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禅位
景五年八月,一封诏书震惊天下,举世震惊议论哗然,然后冷静下来后一想,又是必然的事情。
“咨尔越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爰自书契,降逮三、五,莫不以上圣君四海,止戈定大业。
然则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曩者李逆倡乱,聚贼百万,横行天下,旋寇京师。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开关迎贼,遂事羁縻,维时中邦,大势已去,义士窜伏,迂儒小生,勿能自固,遂被迫胁,反颜事仇,渐化腥,遂忘大义,肆逆滔天,窃据万里。
值此倾覆之际,皇父越王,乘时跃起,云集响应,扶危拯溺,自南狙北,东征西伐。拓土开疆,大庇氓黎,义洽四海,威震八荒。
是用仰祗皇灵,俯顺群议,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王其钦顺天命,率循训典,底绥四国,用保天休,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侯玄演在三次推辞之后,于王府接受了逊位诏书。并且宣布国号不变,宗庙不改,仍然祭祀大明历朝先帝。
春和殿里,怀抱着朱琳灏的灵药,低头问道:“终究你是一朝人王帝主,等你长大之后,会忌恨你的皇父么?”
朱琳灏根本在她怀里待不住,小手小脚暗暗聚力,想要挣脱怀抱。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力气竟然不小,浑然不似一个女童。
不一会就从灵药的怀里挣脱出来,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生怕再被抓住。
灵药笑道:“拿你当一个男孩来养,果真养出个假小子。”
大明的国号不变,宗庙不改意味着皇家宗庙中依然供奉着朱元璋等人的牌位,这需要新皇帝有着超常的气魄。
能做到这一点,一些仍然心向故明的大臣,也可以接受。侯玄演自己本身十分敬重太祖高皇帝,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丰功伟绩,让他每逢年祭前去祭奠一番他也没有意见。
为后世诟病的朱元璋,被一部清史诋毁的面目全非,这些心虚的小人连画像都要伪造,还有什么是真的?更让人心寒的是,每一个后世的学生都要学习的历史课本上,竟然将丑化明太祖的尖嘴猴腮鞋拔子脸堂而皇之地印刷,不知道编书人是要表达什么样的龌龊心思。
最可笑的是,他们伪造的太祖画像,竟然是满清的服饰特征,帽子上的那块白色“帽正”、“广字领,就是一块铁证。试问我大明开国皇帝,如何会佩戴两百年后的清代特征的帽子?
禅位的阻力,被侯玄演降到了最低。张煌言、张名振、夏允彝等比较忠贞的官员,非常感激侯玄演的这个度量,也全了他们的名声,现在大明日渐强盛,可以预见的是在这个朝代大有可为,谁都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殉国。
而且近年来皇帝陛下越来越明显地显露出一些女孩儿的特征,结合前段时间的流言蜚语,让大臣们更加害怕。
磨刀霍霍的潜象营,没有半点发挥之地,整个大典期间并无闹事的官员。侯玄演掌权太久了,如果摄政是培育苗秧,称帝就是瓜熟蒂落。
登基大典的举行,更是被简化了许多,侯玄演这些年一直是没有名号的皇帝,根本不需要着重的仪式,反而让一切显得顺其自然。
就好像是一场顺理成章的升迁一样,文武百官在受禅大典上,见证了侯玄演乘天子銮舆,受百官朝贺。
今年仍为景五年,从明年元月开始,议定新帝年号。然后侯玄演追封自己的父母帝后称号,册立黄樱儿为皇后,朱琳灏为景王,并立苏州为陪都。景王年幼,并不设府,仍留在原皇父身边。
完成了一套的禅让大典之后,饶是侯玄演身强力壮,也出了一身的汗。坐在龙椅上,半敞着胸怀呼呼地喘气。
灵药巧笑嫣嫣地走了过来,捏着一把宫扇殷勤地打扇,一边娇笑道:“奴婢给陛下纳扇,恭祝吾皇安康。”
侯玄演一把将她捉到怀里,灵药的身子凉凉的,抱着十分舒服,侯玄演笑骂道:“可算是遂了你们的意了,从此老子就要困在这个皇宫内,不得自由了。”
“爷说哪里话,天下都是您的,谁还敢拦您不成。而且爷,您以后可得自称朕了。”
侯玄演下旨自己仍然住在王府的同时,也没有让工部修葺皇城,一时间大臣们暗地里嘀咕起来,都以为侯玄演存了迁都之意。
这时候忙里偷闲,正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侯玄演,马上就接到了北方的奏章。
因为胡八万打的太快,如同一个杀戮机器,将朝鲜西方三道杀得尸横遍野,就像一个被压到最底的弹簧,朝鲜各地的反抗势力层出不穷,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对后勤运输队伍来说,简直是不厌其烦。
侯玄演这才想起忘了跟阎应元说一声,找一个合适的傀儡,扶持起来。
不同于后世的大公鸡,如今的国土包含蒙古和满洲,就像是一只蓄势跃击的猛兽,而朝鲜和日本更像两颗獠牙。侯玄演知道按照自己的设想,这一只猛兽,即将撕咬整个世界。
因为侯玄演忙着登基,遗忘的这件小事,让朝鲜哀鸿遍野。有时候历史洪流中的某一朵滔天巨浪,其实就是因为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物一点疏忽,时势造英雄的同时,更多的是英雄造就时势。
在沈阳,阎应元捧着新帝圣旨,不禁陷入了深思。朝鲜的局势想要扶持一个傀儡,必须是有一定的公信力,至少可以稳定后方的。这样一来,自己的人马才能安心继续往东打,那里有李最后的势力和一根搅屎棍子般的苏克萨哈。
这时候,李德久的“使船政变”后建立的小朝廷,就落入了他的眼中。这个小朝廷在朝鲜人中很有市场,而且相对比较开明,懂得抚恤民众。侯玄演对此不置可否,扶持谁不重要,听话就行。
黄昏的残阳如血,在黄海道的一隅,破败的军营外面迎来了盔甲鲜明的兵马,哆哆嗦嗦的朝鲜人摸起简陋的武器,隔着木板磊成的“工事”,看着犹如神兵的骏马和骑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无力抵抗。
“奉吾皇之命,我等前来宣读册立朝鲜国王圣旨,李德久父子何在?”
从人群中,簇拥出一对父子,脸上神情激动,看着眼前的大明兵将。
刚刚兴起就被胡八万差点顺手灭掉的李德久,终于等来了大明的使者,一个新的朝鲜王朝开始了它的历史。
第四百七十七章 平等条约
日本江户,德川家光带着几个侍卫,来到龚自方的府邸中。
龚自方在自家院中,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日日照看过的逍遥惬意。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荒凉,虽然没有金陵的繁华和安逸,但是倒也过得优哉游哉。
听了门口小兵的禀报,龚自方穿着便装,迈步走到厅内。
因为汉风东渡,现在的日本人也很少穿着那些丑陋的传统服饰,德川家光本人都穿着汉服。
“国主大人亲自莅临,不知有何请教?”
德川家光看见这个人就心烦,同样是派驻日本的都督,朱大典和蔼可亲,龚自方则显得难相处了许多。
因为酒井信光的莽撞,德川家失去了八万能战善战的倭兵,这让各地的大名藩都不淡定了。
大家本来都是猴子丰臣秀吉的手下,你德川家康突然跳出来做老大,不就是因为实力强横我们打不过你么。现在你的武士都死了,还想要做征夷大将军,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德川家光急的嘴上起了一排的水泡,看上去十分恶心,强忍着怒气说道:“龚大人,萨摩藩和长洲藩,现在已经公开不听从我的调遣,听说他们还在招兵买马,调动武士,我的人在朝鲜死的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将很难控制住局面。”
龚自方怒气冲冲,拍桌怒吼:“简直太不像话了!国主大人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不会承认他们合法的,只有德川才是日本正统。”
德川家光气的差点吐血,强行咽下去之后,和颜悦色地说道:“龚都督,我们需要大明水师的支持,我们的兵力不足以弹压叛乱。”
刚才还怒气冲天,义愤填膺的龚自方,突然变得忧愁起来,叹气道:“不瞒你说,我们大明也是内忧外患,我的手下其实是没有兵马的,全都是借调来的登莱水师。他们属于兵部,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无权擅自调动,因为水师打仗,太费钱了。要知道现在造一艘船,可不便宜啊,还有大炮火药、盔甲粮草、兵饷赏金,这都是钱啊。
大明打了这么久的仗,大家都知道国库已经空虚,只是碍着面子不敢说罢了。我龚自方磊落君子,不怕嫌隙,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大明没钱了。”
德川家光瞪着眼,双手支在桌子上,眼看就要暴起,龚自方眼皮一抹,端起茶来轻轻吹着白雾。
“那需要多少银子?”德川家光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现在没有那个资本,和大明决裂。
龚自方突然来了精神,放下茶杯,说道:“国主说的哪里话,大明和日本是兄弟之邦,帮你们打仗还伸手要钱的事,我龚自方做不出来。就算是朝廷要这样干,我也得拼死直谏!
德川家族的武士尸骨未寒,我们不是刻薄的人,你放心不要日本一两银子,只要将这份合约签了就行。”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德川家光见他早有准备,竟然还装模作样了半天,心中将他的可憎度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龚自方不但非常贴心的提前备好了合约,还准备了一份日文的,一起推到德川家光的面前。
“互为开商国条约?”德川家光稍微有些诧异,本以为他会盯上自己的石见银矿,没想到只是通商的事。
仔细一看,德川家光就发现这份条约的恶毒之处,上面写的合约看上去甚至十分公平。
大明和日本互相开商,两国都不收取彼此商人的关税,如此一来日本和大明在商界就真的如同一个国家一样。
但是其中的弯弯绕就在于大明的货物在日本都是抢手货,大明的商人来日本往往能赚的盆满钵满,但是日本的货物在大明很难卖出去。
本来大明商人给日本上缴的关税,是他们财政收入的一大部分,从长远看,这样一来损失的钱甚至比交出银矿还多。
龚自方看着德川家光,心底也有些紧张,这件事办成了就是一个成例,将来可以给侯玄演上书,让海外到处都这么办。
最终德川家光还是决定解燃眉之急,痛快地答应下来,毕竟这件事的危害是长远的,但是萨摩藩和长洲藩的威胁,近在眼前。就像是一个濒临渴死的人,你告诉他有一桶水不干净,喝多了之后可能会对身体不好。那他喝还是不喝?
龚自方拿到合约之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拍着胸脯说道:“国主放心,我这就上书请兵,区区两个大名藩还敢对幕府将军不敬,简直是岂有此理!”
龚自方远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他想调动松江水师和登莱水师,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侯玄演给了他全权指挥两个水师所有将领的权利,甚至还可以调动山东的兵马。
日本的街头,又热闹起来,到处都是一副备战的忙乱喧嚣。
无数训练有素的兵马,被水师运抵日本,长崎港上已经是甲胄如云,刀枪如林。刚从山海关退回的山东兵马,从登州上船;浙兵从吴淞江所上船,登陆到日本国土。
日本的国土狭长,从海面山可以迅速调兵攻打几个强藩的老巢,所以大明水师的威慑力十足。巨舰大炮的组合,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很快就肆虐整个日本。
龚自方十分配合地帮助德川家光大杀四方,只要幕府一句话,说打谁就打谁。德川家光就像是一个用惯了新手村武器的玩家,突然有一天获得了逆天的武器,体验了一把开挂的感觉,把所有不听话的大名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
一辆马车上,来自萨摩藩的大名岛津纲贵被囚车押往江户。
在日本和幕府关系亲近的大名藩属在江户即现在的东京附近,而关系越疏远其属地就离江户越远。萨摩藩在日本四岛的最西,与幕府的关系可想而知。
在和佛朗机人还有荷兰人的偷偷摸摸的交易中,萨摩藩逐渐成长起来,这些年势力激增。这也让他们敢于和德川幕府叫板,毕竟佛朗机人和荷兰人扶持下,他们的武器比德川先进。
但是即使如此,也远远不是大明水师的对手,很快就被攻破鹿儿岛,全家都被抓到了江户。
趁此机会,德川家光横扫几个强藩,彻底把他们抹除,由自己直接接管他们的领地。
日本,逐渐稳定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派兵增援
在一众大臣的劝谏声中,侯玄演还是举家搬进了紫禁城,他本来就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
乾清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打扫一遍,全部的桌椅板凳全都换了新的,饶是如此坤宁宫和春和殿才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侯玄演并不是一个怠政的人,但是想让他和朱元璋一样,天天扎在工作上是不可能的。
在奉天殿处理了半天政务,侯玄演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是他不想再批阅了,因为今日的奏章全是上表称贺,各种肉麻的奉承让侯玄演有些反胃。
连续这么多天,举国上下还没有从皇父登基成为皇帝的余震中醒来,各种贺表贺礼被送到京城。
侯玄演在奏章堆中,揪出几张邸报,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中间的一行小字里,虽然版位不多,但是及其精炼的浓缩出一篇绘声绘色的香艳小故事,让侯玄演读后欲罢不能,恨不得马上去后宫试验一番。
正在他沉浸在阅读的海洋中,咧着嘴傻笑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陛下,臣有本要奏。”
侯玄演马上放下邸报,抬头一看是在殿中和他一块处理政务的张煌言,轻咳一声问道:“何事?”
“陛下,臣仔细看了靖北湘西侯夏完淳传来的几封奏章,发现罗刹国不容小视,准噶尔汗国也是一个实力不俗的潜在敌人,靖北孤立在塞外虽有满洲征辽军为其后盾,尚显不足。不如早发兵马,彻底平定漠北,教罗刹国不敢再起南下之心。”
侯玄演眼神逐渐恢复正常,凝神沉默片刻,说道:“漠北,向来是四战之地,你方唱罢我登场,铁打的草原流水的胡夷。现在我们既然设立了靖北省,就要把漠北当成自己的国土,漠北的子民不分胡汉也都是我们大明的子民。平定草原,北征罗刹是我早就定下的国策,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那一支兵马可堪发派呢?”
张煌言脸色兴奋,直言道:“下官愿率浙江、湖广兵马,前去漠北参战。”
侯玄演摇头道:“不行,你去还不如朕亲自去呢,你身为一个大学士,好好地待在这里跟朕一起治理江山。再说了,浙兵和湘兵累年征战,虽是精兵老卒,但是也有个乏累的时候。当初血战山海关,我就答应他们,让他们在家乡修整一年。蜀国公杨展此时还在金陵,朕以为川兵出蜀,是个不错的主意。”
张煌言神色一黯,破罐子破摔,没好气地说道:“陛下所言有理,臣无异议...”
张煌言有理由生气,当初荆襄鏖战,侯玄演亲口告诉他将来有机会一定让他统兵征战,到时到现在张煌言还没有单独领兵呢。
唯一一次就是初出茅庐的时候,碰到了穷途末路的洪承畴,被好好教育了一番。
侯玄演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你不想待在金陵,老子还不想呢,我捞不着出去,都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一群宦官宫女簇拥而上,围着侯玄演不胜其烦,迈步来到暖芳阁内,将他们全都打发走了,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宫就像是一座围城,侯玄演现在无比了解朱琳灏的心境,可怜她一个三四岁的女娃,竟然就在这种环境中熬了这么久,怪不得一说出宫这小丫头就跟猴一样兴奋呢。
“来人!取一身便装来。”
小内侍忧心忡忡,问道:“陛下,要去何处?”
“蜀国公的住在哪儿,就去哪里,朕有国事相商。”
杨展在金陵,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乐不思蜀,金陵城的风物人情都是极好的,在栖霞山赏枫叶,去秦淮河听小曲,长干里酒楼林立,乌衣巷胜迹遍览。
乐淘淘的杨展刚带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游览了金陵第一名胜莫愁湖,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圣驾亲临的消息。
大吃一惊的杨展赶紧换好了衣服,将侯玄演恭恭敬敬地迎进自己在金陵置办的宅子里,像他这样拥兵在外的封疆大吏,在禅位期间不约而同地来到金陵,一是为了表示忠心,二是为了避嫌。没想到陛下刚刚称帝,就来自己这里,杨展实在想不到为了什么。毕竟若是一般的政务,也是将他宣到殿中,万没有亲自来的道理。
心怀忐忑的杨展匆匆迎驾,现在他们可不是当初同游西湖的上下级关系了,如今君臣有别,必要的礼数还是不能缺的。
“参加吾皇。”上来便抱拳躬身一拜。
侯玄演赶忙上前,扶起他说道:“平身平身。”
杨展这才发现,陛下竟然穿着一声锦缎白衫,没有穿黄袍。
“宫中憋闷的很,朕出来透透气。”侯玄演见他眼中疑惑,主动答疑。
杨展这才轻松下来,脸上笑意盈盈,赶忙喜滋滋地吩咐下人备酒。蜀国公府的下人和家眷也吓了一跳,皇帝陛下竟然亲自来了,得到备宴的口信这才转惊为喜。
做了皇帝就是这样,所谓高处不胜寒,身为九五之尊,身边的旧部、下属再也很难像以前一样热络了。从前提着一壶酒,到处蹭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皇帝来了,酒宴自然不能太差,很快一道道精美的小菜被端了上来。侯玄演拉着杨展一起入座,君臣二人再次对饮起来。
侯玄演边吃边说道:“朕这次来,顺便给你安排一个任务。”
杨展大表忠心,说道:“陛下尽管吩咐,微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你回去之后带川兵去一趟漠北,夏完淳和罗刹人打的热闹,他害怕准噶尔人心怀不轨,你们去看着点,见事不好顺便把他们灭了。”
杨展一听喜上眉梢,终于又有机会大展拳脚了,当初他们川兵差点就从汉中打到北平。要不是马灵药的一番话,现在统领大军在漠北奋战的就不是夏完淳,而是他杨展了。
现在陛下亲自登门,还让自己率兵出击,这可是天子的无上信任啊。
“臣和川兵将士,愿为陛下扫清漠北,砥定边疆!”
第四百七十九章 瘦马
侯玄演从杨展的府上出来,蜀国公一家老小笑的合不拢嘴,恭送皇帝回宫。
看着日头才刚刚黄昏,侯玄演歪着头想到谁家去蹭个晚饭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朝柱国张煌言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马,在国公府门口经过,那匹马身上的肋骨都能看到,一看就是老弱至极,可能是害了什么病,马上要死了。
这可真是蹊跷事,侯玄演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是也知道自己的眼神没有问题。
他揉了揉眼睛,问道:“秦禾,那个人是张煌言么?”
“陛下,正是大学士张煌言。”
金陵城内往来行人摩肩接踵,侯玄演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也没有追问,看着张煌言牵马离开,望了眼西边说道:“时辰还早,去吴易府上看看,我和他满剌加一别,还没一起喝过酒呢。”
秦禾一脸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劝道:“陛下,不回宫么?”
“聒噪!吴易和我既是君臣,情同兄弟,他从海外蛮夷之地回京,为我治理满剌加这么久,我岂能不去探望。”
秦禾无可奈何,只好前面带路,好在道路两旁都有隐藏的侍卫。
走了没几步,刚转过一个路口,在一个皮货店门口,侯玄演又看到了牵着瘦马的张煌言。
张煌言一声普通的青色衣衫,头戴方巾拢发,垂袖而过,老马不用牵引慢慢地跟在他的后面,堂堂的内阁学士,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个落魄的中年文士。
侯玄演的好奇心算是按捺不住了,前面的张煌言走的慢慢悠悠,侯玄演快步上前拍了下肩膀。
张煌言回头一看,故作震惊,还不能透漏他的身份,低声道:“呀,陛下怎么出宫了,恕微臣大街之上不能全礼。”
侯玄演撇着嘴说道:“少来这一套,我问你,我给你们定的俸禄还算不菲吧?”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小,堂堂的皇帝和内阁大学士,倒像是两个贼子在街上商量怎么行窃。
“陛下仁恕慷慨,古来无人能及。”
“那你为何牵着一匹老马,还瘦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我不给你们发俸禄呢,堂堂的阁老如此上街,岂不是要让有心人说朝廷的闲话,成何体统!”
张煌言心中一喜,暗道:终于等到你发问了。
他突然抬高了声音,抬头挺胸扬声道:“侯公子有所不知,此马本来健硕无比,在下非常喜欢骑乘。拍着它的鬃毛说道‘好马儿,你好好跑,我一天喂你三次上好的草料’。说完之后,你猜怎么着?哎,在下就是不喂,一根草也不给它吃,久而久之它就成了这副样子。所以说,这马落到这步田地,并不是因其老了病了跑不动了,只因为在下言而无信也。”
张煌言说道言而无信四个字的时候,拍着胸脯高挑大拇哥,一脸的自豪。
周围的围观百姓,指指点点,掩嘴偷笑。
侯玄演气的脸色涨红,鼻息粗重,这厮分明就是影射自己答应了他没有做到。
看来这匹羸弱老马,不知道是他从哪里弄来的,故意前来恶心自己。
侯玄演气咻咻地回到皇宫,在没有半点兴致,到最后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这么想打仗,就让他去好了,省的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恶心人。”
当天夜里,张煌言正在家中喝着小酒的时候,圣旨到了。
宣旨的小太监雄赳赳气昂昂,挺胸抬头,语气高傲地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今有大学士张煌言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钦赐张煌言为御兵营前部中军挂龙虎将军印,率应天四府兵马十万,赴漠北戡乱。自古道蛇无头不行,靖北有湘西侯、蜀国公两路兵马,将兵在外不论名爵,应以夏完淳为三军主将,卿领兵助之,宜听调令,不得擅专。
漠北群敌环伺,惟愿众卿兴兵讨寇,早报凯歌,勿失朕望。
钦此...”
张煌言接旨谢恩,心中兴奋不已,吩咐家人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就入宫拜别圣上,统兵启程。
第二天一早,侯玄演将杨展和张煌言送出了金陵皇城,他们即将奔赴一个侯玄演从未到过的战场。
自从北伐以来,侯玄演大小战事亲力亲为,终于到了可以居京城指挥的时候了,这是明末腐烂透了的吏治重新焕发生机的表现。
此时在靖北军的前线,一排排的长枪,是哥萨克人标志性的武器,上面系着他们的脑袋。
这已经成了每次战后都有的场景,对此罗刹人恨得牙根痒痒却没有什么办法,真的打不过...
火器的压制和阵法的克制,让长枪骑兵成为了一个笑话,但是哥萨克人还没有这个智慧仓促间改变自己的战法。
图巴佐夫已经收起了自己的傲慢和自大,开始在草原上磊石头城,企图防守住不断增兵的靖北军。
夏完淳也有自己的担忧,没敢贸然深入,他在等着援兵的到来,朝廷已经传来旨意,将会有两路大军支援。
相比于哥萨克骑兵的威胁,夏完淳更担心另一件事,就是即将到来的冬天。
据靖北军中的蒙古兵说,乌梁海到了冬天就是一个吃人的地狱,没有牲畜和人能够活着走出它的暴风雪,而漠北的冬天很早就会到来。
想在冬天前和罗刹人决战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些人仗着草原的广袤,逃起来十分的便利。
在靖北军驻扎的这片草原,往更北的地方看去,一天到头都是黑沉沉、昏惨惨的。
夏完淳抬头望了一眼,眼底抹过意思忧色,转头道:“召集诸将,到我大帐中来。”
靖北军中,中上级武将大多都是汉人,几场战阵下来已经对凶名在外的哥萨克骑兵起了一些轻视的心思。这也是难免会发生的,谁也不会对自己的手下败将有太多的尊重。
夏完淳扫视了一圈,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轻咳一声说道:“诸位,寒冬将至,我有意暂时南撤,训练新募的兵马。”
帐中的众将惊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互相对视起来,才确信刚才湘西侯的话不是自己听错了。
“咳咳。”夏完淳发出声音。
“漠北不比中原,在这里寸土必争是没有意义的,乌梁海很多地方人畜不能存活。等到冬天到了,我们根本不具备在此作战的条件。与其在此地和罗刹人僵持,不如退回乌梁府。新募的蒙古各部落的兵马,不懂得阵法和火器的使用;而陕甘九边来的汉儿,骑术尚有待精进。等到来年开春,天气转暖,我们再率领训练好的精锐士卒前来,必能一举荡平敌酋。”
诸将交头接耳,有一部分赞成,有一部分大摇其头。
在长城以南,因为天气原因还有城池的缘故,从来没有打了胜仗撤退这么远的先例。这些人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砰地一声,夏完淳一拳砸在桌案上,等众人安静下来后,说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无需再议,回去准备吧!”
夏完淳年纪虽小,但是资历摆在那里,他既然拍板了也没有人敢违抗军令,纷纷起身退出大帐。
第四百八十章 赏花
望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军营,罗刹人终于从他们的石头城中走了出来,收拾那些挂着他们战友首级的长枪。
图巴佐夫脸色沉郁,他本来准备趁着风寒,给与靖北军致命一击。毕竟他的战士有着充足的冰天雪地作战的经验,但是靖北军赖以成名的火炮却会在冬天的寒冷中出现各种问题。
可惜的是,他们竟然就这样撤了...
就像是蓄谋已久的一记重拳,突然失去了目标,图巴佐夫心里窝囊到了极点。
撤回乌梁府南边的靖北大军,在辽阔的草原上尽情地操练,陕甘新兵抚摸着自己的战马,爱不释手。
侯玄演对这个地方的战争,已经有了一丝的厌倦,但是不打又不行。沙俄的脚伸的太长了,眼下正是他们疯狂往东方扩张的时候,不在这个时候遏制住这头熊,等他们站稳了脚跟,熊口夺食的难度将会大幅增加。
西伯利亚的树木和矿产,迟早要成为重要的资源,这是一场为未来而打的战争。
在徭役和农民赋税为主的朝廷统治下,对外扩张的战争是无法谋取到等同的利益的,只有商业发达、工业先进的国家,才能通过对外战争赚的盆满钵满。
但是大漠的战争,无法为本国的商人带来市场,只是提供了一些毛皮、牲畜的原料地。
如果不是国库充盈,仅仅漠北的战场就足以拖垮底蕴深厚的大明,侯玄演知道自己的帝国刚刚起步,经不起这么折腾,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财源,来供养这场战争。
就在这种焦虑中,西南传来了利好消息,暹罗国王在荷兰人的支持下,悍然进攻安南。
安南也就是后世的越南,这里其实名义上不是大明的属国,而是大明的属地。
永乐帝期,朱棣派兵出师越南,推翻了胡朝,并在越南交布政使司地图设交趾布政使司,对越南进行直接统治。后来他的孙子朱瞻基撤了交趾,此举直接动摇了大明在南洋的震慑力,动摇了明朝的宗主国地位。从此这个地方的小国,都变得不再驯服。
自从弃置交趾以后,安南的历代统治者都将大明视为敌人,彼此间摩擦不断。后来嘉靖帝下决心收复故土,当时的安南皇帝莫登庸吓得与大臣数十人自缚跪拜,入镇南关向明朝官员纳地请降,明朝将安南国降为安南都统使司,从一个属国降为属地,名义上纳入了大明的疆土,实际上还是别人自治。
莫家的这次投降,也给大明留下了好的印象,朝廷对这个识时务的小子很满意。所以后来安南的黎朝重新复位,南方后黎朝复国后,黎朝得以中兴。黎世宗遣使赴大明,请求明廷恢复过往“安南国王”的册封,但是明廷以局势未定为由,暂时授予“安南都统使”头衔。按理说莫氏是造反的逆贼,黎氏推翻了莫氏,护犊子的大明就告诉黎氏,你们夺权可以,要割让高平、太原给莫氏子孙。
形势比人强,黎氏虽然万分不愿意,也只好忍气吞声让宿敌莫氏子孙占据两个城池。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秋来江南风景异,总是一种别样的感觉,让人流连忘返。尤其是那满院的菊花,更是观赏性和采摘乐趣十足。
此刻侯玄演就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和卞赛赛,赏玩菊花,累的满身是汗。
卞赛赛双手撑地,玉腿高跷,蹲伏其上。侯玄演将双手枕在头下,仰面朝上,观其出入。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侯玄演见她蹙眉隐忍,星眼朦胧,莺声哀鸣,柳腰款摆,一时间被这美景感染。双手扳其股,直没至根,抵于极深处,一xie如注。
深秋赏菊花虽然是个雅事,可着实费力气,尤其是卞赛赛这样的弱质女流,当即被侯玄演揽在怀里,柔声安慰。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吓得卞赛赛想要起身,侯玄演说道:“无妨,是灵药来了。”
灵药在侯府的时候,还是一个少女,卞赛赛哪里想到侯玄演这么禽兽,还以为这两年过去了,灵药还是个懵懂的少女呢,吓得更加紧张起身穿衣。仓促间收拾一下,然后捂着屁股逃离现场。临走还不忘将侯玄演的袍子一撩,帮他盖上。
灵药来了之后,琼鼻一吸,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脸色顿时红了,小声道:“爷,交趾传来消息,缅甸国王进攻安南黎氏,他们正求救哩。”
侯玄演神色一喜,只感觉比刚才还舒服,站起身来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消息传过来,已经是半个月了,估计此时暹罗人已经下很多地方了。”
侯玄演笑道:“无妨,他就是全部被打下来,也是一个好事。我们伸向南洋这块地方的机会,终于来了。”
灵药当然不知道侯玄演的打算,皱着鼻子说道:“爷,保护安南可以立威,毕竟他是我们的藩属,但是向其他地方出兵,好像没有什么好处。”
“我的傻药儿,怎么没好处?整个南洋是我的粮仓和港口,不取下这个地方,我拿什么养着漠北的几十万大军。”
侯玄演在北境绵长的国境线上,陈兵百万,良将千员,整个江南唯一成建制的兵马,就是湘兵营。正好此地距离安南比较近,这并不是偶然,侯玄演早就有所规划,若不是荷兰人率先动手,他也得着手找点缘由出兵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金陵讲武堂里,学子几千人,日夜研习兵法,操练骑射,教习火器。这一仗没有什么强敌,正好拉出来练练手。满剌加的驻军、福建水师,也可以支援参战,我们两面出击。”
灵药目瞪口呆地看着意气风发的侯玄演,心中突然一哆嗦,这件事不会是老爷早就谋划好了的吧?
侯玄演紧了紧腰带,拉着灵药的手说道:“走,我们去一趟讲武堂,给这群小子动员一下。”
第四百八十一章 杀意
讲武堂位于金陵城郊的栖霞山下,一来此地远离闹市繁华区域,可以尽情地试验火铳和火炮。二来也方便学员操练,毕竟一万多人的规模,一般的地方还真装不下。
身为天子,自然有天子的銮舆仪仗,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簇拥着中间的马车,沿途百姓皆驻足观看。
“这还是陛下登基之后第一次出城呢。”
“可不是么,以前经常可以见到陛下,现在见一次可难了。”
...
灵药一袭青衫头上青丝拢发,标准的士子打扮,就是有点俊俏的不像话。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一路上虽有侍卫开道,仍然是引了很多百姓围观。
轻轻拍了她的手掌一下,侯玄演瞪眼道:“把帘子放下,穿这么单薄,当心着凉。”
灵药听出他话里的关心,就势钻到侯玄演怀里,心底软软的抿嘴一笑,嫣然道:“知道啦。”
等到了栖霞山下,漫山的红叶,就像是团团燃着的火焰,是一道迷人风景线。
栖霞山共有三个山峰,主峰凤翔峰卓立天外,东峰名曰龙山,西峰状似伏虎,山上枫林、乌柏林连绵成片。
在山谷中,有一处占地极大的建筑群,就是大明军官的摇篮,金陵讲武堂。
在这里的教头都是从军队中选调来的,往往是任职一段时间,就会换人。
当值的武将是风字营的一员参将,名叫赵安平,当初风字营随侯玄演入川作战,赵安平还是一个普通士卒,他在伏击马应试的战斗中立下大功,被提拔起来。后来屡立战功,如今已经混到了从五品的武略将军。
早就接到消息的赵安平带着讲武堂几个高阶教头,在栖霞山下等候圣驾,自从他们的大帅登基之后,他还没有得见龙颜。
远远望见天子仪仗,赵安平的手紧张地搓在一块,以往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挂满了期待。
当先的秦禾认出了老战友,笑道:“赵安平,提了讲武堂总教头,也没见你请客。好啊,到了金陵城下避而不见,我看你是把旧日的情分都忘了。”
“秦统领说笑了,我倒是想请,您也得有空不是。”赵安平笑道:“陛下呢?”
“就在后面,陛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用搞这一套虚的仪式了,直接进去吧。”
赵安平等人赶紧让开道路,随着仪仗一起进入讲武堂内,侯玄演掀开车帘,站在马车前面,观望讲武堂内部。
狭长的山谷内,竟然出奇的十分宽敞,两侧的学员甲胄在身,腰杆挺直,看上去十分精神。
侯玄演还算满意,环视四周看到了跟在一旁的教头们,伸手一招。
赵安平等人忙不迭地凑了上来,就要躬身行礼,侯玄演扬声道:“讲武堂也是军营,军营之内,不施俗礼。”
一众教头这才起身,紧紧跟上,侯玄演指着赵安平说道:“你看上去有些眼熟,是不是在风字营待过?”
周围众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赵安平自己也没有想到陛下还记得自己,受宠若惊,喜道:“陛下圣明,隆武二年臣在风字营追随陛下入川,以后就留在了襄阳,刚刚调回金陵讲武堂。”
侯玄演顿首道:“不错,能从襄阳调来金陵讲武堂,就说明了堵胤锡很看重你。尤其你还是风字营,不是他的忠贞营老部下,就更难能可贵了。”
说着话,已经到了讲武堂内的校场,此地已经出了山谷,是一片平地,足以容纳万人操练。扮作一个面如冠玉俊俏书生的马灵药从车中走出,陪伴在侯玄演身边,一起走到了高台上。
赵安平一挥手,鼓角声起,学堂内各处的学子纷纷集结前来校场。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几千人集结完毕,整齐地站在台下。
集结的速度,绝对是一个军队专业性的表现,更是纪律性和战斗力的表现。在战场上,能不能做到如臂指使,对一个指挥官来说是最重要的。
侯玄演对这些人很是满意,没有辜负自己建立讲武堂的初衷,将来就要靠这些即将成为中下级武将的年轻人,把这种精神传下去,自上而下的改进自己的军队。
阳光明媚而不刺眼,正是深秋特有的景色,侯玄演举目远眺,声音根本无法传遍,后面的很多人应该听不到自己的讲话。
好在军队现在也有了自己的邸报,讲武堂内学员回去之后,肯定都能看到。
轻轻了嗓子,侯玄演张嘴说道:“朕自起兵以来,兵祸连接干戈不止,四方扰攘而内乱不断。幸赖三军用命,将士一心,才有今日。
当初建奴南下,朕纠合江南义士,奋起而北伐。四年间枕戈而眠是甲胄常不离身,你们中有追随朕多年的老兵,也有烈士遗孤更有普通百姓,无论是何出身,都是讲武堂的学子,朕将一视同仁。
尔等于讲武堂中,日夜骑射,研习兵法,胸有韬略,腹藏机谋。如今漠北胡马当前;南洋群夷跳梁;朝鲜残敌仍在。此乃将士死战以报家国之际,朕要尔等披挂上阵,重振当年起鼓,再现父辈荣光。”
“愿为陛下效死!”
声震九霄,威扬江南,栖霞山外,几千个军官骑马奔赴各府。等待着朝廷任命的主将到位,就要去安南平叛。
侯玄演回到讲武堂的大堂,坐定之后小太监捧着一杯茶水过来:“圣上,喝点水润润嗓子。”
灵药微微一笑,眼波儿向侯玄演一荡,娇声道:“爷,真威风...”
侯玄演摸了摸鼻子,叹道:“这些年轻人到了安南,才知道什么叫战争,他们上了这么久的课,终于要迎来第一次大考了。让赵安平进来吧!”
小太监应诺一声,一甩拂尘,昂着头高声宣道:“宣赵安平觐见。”
赵安平整了下甲胄,旁边的同僚帮他拍了拍灰尘,抱着头盔进到大堂中。
“参加吾皇。”赵安平单膝跪地,行的是军礼,看来是记住了侯玄演的话,在讲武堂不施俗礼。
侯玄演抿了口茶水,道:“起来吧,这次安南之乱,看似是我们和暹罗人打,实际上暹罗撮尔之邦弹丸之地,哪里有资格做我们的敌人。反倒是白皮番人狼子野心,想要扶持南洋群国,和我们做对。所以这一次朕的目的,不是打退暹罗,帮助黎氏收复土地这么简单。朕要在南洋立威,交趾布政司废弃多年,现在看来是一招昏棋,朕要重设交趾布政使,然后将附近番邦纳入其中,保护起来。”
赵安平听得头皮发麻,陛下这番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要攻占南洋的小国,废国置县。
南洋山地纵横,气候古怪,民风剽悍。想要彻底收伏他们,并不容易。现在朝廷在漠北开疆扩土,把百万兵力按死在北部边疆,陛下竟然还嫌不够,要在南方开战。在赵安平看来,这有些穷兵黩武的意味了,但是他又不敢直言劝谏,只好委婉地表示:“陛下,南洋虽小,但是极难驯服。先前永乐帝派兵安定交趾,往往是等朝廷大军撤了,他们就聚众杀官,手段残忍血腥。”
侯玄演一拍桌子,沉声道:“他们敢?他们杀我一人,我就灭他一村。杀我三人,我就灭他一府。杀我十人,我就屠尽其国。自凡穷乡僻壤,必是刁民辈出,这些人心中没有敬畏之心,行事乖张狠戾,只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疼。等到咱们灭掉几个不开眼的小国,剩下的就会乖得跟狗一样,还会帮我们咬人哩。”
马灵药在一旁,眼中神采涟涟,看向侯玄演的眸子中充满了爱慕,再难移开目光。她就喜欢这样凶巴巴的老爷,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赵安平可就没有这种心思了,他望着熟悉的督帅,陌生的皇帝,重重地点了点头。
侯玄演冷笑一声,他们这些人不了解南洋的土著,那些人骨头里刻着欺软怕硬。几次印尼大屠杀,那些干巴巴的猴子,砸烂汉人的店铺,强1奸自己的邻居,将尸体切得一块块的取乐,就是因为他们一直这样干,却从未收到过惩罚。后世最近的一次,发生在洪水来袭的九八年,网上流传的图片让人触目惊心。(若是搜索印尼排华图片,估计每个十天八月缓不过压抑的心情。)
侯玄演的心中,已经确定了南征的挂帅之人,非此人不能砥定南洋。
第四百八十二章 回家
众所周知,明末的藩王是比较惨的,被李自成和张献忠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又被多铎、豪格捉到北京,然后被多尔衮杀完了。
只有逃到最南边的几个,朱由榔等人苟活下来,隆武帝驾崩的时候,这些人被当地的军阀扶持,建立了许多的小朝廷,尽数被侯玄演扫灭。
王朝更迭之下,残酷的让人心惊,两百年帝王之家开枝散叶,几十年就被杀的干干净净,世人唯一认可的皇室遗苗,原景帝朱琳灏,其实是个女孩。
偌大的紫禁城,看上去依然雄壮威严,但是此间主人已经换了。
皇宫之外的一角,一驾马车停在皇城下,马儿低着头吃草,老车夫拿着鞭子和主人说着话。
马士英虽然名声不好,但是对待下人一向比较和善,尤其是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更是看重自己身边的人。
不一会,皇城的小门侧开,马灵药身穿一袭紫衣,上面绣着两重心字,和平日里简单的打扮不同,竟然施了脂粉。整个人看上去鲜翠欲滴,容貌真生得比花解语、比玉生香。
马士英一见女儿,赶紧喜滋滋地迎了上去,说道:“怎么这才出来,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灵药嬉笑道:“都多久没回家了,人家不得打扮打扮么。”
马士英呵呵一笑,稍微有些心酸,自己的宝贝女儿确实很久没有回家了。准确的说,是从来到金陵定居之后,她还没有回去过。
赶车的马夫是府上的老仆,当初金陵陷落,马士英逃到南边抗清,家中被多铎屠杀一空,好在这个老仆外出免于一死。等到马士英重新入阁之后,又找到了他,还用他做自己的马夫。
看到灵药上前,老仆低头叫了声:“小姐。”
灵药神色一怔,对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称呼还不适应,很快就踩着地上的木墩上车。等到马士英也进车之后,老仆才将木墩放到车上,一扬马鞭凌空抽了个鞭花驾车离去。
马士英坐定之后,笑道:“这次陛下开恩,放你出宫回府一趟,可是因为药儿又立下什么功劳?”
灵药抬着头,幽幽地说道:“陛下他到春和殿,见我一个人可怜见的,就问我想不想回家一趟。”
马士英心底有些不是滋味,灵药被他当做礼物送到侯府做丫鬟,虽然侯玄演拿她当半个女儿养着,但是毕竟是个奴婢的身份,幸亏自己争气才到了现在的地位。
“照我说,你早怀上龙种,就凭陛下对你的宠爱,肯定封个贵妃。到时候回家省亲,就不是这般光景了,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虽然让你住在了春和殿,但是根本没有封妃子的苗头啊。”马士英一边咂摸着嘴,一边说道,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一脸的不开心。
高大的门楣前,匾额上写着马府两个字,进到里面却是简单雅致的小院。灵药下车之后,左右环顾,看着自己的家。到了金陵这么久,她还没有在自己的家里待过,这个府邸更是一步都不曾踏进来。
马士英的妻子死在清兵的刀下,儿子也被清兵杀了,为了延续香火娶了个续弦,是个普通清白人家的姑娘。
灵药年纪不大,但是心思手段都不是普通的少女,很快就和自己这个后妈熟络了,嬉笑说话里还带着亲昵。
吃过饭后,马士英将她带到书房,灵药往椅子上一座,看到自己父亲书桌上半封奏章,习惯性地读了起来。
马士英在一旁说道:“陛下宅心仁厚,不改大明的国号和宗庙,但是此举有失考量。如今陛下年富力强,威震四海,自然是没人敢出来作乱。但是将来百年之后,这就是一个祸根呐,肯定有人心怀不轨,会以次例图谋大位。”
灵药冷哼一声,说道:“此举乃是权宜之计,当时朝中仍然有人心向故明,我跟陛下说让他大开杀戒,陛下念及那些人为北伐出过力,不忍心下手。于是才用了这个方法,等到来年定新帝年号,阿爹再上此奏章,那时候陛下已经登基半年,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有不服的,也只能默认了。”
马士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为父这封奏章,倒是不急着上了。”
此时暖芳阁内,侯玄演正在召见自己的爱将,来自保靖州的土人彭柱泽。
彭柱泽在西南和土司血战了三年之久,那是真的你死我活的斗争,杀戮之盛往往是战败的一方全族被灭。等到侯玄演平定了北方,才腾出手来让杨展帮他彻底剿灭了土司余孽。
在西南作威作福千年的土司世家,被他杀得血流遍地,除了主动投降搬到江南定居的,几乎全部都是灭族。
现在西南的流官治下,各族混居之地,和中原江南也没有什么区别。大家一同识汉字、读汉书、说汉语,纷争反而少了,治安也变得太平起来。
暖芳阁内四面的窗子都开着,侯玄演半躺在龙椅上,看着彭柱泽说道:“你在西南做的不错,朕听说你还得了个诨号,叫做彭屠夫的。”
彭柱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道:“陛下,那些人视自己的土司位置如命,如果不根除...”
侯玄演摆手道:“行了,没别的意思,你做的很好,不用惶恐。朕不是迂腐的皇帝,没有妇人之仁,这你是知道的。这次把你叫来,有一件大事要安排你去做。”
“陛下尽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朕没事要你死做什么,在我们南边有个交趾,你知道吧?”
“陛下是说安南吧,臣听说那里正在打仗,安南黎氏已经被赶到我们的云南求助了。”
侯玄演坐直了身子,说道:“嗯,没错,就是那个地方。安南名义上是我们的疆土,这次暹罗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捋朕的虎须。朕已经准备出兵讨伐,一举平定此地,将暹罗全境纳入交趾布政司,这次准备让你带兵前去,怎么样?”
第四百八十三章
彭柱泽一听,喜上眉梢,咧着嘴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你先别高兴,区区一个暹罗怎么值得我们兴师动众,你这次去还有一个使命,就是想办法挑起和缅甸冲突。朕要你顺势灭了缅甸,将满剌加以北这些番国,纳入我们的版图。”
彭柱泽心中一惊,这可是大手笔,陛下再漠北开疆拓土这是上瘾了,怎么胃口这么大。朝廷川兵征战这样的大事,按说是要朝堂上文武百官参与谋划决定的,但是侯玄演此时的权威太重,一言足以定论。
“那些番国未见得会臣服,只怕是攻下容易,治理起来难呐。”
听完这句话,侯玄演不仅对他刮目相看,彭柱泽竟然有这个眼光,看来不光是一个打仗的人才,自己用他就更放心了。他拧了拧眉毛,说道:“朕派你去,也不光是打仗了,那些地方派文官治理起来困难,但是将军治理起来却很容易。但凡有不服从统治的,就是你的敌人,你就用对付敌人的手段去对付他,不管他是三岁的小孩,还是耄耋老叟,总之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彭柱泽听完这话,心底大有底气,那些番国人能有多么难驯,总不会比土人、狼人还凶吧,到时候一番尸山血海杀下来,还怕完不成陛下的吩咐?
侯玄演拍了拍手,一个小内侍端着斧钺印信进来,放到了彭柱泽身边。
侯玄演凝声道:“朕赐你印信,湖广、两广、福建、云南、贵州兵马任你抽调,钱粮供应武器辎重朕不会让你短缺,水师随时可以支援。你记住,朕要的是土地和港口,不是一群不服朝廷的乱民,必要的时候不要心软。”
彭柱泽眼色坚毅,这个汉子将千年的土司制度掀翻了天,自然不是怕事的人。既然圣上已经放权,自己又有何畏惧。
送走了彭柱泽,侯玄演起身舒了个懒腰,刚想迈步去春和殿,随行伺候的小李子说道:“陛下,您忘了,马姑娘已经被您恩赐回府了。”
侯玄演这才想起来,自己见她闷闷不乐,就让她回家一趟了。进宫之后一直是灵药在自己身边服侍,没了这个小东西,还有点不习惯。
侯玄演摸了摸鼻子,转头往后宫走去,深秋时候就属桂花的香气最为霸道,几乎遮掩了其他的气味,突然一阵低声的哭泣声传来,侯玄演眉头一皱,虽说深宫后院是最容易出故事的地方,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
停下脚步,拨开一丛藤蔓,一个宫装女子坐在满地的落叶山,正抱着双膝哭泣。
看那身影,应该是陈圆圆,侯玄演轻咳一声,陈圆圆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侯玄演,更加局促起来。
侯玄演疑心大起,挥了挥手屏退了自己身边的太监宫女,往石头上一坐,问道:“怎么了我的儿,躲在这里哭什么?”
陈圆圆哪敢将心里话说出来,低着头说道:“回陛下,奴是看见花都落了,有些伤感。”
侯玄演瞥了她一眼,勾了勾手,陈圆圆忙凑上前来。
在她的丰臀上拧了一把,笑骂道:“我看你是想吴三桂那个老汉奸了吧?前些天我派人将他在奸佞楼凌迟,你是不是心疼了?”
陈圆圆吓得花容失色,双膝一软跪倒地上,抱着侯玄演的双腿说道:“陛下冤煞圆圆了,奴的心里只有陛下一个,怎敢记着旁人。”
这要是别人侯玄演还可能有些惭愧,但是对吴三桂他实在是恨到了骨头里,几次三番差点被那老王八害的满盘皆输,这个汉奸实在是可恨。当初陈圆圆和吴三桂郎才女貌的,可能还有一些情愫在,也是难免的。
不过侯玄演并不在意,这个人说白了就是自己打仗的战利品,不同于黄樱儿和顾菱儿还有灵药、钱薇甚至卞赛赛,那些女子对自己情根深种,自己当然也有一份宠爱的心思。
眼前这个尤物,虽然长得倾国倾城,但是毕竟是抢来的。侯玄演也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日了她几次,她就死心塌地爱上自己,人家吴三桂还为她开关卖国呢。但是碰到她有很大的嫌疑,在这里为吴三桂哭泣,侯玄演就气不打一处来。
“跟朕来。”
...
奸佞祸国楼,是史上唯一一座为奸佞建的楼阁,上面摆满了各类罪人。他们的罪名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是满清南下的帮凶或者爪牙。
有史可法、何腾蛟这样的无能之辈、昏庸之人,他们窃居高位而碌碌无为,昏招跌出让清兵得利,让义士血白流;也有洪承畴、吴三桂、尚可喜这样的投敌汉奸。
其中吴三桂等人,又因为作恶太大,独门独院,单独有间房子。
看管奸佞祸国楼的守卫,将他们送到此地后,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推开木门,一个雕像栩栩如生,陈圆圆一看惊了一跳。
那是吴三桂伏法之前,金陵的雕像石匠们一起雕刻的,吴三桂穷途末路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在雕像旁,就是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他生平的功过罪恶。
“怎么样,见了旧人开心么?”侯玄演促狭问道。
陈圆圆不敢开口,侯玄演稍微有些生气,伸手一按陈圆圆久经他的调教,乖巧地蹲伏下去,不一会传来啾啾的声音和侯玄演舒畅的喘息。
不一会,侯玄演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陈圆圆拧着小腰,扭过白桃似的丰盈雪臀朝后撅起,侯玄演示威一般,用...轻轻拍打,换来一声声呜呜的声音,就像是小动物哀鸣。
陈圆圆被迫扶着吴三桂的雕像,眼睛紧紧闭着,不一会又忍不住睁开,心中一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侯玄演毕竟不是心狠的人,将她揽了起来,陈圆圆破罐子破摔,使劲捶着他的胸口,雨点般的粉拳落下,却软绵绵的没有什么感觉。
“人家什么都给了你...呜呜呜呜...就知道作践人..呜呜.”
侯玄演俯视着她,恣意地大笑两声,抱着轻若无骨的陈圆圆走了出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两个小老弟
彭柱泽在西南各省,抽调精锐部队二十万,带着金陵、成都、长沙三府的讲武堂学员不下四千人,慢慢汇集前往广西思明府。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雨势不大却淫雨霏霏半个月,浇的道路泥泞难走。
冷飕飕的雨滴扑在脸上,又阴又潮分外难受,二十万人排成一条长龙,在山区中艰难跋涉着。
彭柱泽带来的土兵和狼兵,相比之下就从容的多,他们很是习惯这样的天气和地形,走在前面开路。
此时距离出兵已经有半个月了,还没有到达广西地面上,西南地势崎岖难行,道路不同交通闭塞,尤其是火器难以运输。
而在海面上,福州水师和满剌加水师驻军,已经开始攻击暹罗南部本土,暹罗是汉人对他们的称呼,后世此地被叫做泰国。
早在五十年前,葡萄牙人和荷兰人就相继到达此地,强迫暹罗签订了通商条约。如今更是唆使他们,悍然进攻安南,将黎氏王朝赶到了大明避难。
金陵紫禁城中,暖芳阁内聚集了朝廷几个重臣,陈明遇、马士英、姜建勋坐在两侧,侯玄演望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将上面的标志从湖广挪到广西,叹道:“西南的道路太闭塞了,修起路来又十分耗费钱粮人工,下次打仗行军还是要从海上方便。”
几个官员皆面带忧色,陛下近来频繁对外征战,国库虽然充盈但是粮草已经捉襟见肘了。百万男儿在外征战,势必影响到耕种,再加上商业的兴起让田地里劳作的青壮变得越来越少。
往日里湖广这等产粮大省,今年的赋税都有一半是用银子代替,如今陛下又发兵南洋,披甲执锐的士卒不下二十万,可以预见的是这场战争又将消耗很多的粮食。
陈明遇看了一眼马士英和姜建勋,两个人赶忙避过头去,陈明遇一阵气苦,自从张煌言跑到漠北带兵打仗去了,朝中大小的劝谏事宜都推到了自己头上,身旁的两个滑头根本不管。
陛下脾气又坏,动辄就要骂人,陈明遇也稍微有些发怵。毕竟他们这种地位,被皇帝指着鼻子骂一些乡野俚俗语,传出去是很丢面子的。
陈明遇也知道,身旁的两个滑头是算准了自己肯定要说,咬着牙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若是收复安南,实不用派遣二十万大军。区区一个安南,早先曾为交趾布政司,收复此地轻而易举。这二十万人派出去,可就是二十万张嘴呐,朝廷这些年吧把存粮全都运到了辽东和漠北,那里也有近百万人等着吃饭,国库的粮食恐怕不够了。
依臣看,朝廷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劝课农桑,如今商道繁荣,种田的百姓越来越少,尤其是江南鱼米之乡,很多地方甚至出现几百倾的土地上种植桑叶喂蚕的奇异景象。
农事是立国之本,再这么下去,臣恐国将不国,望陛下三思。”
侯玄演眉头一皱,沉思片刻之后,转身说道:“无妨,南洋小国产米极多,等我们拿下这些小国,它们就是我们的粮仓。像这样的粮仓,朕还知道很多,不愁没有吃的。而且此次出兵二十万,绝非拿下安南重建交趾这么简单,南洋诸邦在白皮番人的威胁奴役下,过的水深火热生不如死,做梦都等着朕的天兵将他们解救出来。
这些小国的百姓,想要投入朕的怀抱寻求庇护的心情,就跟雏鸟望母一样迫切,朕岂能坐视不管。”
侯玄演说的恳切,下面的官员忍得辛苦,饶是一群久经官场熬练的官员,也不得不对圣上的厚颜无耻心服口服,自古以来能把侵略他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当今圣上可能真的是第一人。
陈明遇见劝谏失败,喟然一叹,默默地坐下。侯玄演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有些事很容易就劝回来了,但是有些事一旦他决定了,谁也别想劝得动他。越大的事他的决心也就越大,二十万人在南洋打得火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接下来他们要发愁的,就是如何调度,才能确保填满这二十万张嘴。
马士英出言道:“陛下,日本近来和我们签订了合约,共同取消两国关税,让我们的商人大发横财。他们国内的金银大量流入我大明,同样的银子所能购买的东西,比起以往来多了不少。我看不如从日本购进粮食,一来缓和他们金银流出,二来也可以帮助他们尽快步入正轨,让倭民安心耕田。”
侯玄演听罢赞道:“老马这个主意不错,德川家光在朝鲜死了八万武士,又用我们的水师力量,大杀四方,日本国内一片焦土,也是时候休养生息了,我们就帮他一把,帮朕写一道圣旨,让龚自方在日本设立收粮站,大肆买入粮食。可就近运到辽东,停止南粮北上的漕运,把江南的粮食留下来用。”
马士英洋洋得意,弯腰道:“臣这就起草。”
老实人陈明遇心里暗骂一声,你有注意不早说,先让我出来找不不自在,怪不得别人说你是小人。
陈明遇这次倒是冤枉了他,马士英也不是故意的,他是在侯玄演说完之后,才福至心灵想到了这件事。
小李子端着文房四宝上前,研磨展纸,不一会一篇洋洋洒洒的圣旨就写出来了。宦官拿到侯玄演身边,请他御览,侯玄演粗略一看说的十分清楚,当即取了印玺盖上,喜滋滋地说道:“派人送到日本,龚老三从竹林起兵跟着朕,心思缜密手段多变,他办事朕向来放心,一定能妥善完成此事。”
日本和朝鲜,深受儒家文化影响,基本上是照学汉人的那一套。士农工商在他们也很吃得开,鼓励农桑是他们眼里天经地义的事,侯玄演料想自己让他们安心种田,也不会遭到反对,多半还会感恩戴德。想到这里他更加开心,想要强国最好是摆脱几千年的小农经济,这就滋生了前期步子迈的太大,粮食不足的阵痛。
好在朕还有这两个小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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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赐爵
九月金秋,邸报上刊登了侯玄演的三道诏令,晓谕天下。
第一是扬州盐运司改名两淮制盐厂,原从五品盐运使萧洛元升为两淮制盐厂厂长,厂长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的眼前,而且是正五品官员;
第二是废除苛捐杂税,将原本的田赋降低三成,并且永不加赋;
第三是宣布重设交趾布政司,大军即将驱逐入侵的暹罗人,收复安南故地。
朝中有心的大臣,已经闻到了其中的味道,陛下劝课农桑的同时,又在拔高商人地位,看来近期内政策不会大变。而且朝廷这么郑重地宣告交趾战事,看来是准备下一步的大动作了。
尤其是各地的豪商,对这种邸报最是重视,每次出了都要买回去召集幕僚研究。
聪明人已经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南洋可是一块宝地,若是有了南洋的港口,从此大明的海上商线就扩散开来。
而且南洋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商机,若是朝廷能争取到和日本一样的通商条件,那可就是下一个日本,遍地都是黄金。
江南的耕地里,种植粮食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浙江、福建等地,福建本来就是土地贫瘠的所在,不种也就不种了,浙江可是有名的鱼米之乡,现在到处都是工厂、作坊,田里的稻米也换成了桑叶、棉花。
朝中一众官员对此忧心忡忡,侯玄演却不以为意,我们耕种了几千年了,是时候停一停了。
靠种地可以填饱肚子,却不能安稳地度过大航海时代,尤其是将来的世界。
只要国力增强,海外到处都可以是粮仓和牧场,根本一点都不慌。
就在邸报引起民间热议的时候,侯玄演却摆驾匠师馆,因为金陵匠师馆传来奏章,说是他们研发出一种新的机器,可以自行排出矿井中的地下水。
如今随着火器的兴起,炮管和炮弹的制造,都需要大量的钢铁。在几十年前,大明的工匠已经学会了炼焦,利用焦炭代替煤作燃料,就可以避免煤的缺点。而广泛使用的生铁淋口法,已经不能满足对钢的需求。巨大的战争需求,催生出技术革新的动力,无数匠师在学府内夜以继日的研究,终于推陈出新搞出一套加压的锻造方法。
此举就是用鼓风炉的风力,让焦炭充分燃烧掉铁中的杂质,从而得到质量更高的钢铁。
但是这样一来,对于煤的需求就变得很大,侯玄演一直头疼的问题就是挖煤的时候,深处的地下水不能通过人畜的力气排出来。这样一来很多矿场往往是挖了上面一层,就无法继续开采了。
匠师馆终于解决了这个问题,侯玄演当然十分开心,早早地就带人前来观看。
皇帝的车仗到了金陵城郊,匠师馆也不能免俗,全员出来迎接圣驾。
侯玄演身穿着大红的十二团衮冕袍服,穿上高双底的靴子,越发显得高大俊朗。
在他身边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明眸徕齿十分可爱,一个是公主侯婉殊,另一个是景王朱琳灏。
匠师馆前高搭彩棚,一切都显得十分隆重,这也是侯玄演有意为之。
提高匠人的身份,全民崇拜匠师,才会有不断地进步。
全副天子銮驾,整队向着彩棚行来,一对对龙旌凤旗,一排排黄钺白旌,中官太监、宫娥彩女、大汉将军过后,黄罗宝盖出现在眼前,下面的侯玄演并未乘坐銮舆,也没有骑马,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笑吟吟地赶来。
彩棚前的匠师们齐呼万岁,侯玄演心情更好,一手搂起一个说道:“快带朕去看看,你们的神器!”怀里的两个孩子,朱琳灏一脸的兴奋,左顾右盼,侯婉殊却有些羞赧,小脑袋埋到侯玄演的怀里偷偷往外看。
匠师馆的人身材都比较健硕,皮肤有些发古铜色,看得出每个人都是真心的高兴,但是却不善言辞。
一行人将侯玄演引到匠师馆内,这里的学员和讲武堂又有不同,全都是些看上去有点木讷的年轻人,但是眼睛中都充满了活力。
侯玄演一心只想看看是什么机器,能从深深的矿井中抽出地下水,迈着大步就往前走。
不一会,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这里有各种的机器和模拟的场景。只见在东南角,有一个深坑,旁边立着一个圆形的桶装机器,看上去有些笨重。
执掌天下匠师馆的工部尚书王夫之,笑着说道:“陛下,就是这个东西,王照,去给陛下演示一番。”
被叫做王照的男子年纪不大,听了尚书大人的话,慌忙上前操作起来,侯玄演越看越觉得心花怒放,这东西竟然是一个蒸汽提水机。
王照先是将一个蛋形容器先充满蒸汽,然后关闭进汽阀,在容器外喷淋冷水使容器内蒸汽冷凝而形成真空。打开进水阀,坑底的水受大气压力作用经进水管吸入容器中;关闭进水阀,重开进汽阀,靠蒸汽压力将容器中的水经排水阀压出。待容器中的水被排空而充满蒸汽时,关闭进汽阀和排水阀,重新喷水使蒸汽冷凝。如此反复循环,用两个蛋形容器交替工作,可连续排水。
旁边的两个孩子被这神奇的一幕吸引,拍着手叫好,侯玄演喜形于色,说道:“匠师馆有此巧夺天工之作,朕当重重有赏!”
周围的工匠都兴奋地互相对视,圣上对待这种功劳,赏赐一向大方。当初那对人品有问题的木匠父子的案子,就是圣上亲自审理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重赏了一对木匠父子,还亲自出钱买下专利,送给了两个商家。那件案子影响深远,直接改变了匠人的地位,让很多人家愿意把孩子送进匠师馆,接受馆内的初审考试。
所有人眼巴巴地望着皇帝,想知道这次又有什么赏赐,侯玄演豪爽地一笑,扬声道:“赐金三千两,凡是参与此事研制的,皆加从五品县男爵。”
此言一出局座皆惊,大明从开国之后,定五等勋爵,王、公、伯、子、男,后来废除了后面两个。现在侯玄演一言又恢复了,并且授予了几个匠人,要知道大明可是奉行“非有社稷军功者不封爵”的,显然在圣上眼里,匠师们的功绩已经乐意媲美军功了。
旁边的人有参与研制的,自然是欢喜万分,其他人也都十分眼热,暗暗在心底鼓劲也要博取爵位光宗耀祖。
甚至陪驾的官员,都有些眼红了,他们这些大臣都没有途径获取爵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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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后宫空虚
侯玄演心情大好,就势住在了匠师馆,参观各处的工艺教学和研制。琳琅满目的技艺自然稂莠不齐,但是很多都十分有意义,在侯玄演两世为人的眼光看来,都是可圈可点的。
比他还高兴的是两个孩子,匠师馆可以说是工匠的窝子,随便露上几手做些小玩意,就把两个人迷得找不到北了。
朱琳灏坐在一个三个轮子的木车上,小脸憋的通红,侯玄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竟然是一辆脚踏车。
侯婉殊就显得文静的多,拿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正在专心玩耍。
远处的亭子里,侯玄演背着手,看着两个女孩玩耍,身旁的王夫之一条条地讲述匠师馆的技艺革新。
王夫之脸上洋溢着自豪,他本来就是推崇学以致用的学风,对这种有着实际作用的学问非常上心,兴冲冲地说道:“尤其是这个新制的苏钢,表面光滑做成炮管不容易炸膛,登莱水师提督姚一耀大人,已经几次致信夸赞。”
姚一耀那个火器狂魔,碰到好的钢铁,简直比见到绝色美人儿还要激动。能够被他几次称赞,肯定是用焦炼的钢质量好了很多。
侯玄演点了点头,从女儿身上收回目光,转过身来说道:“匠师馆有今日的成就,你们都功不可没,但是技术是没有尽头的。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指着朱琳灏的脚踏车,说道:“朕觉得这个东西就可以进一步的开发一下,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王夫之听完愕然愣住,心中只当侯玄演在开玩笑,毕竟木轮的车子是不具备代步能力的。
侯玄演也不着急,匠师馆对橡胶的利用已经在他的引导下步入正轨,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发明出脚踏车。到那个时候,自己经略南洋的战争,就更显示出这场战争的必要性来了。
在匠师馆内待了两天,侯玄演才带着朱琳灏和自己的女儿侯婉殊回宫,三个人都是意犹未尽。两个女孩眼里带星星望着身后的马车,里面堆满了她们的玩具,开心的像两只小喜鹊一样。
侯玄演则意味深长地望着身后的匠师馆,就算自己从此什么都不做,混吃等死做个安逸皇帝,就凭这个地方和一部专利法,自己也足以名垂千古了。
将一个民族的思想禁锢,需要的只是廉价的杀戮和高压政策,但是降其解开桎梏释放出来,则需要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紫禁城内依旧如往日般宁静,偶尔几只燕雀停在高檐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粉墙碧瓦高檐,层峦耸翠深院,刚进皇城朱琳灏小脸一垮,撇着嘴有些不高兴了,侯玄演哑然失笑。
有的鸟天生不能生活在笼子里,否则便会撞烂了脑袋,也要扑棱着翅子往外飞。朱琳灏小小年纪,没想到就这么向往自由,也是因为自己为了保密,将她困在坤宁宫中这么多年。
当初的十二个宫女,除了周玉洁被封了丽嫔,还有一个小叛徒被灵药揪出来杀了,其他的都在宫里升了职务。
如今的宫内属实不算热闹,大明的后妃制度下,皇帝往往是三宫六院近百个女人,只有隆武帝时候比现在还冷清。侯玄演和隆武帝可是大不一样,隆武帝酷爱读书,对女色不是很热衷;侯玄演恰好相反,无女不欢。
宫内除了皇后;还有皇贵妃;贵妃;贤妃、淑妃、庄妃、敬妃、惠妃、顺妃、康妃、宁妃;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选侍、淑女等等。
现在侯玄演就有一个皇后黄樱儿、皇贵妃顾菱儿、贵妃钱薇、贤妃杨符锦;卞赛赛被封了个昭仪;陈圆圆封了个才人,其他的位置都空着。
搞得侯玄演经常望着空旷的后宫发愁,路漫漫其修远兮,朕还要慢慢收罗啊。
至于颇受宠爱的灵药,现在的身份还是个暖床小女奴呢,只不过这个小奴比较有牌面,不但住着春和殿,还可以自由出入皇帝的寝宫。
马车到了后宫,侯玄演摸了摸两个女孩的小脑袋,说道:“行了,下车之后各自玩耍去吧。”
“父皇,什么时候才能带着我们再去一趟,那个匠师馆...”侯婉殊奶声奶气地问道,朱琳灏也抬着头,一脸的期待。
两个天真烂漫的小萝莉,一口一个父皇叫着,天下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自己这样的女儿,侯玄演笑道:“只要你们乖,过几天就带你们去。”
两个孩子大为兴奋,赶忙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被宫女抱着各自回殿去了。
小李子弯腰问道:“陛下,接下来去哪里?”
侯玄演想了一下,说道:“药儿回来了么?”
“回陛下,马姑娘两天前就回宫了。”
“去春和殿吧。”
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他来到春和殿内,侯玄演迈步往里走,迎面看到了两个宫装丽人,正是潇潇和霁儿,两个人见到侯玄演眉开眼笑,一起上前抢过他身边的位置,将侯玄演夹在中间往里走。
侯玄演对这两个丫鬟有着特殊的感情,这两个人可是夺去了自己的初次,当然自己也采了他们的红丸。
侯玄演一手握住一个丰满的臀儿,抓的满手溢出,问道:“我的儿,你们怎么在这里,菱儿也来了?”
“小姐她要来个灵药姑娘叙旧,昨儿个就来了,聊得好干脆住下了。”
侯玄演又想起当初两个菜花的小姑娘,挽着手拿着花篮在王府的后院一蹦一跳,就是那一天侯玄演带着灵药入宫,转眼已经五年了。
当时的灵药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女,顾菱儿更是个小萝莉,转眼间顾菱儿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个子蹭蹭地长,那双美腿快赶上自己的长了。
她天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富家千金,府上是苏州首富,跟了侯玄演之后也是锦衣玉食的。再加上迷恋跳舞,被黄樱儿逼着练武,营养和运动都跟得上,才造就了一双美腿。
第四百八十八章 杀戮开始
苏州染布技术的提高,首先体现在了军服上,这也是如今整个大明的共性,战争拉动着这个帝国的脚步。
血红的赤色绸布外,罩着亮银盔甲,璞形的头盔上带着一块褐色的布条。如今大明作战以威势取胜,如同泰山压顶,根本不用考虑伏击隐蔽的问题。所以这套新制盔甲就以宣威夺目为主,在这西南番邦犹如神兵一般。
更有甚者,明军开战之前,总是先用大炮轰炸,震天的炮声更像是煌煌天威,尤其让人难生抵抗之心。
早先朝廷兵马的名声,在民间并不好,杀良冒功的事屡见不鲜。等到侯玄演在金陵誓师北伐,定下了严明的军纪,残酷的惩罚措施,才止住了这股不正之风。
到后来军队的待遇提高,饷银增加不说,粮草也不短缺,最重要的是军营中还有了军医系统,当兵也成了一件光荣的事,军民关系才空前融洽起来。
石西州的早晨雾气遮天蔽日,只能听到车马喧嚣,很难看到十步开外的距离。
几个荆襄之地来的小兵一边抱怨着这鬼天气,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的人行军,太阳到现在还没出来。
白雾之中正不知有多少人马,发出的马嘶鸣的声音,和盔甲叮当作响和声音互相应和,周围的村寨的男女老幼趴在墙头,好奇地望着白茫茫一片中的景象。他们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凭借着想象,在努力地描绘着这支人马的全貌。
直到半晌之后,行军的声音依然没有断绝,太阳终于出山了。
云层中的日头,逐渐驱散了雾气,一字长蛇阵的行军队伍终于露在当地村民的视野中,只有震撼二字可以形容他们的心情。
贫瘠的山区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这种威势是他们费尽脑子也没有构想出来的,只是看着绵延不绝的行军长龙,很多人就莫名地觉得热血沸腾。
彭柱泽骑在一匹稍显矮小的马背上,举手遮阳往前看,边关就在眼前,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喜色,行军这么久终于看到了交趾的地界。
这一路上太难走了,丛林全是灌木丛,上面长满了尖刺,山间悬崖随处都是,毒虫猛兽还好说,最烦的是秋末的蚊子。
他们这些土家的汉子倒还好,湖广等偏北的地方来的汉兵,莫不是叫苦连天。
这些湘兵宁远在辽东、漠北苦寒之地作战,也不想走这种崎岖难行的山路,好在战事即将开始。
暹罗兵马并不算强,之所以能横扫交趾,一来是有荷兰人和葡萄牙让人的帮助,二来也是交趾黎氏太弱了。
在边界上的暹罗人的军营中,就有很多鹰钩鼻、蓝眼睛的葡萄牙人,这个领土上的弹丸小国现在刚刚从西班牙的手里重新独立不到十年,但是丝毫不妨碍他们在海外的猖獗。
澳门被大明武力收回之后,葡萄牙人一直想找到一个重新和大明接壤的地方,方便他们赚钱,显然交趾是个无奈之下的选择。
严格来说这个地方并不合适,这里的交通太差了,但是交通相对较好的缅甸实力又很强,葡萄牙人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操纵他们。在广袤的大明东海岸和南海岸,武装到牙齿的战舰到处巡视,根本不容许被人染指这片海域。就算是在欧洲,也没有哪一个国家这么霸道地守护自己的领海。
艾泽伦拿着一幅千里镜,往北边看去,他的斥候早就告诉他大明的军队来了。
当他真正望见这支军队的时候,心中不禁酸酸的鄙夷道:又不是让他们去参加舞会,这群士兵穿得这么花哨,是要获得暹罗女人的青睐么?
艾泽伦是刚从葡萄牙过来的,他没有经历过澳门海战和满剌加海战,从没有和大明军队交过手的他,并不知道明军的战斗力。两次海战的葡萄牙军人生还的为零,全部和他们的战舰一起喂了鱼了。
艾泽伦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可不想等待对面进攻过来再反击,优雅地摘下军帽向前一挥,道:“开炮吧,我的士兵们,送这些不信奉上帝的去下地狱吧。”
佛朗机跑响起的刹那,明军稍微有些懵,彭柱泽嘴撇的跟茄子一样,骂骂咧咧地说道:“暹罗人没有火炮,这肯定是白皮番子放的,这些人怎么这么蠢,一字长蛇阵还用炮打?”
不用主帅指挥,明军跟平时训练一样,轻松地躲到山上的石头等掩体后面,避免被溅起的石子打伤。半山腰上的炮兵营马上架起火炮,调整好角度,准备还击。
密集的炮火打在暹罗人的阵地上,艾泽伦惊慌失措,骂道:“我的炮手是喝醉了酒么,为什么把炮弹打到我们自己的阵地上?”
“大人,是对面的明军开的炮。”
艾泽伦很难相信,东方人也有这么密集的炮火,炮弹射击过多,需要清理炮膛,为炮管降温,但是对面的炮声自从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减弱过。
这次彭柱泽带的火炮不多,但是也有八百门...
这在大明的各地军队中的确不多,只是比佛朗机人带来的多了十倍而已。明军纷纷掏出常备的耳塞,堵住了耳朵,张着嘴巴,避免被震出内伤。
彭柱泽见识过辽东的轰炸,对这些已经看不到眼里,眯着眼等待炮击结束,好率众上前收割残敌。
远处的黎氏王朝的王室和官员,看着前面的战况,嘴巴张的跟鸭蛋一样,这种打仗的方式他们也是生平第一次见,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硝烟弥漫的战场,逐渐趋于平静,明军从山上蜂拥而下。
已经被炸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烧焦的尸体的味道恶臭难闻,活着的人也惊惧万分。
这次炮击的威力已经超出了暹罗人的承受范围,很多人成了痴呆丧失了思维能力,再加上神兵天降的红衣银甲的兵马,更让他们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新任的葡萄牙暹罗总督艾泽伦,被小兵押着来到彭柱泽处请功,彭柱泽拔出一把锋利的弯刀,问道:“这是个什么官儿?”
艾泽伦的帽子早就不知所踪,一头黄发被熏得乌七八黑,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在没有所谓的绅士风度。
他紧张兮兮地等待着敌军的审判,已经做好了当俘虏的打算,他在葡萄牙有着皇室血统,相信皇帝陛下会和大明谈判,赎回自己的。
没有人能回答彭柱泽的问话,敌我双方语言不通,彭柱泽风轻云淡地往前一抓,揪住艾泽伦的头发,不等后者挣扎,一刀切下了不算很大的脑袋。
手里举着这颗脑袋,骑在马上的彭柱泽扬声道:“杀出国门,扬我军威。”
第四百八十九章 彭柱泽的善意
大明自认为是安南的宗主国,但是这个藩属内的百姓,心中却不这么认为。
两千年来,自从始皇帝身死,南海郡龙川令赵佗自立为王,建立南越国开始,这个小国就开始了和华夏帝国的对抗之路。
这一对抗,就是千年,其间涌现出无数的“抗华”英雄,赵佗身死,其子孙不能保有国家,为汉武帝征灭,成为南海九郡。这是越南人心中的第一次亡国,也涌现出了越南历史上最有名的抗华者,征氏姐妹。
汉武帝收税有点狠了,把这里的人惹急了,反正交不上也没啥好下场,干脆就造反吧。姓征的两个小姑娘,自立为王打败了前来收税的官兵,一时间成为整个国家崇敬的英雄姐妹花。
可惜后来遇到了马超他祖宗,赫赫有名的伏波将军马援,把她俩抓到洛阳砍了脑袋。
安南人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硬说她俩是投河自尽,直到今天征氏姐妹还被作为越南的护国神灵。
就这种大环境下,若是派其他人来,难免会心寒。因为你帮他们赶走了暹罗人,在安南人心中,也不会拿你当好人。
好在侯玄演派来的是彭柱泽,不是说他来就有什么改变,而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我管你怎么看我,我奉皇命前来,要尽占南洋的港口和土地。土家人出身的彭柱泽,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弱肉强食。
暹罗人举国兵力,也不及这二十万精锐,更何况他们只派遣了八万人攻入安南。这八万人,还要驻守被攻下的城池,守在边境支棱隘上的兵马只有三四万。
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向广西派遣斥候,也就不知道大明这次派了多少人来,等到大军冲锋到关下,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甲胄和旌旗,才让这些葡、荷、暹罗联军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支棱隘并不是山海关,暹罗人也没有尚可喜这样的战将,战鼓齐鸣,炮声震动,马嘶高鸣,喊杀冲霄。
各种攻城器械在火铳的掩护下,被步兵护送着来到隘口下,攀爬而上的明军很快就和守军展开肉搏。
不到半个时辰,明军就攻下了支棱隘,彭柱泽登上隘口,一声令下将所有的俘虏尽数杀光。
抬头一看,天空中弥漫着硝烟,阳光透射到隘口上,让人脸上暖暖的。
彭柱泽对身边的副将,贵州都指挥使皮熊说道:“天色尚早,不如趁势南攻,拿下谅山府。”
皮熊身在贵州,对这个土司终结者的恶名如雷贯耳,即使是同为一方阵营也有点心里毛毛的,抱拳道:“全听主将吩咐。”
彭柱泽对别人的态度很敏感,他直觉地感到自己的副将好像和自己不是很亲密。彭柱泽统兵的经验都是跟在侯玄演身边学到的,陛下当年为督帅,手下几个大将可都是和他十分亲近的。想到这里彭柱泽挠了挠头,觉得有必要和皮熊加深下感情。
他很和善地点了点头,咧着嘴对着皮熊一笑,看在皮熊的眼里更加可怕。这个皮肤黝黑的土家汉子,眼睛小小的,一笑起来总是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这种假笑。
“将军,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彭柱泽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一时间有些沮丧,但是很快就走出了这个小阴影,兴冲冲地准备前去攻打谅州府。
他挥了挥手,手下的亲兵拿出一个奇怪的小棍在嘴边一吹,不一会两千多个土兵凑了过来。
这些土兵身上挂满了人头,血淋淋的人头将他们的盔甲染得又腥又脏,彭柱泽怒斥了几句,让他们把人头丢掉。
土兵的传统就是,打完仗拿着人头去领赏,这些人一时有些忘了新的规矩,顺手砍了很多的脑袋。
听到彭柱泽的训斥,这些人才畏畏缩缩地将人头丢掉,彭柱泽亲自带着两千人,一马当先冲锋在最前面。
皮熊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这才带兵跟上,别的不说就身先士卒来说,这个征南将军是很得人心的。
金陵紫禁城暖芳阁内,侯玄演翘着腿看着战报,笑道:“自从郑芝龙覆灭之后,水师总是能给朕带来惊喜,就那这次来说,我们在西南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才刚刚赶到边境,琼州水师已经从三处登陆了,我看不日就将拿下交趾南下暹罗。南洋水土不养人,将士极易感染病症,记得从各地抽调军医,多多派往水陆两处战场。”
陈明遇长舒了一口气,战争的节奏加快,让他的粮食危机缓解了不少。侧了侧身子,劝谏道:“南洋小国林立,一向以我们为宗主国,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再妄动兵戈了。如今漠北三支大军日夜操练,北人练炮南人练马,耗费钱粮无数。还有辽东兵马已经扩张到四十万,如今海晏河清,国内安定,几无叛乱,养着这么多兵马实非明智之举。”
侯玄演往下一看,其他几个大臣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陈明遇的看法。诚然,如今朝廷养着不下百万兵马,却都是开疆拓土,这在汉人王朝有个说法叫穷兵黩武。
侯玄演不以为杵,站起身来,笑道:“如今寰宇间正经历前所未有之变革,众卿试想,西洋人远渡重洋,竟能跨海而来,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他们四处攻城略地,欺压杀戮当地土著番民,为的是什么?一个字,钱!登莱水师叩开日本国门,龚自方免除双方关税,其中获利何止千万,从福州到辽东,无数商人从中起家,成为一方巨贾豪富。这些人又养活了多少船队,多少家庭,多少百姓?
当初朕让朱大典在长崎登陆,出兵强行册封日本国王,朝野也是哗然。如今呢?大明商税有一成来自日本!
等到南洋平定,众卿方知朕的先见之明,到时候再来上表恭维不迟。”
侯玄演得意洋洋,今天他乐得跟大臣们吹吹牛,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日一早太医院传来喜讯,陈圆圆有喜了,想到自己最近只是在奸佞祸国楼宠幸过她一次,侯玄演便准备处理完朝政侯亲自前去安抚一下。
第四百九十章 侯玄演的善意
十一月,彭柱泽和琼州水师在交州会师,暹罗人就像是被狮子追赶的鹿一样,逃离安南。
黎氏的大越王朝,之所以遭到这种惨败,被暹罗人打的逃往大明,主要是因为现在他们还在窝里斗。
两个权臣家族,郑阮两派进行了七次交战,国内战火连天,被人寻了空子。
其中郑家的地位就跟日本的幕府将军一样,黎皇只是一个摆设,而阮氏是一个足以和郑氏抗拒的地方割据,在安南这个小地方南北对峙。
暹罗北侵,阮氏遭到了灭顶之灾,郑氏当代的家主郑柞带着黎皇兴冲冲地准备返回交州升龙城。
升龙城也就是后世的河内,这个河内并不是名将方悦的故乡,而是越南的名城。
从广西出发,带着他们的名义上的皇帝黎维祺,从广西出发前往升龙城。广西官员早就收到了朝廷的旨意,并不许这些人进金陵谢恩,所以也就给了几匹马欢送走了。
郑祚的侄子郑根,是郑氏的大将,屡次带兵击败阮氏。骑在一匹略显羸弱,但是足以担的动交趾人的马背上,左右环视。看着喜不自胜,根本掩盖不住自己的心情的叔父,忧心道:“叔父,我看大明的官员对我们不冷不热,他们会白白帮我们赶走了暹罗人么?”
郑祚心情正好,不以为意,说道:“汉人就是这样傲慢自大,只要我们回去之后写一封奏章,感恩戴德他们就满意了。这个自大的民族一直以来最爱这种虚无的奉承,只要给了他们面子,什么事都好办。”
郑根还是有些疑心,他实在不相信大明会派出几十万人,就为了帮助他们,而且什么都不要。
“叔父,现在的皇帝侯玄演,听说十分热衷开疆拓土,就连蒙古人的地盘都被他纳入手里了。咱们安南本来就曾经被大明侵占过,你说他会不会....”
郑祚稍微有些不高兴了,这么一个大喜的日子,心腹大患阮氏被灭,暹罗人也被赶了出去,自己马上就要唯我独尊了。这种时候自己的侄子的话,就有点刺耳了。
“你不要疑神疑鬼,蒙古是因为他们派兵帮助满人南侵,我们和汉人最近没有仇怨。等我们回去之后,给这些汉人一点甜头,就把他们打发走。到时候接手南边几个大州的事宜,你还要多多上心,这才是大事。哼哼..我们统一了全国,黎氏这个幌子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郑祚做着春秋大梦,一路回到了升龙城,此地已经被明军搬运一空。
暹罗人逃得十分果断,几乎是恨不得连衣服都脱了来减轻重量,琼州水师刚刚成立不久,他们的家底不算丰厚,远远不及福州水师,这次扬眉吐气的同时,也没忘了捞点外快,大批的财物被运到了琼州(海南)。
交趾的南方狭长的海岸线,正好呈一个弧形把琼州围了起来,琼州水师提督丁重远和彭柱泽一起站到升龙城的城楼上,往北边望去。
交趾人兴高采烈地簇拥着他们的皇帝和国公回府,没有来得及北逃的官员,也终于敢从躲藏的深山上走下来,越往南走人越多,到了升龙城外,已经是浩浩荡荡的一条长龙。
郑祚带着傀儡黎维祺来到城下,彭柱泽点了点头,令旗挥动城门才被打开。
一众大越王朝的遗老遗少,老泪纵横,终于可以重回家园。
要知道自从暹罗联军来犯,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侯玄演一直等到登基之后才抽出空来收拾这件事。当时整个安南都陷入了暹罗人手里,也就是说他们整整做了一年的亡国奴了。
在升龙城内,有一座完全仿照紫禁城建造的宫殿,只是气魄和规模上肯定有所差距。
彭柱泽就在这大殿当中,站在最上首的位置,但是没有坐下。自古以来的统兵大将,打进别国的都城,若是妄动簪越的服饰和乱做龙椅,都是会被朝廷猜忌的。
他虽然不坐,但事站在那里,也没有让黎维祺上来坐的意思。
郑祚有些不高兴了,沉声道:“感谢大明的将士为我们驱赶了敌寇,我们安南人永远忘不掉大明的恩德。”
旁边的翻译口齿清晰,说的话十分洪亮,彭柱泽听后竟然腆然一笑,然后说道:“不用客气,你们也是陛下的子民,当然要受到陛下的庇佑。现在我传一下陛下的口谕,尔等安南凡是在黎朝五品以上的官吏,全部搬迁到琼州居住。安南更名为靖南行省,升龙城更名为定南府,朝廷所派官员不日即将到达,这段时间将由本将军代为接管靖南行省。”
郑祚和所有的黎朝人一样,怔在原地,没有想到侄子一语成簪,靖南靖北,不是和蒙古一个下场了么?
郑祚当即反对,言辞激烈一顿据理力争,叽里呱啦一段时间之后,翻译紧张地记忆他说的内容,刚想翻译被彭柱泽伸手拦住。
“不用翻译了,他是不是不同意?”
翻译木然地点了点头...郑祚的话又臭又长,但是他不愿意的态度是很明显的。
“那你问问,其他人愿不愿意。”
翻译硬着头皮,问道:“大明的将军,问你们愿不愿意搬到琼州。”
在场的几乎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哪里有人肯舍弃官位,去琼州那个小地方。再说去了之后,肯定没有官做了,就算是琼州知府,也不过是从四品的官儿。
众人一起摇头,坚定地站在郑祚这边,后者满意地点了点头。
彭柱泽笑道:“那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说完指着郑祚说道:“这个人悍然违抗皇命,就是和陛下为敌。陛下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就是所有明军的敌人,其他人都是从犯,杀了吧。”
两百个土兵亲兵鱼贯而入,不由分说没有丝毫地商量回旋余地,举刀就杀。
升龙城的大殿内,霎时间腥气冲天,血光弥漫。除了一个黎维祺,其他人都被杀的干干净净。
就连琼州水师提督丁重远也看呆了,片刻之后咆哮道:“你做什么?”
彭柱泽笑的竟然有些憨意,这个黑黝黝的汉子,不挥刀时就像是个地里的老农,他眯着眼笑道:“本将军,为陛下取南洋!”
十二月,朝廷官员进驻靖南诸府,安南地方势力纷纷起兵叛乱,攻击盘滩、咸子关,控扼三江府之交通,慈廉、威蛮、上洪、大堂、应平、石室等地安南民众纷纷响应,一时间明朝的流官人人自危。
彭柱泽率兵在水师的配合下,连破喝门江、生厥江、磊江沿岸的水师和城池,活捉叛军领袖,全歼叛军主力,残忍地镇压了作乱百姓。
掳掠女子玉帛,会计粮储,保护流官办事,招集流民安顿。将乱民全部处死,子女多阉割童男、及收各处少女,驿送金陵。
靖南和广西、琼州官员,多有上书弹劾彭柱泽,狠戾无道、嗜杀成性、刚愎自用。军中也有所非议,一时间朝野上关于此事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侯玄演坐在龙椅上,俯瞰着奉天殿内的争吵,心不在焉地伸手撑了个懒腰。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他的身上,争吵声戛然而止。
“朕帮他们赶走入侵者,大军仍在,就有乱民做反。心寒呐!这都是越人不识教化,狡诈自私所致。越人本是汉种,久染夷俗,才有如今的恶性。传旨下去,从民间招募夫子书生,前往靖南设官兼治,教以中国礼法。广施一视之仁,共享太平之治。从此之后,只许说汉语、用汉字,庆中原节日,助他们认祖归宗,背离畜道,恢复人性。
凡是越人书籍,尽皆焚毁,不留一页以害人。靖南官吏,宜自勤勉,通商安民,责无旁贷,早日教化地方,安顿黎庶,勿失朕望。”
第四百九十一章 各有妙用
在融合别的民族这件事上,汉人有着独特的技巧,或者说是天赋。
因为科举制度的改革,而无所事事只能参加扫盲班教学工作的夫子书生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去交趾宣扬礼教,弘扬华夏文化,简直就是崇高的事业,再加上还有官做,岂不美哉?
他们捧着邸报,上面有关于去安南做教化官的文章,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各地的报名口人满为患,交趾并不算很偏远的地方,尤其是现在朝廷开辟了各处的商路,凡是大明商人能够到达的地方,什么东西都能买的到。
一个年近中年的文弱男子,抱着拳向前面排队的问道:“刘兄!你也要去这交趾地做一个教化官么?”
“连你这区区秀才都要去,本举人岂能落后?”
被一顿抢白的老书生也不以为杵,人逢喜事精神爽,没有功名怎么了?在他前面的刘举人,也是够倒霉的,当年崇祯帝最后一班的举人,还没等到安排官职呢,李自成打来了。好不容易江山稳固,这位又出来去找衙门,人家衙门说了现在不认当年的举人了,让他重新考。刘举人不以为意,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中举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就凭自己的一身八股文的才华,结果一去傻了眼...
五花八门的考题,差点做的他吐血,雄赳赳进了考场如同一只斗鸡,出来时就跟个蔫家雀一样...
读书为的是什么?
问十个人有十个回答,但是谁都知道直接目的就是做官,官做不成又没有别的手艺,岂不是混吃等死。
好在朝廷后来给了大家一个差事,只要是读书人都可以成为扫盲班的先生,这才有了他们一口饭吃。但是这些人读书,可不是为了吃饭。巨大的心理落差,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的,只有那些真正的才思敏捷的读书人,才可以迅速地转过弯来,往经世致用的学问上发展。
其实自从科举改制之后,能够中举的大部分也是以前的读书人,毕竟半路出家的连字都认不全的话,他拿什么进行考试。
侯玄演不是为了消灭传统文化,只是为了去其糟粕,文章写的好的人照样可以有不错的出路,出几本真才实学的书就是受人追捧的才子,活得好的大有人在。
剩下的就都是这些读死书的了,这些人别的不行,经史子集还是懂得。
从各地召集了这么一批人,光金陵就有千人,统一发放文书关碟,官印调令,从此之后就是朝廷中在册的教化官了。
这些人颓废了这么几年,精神和身体受到了双重折磨,所谓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是说的他们。
新任的吏部尚书顾守正望着这群歪瓜裂枣,心不甘情不愿地指挥众人发放完毕,回头对前来观礼的顾炎武说道:“世侄,此事是礼部管辖,我本不该多嘴,但是你也得仔细勘查。陛下大包大揽,将这些人一股脑收为官员,我总觉得有失妥当。”
顾炎武的年纪和顾守正相差不大,但是顾守正实打实是他叔父辈的,而且这个人极其认死理,一口一个世侄绝不含糊。顾炎武没有办法,笑着说道:“依我看,不如去宫中请陛下来看看,等陛下见了这些人的样子,或许就会心生悔意,岂不胜过你我劝谏。”
顾守正点了点头,两人结伴前往皇宫,到了紫禁城在太监的带路下来到御花圆,只见侯玄演在几个宫女太监的侍候下,正在和景王还有公主玩耍,在他旁边还有一个大胖小子在皇后的怀中,咧着嘴哈哈笑。他们三人围着一个木制的三个轮子的车,不用马车推,也能慢慢前行。
顾炎武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景王殿下,穿着红色的比甲,外罩无袖的青色貂裘,玩的正兴致勃勃,脸上丝毫看不出委屈的痕迹,尤其是眉眼间比起以往还要快活一些。
侯玄演从车上下来,景王马上嗖的一声窜到主座上,使劲地蹬车。
侯玄演一边在青鸾的服侍下披上大氅,接过她递来的手炉一边笑道:“你们来得正好,快看匠师馆的新发明,这些人真不错,用橡胶制成的轮子代替了木轮,这样一来车子行驶起来颠簸大为减小。朕看此物非同小可,将来必是全部换成这种轮子,我们的道路又修得好,从此之后的运输速度,可要大为改进了。”
顾守正咳嗦一声,不接话茬,反而说道:“陛下,礼部选派的教化官已经集结完毕,在金陵城郊等待出发。微臣观这等人学识一般却自视甚高,让他们去教化越人,恐怕事倍功半。”
“哦?很差么?走,去看看。”侯玄演将暖手的手炉交给青鸾,带着两人和一群太监出宫。
秦禾在宫外听到皇帝出宫,立马准备好了銮舆,侯玄演从他手里接过马鞭,说道:“太慢了,骑马去吧。”
秦禾笑着给两位尚书大人牵来马匹,侯玄演骑马带着他们来到宫外,城外的阳光明媚,街上的行人不少,侍卫开道很快就来到金陵西郊。
金陵守备将军徐元宝率兵护送这些人南下,见到侯玄演下马行礼,周围的金陵兵马让开一条道路,让皇帝和尚书大人进来。
皇帝的銮舆这些读书人都是认识的,眼看皇帝竟然来了,都惊喜不已。看来他们这些官员,是很受重视的,普通的官上任,哪里有御驾送行的先例。
侯玄演骑在马上,巡视着这些读书人,频频点头。
众人一看陛下笑意盈盈,显然是对自己是非满意,不禁挺胸抬头,如同斗胜的公鸡。
侯玄演干脆骑马到众人中间,沿途纷纷让开道路,将他围在里面。
“旧时凡遵礼、守义之诸侯,称为诸夏。从此华、夏作为中原,称四方为‘夷蛮戎狄’,裔不谋夏,夷不乱华,此圣人之言。今朕遣尔等入越,越人本是汉种,久染夷俗,堕落至斯,朕心甚痛。卿等宜勉励教化,勿失朕望,早日功成。让越人识汉字、说汉语、不复受其捏造之史蛊惑,而与我同宗为敌也。
若能让越人摒弃歪史,重归正道,卿等功绩不下于征战将。趁着天色尚好,出发吧!”
徐元宝带着情绪激昂的众人,走上了南下的道路。
侯玄演对着顾守正说道:“任何人都有用处,只要给了他们合适的舞台,这些人你看着不顺眼,但是对于朕的大计,却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攻占南洋城池,是三军将士的功劳,让他们不再造反,认同朝廷,却非这些人不可。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外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