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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北上伐清txt下载     北上伐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将帅为质,楚河互换

    侯玄演轻咳一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珠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俊朗的脸上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怒骂道:“狗贼,我乃是朝廷敕封的吴越伯,江浙剿恢总督,你敢怎么样?”

    郑鸿逵哂笑一声,心里痛快无比,看着眼前侯玄演的痛苦表情,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呸,区区一个伯爵,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

    侯玄演看着他的表情,知道挠到了他的痒处,看来这个人就是喜欢这种感觉。眼前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再行死战,只怕一会就死光了。他故作悲愤,斥道:“我有陛下旨意,你们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了么?”

    郑鸿逵扑哧一声,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捂着肚子大笑道:“皇帝?你也不打听打听,在福建皇帝姓什么,人人都说侯玄演狡诈,原来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哈哈。”他身后的郑府私兵十分给面子,陪着郑鸿逵哄笑起来。

    侯玄演身边的黄樱儿见他们猖狂至极,娇叱道:“姓郑的狗贼,你长得这么难看,还好意思笑,再笑割了你的舌头!”

    “...”侯玄演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个外貌协会的诛心之论,极有可能惹得郑鸿逵提前发作。

    果然,郑鸿逵收起了猖狂的笑意,冷声道:“上!杀光他们。”郑府私兵全部涌入宫内,将他们团团围住,包括侯玄演身后的寝宫。

    侯玄演无力地望向宫外,赵元华啊赵元华,你再不来,老子可就真的陷在这里了。还有你个郑老三,怎么这么肤浅,说你丑怎么了,丑又不是你的错。至于当即就翻脸么,继续聊一聊啊。

    突然,从侯玄演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郑鸿逵,你要造反么?”

    侯玄演转头一看,竟然是朱聿键强撑着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在一旁的王祥年搀扶下,走出寝宫。在他们身后,后宫的一后两妃也紧紧跟随,只是已经吓得走不动路。

    “朕乃大明天子,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们这些人要弑君不成!”

    这一声虽然因为身体虚弱,显得中气不足,但是气势是足够的。只可惜,这里是福州。

    郑鸿逵身边的一个副将,晃着刀柄笑道:“好叫皇帝老儿得知,爷爷们今日就是打算弑君才来的,不然你以为是来给你拜寿?”

    郑氏兄弟虽然跋扈,但是何曾如此露骨,不加掩饰的羞辱皇帝,他们还是不敢的。今儿一个小将,竟然就敢说出这种话,把朱聿键气的咳出一口黑血。行宫内除了风声,就剩下大太监王祥年那鬼哭狼嚎的惊叫,和一个皇后两个嫔妃的哭泣声。

    侯玄演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一群靠嘴输出的队友,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被人推平了。

    郑府人马眼看就要动手,一个骑士飞马奔来,侍卫们认得是自家装束,并没有阻拦。马上骑士到了行宫内,滚下马来,跪地道:“三爷,府里遭了难,一群来历不明的人马围攻郑府。府内空虚,无力抵挡,大爷危在旦夕,三爷快快回救吧。”

    “什么!”郑鸿逵惊起身来,鉄钳一般的双手握着小兵的肩膀,晃着问道:“大哥怎么样?”

    小兵强忍着痛意,回道:“小人来时贼人已经杀进了内院,三爷快去相救吧!”

    侯玄演一听,仰天大笑,说道:“郑鸿逵,福州是姓郑,只可惜是郑芝龙的郑,不是你郑鸿逵的郑。”

    郑鸿逵咬着牙说道:“回去救援已然是来不及了,先拿下这个贼猴子,和他们交换大哥!”

    侯玄演暗叫一声不好,大吼:“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谁敢动手?”一声嘶叫从宫外响起,范雄骑在马上,手里一柄利刃搁在郑芝龙的脖颈前面。

    郑鸿逵这会肠子都悔青了,没事和他闲聊什么,早一点杀了侯玄演和皇帝,他们的人狗急跳墙把大哥杀了,整个福建不都是自己的了么。

    “拿下他们,交换大哥!”郑鸿逵一声令下,郑府私兵们却踟躇不前。他们还有几十个人,杀光容易,活捉太难了。万一杀了侯玄演,郑芝龙的小命不保,他们势必成为替死鬼。

    郑芝龙骂道:“老三,你要害死哥哥不成?统统给我退下!”

    侯玄演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平国公如此豪杰,定然知道这个道理。今日我们兄弟不求其他,只求留下一条活命出福建,我侯玄演与天盟誓,必不伤平国公一根头发。”

    郑芝龙眼中冒火,死死盯着被血染红的侯玄演,咬着牙从齿缝里说道:“姓侯的,算你狠,这次我认了。让你的人放了我,我保证你们平安出城。”

    侯玄演笑道:“平国公,我拿你当豪杰,你怎么拿我当傻子。誓言盟约要是有用,你的十几个结义兄弟,也不至于在海里喂鱼。”

    郑芝龙冷哼一声:“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土国宝、张存仁恐怕都化成肉泥,砌到杭州城墙里去了吧。你要是打算用我这个护身符,逃出福建,然后杀了我。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咱们同归于尽算了。我郑芝龙不是土国宝,你也不用再赌咒死全家,在场的都知道你全家死光了。”

    侯玄演将剑一丢,摊开双手说道:“既然我们谁都不相信谁,不如这样,我到你手下为人质。等我们安全之后,各自放人,你看怎样?”

    “不行!”黄樱儿惊叫一声,说道:“小侯哥哥,我们拼死杀出去,你不要去做人质。”

    侯玄演转眼瞪了她一下,训斥道:“闭嘴!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黄樱儿吓得娇躯一软,温驯地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郑芝龙说话虽然硬气,可是惜命的很,在他心里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毕竟他还有无尽的财富,数不清的各国美人儿,跟谁换命在他看来都是亏得很。

    侯玄演见他神色松动,知道他八成会同意,轻笑道:“你我都不是蠢人,我们出了福建,再杀你毫无利处。整个海上从此都是我的仇敌,沿岸也将不得安宁。而你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和陛下,否则天下之大,你们姓郑的也只能漂泊在海上。我的目的是北伐建奴,无意染指福建,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么样?我们去前面和鞑子拼命,你继续做你的福建王,有朝一日我们输了,你还可以倒戈降清,继续安享富贵。你是一个明白人,活的比谁都快活,何苦跟我们一群疯子过不去。”

    朱聿键确实不愧是老朱家仅剩的几个有骨气的,这时候并没有缩在后面,站出来说道:“侯爱卿说的没错,朕到了金陵,福州之事概不追究。”

    郑芝龙眉毛一挑,侯玄演的话是用开诚布公打动了他,朱聿键则是靠人品了。这么久的相处,郑芝龙知道,朱聿键不同于他和侯玄演,他既然开口了,就值得信任。

    郑芝龙呵呵笑道:“陛下言重了,臣虽然驽钝,也有报国之心。若是陛下他日相召,臣愿意为大明继续效力。侯老弟,我就喜欢你的直爽,明人不说暗话。”说完扬声喊道:“你们这些兔崽子都听着,就按侯老弟说的办,谁想害我的性命,自己先掂量掂量。”

    郑鸿逵耸然一惊,忙表忠心道:“都听大哥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君臣

    福州城外,五千风字营与延平府的朱成功麾下人马相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朱成功迟迟不肯下令围歼这支孤军。城外虽有其他地方调来的军队,但是朱成功俨然是郑府世子,谁都不敢违逆他的命令。

    夏完淳和五千风字营精骑不攻不退,静静地守候在城外,任周围十面受敌,他们只望着福州城内。五千个汉子,仿佛默立潮头的礁石,玄色黑甲下,身躯挺拔眼神坚毅。郊外只有马嘶声,伴随着凉彻的秋风,回荡在福州城郊的昏暗的天空上。

    朱成功从瞭望楼看着这支人马,眼里无限的艳羡,这是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战力彪悍的军队。为将者能有这样的兵马,何其幸哉!

    城门陡然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城门,范雄押着郑芝龙走在前面。夏完淳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右紧紧握住瘦的长剑,左手缠了一圈握住缰绳。

    紧随其后的是天子銮舆,夏完淳长舒了一口气,督帅无忧矣!一阵凉意袭来,夏完淳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等到天子銮舆过去之后,一队郑府私兵,押着侯玄演走了来。夏完淳刚刚放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手执长剑,眼看就要开始厮杀。

    洪一浊带着几十个浑身浴血的汉子,飞马而来,奔到夏完淳身边,从马背上低声诉说。夏完淳听后点了点头,让亲兵挥动令旗,全军列阵,调头北上建宁府。

    这两支奇怪的兵马,互相提防,却有时常互通往来。就这样一路北上,到了铜盘山。过去之后,便是浙江,早就有处州府、温州府的总兵,各带兵马一万人,前来迎驾。

    山脚下清风徐徐,秋来江南风景如画,红叶满山头。一块青石板上,铺满了酒肉,坐在上首的隆武帝身体渐渐好转,胸中郁结的一股愤懑之气,慢慢散去,人也精神了不少。

    侯玄演和郑芝龙分列两旁,朱成功夏完淳于一旁站立。双方的大军各在不远处,守护着山下的这些人。

    朱聿键说道:“今日咱们君臣就此别过,望平国公不辞辛劳,为朕守好这东南一省。”

    郑芝龙哈哈一笑,说道:“陛下尽管放心,只要老臣还有一口气在,也必会为我大明鞠躬尽瘁,为陛下死而后已。”

    侯玄演脸带笑意,举杯说道:“平国公真乃国之栋梁,有他镇守福建,不仅是陛下的福气,更是我大明百姓的福气啊。臣恳请陛下赐酒一杯与平国公,以慰天下忠臣之心。”

    朱聿键双手撑住膝盖,站起身来,一旁的王祥年忙帮他将酒杯端起。朱聿键接过酒杯,满面红光地说道:“朕与两位爱卿举杯同饮,愿你我君臣之情,如着磐石一般,坚不可摧。”

    三人共同举杯,一饮而尽,郑芝龙笑道:“陛下,天色将晚,老臣就不久留陛下了。愿陛下此去,能在吴越伯的辅佐下,北伐中原光复神京,再现太祖高皇帝之伟业。”

    他提起了朱元璋,朱聿键侯玄演二人也不得不站直身子,正色道:“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平国公,请!”

    郑芝龙转身就走,行了几步之后翻身上马,带着朱成功和郑鸿逵原路返回。身后数万大军随着他们,也开始行军南返。刚出去几百步,郑芝龙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杀侯玄演,我将寝食难安!”

    铜盘山下,侯玄演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沉声道:“陛下,不诛此獠,北伐绝难成功。”

    朱聿键心怀大畅,如同鸟出囚笼,困龙入海。他背负双手,说道:“郑芝龙虽然包藏祸心,但是暂时还不敢反叛,当务之急还是要北伐啊。”

    侯玄演微感诧异,朱聿键被郑芝龙架空这么久,彼此之间的仇恨深入骨髓。但是他刚刚走出牢笼,竟然就肯放下这些私怨,将目光放在满清鞑子身上,这种气量不愧是中兴之主。他笑道:“陛下,咱们也启程吧。”

    处州府的府衙设在丽水城,这是个标准的江南城邑,不算很大但也颇为富庶。处州知府洪承宗本是苏州城内,侯玄演提拔起来的南逃官员,他殷勤地布置好了行宫之后,又派人带着侯玄演等人来到一处豪绰的宅院。

    侯玄演笑吟吟地问道:“这处宅子可不便宜,洪知府看来家资殷实啊。”

    洪承宗忙道:“督帅说笑了,这本是处州一个豪商的宅院,只因为抗拒商税,被督帅派来的税官抄没了家产。下官只是临时揭去了封条,让督帅歇息一晚。等督帅离去之后,必然要变卖之后,充公的。”

    侯玄演点了点头,暗道:徐元宝和范闲他们看来做的不错,已经收到处州了。

    他四处一看,这处宅子属实精致,虽然不是金碧辉煌,但是雕梁画木,曲径长廊,满院的花草树木,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充满了雅趣。侯玄演说道:“封条就不用再贴了,这处院子我要了,将来北伐成功,功成身退,我就来这里做一个富家翁,岂不美哉。”

    洪知府知趣地退下了,侯玄演带着几个侍卫,在院中闲逛起来。行到一处院前,只见一个倩影端着一盆清水,另一只手打着灯笼,往院里走去。纤细的腰肢上别着木盆,高挑的身段上,一袭浅粉色襦裙,看上去聘聘婷婷,十分耐看。

    瞧见侯玄演之后,小美人儿停下身子,纤腰微折,福了一记道:“见过侯公子。”

    侯玄演凝神一看,认得她是当日庙里的姐妹花之一,只是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他也分不出是哪个。便笑道:“你家小姐呢?”

    妙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说道:“小姐受了伤,正要清洗伤口呢。”

    侯玄演想起那天行宫血战,心里一暖,说道:“把水给我,我去帮她吧。”

    妙儿刚想推辞,想起黄樱儿的心事,脸色一红,便将水盆递给了他。她是贴身的丫鬟,如何不懂主人的心思,丢下木盆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捏着裙裾落荒而逃。

    侯玄演端着水盆,走到院中,侍卫们散在院外,暗暗保护起来。

    院中的主房,也是个颇有雅趣的房间,可以看出前任主人很有情调。侯玄演推门而入,只见床上趴着一个身穿亵衣的女孩,正是黄樱儿。

    她胸前系着一条白色的裹胸,趴在床榻上,一双秀气的小脚丫翘起,来回踢踏。床头的烛火下,修长的脖项,光滑白皙的后背白如堆雪,微微拱起的翘臀,曲线流畅,粉光脂艳,在灯下散出莹润的光泽,旖旎香艳。只可惜在这巧夺天工的胴1体上,一道伤痕触目惊心,从大腿上划了上去。

    听到推门声,趴在床上的黄樱儿不满地说道:“怎么才来,天这么凉,再不来我屁股都冻掉啦!”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再也不让你流血了

    黄樱儿一声娇呼之后,发现身后的妙儿竟然出奇地没有顶嘴,转过头一看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

    她慌慌张张地将身边的锦被盖在身上,遮挡住**的娇躯,俏丽的脸蛋透着晕红的颜色,期期艾艾地道:“小侯哥哥你怎么..”

    侯玄演见她拉过被子就盖,恐怕早就触及伤口,忙道:“别盖!”

    黄樱儿俏颊刷的一下就变得通红,胸口起伏,眼中尽是腼腆之态。她还以为侯玄演是命令她不能挡住身子,虽然羞的抵直了脚尖,握紧被子的粉拳慢慢松开,温驯地慢慢揭开了被子,姣好的身段一寸寸地露了出来,羞红着脸委屈巴巴地道:“仗着人家喜欢你,就这么霸道。”

    侯玄演哭笑不得,端着水盆走到床前,握住她的双手一脸宠溺地说道:“樱儿,我心里是喜欢你的,你的心意我也知道。我们早晚都是要做夫妻的,我是怕你碰到了伤口,让我来给你包扎好不好?”侯玄演说这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樱儿的眼睛,深情款款。

    黄樱儿被他握着双手,心中一阵暖洋洋的,心跳不已,喉间发出轻微的唔嗯声音。侯玄演看着她面带桃花,娇媚的模样情不自禁坐到床边,将她搂在怀里。黄樱儿毫不反抗,任他抱着,心中又羞又喜,在她心里侯玄演早就疯狂地追求过自己了。而且还是那种非常猛烈的,用价值连城的珠宝轰炸的法子,所以说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都是又土又豪的。

    侯玄演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头发,享受着难得的温存,当一个时代的责任,押到一个人的肩膀上,他需要的是默默地扛着这个乱世前进。天意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后世的历史书里,侯玄演想要改变那个结局,就是逆天而行。一介匹夫七尺身,满腔的血能染红几面旌旗,沉重的压力让他迫切地渴望一个港湾。怀里的美人儿如同一个小糖人一般,甜到了侯玄演的心里,让他忍不住搂紧了黄樱儿。屋内甜蜜融融,情意绵绵的氛围,让侯玄演卸下了心防,只想着能在着小小的港湾里,暂避外面惊天的海浪。

    他轻轻地捧起黄樱儿羞赧的脸蛋儿,轻轻地吻了一下,看到黄樱儿紧闭着双眼,侯玄演促狭地说道:“樱儿,我们接下来要...”

    黄樱儿如受电掣,身子一阵颤栗,羞于启齿:“要..要..怎样?”

    侯玄演贱兮兮地笑道:“要给你包扎伤口啊。”

    黄樱儿娇嗔一声,就被侯玄演摆弄到床上,乖乖躺好。侯玄演久在军伍,早就学会了外伤的包扎治疗。他先用清水清洗过伤口直至没有血迹,翻开旁边的药匣子,小心翼翼地将金创药洒向伤口。黄樱儿闷哼一声,她受伤不重,但是在白皙的腿股上,就显得格外醒目。

    侯玄演紧张地说道:“怎么样,疼么?忍一忍,不然化脓了就不好愈合了。”

    黄樱儿点了点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说道:“不疼。”

    本来打算给黄樱儿裹伤的妙儿,刚到处州府就去大夫那里备好了材料,侯玄演拿起旁边已经摆放好的洁净白布,撕成一条一条的,要将伤口包扎起来。

    “抬一抬腿,樱儿。”黄樱儿娇啼一声,将大腿伸直了,微微抬起。侯玄演一看不好下手,索性将笔直的双腿抗在肩膀上,一层层地缠起。

    黄樱儿一个闺中处子,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姿势,早就咬紧牙关紧闭双目。侯玄演的大手,穿梭在两腿之间,包扎的同时难免有些触碰。每一次都换来春潮涌动,伤口处的疼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侯玄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拍了拍手说道:“大功告成。”再看黄樱儿时,已经成了一个煮熟的虾子,通体泛红。眉梢眼角,万千的风情,是少女独有的魅力,娇羞媚态丝丝入骨。侯玄演稍加思索,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委,他喉咙一干,咽了口唾沫说道:“樱儿,今夜风太大了,我就不回去了。”说完一扬锦被,将两人盖在下面。窗外的风儿适时的吹过,风声欢快而且动情。

    侯玄演将她抱入怀中,咬着明珠似的耳垂说道:“樱儿,我再也不让你流血受伤了。”

    黄樱儿一个妙龄少女,此刻芳心如醉,身子温热柔软。侯玄演使出了浑身的手段,极尽温柔之能事,将黄樱儿撩拨地嘤嘤叫。

    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侯玄演不愧天下第一不讲信用之人,才说了不到片刻,就亲自弄伤了黄樱儿,染的床单上点点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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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艳阳高照,侯玄演伸手一摸,余温犹在已经没了人影。

    他爬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对双生儿望着赤身裸体的侯玄演,脸色羞红。

    “公子爷醒了,我们伺候您洗漱。”

    侯玄演脸皮再厚,也吃不住了,忙穿好衣服。他轻咳一声,问道:“樱儿呢?”

    两个小丫鬟相视一笑,低着头说道:“小姐她去准备早点啦。”

    侯玄演抬起头,诧异地问道:“她的伤还没好利索,到处乱跑什么。”

    一旁的双儿古灵精怪,掩着嘴娇笑一声,问道:“公子爷说的是哪一处伤?”

    侯玄演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手抚到大腿一侧,说道:“当然是这里,你以为是...”说着眼往不该看的地方瞥去。

    双儿脸色顿时羞红,逃也似的离开他的腿上,低着头摆弄着漱洗工具。

    侯玄演哈哈一笑,就这点道行,还跟我耍流氓?

    这时候门外一个声音传来:“督帅,福州城一群文武官员,追随陛下赶来处州府。陛下急招您前去。”

    侯玄演愣了片刻,一拍桌子:“妈的,真不要脸!”

第一百五十五章 某等愿替胡八万一死

    侯玄演连饭都顾不上吃,匆匆带人来到处州知府安排的行宫内,已经挤作一团。

    皇帝走了,福州再也留不住这些文臣,而且在他们骨子深处,也从没有将福州视作国都。那里地处东南一隅,从前所谓天高皇帝远就是指的这些地方,几千年来他们根本不曾沐浴在皇恩之下。被派来福建做官,对于庙堂重臣来说,就是发配。所以在福州的小朝廷里,尽管他们个个官职大的吓人,可总是有一种不自信。

    福州城和隆武朝廷,彼此之间生活在同一个城池,但是却好像是有一层看不到的膜,将他们彼此隔绝开来。等陛下就驾金陵,那才是大国重臣应有的气度和风范。皇帝和侯玄演出了福州,赶往金陵的消息传开,这些人毫不迟疑地收拾细软,不约而同地追奔而来。

    侯玄演来到行宫,这里本就是一处豪门宅院,一时间涌入这么多人,过道上塞得满满当当。

    亲卫在前面开道,大家一看是侯玄演,都自觉的让出了道路。这些挤在路上的,都是些官职品阶相对较低的官员,他们还不敢和侯玄演公然叫板。

    来到厅前,朱聿键早就等候多时,只见侯玄演身穿莽服腰系玉带,解下佩剑随手抛给门外侍立的亲卫。进到厅前行礼道:“叩见吾皇。”

    朱聿键笑道:“侯爱卿快快平身。”

    侯玄演站起身来,举目四顾,与他眼神交错的官员纷纷低下头,莫敢直视。抬头一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朱聿键,明显心怀舒畅,看着满堂臣子,兴致颇高。

    侯玄演暗暗叹了口气,这个皇帝显然还是对这些人抱有希望,真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也难怪,这些人动辄以国之栋梁自居,平时一个个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对那些志在成为一个有为明君的皇帝来说,这些人很有吸引了。

    侯玄演显然不想融入这满堂君臣鱼水相得的氛围中,他怒目而视,大声道:“苏观生,你这狗贼大逆不道,将陛下气的大病一场。为人臣子的做出这种事,不自杀以谢天下,竟然还敢现身?”

    苏观生来的时候心怀惴惴,但是他怕的是朱聿键不肯原谅他,却并不怕侯玄演。在他看来侯玄演和郑芝龙一样,陛下还是要依靠自己这些人,来制衡侯玄演的。

    果然见了圣驾,朱聿键虽然愤愤不平地骂了自己几句,但是自己巧舌如簧辩解一番之后,已经初步获得了皇帝的原谅。苏观生自以为所料不差,正在洋洋得意,就听见侯玄演主动找茬。

    苏观生一想,这不正是表忠心的大好机会,只要让陛下知道,自己和侯玄演绝对不会走到一块,陛下岂能不重用自己,制衡侯玄演。

    想到这里,苏观生梗着脖子,反骂道:“侯玄演,你不要血口喷人,苏某为官如何,众口皆知。反倒是你矫诏妄杀何总督,纵容手下谋害黄阁老,正是大逆不道!”

    侯玄演的目光逐渐变冷,凝视着口若悬河的苏观生,手掌握紧屏住了呼吸。

    朱聿键干咳一声,打着圆场说道:“两位都是朕的肱股之臣,以前以为有郑芝龙从中作梗,致使大家存了嫌隙误会。现在我们已经脱离了福州那个海盗窝,是时候清除这些误会了。苏爱卿你有所不知,杀何腾蛟确实是朕的意思,黄道周也是受了郑芝龙的蛊惑,罔顾朕意,被吴越伯手下误杀,并不是有意为之。

    至于苏爱卿的事,文渊呐,你也不用太过追究。哈哈,说起来没有苏爱卿的一时糊涂,朕还没有机会走脱牢笼呢。”

    侯玄演听完这个和稀泥的言论,大为不满。皇帝显然已经开始有所谋划,这在自己的理性的意料当中,但是感情上一时还是不能接受。福州自己弟兄流的血还没干,难道就要让幸存者的心先凉么。

    自己的地盘上迫切地需要一个皇帝,只有这样,才会避免自己在前面浴血奋战,背后袭扰不断的尴尬境地。而且自己的官职爵位,被郑芝龙恶意压低,根本没有办法服众。有了皇帝,这一切都迎刃而解。

    但是侯玄演根本就没打算把手里的权力全部交出去,历史已经给过这些人机会,自己没有资格替所有汉人百姓决定,再将命运交给他们一次。

    苏观生一听这番话,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所想,这些官员浸淫明末官道这么多年,各种肮脏扭曲的心思,玲珑剔透。泼污水的手法收放自如,他见侯玄演面色不善、心中愠怒,苏观生不惧反喜,摇唇鼓舌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侯玄演的亲卫在外面听得仔细,杀气腾腾地进到厅中,拿眼去看侯玄演。朱聿键暗叫一声不好,忙打着圆场,斥道:“苏爱卿不要再说了,侯卿家赤胆忠心,朕都已经说清了,你为何还要胡言乱语。”

    侯玄演脸色铁青,嘴角往下一顿,说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他的亲卫都是久伴左右,几经生死的弟兄,彼此间默契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

    胡八万瞪着一双绿豆小眼,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粗鄙不文。但是其实他允文允武,是李好贤从跟随自己南逃的山东登州府好汉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送与侯玄演身边做了亲卫。侯玄演话音刚落,胡八万就拔出利刃,吵嚷道:“督帅为国为民,感天动地,今日竟然受此大辱。我等岂能坐视你这个奸贼混肴黑白,颠倒是非!”胡八万说完,举刀向前。他的同伴剩下的几个亲卫,巧妙地挡住了想来搭救的其他大臣。

    苏观生别的不怕,就怕这种不按规矩来的,他吓得心慌意乱,但是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尖细:“你要作甚!”

    “某,活劈了你!”

    一道寒芒闪过,苏观生胸前赫然出现一个骇人的刀痕,血液喷涌而出。

    侯玄演眼睛一闭,转过身单膝跪地,沉声道:“胡八万殿前杀人,致使血溅陛下眼前,罪该万死。此皆乃臣管教不力,而且此士卒冲冠一怒只为替臣鸣不平,侯玄演愿替胡八万一死。”

    亲卫们一齐跪地,齐声道:“某等愿替胡八万一死。”

    早就有没进入厅中的亲卫,走出行宫调动了兵马前来。这些人列阵聚在行宫外,跟随者门口的统领,一齐大喊:“某等愿替胡八万一死!”

    声音响彻九天云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聿键望着这一幕,突然脑中茫然,这些文臣还是一贯的牙尖嘴利,他也深受其扰。自从逃出福州,朱聿键的心中,就描绘着美好的前景。文武相得,在自己的统帅下,北伐中原。然后今天还是先来了一出熟悉的争吵,将他从梦境拉回到现实。

    再到后来侯玄演的亲卫拔刀杀人,确实出乎了朱聿键的预料,自古以来朝堂争斗,都是勾心斗角。各种阴损招数,藏在唇枪舌战中,伤人害人污人。

    侯玄演首开先例,改变了大明朝堂争斗的百年格局,没有哪一个君王会喜欢这样的创举。但是他又不能真的处置侯玄演,外面震天的呼声,表面上是请罪,实则是武力的宣示。

    朱聿键双眼紧盯着侯玄演,后者抬起头,直视皇帝审视的目光。

    侯玄演的心中坦荡,没有丝毫的躲闪,在他心中伐清是第一位的,而不是扶明。所有的事情到要为伐清让路,包括他自己的生命。而这些一心扑在内斗上,技能点全部点了嘴炮选项的迂腐文官,就是伐清的大绊脚石。

    朱聿键长叹一声,说道:“苏观生藐视朕的太子,口出不敬之言,今又辱骂重臣。这位姓胡的壮士,心生不忿误杀了他,虽然有罪,但是法不外乎人情,扣除三年俸禄,从轻发落吧。”

    侯玄演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满殿的文臣鸦雀无声。

    从福州逃来的小内侍,在王祥年的指挥下,处理了不忍直视的苏观生的尸首。

    黄道周死了,苏观生也死了,留在殿内的文官,以路振飞为首。朱聿键轻轻挥手,示意他们全都退出去,然后让王祥年留下了路振飞。

    路振飞神色复杂,他对侯玄演的第一印象不错,这个年轻后辈知书达理,本就是松江府的士林书生,自己和他的父亲侯峒曾又是故交。他全家都是殉国而死,与满清势同水火,不共戴天。毕竟血洗嘉定的清兵,除了李成栋,还有太仓清兵。越到后来,路振飞越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后辈了。

    满怀心事的路振飞来到行宫内院,朱聿键正在饮茶,见到路振飞之后,放下茶杯说道:“来人,给路爱卿赐座。”

    路振飞行礼之后,起身答谢,坐到椅子上。

    朱聿键凝神静气,他并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方寸大乱。这么多年的坎坷经历,摧残着他的身体的同时,也磨砺了他的意志。他沉吟片刻,说道:“今日之事,爱卿怎么看?”

    路振飞思索一阵后,说道:“苏观生虽是臣的好友,但是确实做得太过了,侯玄演手握重兵,屡战屡胜深挫建奴骄狂之心,实在是我们抵抗清兵,图谋北伐的干将。不过侯玄演纵容手下,殿前杀人,还耀武扬威,更是让人寒心。依臣看,陛下处置得体,眼下只能如此。”

    朱聿键略感失望,路振飞所言看似公允,其实一点内容都没有。这些大臣能做到这个位置,都是一批批的官道熬上来的,深谙为官之道。他们轻易不肯表露态度,朱聿键虽然当皇帝的时尚短,但是已经深深地见识到了这些人的厉害。他更进一步,直接问道:“爱卿以为侯玄演此人,志向如何?”

    路振飞敏锐地觉察到皇帝语气中的不满,他只好收起圆滑,认真地答道:“侯玄演每临清兵压境,从不怯战,而且每战必在阵前,足以见其报国之心。福州龙潭虎穴,侯玄演只身赴险,只为陛下一纸相召,足见其忠君之心。”朱聿键听到这里,想起在行宫内的悲壮场面,不禁点头。

    路振飞继续说道:“可惜他年纪尚浅,阅历不足,难免有些骄纵。先杀何腾蛟,再杀黄道周,都说明了此子心智不成熟。陛下若要北伐,不可不用此人,但是如何使用,还是要从长计议。”

    朱聿键满意地点了点头,路振飞没有和那些文官一样,一提侯玄演就开始口诛笔伐,这也是他找来路振飞商议的原因。

    路政飞看得出皇帝眉间紧锁,知道他还有疑虑,略一思忖,随即说道:“陛下不必担心,处州府毕竟是个小城,侯玄演手底下那些兵卒一呼百应,看似威风八面。等咱们到了金陵,那里是旧时皇都,百姓深受教化,士绅心向大明,必定万众一心拥护陛下。”

    朱聿键频频点头,又留下路振飞,用过了午膳。君臣相谈甚欢,讨论的无非是到了金陵,该如何重振朝纲、招贤纳士的细节。一个大臣的殿前被杀,就这样翻了过去,这对君臣浑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渐渐地接受了侯玄演的行事风格。世道乱了,承续百年的规则逐渐被打破,这也昭示着一个充斥着铁与血的时代,已然来临。

    与此同时,侯玄演也享受着难得的温馨安逸。他已经决定了,到了金陵,自己就要去荆襄前线。荆襄如今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喷发火山口,双方陈兵五十万,规模早就超过了建奴崛起的萨尔浒。大战一触即发,只要决战开启,就是一战而定强弱。所以陪驾北上金陵的这段时间,他打算好好陪陪黄樱儿。

    离开行宫之后,侯玄演亲自安排下去,从自己的府库里拿钱,赏赐给胡八万。他被扣了三年俸禄,侯玄演就给他三十年的,然后回到了自己刚刚贪墨的宅院。

    推门而入,刚刚破瓜的黄樱儿早就准备好了一桌的精致小菜,乖巧地等候着自己。

    黄樱儿毕竟是习武之人,再加上已经到了碧玉年华,不是不堪罚挞的弱女子。

    见到侯玄演进来,黄樱儿巧笑嫣嫣,一副幸福的小妻子模样。侯玄演放下心来,自己本来要给人家包扎伤口,谁知道中途起了色心,又加了一道伤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见到黄樱儿没事人一般,这才安心下来。

    几张精美的瓷碟内,调制的时令蔬菜,味道虽然一般,但是侯玄演军伍生活惯了,自然是生冷不忌,从不挑食。他一边吃一边夸赞黄樱儿,把小妮子哄得眉开眼笑,一旁的妙儿双儿一对双生丫鬟,在一旁殷勤劝酒,不一会儿酒兴半酣。侯玄演看着黄樱儿灵媚娇俏的脸颊,越看越喜欢,他坐直了身子一拍大腿,黄樱儿脸色一红,乖巧地坐到他的怀里。两个人就当着通房丫鬟的面,甜腻在一处,不一会就罗裳半解,娇喘连连。

    妙儿双儿都是通房的丫鬟,早就受过府上年长的嬷嬷教导,脸色一红对视一眼,就开始熏香打铺。这些事她们做起来心慌意乱,但是在她们心里都是天经地义一般,黄樱儿那么怕羞的人,在自己情同姐妹的丫鬟面前和情郎亲热,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屋外秋高气爽,房内春意满院....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请愿钱塘江边

    朱聿键毕竟是大明天子,一路上行至郡县,地方官不免迎来送往,就这样一路走来,到了钱塘江边小镇海宁。

    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些冷峭,这些年来冬天来的越来越早,也越来越冷。

    天色将暗,江水拍打着沿岸,激荡而起的水花,让周围的空气湿润起来。

    侯玄演和朱聿键并肩站在江边,朱聿键的身体还未痊愈,脸色略有些苍白,但是望着这沧浪江水,还是心潮澎湃。

    侯玄演紧了紧身后的披风,说道:“陛下此地凄冷潮湿,陛下龙体欠安,不如回行宫休息。”

    朱聿键站在侯玄演的前面,捂着嘴轻咳一声,背着身说道:“侯爱卿,朕打算从苏州渡江,先去扬州告慰百姓,再去金陵。”说完这句话,朱聿键捂着嘴的掌心微微沁汗,静下心来凝神听侯玄演的回应。

    侯玄演一听就知道了皇帝的意思,他要摆脱自己安排的行程,巡视自己的疆土。侯玄演突然有些理解曹操当年的感受,或许那个凭着一股血气,献七星宝刀,汇集十八路诸侯共讨董卓的青年,真的是怀揣着复兴汉室的理想。世人争名逐利,所求的不过是功名利禄,侯玄演觉得曹操跟自己是一路人。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侯玄演轻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恐怕臣就不能陪陛下了,荆襄战事吃紧,大战一触即发。若是拖到了深冬,辽人显然比江浙兵马耐寒。臣请命前往荆襄,与贼酋决战。”

    朱聿键听完,既感动又有些自惭,福州行宫一战,朱聿键亲眼所见。任天下人如何诋毁,这一份赤胆忠心,朝野无出其右者。但是侯玄演的能量实在太大了,身为皇帝他不得不小心提防。毕竟就算侯玄演再忠心,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手下不会来个黄袍加身。

    “侯爱卿既然肯去,朕自然是答应的,如此荆襄就托付于爱卿了。”

    侯玄演弯腰道:“不过是为将者的本分罢了。”

    侯玄演转身就要离去,突然听到身后人声鼎沸,一个侍卫过来说道:“陛下、督帅,外面涌来一群士绅,要见陛下。”

    朱聿键脸上浮现出一丝酡红,心情顿时激动起来,路振飞所说的士绅心向大明,心想皇帝,果然应验了么?他语气有些激动,说道:“快请他们过来,慢着,朕亲自去迎见。”

    侯玄演只好跟着朱聿键来到下游,只见一群百姓,井然有序的站在一处,等候着皇帝的到来。这些人一见皇帝来了,慌忙跪倒,口呼万岁。侯玄演暗暗叹气,朱明皇朝国祚几百年,历经几代的奇葩朝廷,竟然还是这么得民心么?

    为首的一个老人一身员外袍,鹤发童颜满脸富态,年纪虽大却仪表堂堂。侯玄演冷眼旁观,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朱聿键笑吟吟地问道:“大家快快请起,诸位见朕,所为何事?”

    旁边的人站起身来,搀扶着老人起身,说道:“陛下,我等江浙百姓,听闻陛下来此,特来为侯总督请命哇。侯总督劳苦功高,救活了我们这些江南江北的百姓,打退了凶残蛮横的鞑子,却不断有人挖空了心思攻讦小侯大人,愿陛下为侯总督正名啊。”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了起来,大致内容也和老头所说的相差无几。

    老人一看皇帝愣在原地,继续说道:“我等是受家乡父老所托,前来求见陛下,小侯总督被人诬陷攻讦,我们江浙百姓看在眼里,寒在心间哇。”

    朱聿键脸色茫然。,心中略感不快,却有不能表现出来。他木然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侯爱卿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官,朕最清楚不过。朕既然来到江浙,就一定会为侯爱卿正名的。”

    百姓们顿时欢声雷动,齐呼万岁,朱聿键面对着一群士绅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份拥戴本该属于君王,却落到一个大臣身上,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若是他北伐成功,那纵观青史就算是郭子仪,恐怕都没有侯玄演功劳大了。

    侯玄演早早就溜之大吉,这种场面太过尴尬,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刚到帐中,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苏州首富顾有德端坐帐中。见到侯玄演近来,这才站起身来,满头白发的顾有德,笑的像是一头成了精地老狐狸。

    侯玄演迎了上去,劈头问道:“钱塘江边这一幕,是您老搞的鬼?”

    顾有德奸笑一声,说道:“文渊呐,你如今地盘是三四个江浙这么大了,难道还要顶着一个江浙总督的名号么,如此怎能服众。再说了你大力扶持开海,那些豪商赚的盆满钵满,就算是我不鼓动,他们也对你心悦诚服。而且你那个同乡龚自方,在海上做的好大的买卖,这些海商全要仰仗他的鼻息,他们自己也想巴结你,并不都是我的推动。”

    侯玄演不置可否,一个江浙剿恢总督的名头,确实已经难以服众了。剿恢江浙这个目标都已经实现很久了,这样的官名岂能一动不动,这一点上朝廷确实对不住自己。

    出了侯玄演的大帐,顾守业凑到父亲身边,问道:“爹,怎么样,文渊他说什么了?”

    顾有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骂道:“我当时将菱儿许配给他,是为了咱们顾家百年大计,偏偏你上蹿下跳,搞得大家生了嫌隙。自己的姑爷,你都不敢入帐相见,我顾有德英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顾守业脸色讪讪,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父亲的责骂。舔着脸说道:“菱儿那么小,我这个当爹的肯定不落忍啊。”

    “哼,我刚才见他帐中,有两个美人胚子,长得还一模一样。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个守正君子,幸亏我决断的快,为咱们菱儿争来一个正妻的名分,不然待上几年,这小子恐怕就妻妾成群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返荆襄

    大帐内送走了顾有德,侯玄演随手拿起自己的茶杯,一饮而尽。

    妙儿慌忙上前,给他重新倒满,嗔道:“我的爷,这茶水都凉了,怎么还灌呢。”

    侯玄演杭州,就将黄樱儿安顿下来了,因为黄樱儿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天天和自己腻在一块,传出去名声不好。黄樱儿万般不舍,就让自己的两个丫鬟随行,伺候侯玄演的起居。他的本意就是直接不过钱塘江,前去荆襄。如今闹了这么一出,自己更不能留在江浙了,就算是为了避嫌,也要躲得远远的。

    侯玄演在妙儿圆滚滚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说道:“收拾一下,我们明儿个一早就出发,去荆襄!”

    这时候外面亲卫说道:“督帅,陛下派人下旨来了。”

    侯玄演走出帐外,只见是皇帝身边的小内侍,以前来扬州传旨那个王祥年的亲信。侯玄演跪地接旨,小内侍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吴越伯侯玄演功勋卓著,北抗建奴,杀敌无算;南下福州,迎驾有功。今特晋封吴越伯为越国公,加封太子少师,总督湖广江浙,钦此。”

    侯玄演接旨之后,站起身来,身边的亲卫皆面带喜色。

    侯玄演掀开大帐,妙儿双儿也一起上前,福了一礼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以后就是国公爷了呢。”

    侯玄演将圣旨塞到妙儿手里,心里五味杂陈,升官确实在自己的意料当中,但是如此一来恐怕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又要疏远几分了。顾有德这个老狐狸,我看是没存什么好心,他想更进一步,自己就不可能和皇帝一条心。

    想到这里,侯玄演心烦意乱,说道:“不等明天了,快去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双儿惊道:“爷,怎么这么匆忙,您升了国公难道不庆贺一番么?”

    “堤高于岸浪必摧之,我如今就是那浪摧的,有什么好庆贺的。”他把手一伸,说道:“取我甲胄来。”

    侯玄演穿戴好软甲,说道:“我去拜别陛下,顺便谢恩,等我回来咱们就走。”

    朱聿键望着堂下的侯玄演,脸上的笑意很不自然,侯玄演也深感无奈。君臣二人当初在福州,把酒言欢畅谈国事,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朱聿键强撑着笑意,说了几句体己的话,侯玄演也适时拜别了皇帝。

    “荆襄就交给侯爱卿了。”

    “臣定不辱使命。”

    离开了行宫,侯玄演的大营内,夏完淳和洪一浊都已经准备好了。等他回来一声令下,就要连夜行军。行军不同于伴御驾,随军不能携带女眷,一对双生丫鬟,也穿戴好盔甲,做了随军亲兵打扮。侯玄演登上马车,顺着长江古道,一路西进。

    行至半路,侯玄演从马车内探出头去,将洪一浊唤到车帘前。

    “大哥,怎么了?”

    侯玄演问道:“福州折了多少兄弟?”

    洪一浊面色一沉,说道:“死了两百多人。”

    侯玄演点了点头,说道:“福州的暗棋曝光了,就没有必要隐藏了,赵元华做的不错,是个人才,你把江浙交给他。从现在开始你的人负责湖广的情报,我要事无巨细,俱在掌握。”

    洪一浊应诺一声,开始在脑中盘算,从湘军中招募新人。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问道:“大哥,我们人马已经不少,规模足够自成一营,不如你给取个名字。”

    侯玄演嘴一撇,说道:“朝阳营怎么样?”

    洪一浊眉头一皱,歪着嘴说道:“朝阳?跟我们格格不入啊。”

    侯玄演哈哈一乐,说道:“不如叫太湖赤卫队。”

    洪一浊已经完全确定,他就是在敷衍自己,不满地吼道:“大哥!”

    侯玄演讪讪地说道:“我想一个就是了,上什么脸嘛,真没劲。”他闭目凝神,洪一浊一脸期待,自己的弟兄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次惊天大事,都是他们做的,却连个名号都没有。

    侯玄演睁开眼,说道:“就叫潜象营好了,潜者,隐伏之名;潜伏如风,现则有龙象之力。”

    洪一浊这才满意,侯玄演说道:“到了武昌,我就让他们制作印信、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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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城郊,秋风中的南苑,与低沉的北京城浑然不同。人从北京城到了这里,有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

    此地又名南海子,辽、金、元、明、四朝都是皇家猎场,如今也不例外。

    多尔衮骑在马上,一身的白甲,虽然贵为摄政王,但是他动辄都以正白旗旗主的身份自居。

    正白旗镶白旗,本来是正黄旗镶黄旗,因为两黄旗是大汗才能统领的,是建奴最精锐的军队。努尔哈赤喜爱多尔衮三兄弟,所以死前就将两黄旗交给他们。皇太极继位后,他所统领的两白旗,就升级为两黄旗。所以如今的两白旗,就是当年最勇猛能战的两黄旗。

    后来皇太极死了,他的儿子豪格和多尔衮争斗不止,两黄旗和两白旗的梁子,也就结下了。

    金风来时,南苑秋水长天,鹿雉出没,晴云碧树,红果黄叶,鸢飞鱼跃,猿啼鹤唳,可与云梦、上林相媲美,风光自是别有情趣。多尔衮望着南海子的景致,这些月来积郁的愤懑暂时散去。

    “皇兄当年打到京城,就是在这里击败了各路勤王兵马,还说了“取城中痴儿易如反掌”,皇兄英雄了得,只可惜最终也没拿下北京城。”

    旁边是他的大哥阿济格,阿济格和多尔衮乃是一母同胞,能力却大大不如。他握着手里的角弓,一脸期待,大声嚷道:“放出来吧!”

    南苑的一角,一群衣不蔽体的男人,被赶入这个皇家猎场。阿济格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一个男人的脑袋。旁边的人受惊之下,纷纷逃命。

    阿济格大笑道:“二弟,我可是领先一个了,等我赢了你府上我看上的那个女奴,就归我了,你可不能耍赖。”

    原来这些男人,都是圈地之后,不堪为奴,逃走的汉人。严酷的追捕逃人法,是鞑子的一个臭名昭著的恶政,不知道杀害了多少不愿为奴的“逃人”。

    多尔衮无奈地笑道:“大哥,你有没有听我说,你若是输了,就去荆襄主持战局,三弟死了,你要替我撑起咱们两白旗来啊。”

    阿济格射杀一人后,嗜血的性子已经显露出来,狂笑道:“那我们就来比一比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战前夕

    南苑的多尔衮两兄弟,以射杀汉人逃奴为戏,开启了他们赌局。

    若是阿济格赢了,他就可以得到多尔衮搜刮的美丽汉家女子,那女孩窈窕动人,更兼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比满人女子不知道好看多少倍。阿济格一见就喜欢上了,这才要和多尔衮在南苑狩猎。而他若是输了,就要统兵南下,去荆襄参与会战。

    阿济格虽然蠢笨,但是也知道,这时候是不能赢了多尔衮的。多尔衮用人之际,自己若是赢了他而不去荆襄,尽管是亲兄弟,也难免生出嫌隙。最终在阿济格的放水的情况下,多尔衮多杀一人,取得了这场赌局的胜利,但是他为了笼络大哥,还是将女奴送给了阿济格。

    阿济格统领正白旗人马,共计三万人取道河南,南下荆襄。不出半个月,大军已经行至襄阳府。吴三桂、豪格、阿济格,清廷三大势力的代表人物,齐聚湖广。

    与此同时,侯玄演和风字营,已经到了武昌府。无数的探子,从湖广中来回穿梭,天下所有的势力都在观望。

    不管是大别山中的三顺王,还是占据西南的张献忠,甚至连盘踞东南的郑芝龙,都在等待着这场势必会进行的大决战。

    秋尽江南草木凋,武昌府的郊外野旷天低,侯玄演一行人路过武昌府外层层关卡,才得以入城。

    驻守武昌府的郑遵谦,亲自迎了出来,将他们接到武昌府内。

    初冬时节,百姓们往年这个时节里也都猫冬了,何况如今惊慌马乱。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多半是城内驻守的将士。

    侯玄演在路上就迫不及待地问了一些近来的战况,得知互有胜负,只是堵胤锡那里死了几个将领。同样的,吴三桂也损失惨重,双方你来我往,主战场还是在荆州一带。自从三顺王东进之后,武昌府战事已经极少了。

    郑遵谦以前是很注重仪表的人,侯玄演依稀记得上次见他,还是整齐洁净的英武将军。这次再见郑遵谦,他已经束发凌乱,胡子拉碴的,可见武昌府虽然没有大战,要忙的事也不会少。

    侯玄演不愿武昌府兴师动众,拒绝了为自己接风而设的晚宴,带着亲卫在城中安歇。

    妙儿双儿虽然是丫鬟,但是自小就靖国公府受过严苛的训练,她们身份卑微,若不用心势必会受到狠厉的责罚。所以她们两个武艺比黄樱儿还要高上一筹,扮作两个亲兵毫不吃力。侯玄演虽然在古庙遇袭就知道了这两个女孩武艺纯熟,但是还是低估了靖国公府出来的人。见到两人游刃有余,也就放下心来。带着她们在身边,不但不是拖累,关键时候还能保护自己。

    自从上次秦青青从天而降,侯玄演就长了心眼,若是自己没有死在北伐的战场上,稀里糊涂被暗杀了,那可就太憋屈了。而外面的亲卫,虽然称职,却不能做到贴身保护。有了这两个人,自己夜里睡觉才能踏实。

    郑遵谦给安排的,是一个还算阔气的宅院,当初佟代攻下武昌,这家人资敌叛变,被郑遵谦一股脑抄没了家产。

    皎月高悬,卧房内红耀耀的烛光,已经卸去戎装,穿着一身亵衣的双儿从橱柜内拿出被卧,正在铺床。姐姐妙儿则蹲在地上,为侯玄演洗脚。

    侯玄演瘫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副牛皮纸地图,就着烛光凝神观看。半掩的窗户传来微微的秋风,带着烛光摇曳不止,侯玄演将手里的地图放到桌上,仰着头闭上双眼。

    地图上的山川地貌,兵力驻守,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中。湖广号称千湖之省,水路纵横,湖泊极多。不管是吴三桂的辽兵,还是满洲八旗兵,应该都不擅长水战,这或许是决战的一大有利因素,要想个办法利用起来。

    妙儿将他的脚从水盆中拿出,搁在自己腴润的大腿上,擦拭干净后轻轻揉捏起来。侯玄演跟随风字营一路舟车劳顿,急行军赶往湖广,十分疲累。干脆就闭着眼享受起来,妙儿手法娴熟,再加上手劲又大,侯玄演舒服的嘴上不自觉的哼哼起来,脑子里却在飞快的算计着敌我的优劣势。

    兵力上自己这边略多一些,但是清兵的单兵战力更强,也更适合在冬季作战。从这里计算总的战力,清兵还是略胜一筹。

    至于指挥上,除了堵胤锡的二十万忠贞营,其他的都是侯玄演的嫡系。一旦开始决战,堵胤锡和自己关系不差,都是万分想赢的人,应该可以齐心对敌。而清兵那边,则是关系错综复杂的三方势力,肯定很难做到勠力同心。尤其是豪格的两黄旗,和刚来湖广的正白旗,那可是积怨已久。这样看来,自己在这方面占据上风。

    后勤辎重自己这边毫无压力,身后就是长沙府,江南的钱粮也有武昌这条路可以运抵。清兵虽然没有自己这么多的粮源,但是他们所在的沦陷区,百姓根本无法做到坚壁清野。荆襄一带的百姓,都是他们劫掠的目标,自然也不会缺粮。就算是断了清兵的粮路,他们也可以就地抢劫,保证自己的供应。从这一点看,敌我双方打成平手。

    算计来算计去,侯玄演都得出一个结论,这场决战双方势均力敌。

    想到这里,侯玄演紧张万分,长舒一口气。

    一场厮杀就在眼前,拖到深冬对己方不利,长期僵持又怕自己主力耗在这里。南明那些猪队友,若是趁着主力耗在荆襄,再给自己找麻烦,那可就焦头烂额了。

    想到这里,侯玄演睁开双眼,心里暗道:“做爷还是做奴,就看这一遭了!”

    “爷,床铺好了,上床歇息吧。”

第一百六十章 张献忠

    翌日一早,侯玄演就出发前往荆州,此去路上可就不太平了。如今这地方鱼龙混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冒出一支清兵来。

    侯玄演趁机取道岳州,沿途检验了武岳防线,还算基本满意。可以看得出来,顾炎武、郑遵谦虽然没有处在主战线,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沿途坊线上,只要是容易被突破的地方,隔上几步就有各种临时搭建的工事。

    工事内兵种的分布也很讲究,基本上是最合理的搭配,侯玄演暗暗点头,顾炎武果然还是有真材实料的。宋朝以前的军队,无论是长枪手短刀手,人人皆佩弓箭,远近皆攻。自从北宋以来,军中的兵种划分的就很清楚了,各个兵种专精自己的兵器。彼此分工,协同作战,依靠的是战阵和指挥。

    进到岳州府之后,此地的硝烟味就浓了很多,处处可见巡执的兵马。隔上几里地就有暗哨,询问三声不答,直接开弓射箭。地上的泥土,很多地方都混着血迹,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风字营进城休整一番,补足了粮草,丝毫不耽搁,直奔荆州而去。越往北走,沿途气氛就越紧张,有时候也能听到厮杀声。

    荆州城外,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骑马立在城郊。侯玄演远远看去,知道是李好贤出城迎接自己。见到风字营大旗,李好贤哈哈一笑,对身后的十几名骑士说道:“督帅终于回来了,走,随我前去相迎。”

    侯玄演望着李好贤,来不及寒暄,开口就问:“老子走了这么久,打了几仗,死了多少兄弟?”

    李好贤脸上的笑意散去,蒙上了一层阴霾,沉声道:“督帅,大大小小的战斗打了怕不得有几百场。这些清兵确实不同以往,说来惭愧,我们是胜少败多。好在规模都不甚大,死伤的兄弟加起来大概有一万余人。”

    侯玄演点了点头,拉住缰绳,随口说道:“这些清兵有什么不同以往的,他们比起多铎的镶白旗,还差一截呢。不过是如今是大会战,比的是实打实的战力罢了。若是多铎带领他的所部人马,真的在荆襄拉开阵势,咱们也占不了便宜。”

    李好贤面带愧色,说道:“督帅你回来就好了,弟兄们都等着你带咱们报仇呢。”

    侯玄演默然不语,望着荆州城,望了一会才意味深长地问道:“堵胤锡呢?”

    李好贤脱口而出:“堵巡抚带着忠贞营,顶在前线,跟吴三桂激战三天了。”

    侯玄演一甩马鞭,说道:“进城再说。”三百个亲卫铁骑呼啸而过,马蹄踏在荆州的吊桥上,轰然作响。

    荆州因为一本三国演义,在后世名声大噪。禹划九州,荆州就是其中之一,这是一座真正的老城。荆州府内河流交错、湖泊密布,有着近百条的水系。一座荆州城,处东西贯南北,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侯玄演刚刚进城,城外烟尘遮天蔽日,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震动。

    李好贤怒吼一声,下马就往城楼上爬去,侯玄演也不敢怠慢,跟着他来到城墙上。只见从北边一阵狂风一般的骑兵,呼啸而至,看着旗帜甲胄,应该是清兵无疑。

    侯玄演忙道:“先关城门。”

    城下的清兵呼啸而过,知道荆州城不是他们能攻下的,也不留恋。城墙上的箭楼射出的羽箭,如同下雨一般,收割着这些清兵的生命。剩下的清兵逃得性命,也极有可能一头扎进沿途的埋伏里。

    侯玄演目瞪口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好贤笑道:“督帅有所不知,这些清兵互不统属,又没有荆襄的地图。他们打起仗来,如同瞎子一般,横冲乱撞。在加上荆州经常起大雾,有些清兵不习惯南方的大雾,打起来往往到处乱窜。上次还有一股清兵,跑到了我们的大营里呢。”

    侯玄演眼睛一亮,想起了昨晚想到的,荆州水泽密布,这些清兵又不识地利,看来很有必要在这方面下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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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大西军的皇宫内,张献忠盘起一根腿,坐在龙椅上。他的腿受过伤,所以坐姿一向是很奇特,此时正在破口大骂。

    这个时候,整个大西国,只有张可望敢在他身边劝上几句。

    张可望是张献忠的义子,后来张献忠死了,改回本姓,大名鼎鼎的汉奸孙可望就是他。

    张可望在张献忠的朝廷中,是当之无愧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少张献忠活着的时候是这样的。他勇敢奸诈、沉着善变,被大西军内部称为“一堵墙”。张献忠悍然称帝之后,张可望被封为平东将军,节制文武。在大西国被封平东将军,足见张献忠对他寄予的希望。

    张献忠怒发冲冠的原因,是他派在四川遂宁的大将刘进忠,不听他的命令。张献忠让他固守遂宁,但是刘进忠认为豪格去了湖广,正是进取汉中的好机会。

    谁知道他出兵之后,反被豪格留在汉中的满将,瓜尔佳鳌拜大败,损兵折将。更让张献忠觉得生气的是,自己明明三令五申,不让他出兵,可是刘进忠还是出兵了。

    张献忠扯着嗓子,骂道:“给老子写个圣旨。就说:咱老子叫你不要往汉中去,你强要往汉中去,如今果然折了许多兵马。驴球子,入你妈妈的毛!’钦此。”张可望刚想开口劝解,话到嘴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色复杂,选择了沉默。

    这封圣旨一字不差,被人写就之后,发到了遂宁。

    几天后刘进忠捧着这个不伦不类的圣旨,心惊胆战,连夜带兵投降了满清...

    听到消息的张献忠惊疑交加,刘进忠作为替他把守国门的大将,竟然投敌了。从此之后,清兵还不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没有人比刘进忠更能胜任向导这个差使了。

    张献忠脑中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来约见自己的大明总督侯玄演....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决战荆襄(1)

    隆武二年十一月,因为西军将领刘进忠的投降,满清朝廷大喜。派人下伪诏:张献忠前此扰乱,皆明朝之事,如审识天时,率众来归,自当优加擢叙,世世子孙,永享富贵。倘迟延观望,不早迎降,大军既至,悔之无及。

    张献忠虽然一辈子跟李自成过不去,但是有一点还是一样的,都不肯降清。这个时候普通百姓见了个县官都得跪地磕头,骨头不硬的人,谁敢造反。他扯烂了诏书,将传诏的人砍去脑袋,骂道:“老子有的是钱,改个名字躲起来当个富家翁,也不会做一群鞑子的奴才。”大西军朝堂文武,尴尬又无语...好在张献忠经常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侯玄演上书,奏请隆武帝招安张献忠。隆武帝在南京紫禁城大殿内力排众议,对群臣说道:“张献忠不同于李闯,虽然作恶,未害朕之君父。越国公若能招安此人,也是莫大的功劳。”

    张献忠派出义子张文秀,取道重庆进湖广与侯玄演面谈。

    侯玄演派出一营人马迎接,告知四川巡抚马乾,不得妄动刀兵。

    马乾本是广安府一个知州,张献忠入蜀,四川巡抚战死。四川军民共同推举马乾暂时行使巡抚的权力。马乾也没有辜负川人的期望,一举收复了重庆。张献忠几次派兵,都被马乾打退了。这次前来的张文秀,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马乾望着潜象营的刘廷,一张老脸布满了不愿,他摘下官帽捧在手里,嗓门大的出奇:“崇祯朝的时候献逆就几次投降,没有一次不是反覆无常,越国公毕竟年轻,不要轻易上了这个老贼的当。”

    刘廷抱拳弯腰,说道:“巡抚大人放心,国公已经奏请陛下,陛下也同意招安张献忠。”

    马乾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让那个张文秀从这里走就是了,要我说干脆让他们打到湖广。张献忠这么多兵马,出关拿下襄阳,再投降不晚。”

    刘廷面色尴尬,但是好在马乾这也是变相认可了,同意张文秀借道重庆府。

    到了十一月中旬,侯玄演带兵来到荆州前线,守着一堆篝火正在和堵胤锡远望大江。

    “督帅,前番荆州失陷,水师船只落于敌手。我们虽然征调了许多船只,但是想要过江决战,恐怕会被他们截江。”

    侯玄演哈了一口气,将手放到篝火前,说道:“当下的局势,本就是敌强我弱。我们虽然志在北伐,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我们还是守势。我仔细想过了,渡江决战属实不明智。”

    堵胤锡叹了口气,说道:“怕只怕再这样拖下去,人心生变啊。数十万大军,每日花费的军饷,如同这江上流水一般。朝中早就有人说我们怯战,迟迟不打,也不是办法。”

    侯玄演站起身来,身后的营寨里,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虽然有江南运送来御寒衣袍,但是还是很难抵挡这小冰河的冬天。

    “不如,放过来再打。”

    堵胤锡脸色一变,荆州是他豁出老命拿下来的,放过来再打,难道要交出荆州?

    饶是堵胤锡知道侯玄演的秉性,都有些怀疑了,这个未尝一败的年轻督帅,是不是在荆襄见到的败仗太多了,动摇了他的心志。他劝道:“小侯督帅,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我们虽然几次交锋胜少败多,但是都未曾伤筋动骨,这就放弃荆州,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

    侯玄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说退到荆州,我是说退到岳州,甚至我们可以退到长沙。”

    “什么?万万不可!”堵胤锡脸色胀红,说道:“我们不能收复故土也就算了,岂能丢弃国土,若是这样,你和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侯玄演刚想开口,一个亲卫上前,说道:“督帅,张献忠的人来了,已经到了帐外。”

    侯玄演淡淡地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说完转向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的堵胤锡,笑道:“走吧,我们先见见张献忠的人,再跟你商讨。”

    堵胤锡说道:“无论如何,咱们不能轻言撤退,否则没法跟这些百姓交待,更没法跟陛下交待。”

    来到大帐之内,张文秀算是张献忠的义子里面,比较文雅的一位了。但是也是一副猛将的模样,可见张献忠的审美就是如此。

    侯玄演坐定之后,说道:“张将军远来辛苦了,快快请坐。”

    张文秀一见侯玄演,竟然这么年轻,不禁略感诧异。他客套一番后,说道:“义父派我前来,愿与侯总督共击满清。”

    张献忠自号皇帝,张文秀自然不敢在明军营中,称他为父皇。

    侯玄演轻笑一声,心底暗道,张献忠未必也就多想做这个皇帝。只是李自成在北京称帝了,张献忠这辈子最恨李自成,处处都要和他争一争。现在李自成死了,他的皇帝瘾又不大,应该可以说得动他。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如今满清肆虐,我们都是汉人,希望可以精诚一心,共抗满清。你看这位就是堵胤锡堵巡抚,他的手下二十万人马,都是以前李闯的人马。令尊若是肯去除帝号,我愿保奏陛下,让他驻守四川。”

    堵胤锡脸色一红,刚要说话,被侯玄演从案下踢了一脚。

    堵胤锡转而说道:“咳咳..今年冬天颇冷,嗓子有些不舒服,督帅请继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决战荆襄(2)

    张文秀脸上阴晴不定,张献忠的脾气秉性,他们大西朝人尽皆知。

    但是张献忠不想做皇帝,不代表他的手下不想做王侯。一旦张献忠退位投降,他们这些人自然也要跟着连降七八级。张文秀虽然一直想要强调,两军联合反清是结盟,但是侯玄演言谈举止之间,已经默认他们是招安。

    侯玄演把张文秀当成了一个传话筒,并不想跟他多做商谈,只是让他转告张献忠,近日若有战事,让他出击汉中。拖住一个算一个,满清大半的兵力,都在荆襄了,再来的话自己就真的吃不消了。

    天色将晚,侯玄演笑吟吟地留他在帐中用过了晚饭,便派人将张文秀和他的随从送到了荆州城中。一匹飞马从荆州而出,回成都像张献忠请示加报信。

    堵胤锡并没有走,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侯玄演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堵大人,天也不早了,不去睡觉留在我帐中作甚?”

    堵胤锡苦笑一声,说道:“督帅不要说笑了,您都要放弃荆州了,我那还睡得着。”

    侯玄演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木棍,指着沙盘说道:“老堵,你来看。咱们现在和清兵相持在荆州,虽然小战不断,但是想要决战,就要有一方先行渡江。荆襄久陷敌手,我们都知道布置武岳防线,吴三桂在对岸岂能没有动作。若是在对岸决战,我们先失地利。再者对岸鱼龙混杂,忠贞义士早就逃过南案来了,剩下的除了老实的百姓,就是些汉奸。而一旦他们渡江而来,处处都是他们敌人,尤其是长沙府,我的湘军早就操练几个月,再者这些人也已经熟悉了这里的山川地形。”说到这里,侯玄演用力戳了一下沙盘上的长沙府,说道:“在此决战,我们占尽地利人和!”

    堵胤锡目光炯炯,帐中燃着的火把,将他照的影影绰绰。听完侯玄演的话,他就陷入了沉默,侯玄演也不打断他,耐心地等着。就这样良久之后,堵胤锡开口说道:“督帅,若是败了,咱们可就相当于把整个江水天堑,拱手让人。从此湖广、江西、两广一片坦途。天下谁还能抵挡满清的铁骑。”

    侯玄演脸色一沉,说道:“你当这是什么,这是决战呐!与其畏首畏尾,不断丧失国土,沦陷百姓,不如决一死战。”

    堵胤锡心情复杂,纠结犹疑充斥着他的胸膛,这种决战,更像是一场豪赌。他长舒一口气,说道:“督帅,朱大典已经收复扬州,我们也打到了荆州。不如徐徐图之,或许更加妥帖。”

    侯玄演冷笑一声,说道:“老堵啊,我何尝不想徐徐图之?可惜时间不站在我们这一边。中原沦陷之后,到现在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清廷一味地采取拉拢战术,已经有许多汉人,剃了辫子,心甘情愿为他们驱使。再给他们一些时间,我们将要面对的,就是十个吴三桂,二十个吴三桂,甚至一百个吴三桂。你熟读史书,应该知道,不管是蒙元还是后金,南征路上最能打的,都是他们手下的汉兵呐。”

    堵胤锡点了点头,他知道侯玄演说的没错,当年忽必烈打南宋,军中多半是汉人。而且这些人战力奇高,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汗位,阿里不哥掌握了蒙古诸部大军,却被以汉人为主的忽必烈大军打的丢盔弃甲,不得不投降。要知道,那时候的蒙古大军,可是一路横扫,打到了欧陆的。忽必烈就是因为占据了幽燕、中原,才有了这个资本。

    如今满清也占据了这些地方,假以时日,不难想象,他们也会有一支这样的军队...

    帐外飘起了小雪,随着凄冷的北风,吹进帐中。亲卫进来将帐中的火把罩上,对着两人说道:“督帅,外面下雪了,是不是将帐门关上。”

    侯玄演说道:“无妨。”

    亲卫转身出去,侯玄演对着堵胤锡说道:“我意已决,近日决战。”

    堵胤锡盯着闪盘,做着艰难的抉择:“督帅,能赢么?”

    侯玄演幽幽地说道:“在我小的时候,我们老家有个人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人要将一只青蛙煮熟,将它放到热水的锅里,青蛙受拼命一跃,逃之夭夭。这个人又捉了一只青蛙,将它放到凉水,慢慢生火加热。青蛙贪图安逸,不肯拼命,慢慢地被煮熟了。

    我们大明如今就是那只青蛙,打就有五成胜率,不打早晚被人整个吃掉。”

    堵胤锡整个人狰狞起来,一脚将沙盘踢翻,说道:“打!打个天翻地覆,打出个日月新颜。”

    “哈哈...”侯玄演看着他,突然笑出了声,家国大事说起来重于泰山,也逃不掉茫茫天道。说起来慷慨激昂,其实内在的道理跟一个赌徒穷途末路,赌上所有身家是一个道理。

    或许在茫茫九天之上,高居的神灵眼中,自己这些人的大义壮举,不过也是几个红眼赌徒。

    侯玄演走出大帐,将堵胤锡送了出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营中。

    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无数的雪花从上面飘落。侯玄演嘴角一撇,骂道:“下你妈1的下,你安排的满清入主中原,老子偏要将他们赶出去。”

    旁边的亲卫瑟瑟发抖,一分是冻的,九分是吓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决战荆襄(3)

    荆州以南,纵横几百里的地面上,人潮如同浪涌。昏惨惨地天空下,几十万大军排成阵势南撤。忠贞营二十万人马,原本都是李闯的大顺军,这些人十年之前是一群草寇流贼,但是打了十几年的仗,久战自成军。二十万人,马步军各占一半,在堵胤锡、李锦的带领下,有序地南下。

    在他们身后的烈火营,头戴黑盔红缨,身穿玄甲,从高处看上去就像是一股洪流一般。烈火营的中下层武将,并不知道到长沙决战的意图,他们战意高涨,要他们撤退,都愤愤不平。尤其是在荆州防线,他们吃了很多亏,几乎都被清兵打败过数次。虽说不是伤筋动骨的大战,但是彼此间互相仇恨。

    平日里时常侵扰的清兵,此时却不敢动手了。往日里平铺在整个荆州防线的明军,已经聚在一块,这个时候上去袭扰,简直是自杀式袭击。

    隔江的吴三桂,得到消息之后欣喜若狂,派人飞马报知豪格和阿济格。

    豪格和阿济格,都是满清的王爷,而且彼此之间仇怨很深。豪格虽然辈分差了阿济格一辈,但是却是亲王,阿济格并没有晋封亲王。所以两个人互不统属,平日里也不联营作战,夹在中间的吴三桂谁都不敢得罪。遇到事情,都是同时请示,绝对不会落下一家。

    豪格和阿济格虽然内斗,但是碰到这种问题,一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两个人同时决定,渡江追击。不管对岸的明军,为什么放弃荆州防线,他们都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如此一来正中侯玄演下怀,他生怕清兵不追自己,反而开始派兵驻守城池,占据郡县。那样一来,自己的算盘可就全打空了。不但将荆州拱手相送,而且与敌决战的主动权,也不在自己手里了。

    吴三桂麾下的人马,最先渡江而来,他们曾经有一个名字:关宁铁骑。

    忠贞营的二十万闯军,和这群人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当初大明为了筹集辽饷,发送给关宁铁骑,于是拼命收税。天灾人祸的陕西,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纷纷揭竿而起,遍地都是反王。这其中闹得动静最大的,就是李自成的大顺军。

    而朝廷每一次被陕西流贼搞得灰头土脸的时候,就会调关宁军入关剿匪,几乎每一个关宁军的将领,手里都沾染了这些造反流贼的血。

    到后来李自成打进北京城,关宁军在吴三桂的带领下,先是决定投降。后来吴三桂突然翻脸,在一片石和李自成、刘宗敏大战一场。更是打开了山海关,放了满洲建奴入关。这才有了李自成率兵南逃,忠贞营的人马,也都是那时候跟着李自成逃跑的。

    吴三桂从来就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些人又犯了骨头软的毛病,决定往更南的地方逃去。他的兵马过江之后,迅速地追了上来,吴三桂的这支兵马,主力是汉八旗和绿营汉兵,其中又有五万人,乃是自己的嫡系,精锐的关宁铁骑。渡江之后,吴三桂望着荆州防线上明军的残留的痕迹,白皙的脸庞上,冷笑连连。

    手下的武将说道:“王爷,我看这些人撤的稀奇,我们不如尾随他们南下,沿途占领城池,报于朝廷岂不是大功一件。”

    闻名天下的大汉奸吴三桂,虽然在风霜凌冽的辽东长大,但是却长了一副江南士子的模样。年少成名的吴三桂曾在北京短暂逗留。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有着传奇经历而又风姿俊逸的他几乎引起了轰动。名公巨卿乃至文人雅士们都以结识他为荣。他兼粗豪与文雅的气质使名动京师的大诗人吴梅村十分倾倒,为他留下了“白皙通候最少年”一句。

    这样的人,往往极端自负,吴三桂也不例外。

    他鄙夷地望向说话的绿营武将,说道:“那是你们这些人的本领,可不是我吴三桂的手段。靠着捡别人丢下的东西过活,和乞丐有什么区别。侯玄演罪恶深重,屡杀我大清宗室,不趁机追上去,活捉此贼,还要贪恋这点小功,分兵占据城池?”

    他周围的嫡系武将纷纷哄笑起来,绿营那个武将满面羞惭,点着头哈着腰不住地请罪。

    吴三桂更加得意,两道爽朗的眉毛和一条挺拔的鼻梁十足地挑起了男子汉的英风飒气。他将手一挥,说道:“给我追,活捉侯玄演的,赏金万两。”

    吴三桂手下兵马摩拳擦掌,人人都想拿到这比赏金,他们知道吴三桂素来守信,说好了的赏赐,分文不少。这时候一个小兵,手里拿着一块白布面色古怪,来到众将面前。

    “王爷,前面大帐内..发现一个白布,上面画的内容,对王爷大大的不敬。”

    吴三桂面色一沉,说道:“是什么?”

    小兵突然跪倒,说道:“小人不敢说。”

    吴三桂一脚将他踹倒,怒道:“展开!”

    小兵手抖慢慢地展开白布,只见上面画着一个钗横鬓乱的年轻女子,罗裳半解。在她身边几个男人一脸猥琐的笑意。在画中男人的头顶,分别写着姓名。有邹枢、贡若甫、冒襄、田弘遇、刘宗敏。

    吴三桂一看肺都气炸了,原来这些人都是他的爱妾陈圆圆以前的主人,或者姘头。

    在看下面,还有一行小诗,字迹歪歪扭扭,平仄押韵狗屁不通,一看就是个打油诗。写着:谈古论今数英雄,我说三桂最有种。开关忘却君父恩,秦淮水香浪花涌。不知苏州梨园中,谁采圆圆取落红。冲冠一怒何所似,花魁娘子配饭桶。

    落款处写着一行小字:心生向往侯玄演。

    吴三桂看完,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沉默半晌之后,从他的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追!”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决战荆襄(4)

    吴三桂一声令下,骑兵为主的辽东军如同从地平线翻涌而出的潮水,这支军队是明末日子过的最好的一支军队。

    他们的军饷从未被拖欠,装备冠绝天下,是大明耗尽北方百姓血脂,养出来的一支地方军队。

    只可惜这些人从不为国而战,若是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强如满八旗也被他们挡在关外。对友军就漠然的很,前来辽东助战的宣大,川军,白杆军,戚家浙军,蓟州军都死了,但是关宁军依然在。松锦决战时,崇祯举明军最后的精锐力量全力一击,洪承畴领十万明军解锦州之围。关键时刻,吴三桂带领他的家丁部队吴家军率先脱逃,使战场形势直转,酿成了明军惨败,洪承畴被俘。明末边军养寇自重,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但是也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入关以来,他们更是军纪败坏,劫掠地方不比满人差。

    吴三桂重赏之下,麾下大军不等和豪格、阿济格汇合,纵马追击。

    侯玄演亲自压阵,和李好贤共同坐阵烈火营中军,撤退时侯最能考验一支军队的战力。顾炎武已经调动民壮,将岳州府,武昌府的船只收集起来,总共四百多艘,往来于江水上,运送兵力。

    千里江陵一日还,江流急湍直下,速度虽然一日千里,但是水流太快,如此大规模的运兵,常有翻没的风险。所以船和船夫虽然多,也需要有人殿后,挡住可能追来的清兵。否则在江边被人截击,可就进退失据了。侯玄演主动提出,自己带着烈火营殿后,堵胤锡虽然也想殿后,但是想到自己部下都是闯军,若是让他们殿后,难免会生出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对稳定军心极为不利。所以堵胤锡也就默然点头,同意了烈火营殿后。

    果然,此举赢得了李锦、袁宗第等闯军大将的好感,肯为他们殿后,足见侯玄演已经拿他们当做自己人,这比何腾蛟不发军粮,处处算计他们,不知道好了几倍。

    大江之外,侯玄演站在中军瞭望车上,对身边的李好贤说道:“进退有据,方阵不乱,这大小几百场仗,也没有白打。以战代练,永远是最好的练兵手法。”

    李好贤面带苦色,惨笑一声说道:“就是代价大了点,死了将近一万的弟兄。”

    侯玄演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大丈夫拿命博功名,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带你们回江南,无论生死,有功者必赏。”

    旁边的李好贤给他安排的山东大汉亲兵,胡八万瞪着一双绿豆眼,吼道:“大帅,你们看,清兵追过来啦!”

    侯玄演和李好贤一齐往北边望去,只见大地的尽头,出现了大批的骑兵。

    侯玄演骂道:“狗贼吴三桂,果然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我的大阵摆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冲阵。”

    李好贤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扬声道:“有风字营护住左右两翼,骑兵冲阵等于是找死,吴三桂是久经征战的老将,应该不会犯这个错误。”

    “嗯,先稳住阵营,万一他们真的冲阵,先顶住这波攻势才好。”侯玄演话音刚落,身边的旗手就挥动令旗。大阵摆成之后,运作起来行云流水一般,远处的吴三桂也已经看到了明军全貌,说道:“侯玄演倒是仗义,没有让李闯余孽殿后,这些江南小儿被他训得有模有样,哈哈。可惜江南脂粉气太重,哪里能养出厮杀的汉子,儿郎们,让他们见识下什么叫打仗。”

    吴三桂身边的参将李本深骑在马上,听到吴三桂的话之后,眉头一皱。他本是高杰的部下,高杰死后投降了多铎,在常州一把火没有烧死他,被他逃出生天。跟侯玄演打了几次仗,每次都是输的莫名其妙,而且主帅都犯下了轻敌的毛病。

    李本深皱着眉头,说道:“王爷,侯玄演奸诈恶毒,不得不防。”

    吴三桂神色一正,他不是刚愎自用的人,听得进部下的意见。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吴三桂说道:“步步紧逼,先用火铳射杀敌人,等敌人阵势乱了,再冲阵歼灭他们。”

    他部下骑兵的武器非常有名,就是大名鼎鼎的三眼火铳,这个东西历来为人诟病,被后世论坛贬低的一文不值。但是在此时,其实算是很不错的武器了,至少侯玄演就很眼红。

    辽东兵熟稔的装填火药,在马上不断射击,这个三眼火铳射击三次之后,枪管热得发红,上面还有尖刺,举起来捶人确实很吓人。

    几轮射击之后,烈火营的刀盾兵逐渐抵挡不住,被射杀许多。阵型稍有松动,吴三桂在远处看得真切,令旗一挥,六万骑兵发起了冲锋。

    侯玄演骂道:“这群鸟人剃了头之后,这么勇猛了?这是拿我们当山贼土匪打,他当是来剿匪来了?”

    李好贤冷哼一声,亲自挥舞令旗,中军迅速补上空缺,方阵虽遭重击,却没有涣散。藏在刀盾兵身后的弓箭手、火铳手开始反击。

    控弦声铮铮作响,如同雨滴一般急促,空中白羽密布,无数箭矢向马队前锋倾泻而下。这些箭雨不停地刺在骑兵的盔甲上,发出瘆人的声响,烈火营足足十万人,一轮射击就夺去了吴三桂手下近千条性命。

    冲过箭雨的骑兵,距离烈火营方阵已经不足一次冲锋的距离了!

    “轰隆隆”,双方的火炮同时开火,火药燃爆的火光和硝烟,在双方阵一起闪耀起来。每一次爆炸迸发出的铁丸,石子,铅弹都足以取人性命。

    烈火营重步兵顶替刀盾兵,站在了最前面,刚刚结成防御阵型。敌骑已经冲到了眼前,血肉贯长枪,刺穿了前面的马和人之后,后续的骑兵也很难踏进阵中。

    双方终于短兵相接,厮杀在一块,吴三桂看着自己的手下死伤惨重,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知道在这样的地形排开阵势,列成方阵的步兵,其实是很克制骑兵的。

    “绕到两翼,掩杀他们的左右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决战荆襄(5)

    敌骑刚开始往左右两翼分流,侯玄演就下令中军后撤,左右的风字营护住侧翼步兵。烈火营且战且退,十万人结成了一个移动的堡垒,箭矢如雨,火铳如风。辽东军阵中,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吴三桂终于认清了,这支兵马没有以往的明军那么不堪,双方在荆州防线上几百次小的交手,都没有这一次损失的兵马多。他不想再多损耗兵力,于是下令鸣金收兵,等待着阿济格和豪格的兵马赶来。

    退兵之后,明军中军令旗挥舞,从容撤退。双方阵地上,只有各自的炮营还在互相炮击。侯玄演当机立断,放弃追杀的机会,带上伤兵快速南撤。

    吴三桂脸色铁青,斥道:“后面的绿营,怎么还没上来。”

    李本深一听,暗道一声不好,平西王爷逮不住兔子杀鸡吃,这是要推卸责任啊。他赶忙站队,骂道:“这群废物贪生怕死,王爷的亲军死战换来的战机,就被他们给贻误了。”李本深把自己的胸脯拍的梆梆响:“等到肃亲王和英亲王到了,末将一定如实相告,治他们怯战之罪。”

    吴三桂冷哼一声,脸色稍有缓和,说道:“敌众我寡,尾随他们,不可靠的太近。”

    李本深心底长舒一口气,手心沁汗都粘湿了,心中骂道:早就说了让你不要轻敌,偏偏要以少击多,被侯玄演一激就着了道,还要黑心脏肺地害别人。以后跟着这样的人,可要多长个心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一口大锅从天上掉下来了。

    远处的侯玄演也是后怕不已,万一吴三桂血性爆发,死死咬住自己。等到后面的清兵赶上来,自己可就要真正的溃败了。

    幸亏吴三桂还是那个吴三桂,辽东军也是那个辽东军,他们注定不会为任何人死战。因为他们骨子里,就是一支家重于国的私兵、地方军阀。甲申国难,李自成打进京师,他们背叛了大明朝,投降了李自成。走到半路,他们背叛了李自成,投靠了满清多尔衮。康熙年间,他们背叛了满清,起兵造反。

    侯玄演率兵南撤的同时,从岳州到长沙府,都在进行坚壁清野。

    附近的百姓,都被赶进长沙府,满清旗兵凶名在外,只说他们马上打过来了,百姓们边无比的配合。扶老携幼,往长沙府和更南的地方逃去,长沙城墙本就坚固,这段时间更是不断地加固。与此同时,营中的张文秀也被客客气气地送回,侯玄演告诉了他不日将在长沙决战的信息,让他转告张献忠。张献忠不是蠢人,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趁机取汉中,以后清兵缓过劲来,他将再无机会。

    扬州的朱大典,同样接到了消息,扬州府所有兵马放弃驻守郡县,统统集结。朱大典陈兵淮安府,伪清淮安知府慌忙上书多尔衮,请求援兵。多尔衮最近心烦意乱,到处都是上书的,就没有一个好消息。

    北伐军四营,就属阎应元的人马最为安逸,三顺王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躲在大别山天天吃野味,就是不露头。孔有德、耿仲明一天一封奏章,伸手管清廷要粮要钱,多尔衮不厌其烦,几次派人谴责他们不发一兵,督促他们入湖广增援。

    孔有德大倒苦水,说是阎应元死死咬住了他们,一旦撤退是必败无疑。多尔衮无可奈何,只能记恨于心,还不敢一点钱粮都不给。大战在即,这支人马若是反水,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唯有处在风暴中心的豪格和阿济格,最为高兴。他们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攻下了荆州、岳州两处重镇,等到月末,他们已经打到了长沙府。此时侯玄演的人刚刚退进长沙,不到三天。

    一向强硬无比的侯玄演,突然的撤退,清兵不是没有起疑心。但是他们也没有退路了,他们虽然占尽北方,但是长江以北天灾人祸已经几十年,根本无力支撑三十万人在湖广久持。相反江南富庶,尤其是侯玄演占据的地方,更是钱粮无数。侯玄演渴望决战,满清比他还要急迫。

    长沙城内的校场上,侯玄演高居点将台,台下众将云集。

    侯玄演迎风而立,十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扬声道:“长沙地形不适合骑兵,清兵入长沙是以己之短,攻我之长。我意已决,此时与敌决战,敌我加起来五十万兵马,国运在此一战。”

    台下众将早就知道了这个决策,准备都准备了半个月了,都摩拳擦掌等着开战。

    “堵胤锡、李锦从北门出,张煌言、李好贤从东门出;顾炎武、郑遵谦、吴胜兆从西门出。今日有城不守,有河不据,主动出击,与敌决战!”据城而守,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敌人可以轻易退去。而且牢牢地握住自己放弃的地盘,到那时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若是他们打不下长沙,推到了岳州,那侯玄演就要青史留名了。

    中军忠贞营二十万人马,久经战阵;右军是苏杭的募兵,人数最少战力也相对较弱,所以从敌人最少的一侧出击;张煌言的湘兵营和李好贤的烈火营作为左军。三军领命之后,众将站起身来,就要出发。

    侯玄演拱手道:“拜托诸位了。”

    张煌言洒然一笑,说道:“督帅放心,今日一战,或是战死,或是得胜,再没有第三种结果。”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战荆襄(6)

    清兵三路人马,率先来到长沙城下的,依旧是吴三桂的汉兵。

    勒克德浑紧随其后,他的人一直游离在荆州前线之外,武昌岳州一带。得知明军主力后撤,他们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粘了上来。

    吴三桂和勒克德浑会师之后,正准备安营扎寨,进取长沙城。他们也知道长沙不是好啃的骨头,几十万大军守一个长沙,一时半会是打不下来的。

    吴三桂和勒克德浑,正在中军帐中对着地图商议,就听到外面沸反盈天。两个人都是久经战阵,也不惊慌,对视一眼一齐来到帐外。

    只见长沙府的吊桥被直接砍断了所有绳索,轰隆一声跌落下来。吴三桂眼珠瞪的溜圆,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也没见过自己斩断吊桥的。接下来是更大的声响,长沙的城门直接被火药炸烂,城门的木屑满天乱飞。硝烟弥漫整个长沙城郊,攻城之战还没开始,城下已经是千疮百孔。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自毁城墙,莫非长沙府有人要来投降了,这是献给我们的大礼么?”勒克德浑眼色木然,呆呆地说道。

    吴三桂眉头一皱,突然感觉到有一丝心慌,片刻之后跺脚说道:“不好!他们要反攻!”

    众将浑然不信,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哪有人放着高城厚墙不守,自毁城墙的。

    城内的侯玄演拔出宝剑,大声喊道:“怕死的王八,才想着龟缩。如今吊桥毁、城墙塌,杀不尽清兵,就被清兵杀尽。今天有我无敌,有敌无我,杀敌一人赏金一两,杀敌十人,加官进爵。谁杀了吴三桂,老子的越国公给他当!”

    只见还未散尽的硝烟里,涌出无数的战士,他们挥舞着兵刃,嚎叫着冲出了残破的长沙城。退路已断,心里再没有其他的想法,这些明军也知道没了城门的长沙城,躲进去只能死得更快。在加上战前将官传达的命令,奖赏制度被说的明明白白,封妻荫子在此一举。

    这一战毫无阵法,堵胤锡、李好贤、夏完淳、张煌言、顾炎武、郑遵谦...名将如云,猛将如雨,却都放弃了胸中机谋韬略,跟随着人群翻涌而出,在各自亲兵的护卫下,上阵杀敌。湘江大地山陵遍布,早就埋伏在城外山林中的炮营,听到声响的瞬间,就取走了伪装。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一天之内打光所有炮弹。

    清兵万万没有想到,在城外会有火炮打过来。他们扎营的地方,距离城墙足够远,已经超出了火炮射程。明军若是将火炮布置在城外,那就纯属送大礼了。但是侯玄演显然没想着留后手,浑然就是一副拼命的样子,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打赢了有的是炮,打输了你就算全保留下来了,那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白白便宜了清兵。

    吴三桂怒喝一声,指挥着众将归位,准备迎敌。勒克德浑伸手一指西边的岳麓山,吼道:“炮是从那里打过来的,谁去摧毁他们的火炮?”

    吴三桂揪住身边一个准备翻身上马的武将,说道:“罗宁,你去!”

    明末盛行军中盛行家丁制度,吴三桂手下这些武将兵卒,其实都是他的家丁家奴。这些人对吴三桂忠心耿耿,而且悍不畏死,闻言上马一挥手,几千个精骑随着他冲出营去,往山岭中奔去。

    山岭路上,早就放置了各种陷阱,这些人骑马走进山中,简直就是自投罗网。马匹和人一起陷入各色陷阱中,削尖的竹片贯入血肉,连火炮影子都没看到,就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死了一百多个人之后,罗宁大声道:“下马,小心前进。”剩下的人丢弃了战马,徒步小心翼翼地往火炮那里摸去。

    率先冲出城外的明军士兵,已经到了弓箭射程之内,搭弓射箭。一轮箭雨之后,将弓丢在地上,拔出钢刀往敌阵冲去。

    清兵本来正在安营扎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后手忙脚乱,纷纷拿起兵器准备迎敌。

    清兵虽勇,被人打了个出其不意,再加上明军上来就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任吴三桂打了多少仗,看了多少兵法,都没想到还有自毁城墙这么一招。

    勒克德浑虽然是一个贝勒,但是这时候的八旗兵,还没有成为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能入主中原,自然有他们的本事,勒克德浑也并非一个纨绔子弟绣花枕头。他提缰纵马,将手里的弯刀高高举起伸向天空,用满语说道:“没有逃避猎物的猎人,勇士不会放弃自己的猎场,跟我去屠尽这些汉羊!”

    所有的正红旗的清兵,眼神里的惊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残酷、嗜血、贪婪,他们不约而同地勒缰,扬刀、踹蹬,向疾追过来的明军冲去。

    他们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迎面就是密集如同雨幕的标枪,投掷过来。最前面的正红旗巴图鲁,被一杆长枪贯穿胸口,血液顺着枪杆流下。眼中怒气凛然,瞪大了眼睛想要将枪身拔出自己的胸膛,又是一支羽箭,将他射成了刺猬,终于轰然坠马,扬起一阵尘土。

    吴三桂呼吸急促,眼中神色忽明忽暗,看着战场的情势。身边的副将是他的心腹,拔出刀说道:“王爷,拼了吧。”

    吴三桂一把按住他拿刀的手,硬硬地按回到刀鞘,沉声说道:“让李本深和绿营顶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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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民泪尽胡尘里,汉儿膝下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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