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二爷被抓了
陈老掌柜病倒了,年岁大了,旧疾复发,卧床不起。
张杨氏也病了,郁急攻心,加上染了风寒,频发高烧。
随着两个能主事的人相继病倒,众掌柜们一下没了主心骨,急的团团转。
此时市面上,随着薛家布铺推出五花锦后,几家大的布铺也加入进来,相继放出了五花锦。而且这些商家似乎有意的想打压张家布铺,也搞起了促销活动,压低价格。
原本就已经有些卖不动的三花锦此时更加难以出手,张家手中存量还出了不到十分之一后,就很难再出手。
同时,那些之前从张家手中购入了三花锦的经销商们,个个回过头来觉得受了欺骗,大骂张家不仁义的同时,要求退货退款,一时间搞得张家掌柜们头大如牛。
商场如战场,张家布铺遭到了全面打压,既定的策略全部失去了效用,除非将三花锦亏本出售或许有些希望,但这样的决策是不敢轻易做的。且不说能否出售一空,当初为了吃下这批三花锦,张家可不仅是将府中大部分现银投了进去,而且还借贷了八万两银子,这些银子可是有两分利钱的。一旦到了年底,亏本出售得来的钱根本不够支付借贷,到时候只能出卖田产了。
因此,亏本出售目前来说并不是个好计策。
东厢房内,纱帐内卧榻的张杨氏在明月的伺候下喝了药,靠坐在床头,问着坐在床前不远的陈子墨。
“子墨,外面如何了。”
陈子墨是来探望夫人病情的,看着张杨氏面色酡红,精神不济的样子,有些心疼。尽管对方此时娇弱的模样带着股别样的风情。
“不太好,五花锦已经彻底铺开了,薛家秦家宁家似乎在有意针对我们,价格压的很低,三花锦已经卖不动了。”陈子墨没有隐瞒。
“陈老掌柜也一病不起,众多掌柜如同热锅蚂蚁,没有主心骨。而且外头还有流言说咱们欠了很大笔债务,张家要垮了。族里那边也有些非议,好在二爷已经压住了。”
张杨氏得知了状况,愈发觉得头更疼了。
明月心疼道:“小姐,要不您再歇会吧,现在一时半会也没有法子,大家等着你病好主持大局呢。”
陈子墨赞同的点点头。
而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丫鬟慌张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二爷让官府的人抓了。”
明月连忙呵斥,“胡说八道些什么,官府怎么会抓二爷。”
“婢子说的是真的,官差已经上门来抓二爷了,说是二爷杀了人,大管事正拦着呢。”
“啊!”三人同时震惊,张杨氏更是想匆忙起身,只是刚想爬起,又虚弱无力的软倒在榻上。
“夫人,稍安勿躁,我先去看看吧。”
张杨氏虚弱着道:“子墨,你快去看看,定是弄错了,继良虽不成器,但绝对不会杀人。”
陈子墨连忙答应,往前院去。
待到了前院,确实见到了乱糟糟的一幕。
几名不良人正与张府仆役对峙着,张二爷躲在张成身后。
张成拦在中间,说道:“几位差爷,一定是错了,我家二爷绝对不会犯杀人之罪。”
为首的不良帅抱了下拳,回道:“张管家,就别难为我们了,我们也是奉了上差的命令。不妨给你们透个底,今日午时前,贵府张二爷与人起了冲突,失手打死了人,其家眷已经告到了县衙。县令大人已经下了命令,少不得还是要随张二爷走一趟。”
说着,那左脸上有道疤的魁梧汉子不良帅就提留着手中链锁要上前锁那张继良。
张继良听后怪叫道:“怎么可能,那人不过是晕过去了,怎么可能死了。”
张二爷一番话等于是承认有起了冲突这回事。
“这我们就不知了,总之是死了,二爷还是乖乖随我们走一趟吧,别让我们为难。”
说着,不良帅就越过张成要来拿张继良,两方又立刻推搡起来。
不良帅心头火起,大喝:“你们莫不是要攻击朝廷公差么。”
一语喝退众人,不敢再上前阻挠,眼看着慌乱的张二爷就要被抓走。
“慢着!”陈子墨急匆匆的本来。
不良人看着急奔过来的陈子墨,心里想着:直娘嘞,这人也长的忒好看了吧,比勾栏的姐儿都标致。
张继良见陈子墨来了,大呼:“子墨救我,我没杀人!”
陈子墨来到近前,客气道:“几位差爷且慢,定是误会。”
不良帅见此人气度不凡,拿不准是何身份,请教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在下陈子墨,是二爷的伴读。”
不良帅一听,原来是个下人,便也不再客气,“误会不误会的我们不清楚,若是有冤情还是见了县令大人再禀吧,我们就是听命行事。”
见说不动,陈子墨只好换个方式,劝道:“这位官差,不若这样,我和二爷你们同去见大人解释。这锁链就不必了吧,张府也是有些门面的,怕是不太好看。”
说着,陈子墨朝张成示意了一眼色,对方立即明白,从袖中掏出锭银子偷偷递了过去。
不良帅收了好处,既然对方愿意配合,自然答应给与方便。
陈子墨交代张成,自己与二爷先去,让他禀告夫人,准备些银钱以备打点,随后来县衙。
众目癸癸之下,陈子墨陪着张继良,跟着不良人出了府往县衙去。
此时张府内得知二爷被抓,人心惶惶,好在平时家风极严,张成杀鸡儆猴的处置了两个乱嚼舌根的仆人后有些压住。
病床上的张杨氏得知张继良因杀人罪名被压去了官府,一时间气急攻心,直接昏睡了过去,东厢房大乱,急忙去请大夫。
而此时外面流言加剧,说是张府彻底完了,张家二爷犯了杀人罪,难道罪责等等。
张氏族人那边舆论彻底爆发,有人说是张杨氏其实是私吞了张家的家财,然后故意陷害二爷入狱,好以此来占有家产。几位族老在有心人的怂恿下,大有要以族例问责处置张杨氏的意思。
一时间,风云飘摇。
··········
第三十二章 求见县令
不可一世张二爷现在很怂,有些害怕,要不是身边有陈子墨陪着,他是断然不敢去县衙的。
虽说平日里也有做些纨绔勾当,欺负些老实人,可一旦真摊上杀人命案这种事情,还是露怯。
说到底,张继良不过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罢了。
虽说张家也自认书香门第,祖上有出仕的,族人中也有个把在异地当个芝麻小官的,说是豪门,可真要论身份张二爷反而更像是富商公子。
有钱无权!
不良帅领头,陈子墨和二爷在中,不良人押后。
“二爷,与我细说一下是怎么回事。”陈子墨借着机会,向张继良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头不良帅对于两人私语并不在意,且不说他们本又无串供之事,单说张家在庐州地界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子墨,我真没杀人,我就给了那人两脚罢了,当时不过受了些伤罢了,根本死不了。”张二爷很委屈,要说吓唬人揍几拳踢几脚倒是常有之事,杀人确实绝对不敢的,他又不傻。
“二爷,我当然相信你,现在先把具体情况告知我才好帮你。”
张继良这才一五一十的告知情况。今日午时前,张二爷如往常一样在外晃荡,好巧不巧有人在张继良眼前诋毁张家,言语难听至极。义愤填膺张二爷当然不客气,抓了就是一顿教训,给了两脚将其踹翻在地,对方也只是受些轻伤,当初爬起来后跑了。谁知后来竟然死了。
听完张继良的阐述,陈子墨有些疑惑,为何刚好在张二爷跟前说张府坏话,又在被打后不久就死了,有点过于巧合了。
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能随意下结论。
正好此时牛伟从后面飞奔着追来,“二爷,陈哥。”
陈子墨见是牛伟,问道:“你怎么来了?”
“张管事让我先跟来的,怕你没个传话的,他随后就来。”
“来的正好,这样,你附耳过来。”陈子墨与牛伟一阵耳语,“速去。”
牛伟得了指派,不敢耽搁,分奔而去。
大唐是郡县制,庐州最高行政长官自然是刺史大人,下设县,县衙则是处理治所案件的地方。
张继良被押到县衙后,并没有立刻进行案件的审理,而是被收监。好在经过陈子墨安抚后,张继良倒也算配合,情绪低落的被不良人押到牢房去了。
不良帅叫阎五,得了好处后向陈子墨承诺,在上官下命令前,暂时可以保证张继良安全,在牢中不会受虐待。
之后,陈子墨请求阎五帮忙,求见县令大人,阎五答应帮忙通传一二。
陈子墨在外间等,不良帅阎五入了后衙通传。
别看阎五身为不良帅,名头响亮,可实际上在县衙的地位并不高,见了吏员都矮半身。这和不良人本身就是贱业有关系,唐朝明文规定,凡家中有人担任不良人的,三代以内不准为官。
官署后衙,县令孙玉楼正在斟酌如何处理张继良的案件。
这个案件目前看来,并不复杂,可真正如何处理孙玉楼却不敢断然处理。
张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作为一个近五十岁才补缺到一个县令职位的外来人来说,不好轻易得罪;再加上传闻张家大房夫人张杨氏乃是出自弘农杨氏,只是不清楚是哪脉哪房,弘农杨氏对于没什么根基的孙玉楼来说,那就是参天大树,得罪不起。
可现在这个案件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世人皆知,若是处理不妥当的话,自己的这顶帽子也不见得保得住。
就在刚刚,县主簿江行云还来过,说是外面意见传的满城风雨,若是不能秉公办理的话,将会让县衙形象一落千丈,也没法子和上头交差,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求严惩凶徒。
自古主簿与县令多有不和,孙江也不例外。
江行云是庐州本地人,江家也算大户人家,江行云从书吏开始熬了一辈子熬到了主簿的位置,本来去年的时候有望再提一提,可没想道空降了个孙玉楼,两人自然不和,明争暗斗。
不良帅阎五勾着背来到门外,谦卑道:“县官大人,犯人张继良已经关押牢房,张家人请求拜见大人。”
“请进来。”
须臾,陈子墨在阎五的领路下,入了后衙,见到了县令孙玉楼。
“草民陈子墨,见过县尊大人。”陈子墨行礼。
“陈子墨?”孙县令听这名字有些熟悉,仔细看了陈子墨后,暗呼好皮相。
“你是张府的人?可是那个写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的陈子墨?”
陈子墨恭敬作答:“回县尊大人,正是草民。”
孙玉楼脸色缓和许多,带着欣赏的语气说道:“果然生的俊俏,你那鹊桥仙和丑奴儿两首词本官都读过,不错。”
孙玉楼算是个老学究,对于诗词之道尤为喜欢,因此不免对眼前年轻人有些欣赏。
“多谢大人夸奖。大人,草民是为府中二爷事情来的。”
孙县令缓缓坐回座位,挥手示意陈子墨入座,缓缓道:“既然你是代表张家来的,本官不妨直白的告诉你,此事有些棘手。张继良殴打田魁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仵作验尸也证实死因是被殴打后内伤出血而死,事实证据齐全,难逃其罪。”
孙县令喝了口茶继续道:“而且其家眷已经告到了县衙,要求严惩凶徒,外面也传的沸沸扬扬,本官若是不秉公处理,难服民心啊。”
陈子墨有些皱眉,事情比他预想的要糟糕些,“大人,此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有。”说完后,孙玉楼端起茶杯慢慢细饮,笑眯眯的不再说话。
陈子墨心如明镜,马上回应道:“还请大人指点,张府必感恩戴德重谢。”
孙玉楼眼中一亮,放下茶杯,口中轻斥道:“诶,你把本官当成什么人了。”
不过陈子墨却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你很上道”的意思,这种眼神陈子墨见得多了。赶忙自责道:“是草民的莽撞了,大人为官清廉,乃是正人君子。”
孙县令眯笑道:“算了,不知者不怪嘛。本官知道你于诗词之道很有一手,过两个月便是刺史大人寿辰,本官这里准备了一卷贺寿图,唯独缺了首贺寿词。”
贺寿词,这可有些难倒陈子墨了,孙县令要的肯定是题画诗,陈子墨记忆中关于贺寿诗词却很非常少。
陈子墨作沉思状,孙县令倒是不急,作诗词本就是极难之事,若是马上就能作出来,那天赋也太过妖孽了。
然后,孙玉楼才刚喝了一口茶后,就陈子墨轻吟道:“祝寿筵开,画堂深映花如绣。瑞烟喷兽。帘幕香风透。一点台星,化作人间秀。韶音奏。两行红袖。齐劝长生酒。”
孙玉楼一听,惊讶的看着陈子墨,心说这人也太过妖孽了吧,这么快就作出了一首好词,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孙玉楼跟着反复吟了两遍后记下,口中称赞道:“好词,好词。”
陈子墨暗呼侥幸,自己也就记得这么一首了。
“大人,那···”
孙县令正了正衣襟,肃容道:“此案回旋的余地就在斗杀还是过失杀人。”
陈子墨一点就透,前段时间唐律也翻过,对于斗杀和过失杀人也有些印象。
所谓斗杀就是殴斗时候致人死亡,而过失杀人就很好理解,无意导致他人死亡。
在唐律中,两者的性质截然不同,处罚结果也不一样。斗杀属于重罪,要量刑;而过失杀人较轻,最轻的处罚可以铜代罪,差不多就是私了的意思。
“此案田魁家眷一致认为田魁是被围殴后致死的,乃是斗杀。所以如何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陈子墨赶忙谢过。
临走前,孙县令提了一句,张家与江主簿是否有什么嫌隙,他一致认为此案应该定为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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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张府话事人
临走前孙县令的那句话敲响了陈子墨心中的警钟。
刚才与孙玉楼的一番谈话,大致可以判断孙县令是偏向于定性为过失杀人的,而江主簿意见相左。那么究竟只是与县令政见不合还是有意为之,是否有些别的信息在里面。
掌握的信息太少,陈子墨不敢妄加判断。
县衙门口,张成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看见陈子墨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二爷呢,会不会有事?”
陈子墨简单说明了下情况,交代张成安排人打点照顾好牢中的张二爷,自己则赶往张府。
时间不多,孙县令最多拖住三天,三天后案子就要进行审理,那时候一旦定了案,就难了。
陈子墨回府后直接去了东厢房,张杨氏还等着回话呢。
将情况和张杨氏详细说了下,她情绪不太好,连咳几声,本是白皙的脸咳的微红。
明月连忙轻拍张杨氏背部,安慰道:“小姐,你别太担心,大夫说你要注意休息,至少得几日才能好转。二爷的事情就给他去处理吧。”
张杨氏虚弱的望着陈子墨,“子墨,现在府里没了主心骨,继良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看着张杨氏和明月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己,陈子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本想安静的做个美男子,看来是不能如愿了。
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美女期待的眼神,何况还是两个。
陈子墨走到纱帐前,郑重道:“放心吧,你好好养着,一切有我。”
此刻陈子墨所展现的气度,一度让两个女人心里同时安定下来,心中想着:家里有个男人撑着,真好!
得了夫人的嘱托,陈子墨成了张府话事人。
书房内,陈子墨坐在主位上,下首坐着一溜人,大管事张成,二管事王安、柴勇,陈冲小掌柜等等。
牛伟正在将了解的情况进行汇报。
“那个田魁其实是个泼皮,平日里游手好闲。据当时围观的人说,二爷身边的人先动的手,二爷最后确实给了对方几脚,不过当时田魁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爬起来就跑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听说他死了。”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牛伟接着说着,“去县衙告状的是田魁的媳妇,也不算个本分人,平日里也是蛮横撒泼打滚的人物。尝试过和她私了,让她撤诉,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陈子墨沉着眉头听完,心里有了些想法,吩咐道:“柴管事,你再尝试着和田魁媳妇那边沟通让他们撤诉,让她自己开价。另外再派人去查下,那一个时辰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最近又没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异常。”
柴勇领命而去。
“陈掌柜,说下你那边的情况吧。”陈子墨将目光转向陈冲。
陈冲叹了口气,无奈道:“情况不是很好,自从薛秦刘几家抛出五花锦且有意打压我们后,三花锦根本就卖不动了。而且外面谣言满天飞,不少经销商到铺里退货,说是我们其实早就知道五花锦的事情,故意卖三花锦给他们,坑了他们。另外我们借贷了银子的那两家也找我们来催债,说是利钱可以不要,张家要倒了,现在不来问,说不定以后连本金都要不到。”
陈子墨认真的听着,思索一阵,问道:“各商铺那边,我们还有多少现银?”
“顶多能凑出一万两。”
“那就先留着吧。”陈子墨作出决断,“告诉那些经销商们,想要退货,可以,不过得五天以后再来商量。”
“至于借贷了银子的那两家,直接告诉他们,张家家大业大着,商铺没了,还有田产。借贷周期是一年,到期了自然会还他们银子,利钱也少不了。他们若是再来,直接以契约说事。”
“另外,我们是如何从那蜀商手中购得这批三花锦的前后过程,越详细越好。”
于是,陈冲便将他所知道的如何得知蜀商手中有批三花锦,又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做了多大努力才达成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陈子墨静静听着,偶尔在纸上记录一二。
“多谢陈掌柜了,代我向老掌柜问好,商铺那边就有劳了。陈掌柜回去后,晚些时候帮我找两个业务熟练的裁缝过来。”
陈冲客气道:“多谢陈公子了,这是我的本分。回去后我便安排。”
陈掌柜离开后,陈子墨把目光转向了王安,“宗族那边如何?”
王安看了眼自己昔日还鄙夷过的男子,如今已经成了府中的决策人,心中不免感慨。脸上却恭敬回着:“宗族那边最近闹腾的厉害,一拨人怂恿着老族长想来府里找夫人兴师问罪,已经被挡回去几次了。”
陈子墨轻蔑一笑,倒是会找时机,不过最容易解决的也是宗族这边。
陈子墨不用思考,直接吩咐道:“他们里面应该有挑头的,告诉老族长让他们把挑头的给送过来,不然以后族里别想得到一分利钱,族学也别办了,各个商铺农庄也不会再雇佣族里的子弟。态度强硬些,就说是夫人和二爷的意思,不要怕他们闹,要让他们知道这边才是张家正房。族里那几个老家伙会衡量得失的。”
王安也匆匆去了,书房内就剩下大管事张成。
“大管事,张家有什么仇人么?”
陈子墨之所以这样问,是最近这一桩桩连在的事情很不寻常,太过巧合了。凭借目前掌握的信息和直觉,陈子墨很容易判断,这是有人故意设的局,目的就是针对张家。
首先,五花锦的事情其实故意被人屏蔽了,这才让陈掌柜他们大意中了圈套购入许多三花锦。接着这个时候张二爷就被状告行凶杀人,而坊间各种谣言瞬间便传遍全城。
要说没有幕后黑手,陈子墨是绝对不信的。
张成拢着袖子,想了一会后,无奈道:“咱们张府做事素来仁义,夫人宅心仁厚,二爷也只是有些小性子,没和哪家结过什么深仇大恨的。若说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的话,应该会有些,这些陈掌柜他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陈子墨停顿了下,说道:“大管事稍待,有几件事需要你安排人去办一下。”
陈子墨动笔,半炷香时间后,将纸递给张成。
张成接过,看了内容后,点点头,操办去了。
书房内,陈子墨做着分析和推演。
他把纸张贴在墙面上,做了张黑板,上面罗列着近期发生的事件,以及每个人物。
门外隔三岔五的有人进入书房汇报查到的一些新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墙上的写的东西越来越多,箭头线条交错纵横。
一道道新的指令从书房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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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结交不良帅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时间,张继良还在狱中煎熬,等待着张府的人将他救出去。
张府依然处在紧张的氛围当中,张杨氏病好些了,时刻让明月关注着外头的状况。
陈子墨揉了揉太阳穴,他昨晚是在书房睡下的,没怎么睡好,头有些疼。
看着半个墙面的导引图,忙了一天多时间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收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现在百分百可以确定自己之前的判断,这几天的事件就是个局。
离揭开幕后黑手面纱已经越来越近了,陈子墨隐约已经有些眉目,还需要一些时间和信息来确认。
明月姑娘端着份点心进了书房,昨天也来过两次,一是将最新的情况给夫人汇报,二是也想关心下眼前的这个男人。
以前她的心里也只有小姐,而现在她心里位置似乎多了个人,眼前这个男人在偷偷的挤进来。
看着眼前男子专注的侧脸,明月不由有些入迷。
“不要一直盯着我,不然,你会爱上我的。”陈子墨回过头来调笑了一句。
明月的脸蛋立马微红,嗔道:“呸,又不正经了。”
“小姐让我转告你,即便是损失些家财也要把二爷先救出来。你有把握么?”明月担忧的问着。
“已经有些眉目了,就看今晚的了。”
“今晚?”
“没错,今晚!”
作为庐州不良帅,阎五如往常一样等到最后一批才散衙。
不良人作为衙门最底层的一拨人,干着最危险的工作,拿着最低廉的薪水,时常深夜出勤,九九六对他们来说真的是福报了。
刚迈出县衙,阎五收到了一封信,送信的是张家人,信的内容很简单:春香楼恭候大驾,落款陈子墨。
阎五对陈子墨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毕竟那张脸在他看来过于出彩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艳压群芳。
随手就将信塞进了怀里,前往春香楼赴约,按他的猜测十有八九应该是为了张家二爷的事情。
春香楼作为庐州最好的青楼之一,阎五倒也去过好多次,只是大多时候是公务。毕竟这里的消费太高,勾栏才更适合他。
“呦,阎爷来了,快楼上请,陈公子等着呢。”
一踏入春香楼,自有粉头迎上来,领着阎五往楼上雅间请。
敲开雅间房门,见是陈子墨亲自开的门,里面只有陈子墨一人,未叫粉头作陪。阎五立刻明白看来是要说正事。
“阎爷,请!”
阎五入座后,陈子墨给倒了酒,寒暄了一两句。
“陈公子,我阎五是个粗人。今日陈公子请我赴约,想必是为了张二爷的事情吧。若是想让在下帮忙求情,那是为难了我了,力有不逮。”阎王很爽快,自己先直入主题了。
“既然阎爷你话说开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请阎爷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不过放心,并不是请你向衙门求情。”
说着,陈子墨从旁边取过一小盒子,摊开放在阎五的眼前,漏出银闪闪的银锭。
“这是一百两,想请阎爷帮忙逮一个人,事成之后还有四百两。”
五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对于阎五来说这是笔巨款。
他每月的俸禄是禄米半石,按照米时价是二十个大钱,折合起来差不多每月俸禄是一两二伍钱银子。也就是说不吃不喝,要攒三十多年才能达到五百两之数。
虽说平日里阎五等人也借着身份捞些偏门,五百两的巨款仍然有些意动。不过他还是克制了碰那些银子的冲动,疑惑的问道:“抓谁用的着五百两?”
“鬣狗!”
鬣狗并不是真的狗,而是一个人的外号,是庐州城中有名的地痞流氓头子,因为为人阴狠凶恶,所以外号叫鬣狗。
“理由。”阎五当然知道鬣狗此人,而且还交过手。
“田魁被人殴打而死,我们查过了,并不是我家二爷,而是鬣狗。当日田魁与二爷起了冲突后只是受了些轻伤,在之后的一个时辰里,他再次被鬣狗殴打一次,之后才内出血而死。所以真正的凶手其实不是我家二爷,而是鬣狗。”
“哦?你们是如何查到的。我们也调查过,并没发现这件事。”
“其实要查到这些很简单,只要给足银子就行。我让人悬赏一百两,凡是愿意提供在那一个时辰内田魁的任何消息,都可以获得赏钱。鬣狗虽然行事隐秘,却终于有一位目击者告发。”
说到这,陈子墨笑了笑,“其实以阎五爷和不良人的能力,不是查不到,而是没打算彻查罢了。而且,我想其实县衙的仵作其实也知道二爷那顿揍根本不能致死,只是不肯说罢了。阎五爷,我说的对么?”
阎五不置可否的饮了一杯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既然你们已经查到凶手了,直接让人抓了就行了,又何必花五百两银子找我。”
陈子墨给阎五添了杯酒,继续道:“那鬣狗是有名的流氓头子,行踪不定,而且据说身手极佳,我们府里没有这样的好手,所以有些难度。而阎爷身为不良帅,三教九流都熟,且武艺超群,想找到并拿住鬣狗并不是难事。”
“那也用不着五百两,我相信只要你出一百两,就有大把的人会替你办事。”
“不一样的,你是官差的身份,捉拿凶手理所当然,有功无过。而且我也想与阎爷结个善缘。”陈子墨笑着,又将盒子推过去了些,他确实存了结交这个汉子的心思。
在陈子墨看来,阎五虽然在县衙里面地位很低,但他身为不良帅,专管缉拿盗匪之事,城中三教九流皆熟,而且听说有一身好功夫,这种人就是典型黑白通吃的社会人,总有一天会用的着的。
阎五手中拿着斟满酒的酒杯,笑眯眯的看着陈子墨,左脸那道伤疤显得更加醒目,他在思考这手买卖值不值。
作为在衙门厮混了多年的老人,哪里看不出张二爷是被冤枉的,而且还知道些秘辛,江主簿似乎对这个案子有些上心。
看着桌上的银子,阎五承认很动心,因为他确实很缺钱,家中小儿体弱多病,诊治需要不少银子。思虑一番后,阎五有了决断,他这个不良帅属于县尉管辖,主簿得罪便得罪了,大不了丢了差事。
将杯中酒饮尽,阎五接过了桌上桌上的盒子,口中道:“陈公子,这差事我接了,以后喊我老阎就行,爷什么的就有些见外了。”
“好,老阎,我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饮尽。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安排人捉了鬣狗那厮,陈公子就请稍等吧。”阎五放下酒杯,就准备起身叫齐弟兄们。
咚咚咚~
打开房门,刚好就听见楼下台上传来鼓声。
陈子墨拉住阎五,神秘兮兮说道:“老阎,不急在这一小会,看完这场表演再去吧,我保证你绝对没见过的表演。”
··············
第三十五章 下次一定
自从陈子墨的一首《鹊桥仙》问世,春香楼的生意更上几层楼,隐隐成为了庐州花楼第一。
头牌花魁花赛赛更是水涨船高,身价暴涨,追慕者无数。以前还会出台跳凌波舞,而现在更加难得露面了,想见她一面必须得自视下什么身份。
不过今晚,宾客们早早得了消息,赛赛姑娘今晚将带来一种全新的表演。
咚咚咚~
三声鼓响,舞台表演时间到了。
宾客目光齐聚,雅间房门皆开,不少人为的就是目睹四大花魁之首的赛赛姑娘的姿容。
一小段悠扬的笛音起,五名妙龄女子鱼贯而出,惊呆了众人的眼球。
她们青丝轻盘,妆容素净,赤着脚丫,摇曳着腰肢走来。
最最与众不同的是,她们穿的不再是平日里看到的长裙襦裙,而是穿着众人从未见过的紧身长袍,从两侧大腿处开衩延伸到底。
她们各自拿着把小团扇,遮住了半张面孔,在袅袅琴音中款款走来。
曼妙多姿,笑颜如花绽,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拂雪。
饱满丰腴的前胸,纤细韵动的腰肢,洁白光滑的长腿,一个迈步,一个侧身,尽显韵味。
有旁白诗云:
锦袍素雅身段娇,春风拂柳展妖娆。
舞步轻盈惊四座,醉眼周郎瞩小乔。
花赛赛未唱未跳,仅仅是领着四位姑娘来回走场便将众人的眼球勾住了。
所有宾客都瞪大了眼睛望着台上,被这一幕深深吸引住了,
然而这还没完,高雅琴音暂歇,变成了靡靡之音。
台上的姑娘画风突变,刚才聘婷恬静站立着的女子们,齐齐侧身,微微躬身,露出了修长的大腿,轻柔的伸出左手,掩着面容,面向台下轻轻的勾了勾手,空中轻吟着: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又有旁白诗云:
锦袍华贵淑女娇,玲珑曲折现苗条。
媚态横生销魂处,飘然漫步飞燕骚。
慢慢的,台上女子一声轻笑,缓缓退场,琴音停。
陈子墨站在二楼廊中,看着惊呆的宾客,有些已经面红耳赤,有些嘴角淌着口水不自知。
陈子墨很满意,虽然没有丝袜高跟,差点意思,但是效果超预期。
刚才花赛赛五名女子所穿的就是陈子墨让裁缝打造的,最能体现女性之美的服饰:旗袍。
那段前后风格截然不同的走秀也是陈子墨设计的,包括旁白的两首诗也是他写的,可以说今晚的这场秀就是陈子墨一手打造。
“怎么样,老阎,表演精彩么?”
旁边的阎五这才收回神,喘了口粗气,咽了口口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陈子墨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老阎,去吧,刚才的事情就拜托了。”
阎五这才想起来刚才还急着召集兄弟呢,赶忙抱拳匆匆下楼去了。
春香楼的宾客才慢慢反应过来,讨论刚才的表演秀。
陈子墨轻笑一声,呵,男人!
转身回了雅间。
不久后,赛赛姑娘与香姐儿齐至。
“香姐儿,不知道刚才这场秀,你满意不满意呢?”
香姐儿笑靥如花,脸上的粉都些掉,恭维道:“满意,一千个满意。陈公子真是厉害,不仅长的英俊,诗词高绝,连这设计的什么秀都这么厉害,真是神人啊。”
“满意就好,那这三花旗袍?”
三花旗袍是陈子墨给旗袍取的名字,别问为啥取这名字,问就是为了那些三花锦···
“买,全都买,一人两套,不,三套。”
“那就多谢香姐儿了。”陈子墨敬了香姐儿一杯酒。
这就是陈子墨暂时想到解决三花锦的办法,不再直接卖布,而是做成旗袍出售。不仅是春香楼,今晚这场秀过后,明天乃至全庐州的花楼都会向张家布铺订购三花旗袍。
甚至有可能,三花旗袍会掀起一股时尚风潮,毕竟这是在风气较为开放的唐朝。
“哎呦,你是没看到那些男人呦,一个个都···”香姐儿还想再细说,结果看到一旁的花赛赛幽怨的瞥了一眼后,赶忙改口,“你们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花赛赛现在可是春香楼的金字招牌,香姐儿也得看些眼色了。
房间只剩下孤男寡女了。
花赛赛主动的给陈子墨倒了杯酒,亲热道:“陈公子真是厉害,多才多艺,奴家佩服的紧呢。那三花旗袍好看极了,姑娘们十分喜欢,还有那两首应景诗也很好的。”
陈子墨微笑道:“还要多谢赛赛姑娘愿意配合作这场秀,这杯酒理当我敬姑娘,请。”
花赛赛没有第一时间端起面前的酒杯,而是含情脉脉的看着陈子墨,娇声道:“郎君若是真的想要谢奴家,今晚不如就留下来吧。”
陈子墨看着花赛赛眼波流转,一副划船不靠浆的样子,心说,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睡我,又觊觎我仓库的牛奶了。
花赛赛见陈子墨没有说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幽怨道:“算了,郎君想来是看不上奴家这蒲柳之姿了,是奴家妄想了。”
“赛赛姑娘貌美如花,人见人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只是今晚还有要事,不方便。我陈子墨可不是提裤子不认账的人,下次一定!”陈子墨刚请了人家姑娘帮忙,不能太过无情,调笑了一句打尴尬。
花赛赛媚眼如丝的靠了过来,蹭着陈子墨的肩膀说道:“郎君倒是先脱了裤子呀,不然怎么提裤子呢,不如现在就····”
“····”
陈子墨心说真是个妖精,LSP了,自己不过打个比方,她竟然就想开我车了。
婶婶可以忍,叔叔不能忍。
啪啪啪~
搂过花赛赛来,直接照着她的翘臀就是三下。
“呀!”花赛赛捂着臀儿,娇嗔着说了声坏人。
陈子墨贱笑了声,“手感不错。”
“本公子晚上还有事,不作陪了。”扔下一句话,陈子墨开心的溜了。
花赛赛攀着门口,腻着声音说道:“郎君下次一定要来呀!”
这一幕若是被花赛赛那些追求者们看到,估计会吐血。平日里高冷,对他们爱答不理的赛赛姑娘竟然如此主动对一个男人示好。
陈子墨头也不回的下楼溜了,浑然忘了,他又没付钱。
花赛赛暗唾一声,又让他跑了,真是气人。
··········
第三十六章 二爷得救
抓住了!
阎五果然没让人失望,第二天清晨拂晓时就命人来报,已经抓住鬣狗了。
陈子墨匆忙批了件衣服,跟着报信的不良人出了张府。
“阎爷果然厉害,这么快就抓到人了,辛苦你们了。”陈子墨边走边说。
“其实昨天子时就抓着了,我们趟了四个窝棚点后发现了那厮,费了一番手脚后终于抓住。头儿觉得夜深了,就没打扰你,一早就命我来报信。”报信的不良人是个年岁不大的小伙,看起来不过二十。
“听说鬣狗会武,大家有没人受伤。”
小伙不屑道:“无非就力气大些罢了,和头没法比,头儿以前可是军中的一把刀呢。有两个弟兄受了些轻伤,不过不打紧,头儿可说了陈公子给五百两银子呢,这买卖不亏。”
陈子墨心说,原来阎五从过军的,难怪脸上有道疤。而且为人也是磊落的汉子,不贪一分,直接告诉大家报酬就是五百两。
同时陈子墨心中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武功是怎么样的,能不能飞檐走壁。
“人现在关在哪里?”
“就在前面不远地方的院子,头儿说你可能有事要问,所以寻了个院子先关着,之后再押往县衙。”
“想的周到。”陈子墨赞了一声,接着问道:“看你年岁不大,怎么会做不良人。”
“已经跟着头三年多了,但凡家里有地种,也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职事。”
陈子墨听后默默点头,都说唐玄宗在位是盛世局面,殊不知土地兼并严重,底下百姓依然困苦。
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陈子墨见到了双手被捆成死猪的彪形大汉鬣狗,难怪能够徒手打死田魁,果然不是盖的。
“陈公子放心吧,已经料理过了,他反抗不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房间中剩下三人,旁边的阎五对于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
“多谢老阎和各位兄弟了。”陈子墨抱拳郑重的道谢,转而朝地上鬣狗问道:“田魁是你打死的吧。”
那外号鬣狗的汉子躺在地上装死样,不肯回答,旁边的阎五上去直接给了下三路一脚。
“啊···”
汉子惨叫。
阎凶恶的说道:“老实回答,别逼我再动手。”
鬣狗疼的青筋起,直冒冷汗,不敢再装死,老实答话,“是,是我打死的。”
“认了就好,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没人指使,是我看田魁不爽,所以打死他的。”
陈子墨不屑一笑,嘲讽道:“没想到你这个流氓头子还讲起义气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江家指使你的吧。”
鬣狗愕然,“你竟然知道了。”
旁边的阎五只是抬了下眉,没什么惊疑的表现。
其实陈子墨也只是推测,这下得到了证实。
经过之前的调查,田魁的媳妇是个贪财的女人,然而面对张家提出的私了却连问都没问银子直接拒绝,这就很说明问题。
一个劣迹斑斑贪婪的妇人面对大量的金钱却毫不犹豫,一口咬定张继良是凶手,说明肯定有人指使她,而且这个指使她的人有深厚的背景,一言可定她生死。
联想到孙县令告诉陈子墨,江主簿对这个案子尤为关心时,陈子墨立刻觉得江主簿的嫌疑很大,他完全有能力决定田魁媳妇的生死。
同时,能够联合蜀商、薛家、秦家等几大商行联合设局的一定不是普通人。通过调查那蜀商和薛家恰好也与江家相熟,且江家在商会中地位不低。
再者,能够在短时间就将谣言散布全城的,实力定然不小。
以上种种,江家完全符合。
江家也是庐州大族,比张家更为风光。
江家老爷子是有名的乡绅,有两子,大儿子江行雨是商会会首,有个庐州人尽皆知的儿子,庐州第一才子江风。二子江行云更为了得,有官身,正是县衙的八品主簿大人。
以江家的实力,完全有能力主导这些事件,只是不知道江家为何要对付张家。
陈子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他的也不再多问,想来鬣狗也不会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只要他承认田魁是他打死的,张二爷就有的救了。
“老阎,麻烦你们在这看住他,我去求见县令大人。”
涉及到了江行云,直接把鬣狗扭送衙门还是不够稳妥,防着鬣狗到县衙后有江主簿撑腰后翻供。
涉及到了上层的争斗,阎五自然也不想过多参与,他也觉得陈子墨先去找孙县令更为妥当。
陈子墨回张府,向张杨氏作了汇报,并支取了三百两金子。
后衙内,刚用过早饭的孙玉楼就听到下人来报,陈子墨求见。
孙玉楼当即让人请了进来。
“草民陈子墨见过县官大人。”陈子墨躬身行礼。
“嗯,今天这么早来,想必是你家张二爷的事情有进展了,已经说服田魁家眷撤诉了么。”在孙玉楼看来,张家应该用了些银子了,此案估计要定为过失杀人了。
“大人,其实打死田魁的另有其人,我们已经将其抓住了。”
“哦?”陈子墨的回答倒是让孙玉楼感到意外了。
陈子墨接着道:“打死田魁的真正凶手是一个叫鬣狗的流氓,不良帅阎五等人已经将他缉拿,他也亲口承认了。”
“阎五?”孙玉楼倒是没想到还和不良人扯上了关系,“那人呢?”
“为了以防万一,暂时关押在一个小院。草民就是想要劳烦大人亲自走一趟。”
见孙玉楼露出些为难的表情,还没等孙玉楼拒绝,陈子墨赶紧接着道:“对了,大人,这里有些上等的茶叶,乃是我们张府特地送给您的。”
说着,陈子墨将带来的盒子捧上,放在了孙玉楼的桌前。
孙玉楼揭开盒子,看到了茶叶底下金晃晃的色彩,立马合上,嘴上笑道:“茶叶色泽不错。缉拿真凶是本官的职责,待我吩咐一二,就随你前往。”
“听说江主簿那边对这案子也··”
孙县令轻轻拍了拍盒子,讳莫如深道:“放心,他还没上衙。等他知道了真凶后,他会欣慰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孙县令亲自带人去了小院,确认了鬣狗是真凶,将他带回了衙门。
江主簿得知事情后匆忙的拜见了孙县令,也不知道两人密谈了什么,总之,江主簿最后阴着脸出了门,不再过问这件案子。
鬣狗和因为诬告的田魁媳妇都被锁进了打牢,等待着审判。
而张二爷在牢中担惊受怕两天后,无罪释放。
第三十七章 狠人陈子墨
二爷得救了,阖府庆贺。
好在打点得当,除了受了些惊吓,倒是没吃什么苦头。
张继良没事后,张杨氏的病情都好了些,当然免不了在二爷报平安的时候斥责了几句。
与之相反的是功臣陈子墨得到了一致的赞许,明月看他的眼神中带着崇拜,张杨氏看他的眼神愈发温柔。
不过此事也只是告一段落罢了,张家与江家彻底结仇,这个仇暂时记下。
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江家要对付张家,即便是张杨氏等人也不清楚,暂时猜测或许是老一辈之间有结仇吧。
张二爷的问题得以解决,宗族那边的闹腾也在威逼利诱的手段下彻底压了下去,剩下的问题便是三花锦的问题。
自那晚春花楼的那场秀后,庐州城暗地里掀起了一股三花旗袍热。
先是各个青楼妓馆的粉头们开始穿起旗袍来,于是那些妇人们发现最近自家的男人总往青楼妓馆跑,一打听原因,发现竟然是因为那些个女子穿的什么三花旗袍,把自家男人勾的五迷三道的。
一部分女子为了拴住自己男人的心,也偷偷在家穿起旗袍来,然后慢慢的发现三花旗袍不仅是自家男人喜欢,自己穿了也非常显美。于是很多妇人在家中或者私下也开始穿起旗袍来。
张家布铺每天都接到不少订单,之前卖不动的三花锦一部分被做成成衣出售,利润翻了一倍。
之前扬言着要退货的渠道商们看到了商机,反而纷纷要求再购些三花锦,一时间增加了更多的渠道商。
张家作为商机的发起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薛家、秦家等见此机会也开始竞相模仿,用五花锦做成旗袍,美其名曰五花旗袍,然后销量并不是特别好。一是毕竟是后来的仿品,款式样式少,二是本身五花锦花色更多,更为艳丽,做成的旗袍反而受众少些。
眼看着三花旗袍的热度如此高,有掌柜的便提议多开几家成衣店,扩大规模,然而却被陈子墨否决了。
陈子墨并没有打算让张家大力发展旗袍产业,所谓的三花旗袍热其实背地里也有陈子墨推波助澜炒作的因素,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出掉那批三花锦。
陈子墨深知,一个时代的衣着其实是和当时文化息息相关的,靠作秀和炒作并不能完全改变唐人的审美,只是能够影响一时。
三花旗袍市场肯定是有的,但依然无法取代唐装成为主流。也许将来每个女性都会有那么一两件旗袍,但更多的可能是穿在后宅闺房中。
随着天气转暖,张杨氏病好了,陈老掌柜的病情慢慢痊愈了,陈子墨“话事人”的身份重新还给了夫人,又回到了摸鱼的生活。
“差点憋坏本少爷了。”张二爷被禁足在府中后,难得张杨氏今天收了禁足令,这才有机会出府溜达。
“夫人是为了你好,知足吧,你进监狱那几天,别提有多担心。”陈子墨同行,两人的目的是去豆腐铺,这几日都没顾得上,也不知道九儿看顾的了豆腐铺么。
“知道知道,这不闲了闷得慌了么。欸,你说就真的放过江家了么,咱们不得找回场子么。你有没什么法子?”
陈子墨调侃道:“想报仇?可以啊,那头不远就是县衙,给你取把刀来,进去把姓江的直接砍了。去吧。”
张继良无语了,“你当我傻啊。”
“自信点,把‘你当’去掉。”
“·····”
张二爷不爽,嘀咕着,“狗贼,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份上,少爷我一定扁你。”
自从陈子墨将他救了出来,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感激的,两人关系又亲密了些,完全没有公子和伴读的身份差异,倒是有些像哥们。
眼见张二爷闷闷不乐,陈子墨说道:“你真想报仇?”
张二爷一喜,“你有办法?”
“有是有,不过得等时机。江家身份摆在那,不好轻易动。”
张继良点点头,既然陈子墨说有办法,那就肯定有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心里开始无条件相信陈子墨了。
“这么久没去,也不知道本少爷的豆腐大王铺怎么样了。”
说话间,远远的就看见街道那头的豆腐铺围了一小圈人。
“欸,生意不错啊。”张继良欣喜道。
“不对,好像是闹事的,赶紧过去。”陈子墨听到了吵闹声。
两人领着跟班急忙跑过去,果然是有人闹事,两个地痞敞着衣服,正在门口撒泼,踢翻了几张桌椅。
少女九儿吓的脸色煞白的同时,拦着他们不让地痞继续踢翻桌椅,结果被推翻在地。
“奶奶个熊,岂有此理,敢来我的豆腐大王闹事,上去给我揍他们。”火冒三丈张二爷重新恢复了嚣张跋扈的神态,挥手就让跟班上去揍那两个地痞。
摔倒在地的九儿咬着小嘴,泫然欲泣,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九儿一看,是陈公子,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口,就见陈子墨沉着脸,劈头盖脸的一通批评。
“你怎么那么傻,你拦着他们做什么,桌椅踢坏了就踢坏了,人贵重还是桌椅贵重。”
九儿很委屈,本以为会受到表扬,迎来的却是批评,想哭。
陈子墨批评完后,蹲下身,转而温和道:“怎么样,受伤没,我抱你起来?”
“哈?”少女一愣,反应过来后,马上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没受伤,我自己起来。”
说着,利索的爬了起来,又化身成了鹌鹑。
陈子墨这才放心,确实没受伤。
另一边,两个地痞已经被张府的仆役揍一顿后制住了,哀嚎着求饶。
张继良靠了过来,看了眼九儿没事后,于是问陈子墨道:“现在怎么办,是放了还是送官。”
陈子墨冷笑了一声,提了条板凳就走了过去,冷着脸看着趴在地上的两个地痞,冷冷道:“刚才是哪只手,伸出来。”
地痞一愣后,才明白对方是问推了那少女一把的事情,又是求饶。
“再问一次,哪只手。”陈子墨的声音更冷。
其中一地痞哆哆嗦嗦的伸出了右手,陈子墨二话不说,一板凳直接下去。
地痞惨叫一声,冷汗直冒,手基本是废了。
“让让,让让。”此时,有不良人扒开人群,“谁在闹事?”
陈子墨一看,正是不良帅阎五。
陈子墨将情况简单讲了一遍,阎五看了眼那手废了的地痞一眼,心道:没想到这看起来斯文的读书人也有狠辣的时候,对陈子墨的认知也更深了一层。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阎五将两个闹事的地痞锁了,拉回衙门。
陈子墨和张继良等人重新收拾桌椅,围观人群渐渐散去。
···········
第三十八章 江家兄弟真正的目的
地痞闹事只是个小插曲,无非是看豆腐铺生意不错,又只有个少女守着,便动了心思,要收些保护费。
九儿很害怕也很倔强,钱都是东家的,不给。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只是后面终究是自食其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九儿你放心,以后他们肯定不敢再来了。刚才也就是他们求饶的快,不然本少爷一定揍他个满堂花。”得意洋洋张二爷正为刚才自己的英雄气概吹嘘。
殊不知少女还有些愣神,很大原因是被刚才陈子墨的狠样吓着了。
“他好凶啊,不过也很他…很…”九儿晃了晃小脑袋,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词来形容,总之心里很踏实,还带着一丝小欣喜。
这时候她只是个会摇头晃脑的鹌鹑,直到陈子墨轻敲了下他的脑袋,“发什么愣呢,问你话呢?”
“哈?”少女懵懵的揉了揉脑袋,显然没注意听。
陈子墨无语道:“二爷问你话呢,这几天生意好不好。”
身旁的张继良轻轻拱了下陈子墨的肩膀,悄声道:“你说她脑子是不是有些问题,我怎么感觉她总是怪怪的。”
“你是想说她有些呆萌是么。”
“呆萌?”张二爷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过却很贴切,“嗯,没错,呆萌。”
严九儿弱弱的回着:“没有呀,生意很不错呢,今天的豆腐早早的就卖完了。”
说话间,外头就有顾问问着,“小九儿,豆腐还有么?”
“大娘,今日已经卖光了,您明日再来。”
接连几个顾客来询问,而且看起来都是老顾客,严九儿都一一回着,显得干净利落,与平时鹌鹑状态完全不一样。
严九儿更是将几日以来的收入小心翼翼的从里间捧了出来,一共有十一两三百四十六文钱,少女记得清清楚楚。
这点钱对于财大气粗的张继良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如同毛毛雨,但对于严九儿来说就是一笔数额庞大的巨款,不得不显得小心翼翼。
严九儿睁着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两位公子,等待着赞许。
张继良有些失望道:“有点少啊。”他还指着豆腐大王做大做强呢。
陈子墨给了他一个二货的眼神,“也不看看成本是多少,这才五天,平均算下来一天二两多,每天成本估计不过一百文,利润已经是二十倍了,很不错了。”
转而夸了句九儿不错,辛苦了。
九儿面露欣喜,还是陈公子人好,嘻嘻。
经陈子墨一提醒,张二爷才恍然大悟,原来利润这么高,转而开始自夸起来。
“小爷我果然是天才,竟然有这么高的利润。一天二两,一个月就是六十两,一年就是七百二十两,要是开十家分铺的话就是七千二百两。乖乖,有搞头啊,快开分铺,少爷我要当豆腐大王···”
陈子墨不免揶揄了一句:“你确定是你的功劳?”
“那当然,本少···”见了陈子墨眼神,张继良反应过来,“当然最大的功臣是九儿你了,本少爷不在的这几天都是你打理店铺有功,所以,这一两银子就算是你的赏钱了。”
说着,张二爷从那堆银子中,取出一小锭交给了九儿。
“不不,太多了,我不能要。”
对于严九儿来说,一两银子太多了,这得卖多少个鸡蛋才行,老母鸡都要累死,不敢接受。
“让你拿着就拿着,忘了还欠着十两银子呢。也别想着拿这两银子先还钱了,先拿去给家里改善下生活,给奶奶和小灵儿添几件新衣服。”
“哦。”陈子墨脸一凶,九儿立马作鹌鹑状答应下来。
当然,严九儿脸上还是掩不住开心,像极了后世领到第一份薪水的员工。
陈子墨心里默默说了句,你好,打工人。
===
江家。
江行雨与江行云两兄弟正在厅内密谈。
“没想到这次竟然失算了,可惜,最后竟然被一个小白脸给翻了过来。”说话的是兄长江行雨,五十几岁的年纪,身宽体胖,油光满面。
“确实没想到,虽然计策仓促粗糙了些,但确实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破了。”与兄长不同,江兴云显得阴沉些,身上带着些官架子。
这次针对张家的事件确实是江家两兄弟一起策划的,他们所图谋的并不是为了整垮张家,而是为了一座山,一座含铜的矿山。
张家山地田产颇多,而在拥有的众多山头中,有一座山头叫小邙山,其中有着铜矿。
铜对于古代来说,是绝对稀有的矿产,铜钱就需要铜矿炼制,可以说铜矿就等于财富。
小邙山中有铜矿的事情,即便是张家自己人都不知道,而身为县衙的主簿江行云却恰好知道这个秘密。一次查阅地理档案的时候,突然发现很久以前的档案记录着小邙山疑似有铜,之后便秘密派人勘察,果然发现了铜矿。
于是两兄弟便想将小邙山据为己有,也曾私底下让人用他人名义想购买那片山地,不过却遭到了张家严词拒绝,声称小邙山那块是祖地绝对不会出售。
因此,两兄弟就设了两个计谋。
先是江行雨利用商会会首的身份和人脉,封锁了五花锦的消息,诱骗张家花大量现银购买三花锦,以此造成张家现银严重短缺。
接着江行云让人胁迫几人制造了个张二爷打死人的罪状,再通过县衙施压盼他个斗杀罪行。然后打算在张家走投无路时跳出来,言说可以花重金为张继良洗脱罪名。而此时张府已经欠下了巨额银子,根本拿不出那些钱来,就可以顺势提出要些山地田产,比如小邙山了。
也许在外人看来,直接提出要小邙山即可,何必多此一举要先让张家买那些三花锦造成现银短缺呢?
其实这正是两人聪明之处,一是为了防止张家直接发现江家的目标就是小邙山,知道小邙山有铜矿的秘辛,二是为了掩盖江家要小邙山的真正原因和后续行为。
铜矿一直以来被朝廷视为稀有物资,禁止私人开采,只有官府才有权力开产。
唐玄宗更是发布过一道法令,铜的收购必须由朝廷负责,禁止私人买卖铜或铸造铜器。
江家要小邙山也不是为了自己开采,而是为了送人。
江行云一次在庐州别驾大人府上饮宴时,无意中知道了一件秘辛,当朝宰相李林甫正私底下收集铜矿。
李林甫何等人也,那可是当朝独揽大权的权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江主簿当即留了心眼,若是能够有座铜矿赠与相爷,攀上这颗参天大树,以后岂不是官路亨通、平步青云。
恰好在之后不久,江行云就发现了小邙山的秘密。
这便是江家兄弟真正的目的。
第三十九章 江风的野望
小邙山没到手,计谋也被击破,江行雨有些气急败坏。
“既然暗的不能来,不如我们就来明的,直接将小邙山弄到手。”
江行云断然拒绝道:“不妥,明着来那不是人尽皆知了么,一旦送到李相手里,恐怖不仅讨不了好,说不定还得被处置。”
虽说江行雨身为兄长,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有着官身的江行云。
“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这次也算彻底得罪了张家,暂时不宜再随意动作,防止被对方发现小邙山的秘密。暂时先暂缓一段时间,寻找合适的机会再作打算。”
“也好,那就听你的。不过姓陈的那小子坏了我们的好事,确实不能轻易放过他,得好好给他个教训才行。”
江行雨对于陈子墨一个小小的面首书生,竟然敢坏了江家的好事耿耿于怀,特别是对方弄出了个什么三花旗袍,更是害得五花锦的销量大打折扣,更是气人。
江行云点点头,没有说话,教训下对方也好,只要不坏了大局即可。
两人又聊了许久后,厅外一华服男子正行来。
“哦,是风儿回来了。”
华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行雨的儿子,号称庐州第一才子的江风。
“父亲,二叔。”江风很有礼貌的问好,他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嗯,刚从外面回来是么,又去参加诗会了?”江行雨过问了一句。
“倒不是,孩儿只是与几位好友探讨了下几篇文章,准备为明年的省试做准备。”
唐朝的科举不像明清那么复杂,没有那么多一级级的考试,满足一定条件合格后就可以去长安参加省试。
因由尚书省负责,因此叫省试。最开始由吏部负责,后来开元年间改为礼部。中者即为进士及第,又称“登龙门”,第一名即为状元。
此时的科举是考诗赋的,而且是进士科的主要内容,江风作为庐州第一才子,诗赋素来闻名,因此也是庐州城最为热门的“状元”人选。
江行云夸道:“好,不错。还是风儿上进,连儿他们要是都像你这么争气就好了。”
江家三代子女不少,江行雨两子四女,江风是次子。江行云三子三女,他所说的连儿就是他的大儿江连。
这些江家三代子女中,最成器的就是江风,可以说将来江家的兴盛基本上要落在江风的肩上。
“听说你还认识那个叫陈子墨的,他人怎么样。”江行雨问了一句。
江风倒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突然问此,暗自揣测了下父亲的想法,甚至想到了莫不是要将哪个妹妹嫁给他,随后想想又觉得荒唐不可能。
稍作思量回忆后,江风答道:“父亲,孩儿也只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相熟。此人面相是极好的,表面斯文内里似乎有些城府,擅长作词。至于其品性如何,孩儿没接触过,不知。”
江风想起那两首绝妙的词,斟酌着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不了解就算了,我也是随口一问。以后少和他打交道就行了,此人不宜成为你朋友。”
江风听了父亲之言,虽然不知道缘由,还是答应下来。
要他和陈子墨成为朋友,他自己都是不大信的。
在江风看来,陈子墨行事有些不按路数来,两人性格是注定无法成为朋友的。何况,那次诗会还当众打了他的脸,成为仇人的概率更大。
江行云揪着短须嘱咐道:“过段时间是刺史大人四十寿辰,届时各家青年才俊都会到场,你好好准备下,若是能够入了刺史大人眼,对你会有大大的好处。”
“是,侄儿明白。”
江风也深知,刺史大人乃是李相的门生,若是入了入了刺史的眼,收为门生,进士及第希望更大,以后可以打上李党标签,背靠李林甫这颗大树,仕途畅通。
江行雨又补充道:“听闻刺史大人有一女端庄贤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
然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反正,你懂的。
江风当然懂,他已经二十多了却仍然未娶妻,父亲和叔父也就是打算为他寻得“合适”的妻子,寻得一门合适的亲事,能够为江家添上助力的亲事。
年少轻狂时的江风或许会反抗一二,不过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反感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知道,江家未来需要他来抗。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努力的。”
“好,我儿果然知大体,先去休息吧。”
江风拜别父亲和叔父,回了自己的书房。
他的书房装饰的很雅致,正如他腰间垂挂的君子玉一般,处处透着风雅。
书桌收拾的很干净,一丝不苟,桌面上摆着两首词,字体俊秀,正如他的样貌。两首词不是别的,正是陈子墨所做的《鹊桥仙》与《丑奴儿》。
江风将两首词又默念了一遍后,陷入了沉思。
这段时间来,他其实一直试图想要作出一首超越其中一首或两首的词来,然而很遗憾,未能如愿。
江风骨子里是个很好强的,其实他刚才骗了父亲,虽然与陈子墨确实没什么接触,但实际上私底下是有去打听陈子墨此人的。
自从那次诗会后,就有人开始将庐州第一才子的帽子往陈子墨头上戴,江风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总想证明自己比那个人更强,他要捍卫属于自己的荣耀和尊严。
可当调查了解一番过后,陈子墨这个人有点怪,长的俊俏,之前却丝毫不显山不露水,普通人一枚。然而却作出世人不齿的事情,入张府当面首,接着不久后便是两首词作惊艳庐州。
怪哉!
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良久,江风从沉思中醒来,发现自己之前陷入了魔障之中,为何一定要将陈子墨作为对手呢,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他不配。
纵使他作词再强,也只是个被他人嫌弃的小白脸,一辈子会被局囿在张府之中,成为妇人玩物,困于小小的庐州城。
而自己就不一样,自己终究会入长安进士及第,走上仕途,娶高官之女,一路乘风破浪,名扬天下。
江风悟了,将桌上两首词随意的揉作一团扔入纸篓之中。
“呵,词尔!”
···············
第四十章 请客与被请客
陈子墨有些忙,忙着请客与被请。
请他的人是陈老掌柜。
悠然居是家茶楼,环境幽雅清静。
此间茶室只有陈子墨,老掌柜和陈冲三人。
陈老掌柜病情已经彻底好了,只是年岁毕竟大了,身体没有以前硬朗,很多商业上的事情打算开始逐渐放手,交给晚辈们接手。
“你真的没考虑接这担子?”陈老掌柜问。
自从上次陈子墨通过一场秀弄出了三花旗袍,张家布铺那边的危机不仅得以扭转,而且还赚了一笔。他的商业能力展露了一角,于是老掌柜便动了请他来商铺这边帮忙,大有让陈子墨接他班的意思。
“老掌柜你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闲人,商业上的事情就交给陈掌柜的吧。陈掌柜尽得您老的真传,我觉得很合适。”陈子墨饮了一口清查,拒绝了老掌柜,并推荐了旁边的陈冲。
“他的能力我是心中有数的,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缺乏你那种天马行空的经商才华。”
面对父亲的评价,陈冲没有发言权,只能端坐一旁,充当泡茶的工具人。
“你是不是有顾虑,担心你资历尚浅不能服众?放心,各掌柜早就对你心服口服了,而且我也会帮衬一二,夫人那边我会帮你说项。”
陈老掌柜说的不假,子墨记账法,再加上三花旗袍的事情就彻底让掌柜们那些人十分佩服陈子墨,若再有夫人和陈老掌柜的支持,成为张府商业这块的话事人轻而易举。
陈子墨苦笑道:“老爷子,我志不在此。”
陈老掌柜这才想起来,眼前年轻人是个读书人,听闻才学也是极为了得的,最近也有听人议论他才学之高,诗词之妙,想来将来还是要走仕途的。而商业毕竟是贱业,从商后难为政。
于是老掌柜也不再劝说,叹息一声:“罢了!”
其实,陈子墨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懒。
穿越重生后,他就想明白了很多东西,钱这东西够潇洒逍遥就行。上辈子那么拼命的挣钱,累死累活,到头来还不是人没了,钱还在,何必呢。
若是真想挣钱,后世那么多发明,随便拿出一两样,哪个不是一本万利,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对于经商来说,上辈子做的够多了,这辈子并没有太多想法,娱乐尚可,职业不必,除非迫不得已。
陈子墨反而更想当条咸鱼,享受些惬意的小日子。
摸摸鱼,逗逗明月,撩拨下夫人,欺负下鹌鹑少女,日子已是极美。
志在天下什么的,他暂时也没这想法。在他看来,天下是李唐家的,又不是自己的,操那份心干嘛。
不如志在万花丛更为舒服些,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个世界还是有许多名人和美人还等着自己去认识呢。
陈老掌柜放弃劝说后,两人之间的谈话反而显得更加热络些。
虽然话题还是离不开商业,但是陈子墨也不建议抛出些跨时代的经商理念,比如直销、包装、广告等理论,听的陈家父子惊诧莫名,自愧不如。
一番谈话下来,震惊的同时受益颇多,甚至有些颠覆了之前的理念,陈家父子对视了一眼,彼此的意思是:此子了不得,不经商可惜了。
一直从下午聊至晚饭时间才惜别,陈子墨还有下一场,他要请客。
请客的对象是不良帅阎五和他底下的几名不良人,这些正是当日帮陈子墨抓住鬣狗的人。
不良人都是粗糙的汉子,对地方没有太多讲究,好酒好肉就成,当然如果还有妹子的话会更加嗨皮。
不过陈子墨找的地方并不是青楼勾栏,而是一家普通的酒楼,只有酒肉。
“来来来,我们敬陈公子一碗酒,感谢他请我们这些粗人大餐一顿。”阎五端起大碗,向几位弟兄们提议道。
“好,敬陈公子。”
“来,敬陈公子。”
众人皆是大碗酒,桌上也是大鱼大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是真汉子性情。
“哪里需要你们敬我,应该是我敬各位兄弟才是,多谢各位兄弟的帮忙,我先干为敬!”陈子墨端起碗来,一口闷。
陈子墨酒量很好,得益于这时候的酒度数不高。
“陈公子海量。”
“豪爽。”
“是个爷们。”
众人夸赞,同饮。
“我说陈公子,您不用谢我们,得我们谢你才是,有您那五百两,我们得了不少好处呢。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还请多多关照才是。”说话的正是当日报信的那个不良人小天。
当日抓到鬣狗后,陈子墨就将剩余的四百两交给了他们。
又有人道:“陈公子果然是爽快人,和咱们这些粗人能合在一处,不像其他公子哥们,正眼都瞧不上我们。以后但凡您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就成。”
其他人大为赞同,在他们看来,陈子墨长的俊俏,比那些公子哥看起来还要高贵,然而却没有丝毫架子,平易近人,更是与诸人称兄道弟。
“还真有两件事情想劳烦老阎和哥几个。”
阎五道:“请说。”
“一是豆腐铺那边请哥几个看护一二。”
“好说,这个自然。”
“另一件事情是,我想给江家一点教训。”
众人稍微愣了下,将目光投向了头儿阎五。
对于这些不良人来说,虽然也极为看不惯江主簿的作派,可江行云毕竟是上官,直接给江家教训的话,多少还是有些顾虑。
阎五静静的思考了片刻,想到那五百两银子,想到陈子墨秉性很合大家胃口,想到陈子墨其实很有才华。
接触的时间虽然不算久,但阎五却觉得这个年轻人将来成就也许不可限量,听说连县令大人都很看好他。于是咬咬牙狠了下心,决定赌一把。
“陈公子请说!”
陈子墨一直安静的等着阎五的选择,阎五在考量风险得失,陈子墨又何尝不是在考察阎五这个人。
直到阎五说了这句话后,陈子墨清楚他做出了选择,这才笑道:“其实也并不是太大的事情,绝对不是让各位兄弟去干杀人放火。”
听陈子墨这样说后,众人心又安了不少。
陈子墨低声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陈子墨说完后,阎五放心道,“小事一桩。”
有不良人兄弟拍拍胸脯道:“陈公子你放心,俺老宋和你保证,哥几个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
“陈公子不愧是性情中人,这种方法都能想到,绝!”
“那就谢过众位了,来,请酒!”陈子墨再次与不良人捧杯。
众人酒酣肉饱方才散场。
·······
第四十一章 丑闻
县衙主簿江行云同往常一样散衙,刚迈出县衙门口几步,就见几个不良人风风火火的跑出去,险些撞到了自己。
“站住,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江主簿展现了他身为上官的威严,呵斥着奔跑的不良人。
不良人赶忙停下,恭敬的施礼,领头的不良人老宋回道:“启禀主簿大人,阎头传来消息,说是采花大盗一枝梅出现在了安平坊那边,命我等火速前往协助。”
“一枝梅?”江行云嘀咕了一句,有些疑惑。
采花大盗一枝梅是去年横行庐州的盗贼,犯了几件案子,不仅侮辱女子,更是盗走大量钱财。去年曾全城抓捕,沸沸扬扬,最终却没能抓住,让其逃出了庐州城,之后再无音讯。
江行云正是疑惑怎么又出现了一枝梅的踪迹,“嗯,抓紧去吧。”
“是,大人。”不良人急匆匆跑了。
江行云皱了下眉,本来打算回府的,临时改变了主意,打算去安平坊看看,吩咐车夫转道安平坊。
江主簿关心的并不是能不能抓住采花大盗一枝梅,而是因为安平坊有他的另一个家。
江行云养了个外宅妇,是他在青楼曾经的相好,生的美艳动人,于是便替她赎了身。
江行云是个很注重形象和颜面的人,顾及到自己是官府中人,养个妓家做小妾有失体面,于是偷偷将她安置在了安平坊。
他对这小妾也是十分宠爱,不仅每三天都要去会上一面,交一次公粮(虽然所剩无几),更是将部分贵重的财物安置在外宅中。
正是担心自己的美人和财物,于是决定改道去安平坊。
安平坊某个二楼临窗处,张继良正和陈子墨发着牢骚。
“你不是说带我来看戏么,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我还以往要去春香楼呢。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的,行人都没有几个,无聊的紧,早知道就不跟你出来了。”
张二爷这几日也很忙,忙着准备开豆腐大王分铺,张杨氏得知了他要经商,更是豪气的给他拨了三千两银子,为的就是看他上进了。
今天陈子墨拉着他出门,说是要请他看戏,天真的张二爷以为陈子墨要带他去春香楼看三花旗袍秀,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个地方。
二爷心里想着:还没去看过赛赛姑娘的那什么秀呢,听说勾魂夺魄,也不知道赛赛姑娘有没有想本公子,好想再摇一摇赛赛姑娘的绣床。
“不急,好戏还没开场呢。你不是说想找江家报仇么,一会就能如愿。”
“江家报仇?真的假的,怎么神神秘秘的。”
陈子墨噙着笑,就是不回答,自顾的嗑着炒豆子。
噔噔噔~
从楼下蹬上来一名不良人,正是那个相熟的少年小天。
“陈公子,已经安排妥当,你等着看好戏吧。”
“好,来,吃把炒豆。”
陈子墨抓了把炒豆塞在了小天手里,这时代的物资匮乏,没有瓜子也没有花生,只有炒豆。甜瓜倒是有,只是不是这个季节,所以吃瓜群众暂时只能当个吃豆群众。
小天乐呵呵的嗑着豆子,张二爷却撇撇嘴,炒豆子太硬,咯牙。
过了没多久,道上来了驾马车,停在了对面院子门口,来人正是庐州县衙江主簿,江行云。
江行云略微隐蔽的观察了下四周无人注意后,上前敲了敲院门,可是今日很奇怪,久久无人回应。
若是平时,江行云只当是小妾出门去了,不在家中,可今日一想到采花大盗一枝梅的消息,便有些担心,担心着是否是被歹人劫持了。
越想越急,越敲越响,仍然无人回应。
恰好此时,不良帅阎五领着人从街角转了过来,见江行云急状,连忙上前。
“江大人,原来是您老在敲门,我们在这附近查找一枝梅呢。怎么敲这么久都没反应,莫非···”阎五回头朝不良人大喝一声,“快,采花大盗一枝梅很可能在里面,兄弟们,弄开大门。”
江行云本欲阻拦,可也确实有些担忧,况且养小妾的事情其实县衙的人大多知道,只是不在明面说罢了。
不良人利索的翻墙进去,打开了院门,众人护着江大人冲了进去。
随后不久,传出江行云暴怒的吼声:孽障,孽障!
声音很大,即便是坐在对面二楼的张继良也听到了。
张继良仍然一脸迷惑的问着:“这是怎么了?”
“自己看那边。”陈子墨指了指对面。
随着暴怒声响起,对面的小院登时鸡飞狗跳,有个**着的男子从门口夺路而逃,后面是个暴怒的老头子拿着根木棒紧追,口中骂着:“孽障,我打死你这个孽障。”
眯眯眼张二爷透过窗户细看着这一幕,口中疑惑道:“那个裸男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江家的江连,后面那老头又是谁?”
陈子墨乐道:“你没认错,那个逃走的裸男正是江连。你知道这个院子住的是谁么,江行云最喜欢的外宅小妾。所以,你觉得后面老头是谁?”
经陈子墨这样一说,张二爷哪里还不明白,老头不就是江连的老子江行云么,立马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登时哈哈大笑。
“哈哈哈····江连那个龟儿子睡了他老子的女人,老子反倒当了龟儿子,哈哈哈···”
张继良高兴极了,倚着门窗放肆大笑,口中念念有词,“龟儿子,江老头当了龟儿子。”
陈子墨与不良人小天也跟着乐个不停,对面的不良人阎五等人趁人不注意,憋着闷笑离开了院子,也来到了二楼,加入哈哈哈大军。
正如张二爷说的那样,江行云被自己的儿子江连戴了绿帽。
江连不是什么好货,此人极为好色,而江行云的小妾也不是个本分的女人,两人早背着江行云搞到了一起,只是江行云并不知情。
陈子墨也是前段时间偶然查到了这件事情,于是就请不良人设计了这出戏。
在得知江连前去私会他爹小妾,就在江连代父出征、上下齐攻、炮火连天时,不良人用了些迷香将二人迷晕。然后用采花大盗一枝梅再次出现这个幌子,将江行云引了来了安平坊。破门后,江行云就看见床榻上的奸夫**,场面极为不堪。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
用不了多久,江行云父子的丑闻就会传遍全城,成为被嘲笑的对象,江家也会颜面扫地。
···············
第四十二章 夫人醉酒(求推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江主簿当街暴打不孝子的新闻就传遍了全城,尽管李家试图用自己的势力去控制流言,然而这种事情只要一个人知道了,那很快全城都会知道,堵不住的。
江家丢了脸,丑事成为坊间笑谈,甚至衍生了多个不同的版本,什么精华版、加量版,就差个avr版。
江主簿告了病假,躲在家中,孙县令又乐呵呵的躺赢一局。
至于子续父液的江连,听说被吊起来打了,棍子都被打断了两根,受过这二世祖欺负的人拍手称赞。
江家这次算是栽了个不小的跟头,风评直降,连累着江风都不敢高调,尽量不出门。
要说最为高兴的,便是新近结仇的张家了,整个张府显得喜气洋洋。
不过知道始作俑者是陈子墨的人并不多,也就张二爷和张杨氏、明月吹嘘了一遍。
“我爱洗澡,澡澡澡…”陈子墨哼着小曲在盆中洗澡,快洗完时才发现忘了拿换洗衣服。
“阿伟,帮我拿件换洗的衣服。”
“阿伟,听到了么,拿件衣服。”
“人呢,真死了么。”
许久后,房门被推开,一件衣服从后背递了过来。
陈子墨接过的同时,口中道:“怎么这么久。”
然后便发现递过来的是双细腻白皙的手,转过头来一看,竟然是明月。
“哎呦!”陈子墨赶紧护住要害,见明月是侧身捂着眼睛后才放开。
嘿嘿笑道:“我说明月妹妹,你不讲武德啊,差点就让你反野成功,偷吃了一波大鸟,大意了呀。”
“呸,说的什么浑话呢,谁是你妹妹,我比你还大一岁呢。还不赶紧穿起衣服来。”
“不急,我知道你虽然假意遮着眼,其实从指缝里偷看对不对。没事的,大大方方来吧。”
“呸,臭不要脸,谁偷看了。”明月闻言大羞,红着脸扭着翘臀出了房间,关上门后继续说道:“好心好意给你拿衣服,还冤枉人,不害臊。”
“原来是我错怪明月姐姐了。那明月姐姐要不要一起进来洗香香呢,嘿嘿嘿···”
“讨厌!小姐让我来通知你,晚上在东厢房用饭。我走了。”明月扭着腰肢儿噔噔噔的落荒而逃。
她觉得陈子墨越来越无赖了,真是太令人讨厌了呢,不过心里却又羞又喜,有种期待被他调戏的感觉。
“我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是个下贱的女人?不不,不是的,是他太坏了。”明月内心百转千回。
陈子墨听说张杨氏要在东厢房请自己吃晚饭,这可还是第一次。
“这是想干嘛,让我当三陪么,若非夫人的那排什么期到了?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真是的。那我再洗一遍。“
“舒服!”
洗了个澡后的陈子墨感觉浑身清爽。他长发随意后披,两缕细发自耳后垂在前胸,头顶随意的插了支发簪;身材修长,穿着天青色大袖长袍,腰间垂着一块玉佩,比夜华君更夜华君。
行走在府内小道,迎来的都是丫鬟们花痴的目光。
一踏进东厢小院,恰好明月就在门口看见了进来的陈子墨。
明月眼波流转的盯着陈子墨看了一眼,嘴角微翘带着笑意,不过很快就掩饰过去,板着脸挥手对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们吩咐道:“你们都先退下吧,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
“是。”众丫鬟款款退出了院子。
“愣着干嘛,进来吧,小姐在里间等着了。”明月站在门口招了招手。
撩开珠帘,陈子墨跟着进了屋,外间桌上摆着一桌子酒菜,精致丰盛的很。
“坐吧,我去里间叫夫人。”
陈子墨依言坐下,不知为何,身经百战的他这一刻竟然有点慌,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没多久,张杨氏就从里间妖娆的走了出来,陈子墨一看,心脏都停了半拍。
我哩个乖乖,这谁顶的住啊!
就见张杨氏穿了件红色的三花旗袍,将饱满挺拔、白皙藕臂、修长大腿衬托的愈发明显,完美的展现了她这年纪应有的曼妙曲线与风情万种,再加上天生自带媚意的脸蛋笑盈盈的。
啧啧,花赛赛和眼前的她一比,立马落了下乘。
这一刻,陈子墨想起了某部电影的台词:她有件红色的旗袍,那件旗袍就是信号····
陈子墨承认,这一刻他下贱了,他就是馋别人身子。
微微一硬,表示尊敬。
张杨氏走近了些,看着盯着她看的陈子墨后,眼神中有一丝得意,特地转了个圈,笑着问道:“怎么样,我好看么。听说这还是你设计的呢,真是不错。”
“当然好看,夫人穿什么都好看。”陈子墨夸道。
“呵呵~什么时候嘴巴变的这么甜了。”张杨氏侧身坐了另一侧,愈发将丰腴曲线展现了出来。
“子墨,其实今天请你吃这顿饭,主要是为了谢谢你之前救了继良,解了张府困局。”张杨氏朱唇吐着轻语,眼波瞟向陈子墨。
伺候一旁的明月很合时宜的给陈子墨和张杨氏斟满了一杯酒。
“来,子墨,我敬你。”
两人轻轻碰了一杯酒。
“夫人,真是太客气了,这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么,别忘了,我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
一句家里的一份子,使得张杨氏看陈子墨的眼神愈发温柔。
“听说,江家父子的丑事也是你拾掇揭开的,你说你这人怎么这般坏。”
明月默默的点了点头,心说是挺坏的,刚才还想对自己使坏来着。
陈子墨笑道:“怎么是坏呢,我这叫好人好事,说不定江大人正感谢我呢。”
“呵呵~呵呵~”张杨氏与明月掩嘴轻笑。
接下来,两人谈天谈地谈趣事,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知识渊博且风趣的陈子墨总能逗得夫人开心,咯咯笑个不停。
不知不觉掌灯了,酒已喝了不少,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屋内了。
张杨氏醉态已显,脸色酡红,眼波迷离,在灯光映衬下,有种朦胧美,越发诱人。
陈子墨忍不住吟了一句: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张杨氏听着陈子墨吟的这句词,顿时痴了,一双媚眼痴痴的望着他,彷佛能望出水来。
她挪到了陈子墨身侧的凳子上,痴痴的看着陈子墨,伸出了玉指轻勾着他的下巴,轻喃着:“真是个可人儿,我要是再晚生几年就好了。”
“····”
陈子墨心说,我了个去,哥这是被调戏了是么。
“夫人,你醉了。”
“不要叫我夫人,奴家小名鸳鸳,鸳鸯戏水的鸳,郎君···”
陈子墨暗道,原来你小名叫鸳鸳。
听着夫人软糯的喊着郎君,这谁顶的住。
呵,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陈子墨正蓄势待发,宝剑出鞘,就见夫人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半趴在陈子墨身上,口中还呢喃着:郎君,郎君我好想你····
已经醉的睡过去了。
···················
第四十三章 黑手再现
陈子墨轻搂着张杨氏,欲哭无泪,这算啥,放火不灭火,有点不负责任了吧。
听着怀中醉的不省人事的妇人口中呢喃着郎君,陈子墨的心软了下来,或许她是把自己当作已故的丈夫了吧。
陈子墨不是柳下惠,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今天的剑就不拔了。
轻声朝门外喊了声明月,却无人回应。
陈子墨叹了口气,将张杨氏横抱起来,安稳的放在里间软榻上,替她掩上了被子,挡住了春光。
或许是因为有些热,睡着的张杨氏踢开了被子。
陈子墨轻轻笑了,没想到平日里有些泼辣的夫人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真是个可爱的女人。”
再次帮张杨氏盖好被子后,陈子墨无意瞥见软榻旁边的小桌上有一打的稿纸,叠的整整齐齐。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群太监上青楼。”
“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
·····
这不就是自己在书房练字时随手写的么,没想道她还偷偷收集了起来,而且还整理的如此整齐。
这女人,爱了,爱了。
偷偷靠过去,亲了她额头一口,美滋滋。
门口传来脚步声,明月走了进来,见酒桌上已经没了人影。
恰好陈子墨从里间走了出来,问着:“你去哪了?”
“我看酒菜凉了,想让厨房再热些酒菜呢。小姐呢?”
“在里面呢,喝醉了,已经躺下了。你好好伺候她吧,夜深了,我走了。”
明月狐疑的看了陈子墨一眼,这才刚掌灯不久,怎么就夜深了,口中应着:“哦。”
目送陈子墨离开,见小姐确实在里间软榻上安睡,便到院外面吩咐丫鬟们来收拾。
尽管没能深入浅出的交流一番,陈子墨还是心满意足的走回小竹院,来到院门口,伸手推开院门时,想起刚才张杨氏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然而就是停顿的这一下,救了陈子墨一命。
砰啷!
一声巨响。
一个大花盆从院门上掉在了地上,刚好砸在陈子墨脚前,碎了一地。
一股危机的寒意直冲脑门,陈子墨那一点酒意彻底醒了。
一个硕大的花盆不会无缘无故的放在院门顶上,很明显有人想要谋害他,刚才要是他走快那么一秒,花盆砸到的就不是地,而是陈子墨的脑袋。
如此大的花盆,不死也重伤。
“怎么了,怎么了。”
“陈公子怎么了。”
这么大的声音,自然惊动了附近的下人,连忙围过来。
陈子墨冰冷的眼神观察着围过来的几名仆人,试图发现些端倪,不过没有收获。借着夜色,他们也不知道陈子墨正用冰冷的眼神审视着他们。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小竹院么。”
几位仆人摇了摇头。
“哦,没事了,就是不小心打破了盆花罢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陈子墨好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挥手让大家散了。
小心翼翼的进屋点起油灯,执着油灯来到院子,观察着那摔碎的花盘。
很明显有人偷偷将那院子角落的盆花放在了院门顶上,会是谁呢?
这段时间的平静,让陈子墨忘记了曾经的幕后黑手,而今天这盆花,再次惊醒了陈子墨。幕后黑手依然存在张府中,可能就在身边。
小竹院只有陈子墨住着,牛伟平时是白天有来伺候打扫的,却不住在这里,凶手就是趁自己出门后,偷偷潜入了院中设置了这个陷阱。
借着灯光,陈子墨观察地上的脚印,想从脚印中找些线索。
小竹园平日来的人虽不多,除了陈子墨牛伟外,也就明月张二爷常来,但偶尔也会有其他人进来,所以院中央脚印有些浅深不一、错综复杂,不好分辨。但是花盆是放在小院一脚,这个地方平日除了浇水的阿伟外,基本不会有人过去。
果然,陈子墨在角落发现了两种不同的脚印,通过比对,陈子墨区分开了牛伟和未知的脚印。
未知的脚印还很新,应该是刚踩下不算久,越发可能就是凶手的脚印。
这个脚印轮廓较大,应该是男人的脚印,可以推断凶手是男性。脚印很浅,也就是说此人可能并不重,属于中等偏瘦弱的。
如此就缩小了一定的范围,不过张府满足这样条件的也不少,暂时无法锁定凶手。
回房间后,陈子墨仍在思考,凶手想杀自己的动机是什么?
近段时间以来,凶手一直很安静,再未有动作,而今天再次出手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是什么原因导致凶手再次冒头,又或者是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导致凶手再次动手?
江家的间隙?不像!
猛然间,陈子墨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莫非和今晚张杨氏有关,张杨氏请自己共聚晚餐,然后就凶手就出手了,这就过于巧合了。
某个爱慕张杨氏的人见不得自己和张杨氏靠的太近,出于嫉妒出手?不是没这种可能性。
难道是明月?她和张杨氏是百合,刚才她出去就是换了假鞋安了这个陷阱?不过想想明月平日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有些好感,所以排除这种可能。
难道是张二爷?他不是嚷嚷着让自己离夫人远些么。不过想想以他的智商和性格,陈子墨再次排除。
算了,还是明日暗地里一个个排查好了。
陈子墨裹着被子在警惕中慢慢睡着了。
相比陈子墨,张杨氏却美美睡了个好觉。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已故的丈夫,两人享受恩爱,然后丈夫的脸慢慢变成了陈子墨的脸…
张杨氏醒了,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自己是怎么在软榻上睡着的都不知道。
明月端了盆水进来,“小姐你醒啦。”
“昨天我是怎么睡下的。”张杨氏只记得昨天与陈子墨喝酒来着,后面喝醉了,好像还说了些什么话,只是记不清了。
“小姐,昨个您喝醉了,是他把你扶榻上休息的。我出去热酒菜一回来就见您睡下了。”明月递过热毛巾。
张杨氏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经提醒,依稀记起些,是有这么回事,自己好像还调戏他来着。那他有没把自己怎样?
张杨氏感觉了下,作为一个过来人,清楚的知道身体没变化,看来没发生些什么事。
想不到他还是个正人君子,愈发觉得陈子墨讨人喜欢。长的英俊不凡,会厨艺会作词,还很有才华,再加上君子风度,简直是理想型。
“可惜有贼心没贼胆。”张杨氏想着,不禁轻声说出了这句。
“小姐?什么贼,你在说什么?”旁边的明月疑惑道。
“没什么,你听岔了。“张杨氏看了眼屋外,接着道:“对了,今天天气不错,已经好久没去郊游了。你和前院吩咐一声,就说今天要去郊游,让他们安排下马车,顺便通知下西院和小竹院那边。”
明月一听,眼神一亮,确实很久没去郊游了,赶忙高兴的应下。
··············
第四十四章 呸!渣男
“郊游?”
陈子墨有些诧异,现在已经入夏了,张杨氏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去郊游了。
“对啊,郊游!怎么了,不行么?小姐本来打算早些天赶着春末去踏青的,这不是前阵子出了那档子事情,又病了。现在不正好,天气多好。”明月是极力赞成去郊游的。
古代娱乐项目不多,击鞠(打马球)算是唐人比较广泛的室外运动,但主要是男子参加,女子观看。
对于女子来说,属于女性的娱乐活动就更少了,投壶、听戏,若是有才华的会参加个诗会下个棋之类的。除了这些之外就显得很单调了。
因此能够出去郊游便是项极为珍贵的活动。
唐朝贵人也很爱郊游。带上家人亦或约上三五好友,享受田园风光的同时,聊些趣事、交流诗词歌赋,雅事一桩。
虽说这次郊游仓促了些,不过张府下人还是虔诚的执行了夫人的命令,迅速的准备好了马车和一应事物。
十来个人,两辆马车,两匹马。
胖胖脸眯眯眼的张二爷爬上了一匹马背,看了眼踌躇站在另一匹马旁边的陈子墨,立刻明白了,发出了猪笑声。
“原来你不会骑马,啊哈哈…”
唐人多骑马,富贵人家即便是女子懂马术的也不少,张杨氏便会骑马。所以发现陈子墨不会骑马后,张二爷终于发现了一个自己比他强的地方,忍不住高兴起来。
“要不,你坐马车吧。”夫人撩开了车帘,柔声说道。
马车有两辆,不过另一辆装了不少东西,坐马车的话只能与张杨氏明月同乘一辆。
“还是骑马吧,总归是要学一下的。”陈子墨不会骑马,但打算学习下,毕竟是古代驾照,很有必要掌握。
“那你慢些,当心些。”
看着张杨氏温柔的关心着陈子墨,二爷笑不出来了,心中忒不是滋味。
怎么可以这样,嫂嫂从来没这样温柔的和我说过话。哇,狗贼,听说昨晚还和嫂嫂一起用饭来着,实在气煞我也!
眯着眼睛,用带着诅咒的目光看着陈子墨,希望他一会摔地上,摔他个大马蹲。
然而,陈子墨在张二爷郁闷的目光中,爬上马背,马匹很温顺,没有掀翻他。而且出发后走的比较慢,陈子墨慢慢就适应了马匹的节奏,也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郊游的地点并不算远,也就城外不到十来里的地方,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马车在路边停靠下来,目的地到了。
陈子墨翻下了马背,看了眼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是一处面积颇大的草坪,长满了不少野花野草;草坪的那头是一座湖,湖不算大,湖边有几棵杨柳,五月的柳条正是茂盛的时候,垂到了湖面上,阳光映着水面波光粼粼。再远些便能看见一块块交错的农田,农夫正在劳作,山脚下有座农庄。
“好一个田园风光,这地方真心不错。”陈子墨忍不住赞了一声。
“当然不错了,这个湖就是我们张家整治的,就是为了方便郊游。这是佃户村,这整片山地都是我们张家的。每年我们都会来一两次这的。”张二爷得意道。
“····”
陈子墨无语,原来是人工美景,万恶的地主。
仆人丫鬟们很熟练的从马车上搬下各种用具,在草坪上选了个好地方搭设简易的凉棚,埋锅造反,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张杨氏与明月下了马车后,各自戴着一顶帷帽防嗮,已经沿着湖边草坪开始散步。一个粉红,一个鹅黄,两朵姐妹花,给这湖边靓丽的景色添了一笔。
张继良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根鱼竿,递过来一根,努努嘴。
陈子墨倒是没想到张二爷竟然还是个钓友,不过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基本全程都是身边那个长得不太好看的跟班在那摆弄,而张二爷则是躺在岸边晒太阳,连抛勾都不是自己完成的。
“你的豆腐大王分铺准备的怎么样了?”陈子墨熟练的抛勾后坐在了岸边,头也不回的问着张二爷。
“已经找好三家铺子了,正在装饰呢,就是现在缺会做豆腐的伙计了。”
“那还不简单,可以找些像九儿那样的农家少女,统一聘用,再统一交给九儿培训。不过这样的话,得给她涨工钱了。”
“这主意不错。你还有什么主意一起说了吧,这样,我出钱,你出主意,就你说的那什么技术入股。咱两一块当豆腐大王怎么样,挣的钱算你一份。”
陈子墨会心的笑了,没想到张二爷竟然变精明了,豆腐铺的核心不是有多少银子投入,而是自己的技术和经营理念。有自己加入的话,成功轻而易举。张二爷显然也是看到了这点。
“能问下,你为何突然对于经商如此感兴趣了?”
张二爷眯着眼坐了起来,望着湖面,缓缓道:“其实上次在县衙的牢里我想通了些事情,我是张家正房唯一的男丁,我不能一辈子靠着嫂嫂,张家的基业也不能断送在我手里。”
“所以,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张继良是张家的爷们,不比任何差。我要告诉那些瞧不起我、说我是废物的人一个事实,我比他们厉害,我也能挣很多钱养活整个张家!”
陈子墨侧头认真看了几眼张二爷的脸,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好,我帮你。”
“好兄弟,跟着小爷混,保管你发大财。”张二爷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臭屁样。
“回头我给你列个方案,你学着来吧。你真想做大的话,也许需要一个代言人,我觉得小九儿就不错。”
“啥叫代言人?”
于是陈子墨简单解释了下,二爷很容易就明白了。
“你为啥对那个小丫头那么好?”福尔摩斯良发出了灵魂疑问,“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丫头片子了?你竟然还想勾搭我嫂嫂和明月,哇,狗贼,太可恶了!呸,渣男!”
“·····”
渣男这个词还是陈子墨告诉张二爷的,没想到回头就安到了自己头上。
造孽啊!
·············
第四十五章 生态农业概念
张杨氏领着明月在湖边漫步。
“小姐,婢子发现你今天不太对劲呢,总是有意无意的往那边瞧。”
那边自然指的是陈子墨那边,张杨氏发现自己的行为被明月发现后,脸色有些发烫,好在戴着帷帽根本看不出来。
“胡说什么。”张杨氏嗔道。
“哪有胡说,婢子看的清楚的很,今天一早起来就怪怪的,是不是昨天晚上我不在的时候,你们···”
张杨氏羞道:“还说,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作势要上去扯明月的帷帽
“呀,不敢了,婢子不敢了。”
两人你追我逐,笑闹作一团。
这也就是打小跟在身边早已似作姐妹般的明月才敢这么和张杨氏说话,换了旁人恐怕早就吃板子了。
笑闹了一会,最终以明月的求饶告终。
张杨氏撩开了帽裙,露出了因笑闹而微红的脸蛋,目光远眺,轻声的问道:“你说,要是我真的和他···你乐意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啥总是往小竹院跑。”
“啊?”明月没想到小姐竟然会突然这样一问,半响后才咬着嘴唇道:“婢子都跟着小姐,小姐别忘了,婢子本就是通房丫头。”
听了明月的回答,张杨氏没说什么。良久,她叹了口气,忧愁道:“再说吧。”
她也有她的顾虑,站了一会后落寞道:“回吧。”
回到搭好的凉棚,此时下人们正在准备午食。
“夫人,梁寿来了。”随行的管事王安汇报。
梁寿是这个佃户村的村长,得知主家来了,赶忙过来。
“让他过来吧。”凉棚中的张杨氏重新恢复了高冷和威严。
“见过夫人。小的听说夫人与二爷来郊游了,便匆匆过来了,村里已经在准备饭食,还请夫人和二爷移步。”梁寿年纪也就四十不到,不过长期与农活打交道,看起来像是五十多的人。
“免了吧,就不去村里了,他们已经在准备了。作物都种下了么?”
庐州农作物既可种小麦,也有水稻,张家农庄还是以种植水稻为主。
梁寿满脸忧愁的回道:“水稻早已中下了,只是至今还没下几场雨,有些高处农田灌溉有些吃力。”
对于古人来说,抵抗天灾的能力有些低,洪涝、干旱、虫害是农人的三大天敌。若是风调雨顺,能混个温饱略有结余;若是遇到天灾,易子而食都会发生。
最近这段时间确实都是晴天,当下水稻正是秧苗茁壮成长的阶段,若是缺水,定然影响收成。
天公不作美的情况下,只能人工引水灌溉。可水渠只能从高到低引水,有些地势较高的地方引水是十分艰难的,只能靠农夫挑水,无疑是项非常耗时耗力的工程。
张杨氏问道:“哪片地方?”
梁寿指了下南边远处山那边的一片农田道:“夫人,就是那边,本来若是雨水充足的话,山涧会有流水下来,刚好能够满足那片田地的需要,可是现在干涸了。”
张杨氏随着指引看过去,果然有一大片山坡梯田,地势明显高出几米,和下面的田地形成了一道斜坡,要想引水上去,只怕真的只能挑了。
“我倒有个主意。”不知什么时候,陈子墨站在了身后,手中提着一条鱼。
梁寿转身就看见一个非常英俊的未见过的年轻人与二爷站在一起,刚才那句话就说他说的。
张杨氏疑惑道:“什么主意?”
“可以安个引水的器械。”
梁寿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位公子,还是谨慎说道:“公子说的可是水车?水车太大了,难以安装,况且坡下不是河,水位太低,发挥不了作用。”
“那倒不是,一种简单的装置,先容我卖个关子,回府做好了命人送来。”
不久后,饭食好了,以烤羊肉为主食,还有份鱼块豆腐汤。
梁寿被留下来一起用餐了,这是他受到的高等荣誉,虽然是分餐制。
陈子墨坐在张杨氏侧面,很熟络的与坐在草地上的梁村长聊着天。
话题多是些家常,比如村里几口人,水稻产量如何,粮食够不够吃,有没养家畜家禽之类的,主要是想真切的了解一下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的真实生活。
梁村长一一如实回答,他看的出来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不敢怠慢。
事实和陈子墨想的差不多,虽说是大唐盛世,却也只是能将就着解决温饱罢了。
张杨氏优雅的吃着烤羊肉,忽然陈子墨转向她,说了句别动。
陈子墨伸出一只手,碰了下张杨氏的嘴里,口中轻声道:“你看你吃的,嘴角都有肉屑。”说完将肉屑放入了自己的嘴中。
张杨氏愣住了,脸瞬间红了;
明月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捂住嘴;
张继良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恶狠狠的看着陈子墨;
仆人丫鬟也吓到了,随后马上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梁寿也低着头装作认真吃着饭食,心想果然身份不同寻常。
场面静的可怕,谁也没想到陈子墨竟然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
张杨氏反应过来后,羞红着脸狠狠剜了陈子墨一眼,仿佛在说你要死啊。她没想到陈子墨胆子这么大,当着这么多的人都敢做这样的动作。
陈子墨是故意,虽然他的动作显得很自然。
刚才他是故意做给其他人看的,做出这动作的时候,他的目光其实快速的扫过了众人的表情。
他是为了验证昨晚的猜想,逼出那名隐藏在暗处的黑手,不过并没有什么发现,也许并不在这些人中,又或者自己猜错了。
“嗯,梁村长。”陈子墨若无其事的轻哼一声。
“在。”
“你听说过生态农业么?”
“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生态?”
陈子墨喝了口鱼汤,淡定道:“刚才听你说水稻亩产不足150公斤,仅仅靠水稻的话日子也不算好过。所谓的生态农业是一种新模式的农业生产方式,可以将农、牧、副、渔等相结合的健康模式。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让你在种植水稻的同时,养猪、养鸡鸭、养鱼形成互补,达到最好的效果。”
陈子墨提出的想法让在场的人似懂非懂的陷入沉思,成功的引开了注意力。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构思,具体的需要合理的规划,可以先搞个试点试试。夫人,你觉得呢?”
陈子墨之所以提出这个想法,其实也是听了梁寿说的佃户们日子过的并不好,想稍微改善下他们的生活。
张杨氏还有些沉浸在刚才那一撩中,心不在焉的应着:“嗯好,你拿主意吧。”
陈子墨暗笑,这撩妹必杀技连后世的妹子都扛不住,何况是你们这些古代的女子呢。
酒足饭饱歇息后,仆人丫鬟们收拾好,众人启程回府。
陈子墨在张二爷怨念的眼神中翻身上马,夹着马儿噔噔噔的动了起来。
回到城门的时候,发现城门口增加了很多官兵,严阵以待的排查着什么。
刚好有认识的不良人在排查的队伍中,陈子墨问清缘由才知道,隔壁铜陵出现了叛贼攻击官府,被击退后有余孽逃往了周边。设岗就是为了防止叛贼偷偷潜入庐州城。
陈子墨暗道,果然已经快要到乱世了么,这期间已经开始有叛贼了。
告谢后,一行人进了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