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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北上伐清txt下载     北上伐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七章 兵者诡道也

    靖北军的大帐内,杨展已经先一步到了,张煌言掀帘进来,先是告罪道:“来迟一步,两位久等了。”

    杨展笑道:“张大人不必拘礼,我们也是刚刚来。”

    张煌言慢步走进帐中,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这么早就召集三位主将,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夏完淳从袖子里拿出一道密卷,往前一递说道:“沧水公,你看这个。”

    张煌言一看材质就知道是潜象营密信,潜象营若说负责传送密卷,多半是皇上亲笔书信,而且是需要保密的。想到这里张煌言心中一紧,肯定有大事要发生。

    展开一看内容果然没让他失望,足够石破天惊,朝廷中枢经过商议决定出兵漠北,征服准噶尔。这可真是个大动作,没到漠北之前,他不了解大漠的事,或许还不会如此震惊。准噶尔可不是一般的小汗国,乌梁府天天面对着他们的压力,出兵和罗刹人交战时候都得小心防守西边的准噶尔人。

    “辽东一线就放弃进攻了么?”

    “阎将军已经上奏天子,直言辽东往北冰天雪地,不适宜大军进攻,罗刹人的重镇和人口还有军队都在西部,只要拿下罗刹国的西部,他们就完了。”

    张煌言眉头一皱,说道:“准噶尔虽然虎视眈眈,但是毕竟还没有发生嫌隙,用这个理由攻伐是不是有些...”

    原来侯玄演的书信中明示,就以和罗刹人勾连,妄图夹击靖北军为由出兵。

    “这不是莫须有的罪名么?”张煌言低声道。

    杨展一听这话,就有对侯玄演不敬的意味了,这些京官一直留在陛下身边,真的是被皇上的好脾气惯坏了。杨展这些封疆大吏,可不敢随意说出这种话,被有心人告上一本,没事也恶心半年。毕竟京官没有兵权没有地方财政,说他们谋反都没有人相信。

    杨展沉声道:“张大人慎言,准噶尔陈兵边境,本就是一种挑衅。再说了我们总不能把全军百万人安危寄于准噶尔人的身上,万一他们趁机攻击我们侧翼,到时候悔之晚矣。”

    准噶尔整个汗国,包括旗下大小部落都是信封伊si兰教的,攻击性非常强,不排除他们会趁机南下的可能。后世的满清就是从康麻子一直打到了十全老人。期间他们一度拿下了拉萨,控制了整个西藏,是一股绝对不容小觑的力量。

    张煌言自知口误,既然是朝廷中枢做出的决定,考虑的自然比自己全面。而且抛开个人的道德,先征服准噶尔的确是一个好主意,这样可以直捣罗刹腹心,省下了在北境万里冰封的苦寒之地血战。

    夏完淳见意见统一了,就说道:“那我们就做好准备,到了三四月份准噶尔汗国刚刚走出冬季,粮食和储存的肉也差不多快吃完了,战马的牧草也应该所剩不多,正是我们进攻的绝佳时间。

    杨展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有一个主意,你们听听看行不行。”

    “蜀国公请说。”

    杨展轻咳一声,说道:“我们就通知准噶尔人,说我们要借道伐罗刹,他们若是同意我们就进入其国之后突袭。若是不同意,讨伐的理由不就有了么?”

    ...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杨展讪讪地说道:“兵者诡道也,能够减少士卒伤亡,就是我们这些为将的最大的责任。毕竟他们的背后都有一个翘首盼归的家庭,在我们眼中他们都是一个个普通士卒,是百万人中的一个,但是在各自家庭,这可都是顶梁柱主心骨呐。”

    两人默默点头,打仗从来不是什么高光伟正的差事,若是堂堂正正决斗,那是匹夫之争。

    边关大将必须拥有一定的决定权,这件事根本不用禀报朝廷,夏完淳就派出了自己的使者。

    一来现在就开始商量借道,显得很诚恳,若是事到临头再行通知,准噶尔人也不是傻子,肯定想得出其中有诈。

    而来也可以以此为理由,多派出一些斥候,刺探准噶尔的情报。

    反正就算他们不同意,也不会一下子否决掉,肯定会有个长期扯皮的过程。

    征辽元帅阎应元率兵入山海关,经过大同往靖北行军,绵延几公里的队伍一路上引人驻足观看。

    从满洲撤走之后,为了防止此地的人再生异心,阎应元留下了两万人常驻沈阳,并且从朝鲜和日本借调各五千兵马,进入西伯利亚雪原和罗刹人的探险队斗智斗勇。

    刚刚立国的李德久和完全掌控日本的德川家光欣然同意,事实上日本和朝鲜的火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领先中原王朝的。后世满清几次出兵,都借兵朝鲜,用他们的长枪队对付沙俄。日本比朝鲜还要发达,因为他们是个岛国,而且国力偏弱,很早就受到了荷兰、葡萄牙这些国家的影响。

    当然现在他们的技术,比之华人落后不少,很多装备都是来自登州水师的支援。这些倭兵和朝鲜兵凶狠程度不亚于罗刹人,他们之间的交手真可谓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只要捉住了俘虏残忍度就跟比赛一样,节节攀升。

    倭兵和朝鲜兵的优势就在于满洲给了他们足够的支持,不管是粮草还是武器,甚至是保暖的衣物,都从来不会短缺。

    满洲平定之后,同样有大批的汉人涌入,这里的耕地肥沃,号称黑土地,粮食矿场都十分丰富。再加上当初为了重建满洲,招来了打量的工厂,许多人干脆在此设立分厂,也留住了一大批的工人。这些人的家眷越过山海关,前来投奔,就在此定居下来。

    登莱水师也在觉华岛设立了一个大的分布,觉华岛位于宁远城边,曾经被努尔哈赤屠戮一空,至今翻刨土地还有尸骨累累,但是这里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适合驻军。按照大明的旧制,辽宁这一块是属于山东布政司的,所以登莱水师在此立军也是名正言顺。只有沈阳以东,才是传统意义上的满洲。

    总之山海关以北,有了无数汉人的迁徙定居,慢慢地繁硕起来。

第五百零八章 每个人的爱好不同,但都是为了建设大华

    昏惨惨的天空一眼望去,如同笼罩在乌黑色的薄纱里,疾风吹送着雪花往人的脸上砸来,陕甘九边上四十万大军分成三波行军。

    沿途的百姓夹道欢送,很多征辽士兵都是陕甘人,家乡父老欢送子弟兵前去靖北征战,人们的热情十分高涨,现在由于火器的领先和军医系统的日渐完善,打仗的伤亡率持续减少,再加上军饷和奖励制度的提高,当兵也不再是一个苦差事。

    只有经历过北伐四年的老兵,才会对此生出特别的感触,犹记当年荆襄鏖战,弟兄死伤过半,遗骸都无人收敛,更别提箪食壶浆迎接欢送了。千里沃土,关拢中原,建奴所犯之处,都是尸山血海,遍地狼藉。

    胡八万骑在马上,足足高出其他骑兵一个脑袋,他是此次行军的先锋,后军的阎应元还在大同时候,胡八万已经到了陕西和靖北的交界处。

    过了陕西,就见到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在地上刨土、测量、记录。胡八万心中疑惑,一夹马腹来到其中一队人身边,问道:“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是谁让你们来的?”

    被问到的年轻人本来低着头刨土,身上穿着厚厚的兽皮棉袄,脖子里围着狐狸皮的翻领,听了吼声抬起头来,竟然生的颇为俊俏。

    胡八万语气不是很好,这个后生也不怕这个大个子将军,不卑不亢地说道:“第一我不叫喂,第二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你。”

    胡八万刚想发火,瞧见她的耳朵上有眼,便笑道:“原来是个雌儿,怪不得脾气这么大。”

    胡八万混不吝的一个人,周围的亲兵跟他一个德行,闻言纷纷哄笑起来。

    低头刨土的少女恼羞成怒,一张干净清丽的脸上浮现出羞恼的晕红,掐着腰娇叱道:“你们一群兵油子,不好好打仗,没来由到这里调戏民女,老娘跟你们拼了。”说完挥着匠师馆特制的锄头,就要上来拼命。

    她才十几岁的年纪,便要自称老娘,一看便是跟师兄弟们厮混久了,学了一嘴的江湖话。

    胡八万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躲开,他虽然武艺高强,但是自然不会对一个小姑娘下手,这时候远处一个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叫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说的?”

    少女理直气壮,拄着锄头道:“你问他!”

    “这位将军,在下金陵匠师馆二级教官吴思城,这是我的学生,不知道因何起了争执?”这个女孩来头不简单,吴思城虽然识得这个将军的品阶不低,也得先护着女学生。

    匠师馆二级教习,那已经是从四品的高官,虽然没有自己的官职高,胡八万也不敢怠慢,毕竟现在这些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笑着说道:“我们和这位小姑娘有一点误会,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看到沿途见到不少刨土的,过来问问你们在此做什么营生。”

    吴思城笑道:“好叫将军得知,万岁爷刚刚下了圣旨,让我们前来勘探道路,准备修路。”

    “哦?”胡八万兴致勃勃地下马,追根究底地问了起来。

    旁边的小姑娘见到他们聊了起来,也没有继续追究,低下头专心挖土。她一身冬装看上去价值不菲,但是却出奇地十分朴实耐劳,没有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小姐的样子。

    胡八万问了一通,发现很多事这个教习也不方便透漏,看来真的是上面有保密协议。再加上这些人勘探修路,最终也是为了给自己这些当兵的运粮,心里的一点芥蒂也就消弭了。

    抬头一看时辰不早了,胡八万笑道:“吴教习,在下行军要紧,咱们就此别过吧。”

    “将军走好。”

    胡八万笑道:“小姑娘,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告别么?”

    掘土小姑娘抬起头来,十分大气地抱拳道:“当兵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胡八万哈哈一笑,显然是十分对脾气,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没娶个老婆,这个女孩子模样没得挑,性格又好,便压低了声音问道:“吴教习,这位姑娘是哪里的人家?”

    他就是随口一问,吴思城声音比他还低,脸上似有得色,凑近了说道:“将军,看你样子也是北伐军出身,这是你们北伐军火字营统领,如今当朝齐国公的千金,闺名李思琪。”

    胡八万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他是李好贤的绝对心腹,怎么会不知道李思琪的名字。李好贤当年抛家弃子,从山东登州乘船逃到江南抗清,后来打回山东据说找到了当年的家人,只有一个小妾带着女儿活在人世。

    “李小姐怎么会进了匠师馆?”

    胡八万简直不敢相信,到现在脑子里还嗡嗡的,讨人家当老婆的心思半点也无了,这要是被李好贤知道自己惦记他宝贝闺女,不杀了自己才怪。李好贤自觉愧对家人,对这个女儿简直要宠到天上去,听说他小儿子李思镛在家非打即骂,对女儿却连大声呵斥都不舍得。

    吴思城眉飞色舞,喜滋滋地说道:“当年陛下御驾亲临匠师馆,齐国公全程陪同,思琪她随国公到了馆内,从此迷上了此道。把我们馆长吓得不轻,国公爷只是反对,幸亏后来陛下亲口劝解,才让齐国公同意下来。”

    侯玄演要解放妇女,提倡女人不能蹲在家中搞女红那一套,而是出来学习工作。改变小农经济,就得先改变男耕女织那一套,江南织布厂内到现在还是以男工为主,这是对劳动力的严重浪费。李思琪的这次入馆必定能起到很好的作用,虽然李好贤一时可能会被嘲笑,但是从长远来看,是绝对有重大意义的。

    胡八万咋舌道:“大哥他也真是苦啊,听说李思镛喝醉了拉着他爹拜把子,现在女儿又要来掘土...唉,打完这一仗,我得提着好酒去看看他,说到底还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靠谱啊。”

第五百零九章 我是她干爹,你说的不算了

    天狩元年第一个上元节,又是一番万家灯火的盛宴,就连侯玄演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带众嫔妃皇子皇女去楼上赏灯。

    一大早,李好贤匆匆进宫,求见皇帝。

    侯玄演拿着一把将洁口的木齿,上面早就涂抹好药膏,以桑槐嫩技煎水熬膏,入姜汁、细辛、甘草、细,以及乳香没药等珍贵香料制成。新年大典上跳舞的丽人,侯玄演也是昨天才知道人家的名字叫任云瑶,做穿着两重心字的锦缎绫袄,竟是端着瓷盆清水,站在一旁伺候。

    侯玄演见她两腿微颤,俏脸绯红,娇羞模样十分可人,便问道:“怎么样,还疼不疼?”

    “谢万岁爷关心,奴婢不疼了。”音细如蚊纳,羞得连眼都不敢抬,昨夜活像裂开似的,又像给刀子剧了,破瓜这种事哪里能不疼。

    侯玄演轻轻一拍,换来一声娇呼,笑道:“还说不疼,回去好好休息,你要是不疼怎么看出朕的长处来。”

    任云瑶含羞带怯,收拾漆盘瓷盆等,低头退了出去。

    这时候小李子进来说道:“陛下,齐国公前来求见,奴婢看他脸色难看,急匆匆的似乎有什么大事。”

    侯玄演眉头一皱,说道:“摆驾暖芳阁。”

    暖芳阁内李好贤急的走来走去,终于看到了皇帝銮舆,慌忙迎了上去。

    “陛下,你可来了。”

    侯玄演沉声道:“别慌,什么事,慢慢说。”

    “我那闺女,自从得了陛下撑腰,愈发地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前些日子竟然跟着匠师馆的人跑到陕甘去了。微臣也是派人去带她回府过上元节,才发现人不见了,这绝对是匠师馆的人故意跟臣过不去啊,陛下可得给微臣做主。”

    侯玄演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马上骂道:“朕当多大的事,大过节的你哭丧着个脸,朕还以为有人打到金陵了!娘的,这么点小事嚎什么,匠师馆女学生不在少数,思琪她又不是自己去的,跟一群女学生吃住在一块,不是挺好的。这孩子性子极好朕看着就喜欢,正和皇后张罗着要收她当个女儿,不是朕说你,你怎么这么封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离了女儿活不了怎么着?”

    李好贤一听这话,顿时不干了,曾经纵横疆场的北伐第一猛将,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带着哭腔道:“陛下怎么能这么对待老臣,臣为北伐流过血,臣为陛下受过伤,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跑到陕甘九边挖土修路,那可是以前的贼配军干的活,臣不管,是陛下给她撑腰才让她进的匠师馆,陛下必须给臣找回来。”

    侯玄演剑眉一竖,怒道:“朕要树立新风,就拿你这个老顽固开刀,治治你愚昧无知封建古板的臭毛病。朕这就封她做秦国公主,从今之后朕就是她干爹,让思琪连你的话都不用再听,朕看你能怎样!”

    侯玄演说完转身就走,李好贤大过节的不但没有要来令箭,甚至连闺女都被抢走了,好不凄惨。

    李好贤垂头丧气地走出皇宫,不一会,紧随他身后的一个小太监捧着圣旨匆忙外出,见了李好贤笑道:“奴婢给国公爷道喜。”

    李好贤不明就里,问道:“还道喜,什么喜?本国公喜从何来?”

    “国公还不知道呐?陛下认您的千金做了女儿,封秦国公主,这就是圣旨呢,奴婢马上就要去陕西传旨了。”小太监年纪虽小,但是已经颇会察言观色,觉察到齐国公脸色不好,也就不再聒噪,行了个礼就匆匆赶去侍卫那里了。待在宫中的小太监最喜欢到远处宣旨,一路上见不少的市面,可比在宫里伺候人新奇的多了。

    李好贤面色一苦,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自己的女儿有了这个干爹撑腰,是再也别想阻止她挖土了。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跟着陛下去匠师馆,为什么非要带上自己的宝贝女儿。就是那一次让她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堂堂的国公女儿,竟然去研究泥瓦匠才干的活,这在李好贤的世界观中是万万接受不能的。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陛下竟然大力支持,甚至还出手阻拦自己训女。

    作为帝国的首都金陵城,已经受到侯玄演的影响,有一些女工出来做活了。金陵邸报上大肆报道,不吝赞美之词,还即兴编造了几个故事来称赞她们。

    侯玄演是越来越发现邸报这个东西的好处,简直就是朝廷的喉舌,总是能把自己的想法第一时间传递给民众。

    送走了李好贤,侯玄演也不轻松,过完这个上元节,就该去吴淞江所,检阅一下自己的水师了。

    前几天在茶楼偶然听到帝国的商船登陆西洋,对侯玄演来说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潮澎湃,深蓝海域的竞争力取决于远航能力,不知道自己的水师现在和西方想比到底怎么样。

    其实自己的华朝先天条件是很好的,在东方广阔的海域,根本没有敌人。整个亚洲几千年来已经习惯了中原王朝作为此地的霸主,周围没有强国能在海上和他相提并论,而西方的人又远离大陆,也无法和背靠华朝几千公里的疆域的帝国相比。现在侯玄演最希望知道的,不是在东方海域能否一枝独秀,而是想知道能不能在美洲和非洲还有澳洲跟这些欧洲人一决雌雄。

    在欧洲没有这样一个绝对的霸主,所以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彼此间打的激烈,西班牙、荷兰、英国轮番成为霸主,但是东方则不同,侯玄演已经初步打下了自己的权威,剩下的就是带着身边的一群小老弟,和欧洲人在更大的战场上较量一番。

    侯玄演的寝宫内,除了怀孕的陈圆圆之外,各个嫔妃都聚集在养心殿,每个人身穿正装,看上去十分养眼。

    侯玄演笑眯眯地坐在上首,左边是黄樱儿右边是顾菱儿,接受其他人的请安。

    “今日是上元节,你们家在金陵的,可以回家省亲,剩余的随我上楼观灯。”

第五百一十章 见两小儿辩日

    上元节后,众人还没从节日的氛围中走出来,皇宫内已经在准备皇上巡幸松江府吴淞江所的事了。

    被侯玄演精简过后的天子仪仗,还是浩浩荡荡的将近千人,没办法毕竟是天子,就算想轻装简从都是不可能的。

    清晨用过早膳之后,从奉天门出发,前往江宁港乘龙船沿江东下。船中央的旗杆上升着一面黄旗,上绣着一条金灿灿的团龙,周遭所有渔船、商舟见了这面旗都赶紧的须回避让出航道。

    浩浩长江水面平静,初春时节毕竟没有大的降雨,也没有上游冰雪消融,船只行驶带起两行水浪,一波一波地推向两岸。

    两岸的风景飞速地消失在眼前,船头一个身穿黑色龙袍,上面金线绣着龙的男子,身后披着一件大红色披风,站在船头迎风而立。腰间宝剑上的流苏玉佩叮当作响,头戴折角向上的翼善冠,看上去十分英气。

    几十个大红色绣春服的侍卫分列两旁,侯玄演指着前面有些熟悉的港口问道:“这莫不是到了镇江?”

    一个侍卫叉手道:“回陛下,前面不远处就是镇江府。”

    侯玄演凝望着江水,背着双手沉声道:“此乃洪承畴绝命之地,也是张煌言首战告负的地方,风云激荡之下,个人的命运就像是这江中浪花,随波而动,令人扼腕。”

    过了镇江府就是苏州,这时候船舱的帘子一挑,走出一个月白衣衫的士子,胸前轻衫被风吹得紧贴身上,现出优美饱满的酥胸轮廊,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雌儿。这次巡幸吴淞江所,随驾的嫔妃就只有杨符锦和还没有名分的灵药。

    灵药满眼的柔情看着船头的侯玄演,丝毫不掩饰自己爱慕,轻声道:“陛下,船头的风又急又凉,还是回舱内去吧。”

    侯玄演见她柔弱的娇躯,在船头的劲风中摇摇晃晃,一身衣衫吹得衣袂飘扬,便解下披风裹在她的身上,笑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咬钉嚼铁的汉子,些许风浪不值一提,反倒是你身娇体弱,是受不得这般吹打的。”

    灵药嫣然一笑,悄悄紧了紧披风,跟在他身后瞧着他的背影。看得出一直困在宫里的小丫头,随着侯玄演出京满心喜悦,就连眼神都泛着欣然的余波。

    “既然到了镇江,就靠岸休息一晚,朕趁机巡视一番。”侯玄演一声令下,令旗挥舞传令的小兵上下奔走,不一会龙船靠岸抛锚。

    天色还早,侯玄演换上普通衣衫,带着杨符锦和灵药下船来,在侍卫的暗中保护下,在镇江府城郊游玩。

    此时春寒料峭,城郊游人不多,只有过往的客商在此歇脚。要知道金陵的几个大港口人满满当当的,当不如在这里歇息自在。

    镇江刚刚并入常州府不久,此地的富庶程度其实比许多大城还要夸张,松江府、苏州府、常州府,土地和人口不足整个华朝的百分之一,但是赋税却占了四分之一。

    虽是城郊,沿江的道路也十分平整,两旁的垂柳还没有抽新叶,倒影在水中随风摆动,极有意境。杨符锦穿着一袭鹅黄的衣衫,银红比甲,葱白曳地水波裙,腰束一条水青色的流苏带,显得纤腰细细,映在水中是秀发鸦黑,倩影摇曳生姿。灵药还是一副少年打扮,唇红齿白,顾盼之间倒像是个美男子。

    江边不远处一座三层的高楼,里面有三四个石桌,远远看去已经有一群人围着桌子饮酒,侯玄演便想绕道而行,秦禾在一旁说道:“公子,这便是洪承畴投江之处,后来时任常州知府的顾大人,重建常州之时特意在此修建了一个沿江楼阁。”

    侯玄演点了点头,转头说道:“那倒是得去看看。”

    这个亭子修建的颇为庄严,和江南情景有些不搭,亭前高悬的匾额上写着“恩节楼”三个大字。洪承畴为明朝大臣时,深受崇祯皇帝宠幸,他自己也得意洋洋,曾在厅堂内挂出这样一副对联: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恩节楼三个字,足足的都是暗讽的意味。

    再看两旁,朱红色的圆柱上两行对联:

    一楼北风,当日几乎忘谷雨

    两朝将帅,他年何以别清明

    谷雨、清明都是二十四节气,倒过来就是气节,用一个忘字,其实存了斥洪没有气节的意思。一楼北风四个字,暗指北边的建奴南下,胡风南渡,让人把春时的谷雨当成了冬天,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因为鞑子南下,成了三九严寒。再看最后一句,更是可以把清明这个节气,换成两个朝代。洪承畴两朝都是大将,确实难以分辨是清是明。

    只此一副对联,便把洪亨九一生按在了耻辱柱上,足见文字的威力。

    文人杀人诛心,就凭一张嘴,一张纸,一杆笔啊。

    只此一副妇联,就将侯玄演的兴趣调动起来,回头说道:“进楼看看。”

    两个女伴和秦禾还有两个侍卫自然无不从命,他们六个人进楼之后,没有引起楼中人的注意,此地富豪之家极多,多半是都将他们看成了带妻妾出游的豪门了。

    一楼几张石桌上,都已经坐满了人,桌上摆好的饭菜还没有动著,看来是刚刚到来不久。

    顺着阶梯来到二楼,墙壁上到处都是龙飞凤舞的诗词,当中有一首被围裱起来,看来是出自名家。侯玄演凑近了一瞧,只见写着:

    落魄须眉在,招魂部曲稀。

    生还非众望,死战有谁归!

    蹈险身谋拙,包羞心事违。

    江东父老见,一一问重围。

    全诗读罢一个战败将军,回到家乡,父老乡亲一围而上,询问战绩,让将军惭愧交加的形象跃然纸上。

    这笔迹侯玄演熟悉无比,正是朝中重臣张煌言的手书,没想到他也来过此地。侯玄演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能够直面失败,题诗自勉的人,确实值得钦佩。

    这时候旁边一桌上,传来争吵声,大概是在辩论明末为何会被鞑子趁虚而入,而大明军队为何不堪一击。

    一个青袍年轻人振言道:“将视兵为奴,兵视将为仇,纵使号称精锐的边关兵马,也不过是一群窝里横的能手,欺民虐良的行家,纵使有卢象升、孙传庭、曹云诏等名将,又能于世何补?”年轻人说完抱拳遥祝道:“今上自苏州起事,金陵立军,甘与士卒同食同饮,厚待抚恤阵亡将士遗孤,爱兵如子,才有了后来的百战百胜。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今上乘马入北平,坐船下金陵,身上竟然穿着同一件破旧衣裳,是何等的圣明。”

    没有人注意到侯玄演脸色一红...

    “你这是书生浅见,不足与高士共语,思宗崇祯帝不可谓不节俭,可是到头来还不是煤山自缢。要我说北伐之所以能功成,还要看今上重视发展火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巨炮开道,火铳射杀,才得以扼制贼酋铁骑,无往而不胜。”

    两人吵得耳红脖子粗,旁边的人不但不劝架,反而各执一词加入争辩。

    旁边的灵药掩嘴轻笑,低声问道:“公子以为他们谁说的对?”

    “哈哈,要我说,之所以北伐能赢,就是因为咱们的圣明天子呐,杀尽了一群猪队友。”

第五百一十一章 检阅水师

    吴淞江所今日热闹非凡,整个松江府的官员几乎全部到了,松江府知府揭重熙、松江水师提督范闲、松江府总兵傅鼎铨率领文武官员齐聚吴淞江所。

    远处一搜龙船的身影出现,岸边的人都翘着脚尖观望,等待着圣驾到来。

    松江府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在海商兴起的时代顺势而上,从一个普通的江南小镇,变成了纳税大户。虽然有侯玄演的特意开发,这些官员也是功不可没,如今皇帝来了,正是露脸的时候,谁也不肯落后。

    龙船靠岸而停,阶梯状的锥形木板,就像是铺设好的台阶,从船上抛下摆正,早有侍卫两旁来道,簇拥着侯玄演伴皇妃下船。

    这种场面杨符锦有些紧张,努力地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梗着脖子慢慢踱步,脸上微微红晕,掌心满是汗水。反观侯玄演早就是轻车熟路,大咧咧地走下甲板,环视一圈,张嘴骂道:“范闲,滚过来。”

    范闲滴溜溜小跑过来,单膝着地抱拳道:“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问你,今日既然是巡视水师,搞这么虚头虚脑的东西,又是彩带又是旌旗,怎么不见半艘战船的影子?”

    范闲心中暗暗叫苦,哪里有战舰迎君的道理,倒是这番话可不敢跟陛下争辩,否则准要挨踢。

    这时候松江知府上前解围说道:“启奏陛下,此地港小吃水浅,不足让大船驶近,水师将士已经在金山港集结,等待陛下巡视。”

    侯玄演这才脸色稍缓,说道:“水师的第一原则,就是要务实,咱们起步比别人晚,想要奋起直追乃至超越领先,就要付出更多的辛勤。至于那一套繁文缛节,华而不实的东西,尽可以抛却。”

    松江官员齐声道:“臣等受教了。”

    范闲是自己的绝对心腹,嘉定遗民之一,自然可以打骂由心。但是松江知府揭重熙是个正统文官,当年和傅鼎铨一起起兵抗清,可歌可泣。这种人自尊心比较强,若是随意训斥,极有可能心怀忧愤,留下什么病根都是很有可能的。

    侯玄演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说道:“松江府的政绩有目共睹,全赖诸位爱卿用心,朕也不是赏罚不明的人,来年吏部调动,当优先拔擢此间好官、能官。”

    “谢陛下。”

    皇帝金口玉言,底下的人自然振奋无比,有了这句话将来的仕途不知道顺畅多少倍。

    ...

    等到侯玄演携皇妃登上马车,百官这才跟在身后,进入吴淞江所内部。

    侯玄演坐定之后,拍着杨符锦的手掌道:“锦儿不用紧张,绷着个脸做什么,来给朕笑一个。”

    杨符锦脸色羞赧,娇声道:“陛下,人家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伴驾呢,就怕给您丢脸,现在心还怦怦跳呢。”

    马车平稳的行使,不一会外面有人高声道:“陛下,金山港到了。”

    自有宫女掀开车帘,侯玄演带着皇妃下车,只见远处的海面上,停着一艘艘各式船只。

    江南各处造船厂,拿着详尽的图纸,日夜不停地做工,做成无数战船交付水师使用。

    在朝廷工部都水司、提举司、营作司各项政策全部倾斜,只要是水师伸手,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果然养出了好大的阵仗。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际,范闲面带得色,叉手道:“陛下,请登船检阅水师。”

    侯玄演眉开眼笑,晃着手指指着他笑道:“你啊,哈哈,不错,不错,走,爱妃,登船!”

    登上一艘大福船之后,在港口中缓缓行驶,两侧全是战船。

    在每一艘战船的甲板上,水师将士昂首直立,目视着自己的皇帝。

    范闲对战船如数家珍,在一旁点头哈腰地介绍道:“陛下请看,这是尖底海船,适合远航,上装着喷筒、火铳、火箭和火炮,可以远战对轰也可以近战肉搏,是我们的主要战舰。外面覆盖着铁皮,是苏州匠师馆新研发的焦炭铸钢所产的上好钢铁,可以轻松抵御寻常炮弹。”

    侯玄演伸手遮阳,远眺之下,果然十分雄壮。随即想到什么,张嘴问道:“这种船我们有多少艘?”

    “尖底海船分为大小两种,大船五百八十三艘,小船一千三百艘。”

    “嗯,不错。”两千搜主力战船,都是可以远航的战船,侯玄演心里就有了底气。

    范闲接着指着旁边的说道:“这是运兵船,本身不带炮管,不装载武器,纯属用来运送步兵登陆,四周覆盖的铁皮最厚,浮力也大,不过速度不算很快。我们松江水师现在有一百艘运兵船,每一艘可载将士千人。”

    一艘千人,一百艘就是十万,单单一个松江水师已经可以承载十万人的运兵任务,侯玄演喜上眉梢。这已经和郑和下西洋时候的大福船差不多的水平了,果然只要有了合适的土壤,汉人的智慧是完全碾压其他人种的。

    “既然是运兵船,也要考虑速度问题,让匠师馆想办法改变一下催动船行进的动力,不要只靠风帆和人力。”侯玄演想到了蒸汽船,随口说道。

    范闲可没有他的见识,疑惑道:“不用风帆和人力?那还能用什么?下官听说深海中有妖族,可以让巨鱼拉船...”他还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侯玄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闭嘴!你就把朕的话说给匠师馆听就行了,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砍你脑袋。”

    范闲摸着脖子,倒吸一口凉气,开始默默背诵起侯玄演刚才的话来。气的侯玄演不再睬他,继续随着福船观看两侧的战船。

    范闲背熟之后,马上进入自己的工作,继续解说道:“现在这艘是马快船,有八桅,长三十七丈,宽十五丈,主要用于运送战马、武器和粮食。最大的特点就是快,一般的炮弹都追不上,是运输用的好东西。”

    千帆争流,万众归心,望着松江水师的强盛,侯玄演豪情万丈。

    这只是朕的松江水师,还有实力差不多的福建水师,还有一个比松江水师还强大的登莱水师!

    试看今日之寰海,竟是谁家之天下!

第五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酒楼

    松江水师如此雄壮,自然不可能养起来观赏,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做很多的事情。

    保护商船、剿灭海盗、肃清走私是他们的日常,光是这些的创收已经和朝廷的支出差不了多少。

    很多时候财富是越积累越多的,一个穷光蛋拼了命的努力,也未必能赚到他朝思暮想的银子。但是一个富翁在家坐着,到处都是来钱的途径,国家也是这样。

    往日里大明穷的叮当响,到处摊派赋税也收起来多少银子,还全部都填了辽东的空缺,养出了吴三桂和关宁军这种玩意,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彻底咬断了大明的喉咙。

    现在华朝国库充盈,银子却越花越多,仗越打越富。身为一个穿越者,就算什么技能都没有,至少侯玄演明白天下大势。

    顺势而为怎么可能不事半功倍,站在风口就算是一只猪也能起飞,更别提侯玄演握着的中原王朝,实际上非但不是一头猪,更一只暂时搁浅的巨龙,一阵轻风就足以让它再次腾飞,君临四海。

    翻阅着水师的账本,不由得侯玄演眉开眼笑,对身边的大臣们大加赞扬。

    松江府大小官员跟吃了蜂蜜一样,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喜庆劲,估计过年都没今天欢实。欢欣鼓舞的官员纷纷表示,要继续兢兢业业,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范闲颠着腰,涎着脸凑上前,笑道:“陛下,龚三叔让我给您捎个信,说他在日本年迈多病,思乡之情越来越迫切,身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恳请陛下开恩,让他可以回到嘉定,为先皇和黄大人还有自家兄长扫墓守陵。”

    侯玄演称帝之后,追封自己的父亲侯峒曾为华烈帝;一起投江的弟弟侯玄洁为仁王;黄淳耀为英王;嘉定龚、沈、徐、张四大家族,皆封国公。当然,除了龚自方和侯玄演,这几个家族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所封爵位,只有乡间清风、故园明月去继承了。

    底下的官员都艳羡得看着,范提督和皇上的关系如此亲近,才敢这样凑上去说话啊。没等他们羡慕完,就看到关系户范提督脚背被踩了一下狠得,蹲着身子疼的嗷嗷叫。

    侯玄演嘴一撇,全然不顾当初是自己一口一个三叔,把人连哄带骗外加威胁弄到日本去的,高声骂道:“放屁!龚老三上次跟着德川家光一起来京,赖在金陵半个月不肯回去,是朕派出锦衣卫将他押到龙潭港一艘船赶回日本。当时那老小子手脚麻利,嘴巴啵啵十分能说,跟朕讲了半个时辰的大道理。这才几天,他就弥留之际了?你帮朕给他带句话,不想留在日本也行,回来朕就把他派往满剌加,那里还缺一个总督呢。

    朕就不明白了,龚家一门忠烈,怎么到了他龚老三这里,让他当个总督封疆大吏还屡次推辞。你转告他说别太过分,逼急了朕,让他终身不许回华。”

    满剌加比日本还远,是真正的化外之地,距离金陵何止千山万水,范闲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默默给龚三叔哀悼几声。

    不是侯玄演不想让他回来,实在是龚自方做的太出色了,日本在他手底下成了最大的商品倾销地和原料供应地还是集散地和中转站,还和华朝成了互为最惠国,连税都没有。即便如此,倭人也都念着他的好,甚至已经有倭人自发地给他立像了。这可是当初朱大典都没有的待遇,足见他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

    检阅完松江水师,没有多做逗留,侯玄演的仪仗沿海而下,去到福州。

    福建在经历了郑芝龙盘踞的时代之后,迅速的崛起,几乎可以说是富商云集、税收最多的省份。

    闽人是天生的商人,尤其是对大海的向往和驾驭,让他们在轰轰烈烈的海商崛起中,占据先机拔得头筹。

    因为开海的彻底,侯玄演已经取代了郑芝龙,成为福建人心中最圣明的君主。

    老百姓就是这样,谁让他们活的富足,他们就认谁。说别的都是虚的,饭都吃不上,说什么都是空谈。

    越往南走,就像是追着春的脚步,天气越来越暖和,植被也越来越绿。偶尔经过的小岛上,都已经是绿茵遍岛,侯玄演几次出海了,还算是见过世面,灵药和杨符锦兴奋地唧唧喳喳,就像是两只好看的小鸟。对她们来说,什么都是新奇的,海上就像是开启了另一个世界的窗子。有了这两个美人的调味,侯玄演的深海恐惧症也有所缓解。

    不远处的福州,已经开始了迎驾的准备,文武官吏自然是紧张兮兮地排查全城,清理可疑人物,甚至是清扫路面卫生。

    福建官员做了充足的准备,自认为摸清了皇帝的喜好,在迎驾上花了很多心思,但是没有花多少钱。

    腰里别着朴刀,手里拿着镣铐的衙役们满街溜达,轮番执勤,看到可疑人物就先审问审问。

    这些青衣披身的捕快衙役,一个个耷拉着眼袋,眼窝深陷,走路虚浮,一看就是最近经常熬夜。为了迎接圣驾,他们已经连续一个月加班加点巡街,还时常挨骂。

    在福州的悦来酒楼,一群人则面色凝重,甚至有一些悲哀。他们聚在一块,总数不下百人,但是彼此间互不言语。

    只有中间那桌上的人,不时地低声交谈,好似在商量着什么大事。这些人的打扮都不是穷人,甚至有几个穿着华贵,是顶级的蜀锦苏缎,一身衣服下来就得千两银子。

    四周的帷幕全部拉低,用的还是帆布窗帘,往日里热闹非凡、客似云来的酒楼,今日被人承包下来,并不许半个客人入内。桌上也只是简单的酒菜,而且几乎没有人动过,气氛沉重就像是灵堂一般。

    奇怪的是福州的官吏似乎都遗忘了这个地方,也没有人进来盘查他们,好像是默许了这群人的聚会。

    “这次的机会我们必须把握住,这才几年,你们难道已经忘记血仇么?”

第五百一十三章 屠华往事

    福州城外,福建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到了,在城外相迎。

    一般情况下,只要一个五品的官儿出马,至少也得来几个敲锣打鼓开道的。

    侯玄演到了福州之后,往下一看,差点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几百个官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被说彩台红绸地毯了,连个横幅都没有。

    侯玄演脸一黑,咒骂道:“福建道富的流油,天下人尽皆知,竟然搞得这么寒酸,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随驾的官员暗暗腹诽,排场大了挨骂,不搞还要挨骂。就连贴心的灵药都听不下去了,低声道:“陛下,这都是陛下向来的做派,让他们误会了。”

    侯玄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迈步走下龙船,福州依海而建,城郊本身就是港口,倒是十分方便。

    福建布政使曾亨应率领福建文武官吏,一起拜倒,侯玄演摆手道:“平身吧。”

    看着一排排跪倒的官吏,侯玄演心道,是时候简化一下礼仪了。

    带着皇妃登上马车,车内虽然不豪奢,但是却很舒适宽敞,侯玄演坐定之后掀开车帘,外面全城都是想要一睹龙颜的百姓,侯玄演干脆将车帘卷起。

    他几次入福州,都是以敌对的身份来的,现在可不同了,是时候接受一下福建百姓的欢呼了。

    人群中有一百多人,挤在最前面,为首的看到皇帝的车帘卷开着,回头道:“此天助我也,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不能报仇了!”

    身后起身响应,等到侯玄演过来之后,一起跪倒在地,齐声喊冤。

    突如其来的动静,惹得秦禾大为紧张,带着一队侍卫将天子銮舆紧紧护住。

    侯玄演眉头一皱,谨慎地没有走出马车,而是将杨符锦推到马车一角。然后在侍卫的护卫下,走了出来。

    “何人喊冤?”

    此时侍卫已经将喊冤的人全部控制,搜身再三确认安全之后,才禀报侯玄演,并无什么危险。

    “启禀陛下,是一群福建乡民。”

    “哦?”侯玄演心底一缓,不是刺客就好,既然是乡民喊冤,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处理一下了。

    侯玄演扬声道:“百姓拦圣驾,必是有很深的冤情,否则哪来的胆子,放一个进来说个清楚,朕今日审一审。”

    侯玄演的声音极大,周围的百姓爆发出一阵欢呼,对他们来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而跪在地上的百姓,则更加激动,大仇得报有望!

    众人推举当先的灰袍老人出面,侯玄演见他两鬓斑白,一袭飘逸宽袍,头发虽白却一丝不乱,国字脸上不慌不乱,于是说道:“给这位老丈带个凳子。”

    老人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虽然面对的是当朝天子,举止依然从容。直到听到天子赐座,才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跪地道:“草民不敢。”

    “朕不为别的,只为敬你年长也。”

    “草民叩谢吾皇。”

    老人蹲坐到一个凳子上,插着手神色凝重起来,慢慢讲述起一段血泪交加的历史。

    万历年间,福建因为土地贫瘠,偷偷出海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

    当时西班牙人占领了吕宋岛,建设了马尼拉城,开启了殖民模式。

    这些人从南美掠夺了无穷的金银,运到吕宋岛上,通过吕宋的华人到大明本土去换取丝绸瓷器等物品,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居中的华人也赚了不少的银子,但是西班牙人没有办法,大明不许他们大规模登陆采购,而且他们的水师也打不过大明水师。

    后来万历三大征,花光了国库的银子,由于财政拮据,一向精明的万历打起了小算盘。

    他听说吕宋岛上金银很多,但是却不知道是哪来的,就想帮助这个曾经的小兄弟摆脱殖民统治,自己去捞一把。

    当然这个想法还没施行,就得到了文官的口诛笔伐,万历不胜其烦,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竟然传到了西班牙人耳朵里,而且以前吕宋岛上的华人就不服从殖民管理,经常闹事,于是西班牙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煽动当地的土著猴子,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排华屠杀。吕宋岛上的人,信奉伊si兰教,生性野蛮嗜杀,尤其仇视华人。

    区区一个吕宋岛,竟然有两万华人惨遭屠戮,血染红了这个炎热、繁忙的小岛,哀嚎传到中原大陆,甚至传到北京紫禁城中。

    此事传到朝廷,万历帝暴怒,当即在朝堂怒吼:““嶷等欺诳朝廷,生衅海外,致二万商民尽膏锋刃,损威辱国,死有余辜,即枭首传示海上。吕宋酋擅杀商民,抚按官议罪以闻。”

    万历皇帝撸起袖子,准备给子民报仇雪恨,但是当时的文官又有了惊世骇俗的言论。

    他们说:“中国四民,商贾最贱,岂以贱民,兴动兵革,弃之无所可惜。”

    这一番混蛋言论,得到了满堂高官的认可,大家假装看不见,继续在官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去青楼狎妓饮乐,享受着富贵荒淫的生活。远在吕宋的四民之末们,就这样成为了弃子,看到大明的态度,西班牙人和土著更加的肆无忌惮。

    这一次屠华,让吕宋的西班牙人和土著猴子见识到了华人的敛财能力,他们杀完之后才发现这些华人家中藏了多少的钱财,简直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后来满清南下,无数不愿做亡国奴的华人奔逃到了吕宋,西班牙养猪一样养了几年,终于在十年前露出了獠牙。

    十年前,中原大地一片腥膻,侯玄演忙着和满清血战的时候,吕宋岛又兴起了一股屠杀华人的风浪,这一次死的人更多、更加富有。

    老人说到这里,眼中的浊泪带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满大街追逐着我们华人,用刀砍断四肢,丢到火里取乐。把婴儿用开水活活烫死,在大街上奸yin我们的妻子女儿呐!他们挑断了我儿子的手脚筋、刺瞎眼睛、割去舌头,把他吊在广场旁的大槐树下,想到时便刺他一剑、割他一刀,拿烧红的烙铁柴尖烧着玩,折腾了几天才把他给折磨到死。

    他们用木钉将我那儿媳的手脚钉在木板上,拿竹子贯穿了我儿媳的身体,还割去她的双乳,她肚子里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孙儿,再有四个月就临盆了。我那孙女才九岁...天呐!

    陛下啊!求陛下为我们做主啊!我们生而为华,所犯何罪?所犯何罪呐。”

    侯玄演脸上青筋浮现,双拳紧握,冷眼望着眼前的一切。天地间仿佛静止下来,偌大的大街上,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剩下老人的哭嚎。就连不懂事的幼儿,都被气氛感染,变得不敢哭闹。

    所有人的心头都无比的压抑,就像是心被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下一般。杨符锦两颊已经泪水涟涟,伏在马车中低声啜泣,就连灵药都是双眼红肿。

    侯玄演站起身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齐望向了他,本来就在銮舆上,高出众人一个身位,此时更加挺拔。

    亲兵们眼睛中精光闪动,恍惚间眼前的仿佛不再是嬉笑怒骂的皇帝陛下,而是曾经的北伐四营大帅,剿恢义师督帅,率汉家男儿扫净鞑虏的北伐统帅。

第五百一十四章 宣战

    天狩元年二月,御驾幸临福州,有民一百当街跪地喊冤。

    帝停銮舆,亲自问询,方知其乃吕宋被屠遗民,声嘶泣血,闻着无不落泪。

    帝怒,下诏讨伐,对西洋贼酋名西班牙宣战,圣旨曰:

    “吕宋者,弹丸之所在,领地多为礁岩,其民少有良善,可谓上天厌恶之地,厚土不养之人。此地既无陆路可通他国,又无大船可航四海,只得自甘堕落,糊弄岁月。

    其国无孔孟之贤德以教化百姓,由是种性野蛮,国民多视人命如无物,贱如蝼蚁。

    又有西洋番国名西班牙者,亦弹丸之国也,越洋而来掳吕宋,屠华民,洋酋先诈言将有战事,高价收购华人铁器,后以录华人姓名为由,诱华人入院中,入即歼之。华人被迫与西班牙人战于吕宋岛上,先后丧命者数万人。

    不过十年,满洲建奴南下,华人奔海以逃,是不忘汉统,不服奴化也。民其何辜,又遭戮屠,朕今闻之,起雷霆之怒,兴雪仇之兵。

    洋夷难存睦善之心,华夏不留隔夜之仇。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朕必覆灭此二国,斩尽凶徒,方雪此恨。

    今令两广总督张佳玉挂帅,福州水师提督陈邦彦、琼州水师提督陈子壮、满剌加总督姚启圣共水陆四支兵马,齐头并进先取吕宋,择日再远征西洋。”

    吕宋被屠的华人,大部分都是沿海的百姓,他们的亲族遍布福建、广东,尤其以福建人居多。

    闽省土窄人稠,五谷稀少,故边海之民,皆以船为家,以海为田,以贩番(海外贸易)为命。

    听闻圣旨无不奔走相告,福建一省的豪商巨贾纷纷捐资,有的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一半财产。

    而江南其他地方的商人,更多的是看重此战的商业价值,拿下吕宋相当于又开了一扇金库的大门。捐钱者络绎不绝,朝廷愕然发现,自己无需出钱就能打一场海战了。

    福州水师提督陈邦彦,和琼州水师提督陈子壮,还有现任的广东布政使张家玉,后世号称岭南三忠。

    尤其是张家玉,在一片哀鸿野哭声中,屡次击败清兵。他以翰林院侍讲兼编帝王起居注的绝对文职官员,一跃成为武将之后,率领着隆武帝的老弱残兵,几次用计打败清兵,堪称是文武双全。

    侯玄演北伐途中,张佳玉在后方牵制郑芝龙,也是数次立功,所以拔擢的最快,已经做到了两广总督的位置。

    福州的行宫内,侯玄演聚集福建官员,商讨战事。这一次是在出巡途中宣战,来不及和朝中文武大员商讨,略显仓促。但是侯玄演凭着记忆也知道,现在的西班牙已经是强弩之末,当年的辉煌早已不在。

    这个最先开始的殖民和远航的国家,因为骄奢淫逸,将掠夺的钱财用在了享受上,导致未来彻底沦为欧洲二流国家,而且再也没有翻身。

    侯玄演早就憋着一股劲想和欧洲人海战一番,检验一下东西方水师的差距,先拿这朵昨日黄花下手,再合适不过。

    吕宋岛上,有七百五十万人口,说起来在南洋也算是一个中等国家,被西班牙殖民之后,反抗的程度还没有岛上的华人大。这些土著欺软怕硬,华人天山良善,他们便从骨子里看不起华人,想要抢夺他们的财富。

    既然起了战事,福州便是理所当然的前沿指挥所,侯玄演圣旨宣战之后,各路人马紧急准备起来。

    一场战争,说打就打,考验的是一个国家的底蕴。两位阁老陈明遇坐镇金陵,马士英已经启程前来福州,同行的还有兵部尚书姜建勋。

    福州水师几乎是当天就已经出发,张家玉在广东肇庆府登船,很快和琼州水师汇合,慢慢地开往吕宋岛。

    一百年前,葡萄牙人用区区二十艘战船,就控制了整个印度洋。

    东方航海力量的断节,从那个时候就显露无疑,只因为东方唯一的霸主,中原王朝式微,而且不发展水师。

    百年匆匆一瞬,现在侯玄演手握着千艘战船,十万水手,要收回东方的海域和岛国了。

    吕宋周遭遍布西班牙的小艇,就连大华沿岸也有西班牙人的商人,此时他们早已得了消息。

    距离圣旨宣战已经过去了七天,整个吕宋岛上戒备森严,西班牙总督奥奎多走出了马尼拉城,指挥着他手下的水师和陆军,准备进行抵抗。

    西班牙人殖民吕宋岛已经有很久的历史,在这里他们建立了一条完整的奴役制度,马尼拉王城内,只允许“白种人”进入,所谓的白种人,就是西班牙人或者在吕宋岛出身的西班牙裔的白人。他制定的税法也是很有意思,白种人不用交税,吕宋土著交正常税收,汉人和土著混血交三倍,正宗的汉人交四倍。

    王城内有四十年前修建的圣托马斯大学,还有教堂、修道院、总督府、市政厅、医院、兵工厂等等。只要拿下马尼拉,整个吕宋就尽在掌握。

    迭戈拧着眉毛,心情十分不愉快地站在海边,他刚从西班牙本土过来,认为奥奎多对待远东人的态度太紧张了,这有失绅士风度。

    “他们的小船还没到跟前,就会被炮弹打沉,连带着可怜的水手去深海喂鱼,我的总督大人。”

    奥奎多身穿着笔挺的军服,头戴锥形的军帽,冷冷地看了一眼从本土过来的贵族,这个胖乎乎的公子哥有着皇室的血统,到了吕宋依旧十分傲慢。奥奎多在吕宋当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已经不习惯有人对他不敬。念及他的祖母,奥奎多还是强忍着怒气,说道:“迭戈,如果你见识过满剌加海战,就不会这么轻视大华和他们的水师。”

    迭戈滑稽地一笑,刚想嘲讽一下这个在远东待久了的土包子总督,突然满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失声叫道:“见鬼,上帝把什么带到了我们的眼前。”

    海平线上,黑压压的战船翻涌出来,就像是一群深海巨兽突然出现在海面,要择人而噬。

第五百一十五章 洋酋海军尽殁

    四路水师来了三支,海面上黑压压的根本无法统计多少战船,这些船以铁皮包身,船头皆是龙首,瞪着眼闭着嘴,下垂龙须,威严不容侵犯。

    迭戈怪叫一声,将手里的千里镜丢在地上,魂不守舍地问道:“奥奎多,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尊敬的公爵大人,这就是你嘴里不用防备的大华水师,他们来了。”

    “快用炮轰啊,不要让他们靠近!”迭戈已经无法呼吸了,紧张到语无伦次,他在族内是唯一的继承人,这次来到远东是为了调查运银船被劫的事,没成想摊上这么一场仗。

    吕宋岛上一共只有十五艘战船,这已经是西班牙在远东的所有力量,但是港口内却停泊着三艘运银船,上面载满了从南美运来的黄金和白银。

    奥奎多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爵位高的离谱的废物了,他红着脸呵斥道:“闭嘴吧,迭戈,如果你不想想在就被丢到海里的话。他们还没有到达我们的射击范围,你想让我的炮弹炸起水花来让你船上的娘们观赏么?”

    迭戈脸上十分难看,但是他也知道奥奎多是西班牙难得地猛将,曾经指挥西班牙水师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荷兰人,这才保住了吕宋这个西班牙在远东的唯一殖民地。

    奥奎多的眼睛就像是鹰一样锐利,他训斥完身边没用的贵族少爷,直勾勾地盯着海面,近了!距离自己的火炮射程越来越近。

    轰~轰~轰...突然,海面上传来巨响,奥奎多不可置信地看着飞过来的炮弹,大华的水师火炮竟然在那么远的地方就开炮,他们是嫌自己的火药多么?

    “轰!”一声远超过普通大炮的巨响,震得奥奎多身子一激灵,然后他听到一阵隆隆声,寻声望去,右侧港湾陡峭的悬崖上一大片岩石滚滚而落,带着弥漫的尘土落入海中,冲起一片浪花。

    他们的火炮...射程这么远么?

    奥奎多当然不知道,因为焦炭炼钢的发明,华人的炮管更加坚固,可以做出更长的炮膛,射程也随之增加。奥奎多倒吸一口冷气,他目测距离至少比他的多出百尺以上,炮弹杀伤力比他威力最大的十二磅炮至少还要大一倍。

    更可怕的是,这些炮弹中还夹杂着一些可以燃烧的炮弹,在那炸开就会引起大火,简直是木制战船的噩梦。

    迭戈看着帝国的骄傲,奥奎多总督,他的脸色苍白,手下十几艘仅存的战船,在漫天弹幕的洗礼下,被炸的遍体鳞伤。

    华朝的水师战船,全身披着铁甲,里面才是木制的船体,自己的炮弹就算击中了也无法砸上一个窟窿,但是对面的大炮只需要一炮就能把自己的战船点燃。

    奥奎多看着自己的手下,战斗才刚刚开始,自己的海上力量就已经全部被摧毁,接下来只能靠城墙防守这群华人了。

    “快将船开走!给我留下几艘,见鬼,这次真的要见上帝了。”已经分不清要见谁的奥奎多,万万没有想到这只是个开始,经过一轮狂轰滥炸之后,几艘巨无霸体型的战船,从中驶出。

    这艘船浑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如同一座早就建好的海上城堡,黑乎乎的炮筒对着海面,好像是深海中无数眼睛的巨兽。

    这样的战舰,披上铁甲就是一座近海移动的武装城堡,卸去装甲就是远洋横行的水上巨兽,一艘这样的战舰就可以令整个舰队的战斗力提升一倍。

    奥奎拉本能地觉察到这玩意的危险,失去了一直以来的自信和从容,怪叫道:“炮击!给我炮击这个怪物!”

    在陆地上的西班牙人和吕宋土著兵,都已经惊呆了,听到巨大的摇铃声才清醒过来,装填弹药准备射击。

    炮弹射的漫天飞舞,就像是鸡蛋打在了大树上,除了增加了一些黑点之外,根本毫无办法。西班牙人在无穷的黄金和白银的挥霍中,失去了他们的进取精神,他们的火炮甚至比不上邻居葡萄牙。

    巨舰旁若无人地驶向西班牙的战船,这些可怜的战船已经伤痕累累,两边的路都被拦住,奥奎多捂住眼睛,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海上力量,会在下一刻被彻底摧毁。

    从巨型战船上的炮孔里,突然喷射出一人粗的几股火柱,焚烧着身下的西班牙战船。帆布木制的战船被点燃,船上的水手和水兵被烧成了焦炭,每一个亲眼目睹的人都忘不了这可怕的一幕。海上燃烧的战船,极具观赏性,就像是蔚蓝的海面上盛开的金黄花朵。可惜船上的人没有这个心思欣赏美景,这群在吕宋岛作威作福的西班牙大爷们正体会着被烧烤的感觉。

    巨船的炮筒释放完火柱之后,便横冲直撞起来,本就脆弱不堪的火船被撞散三艘,彻底沉没。

    远处的张家玉拿着千里镜,从容地站在甲板上,谈笑风生:“洋酋的战船覆灭了。登莱水师制造的战船确实厉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南方的水师也可以造出这种可以决定胜负的战船。”

    陈子壮稍微有些不服气,冷哼一声说道:“陛下将姚大人调往登莱,派了龚大人执掌松江水师,从那之后领头的松江水师便一天不如一天。好好的水师,变成了赚钱的工具,不造战船天天想着护航。”

    “哈哈,话不能这么说,当初登莱水师负责日本和辽东的战事,自然要重点照顾。再说了龚自方大人虽然没有提升水师战斗力,却给国库赚了不低于一省赋税的银子,陛下能不高兴么。我听说松江水师内部的待遇,比我们这些官还高。”

    看着几个手下竟然闲谈起来,张家玉稍微有些不高兴,轻咳一声说道:“现在我们是在作战,不要谈一些和战事无关的事,洋酋的战船已经被摧毁,派运兵船将粤兵运送登陆吧。这一仗陛下在福州看着,不要拖得太久,今年是天狩元年,我们就用第一场大胜来为陛下贺喜。”

第五百一十六章 投降(给蜗牛加更,谢谢打赏)

    张家玉身为两广总督,却只带了广东的兵马前来,因为时间仓促,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召集太多的兵马。

    这些兵都是海边的府兵,极少有晕船的,到了岸边之后,舱门打开有序地走下船来。

    西班牙的步卒,曾经以西班牙方阵,称霸整个欧陆。百分之二十五的长枪兵,配上百分之七十五的火枪兵,怎么说呢,就是鸳鸯阵的简化版...

    战场上长矛兵排成密集的三个横队,每个横队正面为50至60人,纵深为20列。在四个边角上是排成密集方队的火绳枪士兵。这种坚固而具有机动能力的密集队形其宽度约为150米,纵深100米。在方阵的四边外侧各排列着一列火绳枪士兵,还派出一独立的分遣队从事小规模出击。

    西班牙方阵运用火器的强大威力和长枪兵左刺战术,将传统冷兵器时代军队送进了历史的垃圾堆,整个欧洲都因此加速了本国军队的火枪普及。

    这个方阵让西班牙扬眉吐气是在百年之前,和这个没落的帝国一样,这个方阵在欧洲受到了瑞典人的痛击,也被法国无情地践踏。现在他即将迎来新一轮的摩擦,来自东方的鸳鸯阵。

    西班牙人在经过了几次战阵之后,无奈地发现,他们的步兵差距比水师还大。丢下了几百具尸体,匆匆逃回马尼拉城中。

    侯玄演曾经自信地告诉一众将士,戚继光留下的鸳鸯阵,不光北伐能用,我们还能用他连胜一百年!

    于是金陵、长沙、苏州、杭州、福州、成都六个讲武堂,派出给自最出色的教官,战阵经验最丰富的老将,并且调来了一万兵马供其演练,改良了曾经的鸳鸯阵。

    在吕宋岛登陆之后,一般的小城根本拦不住近十万的粤兵,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张家玉扫清了马尼拉外围的城镇,包围马尼拉城。

    快马船运来的战马,经过几天的歇息,也恢复了生机。岛上的西班牙人,无力阻挡华军的推进,只好守在马尼拉王城中做着最后的抵抗。至于外面的土著,他们可管不了这么多。

    一直被欺压,一直在反抗的华人,终于等到了王师。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就像是饱经霸凌的单亲学生,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孔武有力、富有多金的男子,告诉他孩子我是你父亲,从此之后你就不会再受欺负了。

    在吕宋岛马尼拉城的外围,有一座华人聚居的村寨,他们本来都是很富有的,但是经过几次屠杀,变得穷困潦倒,还要抱起团来反抗土著和西班牙人的欺凌。福建跪地请愿的一百人,就是他们的代表,很多人就已经回到了吕宋,准备和亲人们一道,为王师做点贡献。

    吕宋华人从老人到孩子,只要是男人,就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冲出了家门。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斧子,甚至有人举着跟木棍。

    在粤兵的帮助下,清算开始了...

    吕宋华人不缺少血性,他们在西班牙的殖民统治期间,屡次反抗。现在有了靠山,自己人杀到了这座岛上,近百年来的屈辱和愤懑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

    “洋夷难存睦善之心,华夏不留隔夜之仇。”侯玄演的圣旨在吕宋简直成了人人皆会背诵的经典,就像是圣经对于基督徒一样,他们将侯玄演的圣旨奉为信条。

    曾经屠杀过华人的土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段时间吕宋七百多万人口,锐减了三成...

    破败的小镇中,血光冲天,腥气弥漫,张家玉有些不悦地看着遍地的尸首。在他心中,对这种野蛮的报复颇为不满,这不是跟土著和洋酋一样了么,但是报仇的命令是陛下亲自下达的,对此张家玉选择奉旨行事。

    相对于报复土著,张家玉更关心的事,是如何攻破马尼拉王城。

    他的手下是来自中原王朝的士卒,天生有着攻城和守城的经验,张家玉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马尼拉。但是那样的话,势必需要漫天的炮弹攻城,好好的一座城池,将来是要作为华朝的府衙的,若是炸毁了还不是要重建。

    马尼拉王城中,剩余的西班牙人瑟瑟发抖,他们已经预感到末日的来临。

    外面的华人是他们未曾见过的战力,这样的战力足以吊打任何一支欧洲劲旅,据说这还不是他们的最强将士。

    奥奎多就像一个喝醉酒的赌徒,在输掉最后一件裤子时候,气急败坏地吼叫:“该死!该死的情报!该死的间谍!那些忙口谎言的骗子,以主的名义,信誓旦旦地跟我承诺,说这个华朝的一百万士兵,此刻正在北方的边境上,和臭名昭著的哥萨克人决战。有谁能告诉我,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些该死的战船,是撒旦送给华朝皇帝的礼物么?”

    想到那一艘喷火的巨舰,厅内的众人还是后颈一凉,除了海怪他们想象不到其他的词语来形容。

    路易斯.艾格无奈地摊手道:“亲爱的总督大人,我想我们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只能用这最后的办法了。”

    迭戈眼中一闪精光,马上追问道:“办法?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

    “就是投降,我的公爵大人...”艾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这个从本土来的公爵,在这一场战争中充分显示了他的无能和懦弱。

    “投降?绝对不行!”迭戈难得这么硬气,但是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人想把他的脑袋锤爆:“我的运银船还在马尼拉,这个时候投降,整个帝国都会损失惨重。”

    命都保不住了,谁还管你损失惨重不惨重,在场的人出奇地默契,选择集体无视这个愚蠢的贵族。

    奥奎多站起身来,扶着桌案,语调低沉地说道:“好了,各位朋友,我现在以西班牙远东司令官的身份命令你们,约束所有部下,放弃无谓的抵抗。现在,我将走出马尼拉城,向华军统帅投降。”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他们的国家泥土就是火药

    这一战惊碎了西班牙人的胆子,投降两个字就像有魔力一般,一说出口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巨大的差距,不是靠勇气就能弥补的,就在奥奎多坚持不下去,要投降的时候,一艘福船载着华朝最重要的几个人驶入了这片海域。

    侯玄演带着皇妃,还有马士英、姜建勋随行,出海前往吕宋岛。

    上一次出海来到南洋,还是摄政王的侯玄演去到了满剌加,在那里定下了取南洋为中原王朝南大门的战略,如今几乎已经功成了。

    身为战胜国的高官,跟着皇上来到刚打下的疆土,对这些朝廷大员来说是很新奇的一件事。

    几天的时间刚好是张家玉扫平吕宋,包围马尼拉的时间,等到侯玄演到了吕宋岛,西班牙人的请降书已经送上。

    几乎所有的大臣,心中都认为皇帝陛下会接受投降,然后等他们降了之后,再把人杀光。

    熟悉北伐的都知道,当初的荆襄鏖战,几百个汉奸将佐投降,被侯玄演在洞庭湖沉船,送到了湖底喂鱼。从那以后清廷不管满汉,极少有人投降,后期北伐如此艰难也和这一点有关系。当然好处就是让所有的汉奸,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避免了汉奸们投降之后继续作威作福享受的事情出现。

    马尼拉城下,侯玄演在侍卫的护送下,带着几十个随驾的官员,来到中军大帐。

    熟悉的军营,已经很久不曾踏足,空气中那种独有的气味,让侯玄演勾起了无数的回忆。

    沿途的将士,纷纷望向天子仪仗,这里面没有多少北伐老兵,但是却不乏对侯玄演的敬意。

    到了大帐之内,侯玄演往上首一坐,张嘴便问道:“怎么还没拿下马尼拉?”

    张家玉起身抱拳弯腰道:“陛下,城中已经下达了降书,臣等得知陛下将至不敢擅作主张,等待陛下定夺。”

    “降书?”侯玄演哂笑一声,说道:“我们和西班牙不共戴天,哪里有接受降书的道理,尤其是吕宋岛上的洋酋,更是血债累累。先用炮打,轰开城墙,正好朕许久不指挥攻城了,今天重温旧梦。”

    张家玉略感诧异,其他的大臣也都差不多的反应,陛下竟然放弃了这个使诈的机会。

    侯玄演看着众人的反应,突然想到他们的想法,笑骂道:“朕一向光明磊落,你们不会以为朕要诈他们出降吧?”

    大臣们强忍着笑意,谁都不敢笑出声来,只有马士英高声道:“陛下儒雅温和,一向是说一不二,圣旨早就明明白白说了要报血仇,自然要把洋酋杀尽,为吕宋华人报仇。”

    这番恭维水平极低,又是儒雅温和,又是把人家杀尽,自相矛盾,根本不是马士英的正常水准,想来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圆了。

    侯玄演没好气地说道:“前言不搭后语,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前满清鞑子势大,才不得已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如今我们携煌煌天威而来,就要光明正大,震慑宵小。”

    “给朕炸!”

    马尼拉城头的白旗随风飘扬,每个西班牙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甘心,没想到败的这么快。

    华朝的水师进步地太快了,这个民族一旦有掌舵人将它带到正确的轨道上,就会迸发出无穷的智慧和潜力。同样的,要是有康麻子或者慈禧这种货色作为领导人,则会比其他民族堕落的还快。

    迭戈是唯一一个失魂落魄的人,他的手里有三艘运银船,这是他们家族的资本。这些沾满了南美土著鲜血的财物,将会支撑着他的家族度过眼前的难关。一旦马尼拉城失守,城中河道内的船只,毫无疑问就会成为华人的战利品。这些天心情十分沉重的西班牙贵族,连胡子都忘记了整理,看上去十分地颓废,加上他偏肥的体质,就像是一个落魄的醉汉。

    路易斯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嘲讽道:“尊贵的公爵先生,您是在为帝国在远东的这次失利,而郁郁寡欢么?”

    本来就十分恼火的迭戈,这一下就像是被引燃的火药桶,他一跃而起和路易斯撕扯在一块。

    路易斯虽然牙尖嘴利,但是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公爵,这让他束手束脚不敢反击。整个西班牙公爵的数量也屈指可数,眼前这个人虽然无能,但是他的爵位就够普通人奋斗几辈人都够不到边了。

    奥奎多拿着千里镜,望着城下,不满地转过头来呵斥道:“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打架,不如考虑一下被俘之后的处境吧。”

    两个人的扭打瞬间变得无力,瘫坐在地上沉默不语,西班牙人此时肯定都是后悔的,他们没有想到一向对吕宋华人置之不理的王朝,怎么会突然转变地这么大。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初屠杀华人时候,大明王朝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已经病入膏肓了。但是现在华朝四处征战,开疆拓土,本来就绞尽脑汁地想着出兵的理由。尤其是侯玄演对水师的战力无法估量,急于寻找一块试刀石,这时候西班牙人的处境就十分的尴尬了。

    突然,马尼拉的城外响起炮声,震天的巨响过后,马尼拉王城的墙体震颤,惨叫声此起彼伏。

    “华人攻城了!”

    “是华人的巨炮..”

    奥奎多一拳捶在城墙上,骂道:“该死,这些人不肯接受我们的投降,还发动了炮击。”

    一发纵火弹就炸开在他们的身边,猛火油烧灼着城墙上的木材,滚滚浓烟呛死了很多缺乏经验的士兵。奥奎多拉着身边的两个贵族,匆匆往城下逃去。

    华军并没有急着攻城,炮弹的轰炸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千疮百孔的城墙上,坑坑洼洼的全是弹孔,西班牙士兵撅着屁股躲在石头后面,用手捂住耳朵,根本不敢露头。

    “这些人肯定生活在撒旦的领地上,遍地都是火药,抓起来用手一捏就是炮弹,不然不可能这样轰炸。”

第五百一十八章 可以留下十个

    一个时辰之后,粤兵开始攻城,城墙上的反抗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蓄势待发的粤兵面前,侯玄演扬声道:“汉人有句话,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朕今率你们前来,是为同胞报仇,上顺天心,下应民意,切勿存妇人之仁。一句话,洋酋难存睦善之心..”

    “华夏不留隔夜之仇!”几万人齐声呐喊,声震天地,气冲霄汉,杀气凛然。

    打进马尼拉城之后,在街头巷尾展开了无差别的屠杀,洋酋的王城内只允许西班牙居住,这大大方便了华兵的报仇行动。

    冰冷的刀刃收割着凶手的性命,马尼拉城中没有无辜的亡魂,他们或多或少享受着沾血的财富,奴役别人的时候有多快乐,面临死亡就有多么恐惧。

    侯玄演拄剑而立,身旁的将佐都有些面色阴沉,他们不习惯这样血腥的场面。

    但是眼前的陛下,可不是能听进这种劝谏的人,他在半个月前的圣旨中,就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必报血仇。

    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天,日暮时分,侯玄演回到帐中宽衣欲睡,久违了的军中大帐小军医,正想重温旧梦的时候,只听帐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人高声叫道:“陛下,陛下,末将有要事禀报。”

    侯玄演懊恼地披上衣服,手掌摩挲着身下的玉体,弓起身问道:“何事?”

    “陛下,城中发现三艘船只,装满了金银财宝,还有奇奇怪怪的地图。”

    本来说道金银财宝,侯玄演还不是很在意,但是听到地图两个字,不由得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给杨符锦盖好被子之后,穿着小衣就跑了出去。

    杨符锦从被子中急声叫道:“陛下,您还没有更衣..”

    此时侯玄演已经跑到了帐外。

    一见皇帝披头散发,穿着简单,秦禾赶忙脱下披风给他挂上,侯玄演急声道:“地图呢?”

    众人带着他来到城门口,士兵们刚把三艘满载金银的船只从充满血水的河道中拉出来,有两个小兵从船上跳下,手里拿着一摞羊皮纸。

    有人点燃火把往前一照,侯玄演定睛一看,正是美洲的航海图。

    “哈哈,朕得此图,胜过三十船金银!”侯玄演兴奋不已,众所周知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最先掌握了环绕世界的地图,有了这个东西,将来航海就会节省许多力气。

    兴冲冲地回到大帐,侯玄演在灯下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的地图,上面标准的十分详尽。只要去四夷馆找几个通晓佛朗机语言的人,翻译一遍,这就可以当做水师的地图。

    美洲大陆的各种矿、土著、西班牙据点,都清晰明白。

    杨符锦身着小衣,走过来给他披上龙袍,柔声问道:“陛下,这是什么东西,让陛下如此开心?”

    侯玄演握住她的柔夷,笑道:“这是一座采不尽的金山和吃不完的粮仓。”

    杨符锦娇嗔道:“陛下又来作弄人家,哪有粮仓是吃不空的,金矿是采不尽的,难道是聚宝盆不成?”

    啪啪两声,杨符锦捂着屁股,被横空抱起,放在桌案上。

    人逢喜事精神爽,侯玄演不但精神爽,还在大帐中和小军医干了个爽。

    第二天清晨,城中还有嚎叫声,剩余的西班牙人躲在圣托马斯大学内,这已经是最后的据点。

    侯玄演来到学校下面,问道:“此乃什么所在?”

    当初跪地请愿的老人,大仇得报,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此是穿着传统的汉人服饰,躬身道:“启奏吾皇,这是洋酋开办的学堂,叫做圣托马斯学堂。”

    侯玄演点了点头,回头对着杀红眼的将士说道:“此间学堂,在西洋被称作大学,其中所传授的学识五花八门。其中的学生皆是国中翘楚,将来是一国栋梁,保护好里面的书籍不要损坏,除了人之外,什么都不要破坏。”

    “遵旨!”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里面的东西都不能破坏,唯独可以杀人。

    这时候一个须发皆白的洋人老头,举着双手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用不是很标准的汉语,高声叫道:“皇帝陛下,请您放下屠刀,饶了这里面无辜的孩子们吧。”

    侯玄演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会说汉语的洋人存在。

    “让他过来,朕跟他聊一聊。”

    侍卫上前,押着这个洋人走了过来,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十分懂得汉人礼节,对着侯玄演行礼之后,让意中人目瞪口呆。

    “平身吧,你去过我们的国家?”

    “回陛下,老臣在大明的钦天监任职过,后来建奴鞑子来了,才逃到了吕宋。”

    侯玄演一听就明白了,大明末期,有那么一群佛朗机传道士,他们到了大明之后,为了传道是煞费苦心。他们学习汉语、强行把天主教和孔子儒家联系起来,篡改地图,把大明画在最中央,为大明做出了不少的贡献。不管是火药,还是火器,甚至是新兴农作物的培育。

    怪不得这个老头除了长得是西洋人,语气做派都是官场的老油子模样。

    可惜的是当初的文官集团,对他们颇为仇视,搞了几次教案,差点把这些老外赶尽杀绝。

    也难怪他会在圣托马斯大学,这些人精通天文学、数学、医学、自然科学....都是十分全面的人才。

    “原来是我们的老朋友,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华朝的大门依然为你打开。”侯玄演语气也变得和善起来。

    老传教士一听这话,心中一喜,赶忙说道:“老臣名叫雅格斯,字西江,号清涯。”

    ...

    众人一阵汗颜,这个洋酋还真是半个华人,连字号都有。

    “陛下,老臣知道这里的总督奥奎多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当初臣也曾竭力劝他不要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但是这里面的学生,都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参与屠杀,也没有决定权,老臣恳请陛下开恩,饶他们一条生路。”

    侯玄演眉毛一竖,拧成一个川字,想了一会,沉声道:“朕对你等颇具好感,也曾闻万历朝时利玛窦的功绩,既然你开口...”

    雅格斯一阵激动,要是皇帝同意了,不但能保住他的这些学生,里面还藏了许多西班牙人。

    “既然你开口,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留下十个学生,男女不限,年龄不能超过二十岁,不能有参与屠杀的父辈,不能有军伍人家的后代,其他人格杀勿论!”

    雅格斯心中一苦,赶忙抬起头来,想要继续求情。

    侯玄演沉声道:“你既然曾经在朝中为官,就应该知道一句话,君无戏言!朕既然说了,血仇不能不报!”

第五百一十九章 给你一个希望,然后绝望而死

    雅格斯面色沉重的回到学校内,这位名声极大的华朝皇帝,和他所熟知的中原王朝历史上的皇帝都有不同。

    这个人连表面的仁义都不讲,有仇必报,毫不心软,也不会妥协。

    据说当年在轰轰烈烈的北伐中,他连俘虏都不愿意接受,这是兵家大忌,他带兵多年岂能不知道。只有秉性烈到一定程度的人,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浴血四年完成了北伐大计。

    雅格斯是彻头彻尾的中国通,从吕宋华人的嘴里,也知道华朝的事情。正因为如此,他没有继续求情,而是抓紧时间回来挑选十个幸运儿。

    西班牙人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中间,询问着外面的情况,问他有没有成功。

    雅格斯强忍着悲痛,在耶稣的神像下发誓,他已经得到华朝皇帝承诺,不会杀害这些人的性命。

    这是雅格斯第一次撒谎,他没有办法,这个睿智的神父知道自己同胞的秉性,如果他坦承只有十个人可以活,圣托马斯大学里的幸存者一定会自相残杀,而最后胜出的也不会附和皇帝的条件,那时候就是全军覆没。

    不理会喜极而泣的西班牙人,雅格斯召集了自己的学生,三个女孩八个男孩,都是意大利人。

    和利玛窦一样,雅格斯也是来自亚平宁半岛的梵蒂冈,他在所有的天主教国家,都有着崇高的地位。

    雅格斯的学生们,随着他来到一间教堂内,雅格斯悄悄把门关上,用十字锁从里面锁住。

    “神父,我们这是做什么?”

    “孩子,我们在搭乘诺亚方舟。”

    西班牙没有高兴多久,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就到了,华军将士开始踏入学校。

    校门十分高大,但是并不坚固,破门而入的兵卒开始了杀戮。西班牙人疯狂地寻找雅格斯神父,他们咒骂着,叫嚷着,对雅阁思的恨意甚至超过了眼前的杀戮士兵。

    士兵们遵守着皇帝的旨意,除了西班牙人之外,这里的一切都很珍贵,尤其是书籍。

    有些士兵开始逐间房屋内寻找书籍和资料还有地图,慢慢地搬到一棵大树下。

    侯玄演冷眼看着这一切,殖民者哪里有一个值得同情的,尤其是远东的殖民者。这一仗势必要杀个日月无光,从此之后走在世界任何角落的华人,才有安全保障。让所有的番人知道,杀害华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教堂内的十二个人,听着外面的声音,浑身颤抖,好像是躲在地狱的一角。

    咣咣咣,巨大的砸门声,让他们更加害怕,砰地一声,教堂的门被撞烂,冲入其中的三个士兵,手里的刀还滴血。

    “是我,带我去见陛下吧。”雅格斯一口地道地凤阳话,让两个小兵稍感亲切,带着他们来到大树下。

    看到侯玄演将圣托马斯大学内的书籍全部保护起来,雅格斯的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杀人无算的暴君,竟然也尊重学识么?

    侯玄演随手翻阅着这些书籍,全是他看不懂的文字,带回去研究一番,或许会有什么收获。这个时期不同于以往,西洋也有其独到之处,开眼看世界才能保证进取。

    看到雅格斯回来,侯玄演合上一卷书,笑道:“雅格斯,朕说到做到,验证完这十个人的身份,你们就可以走了。”

    雅格斯面带难色,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这里有十一个人,不过他们都是意大利人,没有西班牙人,也都没有参与过屠杀。”

    侯玄演摊手道:“朕此行专杀西班牙人,既然是意大利人,和屠华事件无关,自然不在报复之列,朕手下的这些将士有仇必报不假,绝不滥杀无辜。”

    雅格斯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早知道他就可以再保护十个西班牙学生了,希望上帝能原谅自己的这次愚昧犯下的错误。

    侯玄演笑着抛出橄榄枝:“雅格斯,你既然曾在大明钦天监任职,朕的帝国和大明一脉相承,不如继续来华朝,朕给你一个工部的侍郎做做。”

    雅格斯神色一动,但是他又想到曾经在大明传教是多么的困难,以至于犹豫不决。

    侯玄演也不勉强,说了一声:“朕在全国开设了许多的学堂,准备近期整合一所大学出来,若是有兴趣,你也可以带着你的同胞,继续来华朝。”

    说完侯玄演转身就走,在血流成河的圣托马斯大学内闲逛了一会,然后就看到士兵押着几个洋酋走了过来。

    “陛下,这就是西班牙总督奥奎多,剩下的两个好像也是贵族。”

    侯玄演点了点头,说道:“留下奥奎多,其他两个拖下去杀了。”

    迭戈听不懂,但是也知道被拉下去多半是死定了,用西班牙语高声呼喊饶命,亲兵们提小鸡一般地拽着这个胖子,到一旁杀掉了。

    剩下的奥奎多已经被这种杀戮吓坏了,刽子手放下了武器,比一般人还怕死。尤其是奥奎多作为一方总督,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在吕宋这么多年作威作福,早就变得更加惜命。

    侯玄演冷眼乜视着眼前的西班牙吕宋总督,也是远东所有西班牙的头儿,他被人按在地上,两条腿止不住地颤抖,以往整洁笔挺的名贵军服,现在变得破败不堪。头上的帽子早就不翼而飞,乱蓬蓬的金发上满是灰尘,不知道躲到犄角旮旯被拽了出来。

    “你想活命么?”

    侯玄演说完,就有翻译上前重复给他听,奥奎多忙不迭地点头。那种被吓破胆的样,比之任何将死的汉奸都要懦弱,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月前他在吕宋,还是一个天神一般的存在。

    奥奎多若是还保持着往日的清醒,就知道这是个根本不可能的事件,但是他现在已经被吓破了胆子,自然拼了命的点头。

    侯玄演笑道:“那很简单,你只要绕着这棵大树,跑上三天,朕便饶了你的性命。中间要是停了,就把你身上的肉切成三万片,我们管这个叫凌迟处死。”

    天狩元年二月,洋酋总督奥奎多累死在圣托马斯的大树下,临死前还在伸手向前蠕动。

第五百二十章 小奴毒计,釜底抽薪

    吕宋拿下之后,整个南洋就剩下个爪哇群岛还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控制下,其他的领土全都是属于华朝的了。

    侯玄演决定在吕宋设立一个行省,管辖南海诸岛,保护过往商船,收取洋人关税。

    华朝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前往太平洋航道的所有海峡,光是收取税收,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实际上,华朝的商人通过这些航道,获取的财富才是更多的。

    已经尝到的甜头的随行官员,无不建议侯玄演继续南征,将荷兰人的爪哇群岛全部强占过来,那样的话整个南海都平定了。

    侯玄演笑着拒绝了这个主意,荷兰人和英国人正打的火热,自己若是贸然出手英荷大战恐怕会仓促间流产。不如让他们继续拼个你死我活,荷兰人占据爪哇岛,也可以作为东西货物流转的中间人。

    反正荷兰人都是纯正的商人,他们的商会曾经团结起来,打败了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但是却没有一个大商人愿意出来做国王,于是这群人想到一个主意,让英国女皇来管理自己的国家...

    后来的三次英荷大战,都以荷兰人全胜告终,甚至打进过伦敦,最后一次他们却输了。原因是他们把自己的武器和战船,全部卖给了英国人...

    有这种人暂时在爪哇,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只要等到他们和英国人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整个西洋最虚弱的时候,那时候西征或许会有奇效。

    蔚蓝的天空下,阳光明媚,几棵椰子树来回摇摆。

    干净的沙滩上,海风吹来,伴随着淡淡的湿气,远处的海水碧绿,反射着阳光波光粼粼,十分好看的风景。

    侯玄演在一张椅子上,身边是犀角杯中的葡萄酒,身后插着两根黄罗伞。上顶有一直径三尺的伞盖,铁丝竹篦扎制,上蒙绸缎,黄顶,周围下垂两层伞沿,下层长约尺半,上绣彩色龙凤。远处的宦官宫女,倚在树下闲聊唠嗑,随驾的大臣们则忙着临时处理此间政务。

    身边是一大一小两个俏佳人,享受着阳光沙滩,海风拂面,十分惬意。

    杨符锦坐在他的左边,一身鹅黄色的裙裳,腰间系着一条水青色的丝带,白皙的脸上淡扫蛾眉,满头青丝挽了一个坠马髻,显得慵懒而高雅。

    右边的灵药穿一袭白衫,拢发包巾,活脱脱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书生。

    源源不断的官吏从内地乘船登岛,华朝接手这种新打下的岛国来得心应手,侯玄演已经给了他们好多次的机会践行,总结出一套经验。

    航海的崛起让两地的距离拉近,爪哇国以前是遥远的代名词,代表了天边。一般俗语就说,丢到爪哇国去了,形容丢的远或者忘得彻底。

    但是现在,爪哇国就和吕宋一衣带水,侯玄演望着蓝天白云,轻声道:“以后入冬了就来此地取暖,三伏天去辽东避暑,岂不美哉。”

    杨符锦眼神一亮,转身问道:“真的可以嘛?”

    灵药轻笑一声,掩嘴道:“当然不行了,陛下身为天子,岂能轻离国都,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的。”

    侯玄演冷哼一声,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清闲。

    昨儿个日本的德川家光的奏章从金陵传来,他刚刚统一了日本却不发展内政,一门心思想着跟在侯玄演身后喝汤。可惜的是几次战争都没有赶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华朝下一步要和罗刹人开战,所以德川家光很想派兵参战。

    侯玄演可以理解他,在龚自方的手腕下,日本很难通过和大华一样通过开海通商富裕起来。日本上层人士皆以用汉人的东西为荣,本国的商品脱销,只有廉价的原料被收购之后,进到华人的工厂加工之后,再高价卖给日本人。

    照这样下去,日本的金银矿挖的金银,也很快就将全部流入华朝。

    日本国中,德川幕府扫清了大名藩,大胆启用民间人才,不看出身。所以此时的幕府不乏明智之士,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但是想要根治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日本的精英们开始寻求其他的办法,战争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途径,华朝每次打仗都可以聚敛无数财富,刺激本国工厂和商业繁荣,开疆拓土布威四方。

    日本只需要附骥华朝,稍微喝点汤都够自己的这个岛国腾飞一下了,德川家光虚心纳谏,马上派人向金陵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侯玄演正在沉思,突然觉得鼻下一痒,睁开眼打了个喷嚏,看到灵药双手背在臀后,正在咯咯娇笑。

    侯玄演无心和她耍闹,叹了口气问道:“德川家光想要出兵助我们攻打罗刹,你说朕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倭兵作战勇猛,服从指挥,吃苦耐劳,关键时候还能冲上去当炮灰,本来是挺好的。”

    本来满心希望能被打几下屁股的灵药略感失望,问道:“那陛下为何犹豫?”

    侯玄演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扶着膝盖说道:“日本现在是很重要的粮食产地,也是很重要的矿产原料产地,若是他们派兵参战,国内劳动力不足,谁给我们生产足够的棉花和粮食。德川扫清了大名藩,近百万的倭人死在他的战争和清洗中,本来能干活的男人就少...”

    灵药眉心一紧,眯着眼说道:“陛下,人家倒是想到个主意,就怕陛下...”

    啪的一声脆响,侯玄演骂道:“少嗦,快说什么办法。”

    灵药得偿所愿,骨头都酥了三两,媚笑道:“这里的土著犯下罪行无数,粤兵现在还领着吕宋华人到处杀人报仇,不如把这些人卖到日本做工种地,这样一来德川幕府就可以招募倭兵助战,他们的国内也有人劳作,我们还可以从中赚取贩卖的费用。日本死了这么多人,国内最缺的就是干活的,金山银山那么多,德川家光肯定愿意出钱买。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这个岛屿以后就是我们华人的了,这里的土著都成了日本人哩。我们再颁布几条政令,鼓励沿海粤人和闽人来此岛定居,过去几十年谁还记得这里曾是化外之地。”

    灵药颇为得意,晃着脑袋道:“此乃釜底抽薪之计,奴奴为爷谋划也。”

    杨符锦插不上话,看到自家表妹竟然和陛下如此亲近,赶紧握住灵药的手凑趣道:“妹妹的计策真好,陛下福气不小呢。”她可是马士英送给侯玄演的贴身军医,对自己的娘舅和表妹,还是十分亲近的。

    “贩卖昆仑奴?”侯玄演长吸一口气,这个绝户计不愧是釜底抽薪,比自己宣文教化的计策还要彻底。用运兵船不到一个月,就能运走百万土著,这些人罪恶滔天,侯玄演倒是没有心理负担。

第五百二十一章 卖人计划

    一艘快船赶往日本,带着侯玄演的圣旨,邀请德川家光到吕宋岛游玩。

    说是游玩,懂得人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华朝皇帝肯定有事相召。

    对于日本来说,这是天大的荣幸,浩浩荡荡地来了满满一船的人。

    带着礼物和担心,日本的主要人物几乎都上船了,现在日本面临着严重的危机,他们急于寻找道路,走出困境。

    这一次的召见,对他们来说是个机会,因为要想走出困境,是离不开、避不过华朝的。

    趁他们还没来的时间,侯玄演好好享受了几天阳光沙滩的幸福生活,放下金陵不管,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太平天子。

    太平天子,等闲游戏,柳拖金缕,著烟笼雾,落絮。柳如丝偎倚,绿波春水,长淮风不起。

    吕宋到底是个蛮夷之地,又待了七八天左右,侯玄演已经有些厌烦,这时候德川家光一行人也终于到了。

    德川幕府对此次的邀约十分重视,穿着盛装前来,侯玄演也很给面子,甚至亲自到港口迎接。

    这让德川家光更加的受宠若惊,整个日本使团也都与有荣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陛下亲自到来,如此抬爱,让下国君臣无不感动涕零。”德川家光的汉语依旧流利而且精通,说起这种恭维的话都翻着花样来。

    侯玄演笑道:“国主不必客气,咱们是一衣带水的友邻,本来就应该互助友爱。”

    两个人轮流表演相亲相敬,心里却都清楚,彼此都有着深深地防备和戒心。

    侯玄演心里清楚,这群人现在看起来谦卑恭顺,可是自己百年之后,子孙后代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他们发展起来。他们把握机会的能力,和隐忍的程度,都是十分值得警惕的。

    这个小国强盛之后,绝对不是邻国的好邻居,对汉人也不是好事。

    好在龚自方到了日本之后,一直在挖他们的根基,看似日本一片繁荣的背后,实际上已经被华人攥住了命门。

    一番接风洗尘的饮宴之后,侯玄演开门见山,端着酒杯说道:“听闻日本国主想要派兵助战,朕心甚慰,不过日本自从在朝鲜撤兵之后,累生事端屡遭不幸,如今虽已安定,但是余患尚存。若是派兵,国内必定缺少男丁,民生岂不是会受到影响。”

    德川家光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到侯玄演设身处地地为他们考虑过,心底难免生出一丝感动。

    侯玄演继续说道:“朕每念及此,都为尔国忧心,几经愁眉辗转,还真让朕想出一个主意来。”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到侯玄演的身上,不知道他又有什么主意。

    侯玄演轻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抚掌道:“吕宋土人,不服教化,冥顽残戾,屡犯罪孽。朕的本意是屠杀殆尽,以慰亡者在天之灵,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为天子,当顺天行事。恰好日本缺少劳力,不如将此地土著贱卖给你们,带回国中为奴,耕种田地、采矿挖煤、修建拆补、牧养牲畜,这样一来,你们日本也可以招募兵将,随朕的大军一起征伐,我们共进退,同享获胜之后的好处。”

    德川家光眼神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们并不缺少金银,石见银矿的产量不低,日本幕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侯玄演也没有漫天要价,反而很公道地给出了一个价格,总的来说就是健全的成年男子十两银子一个。

    吃完之后,侯玄演派人带着德川家光,观看了许多土著俘虏。

    等到日暮时分,德川家光兴冲冲地来见侯玄演,表示他同意了购买奴隶。

    坐在上首的侯玄演早知道这个结果,这群将死的罪犯,临死前还能为自己赚一笔银子,也算他们没白活。当初杀人那么有干劲,去到日本干活应该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陛下,我们虽然愿意购买,但是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是不是可以先买十万个?”

    侯玄演连忙摆手道:“不急不急,朕自然知道国主的难处,这样吧,购买奴隶的钱不用一次付清,可以在十年之内慢慢还,每次还十分之一。而且船只运输也包在朕的水师身上,你就回去准备接受就行了。”

    德川家光大喜,这样一来自己的燃眉之急算是解了,日本现在太缺少劳力了。他将奴隶带回日本之后,还可以进行二次售卖,到时候幕府也能趁机赚一笔。

    巨大的运兵船来往于东方的海域,很快就将无数的吕宋土著运往日本,在那里他们将感受到倭人的友善和仁爱...

    德川家光一下子忙碌起来,跟侯玄演辞别之后,匆匆赶回日本处理这件大事,还有募兵参战的事。

    侯玄演也无心继续在此逍遥快活,对着从内陆来的官员,一番训话之后,就要启程前往金陵。

    这一回出来是为了检阅水师,谁知道阴差阳错收了一座大岛,把华朝的海岸线又向南推进了不少。

    上下三层的豪奢龙船,慢慢地驶离吕宋,载着随驾的官员和皇妃。

    海面上突然下起了雨,幂幂浓浓的雨滴敲打着甲板,发出滴滴答答之声。

    一楼的船舱内,春意悠暖,芳香扑鼻。杨符锦身宫装粉纱,头挽金雀朝阳发髻,肩挂一条飘飘然之粉红色披肩缎带,再无片褛遮身。此刻正伏身品箫弄玉,发出啾啾的声音,十分动听。

    侯玄演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身边一个娇小玲珑,十四五岁的鹅黄色衣衫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红晕着双颊只是微微依偎在侯玄演身上蹭弄。

    不一会儿,侯玄演伸手刮了刮身旁少女的瑶玉小鼻,灵药红了脸娇俏地起身跪好。

    侯玄演站起身来,看着并排跪着的姐妹俩,按住两颗仰着脸的小脑袋,一声低吼...

    浓云瞥过凤双飞,照清**朝日辉。

    龙船南畔烟成阵,鲜荷掩护仙铢衣。

    凝魂杳眇不知处,酒醺香破惊新知。

    一声入耳醉人骨,娇容精落星点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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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伐清介绍:
遗民泪尽胡尘里,汉儿膝下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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