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突厥斥候
广袤无垠大草原。
骏马如风。
小黑马跑发了性，四蹄起落，奔跑在最前面。
劲风吹打在李通脸上，引得他豪情万丈，口中不断呼喝。
“掣！”
“掣！”
尉迟恭着急地催马追赶李通，口中大声呼喝：“大将军，不要往发亮的地方跑，那里是沼泽！”
经常出入草原的汉子都知道，看似美丽漂亮，弱不禁风的青草下面，很可能是沼泽，是流沙。
一旦陷入，就出不来了。
李通疾驰了一阵，听到尉迟恭的呼喊，不愿意让他们着急，慢慢缓了下来。
小黑马也跑尽了兴，渐渐收稳脚步。
尉迟恭纵马赶了过来，脸上惊得煞白。
“大将军，咱们有路最好还是沿着路走。这草原看似平坦，其中陷阱颇多，不得不小心。”尉迟恭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后面队伍渐渐跟上。
莫颜依然前后不离地缠着裴行俨。
迭阿刺三人颇为识趣，他们汉话不怎么会，只是会一些简单的礼貌之词。所以只能和略懂突厥语的薛庆聊天。
薛庆原是马贼出身，说起别得不懂，但是对于马匹颇为在行。
三人之中的阿勒布颇为乖巧，几句话就套出了薛庆所长，于是就专和他讨论马匹，两个人聊得倒是颇为开心。不时发出阵阵大笑。
草原广袤，一眼望不到边，即便是所为的道路，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标识，只是靠着前人的马蹄印和经验，才不至于走错了道路。
草原一眼望不到边，所以小队也没有外放斥候。只是鱼头和疤拉略微突前了一些。
远处已经可见峰峦连绵的高山。
“这草原也有山啊。”王二虎挠了挠头说道。
“前面就是阴山了，过了阴山又是一片大草原，比这片草原还要大！到了那里，就可能碰到一些契丹的族人了。”莫颜笑容满面地说道。
“阴山？有这么长吗？”李通听了一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阴山不过是泛称，从东至西，绵延千里，都属于阴山山脉。不过咱们眼前这座山，应该是狼山。”裴楷在旁边悠悠地说道。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李通眼望阴山，口中阴阳顿挫地读道。
裴楷吃了一惊，比看到李通耍大锤还要惊讶。
“大将军深藏不露，好诗啊！”裴楷由衷地说道。
李通倒也不是显摆，只不过此情此景最为适合这两句而已。所以就情不自禁地吟了出来。
李通老脸微微一红，也没敢解释，双腿一夹小黑马，直驰了出去。
望山跑死马。
狼山看着很近，但是真走起来，足足走了两天才逐渐靠近。
草地越来越稀少，路旁土路越来越多。
道路一侧，慢慢多了一些山石，树林。
道路渐行渐高，随着道路树林渐多，而且越来越茂密。
时至傍晚。
李通驻马，遥指前面不远处一座密林，大声说道：“大家赶快一程，今晚林中宿营。”
大伙轰然叫好。
鱼头高兴地大声说道：“好啊！今晚可算有肉吃了！”
既然有树林，自然就有野兽。
对于他们来说，打几只野兽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草原真是烦心，走了几天，居然连个镇子都看不见！”杨大眼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知道明珠镇的可贵了吧！这种情况在草原中随处可见，莫说三五日，即便是十几日看不见人烟，也不奇怪！”尉迟恭笑着说道。
渐渐接近树林，居然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有水！有水！”鱼头兴奋地大声地说道。
小溪潺潺。
溪水清澈，不仅不宽，也不深，顺着山上下来，进了密林却折向后方环了回去。所以在林子外面看不见小溪。
“这水好干净。”裴行俨笑着说道。
“溪水从山上下来，经过无数山石，所以流下来颇为清澈。”莫颜笑着说道。
李通看了众人一眼，大声吩咐道：“王二虎带人扎营，大眼带几个人左右查探一下。大老黑和鱼头、疤拉和我一起去打猎。咱们最好打头大家伙回来！”
裴行俨大声说道：“我也要去打猎！”
莫颜也说道：“那我也去！”
“你一个女孩子打什么猎！”裴行俨撇嘴说道。
“你能去我干嘛不能去。”莫颜不服气地挺胸说道。
裴行俨脸一红，竟然无言以对。
“你们俩都不许去，在这里聊天吧。我们几个就够了。”李通笑着说道。
“我们跟着去吧。打猎我们可是在行！”迭阿刺笑着说道。
李通笑笑没有说话。
夜晚。
几座帐篷支在树林当中，帐篷周围点起了几堆篝火。
火上架子上烤得是麋鹿。油脂不停地滴落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烤鹿的依然是薛庆。在烧烤行业里，薛庆颇有一些舍我其谁的架势。
几个吃货已经馋的流出口水，王二虎不停地问着烤鹿薛庆。
“好了没有？”
“差不多就行了。”
“先割一块，让我尝尝熟了没有！”
王二虎几个人一个劲地催促。
薛庆丝毫不理会，只是老神在在地烤着鹿肉，不疾不徐。
“你们都别着急，鹿肉肉质坚韧，最是难熟。但是烤熟之后却是人间美味。”莫颜笑着说道，看了一眼裴行俨，接着说道：“你看裴家哥哥，一点都不着急。”
裴行俨一头黑线，稍微挪了挪身子，尽量离莫颜远了一些。
杨大眼从林外快速走了进来，脸上略带了一丝惶急。
“大将军，转过这个山弯，也有一座密林，里面有突厥人。”杨大眼凑到了李通面前，轻声地说道。
“牧民？”李通听了微微一愣，也低声问道。
“可能是斥候！”杨大眼说道。
“噢？你怎么知道？”李通回头问道。
“十一匹马，九个人，带走武器。”杨大眼毫不犹豫地说道。
突厥军制，十人为一队设十夫长。
但是斥候除外。
斥候小队每队十一人，因为多了一个鹰奴。
草原浩瀚，通报消息往往靠飞鹰传递。
鹰奴就是斥候队中负责养鹰的人。他们不参加作战，所以多配一人。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又没有战事，怎么会出现突厥斥候？
李通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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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射杀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火焰光照射着篝火旁边的突厥斥候脸上忽明忽暗。
这伙突厥人，俨然是斥候中的老手。选择的扎营之地居然有一个山洞。两堆篝火在山洞的前面。
突厥斥候的营地，距离李通他们的营地，大约有一里远近。中间转了一个山弯，所以突厥人没有发现李通他们。
可能知道此次并不是作战，也可能任务过于简单，他们轻敌了。
突总之厥斥候并没有像李通他们一样，巡查营地附近情况。
李通躲在暗处，静静地望着篝火。身边的尉迟恭和王二虎张弓搭箭，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突厥斥候。
迭阿刺手握长刀，趴在李通身后不远处，脸色阴沉。
十八骑分散在左右，各自寻找了隐蔽位置，注视观察突厥斥候。
裴行俨和莫颜留在营地，负责看马。
想到裴行俨通红的脸色，李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十一个人。
一个也不少，分成了两堆篝火。
篝火上架着两头黄羊，香味远远传了过来，逗引的鱼头一个劲地咽口水。
“要说这烧烤，突厥人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这羊肉也太香了！简直比鹿肉都好吃。”鱼头咽了一口吐沫，压低了声音冲着疤拉说道。
疤拉咧嘴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篝火边。
十一个突厥斥候大声说笑，解手刀飞快熟练地割着羊肉，吃着喝着笑着说着。
一个高鼻深目，头发卷曲的斥候，大声说道：“咱们在向前走，就翻过了狼山。那群汉人能走那么快吗？”
声音顺着寒风飘了过来，尉迟恭悄声说道：“这个粟特好像是在说我们。”
“粟特人？”李通一愣问道。
“嗯，突厥军中除了十姓之外，还有许多部族。粟特人就是一个。不过粟特人大多都在西域。为何不远千里跑到这里？”尉迟恭有些奇怪地说道。
“不管他了！先把这伙斥候干了再说。”
李通说到这里，略一考虑，接着说道：“待会儿动手的时候，留下那个粟特人。”
王二虎凑近了李通，低声问道：“大将军，你射哪一个？”
李通一愣，王二虎连忙解释道：“咱们人多，一人一支箭就把他们都解决了，你射哪一个？”
李通看过去，看到斥候中一个铁盔上插了一支鹰羽的十夫长，正在指手画脚的说话。
“就他吧！”李通无所谓地说道。
王二虎点了点头，转回头冲着尉迟恭说道：“老黑，你弓硬，就别射人了。留神天上，如果鹰奴放鹰，你负责射下来。”
尉迟恭点了点头，王二虎躬身弯腰向后面摸去，一个个分配斥候。
一个盯一个，一轮弓箭全部送他们回老家！
斥候小队十夫长哈仑，满脸通红站起来，手中高举酒袋，大声说道：“喝完这口，大家赶紧吃饭！今天晚上咱们早点睡，明天咱们往东巡查，那伙汉人应该不会跑这么远。”
斥候们答应声此起彼伏，又热闹了一阵。
王二虎又凑近李通，轻声说道：“分派好了！一个盯一个，您的箭是信号，留下那个粟特人！”
李通点了点头，手中长弓缓缓拉开，认扣扳弦搭上了羽箭。
众人屏住了呼吸，长弓半开，各自盯着自己负责的目标。
斥候鹰奴白巾裹头，身穿黑色皮甲，胳膊小臂上搭着厚厚的一块牛皮方甲，一支苍鹰立在他的手臂之上。
苍鹰两只利爪牢牢抓在牛皮方甲之上，眼睛睥睨生威。
鹰奴脚下盆中放着生羊肉，他不时将羊肉抛起，苍鹰一口叼住。
尉迟恭羽箭对准苍鹰，等待李通的号令。
李通的羽箭就是号令！
黄羊肉吃的差不多了，篝火火焰也比刚才弱了许多。
火光摇曳，照得人影被拉的细长。
哈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准备下令。
“嗤！”
李通手指一扣一松，羽箭如流星般射了出去。
“噗！”
羽箭从哈仑咽喉直穿了进去，从脖子后面透了出来。
李通这一箭力量太大了，余势不衰，哈仑直撞到篝火上，撞飞了架上的黄羊。
“蓬！”
身子摔进了篝火里。
“嗤嗤嗤！”
羽箭破空之声顿时响了起来，十几道寒光飞了过来，
一阵惨叫惊呼！
鹰奴咽喉中箭，身子直摔了下去！
苍鹰一声长唳，张开翅膀腾空飞起。
“蓬！”
一声松动弓弦的声音，羽箭闪电般射了上去，从鹰腹直入了进去。
苍鹰一声哀鸣，掉了下来。
王二虎重重拍了尉迟恭肩膀，大声夸赞道：“大老黑，真有你的！硬是要得！”
粟特人呆若木鸡，看看左右，除了自己之外，队友全部中箭倒地，十几个汉人张弓搭箭，躬身弯腰，警戒着缓缓走了过来。
“啊！”
粟特人一声惊叫连滚带爬，转身奔向山洞。
鱼头举手抬弓，羽箭指向粟特人腿部。
疤拉一挡鱼头，摆了摆手。
众人逼近山洞，粟特人在洞中声嘶力竭地嘶喊。
“这家伙鬼叫什么？”李通转头问向尉迟恭。
“他说让我们不要进来，他有弓箭。”尉迟恭撇嘴说道。
“你告诉他，我们也有！”李通笑着说道。
尉迟恭冲着山洞里面叽哩哇啦说了一大串突厥话，声色严厉。
李通一怔，发愣地看着尉迟恭，掰着手指头，“我们也有，四个字。你怎么说了那么大一串，突厥话有这么啰嗦吗？”
王二虎等人一阵吃吃地笑。
李通回头说道：“有什么好笑！还不打扫战场！”
王二虎答应了一声，带着人转身走了。
“我是让他老实出来。”尉迟恭笑着说道。
“怪不得，我说这么多话。再吓唬他两句。”李通说道。
尉迟恭又声色俱厉地叽哩哇啦说了几句突厥语，神色颇为严厉。
略停了一会儿，山洞里面传出来粟特人颤抖的声音。
声音中满是哀求，没有了刚才的狂躁。
“他说立刻出来。让我们不要放箭。”尉迟恭说道。
“放箭？放什么箭？”李通不解地问道。
“我刚才吓唬他，说再不出来，就弓箭齐射！让他想想其他突厥斥候的下场！”尉迟恭得意地说道。
63.附离
“镗啷！”
一柄弯刀从洞里扔了出来。
李通歪头看了一眼尉迟恭，问道：“你让他扔刀了？”
尉迟恭也有些纳闷，挠了挠头，说道：“没啊，谁知道这小子这么听话。”
叽哩哇啦，洞里传出粟特人颤抖的声音。
尉迟恭也说了几句突厥语。
“什么意思？”李通皱眉问道。
“他说别放箭。我说你出来。”尉迟恭说道。
粟特人战战兢兢地举着双手走了出来，李通觉得这个姿势特别的熟悉。
投降这个动作居然传承这么久远吗？李通心里不由得想道。
王二虎带着十八骑打扫战场，此刻李通身边除了尉迟恭，就是迭阿刺。
迭阿刺毫不犹豫上前，一把摁粟特人的脖子，将他胳膊反背过来。
随手解了他的腰带，捆住双臂。
迭阿刺大声用突厥语大声喝问：“叫什么名字？”
粟特人看了迭阿刺一愣，问道：“你是谁？怎么和汉人在一起？”
迭阿刺抬腿狠狠地踹了粟特人一脚，大声问道：“叫什么名字？哪个部落？谁的部下。”
“乙毗……阿史那东臣……土门……”
粟特人结结巴巴地说着突厥语，但是其中语言，即便是尉迟恭也没听懂几句。
李通皱着眉头问道：“老黑，他俩叽叽咕咕说得什么？”
尉迟恭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听不太懂。好像是他们是乙毗部落的，他们属于什么附离，他们的统领叫做阿史那东臣，是个土门。”
“土门是什么？”李通愣了一下问道。
尉迟恭一愣，摇了摇头，说道：“好像是突厥的官职，而且是个大官。”
李通白了尉迟恭一眼，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还是回去问裴楷吧！”
尉迟恭大声冲着迭阿刺喊道：“他说了什么？”
迭阿刺颇为激动，叽里咕噜说着突厥话，并且冲着尉迟恭比手画脚。
尉迟恭愣怔地瞅着迭阿刺，一句也说不出来。
李通问道：“一句都不明白。”
尉迟恭一愣，有些哂哂地说道：“可能他说的是突厥方言。我学的是突厥官话。”
李通白了尉迟恭一眼，说道：“要知道带薛庆来了，那厮一定方言、官话都明白！”
王二虎在远处冲着李通连连摆手，大声喊道：“大将军，大将军！您快过来看啊！”
李通和尉迟恭连忙过去，迭阿刺也大声呵斥粟特人一起过去。
李通和尉迟恭匆匆过去，突然听到后面粟特人一声惨叫。
两个人连忙回头，迭阿刺从地上缓缓爬起。
粟特人在迭阿刺几步远的身前，俯卧在地。
长刀从后心插入，前胸透出。犹自滴着血迹。
迭阿刺满脸怒色大声喝骂，神色颇为愤怒。
“他说粟特人竟然想逃跑。”尉迟恭冲着李通说道。
“听懂了？这是官话还是方言？”李通笑着揶揄道。
粟特人死了，眼睛失神地盯着迭阿刺，嘴张了几张，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李通眼睛冷冷地瞪向了迭阿刺，迭阿刺吓了一跳，生涩地汉语说道：“他要逃跑！我才杀了他。”
“原来能说汉话啊！”李通微微一笑说道。
迭阿刺一愣，又是满口突厥语。这次连尉迟恭都懒得翻译了。
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粟特人要逃走，他才杀了他。
李通无语，转身朝着王二虎走去。
“大将军您看？”王二虎指着哈仑咽喉说道。
李通看了一眼，自己特制的羽箭射穿了哈仑的咽喉，成了一个大窟窿，周围留着乌黑的残血。
“我射的，怎么了？”李通问道。
王二虎指着哈仑咽喉中箭处，隐隐看到一个铁片。
李通一愣，仔细看去。
那是一枚小铁牌，原来是挂在脖子上，被李通一箭射了进去，如果不是王二虎眼尖，看到铁牌一角，谁也看不出那是一枚铁牌。
尉迟恭轻声说道：“他们是附离。”
李通回头问道：“附离是什么东西？”
尉迟恭想了一想说道：“算是突厥中的千牛备身吧。”
尉迟恭打这个比方很合适。
隋朝设立左右领左右府，统领千牛备身。
千牛备身的职责是“执刀侍卫左右。”也就是所为的禁军。
突厥带甲百万，分为“附离”和“控弦之士”。
附离，就是突厥大汗和十姓汗王的禁卫军！
王二虎等人，原来属于太原城的屯军，和突厥打交道不多，所以对这些不甚了解。
尉迟恭则不同，他原是马邑边军火长。
而且还是王仁恭亲兵“玄甲都”的火长。
和突厥打交道是常事，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尉迟恭对突厥情况非常了解。
这正是如此，他一眼认出了哈仑脖子上的铁牌，正是突厥附离军的标志之物！
迭阿刺此时也凑了过来，正好听到尉迟恭说到附离，他虽然不甚明白尉迟恭讲的什么，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战场打扫干净，咱们离开吧。回去再说。”李通看了一眼左右说道。
大坑已经挖好，王二虎等人将突厥斥候们，连同他们随身之物，都推进了坑里，迭阿刺也将粟特人也推了进去。
当然还有那只被尉迟恭射落的苍鹰。
“牵了马，走吧。”李通看了一眼平整如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地面，低声说道。
树林中。
裴行俨他们早已熄灭了篝火，侧身树后，警惕地看着外面。
看不见突厥营地的情况，也听不到那边的声音。
莫颜有些焦急，脸上有些发暗，和平时娇憨模样大相径庭。
裴行俨看了，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冷声说道：“莫怕！有我在，定能护得你周全！”
莫颜眼中露出感激之色，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点头。
裴楷无语，蹲在地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树林外突然一阵“扑拉拉”鸟被惊飞的声音。
裴行俨伸手抓起梅花亮银锤，轻声说道：“躲在我身后！”
“大将军他们回来了。”裴楷起身，长剑还鞘轻声说道。
“把马拴好。这是生马，留神跑了，老马识途，别让他们带了人来！”王二虎大声吩咐地声音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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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裴行俨和莫颜
夜深了。
帐篷中传出来阵阵呼噜声，忙碌了一天，又经历了一场战斗，疲惫的十八骑都进入了梦乡。
迭阿刺隐在树后，警戒地望着树林外面。
他是今晚的哨兵。到了这个时候，不能不放哨了。
迭阿刺主动担当了放哨的职责。
李通对此无可无不可，随口同意了。
王二虎原本不愿意让迭阿刺放哨，他不愿意将全队的安危放在一个胡人身上。
但是李通既然同意了，王二虎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只是暗中想着大不了今晚自己也不睡了，全当加一个暗哨。
树林中万籁俱寂。迭阿刺听着均匀的呼噜声，悄悄摸向莫颜的帐篷。
王二虎一愣，他之所以不睡，原不是为了监视迭阿刺，谁知却意外发现了情况。
迭阿刺悄无声息的接近帐篷，低声叫道：“弘忽，弘忽？莫颜弘忽？”
“啪嗒！”
帐篷中点亮了灯，里面传来莫颜的声音：“迭阿刺，怎么又是你？老是晚上跑来说这些？你觉得很有趣吗！”
两个人用突厥话交谈，王二虎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一句话也不明白。
王二虎就想起身一探究竟。
他身子刚刚抬起，一直大手摁住了他的肩膀。
不用回头，王二虎就知道是尉迟恭。
“大老黑？你也没睡？”王二虎压低声音问道。
“大将军也没睡。”尉迟恭低声说道。
那边帐篷中突然响起了莫颜愤怒地说话声：“迭阿刺！收起来你那份痴心妄想！你只是我的一个侍卫而已！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你省省力气吧！”
迭阿刺一下子愣住了，他过来是给莫颜说其他事情，谁知道还没有开口，就被莫颜一顿抢白。
言下之意还有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迭阿刺是喜欢莫颜，但是视莫颜如天神，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爱意。
这一下被莫颜说出来，这位能够擒虎射雕的汉子，脸却涨的通红，说不出一句话。
“什么事？吵得这样厉害？”李通掀起帐帘走了出来。
和李通同帐篷的裴行俨居然没有出来。
洛默是三个人的头领，他听了莫颜说话，已经知道事情原委。
连忙钻出了帐篷，迎着李通过去，笑着说道：“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
洛默虽然会说汉语，但是所会不多，就仿佛尉迟恭的突厥语一样。
李通似乎听懂了洛默的话语，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大声说道：“大伙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迭阿刺飞红着脸，低头走向了一边。
莫颜脸色比迭阿刺还要红，神色不安地望了一眼裴行俨的帐篷，连忙钻回自己的帐篷。
惊慌如小鹿。
裴行俨见莫颜眼睛看过来，眼神连忙躲开，心头万马奔过。想的都是一件事：原来她有了心上人！
第二天。
一大早王二虎便起身，吹响了开拔的哨声。
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支小小的队伍，走出密林，缓缓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乙毗是突厥部落的名称。土门是突厥语万户的意思，在军中就是万夫长。”裴楷骑在大青马上，和李通并辔而行，缓缓说道。
“附离又是怎么回事？”李通又开口问道。
“附离类似于咱们的侍卫，无论汗王也好，可汗也好，附离都是最精锐的部队。”裴楷神色凝重地说道。
“那么这支精锐的部队目标就是咱们这群汉人。”李通笑着说道。
“这也就是我所奇怪的，咱们哪来这么大本事，勾引出这么精锐的附离军队？”裴楷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不是突厥人盯上了大将军？毕竟马邑之战还没有过去多久！”王二虎突然在后面说道。
裴楷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总之，从现在开始，咱们随时要做好作战准备。突厥人绝对不会仅仅派出这一支斥候。”
不知不觉间，已然翻过了一座山头。
众人眼前顿时一亮！
远远望去，左侧群山连绵，右面则是一片大平原。成片的麦田，树林，不远处的片片村庄，袅袅炊烟飘然而起，一派繁华富足景象。
“这边好像咱们中原。”杨大眼兴奋地指着远处的麦田说道。
“我觉得和晋阳城外没什么区别。”十八骑中的高顺笑着说道。
“这就算过了阴山了？”李通笑着问道。
“还早着呢！这里为什么如此富足？还不是两座山夹着，挡住了两面的寒风，温度适宜，适合人们居住，这才慢慢繁华起来。”尉迟恭笑着说道。
“尉迟大哥说得没有错，这里就是有名的百丈原，阴山中最为富裕的地方。前面大概两天的路程，就是柔然人的木兰城。城中的繁华，不比你们汉人的城镇差！”莫颜笑着说道，眼睛有意无意之间，瞟了裴行俨一眼。
裴行俨自从清早开始，就一直没有怎么说话。
莫颜好像要避嫌一样，再也不和他并行，而是跟在李通和裴楷后面。
裴行俨心中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每一次莫颜转身望来，裴行俨心中都是一荡，存了些许期待。
待到莫颜转回身时，裴行俨的心情顿时又跌落低谷。
心情随着莫颜一举一动起起落落，随波逐浪。
…………
草原上。
巨大的辇车居然在疾驰！十六骑骏马拉着它像飞一样在草原上滑动。宛如奔驰的怪兽。
辇车四周，成千上万的黑甲骑士纵马跟随左右。
一匹黑色骏马奔驰到辇车之侧，马上黑甲骑士恭谨地大声说道：“汗王，有报！”
辇车慢慢减速，最后缓缓地停了下来。
俊俏少年从辇上大屋中走了过来，声音尖细地喝道：“报上！”
“一支斥候队伍消失了，已经一天没有消息了。”黑甲骑士大声报告。
“消失的位置？”少年一愣，开口问道。
“阴山脚下。”黑甲骑士说道。
少年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又出来大声喝道：“起！转道阴山脚下。”
巨辇缓缓拉动，随后奔驰了起来，周围的黑甲骑士一队队纵马疾驰。
最前面的一队中，一支二三百人的小股骑兵，越队而出，加快速度向前驰去。
没过多久，成了一个黑点，随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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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呼伦河谷
道路逐渐平坦，李通疾行了一阵，渐渐放慢马速。
极目远眺，左侧山坡之上，有很多溶洞，李通看着熟悉之极，宛如到了前世的黄土高原。
“原来这里也有窑洞。”李通笑着说道。
“溶洞，是石头洞。”裴楷赶了上来，正好听到李通感慨，笑着回答道。
“裴先生倒是见多识广，看样子之前来过这里。”莫颜在后面笑着说道。
“读书耳，欲知天下事，唯有手中书。”裴楷笑着说道。
尉迟恭等人也逐渐跟了上来，自觉地两人一排，成了短短的一列。
裴行俨依然落在最后，小白脸上没有笑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陪在他旁边的是高顺，裴行俨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真好似他的外号木头一般。
天色向晚。
西边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卷了过来。落日已然隐去了一半。
“今天晚上，咱们得好好吃上一顿了！这都多少天没见人烟了。”鱼头舔了舔嘴唇说道。
李通还没有说话，裴楷就说道：“不行！从今天开始，到入木兰城之前，每夜必须野营。设明暗哨。”
李通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裴先生说得没错，突厥附离不知为何在寻找我们，咱们需要隐蔽行踪，所以咱们尽量不进集镇。等到了木兰城，我请大家喝酒！”
众人轰然叫好。
天渐渐黑了，李通等人在山半腰找了一处大溶洞，准备扎营。
裴行俨主动要求去打猎，带着高顺进了山后。
没一会儿就听到后山传出一阵野兽的哀嚎声，一声接一声，听之不由得让人心酸。
李通等人听了不觉莞儿。不多时，高顺跑了过来，大声说道：“我得拉匹马，裴将军打得猎物太多了！我可搬不过来。”
众人再也忍不住，一个个哈哈大笑。
高顺牵了马，不一会儿从后面转了出来，马上搭满了猎物。
“噗！”
一头没有脑袋，血肉模糊的大獐子，扔落到了地上。
高顺大声喊道：“薛庆！来活了，后面有一眼山泉，正好剥洗猎物，我带你过去。”
薛庆和韩五立刻答应了一声，扛着獐子笑着说道：“这畜牲也真够倒霉的，脑袋都被砸没了！”
韩五也笑嘻嘻地拎起几只野兔，跟着韩五走了过去。
篝火边。
众人点了三堆篝火，分成三伙说笑着吃着獐子肉，喝着皮袋里的烧酒。
“要说这三勒浆还真是够劲！喝了这个酒，我再喝什么都像是水！”杨大眼喝了一口酒，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大家都少喝一些，我总觉得那里不太对。”王二虎提醒说道。
“你们啊，就是太把细！就是来个几百个突厥人又能怎样？大将军带着咱们五万突厥大军都给干完了！”鱼头手里举着酒袋，笑着说道。
裴楷听了一皱眉。骄兵必败！看来这个道理有必要讲一下了。
“情势不同。”裴楷缓缓说道：“那时毕竟在咱们隋境。而现在咱们是孤军作战。”
说到这里，裴楷微微一顿，望着大家说道：“最主要的是这一次突厥出动的是附离！他们是突厥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而不是控弦之士！”
“所以说我们要尽快进入木兰城，那里是柔然人的坚城，还算安全。”莫颜插口说道。
“柔然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他们那里就安全了？”李通不解地问道。
裴楷略微思考了一下，李通突然说道：“你千万别长篇大套的讲，你那是水字数，我可不愿意听。”
裴楷一愣，没明白水字数什么意思，也不纠结，反正李通时不时总会来上一两句他们谁也听不懂的话。
唉，傻子的世界真令人向往啊！
“简单一句话，柔然和突厥是世仇！不共戴天的世仇！”裴楷一句话，解释了李通的疑惑。
“也不知道这个木兰城怎么样，能不能挡住突厥人。”杨大眼在旁边突然冒出了一句。
莫颜坐在裴行俨旁边，手里举着一只兔腿，笑着说道：“木兰城大着呢，里面至少有几万柔然军队。而且柔然能工巧匠颇多，许多守城装备，一定能当得住突厥人的进攻。”
裴行俨看上去颇为激动，大声地说道：“守不住又能怎么样？就凭我这两柄大锤，定能保你周全。”
李通在旁边悠悠说道：“我可不用不着你保护。”
众人听了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哈哈大笑起来。
裴行俨脸上如同红布一样，低头咬了一大口獐子肉。
莫颜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第二天一大早，值哨的鱼头就喊醒大家，准备出发。
王二虎起身到树边牵马，突然听到山脚下一急促阵马蹄声响。
他连忙探身朝下看去，一支几百人突厥骑兵队伍急驰而过。
“突厥人！”王二虎回头轻声说道。
突厥人显然另有任务，没有注意山上的动静，一阵疾驰经过了山下，不一会儿消失不见，只留下团团灰尘烟雾。
“这么快就跟上来了？”鱼头拉过了自己战马，撇嘴说道。
“他们丢了一支斥候，很快就能找到那片树林。你们是晚上突袭，难免留下痕迹，跟着追过来很正常，但就是没有想到这么快！”裴楷冷声说道。
“这群人跑得跟撵兔子一样，究竟是为了什么？”疤拉突然开口问道。
这句话提醒了大家，这群突厥骑兵显然不是巡查，而是另有任务，他们任务究竟为了什么？
“想必是他们也猜出咱们的想法，这是要赶在前面封堵通往木兰城必经的咽喉要路。”李通冷声说道。
裴楷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大将军说得一点没错！他们如此迅疾，就是要封住咱们的去路。”
“呼伦河谷！他们一定去堵截令下镇了！”莫颜突然说道。
“呼伦河谷？绕不过去吗？”裴楷听了问道。
莫颜缓缓地摇了摇头。
“两山夹一沟的地势，又如何饶地过去！”裴楷苦笑着说道。
“这些人怎么阴魂不散的跟着咱们？！”高顺气哼哼地说道。
“绕不过？那就杀过去！”李通眉毛一立，冷声说道。
一霎时，眉宇之间充满了杀意
66.冲阵
马行如风。
李通身子前倾，双腿夹紧马肋，屁股略微离鞍，奔驰前行。
小黑马神骏异常，驮着李通和两柄大锤丝毫不觉得费力，奔驰如飞！
尉迟恭和王二虎一左一右跟在后面，大青马和乌骓马奔腾疾驰。
十八骑排成两列，你追我赶，队形却是始终不乱。
裴行俨和莫颜依然落在最后，寒风如箭，吹得莫颜脸上一团酡红，宛如喝了三勒浆。
“大伙快着点，趁着突厥人没有准备赶到呼伦河谷，杀他们和措手不及！”裴楷在马上大声地说道。
众人口中不住地发出“掣！掣！”的声音，催促马匹前行。
呼伦河谷。
一条小溪奔流向前，到了山边陡然收窄。
溪水不深，一眼可以见底，水旁的石子路直穿进谷中。
两山对峙，一条狭窄地通道一眼望不到头，山越向上，山头挨得越近，遮住了阳光，让山谷看上去阴冷了许多。
突厥人已经在谷口支好了帐篷，正在那里安装鹿角拒马。
“先等等……”裴楷看到李通催马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忙喊道。
“等什么等，直接冲过去！”李通手中举着两柄大锤径直冲了出去！
“痛快！和大将军打仗就是痛快！”尉迟恭平端马槊紧随之后冲了过去！
十八骑呼啸着从裴楷身边驰过，口中呼喝，纷纷拉弓搭箭！
阿勒布和洛默惊得大惊失色，没有想到李通说打就打，没有一丝停留！
迭阿刺满脸兴奋，转圈挥舞着手中弯刀，直冲了过去。
阿勒布用突厥话大声呼喝。迭阿刺回头也回答了几句突厥话。
裴行俨一句也没有听懂，只听懂了“裴公子”一个词，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裴行俨也来不及多想，双手举起梅花亮银锤，大声喝道：“莫颜，跟紧我！”直向前冲去。
莫颜俏脸一板，手中拽出长剑，紧跟着裴行俨冲了过去。
洛默和阿勒布跟在莫颜后面。他俩已经是整个队伍中最后两个人。
突厥人看到远处有人纵马直奔，一名小军官指挥着士兵，将拒马和鹿角拦成一排。
随后躲在拒马之后，长矛前指，口中呼喝：“散开，射箭预备！”
突厥士兵听了军官大呼，纷纷散开，张弓搭箭。
李通胯下的小黑马太快了，几息之间就奔了过来。
“射箭！快射箭！”突厥小军官大声喝道。
李通擂鼓瓮金锤“海底捞月”从下面捞起，面前的拒马如风筝一般，飞向了半空中。
李通战马不停，直撞了过去。
当路的几个突厥兵被撞得直飞了出去，发出阵阵惨叫声。
“射！”
王二虎大声呼喝，手指一扣一松，羽箭流星般射出，一名突厥军士应声而倒。
“嗤嗤嗤！”
一阵破空之声，十八骑纵马疾射，羽箭宛如雨点飞了过去。
十几个突厥军士中箭倒地。
仅仅一瞬间，战马蹄声宛如战鼓，李通等人已经驰近了山谷。
“汉人！就是这批汉人！放讯号！”一个黑甲军官大声喝道。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突厥军士们纷纷冲着谷里吼道。
“嗤嗤嗤！”
几支蛇焰箭射入了天空，瞬间飘起了五颜六色的烟雾，久久不散。
“大家速度要快！突厥人报信了！”裴楷手中长剑用力劈向一个突厥军士，大声喊道。
长剑从突厥军士肩膀处劈了进去，发出“咯”的一声轻响。
突厥军士颇为勇悍，脖子已然歪倒了一边，犹自伸手紧紧抓住长剑，想把裴楷拽下马。
裴楷用力急抽，突厥军士力气颇大，裴楷抽了几下，全然抽不出来。
裴楷正在考虑是否放弃放弃长剑，一柄银色大锤大山般落了下来，
突厥军士瞬间被压落在地，粉碎若泥！
裴楷抽回长剑，略一点头，纵马直驰了出去。
“你这大锤多重？”莫颜好奇地问道。
“一百二！”裴行俨高声说道。
莫颜吓了一跳，不由得又问道：“一对？”
“一个！”裴行俨挥锤将一个突厥军士打上了半空中，在惨叫声中答道。
莫颜眼里的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李通手中双锤飞舞，挡路的突厥军士不时被砸到两侧山石之上，骨碎筋折，发出阵阵哀嚎，在山谷声回荡。
整个山谷中突厥军士的尸首越来越多，宛如修罗场。
突厥军士被李通杀的不敢硬当其锋，只是远远缠斗。
尽管如此，每一次李通催马冲锋，必有十几个突厥军士被大锤砸的飞起。
哀嚎声中，突然听到一个兴奋地声音喊道：“阿奇格！阿奇格来了！”
突厥军士顿时欢呼声响成一片。
莫颜在后面听到“阿奇格”的名字，身子一哆嗦，声音颤抖地说道：“不好！阿奇格来了，快去帮他！”
裴行俨一愣，问道：“阿奇格是谁？”
“乙毗部落中的第一勇士！”莫颜脸色煞白，非常恐惧地说道。
“那他完蛋了。我估计就是现在过去，也赶不上了。”裴行俨撇嘴说道。
“你们的大将军完了。”莫颜略带悲伤地说道。
“阿奇格完了！”裴行俨冷笑了一下说道。
阿奇格身材壮硕，一身黑色铁盔铁甲，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手中高举门扇大小的大刀，纵马直奔过来。
“阿奇格！”
“阿奇格！”
“阿奇格！”
突厥军士兴奋地大呼，仿佛看到末日救星。
狠狠杀了他，想必能震慑这些突厥军士！
李通打定主意，挥锤迎着阿奇格直奔了过去。
阿奇格纵马直取李通，大喝一声，大刀带着狂暴的呼啸声，寒光在阴暗的谷中宛如打了一道闪电，直奔李通脖子劈了下来。
李通左手锤向上一抬，封挡大刀，右手锤横抡，砸向阿奇格马头。
大锤快速挥出，隐隐有风雷之声！仿佛空气都被大锤逼得扭曲狂暴！
“镗！”
一声巨响，大刀重重地劈在大锤上，直弹了起来，阿奇格双手颤抖，向后翻去。
“噗！”
金锤正中马头，瞬间变成了一堆碎肉，战马横着摔了下去。
李通眼疾手快，扔下大锤，伸手捞过阿奇格。
阿奇格双手颤抖不止，没有一丝力气反抗，恐惧地眼睛瞪着李通。
李通冲他咧嘴一笑，宛如雷公！
李通随手一撕，阿奇格一声惨叫，一只胳膊扔进了突厥军士之中，引起了一阵惊呼！
阿奇格惨叫声让突厥军士心胆俱裂！
李通双手一张，一声惨烈的哀嚎，两个阿奇格被扔进了人群，血肉纷飞在人群中散开。
“镗！”
两柄擂鼓瓮金锤在李通手中撞响，宛如雷鸣。
李通怒目圆睁，手举大锤，宛如魔神一般，冲进人群之中。
突厥军士不知道是谁带得头，纷纷惊叫着四散奔逃！
67.五色狼头纛
李通催马径直冲入谷内，四蹄起落，溪水四溅。
谷内光线阴暗，一片阴凉，寒气浸人皮肤。
突厥军士嚎哭奔跑，向两边山壁散去。
李通也不追赶，纵马向前奔驰。
裴楷手中长剑疾挥，劈倒了一个躲闪不及的军士，大声喝道：“大家速度！通过河谷！”
裴行俨和莫颜在最后几乎是并辔而行，八只马蹄同起同落，宛如事先训练好的一样。
突厥军士看到裴行俨手中的硕大银锤，身子不觉朝着山壁更加靠了靠。恐惧的双眼目送他们离开。
“就这么简单？”莫颜惊喜地说道。
“啊，我们每次都这样。”裴行俨脸一红说道。
“你们大将军真威风！”莫颜有些羡慕地说道。
“谁说的！我要不是……我也会冲在最前面！”裴行俨瞪大眼睛，虽然满脸通红，但是依然大声说道。
被喜欢的人瞧不起，无论哪个少男都不会无动于衷。
即便威武如裴行俨也不行。
“阿……阿奇格！”莫颜神色略微有些恐惧地指着山壁说道。
被撕成两片的阿奇格，零散的被扔在山壁下年，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厚重如门扇般的大铁刀。
“还能看出来这是阿奇格？”裴行俨眼睛望着那一堆碎肉吃惊地说道。
“那柄大刀啊！他非常有名，是乙毗部落的第一勇士，除了他的师傅多那摩，没人是他的对手！”莫颜略微有些惋惜地说道。
李通眼前猛然一亮，已然冲出谷来。
李通用力一勒坐骑，小黑马一声长嘶，前蹄立起，站住了脚步。
李通立马道边，看着面前疾驰而过的十八骑等人，待到裴行俨驰来，李通大声喝道：“裴三儿，咱们封了这个谷口！”
裴行俨一愣，诧异地问道：“咱们人这么少，怎么封？！”
李通不答，挥舞双锤，重重砸向旁边的山壁。
“轰！”
“轰！”
山壁一阵摇晃，宛如地震一般，大块巨石掉落。
李通不待巨石落地，双锤飞舞，将巨石击飞出去，落入谷口。
裴行俨大喜，高声长笑，“哈哈！这个法子妙啊！”
裴行俨立马另一侧，双锤连环击打山壁。
一阵“轰隆隆”巨响，巨大的山石滑落，裴行俨银锤飞舞，宛如两片白云相仿，山石被击如谷口。
两人四柄大锤此起彼伏，交替连环，不多时谷口已然被巨石封了严严实实！
莫颜驻马旁边，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两个是人吗？简直是天神附体！
莫颜脸上露出了舒爽的笑容，看来自己的选择对了！
李通和裴行俨把附近山壁砸了一个变，巨石将谷口堵了近十余丈，这才拨马而去。
裴行俨拨过马头，看到莫颜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等自己，心中不由得一荡，纵马上前，轻声说道：“走了！”
李通小黑马一声长嘶，越过了两人，远远说道：“裴三儿，快着点，到了木兰城，有的是机会！”
随后传来一阵促狭的小声。
裴行俨脸一红，轻喝一声：“掣！”
战马直驰了出去。
“你排行第三吗？”莫颜饶有兴趣地问道，纵马追了过来。
“不是。”裴行俨闷闷答道。
“那他为什么叫你裴三儿啊？”莫颜有些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他是个傻子，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裴行俨说到这里，居然也有了笑意。
“掣！”
“掣！”
白龙驹和桃花马宛如离弦之箭，八蹄腾空，一起一落直追了上去。
李通前行转了一个弯，看到道旁等待的裴楷等人。
山行渐高，道路也陡然收窄，一侧是山壁道路，另一侧是高深巨谷。
李通等人驻马，远远回头望去，呼伦河谷已经在脚下，从高看低一览无余，如同一道天然裂缝一般。
“大将军，快看！”鱼头语气中略带惊慌地说道。
不用鱼头提醒，大家也看得一清二楚。
远处尘烟大起，阵阵金鼓声远远传了过来。
尘烟之中一杆巨大的狼头纛旗高高飘扬。
狼头黑线金边，狼眼更是五色丝线绣成，光线流转，随风舞动，栩栩如生宛如活了一般。
“五色狼头纛，十姓汗王旗！”裴楷有些惊讶地说道。
“什么意思？”李通不解地问道。
“边走边说吧。从现在开始非战斗时，不得疾驰。我们得省点马力了。”裴楷说完，拉转马头，转身缓缓而行。
“我和裴三儿封住了谷口，他们过不来。”李通笑着说道。
“不然。”裴楷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大将军，对方至少有一两万人，那些石头，最多不过阻挡他们一两个时辰罢了。”
“你刚才念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李通和裴楷并肩而行，转头问道。
“突厥制度，可汗七色狼头纛旗，十姓王汗五色，部落俟斤三色，其余只有黑色一色。”裴楷轻声说道。
“那今天来的是十姓汗王之一？”鱼头在后面问道。
裴楷缓缓点了点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这群人阴魂不散，究竟要做什么？还来了一位汗王！咱们有这么大价值吗？”杨大眼忿忿地说道。
“怕什么！来了就打回去！看看他们脑袋硬还是公子我的大锤硬！”裴行俨晃了晃手中梅花亮银锤，看了一眼莫颜，威风地说道。
转过山弯，道路猛地一宽阔，一路缓坡下去。随后在坡下道路收窄，又是高坡缓缓上升。
裴楷眼睛一亮，转头问道：“莫颜姑娘，这里的路都是这个样子吗？高起高落？”
“只有这几个山弯是这样，过去了就是沃野平原，木兰城也就不远了。”莫颜认真地说道。
“木兰城距离此地还有多远？”裴楷又问道。
“快马疾驰需要一天左右。”莫颜想了想答道。
裴楷轻控缓纵，马匹慢慢前行，他微皱着眉头，仿佛再想对策。
“咱们快马疾驰，能走到哪算哪，等到突厥人追上来了再说。”
李通看裴楷为难，大大咧咧地说道。
裴楷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至少在这几个山弯之内，可以设些计策迟滞他们的进攻，等到了平原之上。只能放马疾驰了！”
说到这里，裴楷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到时候只得听天由命了！”
“大将军，您那特制的羽箭能射多少步？”裴楷突然转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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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钢铁洪流
高月奴站在高大的战车上，看着一队队急驰而过的突厥军士。
他们是附离，突厥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
比之控弦之士的两档铠，他们身上的玄甲铠多了肩甲和腿甲。看上去威风了许多。
高月奴作为乙毗部落为数不多的土门之一，更是一身鱼鳞细甲。
头上的卷耳铁盔非常沉重，但是防护力也可想而知。
铁盔上的点点箭痕讲述着它的荣耀。
如果没有这顶铁盔，高月奴可能已然死了几次！
高月奴作战勇猛，每每身先士卒。
要不然作为一名万夫长，统带万人军队，也不会铁盔上中那么多箭矢。
鱼鳞状的甲片缀缝在皮甲之上，密密匝匝，太阳光下，闪出耀眼的金光。
突厥缺铁，如果不是位高权重，断然穿不起这样厚重精细的铠甲。尽管它十分沉重，穿起来不很方便。
穿了这样重甲的高月奴，很难骑马，只得选择乘坐战车。
说心里话，高月奴不想打这场仗。
同室操戈，即使胜了又能怎样？说到底还不是人家阿史那家族的家事？
虽然自己也属于阿史那家族，但是年代疏远，早已没有了血缘关系。
呼伦河谷哀鸿一片，地上躺的满是突厥军士，有死的，当然更多的是受伤的。
“他们多少人？”
高月奴皱着眉头问向战战兢兢站在自己面前，守卫呼伦河谷的主将麻达哈。
“至少上千人！”麻达哈哆嗦着说道。
“上千人？”高月奴眉头一皱问道。
“密密麻麻一大片，各个骁勇异常，就连咱们的第一勇士阿奇格都被他们撕碎了！”麻达哈脸上依旧带着恐惧。
把敌人形容的越是恐怖，自己的罪责就会轻一些。这个道理麻达哈很早就懂得了。
最为关键的是不能自己说出敌人恐怖，这样就有怯敌之嫌，要通过自己的渲染讲述，让听者感受到敌人的恐怖，这才是本事！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样才会别人相信。
麻达哈刚刚说完，两名斥候驰马奔了过来，大声说道：“前面谷口被敌人封住了，前军正在清理。”
高月奴缓缓点了点头，能够封闭谷口，想来没有几百人却是办不到。看来麻达哈但是没有说假话。
原本看到谷内惨状大为震怒的高月奴，此刻倒是颇为同情麻达哈，温言说道：“好了，倒是难为你了。整顿你的队伍，先撤回去吧。”
麻达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大声说道：“末将要亲手斩了这群人！为死难的弟兄报仇！”
高月奴颇为嘉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整肃队伍，跟在后面！”
麻达哈豪气干云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忠义之气，颇像塞上关羽！
“阿奇格居然被撕碎了！这可是你的徒弟！”
高月奴眼睛颇为玩味地看着身边一位高大的老者说道。
高大老者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一身青袍，清矍的脸上三绺胡须如同墨染，常常拖在胸前。
身材瘦削，五指纤细，宛如钢钩。
他没有像其他突厥人一样顶盔掼甲，而是一身青衫长袍，而起手中似乎也没有拿兵刃。
“记名弟子而已。”青袍老者缓缓说道，居然是标准地汉语发音。
“我早就告诫过他，如今世上能人辈出，不要目空一切。仗着一身蛮力就能纵横天下！”青衣老者略带着不屑说道。
突厥军士将堵住谷口的大石一块块儿的从这边谷口搬了出来，堆在道边。
大小不一的碎石越来越多，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
高月奴震惊了！
这么多石头堵住谷口，怎么可能仅仅是几百人，至少上千人！
看来斥候的情报不准确！这远远不是一支小队伍，很可能不少于千人！
这时候在这个地方出现了这样一支汉人队伍，究竟为了什么？
高月奴浑身一抖，难道中原王朝插手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显现！
这件事必须向汗王报告！
“鹰奴！”想到这里，高月奴大声喝道。
青衣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看来土门大人和我想到一起了。”
高月奴听到“大人”两个字，尴尬地一笑，轻声说道：“大人两字，真不敢当。宇文国师，千万不可如此客气。”
宇文国师微微摆了摆手说道：“土门大人不必客气。我宇文恪大周嫡系子孙。不能接受突厥官职，乃是白衣之身。
只是以客卿身份辅佐汗王。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帮我宇文氏复国。所以大人的称呼，还是需要的。”
高月奴谦恭地拱了一下手，说道：“此次乙毗部落全军出动，我身为前军，汗王将五色狼头纛都赐予我，而且还让您来帮我，是要咱们一举成功！”
宇文恪笑道：“土门大人任重，在下知道。我不过是帮助大人处理一些军务之外的事情，断然不会掣肘！”
“通了！通了！终于打通了！”谷中传来兴奋地声音。
一名黑甲骑士纵马出谷，大声禀道：“禀报土门大人，前方道路已经通畅，请大人示下。”
高月奴看了一眼宇文恪，宇文恪微笑着点了点头。
高月奴刷的一声，抽出弯刀，用力朝前一指，大声喝道：“进军！”
战车周边的贴身卫士齐声呼喝：“进军！”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无数声音厉声喝道：“进军！”
巨大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流转回荡，良久方才散去。
突厥军士列成两列，纵马从谷中驰过。
宇文恪等到过了几拨军队之后，纵马跟上。
在他身后，二十余名黑甲武士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高月奴望着宇文恪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轻声说道：“不过是和亡国之人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战车缓缓启动，缓缓进入呼伦河谷，渐渐消失谷内看不见。
高月奴站在战车之上，睥睨自威！
战车之后，一队队的突厥军士纵马入股，队伍一眼望不到边。
兵器与盔甲碰撞，发出阵阵朗朗声响，宛如一支钢铁洪流！
69.土门中箭了
李通驻马高坡，听到山坡那面人喊马嘶，一片热闹景象。
大约直线四百步距离，李通注视着捆扎在参天大树上的长绳。
绳子足有小儿胳膊般粗细，沿着长绳看过去，绳头另一端，是一棵两人抱粗细的大树横倒在山坡沿上。
大树后面塞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头，最大的那个一人多高，两个人都抱不过来。
这是李通和裴行俨合力搬过来的。当时所有看到的人，无不惊为天人！
最小的那个，大概尺余见方，有几十斤的样子。
这是莫颜咬着牙齿搬过来的。
石头拥挤排列成行，巨大的压力，让系住大树的长绳紧紧绷起！
尉迟恭骑着大黑马站在李通身侧，略带着焦急问道：“怎么样，大将军？能射中吗？要不然咱们再近点？”
李通撇了撇嘴，不满意地说道：“大老黑！待着你的！到时候让你看看本大将军的射技！昔有温侯辕门射戟，今朝将军羽箭断绳！”
尉迟恭也撇了撇嘴，拱手说道：“大将军威武，只是……”
李通豪气干云地挥手说道：“没有什么只是，只有是！是！是！”
尉迟恭不再说话，眺望远处。
身穿黑色玄甲铠的突厥军士，慢慢从第一个坡顶出现。
一列列骑兵交错有序的下了慢坡，随后是巨大的战车，但是远远望去，车上却没有人。
李通有些诧异地问道：“突厥主将呢？不是应该在战车上吗？”
尉迟恭紧紧望着下面，轻声说道：“也不一定。如果是行军较为险要的所在，为了安全，主将一般不会暴露出来，以免被对方射手射杀。”
李通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看来他们现在将咱们当成对手了！打个仗还尼玛坐个战车，把咱们当成什么人了？老子就是看不惯这个！”
尉迟恭满头黑线，一时无语。
按照正常思维，越是被敌人轻视，战胜的几率就越大。应该越高兴才对。
但是到了李通这里就行不通了。敌人的轻视，就是对他极大的蔑视，必须打到对方佩服不行。
突厥军士队伍拉的很长，前面的骑兵已经下完了坡，开始上坡了，最后面的骑兵甚至还没有转过山弯。
“这得多少人啊？怕不得有两三千人？”尉迟恭吃惊地说道。
李通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止，这只不过是前军而已。”
尉迟恭突然笑着说道：“幸亏这次带了裴先生出来。咱们这些大老粗可想不出这个好主意。”
“嗯！裴楷是够损的。这招也就他能想得出来。估计这个时候，第二道陷阱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吧。”
李通说着话，不由得吃吃地笑着，引得尉迟恭也嘿嘿直笑。
“万恶的裴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后呵呵轻笑。
“差不多了吧？”尉迟恭看着战车已经开始轰隆隆地向上爬坡，开口说道。
“不着急，这坡缓长，足有好几里，让他们再向上爬爬。多来点吃起来更香。”
李通笑眯眯地看着缓长坡道上，越聚越多的突厥军士，宛如大灰狼看着小白兔。
走在最前面的突厥军士已然快登上缓坡，其中前面眼尖的军士看到了横亘在坡沿的巨大树木。
“滚木！”
“滚木！”
“不好！有埋伏！”
“撤啊！”
前面军士惊叫着勒住了坐骑，想要拉马调头。
后面的军士却没有停下，和前面军士拥挤在一起，顿时乱做一团。
后面军士越挤越多，此刻已然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即使你停了下来，也会被拥着向前走。
李通正是等待这个机会，他飞速张弓拉箭，略一瞄准，手指一扣一松，羽箭如同闪电流星一般射了出去。
“夺！”
羽箭夹着呼啸的风声，正中绳头，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尉迟恭宛如亲耳听见一样，心中猛然一跳！
长绳飞速松开脱落，瞬间不见。
与此同时，李通略微调了一下方向，一扣一松，羽箭射向绳索的另一头。
“夺！”
绳头迅速散落。
“轰隆隆！”
一阵巨响，巨木缓缓滚了下去。后面跟随者无数巨石，滚木就像是冲锋在前的大将军。
巨木起初速度很慢，后来速度加快，渐渐风驰电掣般滚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呼啸之声。
巨木不时被山道上凸起的尖石碰撞，微微弹起，重重地落在地上。接着向前滚去。
突厥军士发了疯似的大声嚎叫，纷纷后退。
后面的军士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朝前拥挤，登时挤成一团。
直到奔腾的巨木被一块大石头碰撞，飞到了半空之中，重重向下砸了下来。
突厥军士几乎全体都看到了空中疾飞的巨木，恐惧得大叫着向后奔去。
队伍越发混乱，巨木压倒了几十个突厥军士，接着向下滚去，一路上无数突厥士兵被巨木卷倒，处处都是哀哭嚎叫的声音。
巨木之后，无数大石才真正是突厥军士的噩梦！
大石互相碰撞着，向下滚去，越来越快，大多数石头形状并不规则，高高飞起，弹跳着砸向下面，山道被砸得坑坑洼洼，让后面的大石飞起的更高，砸下的更狠！
洪流一般的大石，从突厥军士队伍中无情地碾压过去，响起一片人哭马嘶悲鸣之声。
高月奴隐在山壁之侧，前面几名侍卫紧紧握住木盾挡在他的身前。
高月奴不愧是百战将军，他始终在观察山壁两侧，看有没有伏兵。
如果有，现在也该现身了。
没有动静，只有自己军士的哭嚎声！
高月奴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心中想到也不过如此！如果山壁两侧埋伏下弓箭手，哪怕只有一二百人，至少也能干掉自己一大半！
如果是自己用兵……
高月奴冷哼了一声。
看来不会有危险了，这是敌人想要迟滞自己的进攻而已。
“小伎俩！是时候出来整肃队伍了。”高月奴心中想到。
高月奴推开身前的侍卫，拉过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威严地左右看了看。
突厥军士豕突狼奔，四散溃逃，越是如此，被大石砸倒的就更多！
“刷！”
高月奴抽出长刀，大声吼道：“大家不要乱！贴紧山壁！让过滚木礌石！”
突厥军士见土门出现，心中安定了许多。纷纷按照高月奴的指挥，身子靠向山壁，看着巨木大石滚落。
“主将！那厮是主将！”尉迟恭兴奋地指着高月奴喊道。
“嗤！”
尉迟恭话音未落，李通羽箭已经离弦，尖啸着撕破空气，箭簇仿佛擦出火星，宛如流星般直射了出去。
高月奴声嘶力竭地大喊整肃乱作一团的队伍，突然听到侍卫近乎颤抖地惊呼，他也感到寒气从后面袭来。
“噗！”
没待高月奴反应，羽箭从后脑破盔而入，从鼻翼处直穿了出来。
鼻子被挂在箭簇之前，微微摇晃了两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高月奴睁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似的，身子缓缓从马上摔了下来。
“土门中箭了！”侍卫惶恐得声音如同鬼叫，惊慌失措地响了起来！
70.宇文恪的诡计
尉迟恭吃惊又羡慕地看了一眼李通，转头又看看乱成一团的突厥军士，冲着李通挑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说道：“大将军，俺真是服了您了！您定是天上星宿下凡！要不然怎能有如此神力。”
李通轻笑了一声，拉马回身，说道：“大老黑也学会拍马屁了！走了，瞧瞧裴楷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二人联辔纵马下山，不一会儿成了两个小黑点，只留下风烟阵阵。
宇文恪望着高月奴头上的羽箭，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劲，轻而易举地射穿精铁盔！
看来此人定在附近不远，想到这里，宇文恪大声呼喝：“贼子定然离此不远，大家分头搜捡！”
突厥军制，土门身死，侍卫全部斩首！
听了宇文恪的话，几个侍卫反应了过来，纷纷勾绳搭索朝着两边山壁爬去。
侍卫队长达尔赤仔细观察高月奴中箭的位置，大声呼喝道：“都回来！”
侍卫们发愣，靠了靠达尔赤，又看了看宇文恪，一个是队长，一个是国师，最后最后想了想，还得听队长的，纷纷又爬了下来。
宇文恪望向达尔赤的眼神，闪出一抹厉色，转瞬不见。
“国师大人，您来看，箭是从斜对面射过来的，所以位置偏左了一些。”
达尔赤说到这里，指着远远的山侧，有些犹豫地说道：“应该是那个方向射过来的！”
宇文恪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痴人说梦！滑稽之至！”
随后用突厥语说道：“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射过来！”
达尔赤脸一红，犹豫着说道：“可能是机弩发射的。”
宇文恪把脸一板，貌似无奈地说道：“好吧！反正这么一耽误，射手无论在哪里，也早跑没影了！”
土门身死，按照旧制应该土门的副手特护统带部队。
但是特护薛答礼却在出发前染病，没有跟着出来。
按照军职顺序，接替指挥权的应该是特护（协万户长）下面的特勒（千夫长）。
但是却有十个千夫长，究竟让哪一个接替高月奴指挥？
千夫长莫提多和泥石突两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说出让对方接替的话，但是更无法说出由自己接替，于是都沉着脸不说话。
此刻只有这两位千夫长，另外八名千夫长还率军在后面，没有赶过来。
莫提多长相凶狠，脸上一道长长地刀疤，从额头一直通到下巴，向上斜斜泛起，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他身上是隋军的明光铠，做工精致，显然价值不菲。这身铠甲放在隋军之中都不多见，更别说突厥军中了。
据说这是他从隋军中一名左屯卫将军身上扒下来的。
穿上它一来是这副铠甲确实质地优良。当然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为了炫耀军功！
泥石突身材矮小，眼睛骨碌碌乱转，看上去狡猾异常。
他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一个军人。
长相猥琐也就算了，一身有些偏大的铠甲不合身的套在身上，长长的弯刀几乎拖到地上。
尽管泥石突不伦不类，但是看向莫提多的眼神却是充满了不屑。
虽说泥石突出身商人，但是他却看不起这个粗鲁汉子。
脑袋一根筋，挨了一刀之后似乎更傻了！根本分不清形势，自己妹夫是谁，他心里没数吗！
莫提多看着泥石突，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地冷笑。他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大声呼喝，整顿自己的队伍。
宇文恪一愣，猜到了莫提多要干什么，连忙说道：“特勒大人，您要……”
莫提多用力摆了摆手，拦住了宇文恪说话，傲然说道：“大国师，我不会和只会挣钱的生意人在一起打仗！我要独自去给土门大人报仇！”
宇文恪望着渐行渐远，队伍还算整齐的莫提多千人队，再看看散乱无章，到处席地而坐的泥石突千人队，苦笑着望向侍卫队长达尔赤。
达尔赤见宇文恪眼睛望过来，连忙低头，低声说道：“我们要护送土门大人回去。”
达尔赤说话间神色凄凉。原因无他，回去之后，他们整个侍卫队都可能会被斩首！
但是又不能不回去，家人们都还在部落内。自己跑了，家人怎么办？
宇文恪眼睛放出了光，盯着达尔赤，充满诱惑力地说道：“达尔赤，我知道你是勇士！带着你的人跟我走，抓住凶手，我保你无事！”
达尔赤脸上顿时现出跃跃欲试地神色，兴奋地望着宇文恪，有些犹豫地说道：“土门大人怎么办？”
宇文恪下巴朝着泥石突扬了扬，说道：“让他们去送。你只要点点头，剩下的事我来帮你办！”
达尔赤犹豫着点了点头，宇文恪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带上趁手家伙，多带羽箭，估计会有一场恶战！”宇文恪勒马道旁看着侍卫们准备。
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部队出发了。这是所有侍卫的人数。
宇文恪和神色不定的达尔赤走在最前面，宇文恪不停地给达尔赤鼓气。
“你此时回去，汗王恼怒之下，定然将你等正法。”
“队伍突遭伏击不是你的责任，但是卫护不周你却逃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必须抓住那个射冷箭的凶手，才有可能将功赎罪！”
“莫提多英勇善战，让他们打先锋。咱们跟在莫提多后面，趁机偷袭他们，定能成功！不但无过，而且可能还会有功劳！”
宇文恪像极了一只老狐狸，循循善诱地劝说达尔赤，不一会儿达尔赤的热血就被他调动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捉住机会，建功立业，说不定这一次我们就能因祸得福！”宇文恪看了一眼满脸通红，颇为豪气地说道。
“干了！除死无大事！这次定当捉了那放冷箭的奸贼！”达尔赤狠狠地说道。
宇文恪和达尔赤等人渐行渐远，慢慢绕过了山弯不见了影子。
麻达哈心中砰砰直跳，刚才那一幕把他吓坏了。心中后悔干嘛要逞什么能，非要跟着过来。
原来想着跟着名将高月奴打打顺风仗，顺便捡个功劳，捞个千夫长当当，可是现在可好了，高月奴死了，自己怎么办？
他眼珠一转，凑到泥石突跟前，刚要说话，泥石突就先开了口。
“麻达哈，带着你部，前方哨探。敌人狡猾，千万小心行事！”泥石突板着脸正色说道。
“啊？是。”麻达哈面如死灰无可奈何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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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陷阱
小黑马宛如一点黑色利箭，一形十影向前疾驰。
后蹄纵起之时，往往超过前蹄的蹄印。
“跨灶！这是跨灶啊！”尉迟恭羡慕地大声说道。
尉迟恭的大黑马，也算是良驹，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名字。
抱月乌龙驹。
马肚子下面有一团白色鬃毛而得名。
但是比起小黑马，尉迟恭的坐骑就相形见绌了。落下了足有两个马身。
李通纵马疾驰了一阵，慢慢收拢丝缰，放缓速度。
小黑马仿佛还不愿意，不高兴地一声长嘶，还打了两个响鼻，这才放缓脚步。
尉迟恭纵马跟上，夸道：“好马！好马！你这骏马可能不是西极马，而是大宛马！”
“不知道，我不懂马，只懂骑马，待会儿问问薛庆就知道了。”李通笑嘻嘻地说道。
“大宛马步幅极大，后蹄踏落之处，往往在前蹄之前，叫做跨灶。而且步幅极快。你这匹马就是。”尉迟恭和李通并辔而行说道。
“你的马也不错，就和我的小黑马错了几步，已经是难得的好马了。”李通亲昵地拍了拍小黑马夸赞道。
尉迟恭听了颇为得意，笑着说道：“王仁恭一条命换来的！”
李通也笑了，马上明白尉迟恭的意思，说道：“救了王太守一条命，就给了一匹马，这王仁恭忒也小气！”
尉迟恭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性格直率没有心机，但是议论长官的事，他还是不屑干的。
在新领导面前说老领导的不是，看似聪明，其实往往得不偿失。
“这都翻过两个山弯了，怎么还不见裴楷的陷阱？”李通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
尉迟恭听了李通说话，连忙答道：“裴参军说了，他要什么'设地区画，无一定之规'，我听不懂。”
“明白了！咱们再赛一程！”
“掣！”
李通一声轻喝，小黑马得意地一声长嘶，直射了出去。
“我跑不过你！”尉迟恭撇了下嘴，纵马跟了上去。
李通纵马疾驰，不一会儿几里地转眼即过。
道路逐渐平坦，路边树木渐多，偶尔还能见到一两座密林。
李通远远望见路边停了一人一马，好像是十八骑之一。
待要仔细看时，小黑马已然驰了过去。
李通控缰拉马，小黑马疾驰之下，陡然止步，稳稳停了下来。
尉迟恭大黑马从李通身边直冲了过去，也连忙勒马停住。
校尉赵安奉了裴楷之命停在这里等候李通和尉迟恭。
突然看到两道黑影飞一般过去，愣神之间，两匹战马已然停住。
赵安仔细一看，欣喜地上马追了过去。
“大将军，尉迟将军你们马好快啊！我就看到黑影一闪，你们就过去了。你们要是不停下来，咱们就错过了。”赵安人还没到就开口说道。
赵安在十八骑中，性格沉稳，平时言语颇少。
不说则已，一说总是能说到点子上。
此刻见到李通，不由得兴奋，话也多了几句。
“裴楷他们人呢？”李通问道。
“布置好陷阱，朝前赶路了。裴参军说了，咱们这些小伎俩，不过是为了多拖一些时辰。”赵安说道。
李通微微一愣，问道：“陷阱布置好了？这么快？带我去看看。”
赵安答应了一声，当前带路。骑马缓缓沿着道边走在了前面。
走了约有里许，赵安指着路中间说道：“就在这里，十丈之间，咱们挖了了三条沟，上面铺了薄板撒了浮土。一两匹马经过无事，但是要是再多的话，可就要摔了。”
赵安说到这里，不由得吃吃地笑。
“三条沟？挖了多深？”李通一愣问道。
赵安兴奋地说道：“五尺宽，一尺深。”
“这么浅的陷阱有用吗？”李通撇嘴问道。
赵安悄悄捂着嘴笑。
李通皱眉问道：“有什么好笑！”
赵安连忙正色说道：“回禀大将军。裴参军早已料到大将军有此一问。他让我告诉您，这种陷阱不为捉人，只为绊折马腿，减少追兵！”
尉迟恭略微想了想，哈哈笑道：“这个裴参军，也太促狭了！”
李通摇了摇头也笑了，说道：“这尼玛也太狠了！”
“你去追他们吧，我和大老黑马快，在这里看他们入陷阱！找机会杀掉他们几个带头的！”李通冲着赵安笑着摆手说道。
赵安又是噗嗤一笑，李通已知端底，笑着说道：“裴参军是不是又猜到了？”
赵安笑着答道：“裴参军说了，请大将军日落之前一定要追上咱们，商量一下晚上劫营之事！”
李通听了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夜里劫营？好啊！这个我喜欢！”
尉迟恭在旁边憨厚地说道：“我也喜欢。不过咱们人是不是少了点？”
赵安笑着说道：“火攻啊！裴参军已经让弟兄们沿路收集硫磺焰硝，加上咱们自己带的，够他们喝一壶了！”
“裴楷是真损啊！不过我真心喜欢！太对我的脾气了！”李通兴奋地搓着手说道。
赵安驰马远去。
李通和尉迟恭拉马下了道边。找了棵大树下面，席地而坐。就像两个走累了在道边休息的行商。
尉迟恭从马上拿下水袋干肉面饼，两个人吃了一会儿。
道路上不时有人经过，这条路是通往木兰城的必经之路，虽然来往客商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裴参军还真是人才，你说他是怎么想的。要是真挖大陷阱的话，仅仅是这些客商就给毁了。咱们总不能盯着他们不让过吧！这样多好，只要不是大队人马经过，薄木板就能禁受的住！”尉迟恭满脸佩服状说道。
“读的书多，点子也多。劳心者制人，劳力者治于人。这话终究不会错。”李通淡淡地说道。
“待会儿咱们怎么办？”尉迟恭虽然听不懂，但是仍然兴致勃勃地问道。
“等到他们人仰马翻的时候，咱们放冷箭！尽量朝着穿着华丽或者精致盔甲的人身上招呼，这些人必定是当官的！”李通笑着说道。
道路尽头，一团尘烟弥漫开来，远处渐渐传来得得得马蹄声响。
声音越来越大，一队队突厥骑兵队列整齐，奔驰了过来。
前面几十人的一支小队，在大军的前面，显然是尖兵。
不远处的后面，尘烟漫起。突厥骑兵一眼望不到边，滚滚而来。
盔甲和兵器撞击的啷啷声音，几百步远都能听见。
“大将军，来了！”尉迟恭轻声兴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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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王薄
莫提多行军速度很慢，吃一堑长一智，远远放出了斥候尖兵。
每过一个山坡，莫提多总是不厌其烦地停下队伍。
等到斥候尖兵确认无误，发出信号之后，他才命令大队人马通过。
行军速度虽然慢了，但是贵在安全。
大队人马在翻越最后一道山梁的时候，宇文恪和达尔赤等人追了上来。
莫提多并不奇怪。
他早已料到大国师一定会跟着自己过来。
比起自己严明的队伍，泥石突的部队简直一盘散沙。
官好做，有个好妹夫就干了。但是这队伍却是难带！
不是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你就有了那个能力！
将军不经历生死百战，谈何带兵！
宇文恪跟上莫提多大队，也没有过多废话，只是远远跟着他的队伍前行。
翻过了山梁，道路逐渐平坦。视野也开阔了许多。
一眼望去，道路望不到头，有什么风吹草动，极目之处，一览无余。
莫提多这才下令加快行军速度。
斥候尖兵渐渐放开马速，奔驰前行。
大队人马两骑一排，自动排成两列。
莫提多在队伍的最中间，身周十几个侍卫围着他，各持长盾卫护左右。
道路越来越平坦，斥候尖兵奔驰在最前面，手中狼头黑旗不时摇动。
这是安全讯号。
大军也渐渐放开速度，战马得得，惊起团团烟尘。
莫提多挥手，示意侍卫收起木盾。随后纵马奔驰，侍卫们团团护卫，须臾不离左右。
李通眼看着斥候尖兵从自己面前奔驰而过。
半柱香后，烟尘大起，马蹄起落的声音，宛如雷鸣一般，仿佛大地都在振动。
“来了！来了！”尉迟恭兴奋地说道。
前面的骑兵从陷阱奔驰而过，大约过了百十人左右，脆薄的木板终于支撑不住了。
“碦碴！”
一声轻响，几匹战马一声哀鸣，疾驰之际踏入陷阱，马腿折断，直翻了出去。
马上骑兵也被远远地摔了出去。
后面的骑兵急忙勒缰驻马，无奈疾驰之际怎么能够停得下来，纷纷撞上前面，人仰马翻。
前军大乱，莫提多警觉之下，连忙驻马。侍卫们四散，团团将他护在中间。
“鸣金！”莫提多冷声喝道。
鸣金是命令部队停止前进的讯号。
“镗镗镗！”
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突厥军士各自驻足，拉马向外，弯刀圆盾，凝神戒备，做好战斗准备。
李通见对方队伍仅仅慌乱一阵，便秩序井然。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厮算得上名将！行军部伍颇有章法，居然没有混乱！”
尉迟恭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么短的时刻能够做出反应，确实难能可贵。”
李通一阵坏笑，轻声说道：“这样才有意思！那些草鸡瓦狗，杀起来有什么意思。”
尉迟恭见李通坏笑，就知道他有了主意，兴奋地问道：“大将军，咱们怎么办？！”
“放冷箭袭扰他们，让他们自己混乱！”李通轻笑着说道。
李通说完，马上张弓搭箭，寻找目标。
宇文恪见前军遇伏，立刻缩身队伍，仔细观察附近情况。
极目旷野，一览无余。附近无所屏障，仅是前面不远，有一片稀疏的树林算是隐蔽之处。
如果有埋伏，必然在树林中。
“嗤！”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听起来比一般的羽箭要响亮的多！
“噗！”
羽箭从队伍中一匹大红马脖子中间射入，透颈而出，余势不衰，穿过了骑兵大腿。
骑兵和战马齐声惨叫，直摔了下去。队伍中引起一阵惊乱！
“嗤嗤嗤！”
李通羽箭连珠，如同闪电般射出，每一箭都有一个骑兵倒下，引起阵阵惨叫和惊呼！
“老黑！冲阵！”李通见突厥军士略微混乱，立刻高声叫道。
尉迟恭纵马出林，平端马槊，大声呼喝，朝着突厥队伍直冲了进去。
宇文恪此刻已然看到正是在树林中射出的冷箭，收割着军士的生命。他兴奋地大吼道：“树林，他们在树林中！达尔赤，跟我冲！”
宇文恪率先驰马冲了出去。
达尔赤和侍卫们，几十人高举长刀，呼喝着跟着宇文恪身后也冲了过去。
莫提多看到宇文恪等人冲锋，大声喝道：“第一队！冲！”
一百多个突厥军士，大叫着脱离了大军，跟着宇文恪冲了过去。
突厥军士一边驰马，一边放箭。羽箭如风，雨点般射进树林。
尼玛终于来了！这一次可要打爽了！
李通大为得意，收起长弓，抡着大锤冲了出来。
突厥队伍的斥候尖兵，原本已经奔驰过了陷阱。
此刻听到身后大乱，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百人队攻击树林。
树林中冲出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瘦汉，手挥着两柄磨盘大的紫色巨锤，迎面冲了过去。
斥候们纷纷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疑问。
“真的假的？这么大的锤，就算人能拿动，马呢？居然还能跑那么快？！”
假的！必定是吓唬人的！
斥候们眼睛一亮，吼叫着纵马狂奔，准备夹击李通。
尉迟恭马槊平端，身子躬起，脊背弯成弧形，宛如一只卧虎，撞向面前巨大的盾牌！
马槊刚一触及盾牌，瞬间上挑。盾牌被战马冲力霎时挑起。
盾牌后的军士一声惨叫，被尉迟恭大黑马直撞了出去。
““碦碴碴！”
突厥军士胸骨、肋骨寸断，摔在地上，宛如一团烂泥。
尉迟恭冲进队伍，战马丝毫不停，不做任何纠缠，手中马槊只对付面前骑兵，每一槊刺出，必有一名骑兵落马。有的更是被他高高挑起，直甩了出去。
突厥骑兵见尉迟恭武勇，纷纷避开，尉迟恭马不停蹄，居然径直杀了个对穿！
突厥骑兵们被尉迟恭杀的纷纷惊叫躲闪，登时乱成一团。
尉迟恭杀穿了突厥骑兵，拨马转身，重新又杀了回来。
此次突厥骑兵有了防备，几个一人高的大木盾竖了起来，宛如一道木墙！
尉迟恭大黑马直撞了过去，后面的突厥军士死死顶住，不停地从盾牌缝隙中刺出长矛。
尉迟恭杀的兴起，撞了两次盾牌，居然没有撞动，不由得豪气大增。
大喝一声，尉迟恭手中马槊如长鞭般抽了下去！
“蓬！”
一声巨响，木盾居然被这一槊抽得四散粉碎！
马槊余势不衰，奔着盾下军士头上抽落。
“啪！”
军士头顶中槊，鲜血直从额头缓缓留下，瞬间爆发，染满面颊。
其余突厥军士惊叫声中，纷纷逃散，尉迟恭跃马挺槊，直冲了进去。
挡路的突厥军士纷纷逃开，尉迟恭如入无人之境。
远处山坡上，十几个人坐在马上，默默地看着下面厮杀。
“这个地方靠近木兰城，怎会出现突厥大军？”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紫袍汉子，皱眉说道。
“是汉人！”一个三十余岁，相貌威武，身着红罗锦背裆的汉子手中长刀一指说道。
“咱们走！”紫袍大汉一拉马说完欲走。
“咱们不帮忙吗？”长刀大汉疑惑地说道。
“先顾好自己吧，莫要惹祸上身！”紫袍大汉冷声说道。
长刀大汉一怔，鄙夷地瞪了紫袍大汉一眼，手中长刀一举，大喝道：“兀那黑汉子！某家王薄前来助你！”
长刀大汉王薄扬刀纵马，冲下山坡！
“这厮一定是疯了！咱们快走，莫要把突厥人引过来！”紫袍大汉惊声说道。
十几个人在紫袍大汉带领下，拉马调头，狂奔而去！
73.至刚至柔
王薄冲到突厥军士前面的时候，尉迟恭已然杀进了正中间。
突厥军士一片大乱，有的追有的堵，有的逃有的躲，忙活的不亦乐乎。所以王薄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挡，就冲入阵中。
两名突厥骑兵见王薄冲阵，呐喊一声，挥动弯刀迎面冲了过来。
王薄手中环首长刀，长四尺，宽五分，轻捷锐利，当头劈下。
突厥军士举刀相迎，王薄已然变招，长刀翻下，横着拖出。
战马疾驰，王薄长刀借着冲劲，将突厥军士小腹豁开，直冲了过去。
王薄战马不停，手中长刀疾挥，刀势凌厉，没有一丝花哨之处，简捷实用，每出一刀，必有一声惨叫。
尉迟恭突然听得背后惨叫连连，回头望去，见一锦衣大汉长刀挥舞，突厥军士纷纷辟易，朝着自己奔来。
“好汉子！何方好汉？”尉迟恭高声喝道。
王薄长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碦碴！”一声，一名军士应声而倒。
“齐郡王薄！”王薄收回长刀，大声地喝道。
“马邑尉迟恭！”尉迟恭马槊横挥，抽落了一个突厥骑兵高声喝道。
王薄纵马驰近，尉迟恭手持马槊，怒目横眉，健硕身躯，威风凛凛，不由得赞道：“好一条黑大汉。”
尉迟恭哈哈笑道：“他们都管我叫老黑！随我来！”
尉迟恭说着话，一提战马，从突厥队伍斜刺杀了出去，马槊如出水长龙一样，突厥骑兵纷纷闪开。
王薄一愣，不知尉迟恭何意，一边跟着尉迟恭向外冲，一边高声问道：“老黑，这是去哪？”
“哈哈！你倒是不客气！随我去见大将军！”尉迟恭长笑一声说道。
二人纵马，朝着小树林奔驰过去。
宇文恪看到李通手中的擂鼓瓮金锤，还是吃了一惊。
看到记名徒弟阿奇格的惨状，射向高月奴的那支特制羽箭。
宇文恪心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到李通手上宛如磨盘一般的两柄紫色大锤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吓了一跳。
太尼玛大了！
这不得有五六百斤？莫说抡起来，就是拎又有几人拎起来。
宇文恪算是见多识广，更何况自己师兄鱼俱罗的弟子宇文成都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力士。
即便如此，看到李通手中的大锤，也不见禁一凛。
达尔赤立功心切，他心思没有宇文恪那么多，心中想得就是擒住这个射手，将功折罪！
达尔赤纵马如飞，手中挥舞镔铁蛇脊矛，宛如张飞在世，越过宇文恪，杀向李通。
达尔赤身后，百名侍卫纵横呼喝，弯刀如雪，长枪若龙，直取李通！
高月奴侍卫是一支百人队，每一名侍卫都是千里挑一。达尔赤更是其中佼佼者。
达尔赤口中呼喝，立眉瞪眼，双腿紧挟马肋，镔铁蛇脊矛旋转着奔李通刺去，枪尖如电，势若疾风！
李通听着蛇脊矛刺破空气的呼啸声，感受着浸人肌肤寒冷的杀气，大为兴奋，待到蛇脊矛快到自己身前时候，双锤一合，轻轻夹住了蛇脊矛。
李通不用力，只是冲着达尔赤促狭地笑。
达尔赤一愣，使劲向回一拽，竟然仿佛铜浇铁铸一般，那里动的了分毫。
达尔赤大惊，他没想到李通力气这么大，当下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回夺。
蛇脊矛被拽的咯吱吱直响，矛尖居然一点点的被拉直。
达尔赤惊得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侍卫们见二人僵持，以为不过是势均力敌，各个精神抖擞冲了上去，刀枪并举，朝着李通身上又扎又砍。
李通见侍卫们围拢过来，一声长笑，双锤一松，放开了蛇脊矛。
达尔赤正在用力回抽，李通一松，身子直向后翻去。
李通手中大锤左右挥舞，侍卫们刀枪纷纷飞到半空中。
“过瘾，哈哈，过瘾！”李通双锤挥舞，宛如两团紫电，侍卫们纷纷逃开，有的躲闪不及，直接被砸上半空！
李通战马前冲，不待达尔赤落地，左手锤冲着达尔赤腰间反臂捞起。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响，达尔赤大声惨叫，身子直向半空飞去。
宇文恪面沉似水，他没想到李通如此神勇！
乙毗部落著名的勇士达尔赤，在他面前居然如同婴儿一般。
李通大锤高举，纵马追向半空中划着弧线下落的达尔赤。
宇文恪双手一抖，一条黑色长索直奔李通手腕缠去。
长索在宇文恪手中，宛如活了一般，矫矢如龙，瞬间抖得笔直。
李通一愣，任由长索缠住自己手臂。
宇文恪一招得手，当下得意非凡，手上一绕一抖，想要把李通拉过来。
金锤是至刚，绳索是至柔。
李通手举大锤，手腕被宇文恪一拉，险些被带过去，心中一怔，不由得咦了一声，右手一转，大锤将长索饶了一圈。
宇文恪见李通变招迅速，大锤绕上长索，心中一惊，连忙疾抖长索，想要将长索从大锤上解脱出来。
李通一声长笑，双锤用力回拽，长索被这股大力一拉，斗然飞上半空！
宇文恪如风筝般被直直飞向李通，眼中一柄紫色大锤慢慢放大，扑向自己面门。
宇文恪吓得亡魂皆冒，双手抛开长索，腰腹使劲，用力上翻。
紫色大锤从他面前掠过！带起的巨风刮得他面目生疼，鼻孔竟然留出了鲜血！
宇文恪身子腾空向后翻去，面色惨白无人色。
李通一怔，右手大锤只扔了出去，砸向即将落地的宇文恪。
大锤去势迅疾，宛如小山一样砸了下去。
锤风激荡，尚未落地居然震起团团灰尘！
宇文恪武功高强之极，脚尖刚刚落地，毫不犹豫地向后翻去，身子甫一着地，就势过来，直滚了十几滚，这才翻身站起。
宇文恪单膝跪地，左手高护头，右手低护胸，面如死灰地盯着李通。
李通施施然过去，捡起大锤，将长索抛在地上，颇为佩服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能在我的锤下逃生，也算是一条好汉！”
“大周宇文恪！”宇文恪冷声说道。
尉迟恭纵马直奔了过来，大喝一声，手中马槊，冲着宇文恪背心直搠了过去。
李通看得清楚，大声喝道：“老黑，小心。”
宇文恪听得背后寒风一紧，身子微微一转，马槊从他胸前刺过。
他不等尉迟恭收槊，左手五指如鹰爪般已然抓住槊杆。
右手用力一击，尉迟恭身子如同电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马槊。
宇文恪一声长啸，不待尉迟恭反应，反手将马槊掷出，如同流星赶月，直刺尉迟恭胸口。
尉迟恭身子颤抖，没来及反应，马槊已然近身。
王薄心中大骇，大喝一声，手中环首横刀笔直掷出。
“镗！”
一声大响，马槊被横刀撞歪在一边，斜斜插入土中。
李通这才松了一口气，双锤一撞，发出一声巨响，立眉喝道：“尼玛宇文恪！老子跟你没完！”
李通抡动大锤，冲了过去。
宇文恪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没命价转身就跑。
李通追到尉迟恭跟前，停住了马，轻声说道：“咱们快走！”
74.长白山下知世郎
李通三人纵马斜刺里冲向大路，王薄看到地上宇文恪掉落的长索，快马疾驰之际，弯腰俯身，抄了起来。
三人上了大路，放马疾驰。
莫提多没有想到达尔赤侍卫百人队，自己一个百人队，加上大国师宇文恪，居然还是让敌人大模大样逃走了。
莫提多大为恼怒，眼睛仿佛要瞪出火来！
“第五队！拿下他们！”莫提多恶狠狠地吼道。
第五队，莫提多最为精锐的百人队，每当有破敌先登之任，都是这个百人队担当。
第五队百人长莫多克格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浑身健硕的横肉，足有三百斤左右。
他坐下的大青马，比别的马也要高出一个马头，摇头摆尾打着响鼻。
没有莫多克格能够穿得上盔甲。
他的职务又不足以特制盔甲，所以只在胸前围了一张熟牛皮，全当护甲。
手中的弯刀比起普通弯刀长了两尺，更是宽了一倍。
“冲！”
莫多克格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双腿一夹马肋，率先冲了过去。
莫多克格身子沉重，他所带的骑兵宛如猛虎，嗷嗷叫着纷纷超过他，向前冲去。
李通听到后面喊杀声音，回头望去，几十个突厥军士吼叫着追赶上来，看上去颇有气势！
“你们先走，我挡他们一挡。”李通驻马转身，大声喝道。
尉迟恭哪里肯丢下李通，连忙拉转马头，说道：“大将军，你带了王兄弟先走，我去冲杀一阵！”
王薄颇为感动，大声喝道：“好汉子！够义气！咱们同进同退，要走一起走！要杀一起杀！”
李通赞许地看了王薄一眼，点了点头，随手拽过长弓，认扣搭弦，眼睛略瞄了瞄，手指一扣一松，羽箭如流星般射了出去。
“太早了！”王薄惋惜地喝道，随即瞪大了眼睛。
羽箭如闪电般穿过当先骑兵战马脖子，贯穿了骑兵咽喉，余势不衰又射入第二个骑兵的胸口。
两人两马齐齐摔倒，惨叫声中，绊倒了后面十几骑突厥军士。
“神箭将军！”
“神箭将军！”
突厥军士纷纷惊叫，勒马躲在一边，再也无人敢追赶。
“走吧！”李通收起了长弓，一催战马，直驰了出去。
突厥军士战战兢兢，等到三人身影成了黑点，这才鼓噪着追了下去。
宇文恪暗暗叫苦。心中一阵心疼。
他是心疼长索。
这可不是一般的绳索，乃是用精挑细选的麻绳，浸以桐油阴干以后，再浸以桐油随后暴晒而干。
往复三次以后，揉以钢丝马尾撮制而成。
这条长索经过这样炮制之后，其柔若水，其坚若金。
宇文恪又在这条长索上下了几十年的功夫，凭了这条长索，更是会遍天下豪杰，罕逢敌手。
今日宝贝长索居然被王薄收去，心中如何不心疼！
追上去吧？
那毛脸雷公嘴的瘦子太可怕了，尤其是那对大紫锤，不但沉重，而且刚柔转换如意，自己无论如何不是对手。
不追吧？
毕竟是自己趁手的家伙，材料值不值钱两说，关键是那份功夫！
这根长索足足花了自己七年的功夫！
凭着这根长索，自己能和大师兄鱼俱罗的“奔雷刀法”斗个旗鼓相当！
可是现在……
宇文恪越想越是心疼，打定主意，说什么也要悄悄跟上这几个人，避开毛脸雷公嘴的瘦子，等到那个红锦汉子落了单，自己再夺过来！
除了李通，宇文恪自认为自己不惧任何人！
宇文恪打定了主意，再也不管其他，纵马上了大路，朝着前面追了下去。
莫提多当然不知道宇文恪的心思。但是宇文恪愿意追，那就让他追好了，找到了这些汉人的踪迹，自己再做计较。
李通疾驰了一阵，觉得离突厥大军足够远了，这才控马收缰，把速度降了下来。
尉迟恭和王薄慢慢跟上。
“王兄弟，你这马不错啊！”
尉迟恭见王薄胯下枣红马，和自己的大黑马始终并驾齐驱，就知道这也是一匹良驹。
“出入北地，没有一匹好坐骑不行。”王薄笑着说道。
李通待得二人一左一右和自己并辔而行，笑着说道：“这位大哥好生豪杰！不顾生死赶来相助，李通鸣谢不已。不知如何称呼。”
说着话，李通冲着王薄拱了拱手。
王薄连忙答礼，笑着说道：“兄弟齐郡王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千万不要客气。”
李通听了一怔，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位日后第一个起义的豪杰，突然笑着说道：“长白山下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
王薄看着李通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也笑着说道：“这是什么歌？听上去很好听。不过俺是个粗人，听不太懂。”
李通哈哈笑道：“要不了多久就懂了。”
尉迟恭笑着问道：“王兄弟，你这是准备往哪去啊？”
王薄听了微微一怔，叹了口气说道：“我和同郡孟让等人来北地贩盐，倒也颇赚了不少。只是朝廷点兵征讨辽东，军书上有我们的名字，这才急着赶回去应卯。不想在路上碰上这摊子事。”
李通听了哈哈一笑，说道：“无妨，倒是尽管来涿郡找我便是！我也要随皇帝征讨辽东。”
王薄又叹了口气，说道：“明知此去定是有死无生。”
说到这里，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事关朝廷大事，李通二人倒是不便劝解。
“如果朝廷未点你也就算了，若是真的点了你，你不妨来涿郡找大将军，咱们兄弟一起，建功立业。”尉迟恭豪气干云地说道。
王薄摇了摇头，仿佛有难言之隐，二人不便再问，三人闷头赶路。
没一会儿到了一个三叉路口，远远望去，王二虎和赵安拉着坐骑在路边等待。
“大将军，你看，二虎他俩！”尉迟恭笑着说道。
“这是怕咱们摸错了路。”李通笑着说道。
三人马快，几个呼吸之间，已然到了路口。
王薄勒住战马，拱手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王薄今日结识两位英雄，实为幸事！就此先行别过，日后中原相逢，咱们喝个痛快！”
说完话，王薄不待二人客气，拉马朝着岔路便行，没有半点犹豫。
尉迟恭望着王薄背影，赞叹地说道：“这位王兄弟仗义出手相助，事后说走就走，倒是一条办事爽利的汉子！”
李通笑着拉马拐上另一条路，说道：“莫着急，有得是见面机会！”
说着话，催马前行。尉迟恭不舍地望了王薄背影一眼，催马跟上。
75.高手这么多
裴楷选择的宿营地在一片密林中，离着道路大约一里地。
离得太远不方便，离得太近不安全。
看来裴楷选择营地，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没有篝火。
敌人近在咫尺，这个时候再点几堆篝火，搞什么烧烤，就有点扯了。
李通进入密林之时，天已向黑，十八骑正在摩拳擦掌兴奋地议论晚上劫营。
鱼头最为兴奋，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他两只眼睛烁烁放光，宛如准备捕鼠的猫。
“裴参军这个方法好！咱们给他来个鱼目混珠，中间开花！让他们自己混乱找不到咱们！”鱼头兴奋地说道。
“化妆成突厥人？这个法子好！而且咱们这里还有正儿八经的突厥人，这样就更逼真了！”杨大眼指了一下迭阿刺说道。
迭阿刺愣了一下，他跟着李通他们厮混了这么多天，简单的汉语也能听懂了。
听了杨大眼这话，倒是一愣。
裴楷看了一眼迭阿刺，说道：“要是为难就算了。毕竟大家……”
裴楷话没有说完，迭阿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不为难！他们为了杀死我们，追了这么远，我们干嘛客气！”
裴楷听了一愣，此时正好李通走了进来，众人忙着给李通打招呼，裴楷没有再继续追问。
月亮悄悄挂上半空。一丝清冷光芒洒向大地。
一行人悄悄出了密林。马口中堵了枚果，马蹄上也包了厚厚的麻布。
几乎没有任何声息上了大路，疾驰了过去。
依然是老规矩，裴行俨和莫颜看家，还有莫颜那两个老随从。
宇文恪伏在树上，看着李通等人离开。
宇文恪觉得自己太难了！一路奔驰，结果追了几十里也没有追上李通他们。
心中想着他们一定在中途路上宿营，于是又拐回头寻找。
一直找到月亮升起来。这才顺着声音摸了过来。
宇文恪虽说找到了众人，但是李通在里面，他又不敢过于接近，只得守在树林旁边，等锦衣大汉出来，打倒了他，拿回长索。
可是等来等去也不见锦衣大汉出来。
宇文恪又想着等这些人都睡着了，自己在偷偷摸进去。寻找锦衣男子。
宇文恪对自己的轻功很有信心。他知道有些勇将虽然马上功夫了得，但是轻身功夫却不擅长。
可是等来等去，这些人尼玛不但不睡觉，居然还骑着马出去了！
宇文恪看到李通骑马走在队伍中的第一位，心中不由得大喜。
这厮走了，还有谁能够阻挡自己！
他仔细看了，队伍中没有捡走自己长索的锦衣男子。
看来此贼定然还在树林之中。
拿大锤那厮已然离开，自己还有什么可惧！
宇文恪纵身下树，展开身形掠进树林，几个起落就进了营地。
“什么人？”裴行俨看到宇文恪闯进来，大声喝道。
宇文恪眼睛一亮，一眼看到了裴行俨身边的莫颜。
莫颜也看到宇文恪，脸上露出惊惧神色。
宇文恪兴奋地叫道：“莫颜弘忽，你叔父到处找你，你居然在这里！”
说完朝着莫颜伸出手去，笑着说道：“跟我走吧。”
洛默惊叫一声：“大国师？！莫颜弘忽快走！”
洛默高举长刀，直扑宇文恪。莫颜大叫道：“洛默快闪开！”
宇文恪冷哼一声，右手仿佛赶苍蝇一般，挥手说道：“滚开！”
一股大力将洛默击飞，咔嚓一声，直撞到树上，一声惨呼，昏了过去。
莫颜左右看时，阿勒布早已不见了踪影。
裴行俨不言不语，向前迈了一步，冷冷瞪着宇文恪。
宇文恪眉头一皱，伸手拨向裴行俨肩头，冷声喝道：“滚开！”
宇文恪掌未到风先至，他这一掌实是为了立威。虽然看似轻描淡写，却是毕身功力所聚。
莫颜知道宇文恪的厉害，惊声尖叫道：“裴公子小心。”
裴行俨微微冷笑，任由宇文恪手中拍在自己肩头，身子却纹丝未动。
宇文恪一愣，心中大骇，裴行俨肩头微微一缩，随后向前顶去。
一股大力直撞了过去，宇文恪不由自主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裴行俨不待宇文恪站稳，向前跟上两步。
宇文恪刚刚退步站稳，裴行俨已然冷冷地立在他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宇文恪一惊，裴行俨右臂一掠，口中喝道：“要打便打，哪那么多废话！”
宇文恪双拳十字搭花，想要封挡裴行俨右臂。
裴行俨冷笑一声，左手成拳蓦地从右臂下面穿出，直击宇文恪小腹。
宇文恪没想到裴行俨变招如此迅速，连忙收腹弓腰，躲过这一击。
裴行俨见宇文恪弓腰，冷笑声中，上步臂膀一晃，直靠了过去。
“铁山靠！”
宇文恪惊叫一声，仿佛被奔马撞了一样，一声闷哼，身子重重撞到树上。
胸口一闷，嘴里感觉有粘稠之物，强忍着咽了下去。
“就这？还大国师？”裴行俨不屑地说道。
宇文恪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胸口剧痛，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莫颜简直惊掉了下巴！裴行俨武功高强，她自然知道。
但是没有想到居然高到这个程度！
宇文恪在她心里，已然是惊若天人。
谁知道在裴行俨身前，居然支撑不了三招！
眼见宇文恪吐血，莫颜竟然愣的说不出话来！
裴行俨缓步走向宇文恪，冷声问道：“功夫不错，居然在我这里走了三招！你是哪家的大国师？”
宇文恪听了，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尼玛隋朝的高手怎么这么多！是不是都来到这穷乡僻壤了？
刚才碰到那个使大锤的，也就算了。
居然一个看家的小白脸，也这么厉害！
宇文恪暗自运气，左右看着环境，想着脱身之计。
阿勒布突然从树后面蹦了出来，手挥长刀，大声喝道：“宇文恪，我杀了你！”
长刀挂风劈向宇文恪。
宇文恪左手一伸，已然擒住阿勒布，夺过长刀，毫不犹豫地掷向裴行俨。
长刀呼啸，飞向裴行俨。裴行俨不躲不闪，随手拍向刀柄，
长刀改变方向。“夺！”的一声，钉在旁边树上，余势不衰，刀身颤抖不已。
宇文恪自然知道这一下挡不住裴行俨，掷出长刀之后，抓起阿勒布径直扔向裴行俨。
宇文恪再不犹豫，纵身上树，飘然远引。
远处传来阵阵咳嗽声，越来越远。
裴行俨伸手抓住阿勒布，放在地上，飞身上树观看，宇文恪已然杳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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