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是大炮让他们变得热情好客
金陵渡口,侯玄演亲手将一群老部下送往了前往草原的路,并嘱托他们在草原要分清敌我。
只要归顺了的,都是可以团结的自己人,凡是不归顺靖北,在草原拥兵的,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态度,都是敌人。
胡八万、郑鹏飞等人,都是些北伐老将,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打过的仗着实不少。这一批将领到了北方,并不是空着手去的,早在大婚之前各府的兵马已经大批次地调往草原。
打草原并不像打日本那样立竿见影,刚刚拿下日本的开商权,就已经赚取了巨额财富。草原上的利益,要慢慢地才能体现出来。只要平定了靖北省,幅员辽阔打到北海(贝加尔湖)以北,从此长城附近为祸千年的草原民族入侵,就将会彻底被解决。
有了草原,汉人也就有了养马之地,大明曾经苦不堪言的马户,终于可以废除了。这些可怜的人,养了一辈子的马,把自己养的家徒四壁还时常受到官员盘剥,简直是惨不忍睹,有明一朝山东多造反的,究其原因就是马户制度的不合理。
侯玄演望着成群结队远去的将领,心底充满了信心,松江府的兵工厂不断革新的武器制造技术,才是平定草原的最强筹码。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自从机关枪、大炮出现之后,草原游牧民族都变得热情好客、能歌善舞了。
若是靖北不断扩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取得了大明百姓的身份,可以入关交易,没有了贸易壁垒。那么他们的生活档次,将会上升几百倍,有谁生下来就愿意打仗,都是被生活逼的罢了。
送走了将军们,走到城门口,一个骑士纵马而来。
远远瞧见侯玄演的仪仗,骑士调转马头,奔到侯玄演身前,亲兵们认得是潜象营的陈常之,没有阻拦。
“王爷,西南传来战报。”
侯玄演眉头一皱,看陈常之着模样,不像是什么好消息。但是西南自己布的局,万无一失,除非一个雷把自己的旗子全部劈死,不然那群土司再难翻身。
“说!”
陈常之顿了一下,说道:“贵州改土归流之后,一批没有离开原来封地的土官,唆使手下土人行凶,挑起各族仇恨。如今苗、侗、布依、水、汉、彝、瑶、回、仡佬等族互相厮杀,局势已经失去控制。当地官府兵力很少,根本控制不了这些桀骜难驯的土人,赤溪、中林的知县战死,其他官吏已经逃到铜仁府寻求庇护。”
侯玄演眉毛斜飞如鬓,怒目圆瞪,骂道:“彭柱泽呢?”
“彭柱泽将残余的土司兵马,围在九曲山,正在准备最后的决战。”陈常之说完之后,偷偷抬眼看到侯玄演的表情,心中暗道这下完了,王爷发火了,西南那边又要死人了。
侯玄演长舒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件事说是战报,其实不算,在我看来更像是案子。”
陈常之一愣,问道:“案子?”
“没错,就是几百几千个谋杀案,这种事情派一个将军去不行,我觉得你就很合适。”侯玄演伸手一指,陈常之饶是潜象营的活阎王,脑子一时也停滞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狂喜,但是陈常之还是谦虚道:“卑职...恐怕难以胜任。”
“你别拿它当仗打,那些人也不配和我们打仗,这就是案子,我们是执法者,他们是罪犯和受害人。”侯玄演沉声道:“你记住,寻衅滋事伤人者,斩!杀一儆百,杀百儆万,实在不行就杀一万个。被人一挑唆就要闹事杀人的土民,留着早晚也是隐患,我们大明不缺少这样的子民,杀多少我都不心疼。”
陈常之抱拳道:“卑职明白,一定把此案办的漂漂亮亮,以报王爷知遇之恩。”
侯玄演满意道:“我给你令旗一枚,贵州地面的军队你全都有权调动,去吧,今天就启程。”
青龙山下的潜象营的老巢里,所有的探子都艳羡地目光盯着陈常之,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简直就是贵州总督的待遇。
陈常之点齐了几个得力下属,带着简单的印信,就准备出发。远处几个骑士纵马本来,近了一看是王爷的亲兵。
“陈统领何在?”亲兵张一筒勒马问道。
“何事?”潜象营有自己的规矩,即使是王爷亲兵也不能轻易放进。
“我等奉命前来送官印和王爷手书。”张一筒笑着说道,潜象营的哨兵接过东西之后,两人才离开。
年纪稍微小一些的亲兵抱怨道:“这地方规矩真大,他们的人找王爷,我们都不能阻拦。我们来此,倒连门都进不去了。”
张一筒骂道:“你少在这胡咧咧,潜象营是什么所在,既然有规矩被人都能遵守,你有什么特殊,你多鸡毛啊。”他跟胡八万待的时间久了,说话骂人一股子山东味,训得小后辈笑嘻嘻地不敢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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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铜仁府,施秉县。
这里原本就是各族混杂的所在,如今街道上全是乱民,很多死尸横在街道上没有人收拾。
往日里亲密的邻居,这些天都像是疯了一般,互相残杀。民族仇恨被挑动起来,总是能爆发出超乎寻常残虐的屠杀。
不需要其他理由,只要一句什么族人都该死,他们抢夺了我们的祖辈的土地,他们的财富本来都该是我们的。人性就是这么经不起考验,自古以来这样的冲突时有发生,以前西南有土司们压着,那些被土司奴役千年的土人不敢造次。现在换了在他们眼中懦弱无能的汉人官员,这些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在一处僻静的院落中,几个领头的原土官们,聚在一块。讽刺的是,外面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这些挑起争端的各族土官,却相处的很融洽。
安伯瑞是原水西的一个分支,奢安之乱的时候,安家嫡系覆没了,他们这一脉因为血缘隔得远了,倒是存活了下来。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众人,安伯瑞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汉人讲究法不责众,以前咱们的族人闹事,哪一次汉人官老爷不是和稀泥。这次的事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改土归流这件事在咱们这行不通,没了土司这里就要生乱。”
“那些土司死的死,逃的逃,到最后朝廷还不是要用我们。”另一声音阴测测的,说话的是个胖子,名叫曹锡锐,也是一个大部落的土官,这种土官手底下都有很多忠心耿耿的土人,他们被洗脑式的养着,一代代地早就失去了反抗的本能。
这些土官觥筹交错,吃吃喝喝的时候,外面的世界依然是血雨腥风,到处都在进行着兽性的厮杀。
汉人在这片土地上,一直就是受欺负的存在,因为汉人多,但是没有其他民族那么团结。而且以前汉人没有土司,没有头人,遇事之后当地的官员,大多想着息事宁人,要是逼得某个土司造反,朝廷追究起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原因加起来,就养成了此地汉人偏弱的民风,弱者在这样的乱局中,注定是被屠杀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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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常之身为潜象营的副统领,手底下杀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见到西南诸县的惨状,还是心中一阵惊悸。
树上到处挂着尸体,每一具身前都遭受了残忍地虐待,肢解的到处都是。
**淫的妇人少女,就被绑在路边,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奄奄一息。
“杀人、放火、淫掠,”停滞了一下,陈常之凝声继续道:“杀无赦!”
身后的骑士们应诺一声,四散开来,外围的铜仁的守军正奉命前来。
入夜时分,曹府内,曹锡锐正在睡觉,卧房的门突然“轰”地一声被撞成了碎片,曹瑞希从睡梦中被惊醒。
“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一片刀光,木制的大床被劈碎,碎木渣子伴随着血液飞溅,血腥气瞬间充斥着整个卧房。
曹锡锐的侍卫,早就已经死光了,尸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他的府门前,一堆碎肉和一个脑袋也被探子们抬到门口。
唆使土人闹事这件事并不难查,尤其是对潜象营来说,稍加打探就知道罪魁祸首是哪几个人。
安博睿刚刚想入睡,听到院中似乎有狗叫声,执着红烛来到门口,突然从门上吊下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安博睿举起烛台,怪叫一声就要去打。刷的一声,他握着烛台的手掌,被齐根斩断,滚落在地上。
剧痛之下安博睿倒地哀嚎,院中的狗叫声越来越大,安博睿挣扎着往屋内爬去,嘴里一边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是什么人要杀我,是人是鬼。”
迎接他的又是一刀,左边的胳膊也应声落地。不一会从外面又进来一个相同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柄流星锤。来人似乎很不满,问道:“怎么还没弄完?”
“别急,这是最后一个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拿锤子的人骂道:“老子困得不行,从青龙山来这里,一路上都没好好睡觉,哪有时间在这耗着。快点干完活,回去睡觉了。”说完上前两锤,将安博睿的小腿的腿股彻底砸碎。
两个人拖着他来到门口,将他按在门上,拿刀的探子用短刃削出几个大木钉,拿锤子的一锤子一锤子地将木钉砸到门上。木钉穿过安博睿的手臂和大腿,哀嚎太久的他嗓子都哑了,周围的宅院里也没有人出来观看。每一家每一户大门紧闭,还以为是白天的人寻仇,正在折磨其他族的人。
同一时间,在其他的郡县,也上演着相同的戏码。
凡是有闹事的地方,当地的土官都遭到了最狠的屠戮。
第二天一早,土人们养好精神正准备继续上街闹事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各自的大老爷门口,全是血淋淋的景象。
这些平日里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土官老爷,死状甚至比他们杀的人还惨烈。
土人们双目充血,更加疯狂,认定了这是其他异族的屠杀。他们拿起各式各样的武器,在街头乱冲乱撞,红着眼到处杀人。
但是很快他们就静了下来,大地仿佛都在震动,四面八方涌来的兵马威势震天。
陈常之勒马在城前,将手中的长刀一挥,小小县城的吊桥应身而落。
“进城之后,挨家挨户盘查,凡是衣衫有血迹的土人,杀无赦!”士卒们轰然应诺,冲进城中。
连日来杀人上瘾的土人,迎来了一群专业的,这些人杀起人来可比他们顺手。
刀起头落没有丝毫的拖沓,短短三天时间,好几个郡县的土人被杀的一个不剩。
出乎意料的是,如此高压之下,反而没有人造反了。以前的时候,稍有不顺这些人就闹着造反,得到好处才肯罢休。但是真的举起了屠刀,在西南杀的腥膻弥漫的时候,这些人反而老实了。
若是一般的官员,杀成这个地步,早就吓得手软了。但是陈常之毕竟是潜象营出身,光一个弑君案所杀的人,就不止着万余人。
就在当地的流官纷纷表示已经足够了的时候,陈常之仍然不肯罢手,挨家挨户地盘查仍在继续,小城外堆积着遍地的尸体。
躲在家中的汉人,终于敢出来了,这些人才没有多余的善心去同情土人。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土人杀戮的对象,大仇得报之下,这些人失声痛哭起来。
很快,弹劾陈常之的奏章像是雪花一样飞到侯玄演的案上,他统统丢到了纸堆中。妇人之仁改变不了经年累月养成的毛病,但是一场屠杀却可以立竿见影。面对闹事的其他族的土人,侯玄演深知自己这一招的厉害,一味地纵容优待,是不会得到其他族的认可和归顺的,只会让他们觉得汉人软弱可欺。
没有任何一次的民族融合,是通过完全非暴力的手段完成的,这一次也一样。
西南,土人们逃到深山,陈常之就放火。逃到高台壁垒,陈常之就打炮,反正整个贵州的资源,他都有权调动。终于半个月之后,侯玄演收刀了....
从此之后,西南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暴动和叛乱。
第四百一十五章 倭兵志愿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文渊阁,侯玄演和三个大学士已经讨论了半天。
昨夜三更传来战报,郑芝龙在东番岛彻底击溃荷兰人,残存的几艘战舰行驶到福州沿岸寻求庇护,施琅将他们全部接收,并在虎头港和郑家水师对峙。侯玄演派人半夜敲开三位大学士的门,聚在一起讨论是否出兵。
彻底平定了西南的侯玄演,再一次把目光放到了东番岛上,这座后来被叫做台湾的岛,位置得天独厚,在大航海时代这就相当于永不会沉没的一艘最大战船。有了澎湖和东番,就可以扼住南洋的航路,坐地发财不说,还可以方便本国的商人。
文渊阁内的四个人态度都很明确,打是一定要打的,但是就谁统兵这件事,发生了分歧。
侯玄演主张让施琅挂帅,但是其他三个人都认为施琅是郑家的家臣,当初迫不得已投降,让他与旧主决战,唯恐会阵前倒戈。
福建水师起步晚,但是发展之迅速直逼松江水师,因为这个地方天生就是水师的摇篮。
闽人鲜有不喜欢出海的,尤其是被朱明抑制了这么多年,对于大海的渴望,胜过其他所有的地方。因为福建的土地实在是太过贫瘠了,这里也是唯一一个对风调雨顺不那么热衷的地区。只因为福建即使是风调雨顺,也收不了多少庄稼,若不是有人从南洋搞来番薯,每一次饥荒都会要了福建半条命。
番薯就是地瓜,可以保命,可以对抗饥饿,但是绝对没有人喜欢天天吃这个为生。后世满清搞出的地瓜盛世,被人大肆吹捧,殊不知这真是他们无能的表现。大部分王朝的初期,百废待兴,战时死伤的人口让大量的土地闲置着,新的朝廷只需要适时地进行简单的重新分配,百姓就会慢慢地创造出一个盛世。唯有满清,他们涌入关内的几十万野猪皮,霸占了空闲出来的土地,搞得民不聊生,只有靠一个地瓜来粉饰太平。
贫瘠的土地,让闽人更加依赖和信任大海,大海中蕴藏着无尽的财富,每一个孩子都在这种期盼中长大。
侯玄演最终乾纲独断,拍板决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让施琅带兵,彻底剿灭郑芝龙。
这个为祸至今的海盗头子,和侯玄演的结怨无数。他几次三番破坏北伐不说,还曾经挟持隆武帝,和侯玄演在福州血战;无视嘉定之屠,收留李成栋;锁海松江府,差点扼杀了侯玄演精心培育出来的水师幼苗。更气人的是,趁着隆武帝驾崩,和西南土司勾结,趁乱拿下广州府,在北伐最关键的时候,拖住了十三万湘兵寸步难行。
就算是现在,他也堵住了南洋的航路,让大明朝无数海商望洋兴叹,只能选择日本为中转。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是时候来个了断了。
一旦决定了让施琅挂帅,金陵这个当世最大的战争发动机器,又一次高速运转起来。
一船船的战备物资从各地运往福建,在日本德川家光组织人招募了一支倭兵,人数足足有八千人之多。这些人都是靠海而生的农民,在日本地位很低,武士可以任意杀害他们而不用受到惩罚。听到大明朝招募人手,凡是应征的倭兵都可以享受那些水师同等的待遇,日本人直接陷入了疯狂。
这个时候的日本农民是很惨的,首先日本的土地贫瘠,本来就没有什么作物能够大收,而且德川幕府的锁国令,让他们失去了狭长的海岸线。虽说大明商人的到来,让他们享受到了一点实惠,但是大部分钱财都被商人赚去了。
从日本赶去福建的战船,有一百多艘,是登莱、松江两大水师一半的力量了。
倭兵营单独配了七艘战船,由德川幕府派出的大将酒井信光带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
“这次跟着大明水师出战,一定要把郑芝龙打得落花流水。”
“这么好的船,这么好的食物,真想永远都有这种仗打啊。”
两个倭兵在那里窃窃私语,在船上巡视的酒井信光正好听见,训斥道:“混蛋,”酒井信光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好好待着,不要乱说话。”
在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是参加过两次长崎之战的,巨大的屈辱感被这群人埋藏在心底,望着海面上遮挡住大海的战船,他多么希望有一天日本也能有这样的舰队。
那时候纵横在海面上,不再是为了别人打仗,才是最快意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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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草屿港。
施琅拿着千里镜,望向海面,在他身后福建水师将领们神色激昂。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福建水师组建的那一天,郑芝龙就是他们的假想敌。这支水师建造的最初目的,就是击溃郑芝龙,这是他们的使命。如今战争即将到来,彼此间仇恨无法调和,除非有一方愿意让出福州这块地盘。
施琅放下千里镜,说道:“此战不可久拖,郑芝龙在东番岛上底蕴深厚,一旦重掌东番,很快就可恢复元气。荷兰人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此时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绝佳时候。”
“幸亏王爷当机立断,让我们即可开战,不然养成了郑芝龙再次恢复,还真不好治他。”
施琅转过身来,笑着说道:“你们也不用太过紧张,郑芝龙失去了福州,再也不是以前的福建王了。现在更是一头没牙的老虎,走,随我去见见红毛番人,再决定几时出兵。”
“都督,我们真要帮助那些红毛番人么?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福建人对红毛荷兰人的印象不好,这些人刚到东方的时候,很是傲慢无礼,心狠手毒。
施琅笑着说道:“他们和郑芝龙打了这么久,再加上长期霸占东番岛,肯定有我们需要的情报。等到战争打完了,再和他们算账不晚,现在对付郑芝龙,这些人也算是个盟友。别看他们在东番被打的还剩两条船,但是在南洋,还有很强的势力。”
第四百一十六章 海波已平
这几年朝廷的仗越打越多,满朝文武已经逐渐麻木了,但是这次海战还是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能否击溃郑芝龙,关系着江南无数人的利益,澎湖东番这道海湾,是一道日进斗金的海湾。
谁掌握了澎湖和东番岛,就相当于掌握了一个聚宝盆,如今占据上面的是卷土重来的郑芝龙。
郑芝龙拿下整个东番岛之后,岛上的汉人欣喜若狂,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福建人,当年福建天天闹饥荒,大海盗郑芝龙每次劫掠沿海,都会在当地招募人手来到东番岛耕种。
岛上的人视郑芝龙为救命恩人,但是后来郑芝龙为了谋求更大的利益,去了福州投降了大明,很快就混成了福建王,甚至一度挟天子以令诸侯。
郑芝龙离开之后,东番岛就成了荷兰人的天下,红毛番人占据东番岛,施行残酷的民族奴役的殖民地政策。岛上的汉民无不期盼郑芝龙重新归来,今日终于得偿所望。
一年过去了,郑芝龙比当初苍老了许多,坐在澎湖的港口前,有人用布幔为他挡住了来自海上的风。
叱咤海面几十年的第一海枭,已经无力消受海上的风浪,这些年夺回福州无望,眼看内地的局势越来越稳定,郑芝龙的心就越来越凉。
“当初我和侯玄演约法三章,他割了泉州等六府给我,现在北伐军如日中天,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收回这几个郡府。
郑家几个兄弟,和郑芝龙两个成年的儿子纷纷点头,郑渡说道:“要说海战我们还有机会,但是在陆地上,当世已经没有人能跟侯玄演一战了。”
郑家的家将们深以为然,不住地点头,郑芝龙喟叹一声:“占据神州大地的人,拥有太强的底蕴了,根本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可恨施琅那个叛贼,手里的福建水师那几艘船,几门炮,就敢跟我们叫板。不如先灭了福建水师,然后将他们洗劫一空,福建水师有钱,战船可很精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趁早掐死这个邻居,我们在东番岛也是日日夜夜不得安心。”
天启四年,在大明人与荷兰人的交涉中,郑芝龙因通晓多种语言,被李旦推荐担任荷兰人的通事,协助谈判。同年秋,随荷兰人撤入台湾,不久后便离职,转与李旦和颜思齐合作,组织扩大船队。
一年后郑芝龙吞并了李旦的一批财产,令其损失惨重,数月之后,李旦便病逝于日本。同年颜思齐因染风寒病逝于台湾。郑芝龙把握时机,将两者势力并为一体,趁势崛起,成为中国东南沿海不可忽视的一支海上武装力量。
郑芝龙的船只大多是从事远洋贸易的大型“洋船”,“洋船”指的是从事远洋贸易的帆船,这种船只制造精良,体形硕大。他的战船多是乌尾船和鸟船。其中乌尾船体型最大,可承载三四百人,是一种大型的桨帆船,属于广船的一种。长10丈,阔丈有余,板厚7寸。造船材料用铁栗等木,皆广中所产,价值繁重。
郑芝龙的一艘战船,造价是福建水师的三四倍,碰撞之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拥有这样一支强劲的水师,郑芝龙自信能够在和施琅海战中大获全胜,从崇祯年间开始,他就在福建沿海为所欲为。
澎湖就是他的据点,在这里可以突袭到厦门,而福建内陆上的郑家势力,正在往东番岛撤离。
景祐二年九月中旬,福建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施琅没有等到两支水师来援,率先启程前往澎湖。
厦门誓师的福建水师,在主舰上的施琅雄心壮志,望着自己的提督的福建水师,想到侯玄演的信任,心中涌出一阵豪情。
“催促战船,加速前进,今夜天黑之前,拿下澎湖。”施琅扬声说道。
旁边的水师将领脸色带忧,澎湖那这么容易拿下,势必是一场恶战。
出海之后,行到清水洋,福建水师突然遭遇台风,风云翻滚,恶浪滔天。任凭施琅航海经验丰富,依此时的战船水平,根本无法抵御那样的狂风巨浪。
施琅一捶桅杆,只好下令返航,令旗挥动福建水师第一次伐郑之行就这样无疾而终。
回到福州之后,朝中的侯玄演和兵部尚书姜建勋商议一番,一致认为是否绕过澎湖直取东番岛才是好主意。
命令传到福州,施琅奋笔疾书,写下洋洋洒洒万字奏章。陈述东番本岛地域狭窄,缺乏战略纵深,澎湖是其外围防御的唯一屏障。澎湖一旦攻陷,东番岛不攻自破。
侯玄演深夜召集几个曾在福建为官的大员,一番讨论之后,大家各执一词。
最终侯玄演拍板决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施琅竟然执意先取澎湖,自己就不微**。二战时苏德战场的例子告诉侯玄演,哪边的最高统帅插足战争的指挥,自己这一方势必要蒙受巨大的损失。后来的蒋中正,又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侯玄演对海战一无所知,他唯一一次在登莱出海,还有些晕海。那是对无尽的蓝色最深的恐惧,因为任凭你权势滔天,在海上的天威面前,也将无能为力,化身为最渺小的存在。
得到了侯玄演放权的施琅,更加坚定了报效朝廷的心思,九月下旬日本来的援兵及时赶到,松江、登莱、福建三大水师联手,再一次誓师出海。
施琅率领大型战船三百余艘、水兵四万余人、五百余艘中小战船,从福建东山岛扬帆启程,进逼澎湖。
二天后,施琅攻取了澎湖港外的虎井、桶盘二岛,扫清了外围。
四天之后,施琅亲率六十只大型战船组成的主攻部队,正面进攻郑军主阵地娘妈宫;登莱水师提督王行率领由五十只战船组成东线攻击部队,从澎湖港口东侧突入鸡笼屿,作为奇兵,配合主攻部队夹击娘妈宫;松江姚一耀率领七十只战船组成的西线攻击部队,从港口西侧进入牛心湾,进行佯攻登陆,牵制西面的郑军。此外,剩余战船作为预备队,随主攻部队跟进。
郑家和施琅都知道这是决定命运的一战,于是一交手便展开了厮杀,激战历时七昼夜。
南海波浪滔天,炮声不断,血流染红了这片海面。
施琅巧妙利用有利的西南风向条件,采取“五点梅花阵”战术,即用多艘战船围攻郑军一艘,集中兵力作战。顿时,茫茫大海上朵朵“梅花”飞舞,大明水师越战越勇,一举攻克澎湖列岛,击毁郑军大小战船近两百艘,歼灭其精锐。
郑芝龙侥幸依靠熟悉的地形带少数部下逃回东番岛。
消息传到金陵,侯玄演欣喜若狂,在王府设席大宴群臣。
第四百一十七章 血统最纯正的海贼
水师五年的蛰伏,终于换来了对郑家的大胜,没有人比侯玄演更了解这其中的曲折。
普通百姓只知道水师一出手,郑家不堪一击,浑然不曾想过朝廷这么多年的隐忍退让、积蓄力量。
郑氏一族被赶到了东番岛,他们的水师主力虽被击溃,但是几个首脑尚存。若不及时占领东番,彻底剿除这些人,早晚还会死灰复燃。
侯玄演提笔写了两句诗,送给施琅和三家水师: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施琅自然没有多余的妇人之仁,事实上郑成功现在还没有杀他全家,他对郑氏没有仇恨,但是施琅深知,郑家对自己的仇恨比天还高。
当初福州还有机会守住,郑芝龙回师之后,守住区区福建不成问题。可惜他所托非人,被施琅开城投降,郑家彻底失去了和侯玄演抗衡的力量。
三家水师浩浩荡荡,从澎湖开往东番岛,施琅考虑到东番岛是一座巨岛,岛上遍布高山,若是郑家铁了心负隅顽抗,很难彻底平定岛上的残余力量。
而且郑芝龙若是铁了心,将岛上的兵工厂、造船坞、以及各种建筑付之一炬,那损失可就大了。但是世人都知道,侯玄演和郑芝龙的矛盾不可调和,施琅和姚一耀凑着脑袋商议一番,决定出一个折中之计。
水师登陆东番岛之后,放出话来,只要肯投降,除了首恶郑芝龙以外,其他人都可以免死,包括郑家的其他人。
岛上的郑芝龙将施琅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然后狐疑地审视着身边的亲人和旧将,就算没有反心的,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赤嵌城,又叫做红毛城,是荷兰人在台湾建造的城镇。
这种城墙低矮,城池轻薄的小镇,根本无力抵挡大明水师的进攻。
郑渡在一众郑家旧部的脸上扫过,眼里的厉色一闪而逝,一个大胆地想法在他的心中逐渐萌芽。
他先是冷哼一声,然后越众说道:“最近施琅那个狗贼,放出话来,说是谁肯投降就饶了谁的性命。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肯定跃跃欲试,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谁敢怀有二心,你的家眷可难逃。我们郑家就算落魄了,杀个把人还是没有问题的。东番岛这么大,我就不信施琅一下就能打下来。”
郑芝龙心中咯噔一声,这小子什么意思,自己这个儿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大难临头怎么糊涂起来。这番话出口,不是更加打击手下人马本来就没与多少的士气和军心么。
郑渡接着抱拳说道:“父亲,我愿意护送各位大人的家眷,去后面的鲲山。有谁敢生出二心,儿绝不手软。”
郑芝龙脸色难看,但是事已至此,总不能把儿子的话收回去。只得捏着鼻子,说道:“就依此计行事吧,大家也不要绝望,东番岛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就连山里的那些野人,也是心向我们的。施琅带着两万多人,未必能拿我们怎么样。”
在他旁边的将领哪里肯信,但是形势比人强,那可招人厌烦的二公子,竟然想到了绑架他们家眷的毒计,让这些人恨得牙根痒痒的同时,也无可奈何。
郑渡领命带着自己的亲信手下兵马,押送着郑氏家臣的亲眷,往鲲山逃去。
出了赤嵌城不远,郑渡就止住了兵马,选择就地扎营。
手下疑惑道:“二公子,天色还早,这才走了几步路,就要休息么?”
郑渡狞笑道:“是不是要你来指挥我,你说了比我还算?”
“小人不敢。”
郑渡下马之后,吩咐亲信们看好人质,自己则带着亲兵返回城中。到了城下逗留了几个时辰,等到天色黑了,郑渡才选择进城。
赤嵌城中,郑芝龙已经睡下了,看到二儿子疑问道:“渡儿,你怎么回来了?”
郑渡抱拳道:“父亲,我突然想起一条妙计,可以让我们郑家继续存活下去。”
郑芝龙来了精神,坐起来披着一件长衫问道:“哦?爹就知道,你小子脑子最好使,快说,是什么妙计。”
郑渡凑近了,贴着郑芝龙的耳边,说道:“只要杀了你和大哥,我去投降施琅肯定接纳,到时候我们郑家的香火永远不会断绝。而且在我的手里,一定比你们更能光大郑家的门楣。”
郑芝龙的腹心,早就被一柄短刃戳进,血泯泯地流出。
郑渡唯恐他乱叫,一刀刺穿了自己父亲的心脏,然后将他扶到床上,继续盖好被子。
吹灭了帐中的蜡烛,郑渡整理了下盔甲,淡定地走了出来。迈步走向自己大哥的帐中...
当天夜里,郑渡杀父弑兄,然后将郑家的家臣召集起来,这些人的亲眷都在自己的手里,一听说郑二公子杀了父亲和大哥,想要投明,正中他们的下怀。
郑渡害怕自己的几个叔父和兄弟为郑芝龙报仇,吩咐这些人将姓郑的赶尽杀绝。赤嵌城中哀嚎不断,郑渡不为所动,尽管今夜死的都是自己的至亲。
第二天,施琅带兵来到赤嵌城下的时候,郑渡带着一家老小的人头,和郑氏所有的残存力量,选择了归附大明。
郑渡带着自家的所有的首级和家臣,打开城门高举白旗。艳阳高照的赤嵌城下,一股寒意袭人,施琅看着熟悉的郑二公子,心中也难掩惊叹。郑家是海盗世家,所有的人都以狠、毒著称,但是这个郑二公子,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才是真的海贼,放在浩渺的大海上,最容易活下来的一个。
饶是见惯了腥风血雨的水师官兵,都被这厮的狠毒惊呆了,这是何等的泯灭人性。郑渡的脸庞俊朗清秀,看上去还有一些书生气,但是谁能想到这个英俊的小将,竟然长了一副狼狈心肠。
施琅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接纳了这群投降的人马,因为这有利于他接受东番岛上的所有设施和财富。
姚一耀没有对郑芝龙的船只和武器又何兴趣,反而要走了许多的工匠。
本来担心他狮子大开口的施琅,顿时放下心来,几天之后就欢送了松江水师和登莱水师离开了东番。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施琅自觉地和郑渡一道,接手了东番岛的事宜,有了郑渡的帮助,还真是如鱼得水。
这种充满戏剧性的方式,也在最大程度上消除了岛上百姓的抵抗情绪,就算他们再爱戴郑芝龙,人家儿子杀了他投降,这些人还能怎么样...
大将统兵开疆扩土,自然要暂时负责起这里的管理,此时的东番岛只有两个比较大的城市,一个就是赤嵌城后世改名台南,一个就叫做台湾。
施琅和郑渡坐镇赤嵌城,接受这里的汉民和土著的投诚,一时间封官晋爵,不在话下。
只要前期来投诚的,几乎人人都有官做,迅速地将东番岛重新带入了正轨。后来的宝岛台湾,此时还是半开发状态,这里的物产丰饶,气候宜人,最妙的是地理位置。佛朗机人和荷兰人争破了脑袋的岛屿,偏偏大明朝以前弃之若敝。
入夜时分,赤嵌城中,原荷兰总督的府邸内,施琅正在雄心勃勃地写着奏章,洋洋洒洒不下万言,全是陈述的治岛方略。
一个短打衣装的汉人,在外面徘徊已久,暗夜中影子越拉越长。
两个亲兵上前问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再在提督大人的府前乱逛,就对你不客气了!”
被训斥的人弯着腰,谄笑道:“小人乃是岛上的原荷兰通事,有事求见咱们的提督,施琅施大人。”
亲兵脸色一缓,说道:“在这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
不一会,亲兵去而复返,带着他进到里面。
施琅头也不抬,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此人名叫何斌,长得尖嘴猴腮,闻言跪在地上,笑道:“大人,小人特意来送一场泼天的富贵与您。”
施琅眉毛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问道:“有话就说,再敢故弄玄虚,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出去痛责一顿。”
何斌一听这话,语气虽然不善,但是他脸上却笑了起来。施琅这番话明明就是动了心,不然怎么会说‘有话就说’,何斌上前凑了几步,施琅也不怪罪,只听他说道:“大人,此岛沃野数千里,实霸王之区。若得此地,可以雄其国;使人耕种,可以足其食。上至基隆、淡水,硝磺有焉。且横绝大海,肆通外国,置船兴贩,桅舵铜铁不忧乏用。移诸镇兵士眷口其间,十年生聚,十年教养,而国可富,兵可强,进攻退守,真足与中国抗衡也。
如今大人占据此岛,难道就没有这个心思么?称霸一方是何等的自在,何苦要受命与人呢。”
施琅脸色大变,刷的一下变成了红脸的关公,站起身来怒斥道:“一派胡言,来人呐,给我拖出去打死。”
何斌吓得面如土色,抖似筛糠,高声叫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呐。”
施琅见两个水师士卒入内,愤然将何斌拖出,不一会就传来凄厉的惨叫。
何斌说话的声音不小,外面的士卒都听得清清楚楚,施琅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大声说道:“我对王爷、对大明,赤胆忠心,这厮竟然前来挑拨,真是气煞我也!”
外面的士卒一听,心中才放下心来,下手更加狠了。何斌的惨叫声一会就变得有气无力,眼看就要活不成了,正好被前来的郑渡看见,笑嘻嘻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郑渡的恶名实在太响了,就算是水师的士卒也有些怕他,再加上他和提督大人的关系正好,士卒们也不想得罪他,抱拳道:“这人挑唆提督大人据岛自立,被大人下令杖毙。”
郑渡一听,心头一动,暗忖此人实在是找死,这种事竟然明目张胆,连人都不避讳。他不知道,东番岛上的人,只知道施琅的厉害,全然不知福建水师掌握在谁的手里。郑渡挑着眉毛问道:“施琅大人现在何处?”
“就在前面书房中。”
郑渡迈步走进书房,推门见到施琅额头还有汗水,脸红耳赤,心中不禁道:看来此人未必没有此意,不然何至于如此做派,只是畏惧侯玄演的势力。
郑渡弯腰道:“提督大人。”
“二公子怎么来了?快快请坐。外面那个不开眼的东西,竟然想让我背叛王爷,气的我现在还有些头晕。”
郑渡心底暗笑,嘴上却正色道:“提督大人对王爷一片忠心,实则是忠臣典范。”
郑渡满嘴的忠臣,却不提大明朝廷,张嘴闭口都是王爷长,王爷短的,施琅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郑渡好似浑然未觉,继续说道:“说起来提督大人真乃王爷的心腹爱将,据传越王爷从不接受俘虏,但有降者,尽数被杀。先有洞庭湖沉船,杀了三百多个绿营清将,后有江浦城阵前杀降,两万人横死当场。唯独对大人,网开一面,非但没有动手,还将福建水师托付给大人,真乃前所未有的恩典啊。”
施琅听得冷汗直流,这厮嘴里一套,心底一套。听起来好像是夸自己,实则警告自己很有可能会被清算。
施琅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侯玄演什么时候招降过人,而且还继续重用的。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现在东番岛已经收复,郑家被剿灭,万里海面波涛已平,自己这个水师大将,是不是还有存在的价值。
郑渡眯着眼,笑吟吟地看着他,心中得意万分。
施琅想起刚才被打死的蠢人何斌的一番话,心中逐渐有了一条裂痕,贪婪和多疑像是无孔不入的藤蔓。
金陵,紫禁城,坤宁宫中。
黄花梨木的大长桌上堆满帐册、书卷、奏章,迭起来比一人还高,将桌后小人儿完全遮住,桌下只露出一抹月白色的白褶裙角。
裙子的主人双腿慵懒地交迭,裙下里翘出一只小巧脚丫,未着罗袜的足背酥腻莹润浑不露骨,最难得的是雪白到耀眼;教人忍不住想把香喷喷的小脚捧在手里,轻轻握着揉着,恣意品尝。
“喀”的一响,听声音应该是随手掷笔,小肉脚轻轻触地,主人站了起来,只是奏章太高,仍然看不见人影。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奏章堆中走出一名襦裙半袖、绣绫裹胸的幼稚少女,她个头不高,身段却颇为修长,胸脯更是鼓鼓的,划出一道和年龄不符的弧线,梳着蓬松俏皮的坠马髻,白皙的颈子上挂着一串雪白的珍珠,颗颗饱满。
灵药气鼓鼓地望着眼前,只见侯玄演半躺在太师椅上,胯下周玉洁身披明黄色的薄纱,薄雾般的丝娟根本掩不住粉酥酥的娇嫩肌肤,一眼就可以看出胸前的滑润紧致,充满了傲人的弹性。
“人家辛辛苦苦批奏章,老爷就知道在这里受用这个大奶贱妇...”
灵药嘟着嘴巴撒娇,周玉洁更加得意,侯玄演只觉得魂飞魄外,将灵药拽到怀里,问道:“朝野风传,外相马士英,内相马灵药,你可得好好努力,争取把你阿爹比下去。”
灵药脸色一红,从手里递过一封奏章,说道:“老爷,你看这个。”
侯玄演看了一半,气的站起身来,嘴里骂道:“想在我的眼皮下偷鸡摸狗,这对王八蛋还差点火候!”
第四百一十九章 置县狂魔侯玄演
在侯玄演掌权之前,东番岛在朝廷眼中就是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白给都不要。
所以大明朝击败了荷兰红毛之后,也没有驻守台湾,而是大大方方地将这个宝岛让给了红毛们。
施琅拿下东番岛之后,先是将郑渡和所带的水师全部带回福建,然后留下了在自己的心腹,继续经营这座岛屿。
福建水师吃的是朝廷的俸禄,中下级军官全是福州讲武堂出来的,施琅没有把握能够控制这支水师,尽管他是水师提督。
但是被他留在岛上的,除了自己的亲眷和自己心腹的家族之外,就是郑家的旧部家臣。郑渡被自己带在身边,如此一来岛上还不就是施家的天下,只要悄悄摸摸地发展几年,施琅有信心能够恢复到郑芝龙时期的实力。
回福州的船上,郑渡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一直就是他的上官,而不是他们家曾经的家将。
倒了一杯葡萄酒在犀角杯中,郑渡恭恭敬敬地端到施琅身边,笑道:“大人,我看你似乎心事重重啊。”
施琅也没有端着架子,郑渡这个小子心狠手毒,但是确实是有才能的。施琅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可以压住他,郑渡在他眼中就是个可用之才。
“侯玄演和别人不同,颇有当年太祖之风,什么事都很难瞒过他的眼睛。这次回福州,我心里实在没底...”施琅捏着酒杯,脸上愁容满面。
“大人不必害怕,我们的计划是休养生息,就跟当年的努尔哈赤给李成梁当了多少年的走狗,后来还不是反客为主。既然我们是抱着这种目的回福州,又何必担心呢?”郑渡十分惬意地半躺在甲板的座椅上,悠然说道。
施琅一听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心中还是空落落的,放下酒杯后,他站起身来踱步到船边,远眺着无垠的海面。只有浩渺的海洋,能够给他一丝安全感。
此时金陵城中,潜象营将施琅在营中的一言一行,全部逐条加以分析备注,摆放在侯玄演的书案上。
从当天夜里的郑渡、施琅对话,到现在撤军填民,在东番岛上圈了很大一块地,名曰“施侯租田园”,几乎占了台南已开垦土地的一半。别人要是想生存只能租用施侯家的地,而种地就要交租金。
侯玄演冷笑一声,这厮是想学多尔衮啊,他把登岛当成入关了,还玩圈地。
侯玄演不知道的是,在以前的历史上,他还真的瞒过了朝廷,施家在台湾收了两百年的租。施琅死了之后,台湾当地衙门负责收取这部分租金,然后运往北京交给施家每一代主人。凭着施琅攒下的这份家产,施家子弟从康熙朝起一直到光绪朝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侯玄演不是康麻子,肯定不会容忍台湾这个要地变成施琅的聚宝盆,大航海时代这个岛屿抵得上千艘战舰。
在福建,受命前去的正是刚刚立下汗马功劳的陈常之,这厮在西南杀得尸横遍野,杀出了十几个热情好客,遵纪守法的西南民族。
侯玄演已经为他请功,升任潜象营南营统领,弥补了赵元华高升之后的空缺。
福州港口,施琅的大船登陆的那一刻,港上照例是人山人海。
福州有头有脸的士绅名流,全部都来迎接平定东番岛郑氏的英雄,从此之后可以预见的是,这片港口将为他们带来无穷的财富。
施琅下船之后,收起心中的惶恐,笑吟吟地走向人群,突然他发现有一群人拨开了人群,越众而出。
陈常之的手下太醒目了,潜象营有两套服饰,一套玄衣黑甲可以完美地融入到夜色中,要多低调有多低调。一套大红绚烂锦衣,真是鲜衣怒马人人侧目,一般是执行明面上的人物,震慑宵小耀武扬威时候的穿着。
此时的陈常之带的人,就是后一套的服饰,在人群中如同万绿丛中一点红,好不刺眼。
陈常之越众而出,来到施琅面前,他的官职比福建水师提督要大,笑着说道:“恭喜施提督立此大功,王爷在京城摆下庆功宴,特地吩咐我将你带去金陵,施提督,走吧?”
施琅脸上阴晴不定,就连一向沉稳的郑渡手指也颤栗起来,周围喧闹的迎接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施琅推诿道:“既然王爷有令,我不能不从,但是下官在东番岛上,还有一些书册和账目要交给王爷,本以为回京时候再带了去,这下可好了,我还是回去一趟吧。”
陈常之心中更加笃定这厮有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东番岛所有的账目王爷一清二楚,就连‘施候租田园’,王爷都了若指掌。施提督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施琅手握剑柄,退到甲板前,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亲自交给王爷,等我回到岛上,自会前往金陵,大人先请回吧。”郑渡等人也跟着他退到港口边。
施琅说完就要登船,两个水师小将却拦在甲板前,横眉冷对:“提督大人,王爷有令你岂能不从,还是先去金陵吧。”
“你们两个要造反么?”施琅的语气已经有些急了,说话也口不择言。
“造反?想造反的人确实有,不过不是他们,我看是另有其人吧。”陈常之一挥手,身后的探子一拥而上,拔刀在手就要杀人。
施琅指挥千军万马,在海战中镇定从容,运筹调度丝毫是当世海战名将。陈常之若是与他对垒,恐怕少有胜算。但是若说起街头格杀,施琅的心腹和郑渡的心腹加起来,也不及潜象营的一个零头。
嗖嗖嗖几支冷箭,将施琅身边的人尽数射倒,淬了毒后蓝汪汪的钢针,插进人身之后几秒钟就丧失了行动能力。
陈常之悠然说道:“来啊,将施提督请到我们骄中,龚送到金陵。”
潜象营的探子上前,几下就制服了心如死灰的施琅,至于郑渡等人早就被补了一刀丢进海中。
周围的士绅名流,没有经历过北伐,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都噤若寒蝉。
陈常之的手下扶着施琅,架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一根毒针,悄无声息地刺进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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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琅死了,侯玄演没有追究任何人,只是把他的“施候田租园”收了回来,将施琅的家眷赶离东番岛。
东番岛改名叫做“台湾府”,划归福建,首任知府由嘉定遗民,在松江立下功劳的范闲担任,实则是户部尚书龚自方亲自管理。
在日本和台湾之间,有一个更小的岛国,名叫琉球。
琉球本是大明朝的藩属国,实际上被日本霸占很多年了,侯玄演和日本的友好盟约中,第一约就是:日本国认定琉球国确为完全无缺之独立自主,故凡有亏损其独立自主体制,如该国向日本国请兵驻守、该国向日本国贡献典礼等,尽皆废除。
当时所有人都知道琉球是日本抢夺的大明的藩属国,对这一条也没怎么在意,就当成是大明为了面子,折辱了日本一道。
只有琉球王室大喜过望,日本萨摩藩被赶走之后,琉球国王天天上书,还派人到金陵朝贡,希望可以帮助他恢复王国。
景祐二年十月,琉球世子尚质派遣王舅马宗毅率领庆贺使团前往金陵,使团除了携带给皇帝和侯玄演的礼物外,还携带了表文、奏疏及大明敕印。希望可以重新恢复自己在整个列岛的统治。
侯玄演客客气气地说道:“琉球王室无力庇护子民,琉球人也不愿再奉尔等为王,今日起并入我大明版图,划归台湾府,为琉球县。”
早在四十年前,日本萨摩藩率兵侵占琉球,逼迫琉球向日本进贡。琉球王国形成“两属”状态,他们后来逐渐被萨摩藩实际控制,成为萨摩藩的附庸。侯玄演当然没有什么兴趣,为了一群所谓的王室,大费周章给他们复国。
马宗毅一个头磕在地上,哭诉着求侯玄演不可如此欺凌弱国,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正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侯玄演冷笑道:“以前你们琉球有三个小国,我太祖高皇帝遣行人杨载向你们琉球三国发布诏谕,你们来次朝贡。当初的三个小国都是我太祖高皇帝册封的,缘何被你们无故灭之?那时节你们可曾对那两个国家讲过仁义道德?说到底,还是你们尚家一脉,违背我太祖高皇帝的圣谕,取消你们的王室地位,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再敢纠缠不休,我把你们全部丢到海里喂鱼。”
马宗毅这才不敢撒泼,呆呆地望着眼前年轻的王爷,心中五味杂陈。
本来以为大明朝还是那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庞然大物,这次还准备来大明发一次小财,谁知道连国家都丢了。
这些小国来大明朝贡,一向是盈利的,而且利润还不小。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朝贡的事情大明是不吃亏的,那些朝贡的人,如果带着货物过来,首先要看你是大国还是小国,大国的话先抽一半,交给大明朝,然后剩下的那一半,再交给皇上。相当于大明来了个劫富济贫,因为一些小国家,他们带来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明朝为了彰显大度,也就不收你关税了,还送了不少好东西出去,但是明朝也知道,这买卖做的亏呀,于是就限制那些小国家朝贡的次数,比如说两年一次五年一次。
对于那些大一点的国家来访使团,也是不亏的,他可能买了两万贯的货物。到了明朝要卖十万贯,而明朝回了两万货物,到了他们的国家也可以卖十万万贯,所以双方就各自赚了八万,这就是说两方的合作都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的,你经常来,我也经常送,这不挺好。
所以每一个国家都喜欢来大明朝贡,大明历代皇帝也乐得宣扬自己“万国来朝”的功绩,实质上都是一场场的生意。
日本是一个例外,因为倭寇的事,搞得双方关系很差。大明朝对日本的朝贡下手就格外的黑,因为砍的太狠了,结果那些日本使团实在受不了,于是要闹自杀,明朝政府只能是,给钱息事宁人了。后来更是发生了日本使节团纵兵劫掠浙江的事件,导致双方反目成仇。
这一回侯玄演直接取消了琉球的王室,化国为县,比日本萨摩藩还要过分。
朝中虽然有些异议,但是碍于他现在权势滔天,而且不断地开疆扩土,也就都默许了。
就这样,存在了二百多年的琉球王国,彻底沦为一个县。在九州岛和台湾岛之间,成为了大明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马宗毅和所谓的琉球使团,准备随着大明琉球县令的船只,一起回岛上。
做完了这一切,侯玄演畅快地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一个横跨整个东海岸的帝国,已经拥有了所有的出海港口。
日本、大明、琉球、台湾,水师被彻底连接起来,什么佛朗机人、荷兰人休想再染指半分。东方的海域,是东方人的,具体点说,都是汉人的。
侯玄演拥有后世的见识,还有堪比整个欧陆的海岸线,天下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等到征辽成功了,再往北打一打,把白令海峡拿到手...美洲大陆就在眼前了。
躺在太师椅上的侯玄演发着美梦的时候,外面的亲兵抱拳道:“王爷,又来了几个小国的使团。”
侯玄演乐呵呵地问道:“又是谁送礼来了?我看看能不能再置一个县。”
“是佛朗机人和红毛...和荷兰人。”亲兵们都知道侯玄演的叫法,也就慢慢地摒弃了带有歧视性的词语,改叫荷兰人了。
侯玄演一下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我刚惩治了施琅,拿下台湾岛,这些人就跟苍蝇一样扑了过来,鼻子真够灵的。说起来,澳门还在葡萄牙人手里呢,是时候来个澳门县了。”
想到这里,侯玄演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袍,威风八面地说道:“带他们来见我。”
第四百二十章 拿回南大门
在很多大臣的眼中,收复台湾的功绩比不上靖北省开疆扩土的一半大,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台湾有多大。
侯玄演在台湾置府,都有人建议划归福州为县,毕竟这个时候的人是没有看过标准地图的。
但是对于荷兰人和佛朗机人来说,侯玄演占据台湾,直接让他们眼红到抓耳挠腮。
佛朗机人是大明对欧洲人的统称,因为东南亚的***教商人这样称呼欧洲人,后来传到了大明。到后来为了和红毛荷兰区别开来,将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叫做佛朗机人。
今天来的实际上是葡萄牙的使者,他们和荷兰不约而同地派人前来,福建水师暂时处于内部整顿阶段,要肃清郑家和施琅的遗毒,实在不愿意分两次送他们入京,干脆让先到的荷兰人等了几天,两波人一起送到了金陵。
亲兵引着几十个人的使团,来到外宫大堂,侯玄演身边站着四夷馆的翻译,笑吟吟地盯着这些早期出海的白皮人。
荷兰人欧力特带着荷兰使团的人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其实这个时候大明不流行跪礼,只有家奴经常这样。侯玄演和葡萄牙人都吓了一跳,欧力特却洋洋得意,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请安问好。
侯玄演忙道:“不必如此,快快起来吧。”
务实的荷兰人从来不会因为这些而坚持自己的面子,侯玄演对此没有丝毫的歧视,这是一种虽然他不提倡,但是也很佩服的商人态度。荷兰能从一个小国,迅速发展为欧洲霸主海上马车夫,不是没有道理的。
澳门总督瓦希基亲自来了,但是并没有选择效仿荷兰人,只是简单地行了普通的礼节。
侯玄演笑眯眯地问道:“你们远道而来,十分辛苦,不过我们的景祐大帝登基大典已经在两年前举办完毕了,那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来贺?”
两方使节团都没有想到侯玄演会这么不给面子,上来就问这个,在他们的世界观内,欧陆才是文明的中心,他们也自然而然地将侯玄演视为比较傲慢的东方蛮夷的君主。
欧力特汉语水平很高,起身回答道:“亲王殿下,那时候你们的土地上正在进行战争,我们虽然想来,但是太危险了。”
侯玄演不置可否,顺口问道:“那你们现在有为什么要来?”
他们的对话很快,葡萄牙的澳门总督还在听翻译讲述前一番对答,额头的汗都下来了。
“我们在年初曾经请求您出兵帮助我们攻打双方共同的敌人郑一官,现在郑一官已经死了,我们的总督大人特意派我来感谢您的帮助,替我们夺回了东番岛。”欧力特说完之后,紧张地抬起头,看侯玄演的表情。
砰地一声,侯玄演将手砸在桌上,呵斥到:“一派胡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什么时候我们大明剿灭叛乱的战争,变成了给你们夺回东番岛?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将此岛改名台湾府,设置了官员和水师驻守。你要想要也可以,回去之后整顿兵马,咱们在海面上一决雌雄。”
欧力特一听完了,这个亲王果然和以前大明的主人不一样,他对土地的贪婪甚至犹在欧洲人之上。既然如此,欧力特自然不敢再要台湾,而是说道:“既然大明朝要收回东番岛,我们乐意将它还给大明,但是希望可以允许我们继续使用赤嵌城。”
“我用得着你们还?这是我从郑芝龙手里打回来的,实话告诉你,不要再试图挑衅大明的底线,领土之事我是寸土必争,要是惹得我恼了翻了脸皮,连阿姆斯特丹都给你收了。”
侯玄演看似是对荷兰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澳门总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等到翻译给瓦希基讲完,他的脸色也变了,澳门虽小但是对于葡萄牙来说却举足轻重。这是可以和大明交易的桥头堡,每年带来的财富不计其数。他本来是想来分一杯羹,哪里想到新的大明之主这么蛮横,其实荷兰人心中更加难受,因为就在几年前,侯玄演对他们还是很客气的。那时候侯玄演需要荷兰的技术,但是荷兰人并没有为自己的松江水师做什么。
庄严肃穆的王府大殿上,两活=个使团的人如坐针毡,这里的气氛压抑的很,尤其是上面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一直在考验着他们的忍耐力。
侯玄演站起身来,说道:“满剌加是我们大明的藩属,向来十分恭顺,年年朝贡不说,还是我们太祖高皇帝亲自册封的国王。前番无端被灭,此事在我大明引起了公愤,市井百姓无不愤慨万分。甚至有大臣发出极端言论,说不帮满剌加复国,他就要到紫禁城来自焚。这些事害得我寝食难安,今日正好你们也来了,不如我们商量一下,如何解决。”
满剌加就是现在的马六甲,曾经是大明的一个藩属国,而且颇为忠心。
后来大明朝施行海禁政策,让满剌加逐渐摆脱了大明的控制,大明也失去了这个南大门。
只要能夺回这里,浩瀚的南海将彻底沦为中国的内海,东西方的集散地也将会带来巨大的财富。
侯玄演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遍地都是黄金,若不是满清这种短视的野人王朝耽搁,断然不会有几百年的积贫积弱。
现在的马六甲群岛上,荷兰人扶持的柔佛在马六甲上的各个小国之中,确立了自己的霸主地位。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满剌加因为葡萄牙的殖民,分裂成数个小国,后来荷兰人来了,扶持了其中一个将葡萄牙人赶了出去,成为了半殖民地下的国家。
欧力特一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如果说失去了东番岛他们还能忍受,想要染指满剌加,那可触及到了他们最核心的利益,香料生意。
欧洲有一句俗话,荷兰人看自己的香料生意,比任何善妒的人看自己的情人还要严密。
“满剌加上的朝廷,是他们的子民挑选的,大明不能仗着自己强大,就要欺凌弱小。”欧立业据理力争。
侯玄演冷笑道:“从你们这些人嘴里听到这么正义的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是世界上最黑心的人。从发现东方大陆的海航时代开启,你们杀了多少人?掠夺了多少的财富,现在跑到我的地盘跟我讲仁义道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恶心的行径,洗干净手上的血就能遮住身上的兽味了?
我实话告诉你们,台湾我要,澳门我要,满剌加我也要。回去之后尽管联合,我的水师将随时出击,拿回我们在东方应该有的地位和荣耀。你们若是不服,来战!”
侯玄演底气十足,水师开赴欧洲和他们争霸或许不行,但是守着偌大的帝国,在家门口还怕什么。
两国使团所有的人,都被侯玄演的嚣张跋扈震慑住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那个站在高处俯视他们的东方人,有着足以比肩任何人的骄狂,两方使团都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暴揍一顿。
欧力特和瓦希基对视一眼,结盟已经势在必行,他们不可能容忍整个东方的海域变成大明的内海。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都落到了侯玄演的眼中。
“怎么样,澳门和满剌加,你们归不归还?”
瓦希基终于开口了,说道:“尊敬的亲王殿下,您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我们根本不可能接受。我们将听从您的话,回去准备战船,和您的伟大的水师在海洋上一决雌雄。”
当四夷馆的翻译解释给侯玄演之后,侯玄演不怒反笑:“回去?既然你已经要开战,我们从此时起就是敌人了,我侯玄演戎马半生,从未将任何敌人放出自己的地盘。来人呐,将这些番子绑了,押到牢中秘密处决掉。”
下面能听懂汉语的洋人,顿时惊怒交加,这和他们了解的汉人不一样,根本不是大明朝一贯的行事风格。瓦希基身为澳门总督,自然知道这个好面子到了骨髓的国家,最是注重威严和礼节。所以他身为总督,都敢亲自前来,以前的大明给了他们太多的错觉。
有几个胆大的,因为武器来时被收缴了,就像冲上高台去劫持侯玄演。殿中的亲兵都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四年北伐什么场面没见过,拔刀就砍。
一时间大殿上哀嚎顿起,骂声不断,侯玄演皱着眉头,看着亲兵将两国使节砍杀殆尽,不满地说道:“这是我的大殿,现在全是血腥气,快弄些花啊草啊的来去去味道。”
两国加起来近百个人,死在了殿中的占了大半,侯玄演却丝毫都不觉得残忍。
这些人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无数的鲜血,在满剌加、吕宋、澳门,无数的汉人被他们屠杀一空。这个时代最不值得可怜和同情的,就是白皮人。他们所到之处,必然是无尽的杀戮和掠夺,而且目的很单一,就是为了财富。说他们是人,都是抬举他们了,同样狠毒的满清都没法和他们一较高下。
杀完佛朗机和荷兰人之后,侯玄演马上吩咐亲兵,传令给福建水师还有松江水师。趁着他们的官员没有回去,肯定没有防备的时候,准备好偷袭满剌加和澳门。
能够将损失降到最低,为什么还要白白损耗自家手下水师儿郎们的性命,就为了所谓的礼仪?侯玄演觉得他们不配,因为这是一群畜生。
从没见过杀猪的,在杀猪之前先把猪放了,赤手空拳跟他博弈一番的。
十月底,大明的大部分土地上已经十分寒冷,但是南洋依旧温暖。
松江和福州码头上,夜里都是军队不断,川流不息。军火船、给养船、运兵船、战船,纷纷调度着,码头内外灯火通明,十里外就被官兵层层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天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海风清凉,环目望去,战舰影影幢幢不计其数,有大有小,一起向满剌加驶来。
福建水师先发制人,趁夜行军偷袭满剌加,在水师的身后,是无数被征用的商船,当做用兵船将浙兵运到海上。这是毫无疑问当时最强的北伐军火字营的兵马,只要靠近陆地,没有他们征服不了的土地。大明商人们现在完全服从侯玄演的命令,因为每一次的战争都将带给他们无穷的财富和一条条康庄大道。
打开南洋大门,是大明商人们梦寐以求的事,这里是真正的黄金之路。
大明水师以数量取胜,先是围住了港口,数量庞大的舰队在满刺加海峡内是无法展开决战的,这个狭长的海峡不是好的战场。水师的第一目的,是将敌人逼死在港口,好让自己的运兵船可以登陆。
战术很简单,就是无尽的炮火压制,这一招简单粗暴而且十分实用。
刚刚睡醒的荷兰人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种规模的袭击,他们的使团还在大明“做客”,大多数的水兵还搂着瘦弱的当地土著的美人睡觉呢。他们停在港口中的战船大部分都被炸毁了,侯玄演拥有最好的船坞,而且承包给商人之后,效率奇高。所以他对敌人的战舰不是很感兴趣,水师作战也从来不考虑这些,先轰沉了敌舰再说。
八千倭兵一马当先,冲上了满剌加的土地,杀戮从这一刻再一次降临到这片群岛上。
满剌加人是信奉***教的,作战起来十分勇猛,但是比起倭兵还是差一点。荷兰人扶持的柔佛苏丹国的士兵,溃败的速度超过所有人的想象,那些个子矮小的倭兵不愧是最好的先锋,冲阵起来悍不畏死而且刀法不弱。当初他们化身倭寇,祸害的沿海到处民不聊生。现在他们有了统一的指挥,就像是野狗被驯化成猎犬,没有一个将军不喜欢这样的士兵。
第四百二十一章 我是为了永乐大帝杀他全家
吴淞江所停泊着一艘饱含华夏风格的龙船,船舱上雕龙画凤,极尽尊荣,就像是华美的殿宇楼阁,在船头有一根高高的旗杆,正中间是一面金黄色的旗帜,随着海风飘扬着,上书一个“越”字。
这艘巨船的船身重要位置,都用铁皮包裹,船上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自从郑和下西洋之后,大明再也没有见过这种龙船了。
侯玄演从龙潭港赶来,准备南下参与满剌加海战,南洋已经完全被白皮人征服了,英国、西班牙、荷兰、葡萄牙...各种西洋鬼子群魔乱舞,西风东渐的风潮之下,是这个时代的本质,掠夺和积累。
到了吴淞江所水师大本营之后,侯玄演也对这个龙船叹为观止,被鞑子祸害之前,中华的手笔确实让人折服。
几个亲兵开道,侯玄演迈步走向这艘龙船,踩在柔软的垫子上,走到船上每个的角落,都像是一件艺术品。这样的龙船就像是个移动的宫殿,根本不需要多少的火炮,光是往海上一摆就是实力的象征。
侯玄演穿着金黄色的蟒袍,大马金刀地往“阁楼”前的太师椅上一坐,扬手道:“出发!”
慢慢地,这艘龙船带领着松江水师的舰队,赶往满剌加助战。
荷兰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福建水师偷袭,等到侯玄演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拿下了柔佛傀儡国的都城。
他们的王宫位于马六甲古城,西北郊就是深水码头,可以迅速进入大海。
二百多前,三宝太监郑和的庞大舰队曾经到过这里。那次,他带到当地人面前的,是瓷器、茶叶、丝绸和善意的微笑。二百年过去了,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汉人,带来了大炮和火铳,还有一群凶残的日本倭人。
王宫内的王室成员,被全部押到了地牢中,也因此躲过了倭兵的杀戮。
无数的财宝和荷兰人堆积如山的仓库,被水师和浙兵封了起来,等待着运回国内。
侯玄演到了半路,就听到了得胜的消息,但还是选择继续前往。一则是已经走了一半,二来也亲自去布置一下满剌加的守御事宜。这种地方,荷兰人不可能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他们肯定会来找回场子。
满剌加的王宫,更像是印度的风格,显得有些低矮。王宫前的广场上,整齐地种植了两排叫油甘子的高大乔木。福建水师在吴易的带领下,就在王宫前迎接侯玄演的到来。
侯玄演来时穿的是棉衣蟒袍,如今已经换了轻薄的春装,旧历的十一月在金陵已经入冬很久了,到处都是寒风呼啸的,来到这里反而温暖起来。
着陆之后,海边的福建水师密密麻麻,抻着脖子等待侯玄演的到来。
龙船到达港口之后,不管是当地的土著还是水师官兵都发出一阵由衷的惊叹,巨大的甲板铺下,两排侍卫一字摆开,握刀肃立。
侯玄演慢慢地从甲板上走下来,神色略显疲惫,迎接的吴易低着脑袋跟旁边的小将说道:“王爷还是老样子,不喜欢乘舟楫,尤其不喜欢航海。”
侯玄演下船之后,略微有些失望,这里不是他想象中的繁华的港口都城,到处都是破败落后的模样。
在金陵苏州待惯了,见惯了这些年的建设的平整的道路,看着这里的泥泞的土路就有些碍眼。
吴易笑着迎了上来,施琅的突然被杀,成就了他的这次功劳。本阿里率兵从日本前来增援台湾岛战役的他,正好指挥了攻占满剌加之战。
侯玄演远远瞧见这位太湖水豪,笑道:“吴易,这一仗打得不错,我还准备亲自来指挥,你就提前取胜了,哈哈。”
吴易笑道:“定时这些番夷知道王爷要来,吓得不敢打仗了,这才被下官捡了便宜。”
侯玄演哈哈一笑,晃着手指说道:“你呀你,跟着老朱待久了,也变得油滑了。”
侯玄演不禁感叹朱大典的厉害,这样一员虎将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了,也变得这么会说话。
历史上的吴易,虽是个进士,但是举止做派可是个地地道道的好汉猛士,就连写下的绝命词都有铮铮之音:
落魄少年场,说霸论王,金鞭玉辔拂垂杨。剑客屠沽连骑去,唤取红妆。
歌笑酒炉旁,筑击高阳,弯弓醉里射天狼。瞥眼神州何处在?半枕黄粱。
成败论英雄,史笔朦胧,与吴霸越事匆匆。尽墨凌烟能几个,人虎人龙。
双弓酒杯中,身世萍逢,半窗斜月透西风。梦里邯郸还说梦,蓦地晨钟。
这样的人物,堪称明末的辛弃疾,被侯玄演在苏州拉进队伍后,一直任水字营副统领,南征北战立下的功劳不小。这一次拿下满剌加,侯玄演已经请封他为国公,着礼部近期封赏赐号。
吴易自然也得了消息,心情十分不错,引着侯玄演来到王宫内。进入了宫殿大门,绕过正殿,一路沿着石阶往下走,在一个石门前,几个水师士卒执戈守护。吴易一挥手,小兵转身将厚重的石门推开。
侯玄演的亲兵上前,点起门前的火把,进去之后金光闪闪。
见惯了豪门巨富的藏金的侯玄演,眼皮轻轻一跳,随即恢复了正常,笑道:“这就是满剌加王室的小金库?”
吴易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下官已经清点过了,足足有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八百万两黄金。”
侯玄演明显一愣,问道:“怎么这么多?”
“嘿嘿,这里面不光有满剌加王室的,还有佛朗机从各地抢夺的。下官已经打听清楚,以前的佛朗机人将这里当做中转站,后来被荷兰人赶跑之后,佛朗机人在别处掠夺的金银没有带走。后来的满剌加王室,偷偷发现之后,没有选择告诉红毛人,反而藏在此地据为己有。这些人藏着这么多钱,在红毛番人眼皮底下,也不敢乱花,就只好堆在这里了。”吴易笑的很是开心,这些人机关算计,没想到到头来成了水师的战利品。
“哈哈,那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一下这些小国王们。对了,满剌加王室成员呢,全杀了么?”侯玄演上前拿起一串珠宝,带有明显的阿拉伯风格,看来是从西亚掠夺的。自从上次送了灵药一串大白珍珠,被侯玄演无意中发现了妙用,经常往人家那个地方塞着玩之后,侯玄演就对珠宝产生了很强的兴趣。那莹润的珍珠,点缀着雪股里一枝红梅,充满了视觉的张力。
侯玄演一双贼眼看了一圈,拿起几个有情趣的塞到了怀里,准备回去之后当做礼物。
吴易说道:“都被关在牢中了,这些人脾气倔的很,我们的兵马登陆之后,他们还想负隅顽抗,被倭兵杀了个干干净净。好在下官及时制止,不然连王室也被他们杀光了。”
侯玄演来时已经听过了战报,知道倭兵作战勇敢,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轻笑一声说道:“这些倭人就是这样,恃强凌弱,心黑手毒,用好了是一把利刃。我准备这次让德川家光去打朝鲜,他们对付朝鲜人很有一套。所以这次要好好奖赏倭兵营,让他们知道跟着我们有好处。”
日本人信佛,崇尚儒家,处处都受到了汉文化的熏陶。自从水师强行叩开日本国门之后,越来越多的汉风吹到岛上,上层的大名附庸风雅,攀附汉风早就是一种趋势。在这种氛围下,紧跟着大明的脚步,四处出兵攻打别国,在日本国内已经成为了他们引以为豪的事。
所以侯玄演让他们出兵,是很轻松的事,日本上下无不盼望着能够再一次跟着大明的军队征伐。但是这一次,侯玄演想要他们打头阵,因为自己手底下的兵马已经捉襟见肘了,领土的扩大,需要大批的军队,朝鲜这个泥潭虽然不强,但是他们的民族性决定了,这是个烂摊子,适合让日本人去杀服他们。
吴易带着侯玄演出来之后,已经开始有士兵前来搬运财物,除了犒赏三军之外,剩下的钱财一箱箱地运回国内。
王宫的大殿上,摆上了充满异域风格的酒菜,侯玄演看了一眼就有些腻歪,蹭了蹭鼻子说道:“军中有厨子么?”
吴易说道:“王爷是吃不惯这些么?”
“让我们的厨子,随便置办些酒菜,这些东西怎么能吃。”
吴易笑了笑,旁边的小将早就飞奔出去,趁着这个时间,侯玄演继续说道:“将满剌加王室押上来,让我审问一番。”
不一会,亲兵押着一群衣衫虽然华贵,但是有些脏兮兮的矮子上来。
侯玄演仔细一看,有男有女,想必是这里的国王、王后、王子、公主什么的,一眼望去顿时失去了任何兴趣。这几个公主肤色微微有些黑,长得也是相貌平平,别说跟自己府上的几个尤物级别的没法比,就连侍女的风流俊俏也胜过她们百倍。
为首的一个被按在地上,出乎侯玄演意料的是,这厮竟然很有骨气,挺着脖子横眉怒视。
“强盗!”
“贼!”
“一群盗贼!”
满剌加王室的态度虽然刚烈,但是无奈词汇量太少,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字,而且侯玄演还听不懂。
侯玄演责问道:“当年拜里迷苏剌亲自到大明朝贡,我永乐大帝正式封拜里迷苏剌为满剌加国王,并赠予诏书和浩印。许诺让他的后代永为满剌加之王,而满剌加永远都是大明的属国,你们这些逆贼将他们杀戮殆尽,是蔑视我大明么?”
有从事翻译工作的通事,将侯玄演的话翻译出来之后,这些猴子们的态度有所松软,但是其中一个王子还是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
侯玄演眉头一皱,食指关节往桌上一敲,亲兵上前提小鸡一样将那个骂人的王子提溜起来,拽到殿外,不一会叫骂声戛然而止,亲兵一边擦着刀刃的血,一边进来站好。
这一招立竿见影,马上就就没有再敢谩骂,侯玄演哂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有骨气的人物,原来是以为我不敢杀你们啊,告诉你们,大明的属国八十几个,都是我们的子民之国,只要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外人都不能任意谋反。”
侯玄演说的有理有据,底气十足,尽管他霸占了别人的王宫,准备在人家的桌子上吃饭,还刚刚杀了人家的儿子,但是看上去很正义的样子。侯玄演确实问心无愧,这个时候的南洋小国的土著,排斥汉人的情绪非常严重。在吕宋就爆发了大规模屠杀汉人的事件,大明朝当时的朝廷顾不上,根本没有予以制裁,导致这些人有些变本加厉。尤其是地上这个满剌加的国王,他们是伊教立国,行事有些偏激...
而且确实如侯玄演所说,大明的八十多个藩属国,都是名义上受到大明朝的册封和保护的。要是国君实在太荒唐,也要先奏明大明的朝廷,获得明朝认可之后,才能造反。所谓的宗主国,就是这么霸道有威严。
满剌加以前的王室,一直以和大明的关系,作为自己的保命符。可惜土木堡之后,鞑靼牵制了太多的精力,大明已经无力估计这些南方的藩属国了。甚至有二十多个,早就不朝贡了,后来满洲建奴兴起之后,按时朝贡的藩属国的数量更是雪崩式的坍塌。甚至在后世的历史上,还有缅甸国王挟持明帝,要挟李定国要钱要粮的绑票事件。
这些藩属国的背叛,现在已经成了侯玄演最好的理由,这个大旗一竖,不管打谁都是理直气壮。再加上侯玄演北伐之后的几场仗,都让朝廷和民间赚的盆满钵满,早就没有挑刺说什么师出无名了。上至庙堂,下到市井,不管是士农工商还是文臣武将,都热衷于战争。这种风气在江南尤其盛行,北方的靖北虽然也有好处,但那毕竟是百年大计,需要慢慢见到成效,但是江南的海商们,可是从战事开始前的准备筹备工作开始,就凭借水师的订单赚钱了。
侯玄演见将这些所谓的王室辩的哑口无言,随口说道:“从民间找一个听话的,就说是拜里迷苏剌的后人,立为满剌加的国王,规定国王不得走出那一座宫殿。在王宫内其他的建筑上,成立一个都督府,我回去之后任命一个南海总督,全力管理此间事物。”
这时候军中的厨子们,端着做好的饭菜进来,吴易指着地上的王室成员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侯玄演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他的肚子早就饿了,说道:“这些罪人杀害了永乐大帝册封过的国王后人,是一群谋反逆贼,正该满门抄斩。”
第四百二十二章 谋朝篡位
国外立总督,在大明的历史中极为罕见,侯玄演脑中几个人选来回筛选,也难以定下来。
首先这里是满剌加,必定强敌环伺,白皮人无不眼热。驻扎在此,必须有非凡的军事才能,至少能带着驻军守住这片寸土寸金的海峡。
其次这里不是大明,势必会有反抗,需要一个杀伐果断之人。
朝中良将大多都在漠北和蓟辽,日本、台湾、琉球都需要驻军,开疆拓土虽好,但是能用之人确实捉襟见肘啊。
在满剌加的阳光沙滩中,渡过了七天之后,侯玄演吩咐手下收拾行装准备折还金陵。满剌加总督一职,暂时由吴易兼任,以吴易的身份,将他留在这化外之地,侯玄演心中稍微有些愧疚。
华丽的龙船起航,侯玄演拉着吴易的双手,嘱咐道:“小心番人,小心土著,此地只有水师可信赖,只有枪炮可依仗,切记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吴易点了点头,说道:“王爷一路顺风,等下官回去之后,第一个去王府拜访。”
“哈哈,那我留着好酒等你。”
“一言为定,下官可记下了。”
侯玄演登上龙船,俯瞰着下面的风光,轻轻一挥手,龙船缓缓地驶出港口。水师将士在这异国他乡,送别了自己的统帅,他们注定要在这里度过这个新年。
大海上阴云密布,越往北走天色越黑,桅杆上的旗帜剧烈地摇晃,发出呼啸的声音。
秦禾举目远眺,大声说道:“王爷,要来暴风雨了,还是进舱内歇着吧。”
侯玄演只觉得脸上扑面而来的风,含着鱼腥的水汽,十分的不舒服,转身钻到舱内。
本打算到台湾一趟,这番也没有了心情,侯玄演下令早日赶回金陵。年关将近,朝中堆下的事情还真不少,许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回到金陵没几天,吴易就送来了一个据说有满剌加王室血统的人,长得十分普通,到了大殿之上唯唯诺诺,眼神躲闪,一看就是被大明威严肃穆的建筑吓得六神无主。
侯玄演坐在大殿的太师椅上,旁边的灵药一袭男装,唇红齿白,难掩俊俏。
“哈哈,我让他随便找一个,吴易也太随便了,就找了这么个人来。”
灵药目不斜视,轻声道:“反正都是在王宫内,找一个什么人都一样。”语调清脆,又带着些俏皮,侯玄演宠溺地将她拉到座位上。
殿中还有个满剌加人,而且在侯玄演身后,还有两个打扇的小丫鬟,灵药脸色一红,扭动了几下无果之后,只好双腿紧绷端坐在一旁。
展开吴易的书信,侯玄演才知道,原来这个人真的是以前满剌加的王室后人,名叫苏端东,只不过时过境迁,被吴易找到之前,他正在一个码头搬运货物谋生。
苏端东祖上虽然曾经贵为国王,但那已经是老黄历了,只有邻居时不时地嘲讽挖苦一番。在那些小国,正统观念不强,再加上满剌加王国事被佛朗机人赶跑的,正德年间他们逃到了大明,后来耐不住寂寞自己又回去了。
听到大明朝要帮他重新复位,苏端东欣喜若狂,就像是天上掉下的无穷的财富。所以他身为一个国王,见到侯玄演也丝毫不以为意地跪地行礼,侯玄演在殿中宣布他为满剌加唯一的国王,将会受到大明的庇护,大明将在满剌加驻军五十艘战船和三万将士。
侯玄演最终派姜建勋作为贺臣,带着苏端东回到满剌加,参加他们的复国大典。
被朝野称作内相的灵药,坐在侯玄演身边浑身不自在,连色晕红美眄流转,抬起一双水盈盈的明媚杏眸,又浓又翘的乌黑睫毛被雪肤映得分外精神,指着桌案上的地图没事找话说到:“老爷你看,琉球和满剌加像不像探出的两只龙爪。”
侯玄演低头一看,还真有几分相像,笑道:“这就叫金陵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灵药咯咯一笑,眯着眼问道:“老爷说的是朝廷化龙,还是自己呢?”
侯玄演楞了一下,朱琳灏已经三岁了,那小妮子已经可以满院子乱跑了,十几个宫娥根本看不住,活像一只小猴子。
大明朝到了王朝的后期,各种昏庸混乱,天下民不聊生,国土沦丧异族之手。是侯玄演一步步挽救汉统,恢复中原,这个皇位他坐的心安理得。
但是人总是有感情的,她生下来就没有了父母,是自己眼看着长大的,虽然顶着个“景祐大帝”的名号,但是在自己眼里根本就是调皮捣蛋的孩子。若是突然出手,夺了她的祖上传下的家业,侯玄演虽然没有对大明朝没有什么愧疚,但是对这个小东西却有一点不忍心。
灵药嗔怪似的抬眸一瞥,咬咬嘴唇说道:“就知道老爷心又软了,就是在整治我们姐妹的时候心黑手辣,一碰到外人就要心软哩。”
侯玄演叹了口气,说道:“我曾经在灵堂前发誓,要扶持先皇血脉为帝,话犹在耳不好反悔啊。”
“那还不简单,老爷已经扶持她做了三年皇帝了,誓言早就完成了。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太祖高皇帝起事之处,还跟蒙元朝廷暗中通曲呢。再说了,灏儿她是个女孩,怎么可能瞒天过海一辈子,难道将来还要她娶嫔妃生太子不成。”
侯玄演长舒一口气,说道:“你与她朝夕相处,着手准备吧,我不想看到太多人因此流血了。灏儿必须保住,我看禅位就不错。”
“老爷您就是那假仁假义的刘大耳,坐在那大发善心,我们这些人可就惨喽,累的要死要活的。”灵药虽然嘴上得啵得啵地不饶人,脸上神情却很欣喜,侯玄演终于松口了。
在皇宫内看了那么多的书,灵药最明白一点,若侯玄演不登基,最惨的就是自己这些依附于他的人,等到将来自家老爷老了或者仙逝了,不关是谁掌权,都要先清洗他们。
侯玄演笑骂道:“那刘玄德是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大仁大义,岂容你这小骚蹄子随意污蔑。”说完将她小巧纤细的娇躯掀在太师椅上,脱去凤头缎靴,除去月白色的箩袜露出莹润小巧的脚丫,捧在手中把玩。
身后的两个宫娥都是坤宁宫的十二宫女之一,早就见识过他们的XX,除了可能会在心底啐一句贵圈真乱,也就红着脸见怪不怪了。
“你打算怎么办?”侯玄演握住纤细雪白的足踝问道。
灵药笑的脸色通红,眼角含泪道:“咯咯咯..嘻嘻,先..先...先晋封摄政..皇父..父。”
侯玄演一听,点了点头,这样循序渐进,总好过一次就登基。朝中包括自己的心腹在内,虽然大多心知肚明,但是肯定还是有一些人,心向大明。都是随自己南征北讨的生死弟兄,侯玄演也不想对他们下狠手,这样的过程或许可以让大家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想到这里,侯玄演将灵药提了起来,问道:“循序渐渐虽好,就是不知道是否能平和地禅让,老爷我实在不愿看到荀彧旧事。”
灵药就势而上,双手搂住侯玄演的脖子,甜美的喘息未止,上气不接下气的嗓音宛若呢喃道:“老爷放心,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朝廷中没有糊涂蛋哩,都比老爷精明不少。”
侯玄演笑了笑,不置可否,推开吊带熊一样的小灵药,迈步走向殿外。
灵药急忙忙穿好鞋袜,腻声问道:“老爷去哪?”
“我去看看小陛下。”
灵药迈步走过来,伸手挡在前面,说道:“多见不如少见,少见不如不见,老爷不明白么。”
她甚是了解侯玄演,知道他虽然被外界疯传心黑手毒,但是骨子里是个心软的人。
侯玄演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好吧,今天就听你一回。”
出了皇宫,在亲兵的护送下,侯玄演从金陵的闹市穿过,准备回王府。
街道上车水马龙,侯玄演制定的国策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这个时代。在金陵的街头,你可以买到来自各地的稀奇古怪地玩意。商业不仅可以令国库充盈,也可以让整个帝国更紧密地联系到一起。
平整的路面,宽阔的街道,繁华的盛景,都让他有了一股成就感。这是我一手缔造的盛世,我足以为帝。
王府内人人脸上都有喜色,见了侯玄演都躬身道喜,侯玄演莫名其妙。
到了内院一打听,才知道今天黄樱儿身体不适,招来杨符锦一摸脉检查,才知道她有了身孕。
侯玄演加进了脚步,来到黄樱儿的院内,只见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王府内院的人都来道喜,所有的妻妾济济一堂,见到自己来了,纷纷起身。
黄樱儿一袭雪白睡褛,披着狐毛披肩,用一根银绸带子束起的发髻,纯粹的家居打扮。她此刻被众人环绕,才切实感觉到了怀孕的好处,乐淘淘的眉开眼笑。
侯玄演见她这副模样,又气又是好笑,走过去问道:“几个月了?”
杨符锦站在一旁,笑靥满面地说道:“都一个半月啦。”
黄樱儿钻到侯玄演的怀里,满足地说道:“怪不得人家天葵每到呢,妙儿这死丫头还在哪嚼舌根...”
侯玄演赶忙制止了她,虽说这里都是自家人,但是说这些还是不太合适。
“锦儿,这些天你就住到这里吧,多照顾照顾她。”侯玄演对黄樱儿的了解,要不是有人管着,怀孕了还不知道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俗话说一孕傻三年,本来就不着调的黄樱儿怀孕之后,还指不定成啥样呢。杨符锦乃是温养派宗室的千金,正好适合照顾她。
杨符锦点了点头,转过头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搬被褥来。侯玄演一把将小桃子抱了过来,问道:“你大娘要生啦,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瞧你,她才多大,哪会说话呢。”
果然,侯大小姐十分不给面子,小手连拍带打,嚎啕大哭起来。
天下敢这么不给侯玄演面子的,独此一个,偏偏侯玄演还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哄了一会无果将她交给看护的奶妈。不一会,就安静了下来。
“还是生个男孩好,女孩子太爱哭了。”侯玄演心有余悸地说道。
将众人送走之后,侯玄演搂着黄樱儿说道:“樱儿,我刚决定了件大事,你就给我怀上了个种,可见这个小子生下来肯定是我的福星。”
黄樱儿低着头,小声道:“还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闺女呢。”
侯玄演哑然失笑,一向天真烂漫的黄樱儿难得这么惴惴不安起来,确实古代的男尊女卑让生孩子这件事变得有些赌博性质的摸奖,人人都想要生个儿子。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咱们的宝贝,有什么好猜的。”
妙儿在一旁调笑道:“早些年在国公府,我听嬷嬷们说过,屁股圆的就生儿子。小姐的屁股比脑袋还圆,必定是个小王爷无疑了。”
黄樱儿大怒,站起身就要去撕她的嘴,两个人嬉闹起来。
侯玄演一拍桌子,怒道:“都给我老实点,以后乖乖地养胎,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与此同时,灵药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摄政皇父的事情,旁边绕着她乱转的朱琳灏,浑然不知身边最亲近的药儿姐姐,正在帮助自己的男人谋夺她的皇位。
外面天气寒冷,数九寒冬的风,就像是刀子一样。殿内却温暖如春,墙壁间的暗炉内,无烟的兽炭烘烤着,灵药和小景祐都穿得很单薄。
灵药放下笔杆,望着可爱至极的小皇帝,将她揽在怀里。
“姐姐也是为你好,你知道嘛,不这样的话,那些大头兵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低头在朱琳灏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朱琳灏还以为灵药要跟她玩耍,乐得咧嘴大笑:“不亲亲,出去玩。”说完指着外面。
灵药又气又笑,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外面多冷你知道么,你这小手小脚,一出去就给你冻下来了。”
说完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待在这里最安全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弄个泥潭让侯玄演跳进去
数九寒冬,越往北天气越冷,到了辽东已经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山海关上,尚可喜背着手,看着关下的白茫茫的大地。他们曾经在那里享尽了荣华富贵,如今回到辽东,心境更以前又有不同。
尚可喜屡次三番背弃旧主,但是和其他汉奸不同,可以看出他的每一次都是谨小慎微。他惯会顺应大势,却不曾想风云突变,关内的大军越来越多,陈兵在山海关下,用意不言而喻。
整个辽东弥漫着一股大战将来的气息,空气中都有火药味。
尚可喜的军事才能远远高于他的人品,当初耿仲明、孔有德在山东作乱,大明所有将军都奈何不了他们,唯有尚可喜将他们打的坐船逃到了辽东。后世的晋王李定国,两厥名王,也是败在了他的手里。当初尚可喜降清,皇太极兴奋至极,大呼“天助我也”,并赐尚可喜部名“天助兵”。尚可喜到盛京的时候,皇太极更是出城三十里相迎。
一个年轻的小将,带着几个亲兵窜到山海关的城楼上,左右环视看到尚可喜之后,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小将哈着气暖和着手,一边说道:“父亲,平西王来了,让您去见他。”
“平西王?我知道了,你以后少到这里来,这里不是小孩子待得地方。”尚可喜一边训斥儿子,心中一边哂笑道,还平西王,能守住北就不错了,平西怕不是在梦里。
小将虽然不以为然,但是对自己父亲的敬畏,让他低着脑袋窃窃私语。
尚可喜不睬他的儿子,转身下楼,往城中走去。
吴三桂和他的辽东兵马,最终还是给辽人带来了和平,尽管是通过投降满清的方式,换来了鞑子不再屠杀。
鞑子退出关外的时候,从畿辅等地运回了大量的物资,这个严冬虽然苦寒,但是他们难得不用出关掠夺也不会饿死人。
尚可喜进到城内的时候,刚从松洲赶来的吴三桂,站起身来亲热地说道:“尚兄,小弟不请自来,还望尚兄不要责怪。”
尚可喜掸了掸身上的雪花,笑道:“平西王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此我欢迎还来不及呢,最好是将手下的关宁军也调一些来。阎应元这些日子不断增兵,我看对面的营帐又多了几百顶,来年天气转暖,他的这波攻势我可未必能守得住。”
这番话语气极慢,听上去十分客气,但是吴三桂已经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关外辽人大多视吴三桂为辽人之主,皮岛三藩撤到关外之后,反而要看吴三桂的脸色。这些天来,军中士卒冻伤者极多,但是却得不到应有的皮衣、棉服御寒。
吴三桂仿佛完全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听说那侯玄演已经派人占领了倭国,他的水师不容小觑如今又有了倭兵相助,就怕他们从朝鲜入手,届时我们三面受敌,定然难以招架。”
尚可喜早就有此忧虑,一听这话也顾不上抱怨了,凑上前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必须让他们陷在朝鲜这个泥潭中,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侯玄演这厮在大明朝兴风作浪,陷在碍于他的淫威,无人敢反对。一旦国中有事,必然是惊天巨变,到时候未必没有入关的希望。”吴三桂声音很大,好像生怕尚可喜不相信。
可惜这个尚可喜,不是通过声音大小来判断对错的人,淡淡地回复道:“姓侯的如日中天,区区一个朝鲜能挡住他么?”
“他比之当年的隋炀帝如何?杨广坐拥父辈遗留下强盛帝国,还不是被区区高丽拖累掉万里江山。”
尚可喜尚未有些心动,北伐军反攻关外的势头越来越猛,这个主意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也是绝望中的唯一希望了。想到这里,尚可喜的心境反倒忐忑起来,轻声道:“就怕那朝鲜人难堪此任呐。”
吴三桂站起身来,说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你与我联名上书,告知盛京清廷,给朝鲜施压。朝鲜王室和权臣,向来视他们的百姓如草芥,此事大有可为。只要让他们明白,侯玄演绝对不会忘记当年济南之仇,他们为了活命就会拼命。而且盛京那些人,从畿辅晋中一带,不知道带了多少财宝入关,让他们花钱买住朝鲜当权者,反正是苦哈哈们拼命。”
沉吟了片刻之后,尚可喜眉心皱起,一生谨慎的他却屡次陷于这种绝境,北伐军征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是等他们什么时候动手了。这种情况下,自己这边内忧外患的,还要将希望寄托在朝鲜人身上。
吴三桂也不着急,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这次不同以往,以前不管是鞑子还是李闯,我们打不过都可以投降,仍不失加官进爵封侯封王。侯玄演的所作所为尚兄比我清楚,退一万步说我们就算降了,也必为他所害。偏偏现在普天之下,只有辽东不是他的地盘,失去了辽东,天下虽大再也没有我们的存身之所了。”
“也只好如此了。”尚可喜叹道。
吴三桂当即拍了拍手,外面的亲兵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吴三桂接过来之后,平铺在桌面上。
尚可喜低头一看,已经有了孔有德和耿仲明的印章,折子上说的确实是敦促清廷让朝鲜死扛到底的策略和方针。
“来人呐,去我的官印来。”
不一会,尚可喜的亲兵捧着他的官印,望向自己的主人。尚可喜轻轻地抹了下眼皮,小兵拿出官印往折子上一盖。
吴三桂见此行的目的达到,起身说道:“尚兄,我那边军务繁忙,侯玄演入侵漠北,弄出一个“靖北”来膈应人,夏完淳那个小王八蛋也日夜不停地袭扰降清的蒙古诸旗,我就不在此地久留了。”
“平西王慢走,我这里也不清闲,就不远送了。”虽然达成了共识,但是尚可喜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辎重的事,语气又冷了下来。
吴三桂在亲兵的服侍下,传上大氅,迈步走进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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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紫禁城,奉天殿内。
百官齐声恭贺,越王爷侯玄演受封皇父摄政王。
龙椅上的朱琳灏,反常地很是沉默,一张小脸阴郁的很。
侯玄演心中一疼,这个小东西这个年纪,难道已经知道这些事了?
散朝之后,侯玄演牵着朱琳灏的手,问道:“灏儿,今天怎么苦着个脸,是我做了你的皇父不开心么?”
朱琳灏已经三岁了,一张小脸嫩的粉扑扑的,眼瞳漆黑似墨,微微蹙起眉头,嘟着嘴说道:“昨儿我躲在殿中的柱子后面,要吓唬莹莹和小蛮,听她们说起宫外面的事,好热闹的。我跟药儿姐姐说,想出去玩,她凶巴巴的,哼!”
侯玄演伸手将她抱了起来,笑道:“宫外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进来呢,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不睬你们了...”
侯玄演见她故意撇着头,既可爱又心疼,长在宫中三年了,她见过最多的人就是坤宁宫的十二个宫女,简直跟囚禁一样。
这是为了保护她的身份,毕竟皇帝是女儿身不能被人知道,小皇帝至今还以为自己是男儿身呢。
侯玄演看了一眼自己一手养大的小皇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我带你出去玩一天!”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一个喜欢给人戴绿帽子的少爷悲惨的一天
临近新年,金陵的街头热闹尤胜平日,燕春楼门口,砰地一声一个人影破窗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周围的打手马上围了上来,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哄笑道:“想要逞英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么?”
酒楼金碧辉煌,一看就知道是高档的场所,这个书生穿着虽也不差,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到这个销金窟还是有些吃力。
年轻人站起身来,嘴角带血,额头有包,起身后双腿都站不稳当,犹自梗着脖子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还敢打死我不成?”
“打死你跟捏死一只臭虫,有什么两样。”为首的打手穿着青衣,虽然是护院打扮,但是料子也不寻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蓄养的家奴。
年轻人一咬牙,竟然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就要上前拼命。这时候从燕春楼中走出一个锦衣公子,长相颇为英俊,搂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美人走了出来。
身段苗条的美人儿一看就是年纪尚幼,粉扑扑的俏脸上泪珠一颗颗滚落,看到年轻人的模样心疼地叫道:“六哥哥...”
锦衣公子笑得更加猖狂,甚至大庭广众之下在美人儿屁股上捏了一把,被打的年轻人气的目呲欲裂。
“好一对苦命鸳鸯,少爷我就喜欢看这种戏码,哈哈哈。”说完捏着小美女的下巴,笑道:“可惜啊,你的六哥哥凑不齐赎金,实话告诉你们,这种货色少爷我府上有的事,就是要看你们这惨兮兮的样子,爷心里才痛快。”
周围看热闹的路人愤愤不平,但是没人敢上前,这个嚣张的公子哥身边,几个打手身材魁梧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更严重的是,这种富家子弟,不知道背景如何,一旦招惹了他,很容易被打击报复。
几个打手得了自家少爷眼神,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打人,锦衣公子拽住怀里的美人,笑嘻嘻地准备看热闹。
侯玄演带着三岁的小孩儿出来逛街,不曾想就碰到这么一幕,当真是哭笑不得。小景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趴在侯玄演的肩头,目不转睛。宫外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新鲜,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童年,全部在坤宁宫中还有奉天殿的早朝度过。她见过的人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个。还有很多是在龙椅上根本看不到下面的人,只听过声音。
赵元华这厮天天在我耳边吹嘘,金陵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想到出趟门就碰到这种戏码。周围有很多侍卫化身在百姓中暗中保护,身边只有几个寻常人家打扮的亲兵,侯玄演刚想让秦禾上前摆平,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你这厮穷酸至此,还敢和这位公子哥争风吃醋,简直是自取其辱。今日一幕端的是精彩绝伦,小可不才原为公子谱成话本,叫坊间传唱起来,才足以彰显公子爷的手段。”
锦衣公子一听大喜,往后一看,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了出来,锦衣公子指着他说道:“你说的不错,要是真能写出来,我让秦淮河上最好的姐儿唱,给你五千两赏钱。”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五千两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当今百姓生活富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七八两,这个纨绔儿一出手就是五千两,足见家世豪绰。
书生眉飞色舞,喜上眉梢,凑上前来就要鞠躬作揖道谢。把被打手们抓着的年轻人气的脸红耳赤,眼中充血,分外吓人。
秦禾就要上前,只见前面风云突变,刚才还一脸谄媚的书生靠近了之后,一拳将公子哥打的七荤八素,捏住脖子制住了他,扬声道:“将人放了!想要你们少爷活命,最好按我说的做,小爷这招碎骨折颈手,师承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这折颈手司空度。”
众打手刚想上前解救,就听到碎骨断筋手这么血腥的名字,顿时停在原地不敢上前。这一番少爷被擒,不管结局如何,自己这几个人回去之后难免一顿毒打。所有打手都恨极了这个狡诈书生,眼神中杀气腾腾,书生浑然不惧。
侯玄演轻笑一声:“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他身边的亲兵附耳说道:“王爷,此人多半是装的,看他的手掌分明就是不曾习武。这个纨绔儿身体被掏空了,才会被他轻易制住。”
“哦?”侯玄演脸上兴趣更盛。
打手头子怒道:“还不放了我家少爷,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书生狞笑道:“哼哼,那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你这种无名小辈,算是哪根葱,要让我家公子知道?”
“哈哈,那不就是了,你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惹急了我一下捏断他的脖子,就凭你们可追不上我。到时候天下之大,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找我。”
锦衣公子一听,顿时吓得尿了裤子,越是这种人才越是惜命,赶紧呵斥道:“都听这位爷的,你们这群狗奴才,想害死我不成。”
秦禾回头看到侯玄演看得津津有味,默默退了回来,静观事情的发展。
书生得了势,越发的睥睨指使,浑然不把几个汉子放在眼里。说道:“这位公子既然如此有钱,不如发发善心,将这位姑娘赎了身子,好和这位少年郎双宿双栖,岂不美哉?以后也是一桩美谈,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手指就暗暗用力,吓得锦衣公子赶忙答应。
书生笑着将楼内的老鸨喊出,大庭广众之下签了赎身文约,被打的少年和小美人一起躬身道谢,书生笑骂道:“还不快滚,留在此地拖累小爷,跑起来还要照看你们。”
两个人一听,大有道理,恩公如此手段,又精通碎骨折颈手,自己两人留在这里实在毫无用处,于是互相搀扶着走远了。有了自己的卖身契,从此就是自由人了,不怕将来再生变故。
书生脸上极为从容,笑道:“烦劳公子跟我走一趟,到了没人的地方,自然把你放了。至于这些狗腿子,就不用跟着了。”
锦衣公子连连点头,不敢违逆,只要能保住性命,将来有的是机会寻仇。
书生看似云淡风轻,侯玄演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倒是能看出一丝端倪。他的额头沁汗,手掌微微颤抖,想必是紧张到了极处。
围观百姓不明就里,哄然叫好,书生的眉间隐见一丝喜色。
“这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侯玄演轻笑道,旁边的小景祐目不转睛,显然是被宫外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吸引了。
书生捏着锦衣公子哥的脖子,慢慢退去,没成想路上有一根木棍,不知道混乱中哪个打手掉在地上的。他眼睛看着前方的打手,脚下一个不注意,踩到了木棍上。
百姓们愕然看到自己眼中的盖世英豪,一个屁股向下平沙落雁式跌在了地上。
几个打手楞了一下,一拥而上,锦衣公子怪叫一声,窜到了一旁,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给我打!狠狠地打。”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厮是装腔作势。倍感羞愤的公子哥,已经将刚才的事忘到了脑后,一心想着收拾这个书生,反倒没有派人追回那对苦命鸳鸯。
书生此时露了怯,高手风范尽失,狼狈地捂住脑袋。
过了一会,想象中的拳打脚踢并没有下来,书生偷偷睁开眼,却看到一个年轻人时怀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了打手和他的中间。在年轻人身后,几个腰杆笔直的汉子,站在那儿自有一股威势,嚣张跋扈惯了的打手们,竟然不敢向前。年轻人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久居上位者养成的威严。
在他怀中的小孩,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头秀发黑亮亮的,梳理得一丝不乱,小脸粉嫩。明明是个男孩子打扮,却比小女孩还秀气。肌肤白皙润泽,彷佛光滑的象牙透出粉润的血色,吹弹得破。鼻如腻脂,挺直小巧,弯睫大眼,瞳如点漆。此时正瞪着一双大眼睛,扑棱着睫毛,笑着看自己,倒像是在看耍猴的一般。
书生也是个妙人儿,到了这个当口,也不见慌乱,反倒和小孩做了个鬼脸,逗得景祐大帝咧嘴而笑。
“你这个小畜生,笑什么笑。上啊,给我打死他!”锦衣公子躲在远处高声喊道。
此言一出,所有的侍卫勃然大怒,就连侯玄演都眉毛一挑。小景祐虽然浑然不觉,但是她的身份在那摆着,这些侍卫岂肯干休。
侯玄演走到书生跟前,浑然不管后面扑上来的打手,问道:“你在这装腔作势,倒是有勇有谋,就是手脚功夫稍微差点,一根木棍就让你站不稳当。”
书生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笑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身后的打手,已经被亲兵们三下五除二,击倒在地。
锦衣公子恢复了自由,也恢复了往日的王霸之气,愤然上前骂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秦禾悄悄上前,不知道和锦衣公子说了些什么,吓得他两腿颤栗,跌倒在地。秦禾也不管他,走到侯玄演身边,耳语道:“这是王祥年王公公的侄子,名叫王北臣。”
侯玄演一听,顿时明白了,这王祥年是内宫秉笔太监,位高权重。他的侄子却未必有什么家风家教,毕竟肯去当太监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子弟。
“若不是看你伯父面子,今日轻饶不了你,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做人,听到没有?”一般的太监,对自己的子侄更加照拂溺爱,王祥年一把年纪,侯玄演着实不忍心痛下杀手。
王北臣不敢多言,磕头如捣蒜,侯玄演骂道:“滚吧。”
一干打手此刻也知道这个人他们惹不起,慌忙扶起自家少爷,落荒而逃。
侯玄演指了指外面的一间茶馆,说道:“和我到里面饮茶怎样?”
“固所愿,不敢请尔。”
....
此时坤宁宫外,灵药双手背在臀后,眼前一个侍卫抱拳将外面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她讲来。
侍卫说完之后,一清脆娇嫩的女声道:“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书生,好在没有耽误我们的计划。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我们马府找管家,领取五百两银子,赏给那个下人。他要是真愿意要了那个女子,就让他也赎身出去吧。”
侍卫转身离去,喜滋滋地奔赴马士英府上,领赏钱去了。谁不知道这个好看的少女,是王爷的禁脔,侍卫以为这就是王爷的旨意。
灵药见他走远之后,转过身对后面唯唯诺诺的周玉洁说道:“走吧,是时候去找王公公谈谈了。”
周玉洁脸上似有不忍,垂目说道:“药儿妹妹,王公公挺好的一个人,我们这样对他...”
灵药冷哼一声,不无羡慕地骂道:“说你是大奶贱妇,你的脑子都长在胸脯上啦,我这是救他的命哩。笨死了,要不是坤宁宫里没人,我才不带着你呢。”
周玉洁白了她一眼,终究没有说话,参与到这些事中来,总让她心惊胆颤的。
王祥年正在宫中为小皇帝准备衣装,不久之后就是隆武帝的忌日,三年之后的朱琳灏终于可以前去拜祭了。虽说她是个女儿身,但是王祥年已经将她视为男儿,而且是个帝王。
隆武帝和王祥年的感情,已经超脱了一般的主仆,两个人自小经历的患难太多了。为了保住隆武帝血脉的皇位,他可以付出一切,先皇死后他已经将心思全部放到了朱琳灏的身上。
外面的小太监躬身道:“义父,坤宁宫的灵药姑娘,要见义父一面。”
王祥年一听,忙站起身来,喜冲冲地赶赴坤宁宫。
进到殿中,王祥年四处张望,想要和朱琳灏亲近一会,没有看到人影,疑道:“陛下呢?”
灵药在周玉洁肥臀一拧,后者才开口说道:“今日早朝之后,王爷他见陛下闷闷不乐,问了才知道是因为整日待在宫中,憋闷地难受,王爷于心不忍,就带她出宫微服私访游玩半天。”
“哦。还是王爷想的周到,正是惭愧啊,我们这些近身照顾陛下的人,反倒没有王爷贴心。”王祥年喜滋滋地说道。
灵药眉头一皱,表情好似有点难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轻轻咬着娇嫩的樱唇,说道:“王爷一片好心,谁知道陛下在外面却受了大辱,被人指着鼻子骂道‘小畜生’,真不知道王爷该如何自责啊。说起来都是我们的错,不应该让王爷带陛下出去,市井之间什么人都有,这件事说起来...”说完抽了几下鼻子,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一副欲说还休,遮遮掩掩的模样。
王祥年大怒:“这还了得,是谁折辱陛下,这是欺君之罪,该诛九族!”
看到平日里和善温和的王公公,突然变成这副模样,周玉洁吓得一哆嗦。朱琳灏便是他地逆鳞,别的还则罢了,辱骂朱琳灏真比杀了王祥年父母还让他愤怒。
“唉,这事怎么说呢,王公公,你可知道王北臣....我听人说...唉。”
王祥年如遭雷击,怔怔地说道:“你是说....不可能,臣儿一向谦逊有礼,我还求了王爷给他个名额,让他明年进讲武堂呢,这才把他从老家接了过来....不可能的,药儿姑娘不要开玩笑了。”
“这件事燕春楼前,无数百姓耳闻眼见,王爷他念及公公的情分,对令侄好言相劝,当场放归了。要不是因为您,王爷是个什么性子,岂能容忍别人侮辱陛下。”灵药泫然欲泣,一副主辱臣死的悲戚模样,心中却道本来打算吓到小皇帝就可以了,没想到这个王北臣还敢骂了一句,倒是省了不少事。
她料定了侯玄演见到这种事,不可能不管,而且灏儿年幼,岂能不受惊吓。饶是足智多谋的灵药,也没有想到朱琳灏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但看得津津有味,还很捧场的大笑起来。
王祥年站起身来,匆匆赶出宫外,周玉洁看着他的背影,叹道:“王公公真可怜...”
灵药剜了她一眼,脸上还挂着泪,那副小可怜模样却已不见,冷声道:“那些被王北臣欺负的普通百姓就不可怜了?再说了,他们留在京城,才是真的可怜...”
周玉洁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女人,她无比爱慕甚至崇敬侯玄演,只想得到王爷的偶尔的抚慰和恩宠,根本不敢参与到这种惊心动魄的大事中来。
王祥年来到宫外,脑子中一片混沌,在自己面前乖巧温顺的侄子,难道真的是令人生厌的京中一霸?
若是如此,自己怎么有脸,在九泉之下见一向爱民如子的先皇隆武帝。更要命的是,他还骂了陛下?
王祥年回到府中,就看到府上的下人忙进忙出,他揪住一个护院,厉声问道:“你给咱家过来,今天北臣出去过么,带的哪几个混账,都给我叫来?”
不一会,燕春楼前的几个打手都被带了过来,见到王祥年大气都不敢喘。
王祥年一看他们鼻青脸肿的,心中咯噔一下,凉了大半。
“你们今儿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给我一一道来。但有半句隐瞒,咱家让你们见识一下诏狱的滋味。”王祥年难得发火,正因如此,才更加吓人,几个护院当即跪倒在地,将今天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的清清楚楚。
“北臣...他骂那个年轻人怀中的孩子了?”
“骂了...就骂了一句‘小畜生’,少爷也是无心..但是那帮人下手太狠了,一点都不给公公您留面子。”
“闭嘴!”一声尖细的声音,似乎可以洞穿耳膜,王祥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目光中好似可以喷出火来。
“将那个小畜生给我抓来!”王祥年说的当然是王北臣,但是听在打手们耳中,只当是这个身份吓人的大太监,要给自己的亲侄报仇呢,当即站起身来说道:“是!就是不知道那小畜生和那个书生还在不在。”
王祥年指着打手,眼睛瞪大得好像要跌落出来,怪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众人慌忙上前,将他扶到榻上,不一会听到消息的王北臣匆匆赶来。看到伯父的模样,王北臣一阵心慌,自己的荣华富贵全是来自于这个大伯,现在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要是失去了大伯的庇护,断无活下来的可能。
王祥年悠悠醒来,睁眼就看见自己的侄儿,他长叹一声,说道:“臣儿,是大伯对不住你,要不是我把你从乡下带来,你还是那个乖巧的臣儿。现在你已经犯下大错,我也没有脸面待在先皇葬身的金陵城了。我这就去将所有财产捐给朝廷,你和我回乡继续务农去吧...”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王北臣享受过金陵的富贵繁华,岂肯再回那个穷困凋敝的乡下,那日子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跪在地上,哀求道:“大伯,臣儿一定痛改前非,求大伯别赶臣儿走了。等我讲武堂,一定给您争光,做个将军,广大咱们王家的门楣。”
哀莫大于心死,王祥年此刻就是这个写照,他这一生没有别的追求,若是以前侄儿说出这番话,王祥年做梦都能笑醒。但是此刻,他的心中这些事已经索然无味。
若是换个人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可能还会带着侄儿,去找侯玄演求情。但是对于这个大太监来说,对先皇一家的不敬,是他心中最大的罪过。
“是我昏了头脑,你哪是当将军的料,咱们回乡去吧。你要是留在这里,没有了我的庇护,早完被人打死。”
“要走你走,反正我不回那个穷窝。”王北臣难得硬气一次,自己的大伯虽然官大,但是在自己家中,一向是受着大伯的恩惠,还看不起他。一个不完整的人,曾经让他们家受尽了乡间的白眼和嘲笑。
王祥年挣扎着站起身来,怒道:“你不走,我就叫人打折了你的腿,拖回老家。”
第四百二十五章 十七世纪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茗香茶楼中,侯玄演点了一壶上好的毛尖,对面的书生笑道:“好香,这必是赣州的雨前毛尖,一叶两尖,颜色鲜润、干净,香气高雅、清新,好茶!”
侯玄演对茶叶没什么研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书生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是心底有些不快,这种语气就像是上级询问下级,让他心中颇为不舒服。
侯玄演却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也没有必要改。说起来,除了怀里这个女童,确实天下人都算是他的手下。
“相逢莫问名与姓,一杯清茶聚知音。走出这个门我与兄台不一定会再相见,就不画蛇添足了吧。”书生怡然自得地饮茶,虽然傲气但是却也不舍得丢下这上好的茶,他自己可喝不起。
侯玄演哑然失笑,仔细一想才明白过其中的原委,飒然一笑说道:“你不肯说,我却想说一下我的名字,听好了,我叫侯玄演,松江府嘉定人。”
一声脆响,书生手里的茶杯应声落地,脸色凝滞。
“越..越王爷?草民拜见王爷。”
侯玄演哈哈一笑,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姓名了?”
书生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王爷肯问,已经是草民的荣幸,小可姓姚名启圣,浙江会稽人。”
侯玄演凝神思考一番,对他也只是稍微有些印象,却记不起是一个什么人。来到这个朝代越久,以前的事淡忘的也就越多,只有那些历史大势还记得清楚。
其实姚启圣是一个很混的人,最喜欢打抱不平,他二十多岁游通州时,受当地土豪侮辱。姚启圣游说清军,声称愿以家财充军,骗来一个通州知州,上任后先把那个土豪杀了,然后弃官而逃,来了一招空手套白狼。
辞官之后,他悠哉悠哉地在萧山游玩,看到两个清兵侮辱少女,上前佯装好语相劝,夺取佩刀杀了兵卒,救下女子送还其家。
后来通过科举又当上了广东香山知县,他的毛病又犯了,不理会康麻子的锁国令,擅自开放海禁,带着大家发家致富,被康麻子判了个“擅开海禁、私通澳夷”罪被革职并判处死刑。后遇大赦,在广东经商为生。后来不甘寂寞,又让他混到了高官,带着施琅把台湾打了下来。郑家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世人都以为他们是大明的孤臣,是忠臣良将。殊不知他们的子孙多次上表称降,想要做清朝的藩属国,跟日本朝鲜一样,从中华分离出去。
真的分出去抗清也行,他们还想做大清的臣属,就有点恶心人了。海盗的血统,历经几代也没有洗干净。
姚启圣不光几次出入官场,混得风生水起,娶媳妇也很有意思。他有一次看到一个姓何的姑娘,挽着袖子徒手举起了石臼,惊得他下巴都掉了。那时候的石臼可不是拿在手里捣蒜用的,而是很大的那种碾米用的。一个大概有磨盘那么重...姚启圣一看惊为天人,马上就央人上门提亲,娶回家做了老婆。
侯玄演见他这次救人,也是有勇有谋,便起了惜才之心。现在朝廷太缺人了,一个满剌加总督,就将自己的爱将吴易留在了海外,那可是一朝国公,岂能长期留在南海化外之地,远离江南京师的富庶繁华。日本、台湾、靖北都需要独当一面的人才。
一般姚启圣这种很混的人,往往恃才傲物,非得有功绩足以震住他,可以让他心生崇敬的人,才能压的住。侯玄演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年纪轻轻就立下这样盖世的功勋,遍寻青史再也找不到对汉人的功绩如此之大的了。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谁不曾听过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北伐血战。
如今是景祐二年,1649,侯玄演在国内足以比肩历史上三百年后的一个人的声望。
侯玄演开门见山,问道:“我觉得你这个后生还不错,有意提拔你做个官员,你可愿意?”
姚启圣沉思片刻,为难起来,他已经看到了开海之后经商的无穷潜力,这是一个注定产生很多传奇巨富的时代,但是同样的他很想跟着自己崇敬的人,建功立业。
侯玄演见他竟然犹豫起来,轻声道:“姚启圣,你觉得什么是官?”
姚启圣谨言慎行,过了一会才说道:“为民谋福祉,为朝除弊端,做到这两点的就是官。”
“你身上有侠气,好打抱不平,成功后是不是心中有些快意?”
“是。”
“你任侠自喜,不过是助一人一户,但是做官却可以助成千上万的人。届时受人敬仰,被人歌颂,是何等的快意!”侯玄演说完,姚启圣的眼色一亮,当即同意下来。
侯玄演暗笑一声,说道:“如今满剌加刚刚被我收伏,设了总督衙门,朝中定国公吴易亲自坐镇。我今任命你为五品武德将军,到松江跟随水师一起去满剌加,跟着吴易好好学。将来有了功绩,必将你调回京师。”
一般人听到发派到南海之角,肯定万分不愿,但是姚启圣却是个例外。他天生喜欢挑战,不喜欢平淡,一听这话竟然可以出海到那遥远的地方,不禁喜上眉梢。
“下官蒙王爷知遇之恩,必当竭忠尽智,以报王爷。”
两个人交谈的久了,在侯玄演怀中搞得景祐一脸不开心,这根早朝的区别不大,和刚才的热闹天差地别。
奶声奶气的童音传来:“皇父,我要出去玩。”
侯玄演加封皇父摄政王,是今日早朝的事,外人尚不得知。
姚启圣听了这话,心中惊疑不定,侯玄演解释道:“这是当朝陛下,今日早朝已经宣旨,尊我为皇父摄政王。”
姚启圣脸上平静,未见波澜,心中却已经明镜一般。他站起身来,对着小皇帝行礼,景祐最烦的就是这一套,例行公事脸色极不耐烦地说道:“平身。”
说完转过身来,扬着小脸,嘟嘴道:“朕要出去玩,朕要出去玩!”
侯玄演唬了一跳,轻轻一巴掌拍在她的小屁股上,说道:“出宫要说我,再说错了不带你出来了。”
小景祐一听,赶忙点头,说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要出去玩。”
侯玄演这才对目瞪口呆的姚启圣说道:“行了,你明日一早去兵部,我回去之后就跟兵部说明,你领了官身就可以去松江了。”
姚启圣起身离去,侯玄演望着楼下,长叹一声,抱着不安分的小皇帝继续游街。
每逢时代变革之际,都很缺少可用之才啊,开民之智迫在眉睫。好在扫盲班已经在金陵率先开展,那些读了半辈子四书五经的书生,也算有了一条谋生之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还需要一个功劳
吃糖人,雕木偶,看杂耍,饶是精力旺盛的朱琳灏,回宫时候也已经累的躺在侯玄演怀中大睡。
入宫之后,侯玄演将孩子交到宫女手中,坐在椅子上歇息一下。周玉洁默默走到身后,给他揉肩,侯玄演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不一会灵药捧着一碗热茶,说道:“老爷,王公公今日不知怎的,竟要辞官回乡哩。”
侯玄演睁开眼,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他的侄子十分不肖,今日在市井竟然公然欺压百姓,被我看到略施惩戒,王公公这是怕我怪罪吧,你这就差人去劝解一番,他那侄子虽然过分,但并未触及律法,王公公实在没有必要回乡。”
灵药眼珠一转,说道:“王公公从宫里走的时候,神色决绝,据他手下的小内侍说道,王公公家中有人辱及陛下,实在没脸留在京中了,这时候估计已经出城了。”
侯玄演一听感觉有些不对,再细看灵药窈窕的身材、娇俏的模样、春水般动人的眸子,十足便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心中的一点想法也就烟消云散。
而且好像王北臣确实骂过朱琳灏,想到他对隆武帝的愚忠,这种事确实很难受,这么大年纪了,回乡也可以了。想到这里,侯玄演突然想到,这个王祥年不走,自己还真不好处理。将来称帝之时,这个老太监不定又闹出什么戏码来,好说不好听的,走了也好。
“派人送去一笔钱财,当初弑君案、路刘案、劫狱案,他都出力甚多,别让功臣们寒心。”
灵药甜笑一声,答应下来,侯玄演继续说道:“司礼监那边的事,你先处理着,等有了合适的人选,我再找人替你。”反正自己的奏章,大部分都是她在批阅,算是两道程序变成一个人,更加高效了。
灵药也乖巧地应承下来,走到侯玄演的身边,蹲下身子就要脱靴烫脚。
侯玄演按了按她的脑袋,说道:“今日不能久留宫中,你的樱儿姐姐有了身孕,我得回去看看。”
寝宫的两个人都有些失望和艳羡,侯玄演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两个木偶一个钗子,说道:“这是今儿陪灏儿游玩,买的几个小玩意,虽不值钱,你们拿去,也算我疼你们一回。”
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两双情意绵绵的妙目羞答答地瞟了他一眼,各自低头去看普普通通的玩意儿。
侯玄演迈步走出坤宁宫,小灵药追了出来,问道:“老爷,我们谋划的事到了这一步,还差一点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侯玄演轻笑一声,说道:“还需要一件大的功劳,是不是征辽?”
“老爷真英明。”小灵药脸颊浮起两个梨涡,笑的十分开心。
侯玄演怅然若失地走出宫殿,沿途的侍卫纷纷行礼,权倾天下在他心里,也不如征辽来的痛快。
那些罪行累累的鞑子和汉奸,在最后一战定乾坤之后,跟着孝庄那个老妖妇逃到了关外。
征辽么...不知道那些老对手们,听到侯玄演的名字,还怕不怕。
辽东苦寒之地,说起来想要彻底平定,并不容易。渔猎民族的战斗性,比游牧民族更强,他们的生活就是打猎,而且是群体围猎,每一天都相当于在训练。
而且辽东的地势,钻进山中很难搜寻,这场战争注定不容易。但是侯玄演还是决心亲自征辽,不仅仅是为了功劳称帝,更重要的是要复仇。
回到府中后院,见花厅中置了三个火盆,厅中暖如春日。黄樱儿、钱薇、杨符锦、卞玉京、卞敏几个各具风情、姿色姝艳美人聚在一起,莺声燕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直如进了红楼梦中的大观园一般。
侯玄演举步进来,潇潇上前将她的黑色大氅脱去,侯玄演笑道:“今儿怎么都这么得空聚在此处聊天,聊什么呢?”
“都是些女孩儿家的事情,老爷不懂。”卞玉京将暖手的手炉递到他的手里,笑着说道。
侯玄演哪肯用这种东西,虽然这个手炉花纹精细、铜质匀净,堪称工艺品中的瑰宝。尤其不可思议的是纵然炉中炭火烧得再旺,却毫不烫手,其热量恰到好处,让使用者倍感舒适,可见我们汉人古时的智慧登峰造极。
卞赛赛见老爷眼神着目在樱儿夫人身上,知道是她怀孕之后,备受老爷疼爱,极为乖巧地带着妹妹卞敏离开了。
钱薇的贴身丫鬟拉着谈兴正高的自家小姐,也起身告退,侯玄演掏出小景祐一天的战利品,慷他人之慨,收买人心。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但是难得是这份心意,他的府上这些人时常得到赏赐,也不缺钱,得了礼物都十分欢喜。
转眼厅中只剩下黄樱儿主仆三人,侯玄演在外面一天,手脚冰凉,便让妙儿打了热水烫脚,却把双儿拉到怀里,手掌已抚上了双儿柔软的酥胸,代替手炉暖手。
感受到一双蓓蕾被他抚摸的高高挺起,侯玄演笑着将今天的见闻讲给三个人听,黄樱儿听得大为艳羡,也想跟着侯玄演出游金陵。
双儿脸颊晕红,娇躯酥软,侯玄演却故意揉捏,让她胸前一对椒乳被抚摸的也越发挺拔、结实了。
“这回怕是不行了,你夫君我将要出个远门。”侯玄演无奈地说道。
蹲在地上洗脚的妙儿抬起脸来,用襦袖擦了擦汗,问道:“老爷这次又要去哪?”
“去蓟辽,打出山海关,报鞑子入关的一箭之仇。”
黄樱儿一听,惊道:“又要去打仗啊,朝中那么多能打的将军,夫君非要亲自去么?”
侯玄演抬起脚来,等妙儿搁在腿上,擦干之后说道:“没办法,我要去给你们赚下大大的一份家业。不然我得罪人太多,等老了之后,怕有人不让咱们好过。”
双儿趁机逃脱了他的魔爪,红着脸道:“这次还带我们姐妹去么?”
“不用了,辽东苦寒,你们就别去吃苦了。乖乖在家伺候你们小姐,等孩子出生我给你们全部记一功。”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中日联军
大战将起,却只有侯玄演等三五个人知道这个消息,严冬之际并不是出兵的好时候。
侯玄演北上之前,先是将年事日高的朱大典,重新派往日本。征辽三面合围,朝鲜是重要的一环,朱大典在日本威名赫赫,长崎两战打出了威风,战神一般的存在。
日本这个国家就是这样,对于打败他们的人,往往会格外驯服。所以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刚刚又抱上一个孙子的朱大典,在新年之前被侯玄演重新启用,派往日本。
严冬的晴天看上去格外空旷澄澈,日渐繁华的龙潭港又一次迎来了大批文武将官,讲武堂水师一系的年轻武官,跟着老将朱大典,前往遥远的岛国日本。
他们年轻气盛,脸上洋溢着出征前的兴奋,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北伐军中选派的有功将士,他们经历过四年北伐,讲武堂的深造让他们对重回战场充满了憧憬。
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当时也。
“朱老将军,此去日本一定要运筹好咱们的战术,与倭兵一道共围朝鲜。我将打出山海关,让鞑子无暇顾及保护朝鲜,你带着明日联军,从釜山登陆。告诉德川家光,所有辎重粮草我都可以提供,让他尽管大规模募兵放开了打。”侯玄演说完之后,眼看朱大典的鬓间已经多了几丝白发,转而说道:“老将军年迈,可坐镇日本指挥。你看如今的年轻人,摩拳擦掌以待扬名立万,我们也可以不用跟以前一样拼了。”
朱大典捋着胡子,笑道:“哈哈,王爷不要小瞧了我,‘莫嫌旧日云中守,犹堪一战取功勋’。下官虽历百战、至花甲,犹自觉年少,这些小子辈的想要夺了咱们的风头,恐怕还得等几年。”
船边一众年轻将领,看着两人,眼中是无限的崇敬和昂扬的自信。这一年连战连捷,帝国四处扩张,扬威于四合八荒,国人的自信再度回归。
六师屡出,靖绥天下。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幅员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
隆冬的江风凌冽,侯玄演紧了紧披风,目送大船离去,这才转身回到马车。
朱大典到了日本之后,德川家光亲自到港口迎接,各地的大名纷纷前去拜见。朱大典带来的消息,也让他们大为兴奋,攻打朝鲜还有着强大的明朝水师支持,辎重粮草全部用他们自己拿,只需要一些卑贱的募兵就可以逞威于朝鲜,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日本从来不认为朝鲜是值得自己头疼的敌人,在他们看来若无中原王朝的庇护,朝鲜早就沦为他们的领土了。
上一次他们进攻朝鲜,只是几十年前的事,相隔并不算遥远。有很多参战的大将,至今还活跃在日本的军中,甚至是各地的大名藩。
这些参加过当年攻打朝鲜的日本大将,一致地都看不起朝鲜人,那时候的朝鲜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日本能在朝鲜之战中坚持那么久,朝鲜人功不可没。
他们常常提供虚假情报,有一次,明军两千人被朝鲜军叫到平壤城外,被要求帮助他们攻打平壤,当时的领军问城中有多少日本兵马,朝鲜军说一千,然后明军就冲杀了进去,结果里边有一万日军,明军大败,三百多人惨死。
这些都不算什么,朝鲜军蠢到连敌我都不分,作战的时候有很多次明军都因为中了朝鲜军的冷箭而导致城池久攻不破。
当时日本人势如破竹,朝鲜的大臣们组团跑到北京避难,而当大明的兵部想要从他们嘴里问点情报的时候,这些人竟然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全国沦陷,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甚至还伸手向万历要钱,说拯救他们濒危的政府。
时至今日,当初昏庸的那一代君臣早就已经在数次政变中被杀尽,但是日本人还是看不起朝鲜人,他们从来只对战胜自己的民族恭顺。
日本江户城中,朱大典和德川家光对面而坐,在他们中间摆着一张地图。
那是上次侵入朝鲜,日本人绘制的地图,朱大典指着釜山说道:“就是这里,从这边登陆之后,我们就可以席卷朝鲜九道。”
德川家光和自己的祖父一样,精通汉语,甚至书法造诣很高。他沉思一会,问道:“在沿海几个大名藩,对我并不是很忠诚,这一次我们的武士全部去攻打朝鲜,我很担心这些人趁机作乱。”
朱大典笑道:“将军放心,有我的四万水师殿后,谁敢在战争期间挑起事端,我们一定会帮你剿平他们。”
得到了朱大典的承诺,德川家光放下心来,大明先进的文明,通过开商口岸,传播到日本。在日本兴起一股汉风热,德川家光本人也十分感兴趣,他未尝没有想过学习大明让自己的日本强盛起来。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巨船大炮,火铳盔甲,都让他垂涎三尺。
为此他该特意从自己府下挑选了许多年轻人送到金陵讲武堂,曾经的锁国令最终完成者,已经迫于形势开始追求进步,这一点来看历史上的德川家光能够将德川幕府地统治稳定下来,不光是靠着祖父德川家康的福荫。
“这次如果能顺利拿下朝鲜,我想要去金陵一趟,见一见越王爷。”德川家光兴奋地说道。
朱大典笑道:“王爷也经常说起将军,想必会十分开心。”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低下头倒茶,眼中有兴奋也有狡黠。这次攻打朝鲜,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唯有全军跟大明水师一起合作大战,才有机会学习到大明的精髓。
曾经凋敝的明王朝,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下重新崛起,这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传奇。
他真的很想见识一下,是什么样的人,缔造了这个传奇。
幕府一声令下,各国诸大名每万石应征召而来。四国、九州六百人、纪州五百人、畿内四百人。骏河、远江、三河、伊豆三百人,由此以东,二百人。尾张、美浓、伊势、近江四百人。若狭、越前、加贺、能登三百人。越后、出羽二百人。集中于摄津、播磨、和泉港口。
各个强藩则共计出兵十万有余,集结在肥前待命。
德川出兵五万人,再加上招募的预备队,共计十万大军。
大明水师将他们运送到对马岛,等待着侯玄演一声令下,这些人就将踏上灭朝的征途。
水师的战船和接到订单的商船,运送着粮食和武器,看在倭兵的眼中,喜不自胜。
“为大明而战,是天大的荣耀和幸运。”这句话流传在各个军营。
第四百二十八章 点将征辽
金陵城中,侯玄演在校场检阅三军,准备点将征辽。
许多军中已经很久不见的老将,在此披挂前来,当先一个就是齐国公李好贤。
在他身后,烈火营当年的旧将,再一次聚在一起。当初侯玄演已经派了一群人前去靖北省,但是烈火营四年血战,几乎没有歇息,涌现出无数的战将。
刘勇、刘黑七、陈鹏杰等人围在李好贤身边,尽管他已经不再是统兵大将,但是四年北伐打下来,烈火营始终尊他为帅。
在堵胤锡的身后,则是忠贞营的旧将,九江侯堵胤锡、襄阳侯高一功并排而坐,袁宗第、郝摇旗等悍将也都到场。
浙江钱肃乐、郑遵谦、孙嘉绩等人,在校场之左,安然端坐。
从湘西归来的彭柱泽,带着一群狼兵土将,看着台上的侯玄演,战意颇高。
李好贤跟堵胤锡关系不错,歪了歪头笑着说道:“王爷还是老样子,往台上一站,恍惚间到让我觉得这是荆襄长沙城。”
堵胤锡深有同感,会心一笑,荆襄是他的主战场。北伐四年,他为侯玄演守住了湖广的门户,力抗四大汉奸和两个鞑子亲王。虽然不像夏完淳和李好贤一样攻城略地,稍显名头不足,但是没有人怀疑他的功劳。人言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这种国之重将。
侯玄演看着台下的旧部,心潮澎湃,北伐功成之后,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波动了。富贵安逸的生活,容易消磨人的斗志,也难怪刘备当年有“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的感叹。
侯玄演直起腰杆,扬声道:“诸位,马上就是新年了,今日把大家叫来,却不是为了提前庆祝新年。北伐我们打了四年,打赢了,拿回了我们的土地,救出了我们的百姓,但是仇并没有得报,恨尚未有得消。“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满洲建奴与我等汉人,便是百世不解之仇,非有‘荡平满洲,杀尽仇寇’方能消我之恨。今我布局已成,西有靖北雄兵,东有入朝倭兵相助,蓟辽陈兵百万,江南带甲战将千员。兵强马壮、钱粮盈满、恨意未消,此正是兴兵伐寇,报仇雪耻的时机。
我今征辽,师出有名,名曰‘雪恨’,刀锋有指,指向建奴。更有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等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无以告慰先人。”
李好贤脸色涨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出列道:“王爷,末将愿为先锋,追随王爷征辽雪恨。”
侯玄演轻笑一声,这个李好贤跟当初没有什么区别,一路莽出了个北伐第一功,尚未改掉这个热血沸腾的性格。
而且这一次李好贤请命正中侯玄演的下怀,他这一次可不只是为了征辽,还要拿下这最后一个战功,好登顶九五之尊。所以这一仗打下来,自己的心腹嫡系必须得到足够的封赏,也算是从龙之功的好处。
“正要你做东路军统帅,去山东、河南收拢各府兵马,前去蓟辽待命。”侯玄演拿出一个将印和佩剑,赐给李好贤,着他前去。
李好贤上前领命,侯玄演说道:“朝中赋闲诸将,尽你先行挑选,两个月后我和你在北平相见。”
台下的烈火营旧人,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这一回他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李好贤归队之后,侯玄演目光炯炯,看向堵胤锡。
堵胤锡闻弦歌而知雅意,站起身来,说道:“下官也愿随王爷出征。”
“好,湖广、陕甘兵马任你抽调,两个月后到北平待命。”早有亲兵将准备好的将印、佩剑捧出,堵胤锡领命而退,心中一股暖意上升。身后的忠贞营旧将,也都脸色欣喜。
侯玄演望向浙江系将领,众人推着郑遵谦出列,侯玄演说道:“义兴伯,调浙兵来金陵,组成中军,咱们一起北上。”
郑遵谦取了将印,领命而归,浙江系的将领纷纷上前,和他私语起来。
侯玄演摆了摆手,说道:“这一次从金陵、苏州、杭州、长沙、成都、福州等地的讲武堂中,推举合格者参战,参战人数不得少于讲武堂中的学子数量的八成。嘿嘿,我送别卫国公朱老将军时候,他说‘这些小子辈的想要夺了咱们的风头,恐怕还得等几年。’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不给后辈留机会,将来的仗还多着呢。”
众将闻言一怔,不解其意,征辽一旦成功,哪里还有仗可打。连漠北都置省了,难道还要往西打不成?
侯玄演无心的一句话,引起了下属们的猜测,却不知道他心中的丘壑。将来几十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仗打。
江南几个大工厂,在军队的订单刺激下,不断扩大规模。但是仅仅扩大规模,总有个饱和的时候,这时候他们就要想办法了。于是各种技术应运而生,中国人什么时候缺少过发明创造的智慧了,四大发明冠绝整个人类,至今也不得不承认是文明前进的重要的一步。
在金陵和扬州,已经有工厂开始使用蒸汽动力了,虽然还不完善也让侯玄演很是欣喜。
他需要做的就是给汉人创造一个土壤,自己的同胞们绝对不会让他失望。技术先进到一定的时期,就是一个时代变革的开始,到时候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橡胶、矿产、木材的无限需求。
这些东西,都不是白送的,都需要强大武力的保护下,才能去和白皮人争夺。
侯玄演也不会现在就跟他们解释,有些事非得等到事到临头,不然根本无法说清楚。
点将完成之后,侯玄演在府上大摆宴席,邀请这些旧日部将赴宴。王府内热闹非凡,恍如当年的军营一般,觥筹交错间,不知道多少的故事,在席间被重新提起。
有豪迈自豪的战事,也有战死的英灵伙伴,酒入喉中,滋味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