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誓杀吴三桂
湖广长沙府、荆州府、武昌府七品以上的官员齐聚荆州,很多文官第一次走进了军营,侯玄演在大帐中召集官吏。
许多官员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备战状态的军营,来往的战马嘶鸣,披甲之兵一队队地走过,许多文官豪气顿生,恨不得吟诗一首。
侯玄演没兴趣听诗,也没有心情陪他们感慨,掀开帘子一进大帐劈头便问道:“都来了?统计一下没来的革除官职。”
在场的官员耸然一惊,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有许多官员在地上作威作福惯了,让他们连夜赶赴荆州,难免拖拖拉拉,有很多官吏还在路上。越国公既然已经发了话,谁都不会怀疑这句话的效力,那些还没到的官员乌沙定然是难保了。
大帐中挤得满满当当的,侯玄演走到人群中央,皱着眉头咳嗦一声,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这里是军营,非比其他场所,不要交头接耳大声喧哗。这一次襄阳沦陷,我是一定要打回来的,至于怎么打,就全靠你们诸位齐心协力。老实讲,我手头现在就带来的三千亲卫,这次入荆襄我只带了这些人,咱们湖广的子弟兵湘兵营困在徐州一带,最大的问题就是兵从何来?”
百官都转头环视,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文官,手里只有一些衙役公差,这些人吓唬管理百姓是一把好手,打起仗来简直就是炮灰。
袁继咸身为湖广官员之首,站出来说道:“国公,咱们的兵马都在湘兵营,剩下的捕快杂役也没什么本事啊,要是让他们去打襄阳,不是添乱么?”
侯玄演算计了下,自己手里还有十三万人马,用的得当足够了,见到这些官员确实派不出可用之兵,侯玄演笑道:“没事,招募些民壮,在后方运输辎重。打仗么,也不全是靠兵将,我们这次调动整个湖广,打赢了大家都有功劳。”
官员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军功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如果真的有幸捞上一点军功,可比在地方上辛苦升迁地快。
侯玄演又具体到每个郡县,安排了下各自的任务,救护伤兵、搬运物资、运输粮草、生产兵器,地方官们的脸色慢慢地凝重起来,这是真正的湖广省的统战,集一省之力,攻克襄阳。
只有在湖光这样的根基深厚的大省,侯玄演才有机会来一次全省军民总动员。要知道此时的湖广,是后世湖南湖北加起来,疆域和人口都不容小视。
消息传下去之后,慢慢地各地都忙碌起来,荆州的将士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待遇。整个湖广都在为他们服务,任何与攻城无关的事,都不用他们操心。每天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攻城的命令。
湘西的彭柱泽,正在忙着解放土民,听到自己的恩帅侯玄演来到了湖广指挥攻取襄阳,虽然他的人手也很短缺,但还是咬牙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湘西土兵。
荆州军营中,侯玄演望着赶来的土兵,心中还是有些感动。彭柱泽不管知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毕竟是在川黔出生入死的弟兄。这个时候派来的三千土兵,其实是一股不小的助力。这些悍不畏死又极善攀援的战士,是天生的攻城高手。
侯玄演虽然从未单独指挥过忠贞营,但是他在这些将士心中威望不下于堵胤锡,甚至更胜一筹。也不是他做的多好,实在是明末何腾蛟之流太烂了,两相对比小侯总督就跟他娘的圣人一样,深得这些关中汉子的军心。
堵胤锡再次跟侯玄演并肩作战,再次感觉到了那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滋味,和他一块打仗,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地研究战局,制定战术就可以了。要人有人要粮有粮,没有人敢在越国公的眼皮子底下玩猫腻,反而争着抢着表现自己。
以往何腾蛟做总督,堵胤锡每次打仗都要先和他虚与委蛇,既得求着他供应辎重,还怕他背后插刀将自己卖了。那时候每次起了战事,真是心力交瘁。
望着前面巡视军营的侯玄演的背影,堵胤锡的眼光慢慢清澈起来,侯玄演转身正好看见,奇怪道:“老堵,盯着我看什么?”说完还往自己后背摸了摸,堵胤锡笑道:“督帅风采,尤胜往昔,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像隆武年间荆襄鏖战那样,再次震动天下。”
侯玄演稳住了身子,正好停在一队正在操练的士卒面前,训练他们的将佐指挥大家停下,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望向侯玄演。
侯玄演干脆扬声说道:“襄阳城的几个畜生,连黄河都干挖,是彻底地泯灭了自己仅存的一点人性。我现在对这四个汉奸的恨意,已经超过了关外的建奴。此番我们不但要胜,还要彻底解决这些汉人中的败类。”
汉人自从诞生到现在,一直跟黄河相爱相杀,大禹治水才有了定鼎九州,挖开黄河实在是天怒人怨的事。相当于将几代人的努力,一朝破坏殆尽,无数生灵涂炭不说,还要留下难以补救的伤痛。从此之后的许多年里,洪水淹没的区域,都很难重新恢复。这条悬在地上的河道里,蕴含了太多的泥沙,河道被挖开继而被冲毁,这些泥沙伴随着洪水就像是荒古末日降下的天罚,根本不是人力能够阻挡的。
忠贞营的将士和吴三桂这些辽东兵马是真正的不死不休的仇敌,一片石大战之后满清入关,其实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这群已经打下半壁江山的大顺人马。吴三桂带着多尔衮,穷追猛打将他们从京城赶到了湖广,不知道折损了多少的袍泽,就连李自成刘宗敏这样的领袖人物都陨落了。
侯玄演的话正对这些人的胃口,吴三桂在他们心中远比满清可恨,带兵的武将领头高呼起来:“誓杀吴三桂!”
“誓杀吴三桂!”
“誓杀吴三桂!”
...
侯玄演嘴角一勾,天时地利人和,我已经得其二,守着个襄阳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挡住我。
第三百七十章 两处战场
北京的睿亲王府内,这些天人流络绎不绝,多尔衮长期沉湎于酒色,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年纪轻轻的他,和弟弟多铎一样,出奇地好色而且没有节制。尤其是入关之后,志得意满的多尔衮更是纵情声色。
当初白山黑水间凶狠的海东青如今就如同一只病鸡般,乌黑的眼眶,消瘦的身躯都预示着这个运气好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满清摄政皇叔父已经到了他生命的最后一程。
金丝垂帘的黄花梨木大床上,多尔衮挣扎着坐起身来,两旁的孝庄和福林神情复杂。
多尔衮环视一圈,心中也生出一些悔恨,入关之后的花花世界彻底消磨了他的斗志,让他变成了以前最看不起的朱明藩王的模样。
多尔衮咳嗦一声,周围的婢女赶紧用白巾接住,偷偷将带血丝的帕子藏在袖中。
“烈火营的李好贤打到哪里了?”
周围的满人重臣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生怕多尔衮精神不好听了之后直接死了,那到时候可就倒了血霉了。
多尔衮一看没人搭话,更加愤怒,捶着床板问道:“说话!李好贤打到哪里了?”
孝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到了河间了,肃亲王和英亲王已经带兵去了,您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多尔衮冷笑一声,说道:“豪哥和阿济格早就到了大名府,可是李好贤还是打到了河间,指着他们不如早日退回关外。”
听到退回关外四个字,在场的大部分满人都是眼色一亮,他们不是蠢货,早就看清了自己不是北伐军的对手。中原的花花世界,虽然让他们流连忘返,但是这些人现在还没有生出强盗变成主人的错觉。
在他们看来,他们这一次就算退出关外,也不算是失败。而是一次无比成功的入关劫掠,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收获都要大上百倍,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携带无数的财物、奴隶、美女...回到关外。
多尔衮突然暴怒不已,竟然自己站起身来,喝骂道:“李好贤这个南贼,是仅次于侯玄演的二号贼人,几次三番逼得我们退守关内,这次我要亲自出征,见识一下他到底有几个脑袋,几条胳膊。”
清廷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出奇的团结起来,一听这话跪倒了一大片。纷纷请求多尔衮三思而行,他的身体摆在这里,挂帅出征能不能活着抵达战场都难说。
多尔衮不由分说,执意要出征,他也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却不想窝窝囊囊地死在床榻上。
多尔衮手里的兵马着实不少,他的胜算也不低,这一次来的只是一个东路军烈火营,满清朝廷并不是很害怕。上一次之所以吓得差点逃到关外,还是因为中路军和东路军齐头并进,这一回吴三桂挖开黄河,把北伐中路军二十三万人挡在徐州,对满清来说是个机会。
他们最怕的就是李好贤停住脚步,就像侯玄演安排的那样,等待着中路军一起打进京畿。
但是李好贤立下军令状,誓要请战,动摇了侯玄演的步步为营的决心,让他独自进军。
全天下都看好战无不胜的烈火营,能够将苟延残喘的满清一举击溃,就连吴三桂等铁杆汉奸,都做好了往蜀中逃窜,借着蜀道之险立身的打算。
九月,多尔衮亲自挂帅,率领两白旗和圈禁来的三十万汉奴兵炮灰,去往河间与李好贤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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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下,准备充足的忠贞营终于开始攻城,侯玄演调集了湖广所有的火炮,一共三百多门,对着襄阳城猛轰了一天。
无数的炮弹倾泻在城墙上,堵胤锡和忠贞营其他将佐在远处看着,一片心痛。
襄阳城墙是他们亲自修葺加固的,每一块砖都曾帮着他们抵御四藩的猛攻,若不是叛徒打开了城门,他们有信心一直讲襄阳守住。
侯玄演却全然不在乎,这一次打破了襄阳,就再也不用守了。全面反攻已经打响很久了,在原本的计划中,这个岁末他就能稳稳地攻进北京。要不是决堤黄河以水为兵这么损的招数,此时的河南已经被他们围在碗状的包围圈中,三面围攻早就拿下了。
从清晨轰到黄昏,终于在忠贞营的欢呼声中,襄阳侧南门的一面城墙轰然倒塌。
侯玄演大喜,下令所有火炮瞄准缺口,炸出更大的缺口。
皎月高升,侯玄演一声令下,忠贞营士卒开始冲锋。
城中的孔有德拔出刀来,大喝一声,襄阳城门缓缓打开,来自辽东的骑兵从城中蜂拥而出。
侯玄演攻城的力度超过了孔有德的想象,在他看来湘兵营困在徐州,忠贞营投降了自己一半,在襄阳他绝对是高枕无忧的。
谁知道来了一个侯玄演,这个人有能量可以调动全省之力,共击襄阳。
孔有德的脾气也彻底被打了出来,城墙坍塌的那一刻,他就整顿手下精锐骑兵,打开城门主动出击。
因为有了田见秀等人的投降,他对忠贞营的情况了若指掌,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一致认为,侯玄演就算来了荆襄,也不会派兵攻打襄阳。
侯玄演一声令下,中军打起挥舞,角声从各个地方响起。忠贞营迎着敌骑奋勇向前,一场激烈的搏杀在襄阳城郊展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战场上火光漫天,照耀的黑夜如同白昼一般。短兵相接之后,双方皆杀红了眼,孔有德一杆大刀在战阵中来回穿梭,这厮确实有些勇武,难怪当初会被毛文龙一眼看中。
忠贞营中的悍将袁宗第,纵马上前,一刀劈下将孔有德的护身亲兵头颅劈烂。孔有德是清廷封的王爷,但是崇尚武力的性子比满清更甚,他哈哈一笑跟袁宗第战成了一堆。
侯玄演站在瞭望车上指挥,见自己这边虽然占据优势,但是这点优势不支撑自己能够硬扛着兵力少的问题,打下襄阳,这座抵御了全盛时期的蒙元军几十年的坚城。
“是时候祭出我的底牌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伏笔
襄阳城下战事最焦灼的时候,侯玄演回头示意自己的亲兵头子,秦禾点了点头在瞭望车上打出一发信号弹。
绚烂的烟花过后,天空又被硝烟弥漫,耿仲明望着这一幕突然有些心慌。
远处的田见秀等人,一身甲胄上又黑又红,黑的是烟红的是血。因为刚刚投降不久的缘故,这些人打起仗来格外卖力,以求能被新的主子尽管接受。
在荆襄鏖战之后,曾说过侯玄演安插潜象探子进忠贞营的事,那时候的忠贞营上下对侯玄演十分信服,只当他是补充兵力。而且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这些人和忠贞营的士卒一样,打仗奋勇当先,田见秀的手下也有不少这样的探子,甚至还有的累计军功升了武将。
信号弹燃起的那一刻,田见秀的手下几万人马中,许多人的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神色。这些前一刻还毫无异样的将士,如同约定好的一样,慢慢地将刀口调转了方向。
两军交战正酣的时候,突然有个田见秀手下的小将,举刀砍死了几个孔有德的清兵。
“二娃,你疯了嘛?!”
被叫做二娃的小将大叫道:“田帅有令,我们乃是诈降,就是要趁此机会杀尽清狗!杀啊..”
周围的小兵楞了一下,随机举刀往清兵身上砍去,他们自从归了忠贞营之后,待遇比以往好了百倍,谁都不想背叛侯玄演。听了这些潜象探子的话,心中不惊反喜,再次反水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同样的情形在战场上不断发生,当初补充兵员是按正常流程来的,忠贞营中到处都有暗探,就算反的不是田见秀,也是一样的下场。田见秀手下的士兵茫然无措,但是清兵可不肯罢休。别人都已经砍杀自己了,哪里还有等着被砍的道理。他们也分不清情况,只知道田见秀反了,是他的手下砍杀的自己的袍泽。
“杀啊,杀光了清狗,跟着田帅像国公爷请赏。”
“国公有令,诈降的兄弟们杀清狗一条,赏黄金十两。”
“鞑子杀人了,弟兄们反击吧。”
被蛊惑的田见秀手下的兵马,甚至有人高呼:“杀光辽狗,为闯王报仇。”
隐藏在人群中的暗探一边高喊一边放起火来,整个局势更加混乱。探子们已经开始装作清兵挑事:“杀啊,田见秀反叛了,王爷有令杀光叛军!”
“杀光田氏叛贼。”
清兵疯了似的对田见秀的手下动手,这边的士兵不管如何想,也只能还击保命。在这种夜色中的混战,再好的指挥也很难及时制止,随着这边的骚动越来越大,战场上的耿仲明和田见秀才慢慢发现端倪,彼此眼中都有着浓浓的不信任。
田见秀投降的时日不多,难免疑心孔有德想要将他斩草除根,毕竟双方在辽东开始就是宿敌。但是他转念一想,此时可能有诈,孔有德就算是想要动手,也不会在双方战至正酣的时机。但是局势已经成了这样,就算是敌人的计谋,战后自己如何能解释清楚。孔有德会不会趁机杀了自己,强取自己的手下人马。
在耿仲明和孔有德心中,倒是已经将探子们的喊话信了三分,无缘无故的那些人为何要反戈一击,在他们看来这一切肯定都是侯玄演的计谋。想到这里,耿仲明恨恨地捶了下城楼,骂道:“侯玄演这个奸诈小人,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还有田见秀这个狗贼。”
双方的不信任,拖延了处置这场风波的最佳时间,局势慢慢地失去了控制。黑夜中田见秀的士兵身上穿的本来就是忠贞营的军服,只是简单的蒙了个头巾作为区分,在清兵眼中根本无法分辨了。
双方的厮杀,演变成了三方的混战,感觉自己中计的耿仲明,匆匆召回孔有德,带着大军撤出了襄阳。他们撤的倒是很有章法,再加上人马损失还不算多,慢慢地退出了襄阳城。
他们来的匆匆,去的也是匆匆,唯有田见秀成为了弃子,不知该如何自处。眼看对面自己的旧日兄弟杀了过来,眼神茫然的田见秀举刀自刎,手下兵马在有心人的挑动下,顺理成章地选择了归附。都是忠贞营的旧日兄弟,侯玄演这边的士卒也没有选择痛下杀手,甚至亲切地将往日弟兄扶了起来。
田见秀的手下,越来越相信这是国公和田帅安排好的诈降计,脸上反而开心起来,跟着得胜者一起欢呼庆祝。甚至有很多人摸起武器跟着胜利者一起追击。
侯玄演乘势掩杀,重新夺回了襄阳重镇,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兵马,防备孔有德去而复返。田见秀已死,忠贞营中的几员大将,在田见秀手下的兵马中,有很高的威望。在旧闯军时候,高一功等人就比田见秀的官位还大,轻松地将这支人马收回之后,处决了当初选择降清的几个主犯。
一场突如其来的叛逃风波,因为两年前埋下的伏笔,最终成全了侯玄演的这次胜利。
堵胤锡等人纷纷前来报喜,侯玄演淡然一笑,舒了口气说道:“此间小胜不足喜,不知道烈火营和川兵那边,战况如何?”
堵胤锡和李好贤曾经并肩作战,对烈火营的战力深感信任,笑道:“国公放心,天下谁不知道烈火营所向无敌,苟延残喘的满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烈火营的攻势。只要我们剿灭了盘踞中原的四大汉奸,天下大势就此安定,汉统恢复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堵胤锡爽朗的笑声,感染了旁边所有人,恰如他所言,天下人人都看好烈火营,只因他们未尝一败。
李好贤一路高歌猛进,沿途的清兵纷纷请降,还有山东京畿各地的义军,也是望风归附。
烈火营只有十万人,李好贤听闻多尔衮搞了几十万的奴兵,担心兵力悬殊太大,于是来者不拒,编入到自己的队伍中。
到了河间的时候,烈火营已经扩张到二十多万,兵马之盛所到之处无人敢撄其锋芒。
第三百七十二章 唱彻吴语小调归
河间城下,李好贤身边猛将如云,白俊彦神色间略微有些不安,说道:“将军,我曾听说越国公带兵,从来不收俘虏入营,如今咱们的旧部人马已经不如新收编的多,万一...”
李好贤不以为然,大笑道:“大帅不收俘虏?你才跟了他几天,当初在苏州、杭州,要是不收俘虏,哪来的十万大军守常州。说到底不过是审时度势,现在多尔衮弄了几十万的百姓,强征为兵,蚁多咬死象,我要是不随机应变,如何能扫平京畿。”
先锋大将胡八万离开了侯玄演之后,一展抱负,积累军功一路升迁,迫不及待地说道:“咱们什么时候攻城?”
李好贤笑道:“我们有如此威势,横扫京畿如同探囊取物,就以堂堂之师,犁庭扫穴。”
说完伸手一挥,身后的大军摆开阵势,向前推进。
这一套大阵在战场上屡立奇功,是骑兵的天生克星,李好贤用的得心应手。
烈火营的将士,在大阵中像往常一样,冲锋向前。他们本是苏州的兵马,自从弘光元年起事至今,已经四年时间,这四年烈火营从未休息,也从没有回到过自己的家乡。
弘光元年,爱新觉罗博洛来犯,烈火营的雏形江浙剿恢义师开始了自己的征战之路。荆襄鏖战时,他们奔赴湖广,一场大战刚刚结束,这些人被调到扬州,勇冠三军的李率泰死于他们手中,淮安又起狼烟。一番血战之后,清江浦乱石砸死瓦克达,凤阳济尔哈朗提兵来犯。而后济南城、德王府两番恶战,平定山东,这些战士从未休息过。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如今也有些疲乏了,好在京畿应该是真的最后一战了。
烈火营的士卒,无比想念姑苏城外的秀丽风光,和他们久别的亲人。耶娘妻子的音容相貌,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了,见惯了战场上血肉模糊,听惯了鼓角争鸣,乡音未改面容已经变化,再回去时不知道幼子稚女还能不能认出自己这个阿爹...
“打完这一仗,我们就可以回乡了...”
这句话被越来越多的烈火营将士挂在嘴边,百战雄师未尝一败,如今也渴望着最后一战的到来。
此时,整个满洲建奴最精锐的两白旗精兵,裹挟着四十万炮灰奴兵,气势汹汹地杀奔河间。
吊着一口气未死的多尔衮,已经存了不胜就死的心志,这是他入关之后第三次亲征。前几次都是屠杀京畿附近的反清义军,只有这一次才是正经的较量。
双方在河间郊外刚刚交手,四十万炮灰奴兵就大败而逃。在战场上上四十万人足以震慑所有人的心神,当赶着四十万人溃逃的时候,李好贤心中豪情万丈。
他决定彻底撕烂满清最后一道防线,挥动令旗全军追击,奴兵还好,两白旗的清兵清一色的重骑兵,烈火营追着追着,自家的阵型彻底被打乱。到了傍晚时分,清兵中一些猛将,被这种羞辱式的追击彻底激怒,几个梅勒章京联名向多尔衮请战还击。多尔衮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败一激,彻底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听到这些请战的声音,才恍惚有了当年满清不可一世时候的意思。
“止住脚步,反击明军!”
两白旗调转马头,溃败之后有炮灰们在后面为他们挡枪,这些鞑子兵并没有多少伤亡。而且他们是骑马,比烈火营的体力损耗更少,在各自佐领的带领下,八旗骁骑们杀了一个回马枪。
追击过程中,渐渐失去了阵型的烈火营,火铳手暴露在他们的铁骑下。
局势,渐渐地被逆转了,想要重新摆好阵型,但是新收编的兵马一触即溃,他们败逃的同时,冲乱了烈火营主力的队伍。这一群乌合之众,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成了致命因素。
胜败,就在一瞬之间....
战无不胜的烈火营,在最后一战的最后关头,倒下了。
重骑兵杀入毫无阵型的步兵方阵,就像是狼入羊群,许多火铳手想要举枪射击,却被无情的弯刀劈面砍下。刀盾手挡住了攻击,再也没有人帮他们补刀射击,夕阳西下李好贤心如死灰,收拢兵马南撤。
满清的骑兵再次发挥了机动性强的优势,追击气势如虹,两条腿的人怎么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胡八万和陈鹏杰护着李好贤,大声喊道:“将军,撤吧,我们给你殿后。”
李好贤惨笑一声:“你们撤吧,我来殿后。”
烈火营十几员战将,一起下马,加上周围士兵,也都一起吼叫起来,劝李好贤后撤。
李好贤神色落寞,叹道:“这个营,我说了不算了么?”
“将军!”刘勇吼了一声,嗓子尖像是打碎的瓷器,招手示意自己的部下下马,将马匹让给别人。
“滚!还拿我当烈火营主将的,服从命令。”
夕阳下,一条魁梧的大汉,带着身旁的亲卫千人,挡在河间的道路前。刀横在马下,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锋刃,一如既往的闪着寒芒,但是看上去竟然有些悲戚。
远处烈火营主力,舍弃了后面已经无法脱身伙伴,往南边逃去。
多尔衮大喜过望,所有的满洲建奴兵将,都没有想到舍命一搏可以转败为胜。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李好贤,用满语高声叫道:“那就是李好贤!”
远处奔来的无数的清兵,慢慢地将剩下的烈火营将士围了起来,残余的将士围成一个圈,枪尖向外,将李好贤护卫在中央。
李好贤向着南边望去,回想这几年的波澜壮阔的经历,还有那个高低肩膀的痞气十足的督帅。在环顾四周,烈火营的士卒是真心拥戴自己,他们帮助自己杀回了登州,可惜我没能带他们回乡。
“你们会唱苏州小调么?突然有些想听...”
所有烈火营的将士,突然齐刷刷地转头,呆呆地看着马上带领他们南征北战,横扫强敌的统帅。
苏州人哪有不会唱小曲的,自宋朝以后,江南苏杭一带上至高官文豪,下到贩夫走卒,人人都爱唱曲。
“绿云冉冉锁清湾,香彻东西案。官课今年九分办,厮追攀,渡头买得新鱼雁。”吴侬软语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响起,刚开始只有一个人,慢慢的一起都唱了起来。李好贤闭着眼睛,等待着清兵的进攻。烧焦的血肉,血水中的内脏,地上的脑浆似乎都不见了。士卒们对视而笑,就像是儿时结伴唱小调,在苏州富庶繁华的街头,来回奔跑。那里是家,是亲人在的地方。
“杯盘不干,欢欣无限,忘了大家难!”
第三百七十三章 当局者迷
河间府外一片平坦,四散奔逃的奴兵和烈火营收编的俘虏,渐渐消失在四面八方。
胡八万勒马止住了脚步,看着剩余的人马,并不算少。
除了留在阵前的两万余人,烈火营其他人马损失不大,大战起时谁都没有上帝视角,单从人数上说,这场遭遇战已经超过了荆襄鏖战。局势错综复杂,战局迷乱,他们至今还没有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败的。
李好贤拼将一死,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时间,胡八万扬声道:“俺和大哥是登州旧相识,这一次他身陷敌阵,我不能不听他的命令,将手下的兵马带出来,将损失降到最小。现在你们已经出了清兵包围,且回去听从大帅调遣,俺要回去救人了。”
陈鹏杰一听破口大骂:“你胡八万来烈火营才几天?轮得到充将军的心腹?我从苏州开始大小战役一场没落,你自己滚吧,我们要回去救人。”
刘勇居中调解道:“大家都是一片心思要救人,吵什么。我看刚才咱们是败在阵势乱了,重新摆好阵势未必输给鞑子。那些衣衫褴褛的汉人兵,一触即溃,他能留下多少八旗兵。”
李好贤从山东带走的兵马,人数虽少但是围着胡八万,没有人愿意再往前走。听到这话,所有人的眼色一亮,这时候后军才刚刚赶到。
山东巡抚赵元华带着山东兵马,运送着粮草辎重赶到这边,但见漫山遍野都是溃兵。这些兵马奇怪地很,有的人喊着:“大清输了。”有的人喊着:“李帅阵亡。”
赵元华饶是搞情报组织出身,也没有想清楚到底是谁输了,只好快马加鞭带着手下赶来助战。
陈鹏杰和胡八万等人,已经准备调转马头,杀回前线。赵元华上前一听,在印证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当即拍板:“回马救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元华此刻就是那个有上帝视角的人,战局中的人不知道为何胜败,他却已经了然。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当初转瞬之间的胜败变换,战局在他眼里才更加清晰。
烈火营众将虽然决定回马救人,但是在他们心中,还是存了死志的。赵元华轻笑一声,说道:“不管是奴兵还是我们收编的俘虏,就像是一层层的衣服,如今衣服都扒光了,凭本事你们还怕鞑子?”
赵元华是朝中重臣,有了他的支持,所有人都安心许多。听了他的分析,求胜的欲望又再一次被点燃,这次回去救人不但有可能救回李好贤,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彻底荡平京畿。北伐大业,一朝功成!
河间前线,多尔衮狞笑着望着眼前被包围烈火营将士,那里面就有让他几天几夜做噩梦的李好贤。他的脸色吓人,就像是从地底钻出的恶鬼。眼前那条魁梧的汉子,手持着一把大刀,骑在马上如同山岳一般。
即便是身陷重围,百胜将军也有他自己的傲气,许多年前他曾在辽东见识过一次,那时候有一员汉将名叫曹文诏,万军从中就有这样令人心折的气魄。
多尔衮眉头一皱,暗黑色的眼窝里闪出一丝嫉恨的目光,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风采。而如今他却像是一只病鸡一般,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扶着。令旗一挥,八旗中最善战的两白旗,慢慢挪动着战马。他们的旗主多铎,就是死在这些人手中,说起来也算是宿敌。
听到马蹄声李好贤睁开了双眼,被围的烈火营将士也从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火铳兵第一次丢掉了自己爱如臂膀的火铳,拔出腰间的短刀。森冷的目光望去,遍地都是仇寇。他们曾经无数次的面对这样的局面,如今不过是双方位置换了一遍。
“可惜,我李好贤最后一战,听不到号角声了。”
旁边的小兵笑道:“将军要听角声,这有何难,我们烈火营冲锋前角声响起必高喊‘建军北伐,所向无敌’,那时候就连角声也要被咱们弟兄盖住,今日就再喊一遍,能跟着您打这四年,胜过浑浑噩噩活上百年!”
李好贤的身躯,比胡八万稍逊一筹,但是在常人堆里也是鹤立鸡群一般。他的武艺却比胡八万还高,身为登州府土豪,颇有话本中河北玉麒麟卢俊义的意思。粗犷的脸上,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荆襄鏖战时留下的。
这道骇人的疤痕,在一般人眼中,有些吓人但是在烈火营兵将眼中,已经很有亲切感。他是天生的将才,却不是帅才。在荆州侯玄演就已经给他下了定论,当时的李好贤在军中,走到哪里都是小兵们打成一片,人人望向他的目光,不是崇敬,而是亲切。在他手下的兵马眼中,他就像是一家之长。
就因为如此,侯玄演当时才将荆襄交给了堵胤锡,甚至冒着堵胤锡会反叛的风险,因为他知道大将之才可以冲锋陷阵,但是统筹全局就有所欠缺。
要知道当初朝野之间还没有稳定,举朝上下都是侯玄演的敌人,将几十万兵马交到堵胤锡手中,也是一场豪赌。幸运的小侯总督,当时又一次赌赢了,堵胤锡和他一样,将抗清看得最重。当初那段时间,堵胤锡收到的劝他举兵入朝清君侧的书信,每天都有厚厚一摞,那些写信的人,如今也死的差不多了。
“建军北伐,所向无敌!”
“建军北伐,所向无敌!”
“建军北伐,所向无敌!”
....
李好贤翻转手中的钢刀,朗声道:“杀!”
慢慢收紧包围圈的清兵,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伙困兽犹斗的猎物,竟然主动发起了攻击。
山川变色,日月无光,燃起的火把照耀着京畿大地,喊杀声震耳欲聋。
呜呜呜~熟悉的角声竟然在背后响起,苍凉雄浑的声音才配得上今日的战阵。
烈火营的人马全都楞了一下,李好贤首先反应过来,骂道:“这群混蛋回来了?狗日的要是都折在这里,我怎么跟大帅交待!”
第三百七十四章 千秋伟业功已成
河间战报传到京城的第一发,还是清兵一触即溃,满洲皇族和贵族们已经准备好收拾东西开溜了。
马上第二封战报传来,摄政皇叔父睿亲王多尔衮力挽狂澜转败为胜。已经收拾好行装的爱新觉罗们,放下手里的行李,开始准备庆功宴。京城中的旗人走在路上,都不自觉地迈开八字步。
京城沿途的百姓,哀叹一身低着头,自凡是满清捷报,驿卒总要沿街叫喊。
到了深夜,紫禁城中迎来了一天之内的第三封战报,前线溃败睿亲王被活捉,两白旗全部战死。
烈火营兵锋所指,已经到了青县,天津三卫一日可到。
皇城内,坤宁宫中,孝庄搂着小顺治手里捏着一串佛珠。身旁的宫娥太监,来回奔走,收拾着皇城内的值钱的物件。
顺治侧着脑袋,小辫子一翘一翘的,问道:“额娘,我们要回关外了么?我不喜欢关外,我喜欢这个宫殿。”
孝庄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感情,好像跟他手中的佛珠一样,化作了木胎。
顺治见孝庄不理他,自觉没趣,低着头捏着手指,不一会又抬头问:“我们还要等皇叔父么?”
“不等了,出发吧。”若是一般的女人,就算是皇太后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撤回关外。但是孝庄毕竟不是寻常妇人,抛却心肠歹毒手段狠厉之外,他的见识也强过很多满洲权贵。
过了河间府,整个京城已经无险可守,留在此地被人围住之后想要再突围,可就你难如登天了。
油尽灯枯的多尔衮,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拉上了满清剩余的全部力量为他殉葬。孝庄心中虽然恨他,但是现在也不是清算的时候。
一群侍卫护着几辆马车,小顺治坐在车内掀开帘子回头望,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家不能住了。在他心中,紫禁城是他的家,外面那些打败他皇叔父的汉人,是一群强盗,将他们赶了出去。
京畿一带不同于其他地方,到处都有残余的清兵驻守,就连一座小城攻下也非易事。
但是他们的中心,已经逃得成了一座空城,豪哥和阿济格从大名府经过保定府回到北京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座空城。
景祐元年十月中旬,侯玄演在南阳城下和三藩血战,杨展的川兵在汉中苦苦支撑,涅槃重生的烈火营却已经杀到了天津三卫。
天津是退海之地,自古以来就和北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大明锦衣卫的衙门都是设在天津卫的。李好贤吃了一次亏,变得谨慎起来,选择在天津卫安营扎寨。
一向性急的李好贤,如今变成了另一个侯玄演,逢人说话三句离不开两个字:稳妥。
于是烈火营的骄兵悍将们,放下来手中的兵刃,在天津城下修筑工事。尼堪看在眼里,两眼一黑差点吐血,这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守在天津的是从徐州逃走的尼堪,他手里上有六万精兵,清一色的蒙古骑兵,守在天津的同时,也扼住了北伐最后一道关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下大势已定,别说六万就是十六万也翻不了盘了。广袤的土地上,北伐军有着无穷的兵源和辎重,国力的差距不是兵马能够弥补的。
徐州挖河道的夏完淳,听到河间战报之后,马上派湘兵营十三万人马绕道淮安北上,运兵的船只一时间将河道塞得满满当当。
正在激战的汉奸们,也心如死灰,中原大势已经不可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逃回辽东。从这点上看,吴三桂等人和孝庄一样,都是识时务的。吴三桂第一个想通了这一点,从陕西带上惶惶不可终日的姜襄,往辽东老巢逃去。杨展一觉醒来,城下的强敌已经不见了踪影,敌军大营中倒悬的山羊,不断刨蹄制造鼓声。
杨展长舒了口气,他已经很难再抵抗吴三桂的猛攻了,川兵这一天宰羊庆祝,乘势收复了空荡荡的陕西全境。
还在南阳相持的三藩,听到吴三桂北逃的消息,怒火中烧。
耿仲明骂道:“这孙子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惯会见事不好就逃,果然不愧是关宁军出身。”
“我们不能守在这里给他们殿后,等到川兵将河南北边盖住,我们就彻底成了瓮中之鳖了。”
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第一次如此团结,将中原席卷一空后,纵马往北逃去。
三藩也撤了,趁着河南的北方口子还没有被堵上,这群挖了黄河遗害千年的狗贼,灰溜溜地撤出了中原。
辽东兵马不管是吴三桂的原关宁系还是孔有德的皮岛系,都是骑兵居多,逃起来跟风一样。
天下第一稳妥人侯玄演,还在南阳城下修工事的时候,洛阳开封的清兵都已经弃城而逃了。
从大名府经保定府到辽东,已经成了一条大路,祸乱中原的魑魅魍魉都从这条路上,争相恐后地逃往辽东。
一觉醒来,侯玄演惊奇地发现世道变了,南阳城楼早就人去楼空。黄泛区阻碍了两地的消息往来,他还不知道河间大战和战后的情形。
堵胤锡捏着下巴,望着城楼一顿分析:“此必为诱敌之计,摆个空城阵引诱攻城,其后不知道埋藏了什么陷阱。哈哈,我们以不变应万变,让他们白费心思,徒增笑料!”
侯玄演惺惺相惜,大为同意:“不错,正是英雄所见略有,我也正有此意。”
看到大家都变得稳妥起来,侯玄演心中更加满意,本来就是北伐即将成功,切忌不要急功近利嘛。稳稳地摘取最后的果实,避免一切的意外发生,才是最重要的。
勤劳的忠贞营将士挥汗如雨,在城下挥舞着铁锹修筑工事的时候,城门缓缓打开,几个潜象营探子,施施然走了出来。
侯玄演凝神一看,其后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
侯玄演还愣在原地的功夫,堵胤锡已经率先反应过来:“清兵逃了,大家随我杀进城去,收复南阳!”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不光打仗比他强
堵胤锡率兵进了南阳,才发现事情不对,孔有德三人撤的太彻底了。这些人就跟逃荒一样,将城中所有的财物全部携带,匆匆逃去。
终于东路军的消息传来,侯玄演和堵胤锡相望无言,自从萨尔浒之战以后,这个多灾多难的帝国终于迎来了曙光。
“恭喜国公,成此千秋伟业,万世功勋!”堵胤锡发自真心的拱手赞道。身为一个大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侯玄演在这场战争中起到的作用。
侯玄演仰天一笑,心中快意万分,一路走来的心惊、愤怒、疲惫...都有了最好的回报。
“清兵北撤留下的大片空白,不能长期放任不管,必须马上驻军派官、清算汉奸、安顿民生。还有辽东尚未收复,战事也不圆满,发兵征辽迫在眉睫。今夜咱们也别休息了,你去开封我去洛阳,咱们先把中原安定。”
堵胤锡眼中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越国公实在是个让人没话可说的上官,抛却私德不谈,他的公心堪称圣人。这样的大胜当前,没有急着庆祝也没有大肆夸耀自己的功绩,首先想到的还是民生民计和肃清余孽。
忠贞营就此分兵,堵胤锡和高一功带兵十万前往开封,侯玄演带五万人去收复洛阳。留下的人驻守南阳,整个中原出了黄泛区,很快就将全部恢复。
深秋时节,狂风卷起的树叶,在道路上肆意飞舞,道路两旁常有畏畏缩缩的农民,在荒地里收着可怜的庄稼。兵祸连年的河南,这些田地的庄稼基本上无人看管,有的地方荒草已经半人高了。昨夜盘踞在此作威作福的大头兵们突然撤走,附近村落的小民才敢出来收粮,侯玄演的兵马又将他们吓了一跳。
百姓可不管明军还是清兵,说实话,当初军阀混战的明末,有很多的明军比清兵还要凶残。
管你是帝王将相,千秋霸业,中华正统...普通百姓想要的不过就是生存下去而已。
侯玄演兴奋的心情冷静了下来,北伐成功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若是将满人赶出去,就志得意满,从此失去奋斗目标,那么对于这些沦陷区的百姓,跟活在满清统治下没有什么区别。
洛阳曾经是最繁华的地方,如今虽然已经不复当年盛景,仍然算得上不错的地方。
深秋时节,满城的菊花盛开,黄的白的红的五颜六色,城门一直大开着,清兵走的匆忙,没有来得及关上城门。
一列士兵排在城门口,一直延深到城中,城中最大的建筑,乃是当年万历帝为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福王朱常洵修建的福王府。
入城之后,侯玄演进驻到福王府中,洛阳当地的士绅名流,统统剃掉了自己头上的小辫子,前来拜见。
侯玄演一眼望去,人人头顶都戴着一顶六合帽,剃发令下被逼剃头是无奈之举,侯玄演一直也没有追究。此时虽然大局已定,他也不想过分苛责。
乌泱泱一片人一起跪倒,口呼:“见过越国公。”
侯玄演打心底不喜欢这一套,将他们叫起来之后,坐到福王府外宫的殿堂上,俯视堂中众人,扬声说道:“诸位都是洛阳人,如今不止是洛阳,整个河南百废待兴,振兴中原诸君不可推诿,当有家国一体的大义和胸怀。”
底下的士绅们一听,心中一紧,听着意思是要我们捐钱了么?
侯玄演居高临下,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接着说道:“洛阳九省通衢之地,东西往来必经之道,是上天赐予洛阳百姓的商道。我今在江南改革商制,已经大获成功,毫不客气的说是不逊于北伐的丰功伟绩。如今既然已经平定中原,自然不能重此薄彼。
我沿途所见,此地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河南良田不少,却处处荒芜,究其原因是土地分配不公。往日大片良田,都是福王府所有,今时过境迁,大明藩王都已经遇害,仅存的几个也在塞外清兵手中。土地丈量与税制,待我回朝之后再做定夺,但是这段时间此间良田也不能荒废。”
底下的人一听,不用自己拿出粮食来,心中稍微安定。毕竟这十几年间你来我往,福王、李自成、鞑子、汉奸再加上如今的忠贞营,每个来都要搜刮一番,好好的一个洛阳城,就算是这些富户都要勒紧腰带过日子了。
“我们都听国公爷的安排。”
“是啊,国公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
侯玄演抬起手压了压,底下的声音渐渐静了下来:“我有一个临时办法,今年暂且实行一年,等来年逃难之人回乡,我再派人统计人口,将无主之田按人口均分。”
每逢乱世结束,总会出现地广人稀的局面,就是一次大的重新分配。从崇祯朝流贼作乱至今已经近三十年,天下死亡人口何止千万,如何恢复民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国公有何妙计?”
“以一村为一队,合种当地之田,队中自选德高望重者为队长,队长负责记录各家各户所干的工时,大家同吃一锅饭。在此期间,队中所需粮食由我来供应,这一年所产粮食一半按工时分于各家各户,其余的一半归还于我。”
士绅们面面相觑,这个办法闻所未闻,但是好在对他们没有什么坏处。而且国公说了,只是施行一年,等到来年之后还要分田呢。这个时代的士绅,没有后世想象的那么凶恶,其实还是开明良善之家居多。听到侯玄演的办法,确实对河南有利,这些人也就去掉了心中的畏惧,开始出谋划策起来。
这些人就在福王府中留了一晚,侯玄演摆宴招待忠贞营将领,这些人算是作陪。
福王府中大摆夜宴,因为是战后百废待兴的困难时期,几十桌的简单酒菜算不上丰盛,但是大家情绪高涨。
许多将领望向侯玄演的眼光,无比的热切,现在大家虽然只是中兴之臣,可若是他选择改朝换代,自己这些人就是从龙之功啊。
这时候一个亲兵进来,抱拳说道:“督帅,遍搜全城中捉到清廷任免官员一百五十三人。”
侯玄演举起酒杯,说道:“斩!来,我与大家共饮此杯,庆祝贰臣伏法。”
不一会又有一个亲兵进来,兴冲冲地抱拳道:“督帅,吴三桂带兵犯汉中,留在洛阳的家眷已被擒拿,总计七十三人!”
“斩!来,我们共饮此杯,庆贺汉奸灭门。”
北伐基本成功的喜悦,让侯玄演贪了几杯,脸色已经有些酡红。这时那个小将凑近了附耳说道:“督帅,秦淮河上的陈圆圆也在其中。”
侯玄演一拍桌子,怒道:“你当我侯玄演是什么人!”
侯玄演的亲兵都是他的心腹,见他发怒也不是很慌,改口说道:“督帅息怒,标下这就去将人犯正法。”
“放屁,老子立下这等功劳,睡一两个绝世美人,实在是天经地义。你遮遮掩掩,还趴到老子耳边才说,真是猥琐小人。”侯玄演醉意朦胧,一拍桌子,喝道:“将陈圆圆送到我的房中,今晚让她见识一下,老子不光打仗比吴三桂强。”
第三百七十六章 惩治犯妇陈圆圆
福王府不愧是花了几十万两银子建成的,雕梁画栋突出一个壕字,再加上建成时间不长,庭宇之间青砖琉璃瓦,熠熠生辉,也难怪吴三桂将此处占位自己的平西王府。
酒酣耳热之后,侯玄演迈步走向后院。内院的门口,几个亲兵正在踩着梯子,将平西王府四个字的牌子摘下,其中一个用脚踩上,将鎏金的木牌跺在脚下。侯玄演脸红到耳朵根,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身酒气。
几个亲兵忙笑着抱拳问好,侯玄演上前搂住他们的肩膀,笑道:“干得不错,汉奸留下的东西,就得被我们踩在脚下砸碎。”
说完还向木牌上啐了一口,素质极低。
此时内院中,一个宫装美人儿正隔着窗帘往外看,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美人心惊胆战,她离得不远,那句“汉奸留下的东西,就该被踩在脚下”听得真真切切,可不就是在说自己么。整个内院的丫鬟仆人,都是吴三桂强取豪夺的可怜人,侯玄演早就下令放了出去,消去奴籍,各回各家。留在此处的不是别人,正是刀口逃生的陈圆圆。她没有看到地上的匾额,好死不死地把侯玄演那句话对号入座了,心中惊恐万分。
想到这里,陈圆圆慌忙坐到床上,将自己身上的王府服饰除去,散去繁琐的发髻,用两根红绳扎了一个俏丽的斜鬓发。上身只留一件石榴色抹胸,腰间系着一条大红丝绸,手指勾动熟稔地拉出一个蝴蝶结。下身襦裙除去,留下米黄色的软稠裤。
只用了匆匆一瞬的时间,陈圆圆就完成了从正装贵妇人到一个伺候主人的妣妾的换装,这门手艺要是放在后世,能吸粉无数。这不仅仅是手法手速的问题,更是对各种风格效果的完美把控,有些人天生就是来魅惑世间的。
一股酒气传来,陈圆圆赶紧从床上起身,她现在要撇清跟吴三桂的关系,免得被踩在脚下剁碎。所以她再不敢以主子身份自居,恭恭敬敬地站在房中。
侯玄演一心要和吴三桂隔空较量一番,也不避讳什么,直言问亲兵:“陈圆圆在哪间房中?”
亲兵露出会心一笑,指了指院中一间雅致房间,侯玄演虽然醉意熏熏,还是点头道:“不错,这间房子甚和我的心意,正好在此痛击平西王。”
两个亲兵一脸正色,拔刀握于手中,单膝跪地抱拳道:“标下祝督帅旗开得胜,扬我北伐军威。”
侯玄演来到房前,一脚将房门踹开,他心中喜悦已经到了极点,几个最亲密的人也不在身边,只觉得浑身力量无处发泄。借着酒意,誓要夺了吴三桂的禁脔。
远远瞧见一个苗条的身影,见到自己进来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哪里想到陈圆圆是被他吓得两腿打颤,还以为她端着吴三桂女人的架子,在那里托大呢。
侯玄演心底愠怒,本来他对这个尤物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因为误会了她恃着吴三桂的势,语气也恶了三分。
“杵在那里做什么,给老子点灯!”
陈圆圆吓得一个激灵,芳心惨碎,暗叫:苦也,都传闻这个侯玄演是个手刃过万人的屠户,凶神恶煞,果然名不虚传。
她不敢违逆,莲步轻移,手持着一根红烛用火折子点着。
侯玄演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不经意往烛光处一瞧,眼都直了。
他不是没见识过美人,在他府中的卞玉京跟陈圆圆齐名,也是个不世出的尤物。但是这种我见犹怜的韵味,再加上灯下看美人,那种怯弱的模样,更让侯玄演有了一种凌虐的快感。
一张俏媚的幼稚脸模样下,抹胸已经被顶起一道深弧形的曲线,让人不难想象里面的。大红的抹胸用一根系带拴在白皙的脖颈上,露着一片雪白,平添无穷的诱惑,这样的人就算是石头见了也要动心吧。
陈圆圆这样的绝色,天生就要被世间的豪强争夺,几经波折落到侯玄演手里,只觉得这个人是她生平所见最凶恶的一个。其他男人见了自己,骨头先酥了一半,哪还有这么凶巴巴的。再加上侯玄演在北方沦陷区,被传成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头,陈圆圆就算再深闺中,也常常听说此人的厉害。此时羊入虎口,难免自怜自艾,可惜她天生的狐媚儿脸,就算是暗自垂泪都像是在勾搭男人。
侯玄演心道好一个yin妇,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勾引自己,将手中的马鞭往桌上一拍,呵斥道:“犯妇陈圆圆,你可知罪?”
陈圆圆一见这个淫徒竟然要审讯自己,心中羞愤交加,自然而然地将此视为对方的恶趣味,为了免于被“踩在脚下踏碎”,只好含羞忍辱的配合他。要是单是残暴也还罢了,侯玄演在清廷中的名声实在是太烂了,陈圆圆万分担心这个魔头把自己给炒了吃了。巨大畏惧下,早就生不出半点违逆他的勇气。
她屈膝跪倒,圆tun朝天,额头蹙地,哀叫道:“奴奴知罪,求大老爷宽宏大量,绕过奴家。”
这一出声不要紧,把侯玄演腻的浑身一振,单凭这个嗓音,就可以让许多心志不坚的汉子*了。
妈的,盛名之下,果然是名不虚传。
侯玄演身下金刚怒目,再也忍不住,上前将她从地上横抱而起,扔在秀床之上。
失去了红烛光,床帏间暗不见人,侯玄演心道:只有丑妇才有关了灯一样的说法,我弄这个尤物,黑灯瞎火的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解开腰带,走到烛台前,将蜡烛拔出拿在手里。走到床边往前一递,斥道:“拿着,照着看我如何弄你。”
陈圆圆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羞愤而死,终究还是怕了这个魔头,伸过手来可怜巴巴举着蜡烛。
蜡烛已经灭了,隐隐地只听道:“说!我和吴三桂哪个厉害?”
“爷..爷厉..厉害,比他厉害,十万..儿..八千倍..”
第三百七十七章 军功升官
洛阳的清晨稍微有些余寒,不过对习惯了军营生活和南北奔袭的侯玄演来说,睡得格外香甜。
第一缕阳光隔着纱窗射进四周挂起纱帐的帘幕中,锦卧尤温,兽香袅袅。
陈圆圆侧着脸看着眼前沉睡的英俊少年,阳光猛烈万物显形,原来他不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魔头,安静时竟然像一个书生。就像当年秦淮河畔,无数爱慕追求她的青衫书生中的一个。
侯玄演的梦中,依旧是金戈铁马,这么多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安稳过一个月,如今北伐成功谁都难以体会他的心情。
不知道梦到什么,侯玄演噌的一下双眼睁开,坐直了身子,往身边摸索自己的佩剑。
“嘤咛”一声,侯玄演转眼一看,自己捏在了沉甸甸的圆实软肉上。女子胸前的轮廓,一向是卧时坠大,躺时显平,像这样躺着还有如此规模的,着实罕见。
侯玄演酒意散去,想起昨晚的癫狂,心中稍微有些悔意。但是他可不会对一个汉奸的女人施舍太多的怜悯,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唬着脸说道:“你是吴三桂的女人,虽然也是身不由己,但是那奸贼卖国得来的富贵,你半点也没有少受用。如今我念你有些姿色,才留在身边亵玩,你须好生伺候,以赎罪责。再敢自恃身份,偷奸耍滑,饶不了你。”
陈圆圆稍微积累的一点好感,烟消云散,还以为他是酒醉后才那么残暴,没想到书生外貌下,就是那样的魔头。
“奴奴知道了。”陈圆圆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起身要伺候侯玄演洗漱。
侯玄演对她也没有什么恶感,只是恨屋及乌,稍微吓唬两句也就不再折磨她。他本不是狠心的人,按住被子说道:“今天就算了,你先歇一天。”陈圆圆微感诧异,不解地望着他。她刚被摧残过得身体包裹着那颗小心灵,还不能理解这个魔头又要如何治她。
侯玄演说完爬起身来,穿好衣服,简单地洗了把脸,用四方巾将头发一拢,提剑往外走去。
出了内院,秦禾上前说道:“督帅,潜象营来人在外等候多时了。”
侯玄演一听潜象营来人,就知道必有要事,话里微微带着火气,斥道:“怎么不早叫我?”
“嘿嘿,标下知道督帅辛苦,不忍..”
“少放屁,以后只要潜象营的人来见,什么时候都要通知我。”北伐刚刚成功,手下亲兵就有懈怠的表现,侯玄演十分不满。
秦禾脸色一囧,弯腰称是,昨晚不是他不想通知侯玄演,实在是侯玄演已经醉的不像样子。就是算是叫了起来,也很难处事。
侯玄演一边训斥他,一边快步来到前厅大堂,堂中除了忠贞营的武将外,还有一个玄衣黑甲的探子,见到侯玄演之后,马上上前抱拳道:“国公。”
侯玄演坐定之后,问道:“什么事?”
“烈火营分兵袭取了京城,现在只剩下天津三卫中,有尼堪的六万蒙古兵还在负隅顽抗。李将军请示国公,如何处置?”
侯玄演眼神一亮,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心中思忖起来。蒙古派了十万人入关,这是整个草原最强壮的汉子,最精锐的军队,要是把这些人永远留在天津,整个草原岂不是跟自家后院一样。陕甘九边还担心什么异族犯边,至少十几年之内,只有我们打他们的分,蒙古人再难南侵。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侯玄演沉声道:“告诉李好贤,天津六万鞑子兵,一个都不能放走。围住天津,全歼守军,为徐州之战死的几万个弟兄报仇。”
探子转身离去,侯玄演心情更好,问道:“洛阳周围郡府,都已经接收的差不多了吧?”
袁宗第拱手道:“回国公,清兵撤走之后,这里的百姓还算配合,就等着金陵那边派发官吏了。”
侯玄演眉头一皱,胜利来得太突然,根本没有培养好足够的官员。地方官不是儿戏,尤其是战后的重建时期,尤其需要他们切实执行自己的政策。万一碰到那种浑噩的官吏,很容易让战后本就脆弱的州县,长期的一蹶不振。
思虑良久,侯玄演终于决定,从北伐军中挑选有功将士,集中到一处培训一番,然后匆忙上任为县令、知府。
这些人首先对自己的政策,一定会严格执行,其次也算是对他们功劳的褒奖。马上将会有各种政策,要从各地的县中开始推行,只有这些人才是自己政策的最好执行者。侯玄演有信心,只要他的政策得到切实的施行,民生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说起来,一个好官不一定看文化水平的,有的是饱读诗书的人,做官之后成为鱼肉乡里的祸害。这也是对八股取士,然后择优为官的最强一击,至此“八股取士”已经名存实亡。五月恩科之后,侯玄演虽然不在朝中,但是他的一系列的措施,已经改变了帝国选拔官员的方式。
只要简单地教会这些将士一些县令、知府需要做的事情,熟悉官职的任务和职责,相信他们中很多人都能胜任。
北伐打了这么久,有功将士数不胜数,这些人的奖励问题也正好得到了解决。
消息传下去之后,北伐军各营都欢天喜地,营中将佐开始挑选合乎规定的有功之人。
转眼到了十一月,北方各地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北伐军中选出的县令,也慢慢地进入到正轨。
此时天津卫最后一战打响,初步成型的登莱水师配合烈火营,将天津三卫的城墙几乎夷为平地。困在其中的蒙古士兵和尼堪,连敌人都见不到,已经死伤大半。
已经升任水师提督的姚一耀,在城下试验着各种松江兵工厂新生产的火炮,每打一发炮弹,他就用千里镜观看,记录下威力和射程。
徐州血战中,唯一一个令侯玄演感到棘手的虎将,爱新觉罗尼堪和他手下六万精壮的蒙古汉子,就这样成为了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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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征辽元帅
北京城郊的道路上,往来的车辆络绎不绝,有一辆车被几千人的亲卫护在中央,车轮压在厚厚的雪花上,发出质吱吱的声音。
车外的骑士,都穿着蓑衣,上面盖满了白色的雪花。
侯玄演一袭黑色的大氅盖在身上,在一辆相对宽松舒适的马车中,随着马车来回摇晃。
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的陈圆圆,现在已经不害怕这个“魔头”了,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侯玄演。这个英武的少年,棱角分明,挺拔俊秀,举止之间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说实话,单论相貌他比不上吴三桂,吴三桂年轻时就以相貌英俊名传京师。但是侯玄演身上,却时不时流露出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魅力。
凭侯玄演如今的身份,他完全可以用更好更大的马车,但是北方战后民生凋敝,他必须做出一个表率,否则北伐军上下学习他的奢靡之风,不利于北方经济的恢复。
好在他习惯了骑马乘船,这次能换上马车,已经是比以往进步不少了。以前打仗的时候,每次奔赴战场都要磨得大腿出血,太平日子来的不容易,侯玄演格外的想珍惜。
还剩三十里的山路,就进入官道了,赶往北京城的路上,侯玄演几次三番被人簇拥入城,畿辅的山川城池中到处都是他的旧部。本来预计半个月能到的路程,生生走了一个多月。
突然感到一丝凉风,从脖子里灌进身子里,侯玄演睁开眼就看到陈圆圆正翘着屁股掀开帘子往外看。北国风光已经是万里雪飘,银装素裹。
侯玄演不满地轻咳一声,陈圆圆收起了撑着帘子的玉手,秀美的颈子谦卑地低下,眼角却敛了一抹笑意。
侯玄演眼尖,早就看到了她的小表情,不禁感慨:女人这东西就是近之则逊远之则不恭,稍微对她好点,当初那种毕恭毕敬的温驯模样就不见了。
侯玄演冷哼一声,问道:“我们到哪了?”
“回老爷,刚刚过了通县,前面就是北京了。”陈圆圆在北京待过一段时间,对这里的道路还算熟悉。
“哦?”侯玄演这才提起兴趣,坐直了身子按着膝盖说道:“收拾下东西,我们马上到了。”
侯玄演走出马车,秦禾拍马上前,抱拳道:“国公,前面的弟兄回报,李好贤将军已经在城外迎接了。”
侯玄演嗯了一声,说道:“给我牵匹马来。”
秦禾很快纵马而去,不一会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这匹马身上有些伤痕,本来不是侯玄演这种身份应该骑得,但是此马从荆襄起,一直陪伴着他,几次身陷险境,都一起挺了过来。侯玄演念旧,到哪都牵着它。
骑到马上,侯玄演又盯着旁边的亲兵看了一圈,这个亲兵和自己的身形相仿,侯玄演点了点头,说道:“林三,把你的蓑衣脱下来给我。”
林三二话不说,就要伸手解细绳,侯玄演制止道:“慢点,蠢货,别把上面的雪掸没了。”
林三不明所以,但是还是依言小心翼翼地将蓑衣解了下来,侯玄演披在身上纵马向前。不一会,就看到了李好贤魁梧的身影。
烈火营将士认出侯玄演的身形,迎了上来,无不感动涕零。
李好贤对着秦禾怒道:“大帅这种雪天,还要冒雪骑马,天下之大,难道找不出一辆马车么?”
侯玄演摆了摆手,轻笑一声说道:“无妨,如今民生凋敝,我们这些人尤其要倡行勤俭之风。再者说关外辽东如今还未收复,此时享乐为时尚早。我今日骑马而来事小,不过是侯玄演吃点苦头受些风寒罢了,但要是你们这些人贪图享乐,那么北方百姓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北伐烈火营将士将此言牢记于心,侯玄演的“身体力行”给了他们很大的震动,正因如此北方收复这些年,一直没有出现功臣居功自傲,讲究排场的情况。
你的功劳再大,能大得过越国公,人家都骑马从河南到北京,你们凭啥不行?
小冰河的余威尚在,北京城中寒意刺骨,烈火营将士簇拥着侯玄演来到城中的一处宫殿中。李好贤说道:“这里是多尔衮的府邸,大帅这几天就暂居于此吧。”
侯玄演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这地方死气沉沉,毫无人气,多尔衮长居于此,怪不得死的早。给我随便换一间,要雅致一点,不要这样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李好贤带着他先是来到了自己的府邸,吩咐下人备好酒宴,这才笑道:“说起那多尔衮,当天在阵前被我们抓获时,已经只剩下最后半条命。我们兄弟吓得够呛,生怕他一口气不在,就这样死过去了。就这样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侯玄演脚下一个无烟兽炭的火炉,伸手烤着火,听到这里才有了兴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将他嘴里灌满炸药,然后插了一根香在引药中间,将他拴在树桩上就走了。当时军情紧急,我都没顾得上看,听人说最后炸的只剩几颗牙了。”
侯玄演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李好贤深知他的脾性爱好,知道讲这些事最能让他高兴。
侯玄演笑完之后,说道:“辽东也是我们的国土,此时若是不夺回来,就是打蛇不死,必受反噬。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将来给子孙后代贻害无穷。我把你留在这里,不是要你守住北平,而是要一鼓作气拿下辽东。”
李好贤神色有些黯然,说道:“大帅,我想好了,我还是适合留在你的身边。镇守北京这么重要的事,你还是另选人来吧。”
侯玄演闻言一怔,心中若有所悟,随即冷声说道:“我在中原忙的头大,还没来得及问河间之战怎么胜的,你跟我说说。”
李好贤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侯玄演听完冷汗直流,心中后怕不已。
“你呀你!”侯玄演站起身来,指着李好贤气的手指发抖,看到李好贤一脸愧色,侯玄演心头一软,这毕竟是自己的干将,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一直为自己冲锋陷阵。
走到李好贤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侯玄演温声说道:“算了,毕竟是打赢了,我已经上奏为你请封齐国公,你就随我回江南吧。”
侯玄演说完黑着脸,走到外面上了马车,带着亲兵自己找地方住去了。
李好贤府上,十几员战将窜进房中,围着李好贤问道:“怎样,国公原谅将军了么?”
李好贤飒然一笑,说道:“这一回,我真的带你们回乡了。”
众将脸上都有些悲戚,李好贤却闭着眼晃着脑袋,一个昂扬的山东大汉,用标准的苏州吴侬语,唱道:“绿云冉冉锁清湾,香彻东西案。官课今年九分办,厮追攀,渡头买得新鱼雁。”
“杯盘不干,欢欣无限,忘了大家难!”十几员战将齐声唱道。
景祐元年岁末,一纸调书送到了徐州厚土营军中,阎应元捧着它热泪盈眶。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厚土营整个北伐期间,打了全场的酱油,东边有缺口去东边堵堵塞塞,西边有漏洞去西边缝缝补补。
当初北伐四营点将,阎应元排在诸将之首,厚土营兵强马壮。奈何几次大战无我份,风头全被后起之秀李好贤和夏完淳拿走了,就连老将朱大典,也在扬州和福州建功立业。不禁让人感叹: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就连他在江阴的老搭档陈明遇,都已经位列内个首辅,是朝中百官之首。
前番按军功挑选北伐军将士为官,厚土营竟然是和风字营差不多,要知道风字营到如今才一万人。
如今越国公调令已下:厚土营驻守北京,阎应元统帅畿辅将士,准备征辽大计。
PS(以下字数不收费):上一章说的,被和谐的《小侯督帅与陈圆圆二三事》,本来就是和谐掉了一些词语,大概三四句话,让原文读起来不通顺,没有什么违规内容的。鉴于大家期望与现实不成正比,纷纷吐槽退群,明天在群中发布一些早就码好的番外,当做补偿好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阅兵授勋
北京城的新春相较以往,显得格外清冷,连续四年的处在多尔衮的各种奴化政策下,让这里的百姓变得麻木起来。
曾经大明帝国的中心,在新春这天连鞭炮声都听不到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声音,在巷口传出。
与此同时,城中驻守的烈火营将士,都已经收拾好了行礼,这是他们在异乡的征途中渡过的又一个新年,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马上要回乡了。四年无休止的征战,终于要画上一个句号,很多人的疲惫甚至一扫而空,可以预想的是,这次行军的速度可能会超越以往任何一次。
侯玄演一早起床,打了一套五禽戏之后,听到外面的喧闹,兴高采烈地走出府门,所有的将士见了他都拜年问好,侯玄演一一回复。整个军营杀猪宰羊,充满了年味。
侯玄演干脆绕着军营走了一圈,慢慢的他的身后就跟上了一群武将,将侯玄演簇拥在中间,听他大吹法螺。
慢慢的,侯玄演就感觉有些不对,他停住了脚步,站在高处往城中看,街道上冷冷清清,哪还有半点曾经的神京重地的模样。
军乐民哀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侯玄演皱了皱眉,指着下面的城区说道:“这是赶走鞑子之后第一个新年,要重振民心才能发更好的恢复民生,像这般死气沉沉,什么时候才能重现当初的盛景。”
李好贤的狗头军师白俊彦摇头说道:“国公有所不知,京城百姓在鞑子的铁骑下,多半人失去了至亲,北方有所谓大丧三年不过年的说法,这种情况也属于正常。”
“说到底还是百姓苦难太深,这个年必须过起来,让大家知道自己人打回来了,跟流贼、鞑子、汉奸都不一样,这一次是自己人打回来了。”侯玄演抬起手,指向空荡荡的北京街道,语气坚定地说道。
李好贤倒是无所谓,他都已经准备好回到金陵了,当初在山东的家室已经被清兵杀尽,受封齐国公的李好贤不准备在故乡孤零零地过下去,想要回金陵安家,如此一来和老部下亲近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有了这个想法,北伐战功第一的猛将李好贤,如今活的的很佛系,一听侯玄演的计划,乐呵呵地说道:“那就在神京办一场盛会吧。”
侯玄演眼睛一亮,说道:“这个主意不错,用什么名目呢?”
转眼环视一圈,见到营中将士欢庆的模样,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北京街头张灯结彩,无数的将士走街串巷,张贴告示。
在皇城前,将举行北伐军烈火营阅兵仪式,以表彰此次北伐的有功之臣。凡是京城百姓参加的,都可以领到米袋一个,每个孩童都有糖拿,京城中生意惨淡的各种小店,顿时忙碌起来。这些小店都接到了来自烈火营的订单,而且不用担心这群精兵猛将会赖账,别人都是先付款。当然,烈火营也不怕付了账你不好好干...
城中百姓从家中好奇地走了出来,看了告示之后将信将疑,但是皇城根外确实已经开始搭建台子了。
除夕这天,烈火营中有功劳在身的,全都紧张起来。甚至比大战前夕还要紧张,有的营房中,被通知明天上台的,被整个帐中的弟兄围在当中,给他加油打气,替他擦亮武器和盔甲。
白俊彦的身后,几个小兵各自拿着厚厚的一摞功劳本,兴冲冲地跟着白俊彦跑进李好贤的大帐,却发现李好贤也还没睡。
李好贤精神抖擞,坐在火炉旁,擦拭着自己的鎏金护腕。见到白俊彦之后,李好贤憨笑一声,讪讪地说道:“哎呀,你看督帅,真是客气。没来由搞什么阅兵授勋,弄得人心惶惶的,就连本官,都还有些不好意思。”
白俊彦心道你都乐的快把嘴咧开了,还不好意思呢?白老头深谙看破不说破的大道理,忍着笑说道:“这些都是四年来我们征战的功劳簿,其中一部分已经到了金陵讲武堂,还有一些被派到各地为官。”
李好贤站起来,随手翻了翻,说道:“当时老子千挑细选,把功劳最大的都安排了出去,没成想到让他们错过了这次露脸的机会。不过总归是为官一任,光祖耀宗的差事,也不枉他们跟了我一场。行吧,就这样吧,可有一点说在头里,明天阅兵谁都不准给我掉链子,不然我就将他发派到徐州府,挖泥沙去。”
侯玄演的北京府邸中,亲兵们围城一圈,守着个火盆。大家烧旧桃符,换新装,燃鞭炮,咬萝卜...
鞭炮声中,侯玄演瘫坐在床头,望着外面热热闹闹的一切,北伐成功的喜悦再次涌上心头。
一阵敲门声响起,侯玄演应了一声,门外七八个心腹亲兵喜滋滋地说道:“大帅,弟兄们要给您拜年,我们这也算近水楼台,第一个给您拜年了。”说完纳头就拜,各种吉祥话七嘴八舌,吵嚷的半句也听不清。
侯玄演站起身来,将温热的酒壶放下,说道:“走,出去和大家乐呵乐呵,过新年!”
外面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陈圆圆隔着窗缝,看向外面。
侯玄演在众人簇拥之中,眉飞色舞,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每说一句话,都能引起周围几百个厮杀汉的轰动。或轰然大笑,或捶胸顿足,他们的情绪随着中间的侯玄演而动。
满地的大雪覆盖,燃起的篝火,魁梧的军汉,高亢的笑声,那里是男人的世界,而那个中间的身影,就是这个世界的王。
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陈圆圆的心头,有暖意又羡慕甚至有些骄傲,艳压江南又能如何?终究是身世飘蓬的弱女子,需要依附一个强大的男人,保护自己。他足够强大,可是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么?
窗外的世界越喧嚣,就显得房内越冷清,陈圆圆拧着纤腰,将窗棂关上,噘着嘴来到床上,用软绵绵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章 大国意识
大年初一,北京皇城前人山人海,让原本害怕人数太少的侯玄演吓了一跳。
永远不要低估中国人喜欢凑热闹的秉性,要是还有点小便宜占,那简直是两大特性齐聚,就是神仙也难挡了。
北伐军派发的粮袋不算很多,也就够三口之家一顿的数量,但是从来只有民向兵缴粮,这次尝到了军粮的百姓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甚至有些胆小怕事的,就是不敢要,搞的派粮的士兵哭笑不得,板着脸训斥一顿,才乖乖地收下。
人群中最开心莫过于流着口水吃糖的孩童,骑在大人的肩膀上,看着前面百年难得一见的盛景。
侯玄演立于高台之上,面容是俊朗英武,甲胄是威风凛凛,北方盛传的侯玄演是个丑陋粗汉,生吃人肉活剥俘虏的谣言不攻自破。
就如同无数次亲历的战阵一样,侯玄演轻轻一挥手,令旗挥动下,远处苍凉雄浑的鼓角声响起,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侧着脑袋往远处皇城根看去。
李好贤等一十四将,面色酡红,腰杆笔直地骑马而来。这些在尸山血海眉头不皱的厮杀汉,此时紧张的手心冒汗。
在他们身后,烈火营排成队列,一队队的越过皇城前的广场,依旧是他们熟悉的鸳鸯阵。
围观百姓轰然叫好,一来是这些将士确实有一种吞吐天地的气势,二来他们拿人东西了,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厚道,讲究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些两短百姓,拍的手掌通红,喊得嗓子沙哑。
但是慢慢的,人群中汹涌的情绪冷却下来,整个氛围就变了味儿了。严整的军容,整齐地步伐,旌旗遮天蔽日,刀枪竖起如林,杀意透彻云霄。
这是汉家军伍,已经有多久没有这般扬眉吐气了,横扫满清几近不败,谁又敢说汉人羸弱。泱泱大国,自从萨尔浒之后,广袤的土地上,传过几声捷报,杀过几回贼寇,护过几方百姓?
北京城中百姓有一个算一个,刚刚结束四年的亡国奴生活,其中的辛酸苦闷藏了多少的血泪。是不是曾在夜深人静时,渴望着王师北还,梦见过这铮铮铁马,昂扬的军儿。箪食壶浆我不缺,空空路上赠与谁?
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精兵猛将,千年积攒的天朝上国气度,还没有在四年的亡国生涯中被磨灭。这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骨子里的骄傲仍然在。
阅兵到了一半,喧闹的人群,已经变成了一群泪人。就连懵懂的孩童,都静了下来。
侯玄演站在高台之上,努力地平衡着自己的两个肩膀,酸痛的感觉已经让他额头冒汗。往台下看去,自己这次策划无疑是成功的,死气沉沉的北京城已经被他唤醒。
最后进行的,是授勋奖赏,每隔百步就有一个士兵,等到令旗一挥,有功之人上台之后,人群中的士兵就开始叙述他姓名、籍贯、功绩。
人群中的叫好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拿人手短,而是发自内心的欢腾。
景祐二年,北京城中风寒雪厚,皇城下万千民众见证了烈火营的南归。
不知道多少的少年,在这之后,踏上了征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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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二月天,金陵的江宁渡口旁,百官出迎。
侯玄演在北京等来了阎应元之后,跟着火字营南归,一个月后终于到了金陵。
文武官员、士绅名流列队等候,江宁城郊花团锦簇,彩绸飘飘。
不远处一艘龙船终于露出了头角,江面上几十艘护卫船只也慢慢地出现,渡口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久战北境的越国公重回江南,算起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匆匆回京一日的越国公,曾在早朝上霸道地宣布,将衍圣公府满门斩首,然后骑马出宫,奔赴战场。
如今大功已成,不管对他有什么看法的人,都不否认他的丰功伟绩。
二月春风似剪刀,修建的两岸春意盎然,花叶招展。龙船的船舱内,也是春色关不住,绝世的尤物陈圆圆酥胸裸露,猫趴在侯玄演的身上,上身一片狼藉。两个人躺在床上,昨夜听涛夜战,过于癫狂,竟然还没有醒来。
秦禾隔着舱门,大声叫道:“国公,江宁到了。”
侯玄演这才睁开朦胧睡眼,高声叫道:“让船开慢一些。”
秦禾赶紧跑到船底的舵手处,吩咐大家减慢船速,案上的人明明看到大船来了,翘首期待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何慢了下来。
侯玄演将还未睡醒的陈圆圆缠在自己身上的雪白的腿股拨开,陈圆圆这才醒过来,眯着眼叫道:“天亮了?”
侯玄演一巴掌拍在她的翘臀上,用力不大,陈圆圆却猛地一下睁开眼,双手捂着圆臀呼痛。
侯玄演促狭一笑,盯着她诱人的小桃小嘴说道:“昨夜你表现不错,以一当三,受用你一个,如同品了三个美人儿一般。”说完不怀好意地在她的嘴儿,臀上和股间游走。
陈圆圆大羞,美目一翻剜了他一眼,爬起来说道:“奴家伺候老爷更衣。”
“我自己来吧,一会人多,你穿好衣服后,我让秦禾护送你回府。”
侯玄演从船舱的衣架上,找出一件破旧的袍子,穿在身上,上面还有几条缝补的痕迹。
不一会,望眼欲穿的文武百官,终于等到了大船靠岸。
甲板上越国公迎风而立,满脸的疲惫,侯玄演一枪三用,血战一夜,自然是累的呵欠不断。
但是看在百官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越国公为国立下如此功劳,竟然衣不卸甲,马不解鞍,往来之间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居功而不自傲,位高而无奢靡之风,真千古未有高风亮节之人呐!
内阁大学士马士英直接拜倒在他的脚下,哭诉道:“国公劳苦功高,偌大的北境,竟然连一件锦衣也没有么?”
侯玄演摆了摆手,轻笑一声说道:“无妨,如今战火刚刚平息,北方民生凋敝,我们这些为官之人尤其要倡行勤俭之风。再者说关外辽东如今还未收复,此时享乐为时尚早。我衣服破旧事小,但要是你们这些人贪图享乐,那么北方百姓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一席话音刚落,百官无不落泪...
第三百八十一章 少女和皇帝
“北方沦陷这么久,许多丈量土地,清查统计人口的工作,是繁重而且耗时的。我们有没有这么多的人,去做这些事?”
“满清圈地的遗毒,逃难人口的回乡安置,沿途的路引排查一定要做好,避免汉奸蒙混过关。”
“战事虽然完结,但是军纪军法不能丢,欺民虐民,杀良冒功的事,在北伐军中绝对不允许出现。”
“北京改为北平,阎应元镇守北平,要的不是防守辽东,而是趁他病要他命,不能给鞑子和吴三桂喘息的机会。”
到了金陵的侯玄演,嘴就没有听过,沿途迎接的官员一边听一边点头,赶紧在心中暗暗记下越国公的吩咐。
武将们的北伐成功了,他们的“北伐”才刚刚开始,北方诸省的破坏不是从满清入关开始的,而是从崇祯年间就开始了。想要恢复北方民生,简直难如登天。
一想到繁重而且没有头绪的各种琐事,侯玄演就感到一阵头大,这些事够他忙一阵了,估计连打仗都没有这般耗费心神。
再看这些文武百官,一路上唯唯诺诺地,就知道点头称是,一个有主意的都没有,关键时候肯定都指望不上。
想到这里,侯玄演心中隐隐作怒,冷着脸说道:“这些事迫在眉睫,等我回朝面见陛下之后,咱们齐聚文渊阁,好好地拿出几个方案来。”
其实他有些冤枉这些官员了,满朝官员并没有完全凭借溜须拍马上位的,就算是马士英这样的,胸中也是有真才学的。但是仓促之间连连发问,还都是国家大事,这些大臣总不能随口应答,那样显得太不重视了。
没有想通的侯玄演脸色臭臭的来到坤宁宫,如今一岁的小皇帝已经学会了简单的咿咿呀呀的发音,整个大殿中都是她的吵闹声。
侯玄演已经习惯了直入宫闱,迈步走进坤宁宫,早有宫娥将他带到寝宫。
整个坤宁宫都是这十一个女子才能入内,本来的十二个人,还出了一个小叛徒,大家更加的小心翼翼了。这件事到了现在,所有人都是从犯,谁都想竭力隐瞒这个惊天秘密。
寝宫外露天的小院中,朱琳灏正在学步,时不时还有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音,在旁边拍手称好。
侯玄演进来之后,刚好看到小皇帝扶着两边的栏杆,正在兴高采烈地走路。两条小腿肉嘟嘟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跟耍醉拳一样。
隆武帝朱聿键和陈妃都是内敛的人,但是他们的这个骨肉,确是出了奇的活泼好动。
栏杆下都铺好了厚厚的地毯,身后还有两个随时准备伸手的宫女,再远处就是一个娇躯纤细无比的白衣少女。
少女肤质白皙莹润,身穿雪白色的家居燕服,腰系月白色的丝带,就连缎靴都是珍珠白色的。饶是如此,裸露在外面的几寸肌肤还是最白的,阳光下耀眼的雪白。
少女见到侯玄演进来,微张小嘴,惊呼道:“呀,老爷怎么回来了。”
侯玄演嘴角一勾,招了招手,等到灵药背着手蹦蹦跳跳过来之后,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训斥道:“少来这套,我到哪里你不知道?如今这皇宫外面的大小事,可都逃不过你的耳目了。”
他这一巴掌手劲不小,打得灵药身子都酥了,水盈盈地望着他。这个没事就给自己玉手滴蜡的少女,对痛感有着别样的感触。侯玄演从怀里掏出一串晶莹光润的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侯玄演亲手挂在她的白皙秀美的脖颈上,相得益彰。
灵药甜甜一笑:“谢谢老爷。”
灵药这才娇憨地笑了起来,宫内大太监王祥年如今唯她之命是从,宫内外确实没有她打听不到的消息。侯玄演对此了若指掌,当然这也在灵药的意料之内,要说皇宫内没有潜象营暗探,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收到侯玄演的责问,心思七窍玲珑的灵药就知道侯玄演这是默许了她的行为,于是更加放开手脚。侯玄演也乐得有人替他分忧解难,免得皇宫出点事,自己根本来不及制止,就跟上次曾后的事一样,让自己手忙脚乱,到现在还留下个个定时炸弹。
旁边的朱琳灏,本来正在咋呼着走路,见到这一幕也悄悄顺了过来,举起手往灵药的屁股上打去,谁知道个子太矮一屁墩摔在了毯子上。
灵药伸手将她捞在怀里,俏脸晕红,翻了个白眼,嗔道:“你看你老爷,都把陛下教坏了。”
侯玄演哈哈大笑,伸手接过小皇帝,龇牙咧嘴的吓唬她。
小皇帝乐的咧嘴欢笑,侯玄演啧啧两声,说道:“我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刚出生时吓傻了,别的孩子这个年纪天天哭,到她这怎么就会笑。”
灵药乖巧地垂手说道:“这是陛下和老爷亲近,知道你是她的恩人呢,老爷可要多来宫中看她哩。”
侯玄演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地说道:“我哪里有空,朝中大事积压这么久,光一个等待难民回乡,清查统计人口,就搞得我头大。”
灵药歪着脑袋,问道:“为什么要等他们回乡再清查呢?”
侯玄演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举着小皇帝玩举高高,一边说道:“你懂什么,都还没回乡清查还有什么意思,我还要按照人口规划土地呢。”
灵药嘟着嘴,不服地说道:“现在北边的州府官吏还不齐全,不如让南边的地方官清查好逃难来的异乡人,查清楚籍贯之后发放路引,派人将他们送回原籍。一来省时省力,二来也可以避免那些汉奸混进回乡难民中,逃过了惩罚。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多派一些将士送人回乡,这样还能避免难民回乡路上被恶人盘剥伤害,现在可有不少山贼呢。再说了难民中也难免有些作恶的,路上没人照看到了深山,他们害人怎么办。”
侯玄演听着听着,眼色亮了起来,说道:“着哇,我咋没有想到呢,这个主意不错,给你记一小功。”
第三百八十二章 更进一步
从皇宫出来之后,侯玄演邀请已经回到金陵的李好贤、夏完淳来府上做客,侯府位于金陵长干里,整个宅子看上去不是很大,今天又是私宴,便没有特别正规。
在侯府庭院里绿意盎然的葡萄架下,一个简单的小石桌,上面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和三个酒杯。三个人坐定之后,李好贤送来的青鸾在侯玄演身后斟酒,侯玄演轻声道:“你退下吧,我们弟兄几个好久没在一块聚聚了,不需要人伺候。”
青鸾敛裾退下,夏完淳端起酒壶给两个人倒满,上好的竹叶青酒,香气四溢。
侯玄演笑道:“当年苏州起事,咱们势孤力穷,几经生死终于有了今天,来,喝一杯。”
李好贤和夏完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眉宇间也都有些喜色。
“你们觉得将来咱们的大事是什么?”
李好贤脸色红晕,欲言又止,夏完淳脱口道:“我看将来的大事,首先就是征辽。”
侯玄演伸手从盘中将鸡腿扯下,说道:“征辽不算小事,但是要我说最重要的却不是征辽,而是争海。你们看那郑芝龙有何能为?就靠福建一省,生拉硬拽另整个北伐军不敢往北一步。若不是老巢福州被我们夺了,正让他锁海之后,我们未必打得过郑家和满清的联盟。一个海盗尚且如此,若是有大国为后盾的水师,又是何等的威能?”
李好贤当初进了山东,被郑芝龙逼得退回淮安,记忆深刻。听了侯玄演的话拍腿道:“着哇,那郑芝龙的粮食、武器、火药无穷无尽,不知道是从哪淘换的,淮安之战有他们的帮忙的瓦克达,大炮昼夜不停地轰,连惯会用炮打人的水字营都被压了下去。”
侯玄演喝了口酒,将满腮的肉咽了下去,说道:“从哪来的?当然是从浩瀚的海上,如今除了我们大明,在西边的番邦蛮夷多有坚船利炮,已经可以乘船来到我们的海岸兴风作浪。但是咱们的水师,连日本都还没有去过。”
“我准备去一趟松江府,松江水师是我们手里最强的水师了,这些年战事再苦我也没有忘记给他们拨银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水师养了这么久,是时候去看看能不能拿出去打仗了。”
夏完淳说道:“督帅什么时候出发,我正准备回苏州一趟,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正好顺路和督帅一起。”
侯玄演捏着酒壶,顿了一下说道:“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马士英让他女儿跟我透信,想要请奏升我为越王,你们怎么看。”
李好贤一拍桌子,说道:“这事天经地义,有哪个敢反对?”
夏完淳也点了点头,心悦诚服地说道:“督帅驱除鞑虏,功绩彪炳千秋,封王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侯玄演看了一眼两个人的神情不似作伪,这两个人一个曾经掌管烈火营,另一个常年手握湘兵营和风字营,都是战力最强的军队。军中都是他们的亲信,威望之高冠绝朝野,既然两个人都支持,封王的事应该不难。
打了这么久,自己还是越国公的爵位,自己不急手底下的人却急了。毕竟侯玄演是个国公,下面的人如何提拔?难道跟他平起平坐么?所以在宫中灵药说了封越王的事,侯玄演点头就答应下来。
大明宗室曾经是帝国尾大不掉的一个累赘,出了一个李自成杀了一半,张献忠和满清加起来杀了一半,现在想找一个宗室就跟后世的大熊猫一样,非常珍贵。仅存的几个像是桂王、鲁王,还因为自立篡位,兵败被俘之后欧被关押起来。
遍寻天下称王爵的也不多了,侯玄演此时若是晋为越王,稍微有些敏感。但是规矩从来束缚不了制造规矩的强者,侯玄演必须给自己和手下谋一条后路。
心中有数的侯玄演,送走了两人,漫步走到了内院。
两个丰满庾润的丫鬟,一人手里抱着一只白猫,正在聊着闲天。两双玉手轻轻抚摸着猫儿,看那熟稔的手法,和两个蠢猫那副舒服模样,就知道这是两个资深的爱猫人士。
听到脚步声,潇潇和霁儿抬头一看,看到侯玄演之后,一起将猫一扔扑了过来。
两个猫对视一眼威风凛凛地抖了抖毛,一脸不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三个两脚兽,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开了。
侯玄演左拥右抱,调笑道:“你们胸前这两坨肉又涨了斤两,走起路来累不累?”惹得两个人嗔笑不已。
这两个是典型的胸大无脑,在十几岁的年级陪着顾菱儿嫁到侯家,当初全府上下就他们主仆四人,没有一个主子压着这两个恣意生长,不但身材越来越丰满,性格也跑偏了。总结起来就几个字,懒、馋、贪,贪欢的贪。
推门来到房内,顾菱儿正姿势古怪地躺在地上,见了侯玄演脸腾的一下爬了起来,红着脸叫了声:“夫君。”
顾菱儿上身穿了个贴身的锻子,露出娇小玲珑的身躯和水一般的玉背曲线,两条纤细修长的大腿张开贴在毯子上。
侯玄演一眼就认出这不就是一字马么,问道:“你这是演的哪一出?”
霁儿掩嘴笑道:“小姐她见了赛赛夫人跳舞,也要跟着学呢。”
侯玄演往椅子上一坐,将顾菱儿揽在怀里,说道:“学那个做什么,赛赛那时没柰何学歌舞谋生。这东西说来简单,学起来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有着功夫不如跟着你樱儿姐姐学一学武艺,还能落个好身体。”
顾菱儿嘴巴一撅,闷声道:“她才不教我呢,樱儿姐姐坏得很,动不动就要捉弄人。”
“胡说,你樱儿姐姐是多温柔的人,真是白疼你了。”
潇潇倒了杯茶,端到跟前笑着说道:“塞塞夫人说,我们小姐是个跳舞的天才呢。跟夫人学剑法的时候,被夫人说指着笑道‘笨蛋’,这才不肯去了。”
侯玄演哑然失笑,你是个妻她是个妾,还有不讨好你的?这小家伙也是个顺毛驴,学武可不是要挨打挨骂的,反正啥也不缺,学学舞蹈算了,将来养大了还可以解锁一些姿势。
“菱儿,多久没有回娘家了?”
顾菱儿掰着手指,一顿计算,然后说道:“都两年三个月啦,前几天阿爹来过一次,还带来了三叔和哥哥。”
“你们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一趟苏州。”
顾菱儿跳起来拍手叫好,带着两个丫鬟去收拾东西去了。
侯玄演抿了一口茶,眼中柔色慢慢转为厉色,苏州可还有个差点溺死的小军医大仇未报呢。
第三百八十三章 晋封越王
当天夜里,侯玄演将要带着两个夫人前往苏州的消息在府上传开,整个侯府都忙碌起来。
在书房内,一杯清茶还没冷的功夫,来来往往五拨人,此时留在书房的是内阁学士马士英。
马士英被女儿一提醒,主动请侯玄演晋越王,此举正合侯玄演的心意。来自后世遍观史书的侯玄演,深知一个道理,功劳到了他这一步,若不称帝不光他自己晚年下场悲惨,就连自己的心腹、子嗣,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称帝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侯玄演并不想再次大开杀戒,希望用最温和的方式一步步登上那个位置。而且抛开所有的因素,就为了自己,也要努力一把。有机会登顶,干嘛要位于人下。
马士英还在喋喋不休一大堆,侯玄演头都听大了,左右不过是些繁文缛节。
“这些事无关紧要,至于请晋王爵的人选,就从讲武堂开始好了。”侯玄演点了点桌子,沉吟道。他想了很久,讲武堂的人都是中下层将佐,是侯玄演的铁杆支持者,而且北伐刚刚成功,正是这些人炙手可热的时候。
送走了马士英,侯玄演在桌案上拿着笔删删改改,都是些明日早朝要封赏的名单。
夜深三更,书房的烛火仍未熄灭,都是有功之臣,功劳大小可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终于到了五更天,侯玄演在早期的丫鬟服侍下,沐浴更衣,忙完这一套,天色已经蒙蒙亮,这才登上马车赶赴紫禁城。
大殿之中,群臣上首,摆了一张椅子。侯玄演坐在奉天殿的左侧,百官侧目。
不一会,王祥年亲自抱着小皇帝上殿,如今她已经能坐到铺了裘绒的龙椅上。
王祥年照例唱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侯玄演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出班说道:“崇祯十七年,满清入关,祸乱中原。先帝委任微臣为三军统帅,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今赖诸位同僚扶持,将士用命,北伐大计业已功成。今当策赏有功之士,追封战死英魂,以慰忠臣志士之心。”
小皇帝自然只是个摆设,如今她还没有断奶,国家大事就算让她参与也是个吉祥物。
殿中群臣自觉地把目光望向侯玄演,后者缓缓地从袖子中掏出一张绢帛,上面有早就写好了,昨夜又通宵删改的封赏名单。
文武百官俱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他宣读,大体的内容也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
北伐成功,第一件大事当然是得封赏有功之人,否则如何服众。中下级武将的封赏早就已经完成,剩下的都是重头戏,朝野上下全都盯着侯玄演看。
北伐军几个大将全部升为国公,李好贤为齐国公;阎应元封护国公;朱大典封卫国公;夏完淳年纪太小而且爵位在他爹之上也不好听,封为湘西侯,但是封他爹夏允彝为宁国公,将来承袭给他儿子。夏允彝虽无军功,但是在苏州调配辎重,是后勤保障,受封有些沾儿子的光不假,也算服众。锦江侯杨展攻取汉中,收复陕西,以军功晋封为蜀国公。
堵胤锡封为九江侯;高一功为襄阳侯;湘西闹革命的彭柱泽为谭侯。
除了朱大典继续率兵镇守福建,阎应元领命镇守北平,其他公侯皆回金陵。兵权下放,总归于朝廷,朝廷再任命总兵。所谓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在宋朝时是军队疲软的原因,但是如今讲武堂的兴起,弥补了这一点。
中下级军官的正规化,可以使主将的意志被更好地贯彻,不需要用人情来维系主将和下属的关系。
召还在外武将,郑遵谦升为兵部尚书原兵部尚书姜建勋为三边总督出镇陕甘,龚自方连升四级为户部尚书,松江水师提督张名振入朝为工部尚书。
郑遵谦、顾炎武所率浙兵回原籍归当地总兵节制,松江水师副提督姚一耀转正,统领大明如今最强水师。
一番封赏调动之后,朝中大臣渐渐发现,战后越国公的权势不降反增...
兵马归于地方之后,除了浙兵大量南归,造成钱肃乐、孙嘉绩手中兵权暴涨之外,其他的大将都归于朝廷。当初浙兵是几个营的主力,在浙江募兵数量太多了。这些被人称为羸弱的浙兵,终于在侯玄演的带领下,打出了江东子弟的血气。上一个带他们颠覆大家认知的,还是戚继光。要知道,在春秋时期,吴越健儿向来是被认为勇武的代名词。
侯玄演宣读完毕后,大臣们还没从中回味过来,马士英出列说道:“金陵讲武堂二千人,齐名上书请封越国公为越王。”
话音刚落,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异姓封王已经很久之前的事来,只有开国的功勋大将,才有这样的封号。
侯玄演的功劳之大,权柄之盛,比之开国时候的功勋也不遑多让。将一个烂泥一样的南明,从内忧外患中重新救了回来。经历了这几年**的文武大臣,也不像以前的大明官员一样了,所以尽管大家都很惊讶,但是反对声几乎没有。
环视朝堂之上,侯玄演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升斗小民敬若神殿的朝会,其实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娃娃,带着一群人在这上演强者为王的戏码。所有的担心都是徒劳的,根本没有人会触他的霉头,至少当面没有。
散朝之后走出大殿,侯玄演身边围着一群大臣,大多是他的亲信前来恭贺。
侯玄演拉住了马士英,将他单独请上自己的马车,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中缓缓驶回国公府。
马士英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今日朝上竟无一人反对,王爷真乃海内人望所归。”
侯玄演神色如常,说道:“虽无人反对,也没有几个人附议,何喜之有。”
马士英讪笑一声,心道这事那些大臣不反对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都跟我一样跳出来赞成,名声不就不要了么。谁跟我这么务实,视那些虚名如浮云一般呐。
侯玄演接着说道:“今日把你叫来,不是因为此事,而是另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
马士英马上收起谄笑,正色道:“王爷尽管吩咐!”
“钱肃乐家中有一待嫁之女,和我情投意合,你去一趟杭州帮我将此事说成。”
只见了一面,现在已经把侯玄演忘得差不多的钱家千金钱薇强行被情投意合,突然打了个喷嚏。
马士英一听竟然是这么私人的事,足见王爷已经拿他当成心腹,喜滋滋地说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