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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北上伐清txt下载     北上伐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六章

    朱元璋修大明律,用了二十二年的时间,侯玄演以此为基础,大幅增删改补,采纳四方意见,翻阅各地卷宗,也是一项汗牛充栋的浩繁工程。

    侯玄演主要关注的,也只是其中的几个新兴律法,尤其是商律。

    侯玄演在保护商人利益的同时,大幅增加了针对商人犯罪的惩治措施,比如说偷税漏税。一般小税不用偷漏,大税基本上抓到就是个死罪,而且举报的人还可以得到大量的赏金。

    这种东西很难不通过别人独自完成,所以商家在偷税的时候,风险之大肯定会让他们考虑考虑。

    毕竟你的伙计若是举报你,他就能得到大笔银子,谁能经受这种考验还对你忠诚不二。

    春到金陵,百花绽放,在桃花林旁是波光粼粼一座小湖,湖水向桃花林中引出一条小溪,溪边花树盛开,碣石掩映,流水潺潺,落英随风而落,飘落在溪水上,一片江南好风光。

    青龙山半山腰上,一张蒲草席子铺在桃树下,地上的草皮绿莹莹的,被阳光一照,反射着嫩色,旁边是美人侍立,此情此景如在画中。

    侯玄演坐在草席上,望着潺潺流水,河山大好,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问道:“彭柱泽到了么?”

    “回陛下,彭将军已经在山下等候多时了。”

    侯玄演手指一敲,侍立一旁的潇潇将怀里的葡萄酒倒入犀角杯中,侯玄演饮过之后说道:“让他上来见朕。”

    彭柱泽从暹罗杀到缅甸,一路上灭三国杀二君俘虏缅王,在帝国的脚边打出一个靖南省,立下了汗马功劳。

    尽管朝中对他颇多非议,一致认为他在南洋杀戮过重,但是侯玄演却始终力保他无事。

    哪一个皇帝,不需要一把屠刀,有些活不体面,又脏又累还不招好,但是也得有人干呐。

    彭柱泽出征一年有余,见到侯玄演显得十分激动,抱拳道:“陛下!”

    侯玄演轻笑一声,在潇潇屁股上捏了一把,说道:“这小子干得不错,没有辜负朕对他的期望,你去赏他一杯酒喝。”

    潇潇眉目一嗔,倒了一杯酒,放在彭柱泽的身边,这才聘聘婷婷继续侍立在侯玄演身后。

    彭柱泽是摄政王府的老人了,端起酒杯说道:“谢陛下赐酒,谢过潇潇妹子啦。”

    “靖南打下来还算容易,治理起来却没有这么方便,或许下一代靖南人,说着汉语穿着汉服,和中原互通往来,交流贸易科举,还能融为一体。但是现在这批人,估计会有所反抗,这样一来你觉得靖南谁能镇守?”

    彭柱泽一拍胸脯,大声道:“我啊,微臣愿为陛下镇守靖南,谁不听陛下的话就杀谁。”

    侯玄演看着这个朴实忠厚又不乏狠气的土家汉子,心里十分得意这个手下,晃着手指笑着说道:“人闲下来,非常想和老朋友聚聚,咱们都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这些年来你们都在外奔波,少有人陪在朕身边。有时候喝酒都找不到人,朕不想再将你们派出去了,还是锻炼一下新人吧。”

    彭柱泽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兴冲冲地说道:“陛下,微臣在暹罗时候,和满剌加的总督姚启圣工事,这小子心黑手毒,平时笑呵呵的,杀起人来比我还狠。我看他就不错,给陛下推荐一下。”

    侯玄演一阵无语,在这个莽夫的眼里,能杀人敢杀人就是厉害角色。不过姚启圣确实不错,几次战争都打得很精彩,尤其是爪哇的声东击西之计,只用了一船的火药就成功骗的荷兰人龟缩在巴达维亚,放弃了周围三千多个岛屿。

    爪哇、吕宋、满剌加和靖南(暹罗、缅甸、安南也就是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这些地方,说是一些边陲之地,但实际上现在非常繁华,往来的客商多有在此开店建厂的,汉人大量的涌入,让这里充满了商机。毕竟盖房子、交通生活用品都需要有人来做,来卖。

    管理这种地方,不能只看平日的经验,还要懂得变通才行。

    “你说的这个,朕可以纳入考虑,还有没有合适的?”

    彭柱泽一挠头,说道:“陛下,您是知道的,微臣没有什么交际,就认识那么几个军中的朋友。”

    侯玄演站起身来,走到一块青石块上,踏着一只脚远眺,叹道:“江山打的容易,治理起来正是劳心劳力,当年咱们浴血拼杀,枕戈而眠,席地生火,天作被、地作床。那时候朕就盼望着早日打完,好和你们共享太平,谁知道现在这么劳累。”

    “是微臣等没用,不能为陛下分忧排难。”彭柱泽被说的竟然有一些悲壮,看着老上级皇帝的样子,心底十分难受。

    这些天修律法,让侯玄演看上去有些消瘦,尤其是双颊和深陷的眼窝。

    侯玄演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天下局势不同了,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你看那西洋的帆船,横跨何止万里,来到我们华朝。坚船厉炮、火铳战车,也都不是以前能够想象的。现在是个不一般的时代,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才。”

    彭柱泽不明所以,只是频繁地点头,侯玄演的话他自然是听得进去,但也只是似懂非懂。

    侯玄演转过身来,说道:“时代不同了,自然就需要我们有更加符合这个时代的人才,朕打算建一所学堂。”

    “学堂?就是那些教化官在靖南办的,教番人小孩子读书写字那个?”

    “当然不是,朕打算建一所大学堂,教习内容涵盖五花八门,天文、地理、文章、算数...都要学,将来帮朕治理国家。”侯玄演打下吕宋时候,就在对王城内的圣托马斯大学十分感兴趣,西方已经开始了,东方也需要几所16世纪就存在大学,不为别的,久违后世子孙吹牛逼方便也行呐。

    彭柱泽点了点头,不懂装懂地表示赞同。

    侯玄演接下来,指着他说道:“就由你来当校长,怎么样?”

第五百三十七章 标题很重要

    大学是个新鲜玩意,在儒风吹了千年的中华大地,大学刚开始出现肯定会有水土不服。

    交给其他人来办,明里暗里的会带着一些旧时书院的习气,只有眼前这个土家将军不会。

    首先他在土司窝里长大,没有读过四书五经,没有上过书院;

    其次他非常忠于自己,有没有其他的交际,不会受到乱七八糟的影响,会严格按照自己的想法办学;

    最后,他很狠撑得住场面,是个人都怕他,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

    彭柱泽稀里糊涂的,就这样从武将转成了文职,弯拐的太大太急,他自己下山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差点跌了一个跟头。

    潇潇掩嘴偷笑,俏声道:“彭大哥去当教书先生哩,嘿嘿。”

    啪的一声脆响,臀浪荡漾,侯玄演笑骂道:“胸大无脑,你懂什么,这是朕的权谋,可以说是非常厉害。”

    非常厉害的侯玄演,发掘了校长之后,才开始着手建校。校址选在繁华甲天下的苏州,派工部选调人手前去建起校舍,预计秋后招生。

    姑苏城外,一条碧绿的河流从城中穿过,两岸白墙黑瓦的民舍旁,柳树和杨树交错。

    明媚的春光照耀在河水中,粼粼点点,比之待字闺中的二八佳人,也丝毫不差。

    苏州作为东都,文武官员皆高一级,尤其以夏允彝的品阶最高。凭借父子两代人的功劳,夏允彝占据开国五国公之一,现在更是兼任朝廷的江南八府巡抚。

    陪同他巡视苏州的,是匠师馆的一群人,准备选址建校。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古来苏州多诗词,皆被贺三愁一言蔽之。在这种地方选址建校,本官都觉得有些奢侈。”夏允彝对大学这个东西,并不是很热衷,总觉得是陛下想当然的产物。

    苏州匠师馆的长官刘志宏心中不服,但是又不敢直言顶撞,语气中带着点硬气说道:“此事乃是陛下亲自谋划,国公也知道,陛下的眼光向来是高我们一筹的,说不定建成之后又是一桩流传千古的美事呢。”

    自从邸报上报道了大学这件事,最激动的莫过于匠师馆的学生和教习,他们很有可能直接进入。

    以当今陛下对匠师馆的宠幸程度,甚至很有可能从中拔擢教习,倒时候各地匠师都与有荣焉。

    夏允彝也不和他争辩,这件事既然涉及到圣上,就得谨言慎行。

    虽然是剿恢义师的元老级人物,夏允彝在这种小事上从不含糊,这些饱学鸿儒熟读史书,大明开国时候的几个功臣,和太祖高皇帝哪个不是同生共死相交莫逆,稍有不慎就是惨遭灭门。

    虽说今上对待功臣仁慈宽厚,但是硬刀子没有,软刀子也不少。

    当初杨展从汉中一路高奏凯歌,打到了山西大同,眼看就要出关平定满洲了,还不是让陛下一道圣旨叫到金陵赋闲了半年。

    北伐战功第一的齐国公李好贤,当得上是陛下第一心腹,与皇帝的情谊不可谓不深厚,北伐成功后过后也有大部分时间留在了金陵。

    身为帝王,岂能没有防范之心,作为臣子的,更应该要谨言慎行,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夏允彝带着匠师馆的一群人,继续选址,最终定在苏州十泉街。

    此地因为有十口清泉,因此得名,两旁的深宅大院,鳞次栉比。《沧浪十八景图咏》书中记:“相传淳熙年间,江南大旱,里人造井于此,竟得十眼,涓涓然、晶晶然,冬暖夏凉,不溢不竭,于是众人喜而旱魃去。街因泉兴,泉因街名,十泉街之名自此远播矣。”

    主要是此地园林众多,可以省下不少的建造费用,这些园林大部分是公有的。

    当初满清南下,苏州城陷落的时候,很多豪门死伤惨重,还有许多投敌卖国,被侯玄演清算灭门的。他们的园林就都成了朝廷的公物,十泉街上就是这些建筑最多的地方。

    刘志宏十分满意此地的风景,喜滋滋地问道:“既然定下了这条街,不如今夜就上奏天子,也好早日动工。”

    “嗯,本官回去之后,就写奏章上报,你们匠师馆做好准备,随时派人前来帮忙修建。这件事八成又要走“投标”的路子,我看其他人很难争得过顾家。”

    刘志宏会心一笑,顾家财大气粗,又是皇亲国戚,而且是陛下起兵时候的经济来源。他们只要出手,很少会旁落他家,甚至有传闻称,这次建校在苏州,就是为了顾家。

    顾府内,依旧如当年一般豪奢,顾有德手里握着两颗夜明珠,盘的不亦乐乎。

    人都说老来何以度光阴,只有围棋与鼓琴。棋为心劳疏对局,琴因臂弱倦调音。

    这句话放在顾有德身上可不适用,这厮越老越精壮,鹤发红颜精神矍铄,只有在看着两个儿子的时候,才会露出疲态。

    这两个儿子太让他失望了,一个目光短浅,能赚小财守不得大家业;一个吊儿郎当,虚浮浪荡的纨绔子弟。

    就老二还有点出息,混到了六部尚书的高官,但是为人太过古板,或者说正气过头了...

    顾有德一点都不怀疑,只要顾家有什么不赦之罪,率先检举并且惩治顾家的,一定是顾守正。

    “唉。”顾有德一声叹息。

    顾守业正在盘算着大学建校的事,自己家又可以庄一碧了,心里不禁美滋滋的,而且都显现在脸上。听到自己老子的叹息,不解地问道:“爹,怎么了?”

    “还不是你们两个不成器的,你老子我看到你们就烦。”

    顾守宗眼窝深陷,皮肤蜡黄,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听完老爹的话撇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道:“爹,你又有什么糟心事,那我们兄弟撒气,活该我们没有二哥命好,陛下不给我们官当,只能在家碍您的眼。”

    “放屁,就你这样的还想当官,你二哥十四岁中举,你到现在连字都识不全,让你读一本书你能认识一半就不错了,你还做官?”

    顾守业一看老三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出面,这爷俩没完,赶紧插嘴道:“老三,你好好听着,爹他也是为我们好。”

    顾守宗这才闭嘴,低着头不说话,顾有德见他服软,脸色稍微有些缓和,说道:“我们顾家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只靠老夫和一个菱儿撑着,等我撒手人寰之后,你们谁能撑起这份家业。”

    顾守业笑呵呵的,就像是个招财猫,眯着眼笑道:“爹,有陛下在,您怕什么,他还能亏待我们不成。”这些年顾家的钱财越积攒越多,顾守业是个传统的商人,几乎是本能地爱钱,看见钱就心情舒畅。

    老三这时候又插嘴道:“就是,没有我们顾家,陛下能打下江山么,不知道您在害怕什么。”

    顾有德勃然大怒,将手里的夜明珠直接丢到三儿子身上,疼得他嗷嗷叫唤。

    “孽畜,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种话万万不能说出口,就是在脑子里,也不该有这种念头。”顾有德年近七旬,发起怒来还是如同金刚怒目,十分有威势,吓得老三不敢说话。

    “你这样,可能会害死我们的。”顾有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次建大学的事,我们就不投标了,若是占到我们的地方,就最低价卖给朝廷。”

    顾守业一下子就急了,忙道:“为什么啊爹,这可是一大笔银子的进项。”

    “我们要做的是大华的豪门,而不是最大的土财主,没事让你的媳妇多去宫里看看菱儿,带些养身子怀孕的药膳才是正理。”顾有德眼里精光一闪,说道:“到了我们这个地步,钱财不过是工具罢了,你要是把它当做目的,格局就太小了。”

    两个儿子一个心痛、一个无所谓,显然是没有把他的金玉良言听进心中,顾有德看着他俩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都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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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紫禁城中,柳絮纷飞,花香四溢,当初入住皇宫时候,侯玄演栽植的花花草草已经开花结果。

    御花园内殷勤的小宫女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将新鲜的时令瓜果端到湖心亭内。

    侯玄演坐在中央,卞赛赛一袭白衣,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姿容,水润不可方物。怀抱着琵琶,一缕缕高雅轻灵的声音便自指下弦上荡漾而出。

    侯玄演随手拿起一个果盘,上面切好的水果块,每一块上都插着一根小竹签,抓起来就能吃。

    “咦..”感觉到味道怪异,侯玄演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块火龙果。

    “这玩意是哪里上贡的?”

    在一旁的宫女上前,道:“回陛下,据李公公说,这是靖南上贡的贡果。”

    靖南省包括的暹罗就是后世的泰国,这种火龙果是从美洲大陆发现的,经过传教士传到了亚洲。最先出现的肯定是曾经沦为殖民地的南洋等地,看来美洲的那些天赐作物和瓜果,已经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了。

    侯玄演悄然将此事记在心里,准备有空的时候跟臣子说一声,引进到国内来试种一下。

    黄樱儿皱了皱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就是图个新奇,吃起来味道并不怎么好吃。”

    这一幅吃货嘴脸,将亭内的众人逗得花枝招展,尤其是顾菱儿似乎不顾及形象。

    侯玄演刚想帮自己的嘤嘤怪解围,小李子在外面高声道:“陛下,宫外彭柱泽大人求见。”

    “哦?让他去暖芳阁,朕随后就到。”

    彭柱泽兴冲冲地来到皇宫,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班底,说实话让他做这个校长,彭柱泽不是很愿意。

    他还是喜欢军营,哪里才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自己一个大老粗要当一群读书人的头儿,这让彭柱泽有些无所适从。

    但是随即而来的,是周围人的艳羡和好奇的目光,这让彭柱泽稍微有些受用,这个土家汉子虽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些自卑。

    侯玄演摆驾暖芳阁,刚进殿门,就看到彭柱泽紧张兮兮地站在那里默念什么东西。

    侯玄演轻笑一声,说道:“你来见朕,不在家做好功课,要在这暖芳阁内突击背诵么?”

    “嘿嘿,臣的本事,陛下是知道的,我家的小女儿识字都比臣多。这次的规划也是手下的幕僚们弄得,不过臣也下了心思,一定会为陛下办好这个大学。”

    侯玄演点了点头,说道:“万事开头难,只要步入正轨了,你这个校长就跟墙上贴的门神一样,摆在那挂个名号,现在边境不安稳,朕还是要用你的。”

    这句话说到了彭柱泽的心坎里,一听不用一辈子干这个校长,彭柱泽喜形于色,当即单膝跪地,说道:“为陛下战死疆场,是臣毕生所求。”

    “把战死改成死战更好,朕可不希望自己的爱将,死在敌酋手里。”

    侯玄演翻阅着彭柱泽的建校规划,总的来说中规中矩,这样就足够了。

    先建起来,侯玄演还需要花时间慢慢打磨,让这个新式学堂彻底取代旧时学院。

    “苏州传来奏章,说是校址已经选好了,在风景如画的十泉街,看来夏允彝这次公事公办,没有其他想法。”

    彭柱泽听完不解地问道:“什么其他想法?”

    侯玄演脸色一正,凝声道:“你记住,新式的事物兴起,势必遭到旧事物的围剿和口诛笔伐。这时候你这个校长,就要跟在战场上一样,保护你的学校和学生,心要狠手要毒,要和一切捣蛋的人斗争。”

    彭柱泽咧着嘴一笑,说道:“陛下放心,他们能有多顽固,比西南千年土司还顽固不成。”

    侯玄演看着他的反应,暗道自己没有找错人,思想层面上的博弈,有时候就需要这种头脑简单的人物来抗。但是嘴上依然提醒他道:“这些人论起来,独霸咱们中原的时间,不比土司占据西南短。”

    传统的思想和守旧的陈腐规矩,是千年来文化糟粕的沉淀,坚固程度绝非侯玄演一己之力能够扳过来的。

    唯有到处兴建大学,彻底开眼看世界,引领人们放弃固有的僵化思维,才有可能解放思潮,迎来民族新的崛起,保持鲜活的生命力。

    这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工程,侯玄演才刚刚起步,并不打算一口吃个胖子。

    彭柱泽听完之后,收起了自大骄纵,心里凝重了三分,陛下既然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这个东西委实凶险万分,看来自己真的要认真对待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从严从重处理

    朝鲜汉城,李德久的王朝正式建立,为了收拢人心依旧用朝鲜作为国名。

    李氏父子派出众多的朝鲜少年,赶往金陵求学,他们穿着有些简单的白色衣服,游荡在金陵的大街小巷。

    《华律》每出一点,就会被金陵城中的日本和朝鲜人记录,送回国内照着立法,这也是他们的传统了,当年大明律也是这样。

    一家茶楼内,三个头戴圆筒帽,胸前系着黄色流樱的朝鲜人,点了三杯清茶,正在用朝鲜话交谈。

    三个人神采飞扬,看得出过得很滋润,显然是沉醉在金陵城的繁华中,他们都是朝鲜新王朝的高官之子,每个人腰中都有点钱。

    在金陵,只要你有钱,这里就是天堂。

    这时候外面走进俩个子矮小的青年,在旁边的桌上一座,摘了帽子露出头上的半秃发型。

    这是日本人的标志发型,几个朝鲜少年顿时脸上显出愤恨的神情,日本和朝鲜的血海深仇,经过两次倭乱变得不可调节。

    日本人连续两次杀到朝鲜本土,从东杀到西,差一点就把朝鲜灭了。

    日本人刚一坐下,就用蹩脚的汉语叫道:“上茶,要两个。”

    旁边的一个年纪最小的朝鲜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模仿着日本人的语气,学了一下。

    两个倭人横眉怒视,他们都是日本的权贵之子,来到金陵讲武堂中,是侯玄演当初答应的。

    本来还以为是汉人嘲笑他们,这两个日本人捏着鼻子也就忍了,转头一看竟然是朝鲜打扮。

    日本人对朝鲜有着不同寻常的鄙视,简直就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因为他们两次都是依靠别人才没有被灭国。在日本看来,朝鲜若不是求救外援,现在已经是他们的一个县了。

    现在这几个朝鲜人竟然敢嘲笑他们,日本人表示完全不能容忍,一拍桌子怒道:“你学谁?”

    在朝鲜,身份高的人家自小都是要学汉字说汉语的,一个朝鲜人用流利的汉语说道:“我学的一只狗,汪汪犬吠,有什么问题么?”

    这两个日本人汉语说的不好,但是完全听得明白,其中一个狞笑两声,说道:“没什么问题,就是我在朝鲜太平道杀人的时候,那些被宰的人和你的声音有点像,让我差生了误会。”

    旁边的日本人冷笑一声,说道:“朝鲜人长得可真像,景祐二年杀进釜山,我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想想都长得差不多。”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能忍住已经不是少年能够做到的事了,两边大打出手。

    日本人虽然少一个,但是天天在讲武堂操练,朝鲜的这几个官二代没事就在秦淮河溜达,战斗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很快,三个朝鲜人被打的鼻青脸肿,逃出了茶楼。

    其中一个跳着脚骂道:“贼倭奴,别让我们见到你,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那声音中气十足,近乎于吼,要是没见识过这场大战的人们,还以为他们占了多大便宜痛殴了日本人呢。

    两个日本人打赢了自然不肯吃这种嘴上的亏,马上追打出来,骂人的朝鲜人脚下一个不小心,跌落到旁边的河中。

    这个人刚刚进行了打架这么剧烈的活动,再加上大口喘着气,惊悸之下呛水,眼看是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小了。

    旁边围观的汉人到底心善,几个大汉跃入水中,将人救了上来。

    本来这么短的时间的应该没事,但是他呛得太急了,捞上来之后面色发黄,嘴唇煞白,眼看是不活了。

    剩下的两个跟朝鲜人哭天抢地,呛死这个的父亲是他们中官职最大的,这下可如何交待。

    两个日本人也一脸蒙蔽,打架还有这样的....

    不一会,闻讯赶来的衙役控制了场面,将两伙人统统带到了衙门。

    因为这次斗殴的双方,都不是华朝百姓,而且还带打出了人命,很快就作为一件奇闻在金陵传开了。

    日本和朝鲜在金陵常驻的官员,也都找到刑部,陈述自己冤屈,希望可以为本国的青年做主。

    刑部一律回复:明日庭审,依法办事。

    这件事甚至传到了侯玄演的耳朵中,无孔不入的潜象营曾经是他北伐的最利武器,现在也是他的耳目喉舌。

    侯玄演从科举中举,等待培训上任为官的进士群中,选了二十人让他们前去听审。

    金陵讲武堂也派出了很多学生前去,毕竟这两个倭人是他们的学生的一员。

    还有正在修律的刑部文书官吏,也得派人前去,再加上慕名而来的围观群众,这一天刑部大堂人满为患。

    底下听审的讲武堂学员,大多心向倭人,一来是他们曾在几次战争和倭人并肩作战,二来这两个也算是讲武堂的人。

    因为这个案子造成的轰动足够大,刑部主审的乃是右侍郎钱彦林,钱彦林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夏完淳的岳父。钱家是嘉善的名门望族,几代人都是声望颇高的官绅,钱彦林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十分干练,一身官服贴身,大红色的官袍颇具威仪。

    “升堂,带人犯!”

    惊堂木一拍,四个异族青年被押到堂上,这一天他们没有受什么苦,也没有被审讯,但是看上去还是颓废很多。

    “堂下四人,将当天的事各自说出,原告先来。”

    两个朝鲜青年不敢扯谎,将当天的事一五一十地陈述一遍,因为都会说汉语,所以日本人也听得清楚明白。

    等到他们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说辞,钱彦林又让当天目睹的百姓上堂,茶楼老板和救人的汉子,也都从各自视角诠释了一遍。

    钱彦林见没有什么出入,满意地点了点头,仔细看就能发现钱侍郎眼中密布血丝,这一夜他仔细翻阅了新华律,胸中早有定计。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钱彦林当堂宣布:

    “经本官审问,双方供认,尔等系闹市斗殴,人数满五人,按律三人以上即为群殴,应各处罚金三两,刑拘牢内半月。据《华律》新规,凡不是华朝百姓,而在华朝犯案者,一律从严处置。

    故本官判定,双方各交罚金五两,刑拘一月整。

    至于死者金声昊,乃是脱战之后跌落水中,与倭人无关。故不予追究,按落水溺毙判处。”

    两旁的捕快衙役,将四人重新投入大牢,围观的百姓恋恋不舍地退去,这一回他们的民族归属感在此爆棚,包括其中一些华朝其他民族的百姓,他们都意识到了自己身为华人的好处。不像有的国家对待外国人十分友好,对待本国的百姓却高高在上,这样永远也别想成为真正的强国。

    强国,哪有不护着自家百姓的,现在的华律十分重视这一块。

    百姓们散去之后,这件事的热度都没有消散,说起这件事来都带着淡淡的自豪。

    朝鲜官员脸色铁青,他们死了一个高官之子,竟然按照溺毙论处...这个少年的身份,要是死在朝鲜,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华朝的外国人越来越多,新的律法里再也没有以往中原王朝的宽待,而是更加严苛。

    朝鲜官员不敢对华朝心生怨恨,却对日本人更加怀恨在心。

第五百三十九章 狂热粉丝,为偶像炼丹

    前朝大明时候,六部以吏、户、礼、兵、刑、工排序,吏部为六部之首。

    大华基本上延续了这一套,只是近年来工程浩繁,屡动土木,让工部的地位隐隐上升。

    当年江南陷落,唯有苏州是一片汉土,许多有志之士纷纷到达苏州,给侯玄演提供了充足的人才储备。工部尚书王夫之,就是当年和黄宗羲一起逃亡至苏州,到现在高居工部之首。

    夏汝弼是王夫之当年的好友,曾经一同在湖广乡试中举,后来一起抗清。

    只不过夏汝弼无心仕途,北伐成功后没有入朝为官,而是选择带着琴童游历四方。

    夏汝弼的马车到了金陵,直奔王夫之的府上,只一张贴子递进去,片刻功夫,角门儿就开了,搬开了门槛,直接让他的马车驶了进去。

    车进了尚书府,夏汝弼轻车熟路,不用下人指引直奔书房。

    果然王夫之在书房内等候,见到他之后搁下笔,笑道:“这不是莲冠道长么,正是稀客啊,怎么想起旧友来了。”

    夏汝弼自号莲冠道人,就南岳及九疑山泉石间,弹琴吟啸以终日,如同游方道人一般。

    夏汝弼抚须自得地笑道:“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王船山以为当今陛下是何许人也?”

    王夫之脸色一紧,背后讨论人君帝主,本身就是不合规矩的事。自己这个老友放浪惯了,根本不理会官场这一套,自己若是回答了他,将来传出去徒增麻烦。可若是不回复,又显得不够洒脱,在老友面前就落了一等。

    这个老道,怎地如此不懂事...王夫之有些恼怒,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

    终究还是好胜心强一些的王夫之,略微一思忖故作洒脱地说道:“今上雄才伟略,文治武功,驱除鞑虏,再造汉统,实乃千古一帝。”

    夏汝弼一拍手掌,笑道:“到底是多年的朋友,你和我的想法如出一辙,陛下虽然如此英武,却有一事不尽如人意。”

    王夫之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这个老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便沉着脸不说话。

    夏汝弼只当他沉思不得,笑道:“陛下出身嘉定侯氏,先皇烈帝率众而起,家族无不响应,以至于人丁凋零,至今皇室只有一个陛下,一个太子,一个皇叔而已。若不开枝散叶,百年之后皇室式微,该当如何?”

    王夫之没有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心中的大石头落地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好奇心,颔首道:“兄长所言不差,然则有何主意进于陛下?”

    夏汝弼哈哈一笑,说道:“本道在南岳山中,和一种道友采天地之精华,集日月之灵气,炼制的九转起阳丹,一旦敬献吾皇,何愁皇嗣不兴!”

    王夫之一拍桌子,顾不得多年友谊,斥责道:“夏莲观想让我重演红丸案么?!”

    夏汝弼怔了一下,说道:“何出此言,我这丹药并非寻常道士炼丹的旧法,乃是用山獭骨、虎豹鞭、腽肭脐研磨而成,说是灵丹实乃中药,跟红丸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献药只为陛下能够广撒雨露,多生皇嗣,一不为求官,二不为发财,何来红丸案之说?”

    山獭一种**极强的的动物,骨粉有壮阳功能。宋人范成大在《桂海虞衡志》中言:“獭性淫毒,山中有此物,凡牝兽悉避去。獭无偶,抱木而枯。”

    腽肭脐又称海狗肾,是雄性海狗(温肭兽)或海豹的生殖器和**,往往在春季海上冰开时,捕捉海豹或海狗,取其生殖器,阴干入药。

    这几样东西加在一起,就是大象都不一定能受得了,王夫之博学多知,听完之后冷汗直流,自己这个旧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偏激。

    他崇拜当今天子,感谢他恢复汉统,简直当成了神明一般。没想到不愿做官的他,竟然想到这个主意来报效天子...

    “兄长,我为六部尚书,岂能敬献此等东西于陛下...你这,唉...你当船山是宦官弄臣不成。”王夫之以能言善辩著称,也被自己的这个好友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汝弼兴致勃勃而来,败兴而归,本来被误会就憋了一肚子气,闻言拂袖冷哼一声,丝毫不给这个工部尚书面子,气咻咻地就走了。

    王夫之望着桌案上的药盒,苦笑一声刚想丢掉,但是随即想到夏汝弼的话:陛下百年之后,皇室式微,该当如何?

    “皇室式微,该当如何....”

    王夫之反覆咀嚼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心惊,就一个太子...陛下正值青壮,在万军从中厮杀了四年,难道是有什么难言病根,或者那方面不太行?

    尚书府的书房内,王夫之走来走去,一直到日暮时分。

    有小书童前来,高声叫道:“老爷,夫人让您去吃饭。”

    王夫之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一天,眼中精光一闪,下定了决心。

    “主辱臣死,主忧臣辱,为了陛下,我王船山以身试药又当如何!”

    颤巍巍地手,从药盒中取出一粒,就水吞服。

    当天夜里,尚书府内的卧房内,一晚上都没消停...

    第二天,王夫人红光满面,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丫鬟婆子们凑成堆的奉承,王夫人一双眼睛却只盯着自家老爷看,说不尽的爱慕和柔情。

    王夫之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他在静心观测自己的身体....

    嗯,今天没事;

    两天了,没事;

    ...

    十天之后,暖芳阁内,侯玄演召集群臣,商议定海盛典的事宜。

    无非是高搭彩棚,万国来贺,与民同乐,这些事金陵城已经有了经验。

    侯玄演简单叮嘱了几句,顾炎武起身讲述了一遍礼部的安排,几个朝中大佬纷纷点头。

    “江浙一带的四营老兵,多有当年北伐伤残军士,这次可以选出一些登台,以慰将士之心。”

    “不错,礼部这次是花了心思的,深合朕心!”侯玄演也很满意,转头说道:“工部这次也要用点心思,毕竟这次庆典是为了平定海域而生,可以适当的增加一些海上风趣。也让金陵百姓见识一下海上的文化,鼓励大家往靖南和南海诸岛游玩经商。”

    话说完,王夫之竟然没有回应...

    暖芳阁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侯玄演稍微有些恼怒,轻咳一声。

    王夫之猛地眼皮一跳,看到大家都望着自己,不明所以的他还以为消息泄露了,把牙一咬,起身道:“陛下,臣有事启奏,一片公道自在人心,身正不怕影子斜,臣有东西要敬献陛下。”

    数脸懵逼...

    侯玄演和其他几个尚书和大学士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五百四十章 没人拍马屁?朕自己来

    天狩元年四月,江南芳草纷飞,春色撩人,春意浓到让人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金陵城内喜气洋洋,又是一年盛典不断,国力强盛之后百姓富足了,就想找点事做做,这次的盛典举行的恰到好处。

    朝廷需要花钱,工厂需要订单,百姓需要娱乐...

    侯玄演站在紫禁城的奉天门,带着群臣往下看,盛典还没开始已经十分热闹了。

    各路戏剧名角,名伶花魁,行首歌姬,从各地奔赴金陵,这是他们扬名立万的好地方。

    侯玄演腰胯虚浮,有些酸痛,得益于王夫之敬献的药物,让他这些天化身人行自走炮,操劳过度着实累的不轻。

    王夫之却有些羞惭,这些天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目光有些怪怪的,王尚书不停地暗示自己,我是为了皇室开枝散叶,一片公道自在人心...

    在他旁边,工部的官员们红光满面,这些年金陵城在他们手中,彻底变了模样。到处都是高台建筑,威武雄壮,十分符合东方古典的审美。

    侯玄演频频点头,跟礼部的顾炎武相谈甚欢,马上盛典就要开始,各国的王室成员也都来到金陵或者在路上。

    现在各国的王室来华,都喜欢租一艘华人的客船,一来速度快、舒适豪华,二来十分安全。

    日渐活跃的华朝商人们,慢慢地让整个海域都变得热闹起来,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底下百姓中一阵骚动,抬头看去竟然是自己的皇帝。

    百姓们欢声雷动,齐呼万岁,尤其以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最为狂热。

    侯玄演微笑着和百姓示意,旁边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陈常之上前,附耳说道:“陛下,那个人就是献药的夏汝弼。”

    “哦?”侯玄演眼光一亮,说道:“把药送到医学馆,让他们研究一番,改良一下,确认安全,然后多多生产。海狗这东西长在极北之地,出了辽东再往北,有大片的土地,疆域之大不下于我们整个大华,是中原王朝固有的领土。多组织一下探险抓海狗小队,提高赏金,加强和当地土著的联系,帮助他们早日融入到我们华朝的大家庭中来。”

    陈常之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抱拳领命,转身吩咐一声,已经有手下前去办理此事。

    百姓们的呼声还未停止,别说是侯玄演,就连他身边的大臣都感到与有荣焉。自古以来受到百姓这般追捧的皇帝,几乎没有。

    侯玄演一是因为驱除鞑虏,战功赫赫,本身的经历就十分具有传奇色彩。更重要的是,他带着百姓致富,大华朝在独霸海域开放海商之后,赚的钱几乎没有用来挥霍,没有跟西班牙一样花在帝王奢侈的生活上,而是让利于民。

    通过各种方式,让百姓赚走朝廷的钱,更妙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百姓们的收入提高又带着税收增加,朝廷也没有吃亏。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能让百姓过得好,就会收到百姓的拥戴。

    累了一个上午的侯玄演,带着两个大学士来到文渊阁,正当壮年的他,精神奕奕,一路行来,也未生疲惫之感。呷了口茶,侯玄演淡淡问道:“春季是草原的游牧民族最弱的时候,准噶尔的战事也陷入了胶着,靖南等地的大量的粮食也都运抵金陵,关于准噶尔运粮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粮食的事是陈明遇心头的一件大事,听到皇帝主动问询稍感诧异,沉思一会说道:“陛下,南洋的粮食确实解了燃眉之急,往准噶尔运粮的道路,也已经修得差不多了。”

    侯玄演吓得赶紧放下茶杯,追问道:“这么快?”

    马士英见皇帝如此上心,赶紧抢过话头说道:“回陛下,我们将修路的工程分为几千个路段,当地经过的州县自行招标,负责其治内的路段,多地一起施工,故有如此进度。”

    侯玄演心中大为满意,赞道:“做事就是要这样,多动动脑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用脑子,总能想出办法来。这件事你们两个都辛苦了,各赐莽袍玉带一身。”

    马士英眼角含笑,低头谢恩。蟒袍是一种皇帝的赐服,穿蟒袍要戴玉带。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内使监宦官、重臣蒙恩特赏的赐服。获得这类赐服被认为是极大的荣宠。大华延续了这一传统,所以这两位大学士饶是为百官之首,获赐莽服也非常开心。

    西北修路,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艰苦的工事,好在现在国家百废待兴,北方天灾不断,百姓能够有些活干,也算是以工代赈。让百姓通过修路换口饭吃,远比让他们坐着等待救济来得好,对朝廷和大部分百姓都是这样。

    将来这些道路还有很大的用处,因为漠北再往北就是后世的西伯利亚,这些地方天寒地冻,只能打一打几百人的小规模战斗。

    和沙俄之间的一战,迟早会来,估计是在准噶尔或者越过准噶尔而打,到时候这些道路就是补给线,十分重要。

    而且只有修好了道路,加强内地和大漠的联系,靖北才能真正的融入华朝来。民族融合不是靠满清的剃头易服,也不是靠万里长城,而是要靠切实地便利交通。

    只要修好了路,让草原上的人和长城以南的汉人互通有无,共同受靖北管辖,遵守同样的《华律》,说汉话、识汉字、学习汉人历史,将来想要把漠北分割出去都难。

    侯玄演想到这里不无得意,看到两个大学士都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有恭维自己的意思。心中痒痒的侯玄演没抓没落的,只好自己出马,轻笑道:“秦皇汉武前朝大明太祖,都以北伐草原,豪取胜利,屠杀鞑虏而流传百世。但是朕的手里,却有近二十万蒙古人,为朕披坚执锐,攻伐厮杀,千古以来谁有这等功业...呵呵...呵呵。”

    马士英赶紧正色道:“此等功劳,非但前无古人,恐怕将来几千年的人也望尘莫及。”

第五百四十一章 天之娇女

    文渊阁内其乐融融,侯玄演和;两个大学士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相谈甚欢。

    这时候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之后叫道:“陛下,齐国公在外求见。”

    侯玄演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挂着和煦春风般的笑意,说道:“让老李进来,很久不见他了,不知道在家里做什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侯玄演一听就知道是李好贤来了,笑道:“老李还是这个脾气,人没到脚步声先来了,走路都这么嚣张。”

    文渊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好贤魁梧的身躯进到殿内,拿眼一扫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侯玄演。

    “陛下!你可得给臣做主啊。”

    侯玄演见他一脸悲愤,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禁好奇起来:“朕就纳闷了,这天下除了朕还有人能把你李好贤弄成这副样子?反了他了,你且说谁惹你了,朕给你撑腰。”

    四年北伐李好贤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战将,陷阵冲锋、破敌斩将、指挥着火字营南征北战,个人勇武未逢敌手,连个旗鼓相当的都没有。

    就是这样的将军,因为在河间一败,差点葬送全军,天下太平之后,沉迷苏州小调,金陵评弹,天天看戏听曲,十分风雅。

    要是有谁欺负自己的这个心腹,侯玄演还真得为他出头。

    “唉!”李好贤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语气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说道:“还不是您的义女,李思琪那个混丫头。”

    侯玄演一听,脸色当即黑了起来,这个老封建又要来阻碍自己的妇女解放运动,简直是愚顽不灵。同样是流的李家血脉,李思琪怎么就这么懂事,知道替自己这个干爹做个表率呢。

    侯玄演眼皮一抹,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问道:“又怎么了?”

    “她...她跟着匠师馆那些王八蛋,偷偷摸摸地出海去西洋了!”

    噗~~侯玄演差点被呛死,擦了擦嘴问道:“你说什么?”

    “陛下,匠师馆那些贼人,不经过父母同意,擅自拐带别人女儿出海,简直是形同人贩。陛下在大名府曾经颁布严惩人贩的诏书,我看金陵匠师馆这些人,足够砍头了。我那可怜的女儿,跟着她娘受了多少苦...”说道情浓处,李好贤偌大一条汉子,眼睛红红的,十分可怜。

    侯玄演站起身来,说道:“这还了得?马上派船去接回思琪,然后去匠师馆把王照给朕押来!”

    拍着李好贤的肩膀,侯玄演安慰道:“放心吧,朕一定把女儿给你找回来。”

    李好贤人缘极好,他的军功和不馋和朝政,让他和谁都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房内的人都一齐安慰起他来。

    不一会金陵匠师馆的王照被几个侍卫押着来到文渊阁,一看房内全是朝中大佬,慌忙跪倒。

    李好贤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顾念华律,他早就率领家丁打进匠师馆了。

    “王照!李思琪是齐国公的女儿,你们匠师馆好大的胆子,就这么不把堂堂国公放在眼里么?”

    王照见龙颜大怒,吓得魂不附体,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根本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这下一激动更是口不择言:“陛下,冤枉啊,臣不敢,臣哪里..哪能蔑视国公呢。”

    “那朕问你,秦国公主在你们匠师馆,随船一起去了西洋,这件事你这个馆长不知道?”侯玄演也是动了三分火气,这件事竟然不跟李好贤知会一声,将心比心要是小桃子侯婉殊一个人去茫茫大海漂泊这么久,自己杀人的心都有了。

    王照脸上汗水直流,情急之下竟然不结巴了,流利地说道:“陛下,这件事臣也是刚刚得知,还是从齐国公那里知道的,臣属实冤枉呐。匠师馆前去西洋的船只,是随前往英吉利番国的使团一起走的,臣多次清点人数,并无差错。至于秦国公主,先前以考察为由,带着几个学生前离京了,她的身份尊贵,我们匠师馆一向是不敢管理的。”

    侯玄演转头问道:“老李,他说的属实么?”

    李好贤吃了苍蝇一般,撇着头点了几下,侯玄演全明白了。

    原来是李思琪偷偷上船,她在匠师馆那群呆呆的木讷内秀的学生中,俨然仙子一般的存在,还是货真价实的公主,谁敢出卖她。

    如此一来,这个王照倒真的挺冤枉的,想到这里侯玄演为了打消李好贤的怒气,免得他日后寻匠师馆的麻烦,板着脸骂道:“你们这群人诞为匠师馆的主事,放任学生偷偷上船远渡,失职失察!扣除金陵匠师馆内所有官吏一年俸禄,滚蛋吧!”

    王照如蒙大赦,这里的气氛可太吓人了,比正常人高出一头的齐国公,站在那里跟座山一样,还杀气腾腾的。一向厚待匠师的陛下,也黑着脸龙颜大怒。

    至于扣除俸禄他并不担心,匠师馆的补贴极多,这里面的官吏都不缺钱。

    王照灰溜溜地落荒而逃,李好贤脸色更苦,侯玄演只得安慰道:“朕已经派人前去拦截,走,朕陪你喝酒...”

    ----

    阴沉沉的海面上,二十多艘大船破浪前行,这片区域有许多小岛,水手们担心附近暗礁太多,不得不格外小心。

    船头的风又急又大,船员们正在专注地驾驶着,经过贯通欧亚大陆的海洋远航的锤炼,这些水手对这样的风浪毫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水下的暗礁。

    李思琪站在船头,丝毫不畏惧这些海风吹着她娇嫩的皮肤,扶栏四顾,心里充满了欢喜。

    她是整个金陵命最好的女人,却不稀罕别人羡煞的生活,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王侯小姐生活,投入到更新奇更广阔的天地中,才让她由衷的快乐。

    “大师姐,你说我们回去之后,会不会被砍头啊?”匠师馆的小师弟们个个面带愁容,他们可没有这么显赫的家世,可以让他们恣意妄为。

    “有师姐在,你们怕什么?”李思琪丝毫不在意,自己那两个爹,不管外界传的多么神勇无敌,只要使出撒娇神功,没有一个不是笑眯眯的予取予求。

    “师姐,放着公主不做,你怎么这么喜欢往外跑啊?”

    李思琪飒然一笑,抿了下被吹乱的青丝,英姿勃发十分帅气,说道:“没什么,就是喜欢喽。”

    身后的船上,汉密尔顿看着前面的这一幕,惊为天人。

    这位小姐身上有着无穷的魅力,她站在船头,就像是一颗会发光的明珠。

    这一年是天狩元年,西历1652年,两个暂时失去女儿的爹,在御花园相对饮苦酒。

    而对于李思琪来说,她的欧陆传奇才刚刚开始。

第五百四十二章 老约翰茶楼

    爪哇群岛,有一万八千一百零八个岛,是实至名归的万岛之国,被华朝占领之后,彻底成了各家商户的乐园。

    当地的土著被卖到日本和朝鲜,这过程中存在着诸多的黑暗,当地的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倭兵和朝鲜兵在极北的凛寒之地,为华朝开疆扩土,和罗刹鬼厮杀的不亦乐乎。

    日本的关口基本上全部开放,华人在日本经商和在国内没有区别,贩奴这件事是皇帝亲口答应日本国主的,官员们纵使看不惯也不好插手。

    再者说这些土著当初被挑动起来,几乎是全部出动上街杀人,根本没有几个心存良善之心的。所以当地的华人也不会对邻居们抱有什么好感,毕竟荷兰人给他们土著洗脑就是为了造成华夷对立。

    当地官员的奏章上,一再表明此地的地广人稀,侯玄演也引起很大的重视。

    一百年后,一群英国人跑到美洲,建立了一个白人的国家,最终取代了日不落帝国的世界霸权。侯玄演可不希望这种事在华朝上演,必须加强南洋诸国和本土的联系。好在南洋和华朝相隔不远,将来海运越来越发达,彼此间连成一体是很有可能的。

    华朝攻占爪哇群岛的消息传到欧陆,引起了英国人的举国狂欢,现在英荷之战正是胶着的时候,而且荷兰人还占了上风。

    爪哇岛上的东印度公司,是荷兰人财政版图中至关重要的一块,历史上他们守着此地一直到了二战结束1945年。

    现在荷兰人失去了东印度群岛,就是失去了整个远东。当然其他欧洲国家也失去了所有的东方殖民地,整个海域内,连一个供他们停靠的港口都没有了。

    想要和东亚的国家做生意,很简单...交上关税就可以了。

    越来越多的税收,堆积的国库满满当当,如今的大华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都有钱。

    有钱的皇帝侯玄演,正在暖芳阁批阅奏章。

    什么叫日理万机?

    现在的侯玄演的日常,就叫日理万机。

    上到九天揽月,下到五海捉鳖,现在的侯玄演就是从北冰洋抓海狗、到南洋岛上种橡胶,都是他操心的范围。

    这么大的土地上,每天不知道发生多少事,当地官员都觉得自己的事大到天上去了,要知会天子知道。可是天子也是人,脑袋就那么大,又能考虑多少东西...

    侯玄演撑了个懒腰,深呼吸吐了一口浊气,抬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李子垂手站在一旁,轻声道:“回陛下,该用午膳了。”

    侯玄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望着暖芳阁外的有些阴沉的天,心中不无忧伤。

    曾经朕的日常里没有常、操劳中不带劳,每天像只泰迪一样活在深宫中,现在想想真是美好啊。哪像现在,累的跟孙子一样,这个皇帝当的没点滋味...

    侯玄演也知道这都是暂时的,只要这些新开辟的疆土走上正轨,自己又可以放飞自我了。但是一想到那些琐事,还是让他头大,想要开辟一个新兴的王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宫中的厨子做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然色香味俱全,但是天天是一个味道,根本不敢变革创新,万一惹的皇帝不高兴了怎么办。

    侯玄演望着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撇了筷子说道:“带到文渊阁,赐给大学士和阁内官员吃了吧,咱们出去走走。”

    皇帝出宫,本来是不合礼制的事,但是宫中大小太监感念侯玄演的恩德,允许他们轮番回乡,太监宫女有了假期是闻所未闻的事,也让这些人感受到了来自圣上的尊重。

    士为知己者死,一国之君竟然会为他们考虑,一点小事就把这些人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就是上位者的好处,很多时候一个身份比你高的人,还能对人温和宽厚,就会得到大家的真心尊重推崇。路边的乞丐天天对你笑,尊重你,你反倒觉得他想要你施舍点钱...

    侯玄演在宫中为所欲为不说,也经常可以上金陵大街上溜达溜达,所有宫人都愿意为他打掩护。

    金陵城中,一如既往的繁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商铺摊贩,叫卖喧嚣,热闹的很。大街上往来的面孔,经常出现几个长相怪异的番人,金陵百姓也已经见怪不怪。

    作为大华的都城,此地已然成为世界的中心,经常可以看到唱着汉服儒装的洋人,在街上逛来逛去,买卖物品。

    这个时期的欧陆,对于亚洲的商品的需求,是一个无底洞。这也造成了欧洲商人拼了命的想要来华,毕竟这里是货物最全的地方,甚至路两边都有了西洋风格的餐馆,招待这些远在异乡的洋人。

    如果你走进去一看,就不得佩服华人的商业目光,这些餐馆酒店大部分都是华人开办的,里面雇佣了洋人做吃食而已。

    侯玄演背后插着一把骨扇,迈着八字步走路带风,身后两个白面小厮,一副公子哥模样。

    乳白色石榴裙、同色绣花抹腰、胸前蒙着乳白色薄纱,扭着圆润柔软小蛮腰的洋妞在门口揽客。

    侯玄演稍微有些茫然,抬头一看店名差点笑出声,板板正正的楷书写着:老约翰茶点楼

    店内倒是满满的人,不光有洋人,汉人也有不少,大都是来尝个鲜。

    小李子见陛下往殿中张望,忙道:“公子,要在这里用膳么?”

    “进去瞧瞧。”

    侯玄演说完迈步往里走,找了一个空座坐下,马上有殷勤的洋妞上前,用一口地道的凤阳腔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这妞突出一个字,“大”!

    一头金发柔美,面上覆了轻纱,只露出一对深蓝色的眸子,薄纱下的瑶鼻樱唇隐隐若现的更增丽色。

    这个酒娘穿着对襟窄袖罗衫,外罩素白玉色的比甲,下边竟是一条淡青色瘦长裤,把那动人身材衬托的丰腴柔婉,瘦长裤下修长饱满的大腿曲线显得极为夸张,略一走动间臀部轻轻摆动,竟是一股妖娆,直扎进人的心脾里。

    侯玄演深吸一口,还是一个字,骚。

    尤其是那丰挺的酥胸下,纤细的腰身和圆月美臀,怪不得这家店生意这么好...

    侯玄演刚想点菜,就听到一阵激烈的吵闹声,一群人聚在酒楼的一角,激烈地争吵。

    丁玲哐当的响声,瞬间吸引了侯玄演的注意,撇下洋妞不管站起身来说道:“有什么热闹,快去瞧一瞧。”

    小李子和秦禾相视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这个爱看热闹的毛病,似乎已经改不掉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空谈泯人性,腐儒害国家

    街上一群人,老少都有,只一眼就看出他们的阶层,都是一些读书人居多。

    这年头真正有才华的读书人,还是有不少人追捧的,随便写几本书就有大把的银子,毕竟印刷技术提高了,很多地方报纸也在寻找这种人写文章。

    一群人分成旗帜鲜明的两拨,双方拿着邸报互相指责,甚至有些不冷静的已经动上了手。

    很快,效率极高的金陵府衙差役就赶到了,先是厉声呵斥拉开两伙人,然后当街询问滋事缘由,要判定谁是挑衅的一方。

    侯玄演混迹在人群中,里面夹杂了许多侍卫,尤其是他的身边,全是顶尖的侍卫假扮的百姓。不动声色地用上巧劲,护得侯玄演身边可以安稳站着,没人推搡的到。

    站在vip级别的看热闹专区,侯玄演饶有兴致的瞧着这一幕,其中一个年轻人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喊道:“陛下开启民智,教尔等读书认字,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指摘朝政,大逆不道的。”

    “陈子峰,你少血口喷人!我们也是一片公心,马上就去集体上书,胜过你一个无能小人,只知道背后插刀。”

    被叫做陈子峰的年轻人十分激动,为了证明自己,眼看就要撸起袖子干架,两边的执法公人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无视,勃然大怒,一人一脚踹在屁股上,拔出刀唬道:“大胆!公人面前尚敢如此嚣张,全部给我带回衙门。”

    侯玄演暗赞一句,这几个差人不错,执法者就应该有自己的威严,不能因为害怕路人喊几句“差人打人啦!”就不敢执法了。

    为首的捕快指挥着手下,刚想把这群书生带回衙门,侯玄演低声道:“把他们带到酒楼单间。”

    秦禾点头上前,搂住捕快,后者刚想发怒反击,秦禾掏出腰牌在捕快面前一闪。

    “大大..大人,您怎么在这..是不是?”

    秦禾沉声道:“不该问的别问,将这些人带到老约翰酒楼来。”

    驱散了围观群众,几个火气未消的年轻人,被带到酒楼,都感到一丝诧异。难道现在差人抓人,还要先请一顿不成?

    知道他们到了一个单间,看到坐在里面那个人。

    侯玄演久居上位,不掩饰的时候,自然有上位者的威势。

    秦禾看着一脸茫然的众人,说道:“此乃当今圣上,还不行礼。”

    几个人不知怎的,全都相信了,而且纷纷跪拜。

    侯玄演说道:“平身吧,朕巡游至此,听到有人要上书,不知道所为何事?干脆朕就把你们叫来,也省得你们麻烦。”

    说打这里,那个怒喝要上书的年轻人,稍微有些胆怯,说话时可以凭借一腔热血,真见了皇帝,谁不是诚惶诚恐的。毕竟中华大地经过两千年的熏陶,君父天子的观念深入人心。

    那个名叫陈子峰的年轻人,一看就是皇帝的死忠,现在金陵城中到处都是侯玄演的狂热拥趸,马上出来义正辞严地斥责道:“陛下,这群人妄议朝政,搬弄是非!”

    “具体所为何物?”

    “他们竟然质疑南洋政令,说什么贩卖人口,有违天和,不是仁君所为。”

    话说到这里,先前的年轻人们反倒不怕了,一副真是如此的模样。

    侯玄演眉头一皱,心里暗骂一声倒霉,早知道是这事就不装逼了。

    当初急着解决粮食问题,答应了德川家光,让他出兵西伯利亚,自己卖人给日本人耕地。

    从长远来看,这件事百利而无一害,南洋那些土著不搬走,也很难归心,将来早完都是隐患。而日本有了这些人,经济一发展,日本市场也变大了,原材料也变多了,对华朝商人来说,又是一件利好的事。

    从短期看,更重要的是自己也有了武装,深入到寒冷的西伯利亚,去和毛子探险队周旋。那地方冰天雪地的,真让自己训练有素的精兵前去,侯玄演还有点舍不得...

    这件事有这么多好处,偏偏就是在道义上有些站不住脚,如今被人一问...

    好在侯玄演可不是那种怕理亏的人,人生了一张嘴,理还不是张嘴就能来?

    “陛下英明神武,草民等人无不心悦诚服,也感激陛下驱除鞑虏,恢复汉统,但是此事确实有些不仁了。”

    侯玄演一拍桌子,怒道:“书生之见!你在这里指点江山的时候,可曾经见过吕宋岛上汉民的惨状?福建百人拦驾喊冤,盍城无不落泪,偏偏到了你这里那些杀人凶手就成了无辜的平民。汉时匈奴犯边,霍去病杀到大漠,是不是逐一审问,确定没有进犯过汉人的才杀?蒙古养成气势,杀到中原,心怀仁恕的百姓就不用死了?

    国家大事,岂能妇人之仁,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是我等汉民祖先的训话,到了你们这里就是不仁不义的表现。满清南下,你们的仁义,守住了几座城,护佑了几方百姓?”

    一番话说完,房内雅雀无声,尤其是最后一句,实在太有杀伤力了。满清南下才刚刚过去,酿成的灾祸大家还没有忘记,中原大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横空出世的天狩帝侯玄演,所作所为确实不够“仁”,但是功劳却无人可以否定。即使是最恨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侯玄演的铁血杀伐,北伐很难成功。

    陈子峰大感痛快,恨不得当场跟侯玄演表达一番自己的崇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手舞足蹈地站在一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疯了...

    侯玄演骂完之后,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脸色一缓说道:“朕知道你们曾熟读四书五经,但是一个民族不能只靠宽容和善待去处理和邻居的关系,华人本尚武,腐儒害国家。你们是华朝的年轻人,是华朝的未来,要学会开眼看世界,而不是一味地沉溺在腐儒的谬论中,天真地看待世道。”

    一群人跪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等他们起来的时候,侯玄演等人已经人去房空。

第五百四十四章 日本

    一个碧玉的湖泊,点缀在准噶尔盆地上,如同黄色的沙漠中一块宝石。

    在湖水两侧,巴图尔珲的大军驻扎在这里,足足有二十万人。

    准噶尔汗国在他的统治下,从松散的联盟逐渐变成了一个汗国,巴图尔珲也从首领变成了大汗,他代表了卫拉特联盟所有贵族的利益。

    若是华朝跟以前的中原王朝一样,只求边塞安宁,那么倒向华朝纳贡称臣都是可以的。

    可是现在华朝不但要名分,还要土地和子民,这就是青藏高原上的贵族们无法忍受的了。

    对他们来说,南北的两个邻居,沙俄和华朝同样的可怕,同样的贪婪。

    夹在中间的准噶尔汗国不可谓不强大,无奈邻居太不讲理了,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

    “让沙俄的使者来见我吧。”

    说完这句话,坐在大帐内的巴图尔珲仿佛老了十岁,满腔壮志和豪情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华军无孔不入的突袭和杀戮,让他的子民还有手下,不再信任自己的大汗。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更是让准噶尔人提心吊胆,一个日趋成型的工业体系下,每天都有无数发炮弹被生产出来,运抵准噶尔。

    巴图尔珲自己知道,他已经无力抵挡这种无耻的打法了,华人的军队主力缩在哈密和乌梁海两个据点,每天派出几十股骑兵到处烧杀,杀完就回去,这本来是游牧民族的看家本领,被这群人学了个通透。

    草原上的春天本来就是缺粮食少牧草的,被他们这样打了整整一个春天,准噶尔汗国已经弹尽粮绝了。

    沙俄使者个子很高,迈着重步走向大帐,脸色不善。他带着沙皇的结盟任务而来,却被巴图尔浑放在军营中晾了两个月,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这两个月的时间,准噶尔的现状他亲眼目睹,华军的凶残和富裕也让他瞠目结舌,本来他们哥萨克人已经够狠了,但是眼前这些敌人,显然比自己还狠。

    怪不得在东边的乌梁海,会有两万多颗头颅被系在自己的长枪上,插满了草原。

    格里加诺夫来自沙俄的东部一个土豪之家--斯特罗加诺夫家族,这个家族最为人记忆深刻的,就是他们曾经靠一千多人征服了整个西伯利亚。

    1579年斯特罗加诺夫招募了一支以叶尔马克齐莫菲叶维奇奥莱宁为首领的哥萨克队伍。1581年9月,叶尔马克率领这支队伍溯丘索沃耶河而上,出征西伯利亚汗国。

    次年抵达托博尔河地区,遇到蒙古人的顽强抵抗。1582年10月,叶尔马克进入西伯利亚汗国中心,在卡什雷克附近打败库楚姆汗的部队。

    1584年,叶尔马克在额尔齐斯克遭到库楚姆汗(库楚汗)的伏击,败退中淹死在额尔齐斯河。1598年,俄军最后战胜库楚姆汗,完成对西伯利亚汗国的征服。

    和侯玄演攻下南洋差不多,沙俄能够征服西伯利亚,并不是莫斯科公国有多强,而是因为东斯拉夫人的封建土豪转型为工商城邦,实力惊人,且扩张欲望强烈。

    在蒙古金帐汗国瓦解崩溃瓦解之时,一些大贵族在西欧的刺激下,逐渐成长为近代化的工商势力集团,并陆续接手原有汗国的一些属地。

    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拥有的产业不再是简单的农业庄园,而是整合了地产、城堡要塞、农牧业、初级工业(制盐、皮毛、采掘、冶炼、化工等)和国际贸易为一体的实体。

    就拿这个斯特罗加诺夫家族来说,他们的一处大庄园里有一万五千人万人为他们服务,家丁护院也同步成长为装备精良的私人军队。

    以往草原上的牧歌、采集狩猎、原生氏族、刀箭勇士…这些画面慢慢的均不复存在了。转而成为沙俄的军事建筑,收纳了原本的牧民,这才让征服的过程变得如此之快。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个的逐个击破,收入帐下,继续扩张。

    西伯利亚土著多达百个以上小族群,较大族群也有数十个,除了西伯利亚汗国,他们从来没有组织起来过成规模的抵抗,最多的时候四五千人,少的时候数十百人。因此土著的抵抗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当然侯玄演的华朝做法更加稳固,他直接将漠北广阔的草原,彻底融入到先进的华朝制度下,加强了朝廷的控制。沙俄虽然得到了西伯利亚,但是这些土地实际上掌握在当地的豪门家族手里。而侯玄演夺来之后,就成了朝廷的下辖州府。

    来到巴图尔珲的大帐,格里加诺夫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尊重,他仿照准噶尔人的敬礼姿势,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尊敬的大汗,您是不是已经决定了和我们合作?”格里加诺夫的话里丝毫听不出幸灾乐祸和快意,他是一个哥萨克人,能够把傲慢和狂妄隐藏的这么好,足见他也不是一个一般人。

    巴图尔珲听完翻译的话,沉声道:“华人势大,准噶尔和沙俄都无法独自抵抗,只有我们团结起来,才能挡住这群土匪。”

    格里加诺夫已经清楚地知道,沙俄根本无力战胜华朝,光是他们在准噶尔的兵力,就足以荡平欧洲。现在能够抵抗他们的,只是地形和天气而已。只要准噶尔同意沙俄进入,一起抵抗华军,将他们挡在草原,对沙俄来说就是好事。

    他们主要还是要在西伯利亚和华人一较长短,在那里天寒地冻,华人的优势将会变小。

    为什么沙俄这么重视西伯利亚,其实说到底和侯玄演对南洋的想法是一样的,西伯利亚可以带给他们无尽的钱财。

    西欧各国对沙俄皮毛制品需求旺盛,俄国皮毛拥有“神话般的价格”,莱比锡还有一个俄国皮毛专门市场。在西伯利亚的毛皮,丝毫不亚于未来大英帝国的鸦片贸易,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1586年一年,西伯利亚即提供了20万张貂皮、1万张黑狐皮、50万张灰鼠皮。

    从万历年间开始,西伯利亚的毛皮盈利,就占了沙俄帝国所有收入的三分之一。

    在资本逐渐显露出狰狞面目的大航海时代,所有的一切纷争,都是因为钱!

    身为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一员,家里格诺夫当然不肯为了沙俄的利益,和准噶尔汗国一道和华军拼命,他们的终极目的还是保住自己的东方。所以他将自己的想法陈述了一遍,无外乎派兵之后如何保证巴图尔珲在准噶尔的绝对权力。

    巴图尔珲听得大为意动,他没有想到沙俄人不仅没有狮子大开口,反而一反常态的这么谦恭。

    “要是你们真能做到,本大汗便让你们进到准噶尔,一起对付华军。”

    经历了这么久的绝望,总算是见到了一点希望,也足以让巴图尔珲兴奋异常。

    双方就在这大帐之中,签订盟约的时候,遥远的西伯利亚正在发生一起遭遇战。

    两百个倭兵,在东西伯利亚的山地中,遭遇了以残忍著称的探险队长斯捷潘诺夫。

    冰天雪地的丛林中,高大魁梧的哥萨克人,看着矮小的倭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者的身高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乍一看就跟两个物种一样,斯捷潘诺夫笑着说道:“就是这些人,把哈巴罗夫打得逃回了西边?”

    天气实在太冷了,双方的火器都大打折扣的情况下,短兵相接成了这场战斗的方式。

    从形式上看,倭兵虽然人多,但是体型实在太小了。斯捷潘诺夫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拔出短刀在靴子上蹭了蹭,上面还有一丝丝血迹,这些凶神恶煞的探险队来到东方,几乎没有一天不杀人。

    倭兵这边领队的是酒井义光,他的兄长当年在朝鲜葬送了德川家八万武士,若不是华军帮忙,德川幕府的统治已经结束了。

    但是酒井家是德川的重要家将,德川家光又提拔了他的弟弟酒井义光,来代替自己的兄长为自己执掌军队。

    德川家光的这一手十分漂亮,成功拉拢了很多旧臣,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德川效命。

    手下的武士都是酒井家精心培养几代的武士,所以面对身形相差这么大的对手,也没有感到十分畏惧。

    酒井义光将手里的倭刀一翻,低沉嘶哑地说道:“家族的荣誉,就看着一仗了,诸位,拜托了!”

    这是一场惨烈程度可以比拟野兽搏斗的战斗,倭兵手里的倭刀虽然短,但是着实削铁如泥。注重火器的哥萨克人,手里的长枪就跟玩具一样,几乎是碰到就断。

    凭借着武士们的勇武和兵刃的优势,倭兵和哥萨克人杀到一处,血很快染红了这片雪林。

    闻着味道赶来的猛兽,躲在远处不敢露头,他们也闻到了更加危险的气息。

    天狩元年四月末,受华朝指派,前往北境杀敌的倭兵,将沙俄三大探险队的最后一支赶尽杀绝。

    最后一瘸一拐的酒井义光,带着四个伤残倭兵,回到黑龙江流域索伦人的村子。

    受到英雄般的欢迎的倭人并不开心,他们来时兵强马壮,现在只剩下几个残肢败躯的伤残。这一切都是为了别的国家,日本从中获得的好处有限。但实德川家光是开心的,他终于又有了筹码,可以和华朝伸手。

    倭兵的作战能力,就是德川信光跟侯玄演邀功请赏的条件,当他兴冲冲地打算写一篇书信提条件的时候,突然心口一阵绞痛。

    周围的侍者惊慌失措,纷纷上前,扶着德川家光来到床上。一声日本传统服饰的医者,匆忙赶到,并不能治好他的病。甚至都不知道德川家光到底得了什么病,消息在江户传开,就连龚自方都派了驻日水师最好的军医前去,依然看不出是什么病。

    三天之后,德川家光脸色红润,恢复了神智,明白人都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

    四十八岁的德川家光年龄不算大,但是这时候死也大大超过了倭人的平均寿命。毕竟不是现代,稍微有个千奇百怪的病,就有可能要了人的命。

    德川家光颤巍巍的双手恢复了往日的腕力,坐在床头看着木屋内的大臣们,叹道:

    “我从父亲手里,接过大将军的职位,在华朝皇帝的册封下,当了日本国主,从今之后我们德川永为日本国主。日本孤悬海上,不与他国接壤,即使好处也有坏处,你们辅佐我的继承人,一定要记住,在超过华朝之前,它永远是我们日本之师。”

    底下跪着的人纷纷称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的听进去了,德川家光一阵无奈。此时他想起了自己的爱将,差点把自己害的万劫不复的酒井信光。当初他曾经告诉自己,一定要学习华朝、超越华朝,在这里才有日本的立锥之地。

    德川家光稍微有些皱眉,坐在床头,思考者这件事,竟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历史上的德川家光,也是死在了这一年,命运仿佛一个无情的转盘,没有为他停止下来。

    天狩元年,倭兵逞威北境,听到消息的德川家光在江户突然发病,随即死亡,享年四十八岁。

    年仅十岁的次子德川家纲继位,此子小名叫做竹千代,智力上存在一点问题...德川家光弥留之际,给他留下一个字的遗书,写着两个汉子:学超

    竹千代还理解不了,他现在也没空去理解,德川家的各个势力都盯着自己的国主宝座。

    好在有叔父保科正之和大老酒井忠胜,老中松平信纲,阿部忠秋的辅佐,也算是迅速地稳定住了日本局势。

    随后给德川家光下葬之后,就派人去华朝报丧,请华朝皇帝册封日本国主。

    德川家光十分崇拜自己的祖父德川家康,所以他儿子就把他下葬在日光的轮王寺,法号大猷院。

    德川家纲废除了殉葬制度,规定整个日本都禁止一切娱乐活动。

    龚自方趁此机会,又一次溜回金陵,面见了侯玄演。这次他如愿以偿,留在了金陵,侯玄演派范闲为新的驻日本水师提督,重点稳定日本动荡的局势。

    这个岛国现在是自己的金牌打手,还是原料供应地,更是华朝商人最喜欢的商品倾销地。

第五百四十五章 沙皇的咆哮

    “德川家光年纪轻轻的,竟然就这么死了...唉。”侯玄演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奏章放下。

    日本对华朝十分重要,在自己的版图中起到了跳板的作用,将来还有更大的用处。

    德川家光作为日本国主,是很合侯玄演心意的,他有足够的威望和手段,可以将日本团结成铁板一块。而且他十分听话,知道两国的差距懂得隐忍,对华的态度一向恭敬。

    “竹千代...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稳定日本的局势么?”

    龚自方留任金陵,心情十分的好,红光满面地笑道:“无妨,让范闲多照顾一下小竹千代,有驻日水师在手,就是一头猪当国王也能镇住日本。”

    侯玄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龚自方回国之后,被拔擢为中极殿大学士,以弥补张煌言领兵出征后大学士的空缺,缓解陈明遇和马士英的压力。

    “倭兵在辽东以北的雪林中击溃了最为猖獗的三个罗刹贼兵头子,此时不得不赏,这次册封日本国主户部多给点东西,彰显咱们的大国风范。”财大气粗的侯玄演说这话底气十足,反正过不了多久自己送的弄西就会变成银子赚回来。

    现在日本的上层人物,很少有人穿日本的衣服,都是华朝商人带去的名贵丝绸锦缎。

    因为双方互为最惠国,取消了关税和贸易壁垒,日本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华商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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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长崎港附近,几艘倭人的小船,在海面上艰难地划动着捕渔。

    这里是天然的渔场,有着各种鲜美的海货,闭关锁国之前曾经是倭人的主要生活来源。

    突然,远处传来了巨大的拍水声,装备了简单动力装置的蒸汽渔船,第一次出现在海面上。

    因为华朝和日本的盟约,这片海域是大家通用的,所以经常有华人前来捕鱼。

    但是这一次的场面,显然是震住了倭人,这艘船太大了...

    巨大的网被撒下,冒着烟的大船如同秋风扫落叶,将渔场很快的横扫一遍。

    溅起的水花,差点把零零散散的倭船打翻,所有人用羡慕和愤恨的复杂眼光,看着轰轰乱叫的渔船。

    倭人渔民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骂道:“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只能喝海水吃海草了。”

    华人捕鱼之后,大部分都卖给了日本人,现在日本国内的百姓吃鱼,几乎全是华人卖的,因为又便宜又新鲜。

    年纪大一点的倭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回去把渔网改小一点...”

    改小渔网已经是绝户计了,过渡捕捉幼苗会让这片渔场枯竭,倭人也是为了生计没有办法了。

    这也是现在日本的现状,高官贵族们享受着华人带来的各种奢侈品,过着富足高水平的生活,但是这些华人也正在一点点地吸食日本的民脂民膏。

    德川家光临死前念念不忘地,就是早日学习华朝,摆脱这种局面,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华朝的册封使团来了不下百人,盛况空前地宣读了册封圣旨,并且大加褒奖和肯定了上任国主德川家光的功绩。

    而在莫斯科,沙皇听到西伯利亚的事后,暴跳如雷。

    如果在他手里失去了西伯利亚,他就是当今世界上失去领土最多的君主,而且那里的皮毛就是他们的经济命脉。

    当然在西伯利亚的西部和北部,还是沙俄控制的地方,只有等侯玄演的设想实现,将他们横腰截断,才会彻底断绝这头熊对于东方的觊觎。

    克里姆林宫内,阿列克谢一世戴着一顶圆筒的帽子,周围一圈缀着狐狸皮的领子,服饰有点类似蒙古人,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这几年沙皇过的颇为阔绰。

    大殿内的沙俄群臣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面说话,尤其是一些旧贵族,选择冷眼旁观幸灾乐祸。

    阿列克谢一世上台以来的经济政策,一般是维护商人的利益,振兴工业活动。可是对农民的剥夺日益强化,财政搜刮也加强了。

    这已经触怒了许多旧的贵族,因为西伯利亚的毛皮生意和他们没有一根毛的关系,所以这些人乐得看到沙皇的窘境。

    还有一群人,同样对沙皇和他的政府恨之入骨,这些人就是分离派。分离派指的是反对宗教改革的旧礼仪派。

    事实上现在他们的矛盾已经十分尖锐,再过两年就会发生全俄罗斯东正教大牧首开始宗教改革,届时分离派将会遭到主流派的清除。

    “有没有人可以为沙俄的国王分担这份责任,将可恶的东方华人赶回他们的土地,难道整个王国就没有一个能打仗的将军了么?”

    谁都不敢站出来说话,即使是沙俄内声名在外的将军,在乌克兰赫赫有名的哥萨克首领,也不敢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华军的打法太让人生畏了,他们有诡异的阵法,强大的火力,优秀的士兵,干练的武将,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残忍无情。

    哥萨克骑兵以狠戾著称,一向是屠杀自己的敌人,谁知道和华军交手后,留下了一个传统。他们赖以刺人的近战长矛,变成了悬挂自己首级的杆子,插遍了漠北草原。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华军还有供应不断的粮草和受过专门教育的军医,这也是士气如此之高的原因。实际上在华军兵营中,伙食不差于一般的富裕家庭。

    进了军营每天都要操练,耗费的体力全看伙食补回来了,现在国家这么富有,再也不会出现当年胡八万偷溜出兵营抓野兽打牙祭的事了,华军的伙食几乎每隔几天都有荤腥。

    最后暴怒的阿列克谢一世,亲口指派米洛斯拉夫家族的莱卡为将军,率兵支援准噶尔。

    沙俄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准噶尔要是丢了,整个东方广袤的巨幅领土,将彻底和自己无关。因为华军可以从准噶尔随时封住东进的道路,甚至可以选择攻打在欧陆的本土。

    上一个这样干的,是被称为黄祸的蒙古,到现在欧洲人想到黄祸还要发抖。

第五百四十六章 进军!决战开启

    沙俄的军队,还是靠贵族的私人武装,现在彼得一世哈没有出生,沙皇也只是国王不敢称帝,沙俄在几十年后彼得大帝时才是帝国。

    何谓帝国?国中有皇帝。何谓王国?国中有国王。

    现在的沙俄,实际上和准噶尔当初有些像,领主和贵族的权利很大。

    这次沙皇阿列克谢一世之所以这么快就能召集军队进入准噶尔,实际上的原因还是因为华军进攻准噶尔损害了贵族的利益。

    他们一旦完成对准噶尔的征服,随时可以将沙俄东西版图拦腰截断,届时西伯利亚地区无尽的皮毛将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占沙俄三分之一的钱财收入的皮毛生意,将变成华人的聚宝盆。

    在十七世纪之前的很长时间内,世界的主角是人口、粮食、军队....等等。到了十七世纪和以后的几百年,世界的主角只有一个,就是钱!

    资本就是一切,就是进步,就是科学,也是战无不胜的军队。

    乌梁海的大营内,夏完淳的脸色不是很好,刚刚收到了金陵的催战圣旨,直言靖北军在西北已经两年了,朝廷已经失去了耐心继续等待。

    其实夏完淳马上就要发动总攻了,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一封带着谴责意味的圣旨,现在出兵本来是计划之内,这么一闹反倒成了朝廷催促下出战,夏完淳的憋屈可想而知。

    就算夏完淳满世界嚷嚷,我本来就要出兵了,和陛下想到一块了,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大家只会说,瞧,湘西侯有些抹不开面子了...

    要是圣旨送的慢一点就好了,夏完淳无奈地想到,可惜现在的橡胶轮胎,让运输的效率提高太多了。

    靖北军在乌梁海真的待得太久了,这么久的操练让他们充满了战意,都想试试自己的训练是什么效果。

    人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而且准噶尔被袭扰的草木皆兵,疲累至极。

    又羞又恼的夏完淳,深呼吸一口气,摒弃了这些私心杂念,拿起宝剑悬在腰间,披挂整齐走出大帐。

    帐外诸将早就恭候多时,见他出来都站直了身子肃立,等待主将的战前动员。

    夏完淳扫视一周,心中暗暗点头,脸上不动声色,沉声道:“没什么好说的,出发,战到敌酋覆灭我们聚饮时候,再放开了吹!”

    诸将哈哈大笑,纷纷撤出中军大营,回归各自建制,率兵出发。

    准噶尔这么点小地方,怎么经得起几十万大军的蹂躏,而哈密和乌梁海两个桥头堡的华军,已经连续出击两个月了。

    打完就走,破坏和杀人为主的打法,让准噶尔人深恶痛绝。

    几乎是同一时间,侯玄演、夏完淳、巴图尔珲、沙皇,同时想到了开战,不是因为巧合,而是春天即将结束。

    草原上季节就是最大的堡垒,谁都不可能在三九严寒出兵,那样的话战士军心会很受影响。

    春末是天气转暖的时候,是时候进行大的会战了,参战的几方人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这个时候决战。

    哈密城中,阎应元和杨展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战意。

    带着一百万兵马,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对真正的大将来说,压力很大...

    带兵百万,无功就是过!

    对为将者而言,平庸就是罪过,打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收关了。

    哈密城中几乎就是一个军营,铁桶一般的布防让人望而却步,作为两个老巢之一,在这两个月的奇袭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杨展回到川兵营,捶响了招将鼓,所有的川兵将佐齐聚一堂。

    蜀国公杨展,头戴亮银盔,身穿锦袍裹着里面的软猬甲,脚蹬虎头牛皮靴,拿着一柄御赐宝剑,往桌案上一拍,剑穗流苏随风摆动。

    “这次出兵,既是决战,全军纵深突入,许进不许退!今日本帅有三句话要讲,讲完之后再无命令,直到推平准噶尔。

    一,非我友军手持武器者,杀!

    二,非我友军目露凶意者,杀!

    三,非我友军驱散不退者,杀!”

    满屋子的川军将官单膝跪地,齐声道:“遵命。”

    不远处的阎应元的军营中,是兵力最多的一部分,也是北伐老将最多的一部。

    阎应元自从打下金陵开始,就没怎么指挥过这么多人实打实地对敌,每次都阴差阳错地不了了之。

    身为皇帝最器重的大将之一,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有些沮丧,当初还未登基的陛下在苏州城外摆高台相迎,将兵马大权交到自己手上。那一刻阎应元真的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毕竟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谁都不相信有人可以挡住满清的铁骑。

    一片绝望笼罩之下,今上天狩帝异军突起,北伐四年成功,到如今跟梦里一般。

    江阴城头的几十个日日夜夜,一幕幕就在阎应元的心头,从来没有忘却。

    “陛下他以国士待我,我要打出一场足以报之的胜仗,就拿这眼前的准噶尔开刀吧!也叫世人都知道,陛下他没有看错人,我阎应元就是大将之才!”

    没有点自信的人,敢临危受命率领一群百姓守江阴?面对的可是穷凶极恶,一路无敌的满清呐。阎应元这种人,只要有了机会,就绝对不会想着错过。

    山东兵马都指挥使胡八万眼看主将竟然发呆,心头一急,叫道:“将军?”

    阎应元这才回过神来,看到诸将的目光都有些怪异,不禁笑道:“想起一些北伐旧事,一时间倒失神了...”

    这种事一般人都会掩饰一二,诸将没有想到阎应元就这样承认了,反倒都觉得有些佩服。

    阎应元神色一正,收起了笑意,说道:“吾等有幸,莅逢盛世,煌煌兵威,千古未有。为将者能遇到这般强盛的家国,是何等的幸运,不拼死搏功名,取富贵,更待何时?传我的将令,沿布置好的行军路线。步步为营向前推进,逢敌杀敌,遇将斩将,有进无退,妄退者斩!”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反其道而行之

    “渡过了鄂毕河,有一座准噶尔人的城池,建于天启末年,如今已经有四十多年,对城墙来说,是它正坚固的时候。”

    久不现身的洪一浊侃侃而谈:“城中的守军大概有六万人,主将是曾经守了哈密一个半月的楚琥尔乌巴,是巴图尔珲的亲弟弟。这些兵马看似都是准噶尔人,实际上原本各有统属,不好指挥调度,所以巴图尔珲派他弟弟来守。”

    杨展听到这里,冷哼一声,上一次在哈密被这个人挡了那么久,甚至比镶红旗在汉中挡住他的时间还长。

    洪一浊马上说道:“他们的优势就是拒河而守,这里是鄂毕河的上游,水流虽然平缓,但是水位颇深且没有浮桥,轻易很难渡河。”

    “无妨,先炸几天。”

    这一次的仗打得十分松散,根本没有什么战略,就是平推。

    人数这么多,铺开之后往前推,犁庭扫穴打扫一遍,除了那些无人区的戈壁滩,整个准噶尔也就剩不下什么了。

    夏完淳见众人没有反对意见,继续说道:“我们骑兵开道,步卒难以跟上,不如多造马车运兵。靖北新来了一匹战马,哪一营还需要的,派人去乌梁海赶过来就是。”

    橡胶轮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马的损耗变小,让战马可以轻松运兵。尤其是平坦干燥的地面上,一辆大车用上三四匹马,就可以带几十个兵,以前的时候木制轮胎肯定不行。

    只要解决了行军速度问题,摆好阵法的步卒战斗力是强于骑兵的,就是打赢了不好追,打输了没法逃。

    众人一听,都有点小心思,靖北的战马实在是太多了,整个蒙古全部被纳入靖北省之后,解决了中原王朝养马难的问题。

    最后相对来说马匹数量最少的杨展,为川兵争取到了这些战马,一共五千匹,全是蒙古马。

    鄂毕河周围全是一片绿色,这里不像是大漠,倒像是仙境一般。

    夕阳下,蓝色的水面反射着光芒,四周是氤氲雾气,透过树林的阳光也变得多彩起来。

    白紫相间的小花开满了两岸,天低的好像站在对岸的山头就能摸得到。

    在鄂毕河西岸,两匹马停在了河岸,马上的人都穿着土黄色的肥大蒙古袍子,右衽、斜襟、高领、长袖,脚蹬马靴,紧扎腰带,非常的魁梧剽悍。他们的刀还插在腰间,手里只提着马鞭,脸上气定神闲。

    “大哥让我守哈密,我挡住了几十万人,让他们两个月都没摸到哈密的城门。当初是没有险要的地形,现在却有这么宽、这么深的河水,我倒要看看那群只知道用火炮的懦夫,怎么打过河来。”

    楚琥尔乌巴信心满满,旁边的年轻人却有一丝担忧,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巨响。

    轰..轰..轰..

    震耳欲聋,声析天地,山川震朔,大地抖动。

    一发炮弹打在不远处的山头,美丽的景色瞬间变得支离破碎,硝烟弥漫整个河畔,到处都是被炸翻飞出的泥土。

    楚琥尔乌巴用力拽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蹄,这一次的轰炸竟然比哈密还厉害...

    一滩河水当头淋下,把楚琥尔乌巴浑身打湿的同时,也浇灭了他的自信。

    “大人,华军放炮了,我们撤回大营吧,这里太危险了。”

    ......

    如果有后世的环保主义者,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定会心疼到晕倒。

    准噶尔难得的绿被覆盖的净土,鄂毕河清澈的源头,被炸的面目全非。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们正在对岸埋锅造饭,一般轰炸开始了,都会持续几天,华军士卒早就有了经验。

    张连祥和张连臣是一对兄弟,真正的上阵亲兄弟,此时正围着一口铁锅吃饭。自从在陕甘九边的固原从军,兄弟俩已经积累了一些战功,估计打完仗能升个小官儿。

    他们彼此间没有什么交流,闷着头吃饭,后面过来一个年纪大的老兵,喊了两声没有反应,一脚踢在张连臣的屁股上。

    “老吴,你踢你达作甚?”

    “少废话,快吃完准备夜里渡江了。”

    “渡江?不炸了?”

    “不炸了,渡江!”

    夜里的鄂毕河上空,繁星点点,一轮弦月,放射出幽幽的光芒。

    夏完淳仰望着天空,他可以赌咒发誓,即使在家乡江南,也没有这样好看的月色。

    冷月倒映在河水中,稍微一动就支离破碎,几百个健卒脱了上衣,带着绳子一头游到对岸,找到巨石、树桩等物,将绳索牢牢系住。

    连自家小兵都以为华军会继续轰炸,更别提在哈密被炸了两个月的楚琥尔乌巴了。

    深夜的库兹涅兹克城,出现了难得的静谧,稍微有人大声说话都会被咒骂。白天炸了一天,他们急切地需要清净一下。

    楚琥尔乌巴也是一样,在哈密他就尝过这个滋味,那是真的没日没夜的难受。

    他躺倒在床上,准备借着难得的安静空闲期,小睡一会。

    时间一滴滴地溜走,一种不安的情绪慢慢取代了庆幸,楚琥尔乌巴的额头也慢慢地皱起。

    突然,楚琥尔乌巴从床上蹦了起来,华军已经停止轰炸半个时辰了!

    这可能不是简单的歇炮,楚琥尔乌巴猛然惊醒,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大人,怎么了?”小兵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疑惑地问道。

    “今夜是谁守在河边?”

    “回大人,是巴步特纳,您的族叔。”

    “给我拿盔甲来,我要上城头。”

    小兵心中暗自腹诽,还是麻溜地去拿了衣服,几十个亲随跟着他来到城头。

    还没到城下,就有一个将领慌张地下来,滚在他的跟前,大声道:“不好了,河边打起来了,巴布特纳将军已经点燃了烽火。”

    楚琥尔乌巴心中凉了半截,他太相信自己的经验了,哈密一战让他扬名立万,所以他潜意识里一直将敌人视作哈密时候的川兵。

    殊不知虚虚实实,乃是中原兵法的要旨,夏完淳一反常态,炸了半天就要渡江。

    河边,已经开始了短兵相接!

第五百四十八章 抢陆渡河

    冰冷的河水中,华军抓着绳索,缓慢地前进。

    轰炸让准噶尔士兵离得岸边有点远,他们的斥候传回情报的时候,华军已经到了河中央。

    大河中就像是一条条的蛟龙翻身,岸边的准噶尔疯狂地射箭,无情地收割着华军的性命。

    好在有刀盾兵单手持盾,抵挡了一部分的箭雨,终于已经有人登上了岸。

    登岸之后,夜战鄂毕河,平日里的每天都操练的好处,在这一刻显现的淋漓尽致。

    迅速布好的小型鸳鸯阵,在夜战中威力倍增,慢慢地压制住了准噶尔人的弓箭,开始反射击。

    如果说以前的游牧民族的优势,是全民皆兵,平时是牧民,战时是骑兵。现在他们就体会到了这种业余和专业军人的差距,一整年不停地操练,到了收获的时候。

    华军慢慢地控制了西河岸,准噶尔人不停地后退,越来越多的战士渡河而来。

    突然,前方传出一阵吼叫声,楚琥尔乌巴率领大军驰援,黑夜中的马蹄声此起彼伏,急促的马蹄也说明了它们的主人此刻的心急。

    华军过了岸,谁还能挡?

    楚琥尔乌巴纵马赶来,沿途皆是准噶尔的溃兵,他随手拦住一个,问道:“我的叔父呢?”

    被拦住的是一个佐领,他怪叫一声,说道:“巴步特纳大人,战死了!华军来了,铺天盖地的华军。”

    楚琥尔乌巴怒道:“拔出你的腰刀,随我杀回去,你逃不掉的。”

    随着楚琥尔乌巴杀回来的准噶尔人,很快引起了华军的注意,在岸边摆好阵势的他们,摘下后背的火铳,开始射击。

    一个弧形的火舌网,瞬间将准噶尔人射的纷纷落马,有落马的、受伤的战士,在马群中仓惶地奔跑着,身上的弹孔散发着焦臭,疼痛已经趋向于麻木,恐惧才是最大的折磨。

    雄浑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岸边的华军开始向前反冲锋,骑在马上的准噶尔人弯弓搭箭,箭雨破空的声音嗖嗖传来,早有准备的刀盾兵竖起盾牌,遮挡了大部分的箭矢,还是有一些角度刁钻的,越过盾牌射到华军身上。

    楚琥尔乌巴已经双眼赤红,他扭头对亲信百夫长大吼:“快,勇士们,绝不后退,冲啊!”

    草原上的人习惯于进攻,没有防守的习惯,也没有防守的条件,在楚琥尔乌巴的带领下,向数倍于已的强敌悍不畏死的猛冲过去。

    这可以说是自杀式袭击,也是最后的机会,准噶尔人清楚地知道,一旦让华军在河西岸站稳脚跟,他们很快就可以搭桥造、木筏、甚至游过来,然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与之一战。

    从水里过来的华军,都是经过了冰冷刺骨的江水,有很多人到现在腿还在抽搐。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死钉在河西岸,给大军渡江制造空间。

    夏完淳望着河西岸的火光,沉木不语,那是先遣队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时间,给自己渡河的时间。

    厮杀和吼叫持续了一个夜晚,这个本该静谧的夜晚,充满了浓烟和战火,到处都是血光冲天,腥膻难闻的焦臭味。

    张连臣晃了晃脑袋,往身边一看,已经不见了兄长的身影。

    他提着刀,四处翻找着趴在地上的尸体,但是却一次次的失望。

    嘴里的血水有些苦,张连臣吐了一口血红的唾沫,把刀往地上一插,惨笑道:“哥,你是丢在制达了,额回去后替你把爹娘照看好,你就放心吧。兄弟一场,人家都说长兄如父,额就给你磕一个,保佑额能够回乡养咱的达。”

    ...

    激战一夜,终于打退了准噶尔人不要命似的冲锋,众人这才回头往,东岸旭日高升,河上轻舟小筏就跟搬家的蚂蚁一样勤奋,往这里驶来。

    朝阳又大又圆,而且十分亲民,可以用眼看而不刺眼。

    美丽的高山连成一片,春末的花开的正浓,最先被运送来的军医们紧张兮兮地寻找伤员。

    成功在河西岸登陆的夏完淳,屁股还没坐热,便吩咐下去准备笔墨。

    他上书朝廷,开口要东西了...

    先是一个造船坞的工匠和工具,第二是建筑队,第三是水手。

    鄂毕河直通北冰洋,从准噶尔向北注入到北冰洋中,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是不结冰的。

    只需要在这里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造船,就可以将兵运到临近乌拉尔山脉。

    而越过乌拉尔,就是欧洲的地盘了,夏完淳准备像切肉一样,把战场切割的四分五裂。

    首先是东西方横插,把准噶尔分成三份,然后把广袤的雪原和罗刹国的领土分开。

    按照他的规划,只需要两年,就可以完成当年蒙古人西征的道路。

    当初蒙古西征,就是这样的轨迹...

    第一年,窝阔台召集诸王大会,决定征讨钦察、斡罗思等国,命各支宗室均以长子统率出征军,万户以下各级那颜也派长子率军从征。诸王以术赤子拔都为首,以老将速不台为主帅。

    第二年,灭不里阿耳,灭钦察;进兵斡罗思,攻取也烈赞城。

    第三年,分兵四出,连破莫斯科、罗斯托夫等十余城,合兵围攻弗拉基米尔大公国首府,陷之。

    从此沙俄人做了蒙古人三百年的奴隶...元朝统治中原还不到一百年,统治俄国却足足三百多年。

    不同的是,人家俄国没有把这个当成自己的朝代,不过是被侵略而已。哪像有的国家,现在还以成吉思汗为荣,要是当年被蒙古人欺虐的祖先有灵,估计能气的化烟飞升喽。

    消息传到金陵,侯玄演捧着奏章稍微有些激动,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夏完淳伸手要的东西,侯玄演大手一挥全部同意,而且还特别选择了一群水师将领,派去训练操舟楫的军士。

    打通东西,贯穿南北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准噶尔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了。

    康麻子祖孙三代用了七十年,死了无数人,还败多胜少。最后靠中原底蕴活活耗死的准噶尔,在它刚刚起步的时候,就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新的生财之道

    西北战事进度顺利,到现在准噶尔人下定决心冒着引狼入室的风险搬来的救兵还没有露面,华军已经给他们上了一课。

    战争,已经不是以前的战争了,准噶尔人还在骑射劈砍。

    装上橡胶的车轮不停转动,运送着大量的兵员赶赴每个战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战争的第二阶段的目标已经达成。

    整个准噶尔被切成了三块,互相之间非但无法交流,南面的青藏高原上的准噶尔战士,也没有了沙俄的火器支援。

    形势日渐明朗,侯玄演在暖芳阁撤下了准噶尔的巨幅地图,笑着对几个大臣说道:“朕已经要研究下一个对手了,把罗刹国的地理图悬挂起来。”

    罗刹国的地图,并不难弄,尤其是从南洋那些传教士的手里。

    宫殿内外瞬间变得欢快起来,西北战事耗费了无数的钱粮,因之衍生的修路搭桥,制作盔甲武器、旌旗战车...都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

    只有侯玄演对此毫不心疼,眼都不带眨一下的,钱花了还能打了水漂不成,西北铺设得道路早晚会带动当地的发展,倒是侯国力又有增强。

    国库的钱如果用来做基础设施的建设,多少都不嫌多,就像京杭大运河,从隋朝至今不知道惠利到多少人。

    扫视群臣一眼,见到大家眉宇间都有喜色,侯玄演暗自高兴。这群旧时代的大臣,终于可以接受自己的开疆拓土的国策了,这就是改变,

    尤其是陈明遇,侯玄演瞧他的神色轻松闲适,很明显是感受到了朝廷有钱的好处。只是一封诏书,大批的粮食被运送到金陵,短暂的缺粮危机迎刃而解。

    资本掠夺哪里需要儒雅温和的文臣呐,是时候让大家休息一下,安享富贵了。

    侯玄演一边想着,一边物色年轻的官吏,有谁值得提拔一下。

    这时候马士英突然起身弯腰道:“陛下,江南最近兴起了淡婆姑和乌香,常有人聚众吸食。”

    侯玄演闻言一愣,问道:“何为淡婆姑,何为乌香?”

    马士英一脑门子汗,赶忙解释道:“陛下,淡婆姑是一种吸食的烟草,又叫“金丝”、“相思草”、“八角草”等等。乌香本是南洋番邦进贡的一众香,燃起之后让人闻之飘飘欲仙,吸之受用无穷,但是容易上瘾,前朝崇祯帝曾经下旨戒除。”

    侯玄演恍然大悟,不就是鸦片么,没想到这么早就传到中国了。

    烟草这东西,中国本来不出产,是明代后期从国外传进来的。烟草原先产在美洲,西班牙殖民者侵占菲律宾之后,把这有毒的东西带到菲律宾,在吕宋岛上大量种植。明代后期,福建人到菲律宾去的很多,他们把烟草带回老家来栽培。

    明末刑部尚书徐石麟上书说道:“古之妖在酒,今之祸在烟。”一些有见识的人都主张禁烟,说:“愚民竞相学抽烟,如灯蛾扑火,自取灭亡,不可不严厉禁止!”

    于是崇祯便开始了禁烟,不过他禁的不光是鸦片,还有正常吸的烟。

    崇祯禁烟的力度是前所未有的,说出来能吓死现在的烟民...他的诏书是这样的:

    凡私有兜售淡婆姑及售与外人者,不论多寡,均斩首示众。

    ...

    吸烟判刑,卖烟砍头,实打实的硬核戒烟。

    马士英见圣上对此不甚了解,便一五一十地把这段历史讲了一遍,侯玄演听完之后,一阵无语。崇祯办事太不着四六了,吸乌香严打还可以理解,吸烟就得坐牢也太没人性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时人对烟草的嗜好比现在还大,其中大部分是迷信的效果。“此药气甚辛烈,得火燃取烟气吸入喉中,大能御霜露风雨之寒,避山蛊鬼邪之气,小儿食此能杀疳积,妇人食此能消症痞”,这是拿着烟草当保健品用了。

    当然崇祯戒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觉得吸烟和吸“燕”谐音,当时的首都北京就叫燕,他怕被吸了国家的龙气...

    侯玄演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要知道烟草这东西可是暴利,要是能实现大规模种植和贩卖,将来比丝绸、瓷器还赚钱。当然鸦片是必须禁止的,这一点已经触碰到了底线。

    自己有整个南洋适合种植的土地,而且大部分都空着,那里又全都是港口,随随便便就卖到四海之内的国家了。

    “这东西是百姓自己种植的,还是从番邦传来的?”

    马士英已经查了一段时间,马上回答道:“回陛下,乃是番人带到南洋的,我们因为前朝的禁烟,到现在还没有人种。”

    “太不像话了!”侯玄演一拍龙椅,起身怒道。

    “陛下息怒,臣等马上制定禁令,劝诫百姓不吸。”

    侯玄演摇了摇头,说道:“朕不是说这个,既然要吸怎么能吸番人的,应该是我们卖给番人才对。这玩意一本万利,往地里种草卷起来就能抽,给朕种,种了卖钱!”

    大臣们:“....”

    靠这玩意赚钱?陛下英明一世,没想到也有失算的一天,这东西就是一堆草,能赚什么钱呐。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成立几个窑厂或者制盐厂呢。就连马士英都稍微有些质疑的意思,并且破天荒地表达了出来,所有人都觉得陛下这次是异想天开了。

    侯玄演却在心里暗喜,卷烟厂不赚钱?那才是天方夜谭,真是期待他们惊掉下巴的神情。

    在禁止一切和乌香(鸦片)有关的事后,侯玄演开始着手建立第一个国营卷烟厂。这个工厂最好不要设在内陆,方便到时候往外出口,吕宋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凡是种植、吸食、贩卖乌香的,一律重罪判处,并且写进了华律中。

    而在吕宋岛上,国营的大华卷烟厂,在一片鞭炮声中,正式建立。

    为了普及吸烟的常识,避免百姓过度吸食,侯玄演规定在卖给华人的包装上,必须写有六个楷体字:吸烟有害健康。

    华人百姓实际上有点保守的,朝廷写在纸面上的东西,往往那个很容易引起大家的信任。毕竟如今朝廷的公信力在那摆着,这样一来还肯吸烟的,也都会掂量掂量。

    但是往外卖的就没有要求,事实上,卷烟厂的对外香烟包装五花八门,用各种番人文字来打广告。

    一个个春宫图高手,画着各色露骨的美人儿,吞云吐雾。还用各国文字标注着,也是六个字:吸香烟,赛神仙。

    后来甚至发展出,有一些欧洲人不吸烟,但是却花钱收集烟盒收藏的事来。只因为这些江南养出来的“画家们”,跟他们的祖师唐伯虎一样,都太优秀了...

第五百五十章 我有特殊部队

    金陵的紫禁城中,侯玄演大手一挥,远在千里之外的准噶尔鄂毕河,一座新城拔地而起。

    城墙一律用整齐的石条、石板、石方、石柱等为基,墙体用“三合土”逐层垒成,外围再砌以青砖。

    各种原材料,从西北的新修的道路上源源不断地运抵鄂毕河,小冰河带来的天灾中流离失所的灾民们,成了这场造城计划的主力。他们扛着锄头,搭乘着顺风车,如同一群群辛勤的小蚂蚁,用双手换取全家的口粮。

    陕甘当地的官员,目送着百姓们远去,这些人不再毫无尊严地蹲在地上等赈灾粮,而是可以用双手换取活命的粮食。

    前去做工的人工钱分成两份,他们的家人都可以领到其中一份,陕甘总督田雄望着这些人的背影,由衷地赞叹道:“陛下说,做好的赈灾就是以工代赈。如今的灾情比往年还厉害,结果没想到几乎没有饿死的。”

    “唉...关中三百里沃土,老秦人已经几年没见过下大雨了。赤地千里,遍地枯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该死的旱情。”

    两个秦地的官吏讨论着旱情,目送自己的百姓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灾民的离开,缓解了他们的压力,但是这毕竟是自己治下之民,当地官员还是希望能够早日风调雨顺的。

    而那些坐在车上的百姓,可没有这些想法,对他们来说去准噶尔修城是件好事。只要保证自己的家人有粮食吃,自己出点力气不算什么,老秦人流血都不怕,还怕流汗?

    准噶尔的战事进入第二个相持阶段,不过这个阶段是沙俄和华朝的相持,准噶尔已经成了板上鱼肉。

    在南面的两个包围圈,失去了和巴图尔珲联系的原本的各个部落首领,已经生出了其他心思。

    巴图尔珲统一他们还不算长,一年不到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更换当地骨干力量,进行换血。

    这些头领对于巴图尔珲的忠诚度十分有限,青藏高原上的抵抗力量,更多的是因为宗教信仰而悍不畏死的战士。

    对付这些人,可谓是伤透了脑筋,虽然杨展等人明确表示了,凡是不服管制的就是敌人,但还是经常传来当地百姓伤人事件。

    自古这片高原上,就是狠人辈出,侯玄演对此心知肚明。

    当然对付他们的办法,侯玄演也已经成竹在胸。

    一支特殊的兵马,正在组建,一旦他建成之后,就是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正义之师。到时候正义的铁拳,将会击碎所有自认为坚定的顽固分子。

    在金陵城郊青龙山,早就已经高升为朝中刑部尚书的赵元华,亲自骑马充当领队,带着天子銮舆驾临潜象营总部。

    侯玄演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到了大门口之后,侯玄演掀开帘子,发现此地竟然不是想象中的阴森模样。

    宽阔整洁的前方广场,立着一个门,懒洋洋一只白猫趴在门框上,大大方方的一块牌子,写着潜象营三个大字。

    侯玄演认得那是自己的笔迹,天子到了潜象营,自然是全部出迎,当先几个面孔侯玄演几乎全部认识,就是这些人在北伐期间无数次的帮自己转败为胜,化险为夷。

    “参见吾皇。”所有人抱拳道。

    潜象营有一个特殊的地方,他们见到任何级别的官员,都无须跪拜,即使是皇帝。

    这一点是因为战时他们的身份保密,而且时间极短,必须马上叙述清楚情报的内容,所以侯玄演就规定所有潜象营的探子不得在繁文缛节上浪费时间,直入主题汇报完走人。久而久之,这一点就延续下来,到现在依然如是。

    侯玄演嗯了一声,大踏步走进营中,到处都是普通的军舍模样,甚至还有一些花草,颇为雅致。

    任谁第一眼,也不会把这个地方当成是十六世纪世界上最大的特务基地。实际上,在这些祥和的衙署下面,地下室内,你说它是九幽地狱,都没有人反对。

    刘廷引着皇帝来到室内,两个年轻的番子端上茶水,递给侯玄演和他身边的灵药。

    侯玄演抿了一口,淡香清新,笑道:“我看这两个年纪不超过十四五岁,潜象营招新是个什么路子?”

    “嗨,就是从讲武堂挑呗,有底子好的练一练,就得干活了。”

    侯玄演点了点头,这两个人有机会面圣,还给皇帝敬茶,必定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仔细一看,果然十分精神。

    “朕这次来,就是要挑一些顺手的人,带队前往准噶尔。”

    几乎是所有的番子,都眼前一亮,闻到了军功的味道。

    “陛下,什么要求?”

    “狠一点,机灵一点,要和刁民打交道,懂得自保的人。”

    刘廷和陈常之对视一眼,笑道:“陛下,从我们这里随便拉出几个,都符合您的要求。”

    赵元华是潜象营的两个创始人之一,当初落魄江湖,恰逢其会。若不是投奔了侯玄演,他可能还是一个江湖上的狠人,也能有点自己的势力,但是现在可是堂堂的六部尚书之一,庙堂之上的重臣,听了这番话赶紧说道:“就从潜字科挑几个。”

    潜象营分为潜字科和象门,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出门是便衣打扮,混在人群中比普通人还普通。象字门却是鲜衣怒马,大红色的军服,清一色的白马,腰悬流苏宝刀。

    挑选完潜象营的番子之后,侯玄演稍微逛了一下,发觉这里和普通衙署没什么两样。营内一个个的还都笑意盈盈的,看上去就是老实巴交的孩子,不得不说伪装的能力却是强,不愧是第一特务机构。

    登上回宫的马车,灵药掠了掠鬓额垂落的发丝,问道:“陛下,这么几个人能管好准噶尔那么大的地方么?”

    侯玄演得意洋洋笑道:“怎么可能就派这几个去,朕还有妙计。”

    灵药一听,心里跟猫爪挠的一样,追问道:“是什么人?”

    她越问,侯玄演越不说,逗着她玩,附在她耳朵上说道:“除非你...”

    两刻钟之后...

    马车已经到了宫内,陛下没有动弹,宦官宫女识趣地躲远些。

    马车内风光突变,小灵药衣衫不整,支起浑圆雪白的大腿,分跨扶手两侧,呼吸浓重,杏眼微眯,唇缝间迸出细细的呜咽,低沉的嗓音十分诱人。咬着红菱似的嘴唇,呢喃道:“陛下,现在可以告诉药儿了吧?”

    侯玄演将裤子一提,哈哈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朕说话什么时候算过,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灵药气苦,一下瘫在车上,汗水打湿了鬓间青丝,刚想撒娇却发现自己皇帝老爷已经溜了,气的她银牙暗咬。

    不一会春和殿的宫女们匆匆赶来,将灵药接回殿中。

    侯玄演神清气爽,这一刻感觉自己跟个圣佛一样,无欲无求的十分厉害。在儒家的观念里,他这是进入了贤者时间。

    “老子的四大奇兵一出,管教准噶尔稳定的比江南百姓还温驯。”

    潜象营毕竟是特务机构,指望他们大规模出动,管制一片区域是不可能的。侯玄演还有其他主意,这一营人马,让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发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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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民泪尽胡尘里,汉儿膝下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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