第30章 她怪怪的(2)
“是吗,你也觉得她有点怪啊,可能是脑子有点后遗症,但是人很好,也从没在工作中误过事,生活中照顾爸爸。”
“不光是脑子的问题吧?我跟她又不熟,她老喜欢拉着我手,盯着我看,看得我发毛,还喜欢摸我脸,我不喜欢别人这样。”
看女儿一脸不高兴,我只好说,我回头跟她说说,让她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还有,”女儿接着说:“你别把我的什么事情都跟她讲。”
“你的事情?我没怎么跟她讲你个人的事吧?”
“得了吧,讲了你肯定忘了。她昨天盯着我额头看了半天,后来伸手在我额头上掀开我的头发问我‘这个疤痕还在吗’,你要是没有告诉她,她怎么可能知道我额头上的伤疤!”
提起这事,难免又让人有些难过。
那时我被公司空降的大老板“贬黜”到外地工作,家里的里里外外又全靠妻子一个人,每个周末总像打仗一样地带着女儿去上补习班,上午上完这边的课,匆匆找点快餐吃了再赶那边的课外班,遇上堵车迟到是常事。
那天上完课外班回家的路上,堵车太严重,耽误的时间太长,女儿小便憋得难受。好不容易蹭到家门口,又没停车位,妻子只好把车匆匆临时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让女儿下车自己先回家去上厕所,妻子再去找停车位。
但谁也没注意车外正好是一个电线杆,电线杆上架设了一个安放接线箱的铁架子,位置比较矮,女儿一开车门,匆忙一起身,一头撞在了那个铁架子的尖角上,额头上顿时鲜血如注,血流一脸,衣服都染红了一大片,地上也血迹斑斑。
当时我在几千里外,听到妻子在电话那头紧张的哭声,因为妻子当时也说不出严重的程度,只说血流了一地,我心里也特别慌张,准备买机票回家,但妻子没同意,说先去医院检查了再说,然后就挂了电话。
后来妻子跟当时在场的同一个小区一位老奶奶一起把女儿带到附近的医院,打了破伤风针,然后又缝了七针。事后妻子给我打电话,说女儿额头被扎了一个大口子,处理完了,应该没事,让我放心,别再惦记了。
当时那个心疼啊,既心疼独自面对这突发情况的妻子,又心疼受伤的女儿。
馨雅问女儿的,应该就是这次留下的疤痕。
“我真的没跟她讲过。”其实我也不是很有把握究竟讲过没讲过。
女儿在我胸前锤了一拳:“你也别说人家车祸后遗症了,我看你记性比她好不到哪去。”
也许吧。也许真的讲过但忘记了。
“就算那样吧。以后你的事我不跟她说就是了。”
女儿顿了一会,忽然喊我一声“爸”,用眼睛注视着我,问:“那个雯雯阿姨呢,现在怎么样?结婚了吗?”
女儿显然长大了,小时候看不明白或者没上心的东西,现在似乎是悟出一些什么。
“雯雯阿姨啊,她挺好的,还在我公司上着班呢。至于结婚的事……好像没有吧?”
总觉得有秘密被女儿窥到一样,心里有点虚虚的。
“哦。对了爸,我周末去看姥爷姥姥,他们让你也一定要去,听见没?”
“让我去?还一定?”
妻子去世后,逢年过节我都会像过去一样看孩子的老爷姥姥,平时有事我也是随叫随到的。这次本想让女儿跟姥爷姥姥单独待两天的。
女儿拖长尾音说:“是的------”
“什么是的不是的呀?”女儿的声音比较大,正好被买菜刚进门的馨雅听到了。
女儿冲我吐了吐舌头,回她房间去了,馨雅在她身后说:“妞妞,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啊。”
女儿跟馨雅还没处习惯,只是回头勉强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馨雅做饭不要我帮忙,我也乐得清闲,钻进女儿房间跟她继续聊天。
“那个阿姨,嗨,她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女儿把我问住了。
我记不得究竟跟馨雅说过多少关于女儿的事情,女儿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我也没印象特别跟馨雅说过。
“我也不知道。你想吃什么?爸爸让她做,爸爸也可以给你做。”
“她说做好吃的,我有点好奇就随便一问。做什么就吃什么吧,都行。不过我有点想海底捞了。”
“行啊,爸爸找天请你吃。”
女儿伸出小手指像小时候那样跟我勾了一下,回头在笔记本上去看什么东西,我瞥了一眼像是他们学校的官网,就顺口问她:“这学期考试怎样?”
我通常不会在考试刚结束或者一进家门就问女儿考试结果方面的事情,虽然我心里一刻也没忘记地惦记着。
女儿在笔记本上啪啪几下,大概登录到内网调出成绩单,把笔记本推给我:“都在这儿,你自己看。”
“你这是要考我英语啊?”一边说,一边滚动屏幕。
女儿趴到我后背上:“你看不懂可以问我啊,不过相信你没问题。”
“女儿你真棒,又都是全A啊,妈妈要是知道女儿这么棒,该多骄傲啊!”
一提起妈妈,女儿脸上就现出几分伤感,我赶紧补上一句:“你成绩这么好明年考研究生申请一个好学校非常有利,真是太棒了!”
我一边高兴地夸奖,一边起身像小时候那样揪着女儿的两个腮帮子抖了抖。
这一幕让不声不响进来的馨雅看到了,把我扒拉一边,说:“你真够讨厌的,女儿都多大了你还揪她脸蛋儿。”
馨雅经常出现身份和关系错乱,我已经习惯了,女儿在一边显得有些尴尬,我在馨雅意识到之前赶紧解围:“你不做饭的吗?”
馨雅下意识在围裙上蹭了下手,说着“这就好”,转身往外走了。
“爸,你究竟打不打算跟她结婚啊?”馨雅走开了,女儿问我。
我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想了想说:“爸爸心里现在还只有妈妈和女儿,没有考虑过。”
女儿“哦”了一声,继续趴到她的电脑上,也没再说什么。这时馨雅在客厅里喊:“饭好了,吃饭了!”
馨雅没少做菜,不过我看了半天没找到什么特别的,或者哪个是女儿特别爱吃的菜。
馨雅坐上桌子,把一盘藕夹推送到女儿跟前,有点讨好式的说:“来,这是妞妞最爱吃的。”
女儿抬头看我,我也抬头看她,两人面面相觑。
爱吃藕夹还是女儿小不点时候的事情。那时妻子经常给女儿做,就是两片莲藕中间夹些配好料的肉馅然后用面糊裹成一体,油锅煎炸成金黄色。
虽然后来没有特别不喜欢,但是在女儿爱吃的菜里面已经根本找不到藕夹的位置了。
为了避免冷场,我抢先把筷子伸进去夹起一块:“我先尝尝。”
女儿也识趣地跟着伸筷子夹起一块送进嘴里。
确实是熟悉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吧,还不谢谢…谢谢…姑姑?”我示意女儿要礼貌。
女儿也点着头,看得出她也是认可这个味道的,好奇地看了看馨雅,说:
“谢谢!”
第31章 岳母命令我相亲
女儿虽然老大不小了,依然还是姥爷姥姥眼里的小宝宝。
一进家门姥姥就拉着女儿的手左瞧瞧右看看,还为她准备了一桌子女儿从小就喜欢吃的菜。
只是吃完饭以后,姥姥把女儿拉进里面的房间里半天不出来,直到女儿的二姨也就是我妻妹带来一个大约30出头的女的进屋,她们听到声音才出来。
“妞妞,叫秦阿姨。”
妻妹让妞妞跟那女的打了招呼又转向我说:“姐夫,这是我医院的同事小秦。”
我注意到小姨子并没有像女儿的姥爷姥姥介绍这个小秦,反倒是那个小秦进门就主动“叔叔、阿姨”地打了招呼。
闲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那个小秦准备离开,说她是来这里看一个朋友的,顺便看一眼叔叔阿姨。
妻妹送客还没有回来,女儿就快人快语地说:“爸,姥姥和二姨她们要给你介绍对象,刚才那个阿姨你觉得怎么样?”
我明白了女儿当时说的姥姥让我“一定要去”是什么用意了。
岳母看着我诧异的表情,和颜悦色地问我:“这姑娘是妞妞二姨她们医院的一个护士长,人挺好的,家里父母都是搞科研的,33岁,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拖到现在。你觉得怎样?”
“妈,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啊?”
岳母轻叹一声说:“哪里是突然的事啊,我们也是犹豫了很久了。你说我闺女走了都小10年了,难得你一直这么惦记着她,你这份心我们已经很感动了。一个女婿半个儿,老这么下去我们也心疼。你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妞妞学完了是回来还是在外面工作现在也说不好,你不能总这么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日子吧,有眼缘就交往看看,你说呢?”
我的眼睛有点涩涩的,说:“妈,你真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别胡说了,好什么呀,我还能不知道,你妈出去旅游一个礼拜,我在家就抓瞎,家里没个女人那就不算是个家。”岳父也过来帮腔。
我把女儿拉进来掩饰我的窘境,看向女儿,打趣道:“妞妞你看老爷是不是赶不上时代了,进了门就是家,里面几个人并不重要,是吧?”
女儿白了我一眼,不说话,继续玩儿手机。
“妞妞二姨早就把你的情况跟小秦说了,今天把她带来主要是让你们见个面,看看第一印象怎么样。说实话,你觉得呢?”岳母接过话继续撮合。
迅速在脑子里搜索了刚才的画面,那个小秦身材高挑,皮肤润泽白皙,气质不俗,毕竟30开外了,岁月斧凿的痕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从外形来看,她确实有她挑剔的资本。
“妈,我真的没认真想过这事,再说人家比我小太多了,不合适。”
“谁说的,人家可一点没嫌你岁数大的意思。”妻妹送客回来了,大概一进门就听到了我们说话的声音。
“真的?小秦什么态度?”岳母喜滋滋地看着妻妹。
“人家很乐意。大哥,你就别再犹豫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你知道我们医院那么大,我以前并不认识她,妈让我帮你留意,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帮你物色观察才找到这个目标的。”
“那我真要好好谢谢二妹费心了,回头请你吃大餐。不过…..”
“不过什么?你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没有的话,你就得听我的,好好跟人家交往一段时间看看,真的不合适当然也不能勉强,但你不能没有这个计划和打算。”岳母打断我的话,给我下命令。
我讪讪的,无言。
“我上次给你送水果,你家里那个女的,好像跟你很熟,你是不是……妞妞------”妻妹把女儿拉进来,大概是想证实一些猜想吧。
“干嘛?别问我,我不知道。”女儿头也没抬,继续玩儿自己的手机。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爸爸的事你也不关心?”妻妹拧着女儿的耳朵逗她。
女儿终于抬起头:“你们不用为我爸操心,他要真有那意思他早就搞定了,他不缺机会。”
女儿的话,让岳父岳母和妻妹面面相觑。
我心想,女儿你怎么这么了解老爸啊!
“老实说,你爸身边是不是有人在追他?有女的经常去你家吗?”
妻妹想从女儿那里取得突破。
“原来有个雯雯阿姨就对我爸不错,不过后来我去上学了,好像也没什么进展。”
“那个我知道,小时经常接送你上学陪你学习的那个吧?我后来在你家见过另外一个……”
“爸,你来说还是我来说?”女儿打断她二姨的话。
我只好把馨雅的事情从头到尾跟他们又重述了一遍。
“这样啊,你们是不是上辈子有缘哦?”岳母是老人,更容易相信前世今生的说法。
岳父插话说:“你要是对她真没那个意思的话,你这样可不好,你想哪个女的知道你家里一起住着一个非亲非故的年轻女子还会跟你好啊。你最好让她搬出去。”
“你要是从她身上能找到我姐的影子,人家愿意你就别畏畏缩缩的了。我看那女的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妞妞你对家里那个…我都不知道该叫阿姨还是姐姐了,”岳母笑笑继续说:“印象怎么样?有好感吗?”
“本来……嗨,也谈不上好感恶感,这次回来才第一次见,不过她对我好像一见如故,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对我很好,甚至好得有点过分。”女儿说完又把头埋进手机里去了。
集体沉默了一会儿,妻妹下结论说:“既然你对家里的那个…叫什么,馨雅是吧,既然你对那个馨雅还拿不定主意,你也不放尝试跟别的女的交往试试看,那个小秦眼光也是很高的,不然不会拖到现在,但是人家对你真是的是挺满意的。”
“怎么会呢?你错会了人家的意思吧,我哪儿都不出众,怎么可能入她的法眼。”我想如果真要我去跟她交往,岂不又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不花心,重情专一,有担当。还不够吗?人各有志,没准人家小秦就好这一口呢。”
妻妹的话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嘲道:“嗨,那都是虚的。”
“这事听我的!”岳母在桌子边上拍了一掌:“你对我闺女有情有义,我闺女也不是无情无义自私的人,她如果在九泉之下知道你因为她这么孤单地活着,她也没法安心。你抓紧把自己的事解决了,也算是放她一马,让她踏踏实实地在地下长眠吧。”
我想张口,岳母一抬手制止道:“什么也别说了,二闺女你把小秦的联络方式给你姐夫,让他自己去跟小秦联系。要主动联系!必须联系!”
第32章 孟婆不正常
女儿放假回来详细说了她在国外学习和生活的情况后,我就有一种冲动想要跟妻子说说,让她别担心,女儿在国外学习成绩很好,每门课都是A,生活方面也没什么问题。
让岳母一家人逼着我去相亲,心里不是滋味,心里就更迫切想能见到妻子。
但是女儿是个夜猫子,怕搞不好漏了马脚,所以女儿返回国外去上学后,我立即就找了个借口下去找妻子的亡魂。
上次下去的时候,晓萌说从孟婆的反应上看,她也觉得孟婆应该是知道点什么的,只是怎么问她都咬定不知道。
我打算这次就重点找孟婆聊聊。
去找晓萌的路上,又碰到老鬼。
我一连看他吐完三个烟圈才走近他,开玩笑说:“功夫不错嘛!”
大概是被人发现自己的无所事事,老鬼有点不好意思地“呵呵”两声,说:“你又下来找你妻子啊!要我说,你也别那么死心眼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像我们这些阎王爷不待见又懒得转世的孤魂野鬼,早该有消息了,除非她已经又死了一回,化作了一缕青烟或者一抔尘土。你要是真有心,逢年过节多给她送点吃的、穿的还有花的,求个心安就得.......”
“老鬼你别说了,你不是我,你没法理解我的心情和感受。”我阻止老鬼继续往下说,随手把剩下的半包烟扔给他:“多的没有,这半包你凑合着抽吧。”
老鬼见我转身要走,赶忙叫住我:“哎哎,你别着急走了,我还有要紧事跟你说呢!”
我不想在他这儿耽误时间,又怕他嘴里的“要紧事”跟妻子有关,只好停下脚步扭过头来问:“什么要紧事?”
“以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个李混混儿,听说恶习不改,经常去上面惹事,我是想提醒你,像你这样一趟一趟往下跑,你可要当心。”
我没明白老鬼要说什么,可老鬼看上去一脸严肃,但不是关于妻子的消息我无心听他扯,有点不耐烦地甩了甩手,敷衍他说:“好的好的,知道了。”
“你女儿返校了?”找到晓萌的时候,她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过很快就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女儿回来了?”
“我能不知道吗,我几乎隔三差五地就在你家门口等着你。”
晓萌清楚我没有进入她的世界,她钻进我口袋了我也是感觉不到的。她也就是发点牢骚,但这也让我感叹不已:为什么我妻子就不能像她那样天天在门口或者进到家里去看看,去坐坐呢?妻子要是能像晓萌一样看见女儿回来,一边静静了解女儿的生活,听女儿讲她在国外的学习,那该多好啊!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走,找孟婆去吧!”我轻轻抚了抚晓萌的肩以示安慰。
孟婆正在奈何桥头她的店铺里熬汤。
看到两口大铁锅摆在八字形的灶台上,让我立马想起小时候老家过年打豆腐的情景。
“孟婆婆!”晓萌走在前面进去的,孟婆正把一瓢熬好的汤倒进门口的一口大缸里,准备随时帮助获准去投胎转世的人忘却前世的恩怨情仇。
孟婆抬头将目光在晓萌身上定了几秒,大概是认出晓萌来了,不太热情地说了一句“怎么又来了”就转身继续从锅里往大缸里转运孟婆汤。
“孟婆婆,您好!想找您的是我,我妻子......”我想,晓萌算是个“管闲事”的,我说话也许比晓萌管用点吧。
可话没说完就被孟婆怼回来了,甚至看都没看我,只是瞥一眼晓萌,说:“她说过,我知道你在找你妻子。我也说过,别问我,我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啊!何况孟婆当年也是哭倒过长城的人,对于我如今的这点执念她应该能够感同身受才对啊?
我更相信晓萌的判断,孟婆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冰雪无情呢?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信孟婆会真是铁石心肠。
不管孟婆听得进去还是听不进去,我示意晓萌拿起傍边的另一个葫芦瓢帮着孟婆一起舀汤,自己则在孟婆跟前来来回回,说:“其实,孟婆啊,我现在这点劲头还是跟您学的,我是听着您为丈夫哭倒长城的故事长大的,我现在的这点执着跟您当年比差太远了。您知道吗,我妻子跟我大概十年,基本上是我们最艰苦的十年,可以说是从一无所有,到有了家庭,有了房子车子孩子,这一切刚刚理顺了可以过得舒心一点的时候,我妻子还没来得及享受她的付出所创造的成果,她就.......”
“别跟我说这些了,此一时彼一时。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你妻子在哪里,以后不要来找我。”
孟婆似乎真的生气了,拿起一只瓷碗从大缸里舀了一碗汤,走上门口的桥边,给过来的人递过去,一边看着即将投胎转世的人不情不愿地接过孟婆汤,一边轻声念叨:“一生的爱恨情仇,一世的沉浮得失都会随着这碗汤忘记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
看上去好像是小时候妻子哄女儿喝中药一样的:乖乖的,赶紧喝了,喝了病就好了,就可以跟小朋友一起玩儿了!
我还想继续跟孟婆磨叽的时候,孟婆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哀求:“请你们离我远点!”
孟婆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魂,一定程度掌管着这些魂魄的来生,竟然会用这样的口气请我们离开她,我和晓萌一时有点发懵。
“孟婆婆,那我们先走了哈!”晓萌冲我使了个眼色,拉起我的手就快步往回走。
我更是摸不着头脑,不想这么草草就放弃。晓萌给我递了个眼色,悄声说:“你看见没有,孟婆婆流眼泪了,按说她是不会流眼泪的。”
“是不是勾起她什么心思了?”
晓萌缓缓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虽然这次下去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依然没有妻子的消息,返回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孟婆的举动有些反常,如果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也用不着对我们那么冷淡,见了我们就那么烦躁不安的样子。
我想,下次下去我还得找孟婆!
第33章 要把孩子生下来
本以为这次下去还算顺利的,可是早上听到馨雅在书房外面敲门准备起床时我却发现不对劲。
我发现我起不来床,不仅觉得身子沉重,还感到身上多处疼痛,眼皮都懒得睁开。
迷糊中听到馨雅从外面转动钥匙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身惊叫。
“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我虽然感到身上到处疼,但馨雅说我被人打了的话,我听得还是很清楚并且绝对不信。
准备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很难,的确不是一般的疼。挣扎了两下,但力不从心。
“我睡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有人打我!”
馨雅把我按到床上,嘴里还在埋怨:“都打得鼻青脸肿,怎么不可能,难不成是你自己打的!”
我很想去照照镜子,不相信有馨雅说的那么严重,也许只是生病了吧。
馨雅本想叫辆出租带我去医院,发现我的腿似乎很不争气,只好叫了120。
“左小腿恐怕要拍个片子,”外科大夫观察了一下我的外伤,扯了扯我的胳膊,掰了掰我的腿:“你这光看外科恐怕不行,得去内科看看,怕万一有内伤。”
“打架打的还是摔的啊?”内科大夫一边检查一边疑惑地等着我的回答。
“没有打架也没有摔......”
大夫手上的动作戛然不动了,不解的眼神扫完我又定格在馨雅的脸上。
“行了,你这人死都不带承认自己喝酒惹祸的。过去也有喝醉的时候,但从来没见你惹过事,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半夜出去喝酒,喝多了就闯祸。”
馨雅不让我说下去,自己却不停地抱怨,我没太明白她是真抱怨还是演戏给大夫看。
我心想,以前的事你哪知道,但现在绝对没喝醉酒过。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我能说什么?
大夫恍然大悟,收起了疑惑的表情,恢复手上的动作。
“内脏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头不疼不晕的话,除了小腿就是一些软组织挫伤,为慎重起见,还是做个全身CT吧。”内科大夫把一沓检查项目单子递给馨雅,表情怪怪的,弄得我有点尴尬,我想她可能误会了我跟馨雅的关系。
正式在医院住下来了,馨雅又开始埋怨我了。埋怨本倒没什么,只是馨雅的那些话让我觉得真正需要住院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记得你第一次喝醉酒是结婚那会儿,请办公室同事喝酒喝醉了吐在马路边了,再就是那年三十跟我两个妹夫一起喝酒喝得高兴,最后都烂醉如泥。你说你现在是怎么了,干嘛晚上偷偷出去喝酒,是不是我让你感到心烦了?”
我本是对馨雅说出这些事情感到很惊讶,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不记得我跟她讲过,也没让她跟妻子娘家人见过面,这点糗事她上哪儿知道的?
没想到我好奇地睁眼去看坐在病床边的馨雅时,发现她眼睛红红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馨雅发现我想坐起来,起身按住我,命令:“你干嘛呢,好好躺着!”对于我的问话视若罔闻。
“你刚才嘀咕什么?”我拽着馨雅一只袖子,盯着她问。
“我什么时候嘀咕了?对了,究竟是什么人打你的,你认识吗,在哪儿被打的,咱们报警!”
“报警?上哪儿报警去!”
“当然派出所啊!”
我使劲摇头,赶紧闭上了眼睛,装作有些累想休息的样子,省得她继续追问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问题。
同时脑子里在纳闷:馨雅究竟是什么情况?我的过去她知道多少?
======
雯雯听说我住院了,趁馨雅回公司处理业务上的事情时,主动找馨雅要替换她到医院陪我半天。
雯雯的出现又让我想起她肚子里的孩子,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一有机会我就会下意识地瞟一眼她的小腹,担心她一下子隆起来了该怎么办。
有一次我正看向她小腹的时候,被雯雯发现了,她也低头往那里看一眼,咧开嘴会心地笑了。我知道我们此时想到的是同一件事情,想避也避不开,试图说点什么,可动了下嘴,还是不知道是该问她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还是问她你准备把这个孩子怎么办。
“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
我想到底是要做妈妈的人了,雯雯的语气和眼神都饱含着如水的柔情。
小腿轻微骨裂,其他软组织挫伤也没严重到那个程度。
出院以后,馨雅还试图从我那儿找出一些线索去报警,都被我挡回去了,但这也让我不得不跑一趟西南去找我师父。因为这么多诡异的事情,这么多可能让人名誉扫地的事情,除了师父,我跟谁都没法讲,憋在心里压力实在是太大。
我把我遇到的这些怪事,都一五一十地给师父讲了一遍,师父听完了,笑了笑不言语,弄得我不知所从。他说,没事,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到后院去给你念几道咒语。
师父从后院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乍看像个木片的东西,很随意地说:“念过咒语了,放心回去吧,这个小礼物送给你。”
我接过一看,是一把漆成红色的木剑。
说实在的,我有点不以为然,还不如送一把古剑或者不锈钢剑什么的。
“谢谢师父。”心里怎么想的自然不能照直说出来。
师父说:“回去把它挂在你书房的房门上,或者挂到那个房间床边的墙壁上。”
我又瞥了一眼手中的木剑,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宝贝。
我终究还是按师父的做了。
======
被人打了一顿后,我对下去的事情有点心有余悸,搞得不好真的要没命的。师父说念过咒语不会有事,我心里还是不太有底,所以又一段时间没去下边了。
不下去确实就没有再发生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已经发生的依然不得不去面对。
雯雯找我正式谈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情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他本来是说要上我家来,我觉得不合适,不过我也没有瞒着馨雅。
在约定的咖啡厅坐下,各自点了自己的饮料后,雯雯一边品着,一边看着我不说话。我预感到雯雯肯定会说孩子的事情,但是她究竟会说什么,是怎样打算的,我没法猜。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给自己加油打气。
“雯雯找我有事?”我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你准备把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是啊,你能不找我,可我不能不找你啊!”雯雯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我,而是借着喝饮料把目光留在面前的杯子上。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雯雯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点紧张:“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怎么会呢,你说吧,需要我帮忙的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鼓励她,其实自己心里砰砰地跳得估计比她还厉害。
雯雯轻轻咬着下唇,又把目光看向眼前的饮料杯子,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第34章 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关于雯雯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今天要说的事情,尽管我脑子里预演过各种可能,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差点喊出“你疯了?”。
终究说不清楚这种惊诧是为雯雯担心还是为自己担忧,我把到嗓子眼儿的话咽回去,努力使用平和的语气掩饰内心的忐忑:“你知道孩子是谁的,对吗?”
“你认为呢?”雯雯斜着眼看我。
“你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没搞清楚的话,把孩子生下来怎么办?”这话说到一半我就有窒息的感觉,又想起从临港回来她转身进小区前问我的话。
雯雯紧锁眉头,像不认识我一样地看着我:“你是非要我挺着个肚子到处宣扬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你才认账是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是这孩子究竟怎么来的呢?
从雯雯的角度,她肚子里的孩子毫无疑问就是我的,因为她最清楚她是否跟其他男人有过床笫之欢,我或许才是那个唯一跟她上过床的男人。
虽然我不能否定那个牙印的事实,但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我那晚真的没有去找过她,更没有像她说的那样跟她有过那种亲密的举动。
“我不想说你看错了,但是那天晚上我绝对没有去过你那里,真的,我发誓要是撒谎了就不得好死。”
“你是不想承认还是不敢承认?”雯雯比我镇定多了,用不解甚至同情的目光审视着我。
“有区别吗?”
“当然!区别大了去了,有质的差别。”
“我既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如果真是我的孩子,你觉得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单身你未嫁,奉子成婚的不是满大街都是吗?如果说我有什么顾虑的话,也就是觉得愧对我死去的妻子。但现在的问题并不是这么回事啊!”
“我能这样理解吗,如果能够证明那晚跟我亲热的人就是你,这个孩子就是你的,你会考虑跟我结婚?”雯雯说这话时,特认真,眼睛看上去格外的明亮。
基于这样一个假设,加上雯雯那期待的眼神,我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
只是雯雯的坚定和自信让的心理防线几乎崩溃。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蹊跷的。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可能等不及我们把事情彻底搞清楚就该出生了。你想想,如果你把孩子生下来,万一最后,我是说万一哈,发现真的另有其人,比如有人冒充我,你说你怎么面对,你以后怎么办,真的一个人带着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清楚的孩子生活吗?这个你要想清楚。”
“首先,我不认为会发生你说的那个‘万一’,再者,把孩子生下来这事我肯定比你想的多得多。”雯雯镇定依然。
“我当然只是建议,你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我不在乎的语气听起来总像在颤抖。
沉默了好一会儿,雯雯问我:“你真打算后半辈子就守着你妻子的遗像过下去吗?”
又来了!
“我没那么说,我妻子死得早,我只是觉得亏欠妻子的太多,心里这个坎过不去,等我找到……”
“你在找什么?”雯雯趁我犹豫的那一刻马上好奇地接过话头。
“我是说,如果我妻子找人托个梦让我尽快成个家,我还是会听她的。”
雯雯毫不掩饰她失望的表情。
“没想到你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居然还会相信这些鬼话。那万一你妻子没那么开明,托梦说不同意你再娶呢?”
“我不会再做让妻子伤心的事情,她要求我做什么我都会顺从她。”
雯雯不紧不慢搅动了两下杯中的咖啡:“幸亏人鬼不能互动,不然这世界还不乱成一锅粥。”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我们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果你最后决定再婚,就我跟馨雅两个人之间,你会选择跟谁?”雯雯用这个巨难的问题打破了沉默。
我有些烦躁,同样的问题,馨雅也曾经半真半假地问过。
雯雯在妻子去世的头两年女儿还小的时候帮过我不少忙,工作上也是,后来就固执地单相思直到现在成了大龄剩女,说实在的我看着心疼也很自责,如果我真能放下妻子跟一个女人结婚,雯雯未必不是一个很值得考虑的选择。
但是我眼下还没有再婚的想法,还无法对妻子的离去释怀。
其实早在明白雯雯的痴心后,我曾经找她以闲聊的方式表明过我的态度,甚至明示过后半辈子很可能不再结婚,可是她一直就那么固执地守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真的没有考虑过,你想我结婚的事情都不曾想过,怎么会考虑选择谁的问题呢?”
“那么说,就我跟馨雅之间来说,我还有50%的机会喽?”雯雯竟然笑了,笑得很舒心的样子。
我苦笑:“我这么不入流的人,哪值得你这样?”
======
跟雯雯的见面,除了雯雯认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并且有意把孩子生下来以外,也没有聊出一个所以然来,既没有达成什么共识,也没有形成什么决定。
分手的时候,雯雯说,孩子的事情,她回去想想再说。
回到家后馨雅给我端上一盘切好的西瓜摆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好奇地问:“雯雯有没有告诉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没,没有。”我赶紧一次叉起两片西瓜塞进嘴里,让自己说话变得十分困难。
“那她找你说什么?”
我装作对电视上的内容十分关注,去叉西瓜的时候眼睛还盯着电视屏幕,当然对馨雅的问题表示根本没听见。
“问你话呢?”
“什么?”我转过脸看着馨雅。
“我说雯雯找你聊了一下午,跟你说什么了?”馨雅的口气当然充满对我注意力不集中的不满。
我想说工作方面的,但这个谎显然有点罔顾事实,说工作以外的事情,怕是招来更多的是非,最后还是直面现实吧。
“主要说了一下孩子的事,扯了会儿闲篇。”
“她究竟有不有男朋友啊?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不可能吧?”
“不是说她不知道,是她不肯告诉我。”
“那她打算把孩子生下来还是......?”
不知道是女人天生就爱发问,还是我难以回答才觉得问题多。
“我又不是她,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她说她没想好。”
馨雅明显看出我有点不耐烦,狡黠地笑了笑:“算了,不问你,我周一上班问她去。”
这下轮到我不镇定了。
第35章 孟婆又流泪了
周一办公室事情多一点,下班比较晚,我跟馨雅到外面吃的晚饭。跟周六的情形完全对调了,追着问问题的变成我了。
“怎么样,跟雯雯聊了?”我没有特别跟雯雯强调过馨雅知道她怀孕的事情,雯雯说的我酒后找雯雯寻欢的事情我也并未告诉馨雅。
但我此时纠结的是雯雯究竟跟馨雅说了什么。
“聊了,你想知道什么?”馨雅这显然是在报复。
“不是你说的要找她聊的吗?”
“你们两个聊了一下午都没聊出个名堂来,我上班见缝插针能聊出什么来呀!”看来馨雅是故意吊我胃口。
好吧,走着瞧!
“好吧,那就别去管她的事了,说说你吧,我发现你最近经常莫名其妙地说话不着边际,我还得带你去看看医生。”
“你有毛病吧,好好的又去看什么医生。说雯雯的事,别往我身上扯!”
“你也没聊出个什么名堂还扯雯雯干啥?”
馨雅还是被我绕进去了,好像生怕我不愿意听似的,神秘兮兮地说:“雯雯说了!”
“是吗?雯雯怎么说的?”轮到我着急了。
“不是说不管的吗,你激动什么?”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雯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爱着的一个男人的,不过她不肯告诉我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雯雯没把话说透,馨雅似乎有点遗憾,叉起一块西瓜放进嘴里继续:“你说平时也没听公司谁说起过她交了男朋友,那这个人会是谁呀,潜伏得还挺深。”
差点背过气去的我,终于出了一口长气。
不过一想到雯雯跟馨雅较着劲,雯雯迟早会拿她肚子里的孩子作为武器威慑馨雅,我就马上感觉胸闷气短。
不尽快把自己洗白,这颗雷爆炸是迟早的事。
======
出院后这段时间没再下去过,身体不仅是恢复了,用馨雅的话说,现在看上去才有点精神头,所以馨雅也就放松了对我的看管。
那天中午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结果做了一个梦,梦见晓萌说,她有事情跟我讲,可是我不见她,她也没法告诉我。我想问她具体什么事情时,被馨雅敲门进来说工作的事情把我的梦搅黄了。
这个梦会不会是暗示我,晓萌打听到了妻子的消息呢?
于是我趁这段时间馨雅放松了警惕,又跟她撒了个谎,那晚把她支走了,偷偷地下去了。
晓萌还是把我抱怨一顿,质问我说,这么久不下去,还想不想找妻子的亡魂了?如果不想找她也就不费那个劲了。
我心想,看来那个梦还真是灵验,晓萌一定有了新线索。
匆匆解释了一下没有下去的原因,我就赶紧问晓萌:“有我妻子的消息了?”
“消息是有,我总觉得意思都是差不多的,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
“不管什么消息,你还是快说来我听听吧。”我顾不了那么多,人快淹死的时候一根稻草也弥足珍贵。
“另外一个老先生说,他也曾看见那个很像你妻子的人在孟婆那儿待了很多天,天天围着孟婆转,给孟婆打下手,求孟婆开恩放她过去。后来就看她天天坐在奈何桥上,既不愿意跳进忘川河等候千年我知你不知地看着老公和女儿匆匆而过,又不愿意喝孟婆汤忘记前世的老公,女儿和亲人。但孟婆秉公执法,不为所动,后来就没再见到她了,八成是孟婆不肯通融后还是跳进忘川河了吧。”
晓萌这么一讲,我的心立即又掉进冰窟窿一样。如果大家看到的都是这种情形,八九不离十妻子是真的跳进忘川河了。
但是这些都是基于推测,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妻子跳进了忘川河。
我心有不甘,哪怕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我们还是找孟婆去吧,上次孟婆那神态,我总觉得孟婆心里有事。”
我跟晓萌再次找到孟婆那儿,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从桥上过的鬼灵络绎不绝,孟婆一碗接一碗地给通过奈何桥去投胎转世的亡魂们送上孟婆汤。
“孟婆婆,我来帮您!”
孟婆闻声抬头,先是看见晓萌,脸上略带惊喜的表情在随后看到我在旁边后立即多云转阴:“你们又来干嘛,我说了我不知道。”
“孟婆婆您别生气,您不记得当年是怎样因为思恋丈夫茶不思饭不想的了吗?您忘记了您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风餐露宿,昼夜兼程去给您丈夫送御寒衣服的一路艰辛了吗?将心比心,您难道真的不能体会我的心情吗?”
原以为这样多少能博得孟婆的同情,哪知道孟婆将手中的碗往盛汤的大缸里一扔,大发雷霆::“你们走,马上走,别在这儿影响我工作!”
孟婆竟然火冒三丈,吓得我和晓萌都不敢问缘由,连连说着对不起,边说边后退着离开。
“这孟老婆子怎么这么冷漠啊!”我对孟婆已经开始有了怨气。
“你下次别再提孟婆哭长城的事了,那可能是她心中几千年的痛,你没注意到你在说的时候,她又流眼泪了吗?”
听晓萌这么说,我不禁又回头去看孟婆,只见她已经恢复常态,一碗接一碗地将孟婆汤送到过往投胎转世的亡魂的手中,看着他们不情不愿地喝下去。
我忽然想,孟婆之所以自己忍受几千年的痛在这儿不知疲倦地熬着孟婆汤,大概就是为了让芸芸亡魂早日忘却前世的恩怨情仇,轻轻松松开始下一个轮回,别像她自己一样永远处在不能言说的苦痛之中吧。
时间不允许我在下边久留,我担心这边又出什么乱子,赶紧往回赶。
“陪我再待一会儿再走嘛!”晓萌嘟着嘴。
“真的不能待了,今天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怪事呢。”
“你心里除了你妻子,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吗?”
我知道,晓萌对于我对妻子这种眷恋,让她羡慕又嫉妒,她已经不止一次说不爱管我的闲事。我了解晓萌,她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不会撒手不管,这不仅因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另一层意思那是癞痢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第36章 看走眼了
因为这次下去没等到周末,回阳后,第二天一早就到公司上班,大概还是因为身体的疲劳,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馨雅可能中途去过我的办公室见我在睡觉就没打扰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又把我狠狠埋怨了一顿,说我听不进好话她以后也懒得管我了,还激将我说,不想好好干就干脆把公司关了算了。
公司当然不能关,女儿还要生活,即便钱够她上学,也还要为她将来留点积蓄吧,以防万一呢,何况公司眼下经营一切顺利。再说了,公司还有二十几员工,总不能一下子都让他们到处找工作吧,并且他们大多数是跟自己一路走过来的。
当然也不能让馨雅生气撂挑子,她真撒手不管的话,我岂不又要陷入日常管理的琐事中了,哪能有精力去找我妻子的亡魂,过去一次就跟短了一年寿一样的,自然就没那么多精力放在公司上面。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看我昨晚不是没喝醉吗,也没有惹什么事,就是睡得晚了点,后来又做梦了,觉没睡好。别动不动就威胁我,我真的很害怕。”
我只好嬉皮笑脸去哄馨雅。
“我才懒得威胁你呢,”馨雅斜了我一眼:“你要还是那样不注意身体,半夜出去瞎跑,我就不干了,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馨雅那里其实好对付,她生气大都是佯装的,时间久了,她越来越像个大姐姐,我也乐得当那个不太听话的弟弟。
雯雯这边的事儿就棘手得多。
雯雯每次从我眼前经过的时候,我总免不了要偷偷朝她肚子那儿瞥一眼,越是这样越是觉得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样子,尽管外人还根本发现不了。
“你看雯雯的肚子是不是已经开始显怀了?”那天跟馨雅正在走道上说话,雯雯从跟前经过,我顺便问馨雅。
馨雅一笑:“你还知道显怀,我都不知道。”
见我没接茬,馨雅继续说:“还没有吧,反正不明显。”
我心想,大概还是自己心虚。
“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吗?不然的话就得趁早,等大家都知道了,一个没结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曾听说过的女孩怀了孩子,别人该怎么议论?”
雯雯那天说孩子是生下来还是拿掉,她要回去想一想。我一直在等着她这块石头落地,可过去这些天了,没见什么动静,我怎样着急不安我自己知道。
“是啊,光靠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的!”
馨雅似乎陷入沉思中,我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开玩笑说:“你又没养过孩子,瞎感叹什么?”
“我怎么没有养过孩子?”
馨雅的理直气壮,弄得我有点蒙:“你婚都没结过,你养过孩子?”
似乎一时语塞,馨雅愣愣地瞪着我,没有说话。
以为馨雅说漏了嘴,我心想,馨雅来公司前的情况毕竟了解的不是那么透彻,养过孩子也未必没有可能。
担心馨雅尴尬,我打圆场:“别开玩笑了,还是说雯雯吧。你前几天找她聊的时候没问问她怎么打算的,公司的员工,你也该多关心关心。”
馨雅不满地瞪我一眼:“你故意装糊涂吧?连你她都不肯说的话,她能跟我说心里话?”
“你是公司领导,要让人家感受到你对她的关心。”
馨雅有没有再去“关心”雯雯,我不知道,因为馨雅没给我什么反馈。
两天后雯雯却又找到我。
“你能陪我去趟医院吗,我准备把孩子打掉。”
人有时真的是很虚伪,我明明有种心中的石头落地的快感,却假惺惺地问雯雯:“你真想把孩子拿掉吗?”
雯雯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我,眼眸中充满期待:“你能陪我去吗?”
“我...我陪你去恐怕不合适吧?”
雯雯眼皮拉了下来,不说话,似乎在等我改变主意。
“这样吧,我让馨雅陪你去,她是女的,方便。”
雯雯扔下一句‘算了,我自己去',一转身就走了。
我知道她生气了,想喊住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平时没见雯雯有什么走得很近的女朋友,她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什么亲人,我有点不放心,就让馨雅陪她去医院。做人流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身边有个人陪着总归是方便一些,心理感受也会不一样。
过了两天,馨雅反馈给我说,雯雯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做人流呢。
不带这么玩儿心跳的好不好!
我以为雯雯是因为我不肯陪她去医院在赌气,也有点不太高兴,因为我坚信这个孩子与我无关,所以我也没再去问这事。
周末,雯雯又把我约到上次的那家咖啡厅。
我以为雯雯是要告诉我不做人流要把孩子生下来,所以我答应跟雯雯见面是带着情绪的,甚至想过要跟她掰斥掰斥这事。
我不想张扬这事,不是说我就认可了那晚上的事是我干的、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我的,我只是因为这件事情还解释不清楚不想搞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很尴尬。
我们分别点好了跟上次一样的饮品,雯雯先开的口:“你脸色很难看,还在生我的气吧?”
“我有什么理由生你的气。”我语调平和,但口气比较冷。
“因为我没去做人流手术啊。”雯雯望着我看热闹一样的笑了笑,显然是把我当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她还好意思一脸轻松的样子!我在心里哼哼。
“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希望你也想清楚了,主意你拿,决定你做......”
“后果自负,对吗?”雯雯的脸色开始阴沉。
虽然雯雯说出的‘后果自负’,准确说并不是我要说出的句子,但我跟想表达的意思也八九不离十。
尴尬中,我保持沉默。
雯雯看我不说话,坚定了她对我意思的理解:“你太让我失望了!从你对你死去妻子的那份情怀,我就心想着自己也一定要找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你没法走出对妻子的思念和愧疚,我宁愿等,你说你不会考虑再婚我也没有放弃,我相信你迟早会再婚成家的,我梦想着我就是你的下一个新娘,即使你把馨雅带到家里,对她那么信任,你们看上去就像夫妻进出,我都还在傻傻地痴痴地奢望着,默默地暗恋着,宁愿把单相思的痛全部发泄到努力工作中。现在看来我真是看走眼了。”
第37章 馨雅算什么
一个女人陶醉在一段没有存在过的感情中,猛然醒来自然会是痛苦的,就像此时的雯雯。
“你别哭啊,别人看到多不好。”
我递给雯雯一张纸巾:“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真的很感动,其实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你想我全部心思都在死去的妻子身上,就算我跟你好了娶了你或者任何其他女孩,对你们都不公平,所以我才很早就跟你坦白了我的态度。我真的没想耽搁你,更没想要伤害你。”
雯雯似乎听不进我说了什么,继续说她的:“你是公司老板,我知道你要面子,我做什么都是默默的,不给你惹事,也不让你难堪。你那晚喝了酒去找我,我真是受宠若惊,特别是当你搂着我说你喜欢我、喜欢我很久了的时候,我激动得嚎啕大哭,我觉得我的等待是值得的,我甚至心疼你又责怪你,认为你不该那么放不开,明明心中有爱却压抑着不敢承认,明明有需要却不敢释放,只有借着酒胆才敢展示真实的自己。”
“你理解有……”
那个“误”字还没有出口,雯雯挥手制止我。
“所以那晚以后,我内心的感觉就像喝了蜂蜜一样,我压根儿就没因此责怪你,在外人同事面前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当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以后,我只有瞬间的惊慌,紧接着充盈在心头的是满满的幸福,因为我跟我喜欢的男人有了爱的结晶,甚至决定悄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不想公开的话,我就帮你把他养大......我愿意这样悄悄地惦记一个人,后来我准备把孩子打掉也是因为看你不太想要,我也不想影响你,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虚伪、敢做,不,是不敢做也不敢当的一个男人,我现在真为我的等待和付出感到不值、感到耻辱。”
“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有误会,你听我......”
“我不想听你解释了,我今天是要通知你一件事情。”
雯雯说要告诉我一件事情,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不是说这事吗?
我没有接话,只是用眼神和表情告诉她我在等待她的下文。
“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心想,这不还是一回事吗!
雯雯继续解释:“我本来是去医院做流产手术的,但是术前检查大夫说最好把孩子留下来,做手术风险比较大,弄不好以后都没有机会怀孕生孩子了。”
“为什么?”
“大夫说我的子宫壁太薄了。”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还以为她上次说回去想一想的结果就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虽然现在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性质却完全不同。
“是吗,你以前不知道这情况?”
“不知道。”
想必早在大夫告诉她的那一刻,雯雯情绪和心理反应已经翻滚过了,现在说这事的时候显得异常平静和镇定,就像当时在临港的医院从大夫那儿听说自己怀孕后的反应很相似。
关乎一个女人一辈子甚至生命的事,我还能说什么,只好安慰说:“还是生命安全要紧,不能做手术那就把孩子生下来吧。”
“孩子生下来你认吗?”雯雯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往日温柔和羞涩的女孩,此时目光有点咄咄逼人,充满鄙夷和嘲弄。
若我真是那个不敢做不敢当的男人,她这样的态度和表现也就可以理解了,问题是我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样,她的这种误解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消除,给自己正名。
我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见雯雯站起来:“不用急,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好几个月,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去思考。”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子宫壁薄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还得感谢你不能陪我去医院让馨雅陪我去。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想看看馨雅算什么,你究竟准备把馨雅摆在什么位置。”
这算什么?
好心没好报?
恩将仇报?
让馨雅陪她去人流的本意当然是想让她感到关心和温暖,哪成想反倒刺激她生下孩子的决心更加坚定。
======
雯雯走了后,我不知道在原地又坐了多久,心里乱成一团麻,直到馨雅给我打电话。
馨雅问我没在家去哪儿了,我没说我跟雯雯见面了,视线中正好是咖啡厅对面的一个书店,顺带撒谎说我到书店逛逛。馨雅说她去我那儿的时候,绕道菜市场买了我喜欢吃的东西,让我抓紧回家吃午饭。
进门的时候,馨雅在厨房里忙活,我说我来给你打下手,其实心里正烦躁,根本不是心里话,馨雅说的我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我也忘记去问。
“嘚嘚,你还是一边歇着吧,饭做好我叫你。”馨雅堵在厨房门口把我往外推,正合心意。
我也懒得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又跑到书房,看着妻子的遗像发了半天呆,给妻子烧了几炷香,又跑到厨房去看馨雅做饭。
馨雅在厨房甚至在家里忙碌的样子,特别是她让我去歇着、拒绝我帮忙的口气和方式,让我也有种似曾相识的幻觉,所以我靠在厨房的门口那么看着的时候,看得走神了。
“哎呦,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一声不吭跑到这儿站着干嘛?”
馨雅转身的时候突然发现我杵在那里,确实被吓了一跳,我也被她的叫声惊了一下。
“我想我妻子了!”
也许是因为雯雯的事情弄得我情绪低落,又看见馨雅这个忙碌的身影很像妻子,我感到眼眶里一热,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我不是你妻子吗?”
馨雅回过头,扬脸一笑,我不知道那笑是想逗我开心还是想试探我。
“开什么玩笑!”我没心情跟馨雅闹着玩儿,嘀咕了一句转身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打开手机去翻看我倒腾进手机里的大量妻子生前的照片。
“看什么呢?”馨雅把两个菜盘子放到餐桌上,凑过来瞥了一眼我的手机,说:“难看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准备吃饭了。”
我的目光追着正返回厨房去的馨雅,心想,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那可是我妻子的照片!
第38章 有了新线索
“吃饭了------”馨雅最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一手的手指缝里扣着两个葡萄酒杯,一手拿着一瓶葡萄酒。
“干嘛喝酒啊?”本来很少喝酒,在家里就更少,说我在外面半夜喝酒惹事那是个解不开的谜。
这会儿馨雅让喝酒,总觉得像是鸿门宴。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蒜头辣椒焖黄鳝,你最爱吃的,还不喝两杯?”
原来馨雅说的好吃的是这个!
的确,小时候农村家里穷,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肉,但是每年夏天,我哥总能让我吃上几次大餐。那就是从水田里钓回一些善鱼,收拾干净,剁成段,跟红辣椒一起清炒一下,加进盐和水,放上一大把大蒜头,然后装进一个带盖子的瓦罐里盖好,用一个长把铁钩子勾住瓦罐的耳朵塞进烧柴火的红彤彤的土灶里,闷烧着,等其他饭菜做好了,鳝鱼也就炖好了,特别是打开瓦罐鳝鱼刚倒出来时,那种清香扑鼻的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认识妻子以后,我跟她说过,她照着我描述的样子,试着给我做过,但是因为跟农村土灶的方式不同,味道不完全一样,但仍然是我最喜欢的菜之一。
妻子走了10年,我自此再也没有吃过这道菜了,自己也没有心思去做。
“真的?你也会做?”有我最爱吃却多年没吃到的菜,刚才还积满阴云的心里豁然敞亮开了。
走近餐桌,看到那个砂锅,又疑惑起来:我似乎从来没有跟馨雅说过这事,她怎么知道这是我爱吃的菜呢?
我锁着眉头掀开砂锅盖子,狐疑地把头凑近看了看,看上去还真是那么回事。
“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的?”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自己都忘了吧?”显然馨雅觉得这件事情一定会给我一个惊喜,神情有几分得意,可我真想不起来我跟她说过。
“岁数大了记性不好,看来我的那点秘密只能秘密给我自己了。”
“你跟我还能有什么秘密,你什么事我不知道啊!来,喝酒!”
“Duang!”
馨雅神采飞扬,受她的感染,我也情绪被带起来了,一仰脖子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将空杯朝馨雅跟前伸了伸:“谢谢!”
筷子将要伸进砂锅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
雯雯的事情一天不搞清楚我就一天踏实不了。
明知道雯雯很排斥馨雅,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一有机会我就旁敲侧击或者想从馨雅那儿知道一点雯雯的思想动态,或者唆使馨雅去雯雯那儿探探虚实,但馨雅多半都以个人隐私人家不愿意说就不要多问让我碰壁。
不过由此我也知道,雯雯似乎还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事。
但雯雯遇见我时,都不怎么说话,如果傍边没有别人,她连招呼都不打,看我的眼神里掺杂严重的鄙夷和唾弃。这真的让我很憋屈很受伤,可我没法再去解释,永远都是那句话“真的不是我干的”,自己听起来都苍白无力。
对于一个没结婚甚至男朋友都未曾听说的女孩,即便发现她肚子略有隆起,大家可能以为她最近长胖了一点而已,只有我看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总像是看着一颗冒着青烟的手雷,下一秒都可能爆炸。
为这事情,我都快抑郁了,晚上半宿半宿睡不着觉,很想把这事跟馨雅说了,我想迟早是要公开的,只是不知道雯雯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公开。
但是,跟雯雯解释不通的问题,跟馨雅那儿恐怕也很难讲得通,现在都讲的是证据,雯雯可以指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这就是证据,我凭什么说不是自己干的呢?
也许潜意识里觉得只有我妻子能够理解相信我,或者相信她一定在阴间的哪个角落里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决定继续下去找妻子。
我跟馨雅撒谎说,周六我去外地打球住一晚上,让她这个周末就不要去我那儿了,她答应得很痛快,因为她乐见我出去打球锻炼身体。
======
“小伙子,最近你可是下来得少多了,泄劲了吧?”我四十大几,叫我小伙子我听着有点别扭,但人家牛大爷都几百岁的鬼精了,这话没毛病,只是牛大爷这话里有几个意思,我不得不琢磨一下。
“是的,最近身体有点小毛病,是下来的稀疏了一些,不过您放心,你酒要是喝完了,只要捎个话,我在上面一样能孝敬您。”
“算你这后生还有点良心!”牛大爷说话的时候依旧不正脸看我,似乎永远翻不完理不清摆在他面前一本又一本的花名册。
“你妻子还是没啥消息吧?”停顿了一下,牛大爷终于把头转过来,压低音量:“你呀------,还得去找孟婆。”
“为什么这么说?”
牛大爷将手臂往空中一扬,把我轰走了。
牛大爷跟孟婆都算是冥府里官场中人,他们之间的信息沟通可能不是野鬼孤魂能够知晓的,用我们的流行话说,那叫有内幕消息。
牛大爷这算是暗示吗?
本来是很兴奋的,一想到前两次孟婆赶我们走时生气的样子,我心里又有点打退堂鼓。
从牛大爷那儿出来没走几步就碰到晓萌。
晓萌像个木头一样钉在地上,见到我朝她走去一点兴奋劲儿也没有,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傻傻地看着我。
心想,这样也好,见面的次数少了,慢慢她就不那么在我身上纠结了。
可是走近点一看,才发现这丫头满眼的泪花。
“晓萌,这是怎么了?”
我伸手要去帮她擦眼泪,她顺势把头歪倒在我胸前,仰着挂满泪花的脸,破涕为笑,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把晓萌从我胸前推开,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像个小孩!”
晓萌自己又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呵呵”。
“有好消息吗?”
“是有消息,但是你也别抱太大指望。”看她那神情,我真不敢有什么奢望。
“那总得说来听听吧。”
“你上次走的时候不是让我找些岁数大的打听吗,我找了不少,只有一个瘸子说他应该是见过你妻子的,前面部分跟其他鬼魂说的一样,还是说那个女的不舍昼夜地蹲在奈何桥上不肯离去,但他后面提供了一点新情况。”
“什么情况?”握紧抓住晓萌的双肩摇晃。
第39章 驻守望乡台
晓萌把我的一只手从她肩膀上拿下来,两手低垂捏着的我手指头像是把玩着:“那瘸子大爷说,他经常去望乡台上瞭望家乡和亲人,曾经见到过疑似你妻子的女人。别人都是登上望乡台看一眼就去赶下一程,充其量多驻足流连一会儿,那个疑似你妻子的女人却把望乡台当家了,成天待在上面不肯下来。
大爷说她问过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赶紧下去喝完孟婆汤投胎转世,说不准还能遇到你老公、孩子或其他亲人。那女的说,那又有什么用,喝了孟婆汤,什么也不记得了,就算站在老公身边,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至爱,彼此不能相认相知,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爷见别的亡魂流水一样走一拨又来一拨,川流不息,只有那个疑似你妻子的女人固守在那里像一柱风景,好心劝她说人死了阴阳两隔就各是各了,你的痴心你的爱人已无法感知,你爱人的苦难你也分担不了,何必想不开呢,放下一切去开始新的轮回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那女人说,她走得太突然,对不起老公,说好的白头偕老,发过誓要不离不弃的,现在她言而无信,老公一定很伤心,非常担心自己不在了老公的日子会弄得一团糟,哪有心思去喝孟婆汤只顾自己转世投胎过自己的日子?”
“然后呢?”
“不知过去多久了,大爷再上去望乡台的时候,那女人已经不在那儿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个大爷在哪儿?他自己怎么也不去投胎?”
“有想投胎不得的,也有心伤透了不愿意再掺和人间是非恩怨的,我们不去管它。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晓萌,真的辛苦你了,我想先去望乡台上看看。”想象着瘸子大爷描述的疑似妻子的人在望乡台上的那副凄苦的身影,我心里难受极了。
“人早就不在了,还看什么?”
“没事,就是想上去看一眼,看一眼那个很像妻子的人曾经驻守在那儿注视着我的地方。”
去望乡台的路上,又碰到老鬼,坐在那个老地方的那把老椅子上,用一只脚扒拉着地上的烟屁股,不知道是在数数玩儿,还是把烟屁股当棋子在跟自己下棋。
“老鬼,难怪你不愿意投胎转世的,日子过得真悠闲。”跟老鬼熟了,偶尔也调侃他一下。
“我可不像你那么不开窍,凡事要想得开,做人做鬼就那么回事,活明白了,轻轻松松,哪像你,为一个死人,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又何必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知鱼之乐,焉知鱼之痛?
我跟老鬼不是一条道上的,说不到一起,只能呵呵两声后准备跟晓萌一起离开。
“哎,等等!”老鬼在我们身后喊。
“不是又要跟我说你那个什么李混混吧?”我停下脚步,扭转头来等着他。
“李混混最近好像比较郁闷,估计是被警告了吧。不过我不是要说他,我要说的是你,你们!”老鬼同时指向我和晓萌。
“我们?”我看看晓萌,看看自己:“说我们什么?”
“我可是好心告诉你啊,已经有不少闲话了,说你们两个,一个阳间的生魂,跑到阴间来勾搭阴间的女鬼,有人认为是败坏风俗,你就不怕你妻子在哪个角落里看到了,或者闲话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我本来对晓萌的举动是有顾忌,没想到还真有人说闲话。
我下意识拉开一点跟晓萌的距离:“简直是瞎说八道,我跟晓萌之间啥也没有,好朋友而已。”
“他们爱说什么随他们去,别理那些,走了!”晓萌催我赶紧走。
我扔给老鬼一包烟,说不清是感谢他的善意提醒,还是一直就萦绕在心底的那份怜悯。
不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权利。
都说望乡台上能看见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亲人,我爬上望乡台却什么也看不见。
“你是生魂,跟我们是有区别的,就算我们这些永久的亡魂过了一定时期,对我前生亲人也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难怪那个疑似妻子的人后来不在望乡台上的。
我在望乡台上来回转了无数圈,总期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证明那个人就是妻子,直到晓萌轻声提醒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下去吧。”
“还有其他信息吗?”
“另外一个人说那个女的后来好像到彼岸去做苦力去了,做园林工,还兼环卫,但是记不清什么时候就突然也不见了,也不知道后来去了哪里。”
我心情又是无比失落,所有线索都是有头无尾,以希望开头以失望收场。
晓萌也是好心帮忙打听来的消息,我不能说它没有价值,至少如果那个做园林工的女的就是妻子的亡魂,也算是一条新线索。
“晓萌真的辛苦你了,这事恐怕还得去找孟婆。”我还没忘记进鬼门关时牛大爷的话。
“啊!?还找孟婆啊,她都冲我们发火了,再去找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不方便把牛大爷的暗示告诉晓萌,只是说:“没别的办法,你也发现了,孟婆的反应比较异常,我们还得从她那儿突破。”
我跟晓萌来到奈何桥头,看着孟婆一趟一趟地舀起孟婆汤送给从此将不知前世的爱恨为何物的亡魂们,迟疑半天不敢上前。
妻子如果真是像这些亡魂一样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了,我和女儿,我和妻子在世时候的点点滴滴在她那儿就都一笔勾销了,妻子的心里再也不会有我和女儿的存在了,再也不会想起我们了,从此就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女人惦记我和女儿的冷暖和悲喜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无限的凄凉。
即使我见不到妻子,就这么一直找下去,只要别告诉我妻子已经喝了孟婆汤,我总归还能怀揣那份念想,保留一份期盼,哪怕那终究是个妄想,但能支撑着我前行,慰藉我的孤独。
我心里抱怨着这个孟婆婆真是太原则了,不知道变通,甚至私底下也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但是明面上还是不敢得罪她。
晓萌建议说,要不咋们写举报信,说她侵吞鬼民财物,让阎王爷把她免职,换个人也许好点。
晓萌的建议被我断然否定,她看我用严厉的目光瞪着她,不好意思,嘟囔说:“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谁还真会去干那种缺德事。”
第40章 馨雅搬走了
终于鼓足勇气跟晓萌一起来到孟婆跟前,但好说歹说孟婆都是绷着脸,很少答理我们,但是这一过程被检查工作的阎王爷手下的稽查看到了,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跟孟婆纠缠不清。
我跟稽查说了我的情况,他似乎也思考了一下,才劝我不要那么执迷不悟了,说:“人死了就让她轻轻松松地走,活着不易,干嘛死了还不让她安生呢?她要是知道你这么不管不顾地惦念她,她还能安下心来投胎转世吗?孟婆的责任就是负责让每一个死去的人忘记前生的所有恩怨情仇,该做人的做人,该做鬼的做鬼,孟婆不得徇私舞弊也不得心慈手软。”
稽查提到孟婆,我便瞥了孟婆一眼,发现孟婆身子有些轻微颤抖,冒着虚汗。
稽查也看到这一幕,问孟婆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所不适,孟婆说没什么,刚才过去的人比较多,来回多跑了几趟有些疲累而已。
不过这次孟婆似乎生气很严重。
稽查检查完工作离开后,孟婆很严厉地警告我,如果再上她那儿去打听,当心再也下不去了,也就是说我再也不能下到阴间去了。
又是一次无功而返。
======
周一的晚上,我发现事情彻底搞砸了。
馨雅跟我一起回到我的住处,一边耳朵里塞着耳机,大概又是再听魏佳艺的那首《孟婆的碗》,一边不声不响地打包她的东西,要搬走的架势,我问话她她都听不见,也许是真的,也许是装的。
其实,白天我就觉察到一点馨雅的不正常,跟我说工作时不正眼看我,脸阴沉着,更没有往日的那种亲切随和感,三言两语说完就走人。
“馨雅你这是要干嘛?”
几次问话她都装聋以后我走上去扯下馨雅的耳机线,如果她决定搬走我不能强留她,但住得好好的突然有这举动我总得问问缘由吧。
馨雅还是忙着收拾她的东西,并不看我,淡淡地回应:“我想了想,再住在你这儿不合适。”
“当初我说不合适的时候,你说那有什么,怎么现在突然又感觉不合适了呢?”
还有一层意思我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我已经习惯了馨雅在我的生活中,习惯了她对我的嘘寒问暖,就像习惯了过去妻子在身边保姆式的照顾一样。
现在她说不住这儿了,心头忽然有几分惶恐。
“也许别人来住更合适。”这算是馨雅离开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有内容的话。
显然是话里有话,我追问:“你究竟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等着哪天别人赶我走还不如自己趁早。”
“有话明说,别这样阴阳怪气好吗?”
“我说的是心里话。”
没有太多东西,馨雅坚持不让我开车送,自己叫了辆快车。
晚上给自己下面条的时候,还在琢磨馨雅突如其来的变化和她说的那些话,这时我才恍然意识到馨雅潜台词的指向,虽然我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十有八九跟雯雯有关。
我当即给雯雯打了电话。
雯雯说她正在让肚子里的宝宝听音乐,没工夫多说,声音冷冷的,然后把电话挂了。
我把车开到她住的小区,再给她打电话,雯雯态度还是很冷,也许是因为我已经到了她的楼下,才没有拒绝出去坐一会儿的邀请。
我们还是来到上次那家咖啡厅。
点完饮料后,这次是我先开的口,因为雯雯从我接到她后一路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是不是找过馨雅?”
“对,我周末约她在这个地方见过面。”那语气明明是说“找过了,怎么了”,充满挑衅的味道。
“你跟她说什么了?”我强压住怒火。
“没说什么呀,就是把我对你的新认识跟她分享了一下,也奉劝她擦亮眼睛迷途知返,别像我一样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去做无谓的牺牲。”
雯雯那种看破红尘后的淡定和冷漠,让人误以为季节轮换出了差错,寒冬跨越了两个季节提前来袭。
“对了,我也跟她说了我肚子里的宝宝是怎么来的。”我还愣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开口,雯雯又补充了一句。
“雯雯!我再跟你说一遍,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发誓!我还是那个我,只是有些事情我没法告诉你。”
雯雯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都事关家庭和生命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需要保密的?”随后换成一副懒得跟你废话的表情:“我该回去继续哄我的宝宝听音乐了。”
正事还没开始说,雯雯居然就失去了耐心,显然她认为我这都是诡辩和抵赖,越发看清了我不负责任的本质。
“你再坐一会儿。”我轻轻按了一下雯雯的肩膀。
“你知道吗,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但因为某种原因,我无法解释。我可以把发生在我身上的奇怪事情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我,事情可能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雯雯不说话,但冷冷地望着我,意思是:有什么鬼话你就说吧。
“我怀疑有一个克隆的我存在,一直在冒充我。”
雯雯一点不掩饰鄙夷的神情,我管不了那么多,继续说:“你知道吗,我曾被人指认半夜在夜夜红串烧店掀桌子、殴打服务员,最后派出所出面调解才算没有被拘留;冥店的老板说我赊走了他们1600多块钱的东西不认账,最后要调出录像对证,我不得以破财免灾把那个账认了;上次我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伤了。可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出门,我躺在家里的床上睡觉,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我注意到我说到半截的时候,雯雯开始皱锁紧眉头,等我说完了,雯雯的眉头不再那么拧巴了,但依然是淡淡的冷冷的:“我相信我的眼睛。再说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知道很难让你相信,但我绝对没有撒谎。搞清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是那么容易,你要给我一点时间。”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会给我时间。”雯雯说。
“你想怎样?”我觉得这话不妥已经来不及,这好像我准备跟她谈条件。
“我没想怎样,首先想的是最好少一个受害者。”
“所以你就把这事告诉了馨雅?”
雯雯依然平淡如水:“孩子是谁的告诉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让她也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第41章 通行证吊销
一连好些天,馨雅在办公室都表现得闷闷不乐,在楼道里看到她或者透过玻璃上百叶的缝隙,都能看到她神思恍惚的样子。
她跟我除了工作上的事说一说,工作以外的事情几乎不再提,包括雯雯怀孕的事情。
但有一次例外。
那天我出去见了一个国外的客户,西服革履的回到办公室,馨雅正好找我说了点工作上的事,然后就看着我出神,我正要问她怎么了时,她说:“你那套米色的西服送干洗店去洗了,你自己去取吧,我懒得管你了。”
我看了看我自己身上的西服,好生纳闷。因为我只有一套米色的西服,而那套衣服已经十多年了,虽然还在衣柜你挂着,但早不穿了。
“哪辈子的事啊,哪还有什么米色西服?”我边说,边用整理着西服的衣襟。
馨雅懒得跟我啰嗦的样子,说了声“我送去的我还不知道”就转身出去了。
但是馨雅说话的那种方式和口气,包括那转身的动作,总觉得似曾相识,细细一想,这样的场景还真是出现过的。
那是妻子去世的前几年,当时业务正难做,大环境不好,公司发展处在濒临破产的边缘,我硬撑着的同时,努力开拓新的业务领域,想挽狂澜于既倒,所以那个时间没日没夜地工作,收集资料,研究产品和市场,开发国外客户,两个月不到,瘦了20多斤。妻子大概很心疼,不要我那么玩命,让我实在不行把公司关了去找份工作拿工资,反正她的教师公务员身份轻易不会下岗,凑合着过日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这一点上我不能听妻子的,哪能随便束手就擒。妻子当然生气了,有天我吃完晚饭就钻进书房埋头工作,妻子让我别那样,拉着我要我出去散步走动走动,但我没理她,妻子就装作很生气,说过类似馨雅说的懒得管我的话,那时我经常穿那套米色衣服。
难道馨雅把那套米色西服倒腾出来拿去洗了?她趁我不在去我二楼的卧室了?还检查我的衣柜?
我本想去问她怎么回事,一想到她这样的张冠李戴是常事,问的结果无非是她愣愣地看着我代替解释和回答,我就放弃了。
雯雯鄙视我,馨雅现在也不搭理我,我的形象在她们心中一落千丈不说,那种不被人信任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周末打球的心情也没有了,经常是给妻子烧几炷香,就座在那张单人床上看着妻子的遗像发呆,有时还会念叨几句妻子你究竟在哪儿的话,等意识到香燃尽了就再点上几炷,然后继续坐在床上发呆,有时一待就大半天,甚至饭也懒得吃。
几次下去回来都出事,眼下正被雯雯那次的事情搞得一团糟,很想再下去寻找妻子的亡魂,但是心有余悸。
百无聊赖中忽然意识到,那些惹祸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前些时候,自从找师父说明情况他说帮我念了咒语后,最近两次好像还真没有发生意外。
心里猛然一亮,释然很多,心想,多亏师父念的咒语,以后可别再有事了。
======
决定再下去的时候,又想起上次检查工作的阎王爷稽查官说的话,让我很纠结。我是不是应该放弃对妻子的妄念,让她也放下心头的牵挂,轻松地开始新的轮回呢?
终究我是放不下妻子。
但是这次去找孟婆的时候,孟婆不仅对我发了一通脾气,还明确告诉我一年之内不会有机会到那边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不是连一点寄托和方向都没有了?
“为什么?孟婆婆你不能这样,您别乱来,我是有阎王爷颁发的特别通行证的。”
孟婆说,有特别通行证也没用,她已经向上级打了报告,吊销我的特别通行证。
“孟婆婆,你不能这样,你知道我是为什么下来,你不能这样无情无义,难道你当初千里寻夫哭倒长城都是假的?还是你早就忘了你当年是一个多么善良多情的女人?”
我注意到我说这话的时候孟婆的表情有些抽搐,我以为她有些被我说动了,便继续:“你的故事被传为佳话,代代流传,你都成为了人间专一痴情的象征了。难道你真的变了,变得冷漠,连起码的理解和同情心都没有了?难道你已经不懂得思恋是一种什么滋味了吗…….”
当我再次哀求孟婆高抬贵手的时候,孟婆喊了一声“来人”,两个青面獠牙的彪形大汉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分别架住我的两只胳膊把我往外拖。
我一边挣扎一边喊:“孟婆婆,求您了,行行好,别这样啊!”
两个虎背熊腰的安保架着我往外走,快到鬼门关的时候,碰到出去溜达回来的晓萌。
上次老鬼说下面有一些关于我跟晓萌的闲言碎语,所以这次下去我就没有去找晓萌,没想到还是碰见她了,并且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晓萌发现我这次去了招呼都不打,非常生气,本没打算理我的,但看这个架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心情,赶紧跑过来。
“王哥,李哥,发生什么事情了?”晓萌神色慌张。
原来晓萌跟这两个保安认识。
问清了来龙去脉,晓萌转向我:“跟你说了,孟婆肯定有什么隐情不便透露,你非要去紧逼她让她下不来台,这下彻底瞎眼了吧!”
的确是我有些心急,可是我下去那么多趟,孟婆似乎才是真正的希望,唯有通过她我才可能找到我的妻子啊。
得知我很久不能再下去时,晓萌似乎比我还着急,带着哭腔:“跟你说了别纠缠孟婆,你不听,你下不来我们怎么办?”
我当然比晓萌更沮丧,但晓萌表现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我想我不能跟她一样没了主意。
“没事,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到时我再下来就是了。”我强打精神,力图做到神态轻松。
“难倒一年我们都说不上话,不能彼此见面?”
我无奈地笑了笑,原来晓萌的关注点在这里。
晓萌始终惦记着我们能有机会一起多待一会儿。
晓萌只不过是芸芸众鬼中的一个,没有官职没有特权,能做的只是让两个安保别搞得像押犯人一样,对于我的特别通行证被吊销,她也爱莫能助。
第42章 馨雅搬回来住了
牛大爷显然已经接到通知。
安保把我带到牛大爷的值班室的时候,牛大爷处惊不变,见多不怪地问:“怎么回事?”
在牛大爷看来这算是个事了,因为他不像以往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他眼前的花名册,这次不仅没把脸埋进花名册里,还转过身来,含有几分关切。
您不是示意我找孟婆的吗?
我觉得这样说不行,这不是把牛大爷卖了吗,况且牛大爷并没有明说孟婆知道什么秘密。
“那个孟婆婆太心狠了,嫌我总去打扰她,以妨碍公务为由申请吊销了我的通行证。她这一招太损了。”我诉苦说。
牛大爷脸冲着我,目光有些飘忽似在沉思,然后轻轻地,意味深长地说:“孟婆绝对是个好人,她有她的苦衷。”
气氛有些压抑,牛大爷举起印戳狠狠砸在我的通行证上,叹了口气说:“一年后如果还是那么放不下你妻子就再下来看看吧。”
我当然不会有心情开玩笑了,认真地跟牛大爷承诺:“牛大爷,我虽然下不来了,您放心,逢年过节我都会记着您的。”
出了鬼门关,想到一年之久没法再下来寻找妻子的亡魂,心里异常的空虚和慌乱。
走出没几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难怪!没跟晓萌道别。
可是晓萌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低着头,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使劲拧着,没有要跟我说声告别的话。
“晓萌怎么了?”
晓萌缓缓抬起头,吓我一跳,她眼泪哗哗的。
这样的一种场合,我也很难控制自己,眼前的晓萌逐渐被淹没在薄雾后面模糊不清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呀?”
我挤出一抹笑来,装得很轻松地说:“就为这个啊?充其量不就是一年吗,很快就过去了。”
晓萌不说话,径直朝我走过来,我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晓萌就正面环抱住我,把脸埋在我胸前。
“晓萌,晓萌,你这是干嘛?”
我把两手伸到背后试图掰开晓萌的手,可是晓萌两只手十指紧扣在一起,怎么也掰不开。
“晓萌,快松开,开不得玩笑。”我慌慌张张环顾周围。
晓萌没有松开手,好一会儿才把埋在我胸口的脸扬起来,把嘴翘起来。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
“别闹了,真的别闹了!”
“你要是怕人看见你就快点。”晓萌又把脸往我跟前凑了凑。
被晓萌这么紧紧地抱了半天,我早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说没有亲他一下的冲动对不起我这带秤杆的性别。
“额头!就一下。”
没等晓萌回应,我直接在晓萌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慢慢掰开了晓萌的手。
晓萌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但我没时间再耗了,边后退边挥手跟晓萌再见。
“你没有通行证进不了鬼门关,但是你还是可以下来的,就在鬼门关外面,阴阳交界的地方,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看着晓萌依依不舍又为见不着面伤感的样子,我内心有些苦涩夹着几分温情的感动。
但是我过阴一趟真像跟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的,以前是因为要寻找妻子的亡魂,想跟妻子见上一面,看看妻子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如果单纯为看晓萌而下来,我真的没想过,何况老鬼也提醒过了,下边已经有人说闲话,上面还有跟雯雯和馨雅之间解不开的误会。
但晓萌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值得同情和呵护,不光是因为她为情自杀的执念,她在我寻找妻子亡魂的过程中,始终都在不遗余力的帮助我,我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让她进一步失望。
“行,我到时候试试看。”
“真的?”晓萌破涕为笑:“那你7月15多给我送点贵重东西,记得要是女人喜欢的。”
“我当然会……”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错会了晓萌的意思,晓萌从没主动向我索要过任何东西。
“你打算干嘛?”我改口说。
“你下不来了,搞定孟婆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明白了晓萌的用意,忙提醒:“你别胡来,你也看出来了,孟婆原则性很强,不然我也不至于一年下不来了。”
晓萌笑得很自信:“你放心,孟婆的心也是肉长的,何况她那哭倒长城的故事感动过世世代代,你不在的话我接近她,她不会那么敏感,谁身上没有软肋啊,跟她相处久了处成朋友了,就好办。”
“7月15马上就到了,我多送你一些东西没问题,但记住千万别惹事别踩雷,不然你连鬼都做不成。”我连嘱咐带吓唬。
======
我很郁闷地返回我的身体,睡到中午醒了也懒得起床了,身体虚弱是一方面,通行证吊销我不能去找妻子让我顿时感到希望彻底破灭了一样,这些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有那么一闪念我甚至想,不如就这样睡过去,永远地,或许那样我和妻子还有可能在那边不期而遇。
再次醒来时,看看外面,天都快黑了,我也觉得肚子很饿,洗漱完了下楼准备做饭吃,结果发现馨雅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馨雅搬走的时候并没有把我家的钥匙留下,我也没想着去把钥匙收回,她拿着钥匙自然进出自如了。
“还是报警吧!恐怕只有请警察帮忙找到那个冒名顶替你的人,你才能说得清楚。”馨雅的目光充满关切,语气有几分怜悯。
显然,雯雯把“孩子是我的”这个事实告诉馨雅以后,馨雅很痛苦很纠结,一定结合我的另外几件荒唐事想了很多。
“这么说你相信我是清白的?”我喜出望外,很想上去把馨雅抱进怀里搂一会儿,这份信任对近期压抑得近乎窒息的我来说有如一场久旱后的春雨。
馨雅表现得比较冷静,依然坐在那里:“不是说我已经相信你是清白的,我把你遇到的几件事,放到一起去分析,也是觉得蹊跷,我也怕我是冤枉你了,所以我暂时宁愿选择相信你。”
“好好,谢谢。我肚子饿了,我请你吃饭去。”我心情大好,手臂在空中划了很大一条弧线。
“上哪儿吃饭啊!我中午就做好了,就在家吃吧。”
第43章 把孩子认下来吧
馨雅说中午就做好饭了,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跑进厨房,发现几个菜盘躺在厨房的案板上,上面罩着保鲜膜。
“你早来了怎么也不叫我起床?”
“我叫你你不知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人家说叫不醒装睡的人,所以我也就知趣地下楼了,干脆不理你,看你什么时候醒。”
饭桌上,馨雅再次说起雯雯的事情的时候,我就坦然多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的。
按说馨雅是没有权利干涉我的私生活的,就算我真的跟雯雯发生点什么也没有必要在馨雅面前像个小媳妇似的。
但我就是很难做到,直到今天她把事情摊开了。
“雯雯都跟我说了,她认为那孩子绝对就是你的。”
“她咬定那个跟她爱爱的人是我的话,她这么认为真的没毛病。”我说的是心里话。
“你不怪她了,不生她的气了?”馨雅挑了挑眼皮,似笑非笑。
我跟馨雅说,我并没有怪雯雯认为闯进她家跟她睡觉的是我,也不怪她认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因为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没有谁说得清楚。但对于她认为我是一个不负责任不肯担当的卑鄙小人,我心里确实是很不舒服的。
“你不要怪她,雯雯跟我说了后,我第一反应甚至随后几天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从这儿搬回我的住处了。只是后来把你的一贯做法和发生在你身上的几起怪事放在一起去想,我就开始怀疑了。”
馨雅不见我回应,补充说:“我觉得还是报警比较好。”
如果真的要报警,警察立不立案且不说,如果立案了,要我拿出那些奇怪事件发生时我不在场的证据,我上哪儿找?我总不能把老鬼或者晓萌这些鬼魂找来作证吧。
“报警恐怕不行,我肯定拿不出不在事发现场的证据。”
“这有什么拿不出来的,你实话实说不就完了。”
“不是的,那,那,那证据不太好找!”
能说实话,还用等到现在?
“有什么不好找,那些晚上跟谁在一起,就让他们出来帮你做证就是了。你报案,又不能证明你不在场,人家的现场监控显示你就是当事人,警察凭什么还去自寻烦恼去证明你是被人顶替的?”
我无语。
馨雅的眼眶放大,脑洞大开:“那些晚上你不会是跟其他人一起做了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我怕馨雅越扯越远,赶紧阻止说:“你想哪儿去了!我不是都在家里睡觉吗,睡觉就我自己,我找谁证明?”
馨雅噗嗤一声,总算没再细究,然而很认真地说:“我打算让雯雯休假一年。”
按照馨雅的设想,给雯雯找个理由让她休假一年,雯雯怀孕的事情就不会显山露水,还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孩子生下来。
“然后呢?”
“我说了你别生气,”馨雅小心翼翼地:“你把孩子认下来。”
我在餐桌上猛拍一掌,蹭地跳了起来:“这有什么区别,我不还是成了冤头爸爸吗?”
“你先别激动,你若不想事情变得更糟糕,最好别把雯雯惹急了。如果你有十足的把握这孩子与你无关,让她生下来好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你们一个坚持说孩子是你的,一个却坚决不承认,最后除了弄得满城风雨,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也太窝囊了!”我不知道究竟该冲谁发火,又在餐桌上擂了一拳。
“那你想怎么办,你没法证明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又必须得生下来,不妨先息事宁人稳住雯雯,回头还有时间去寻找证据。如果能找到你根本没有跟雯雯有过那种亲密关系的证据,孩子自然就不是你的,那时再撇清也不迟。你说呢?”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不置可否,也就当做是默认了。
对于馨雅的安排,雯雯并不买账,在她看来孩子是我的,这点毋庸置疑,她说她无所谓,既然我无情就别怪她无义,她就要天天挺着肚子在我眼前晃荡,孩子生下来以后她也会时不时带孩子去看望她的不负责任的爸爸,让我的良心不得安宁。
这完全是要撕破脸皮的架势嘛!
这种有苦难言、有冤难伸的绝望差点让我无法自制地冲着雯雯咆哮起来。
好在雯雯说的多半还是气话。
“不过,”雯雯说:“我也不是那种撒泼耍赖的女人,怎么说你也是孩子的亲爸爸,我还是会给你留面子的,除了你和馨雅,也许还有我的父母,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个孩子跟你的关系。”
随着雯雯的肚子日渐隆起,办公室里关于雯雯肚子里的孩子的议论和猜测甚器尘上,雯雯却像所有即将做母亲的女人一样,整天洋溢着母性的柔情和骄傲,举止落落大风没有丝毫的尴尬、躲闪或者情绪低落的表现,慢慢地大家都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同她自己宣称的那样,雯雯是个不婚主义者,但是她很喜欢孩子,也希望将来生活中有个人陪伴,所以她选择了试管婴儿。
虽然我心里冤屈得要死,正如馨雅说的,站在雯雯的角度,她这样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不得不对她存有几分感激。
雯雯怀孕期间,馨雅很会来事,在工作和生活中都对雯雯给予了特别的关心和照顾,不仅把她的奖金悄悄地无理由地增加了一些,还经常陪着她去产检。
馨雅的这种关心,雯雯一度非常抵触,甚至感觉自己的算盘完全打错了。本想着在自己怀着我的孩子的情况下,馨雅应该会慢慢淡出的,但馨雅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把自己当成我家的女主人出面安抚她。
怎奈馨雅有那个素养,不急不躁,锲而不舍,雯雯似乎也没道理总拿冷屁股去打击馨雅的热情,毕竟雯雯和我之间并没有确认什么特别的男女关系,孩子的问题还是个悬案,馨雅也不曾公开在中间搅和。
她们两个貌似“一笑免恩仇”了,我倒成了雯雯撒气的对象,以至于我有时私底下想帮帮她,比如开车送她去医院什么的,她都坚决地拒绝,并且拿馨雅说事,变相发泄对我的不满。
第44章 阴阳之界
特别通行证被暂时吊销自然是进不了鬼门关,因为雯雯的事情,弄得我也没有心情按晓萌交代的那样到阴阳交界的地方去跟她见面。但是7月15的鬼节,我还是像她嘱咐的那样,给她烧了很多东西,当然给我妻子的东西一样不能少,也按照他们各自的嗜好给牛大爷和老鬼捎去了一些烟和酒。
雯雯的事情渐趋稳定,我才想起来距离我上次下去找妻子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晓萌那边也不知道有不有什么收获,有不有关于妻子的新消息,或者攻破孟婆这一关是否取得进展。
于是忍不住还是偷偷下去了一次,就像隔着一道无形的铁丝网一样,我在网的这边来回张望,看上去就像是个寻找机会的偷渡客。
来回走了很多躺,并没有看到晓萌的影子,倒是碰到了我并不是急于想见的老鬼。隔着那个无形的网,我们胡七乱八扯了半天,抽掉了一包烟,还是没见晓萌。
“上次跟我一起的那个晓萌你最近见着没?”我禁不住问老鬼。
老鬼一脸坏笑:“怪不得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原来是来找她的呀!”
我让老鬼闭嘴不许胡说,否则下次的烟就没他的份。
“我倒是经常看见她在这一带晃荡来着,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她是在等你,看来你们是真想成为一对阴阳鸳鸯啊。”
我捡起一块石头就要扔他。
“好好,我帮你找她去。”老鬼做出抱头鼠窜状,慢慢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正当我在心中默数着准备到200还不见晓萌过来就撤离的时候,晓萌冲着我的方向一路狂奔。
“慢点跑!慢点跑!”晓萌这样玩儿命,我心里总有点异样的抽动,不知道是想对她表示感谢还是想劝她说“你这是何必呢”。
“你总算是来了,我几乎天天在这儿等你,偏偏今天跟孟婆那儿有点事,你却来了。”
晓萌上气不接下气,我下意识伸手要去替她擦额头上的汗水,才意识到我的手根本够不着她,仿佛我们之间真隔着一道铁丝网。
“是吗?跟孟婆那儿的关系处得怎么样?”我急迫地问。
晓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捋了捋因跑步散乱的头发,说:“跟孟婆处得不错,我天天帮她做义工。”
“做义工?帮孟婆熬汤吗?”
“嗯。帮她熬汤,也帮她配方。”晓萌脸上流露出几分自豪。
“不是说孟婆汤是人的眼泪熬成的吗?还要配方?”
“不光是眼泪,还要添加其他成份的。”
“那你现在都掌握孟婆汤的秘方了,了不起啊?”
“没没没。”晓萌连连摇头:“孟婆说还不能告诉我,还不到时候。”
这意思是孟婆有一天会把孟婆汤的秘密告诉晓萌。我很为晓萌感到高兴的同时,又想起晓萌是因为帮我找妻子接近孟婆的。
“那你跟孟婆的关系很不一般嘛?”
“嗯。还可以。”晓萌自信地点头。
“那有我妻子的消息了?”
晓萌先是摇了摇头,转而又说:“也不能说没有消息,但还需要时间,一有机会我就把你寻找妻子亡魂的曲折艰辛说给孟婆听。我现在也确信孟婆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具体知道多少,还说不好,孟婆明显是有顾虑。”
晓萌的话又让我看到一线曙光,心头充满对晓萌的感激。
我知道晓萌这么卖力地帮我,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出于本身的善良,二是她跟雯雯一样的,这也让我明白,与其说她们有些迷恋我,不如说她们在乎的是男人对待感情的忠诚和坚贞,是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心理期盼,而我只不过是她们贴上的一个标签。
“晓萌,真的是太感谢你了。既然孟婆那儿真的可能有我妻子去向的秘密,希望你继续帮我做好孟婆的工作。”
“谁稀罕你的感谢!我知道跟你不可能修成正果,只是希望有机会跟你一起多待一会儿,享受那种虚幻的两情相悦的感觉,哪怕你是装出来的也没关系,可是你......”
晓萌停顿下来,估计想观察我的反应,见我动动嘴唇没出声,又接着说:“算了,谁让我就是这命呢。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包括我喜欢你和帮你寻找你妻子的亡魂。”
有人说,有一种感动叫做泪流满面。我觉得不转身赶紧离开,我担心真会出现那样的场面。
“你是个好女孩,真的!你前世的男朋友太不懂得珍惜。”
“唉!”晓萌长叹一口气:“过去的还是别提的好,有几个是真懂得珍惜?”
这个话题不太适合我们两个,再待下去就该冷场了。
“我得赶紧走了,耽搁了怕又会出事。”
“再待一会儿再走,好吗?”
又来了!
可是晓萌才给自己送来曙光,转脸就不认账也不够意思吧。
“你…你还有事吗?”
晓萌红着脸,柔柔地说:“把你手指张开伸过来。”
不是说隔着一张无形的铁丝网吗?
我半信半疑地将手指张开,往前伸,好像真穿过了铁丝网的网孔一样,晓萌将她纤细的十指也向我的手指伸过来,和我的十指交叉在一起。
“晓萌,这…这样不太好吧?”
晓萌松开我的右手,将食指竖起放在嘴角,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并拢四指示意我靠近一些。
边往近凑边想,这丫头要干啥,铁丝网拦着还能怎么靠近啊?
当我感觉脸被挡住不能再往前的时候,晓萌如我刚才一样也把脸往我脸上凑。正感觉心跳加速的时候,晓萌果然微闭着眼睛将翘起的嘴唇朝着我的嘴贴了过来。
“真的别这样,晓萌!”我把头往后仰了仰。
“过来亲我一下!”晓萌命令我,但声音很温柔,眼睛依然半睁半闭很痴醉的样子。
亲还是不亲啊?好难抉择!
我想跟上次一样亲戚晓萌的额头,可是她的额头隔着一定距离我够不着,不亲又不忍心让晓萌伤心难堪。
“就一下。”
我将嘴唇贴上晓萌的软软的唇,比“一下”略微长了一点,正要离开时,发现晓萌试图用她的双唇去咬噬我的嘴唇。
“真的不行,晓萌!我得走了。”
这次我很干脆很坚决。
没有更多的告别动作,说完大步离开,身后传来晓萌的声音:“你再长时间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
上去找我?
这是什么鬼话!
就算她去找我我们也说不上话,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所以我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装作没听见晓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