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拳横当下恨平生
一道飘忽的身影在荒漠戈壁之上急急而走。
正是临近夜半时分,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在戈壁之上,若是运气不错,丝毫风都不见的时候,万里无声乃是常态。
只是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平静下来。
此处距离泉州府还有百里左右,一袭破皮烂袄,穿在纪浮沉的身上总有点说不出的合适,似乎他穿什么都很合适的样子。
就在之前不久,他的心里边有些急躁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并未遭难。
到了他这种程度的武人,血亲之间早就有了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应,按他的感觉,纪安心此时应当受了点偏重的伤势,但是性命无碍。
既便如此,他也没有放下心慢慢的赶往泉州,因为他知道自己留个儿子的禹王槊足以轰杀寻常的武人了,至少地榜之上的武人没一个能完完整整的接下那一击的。
如今能让有此底牌的纪安心受伤不轻,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纪安心没来得及取出那给他保命的禹王槊。
况且他所行一路,远远的就感觉到了浩大而渺茫的魔气!
对于泉州府的安全他有些担心,但是对于魔皇骨的安危倒是毫不在意。
一是魔皇骨在他眼中不是什么巨大的隐患,即便魔皇复生,能否杀败他纪浮沉还是两说的事情。
二就是他知道此事的泉州府中还有吴良沁的存在。
魔想要越过吴良沁的阻拦得到魔皇骨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魔从上到下为人所知的角色不是很多,和人间高手只是勉强能相提并论罢了。
魔五魁、七宗魔,以及总计十一位魔将,在人间也不过能匹敌天榜之中的八人罢了,就和人间天榜大宗师之中的三十四人去了魔域也只能和这几位有名有姓的魔相匹敌罢了。
但是这里面是不包含人间帝王和他纪浮沉的。
而魔之中也是不包含魔天子和万灭徒两位的。
就是魔界的十一位魔将,又分前后军,前军四魔将,后军暗魔七将一并来了人间,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而魔不可能一下子来这么多家伙,只为了魔皇的一小截骨骼。
“所以你们来了几位啊?”
纪浮沉停下了疾走的步伐,慢慢的对着这空旷的戈壁滩上说出了这一句话。
随着纪浮沉的话,两道人影凭空的凝结在了纪浮沉的面前。
“斗魁和拳宗啊,怎么?你们能拦得住我?”
纪浮沉对着这两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这有些自谦的话。
斗魁和拳宗分别是魔五魁和七宗魔的话事人,要说本事的话,在人间也就和吴良沁打打还行,对上纪浮沉很有可能瞬间被打杀了去。
即便是在魔域之中,这两位加起来也不够纪浮沉打的,所以这两位只是通过气息凝结显露了一下身份罢了。
见着纪浮沉,哪怕是麽也得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见过纪大先生,此行虽然不是必须完成,但也不能看着您轻易的将我们计划打破,所以只能在此牵扯一二了。”
说话的是那个被称为拳宗的魔,他的身形很是好认,看起来和纪安心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比如说那一双长臂!
很难说两者的手臂谁的更长一些,因为自然垂下都快到了脚面上。
而两者的身高也是相仿,只不过拳宗的实力和此时的纪安心相比,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七宗魔的拳宗,面目俊秀,身心颀长。两条长臂抱在怀里,看起来有些诡异。
拳面上一抹黑光流转,一丝黑色火焰时隐时现。
“纪浮沉,你要过去,而我们不能让你过去。虽然打不过你,但是我还是很想打一场。”
这个说话的不用说,就是斗魔了。
他额头上长着三只犄角,有些怪异。
上身高大粗壮的很,而两条腿却更加惊人!单一条小腿就有了寻常人的腰肢粗细,而大腿的程度足足十成年男子合抱的地步。
拳宗不用多说,是魔界顶尖的拳术高手,一双拳头能以一敌四打得前军四魔将三逃一死。
而斗魔,是硬生生的打得后军暗魔七将年年招新的狂徒。
这两位合力,已经接近了魔界那位万灭徒一多半的实力了,可惜之前说了,即便是在魔界,这两位也不够纪浮沉一人打的。
纪浮沉面上一片好笑,和他在人间打一场?简直没有更好笑的了。
纪浮沉对于魔和对于人的态度是截然相反的,对于人无论善恶他都愿意往好里踹度几分,所以遇见纷争,他基本上都是公正的,只是下手会留下几分余地,为此他办事很少赶尽杀绝。
但是对于魔他的态度是一视同仁的。
那就是死了的,才是好的!
“你们留下种子在魔域了是吧?”
一边说话,纪浮沉的拳头就落在了斗魔的脑袋上面!
“指清前路掌生死!”
半句诗号随之响彻了这一方戈壁之上,直把风沙一起给镇压在了原处。
这不是纪浮沉拿自己一身的真气做得,他这一拳挥出半点波澜都未掀起,而周遭全数寂静只是因为在这一个瞬间内,只有纪浮沉动了。
纪浮沉的能力,和暴虐的能力乍看是没什么分别。其实内里面的区别就大了。
暴虐是加速自身的运动,达到了瞬间移动的效果,而纪浮沉则是困住了周遭这一片范围的运动,而他毫无影响。
所以这一拳没有像是暴虐的攻击一样,停在接触的前一瞬,而是直接将斗魔的头颅捶得破碎。
但这一切发生并未让碎片飞溅,因为纪浮沉还未放开时间的流转!
那三只犄角定在半空,头颅骨骼散成花卉一般。
“拳横当下任平生!”
剩下的半句诗号终于响了出来,这一片的时间也开始正常的流动起来了。
“碰!”的一声斗魔的身子倒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拳宗脸上倒是一片平静,波澜不生。
“为什么不顺便将我一并打杀了?你的实力肯定足够你做到这些。万灭徒可以做到事情,没理由你纪浮沉做不到。”
只是说话的时候,脸上有些古怪。
“你们了解我的消息,相对的我也不是对你们一无所知。”
纪浮沉收起了拳头,左手揉捏着右手手腕,很是冷漠的说着。
“打杀你们,那是一定会做的,只是不能是在现在不是吗?看你们有持无恐,那城里边的是那贪得无厌的大脸是吧。”
拳宗不怎么会撒谎,应该说七宗魔都不会撒谎才是,所以他沉默以对,而这和承认却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斗魔还不把自己送到那大脸的嘴里去吗?”
随着纪浮沉这句话说完,空气之中一串大笑,斗魔的身子烟消云散。
“所以,泉州府还有人能匹敌斗魔和淡漠,但我们并没有听说那位天榜前十的高人在此!”
拳宗的话说的很是肯定,但里边多少有些动摇的意味。有人能匹敌斗魔和淡漠,而他最多能拖延几十息的时间,此行已经注定失败了。
“我放他过去,只是想看看老伙计能做到什么程度罢了,而你我可没打算放过去。”
纪浮沉活动了几下手腕,一身破皮烂袄被真气鼓动的发出了声响。
“你不怕,斗魔四处残杀吗?我听说你很在意寻常的同族性命的。”
“应该说斗魔过去了,反而淡漠无法残杀才对,斗魔从来都只会挑战强者。”
纪浮沉和斗魔相识的时间要比拳宗和斗魔相处的时间长久的多。
魔的转生只是力量的延续,每次在魔界重塑,都不再是之前的那一个了。想要恢复之前那层级的力量,不知道得通过多少次的混乱杀戮和吞噬。
而“传承”这种特权,只有七宗魔才具有。
七宗魔的传承,就是将前一任的经验化作养料,提升后一代的资质罢了。力量还得经过魔那常规的经历,才会积累着成长起来。
这个斗魔在纪浮沉还未有如今的实力之时就已经和纪浮沉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他什么性子纪浮沉清楚的很。
而这一代拳宗重生的时间不是很长,大概也就两三年时间吧,好像当时是被郑天鼓一锤锤的打的稀碎,方才通过种子重生的。
对于这代斗魔的记忆自然一并烟消云散了。
“你很清楚淡漠的能力,这就是说我有可能拖住你的脚步了。”
拳宗的想法很简单,因为斗魔会阻止淡漠杀人,而自己不会,若是在这被打杀了,他就能拦截斗魔,让淡漠大肆杀戮起来,所以纪浮沉不会轻易的打杀了他。
但是他想错了!
淡漠的能力像是一个魔的复活点一般,在魔界留下种子,并且交付了淡漠一份本源的魔是可以借助淡漠的魔气就地塑造身躯的。
而这样做的只能是比淡漠强出很多的魔才行,因为只有比淡漠强大很多,才能保证本源不被淡漠吞噬了。
因为如此,前军四魔将没有一个把本源交付给淡漠的,所以才死的不能再死了。只剩下一份力量种子在魔域里从新生根发芽。
而淡漠没有实体,所以难以寻找到它的本源,相对应的他只会被削弱,而无法被杀死。
好在淡漠只有这么两样独特的本事,每一次有魔通过淡漠塑造身体,淡漠都会衰弱一次,斗魔过去,反而拖累了淡漠的发挥。
而斗魔,和他的老朋友可是纠缠不少。不分出胜负,只怕他的老朋友是脱不开身了。为了这一战,斗魔是能做出打散了淡漠,防止他老朋友心不在焉的举动的。
这一次,淡漠的威胁已经解除了。
剩下的只有眼前这个拳宗了。
“你以为我拿那个大脸的能力毫无办法吗?”
纪浮沉的表情像是看见了什么世间蠢货一样,面色古怪的很。
他放斗魔过去,是因为好处不少,坏处半点没有。这不代表他只能看着淡漠的能力生效,至少他早就做好了防止淡漠能力的准备。
也许是因为解决了一个麻烦,纪浮沉不怎么着急了的缘故,他和拳宗多说了两句。
拳宗这时候的脸色有些难看。
重生才两三年的时间,力量还在的他早就失去了上一辈的处事经验,这时候的他算起来只不过两三岁罢了,哪里会想的那么长远。
但他知道自己可能又得回炉重造了。
拳宗的两只长臂摆开了架势,打算拼尽全力的搏杀一场,为他的新生做一个壮烈的序章。
纪浮沉见他做好了受死的准备,也就懒得多说了。
重瞳收缩,打算来个干净利落的结尾。
两者的强弱分明,根本没什么纠缠不清的可能。
拳宗先行出招了,两拳一前一后,力量从他蹬在地上的脚踝开始,一层层的往上传递。
蹬地,摆胯,扭腰,晃肩,出拳。
力道一层层的传递到了拳头上,内气也走了一个循环。拳宗的拳头上乌黑的发亮,像是一整块坚硬无比的金属撞锤一样,朝着纪浮沉的胸膛轰了过来。
杀拳!这一拳就叫杀拳。乃是拳宗这一支魔每一代都会的基础招式,之前的一套动作乃是出拳的时候最基础的要领。因为年岁还短,这一代的拳宗没有创造出其他的招式,而这一招经过了历代的传承,已经登峰造极了。
执掌权衡纪浮沉,指最弱,掌力稍强,拳头的造诣只在兵器之下。拳宗的一拳打来,直把空气都排挤开了一般,一种逆行生命轨迹的意味顺着拳头哄了过来,这般声势让他稍微提起了点兴趣。
所以,纪浮沉决定回一招拳法过去,算是奖励拳宗的表现。
一脚踏在地面上,一条青龙顺着脚踝往上缠绕着,青龙的移动顺着每个发力的关节,一层层的往上游荡着。
脚踝,膝盖,胯骨,腰椎,脊背,肩膀,手肘,手腕,拳头!
青龙一点点的往上,一次次的膨胀而变大,到了拳头上的时候,龙首和拳锋重合在了一起,此时发出了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
此招纪安心经常使用,正是五方拳的正东青龙拳“龙啸”!
这一招和纪安心使用的时候天差地别,这没什么好说的。天下唯有一敌手的纪浮沉使用,怎么可能和区区先天的纪安心使出的时候一个样子?
青龙咆哮之后,将龙首微微低下,龙角顺着拳锋直直迎向了拳宗的杀拳。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有的,只是一声轻轻的“波”的一响。
纪浮沉的拳头就一路势如破竹,在拳宗的心口打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连带着还打碎了拳宗伸出的拳头。
打完了这一击,纪浮沉两掌在半空挥舞起来,将拳宗化作的黑烟全部包裹在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头。
然后一拳挥出,这一方空间里的黑烟完全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时,魔域里边一颗拳头样式的种子生长了起来,但是好像缺失了养料一样,生长的十分艰难。看起来按这速度光是重生,就少说得一两年的光景。
而养料全失,下一代的资质怕是比寻常的魔也好不到哪去了。
拳宗彻底身死,传承断绝!想要回到七宗魔的级别,不知得需要多少年岁了。
第一百二十章 对峙接战一霎间
泉州府内,淡漠跟着斗魔开始了沿路肆虐。
此时,挡在了他们前面的只有崔落第和黑不白两人。
其他的兵卒已然被崔落地派遣去镇压城内暴徒去了,此时这肆虐的大魔这些寻常人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或者说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是崔落第和黑不白两人,在面对淡漠的时候都没有还手的能力,更不必说这更强几分的斗魔了。
好在,斗魔对杀戮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到魔皇的那一截骨头,然后回到魔域找个家伙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
斗魔面对纪浮沉的表现,就是此时的崔落第和黑不白二人的结局。
两名地境对战比捕神更胜的大魔,简直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但是碍于责任,却不得不站出来!
能活着谁会想死呢?
但是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把责任看待的比生死更为重要。
江湖上到底有多少人在这里边闯荡个没完,谁也说不清楚。江湖上又有多少人觉得自己无惧生死,无关秩序?
但是在真正的面对生死不由自主的时候,还有几个能保持住自己的那份轻慢生死的态度?
其实真的不多,至少此时的崔落第有些畏惧了。
崔落第出身不错,运道也是很好,除了多次考试落榜之外,几乎是一路顺风顺水。他在前些日子里,听说了一个消息。
西北出现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这位女子放言出去要寻找一个如意的夫婿。
他所听到的传言里边对这位女子那是极尽夸奖,从面貌到文采无一不是世上顶尖,所以他动了好奇心。
一路游山玩水,匡扶正义的崔落第,晃晃悠悠的走了半个多月的山林小路,终于见着了这个女子。
那一瞬间他有些痴痴傻傻的,因为这个女子的面貌完全和他内心所想的一模一样。
人总是很奇怪的,当内心开始想象的时候,现实的模样就已经不被在意了。而这位女子的面貌,简直是贴合了崔落第心目中的一切美好。
也因此他陷了进去。
从像是开屏的孔雀一样花枝招展,到低声下气的痴缠,崔落第从一个公子哥的形象一步步的沦为了所谓“爱情”的奴仆,半点自我都见不着了。
这一个过程不过是短短的两月时间罢了。
前些日子,女子想要一件绝世珍宝。而这件宝物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商人手里,所以崔落第就去这商人那边求宝物了,可是无论他开出什么价钱,许下什么诺言,这商人都是无动于衷。
所以,崔落第第一次使用武力胁迫一个人,而这一次,就踢到了一块铁板之上。
女子被这商人轻松的捉了去,而崔落第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论是苦苦哀求,还是动手阻拦,一点效果都没能出现。
崔落第心仪的女子被当着他的面劫走了去。
而后,崔落第就成了这个商人的走狗,而第一个任务,就是在这个日子来到泉州府劫杀郝功名!
不知什么情况,在他来到了泉州府之后,他的心里除了那个女子以外,终于出现了其他的念头,他开始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为什么会痴缠于一个女子的情爱,怀疑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但每当他打算离开泉州府的时候,那女子委屈而娇媚的面貌就会一次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说来奇怪,这女子的面貌每一次出现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点的变化,每一次都让崔落第感觉到一丝的熟悉。
而这份熟悉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进变得更加的浓厚起来。
直到,崔落第将郝功名打杀当场的时候,他终于醒悟了。
这女子的面貌,一点点的朝着他自己的面貌靠近着,这个时候他也明白了自己是遭到了算计。
而这份算计却被郝功名早早的识破了,所以在他醒来的时候,郝功名将泉州府的一切都交托在了他的手里。这只是因为郝功名自觉崔落第比他要强,所以在这个危难时候,崔落第能做到的比他郝功名要多的多。
可惜,郝功名想的太好了。
崔落第向来不是什么坚定不移的性格,要说坚定自我这个方面,他比他的胞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天壤之别。
饮三缸敢于舍弃了崔氏的姓名,也敢靠着自己承担他所选择的一切,但崔落第不是。
他接下了崔氏的名号,以屡次落第为由改了自己的名用以自嘲,却毫无半点自勉的意思。
他享有着江湖上诺大的声名,屡屡做出行侠仗义的事情,甚至敢于冲撞官堂,仗义执言。但这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获罪罢了,因为眼下已经有些落寞的崔氏余韵。
他满心的幻想,满心的追求,却什么都没能做到。
他高绝的武艺,精妙的招式,却没有一点违背了秘籍的指导,甚至半点变化也没。
一趟拳打的有模有样,拳打三寸力道,就绝不会打出三寸一分的力气。挥毫书写情欲,就绝不会牵扯半丝严明。
科考一门治理经济,却从不诉说因地制宜,而是书上的原话搬迁,绝不多说一句。
在这样的日子里,崔落第完全消失了自己。而那个女子,不过是被他死死压制的真正自己的倒影罢了。
顺风顺水的崔落第,终于面临了他人生第一次的生死大劫。
这一次的敌人不会再估计他崔氏的名号,也不会在意他崔落第在江湖上端正的声名,他只在意一点,那就是生与死!
此敌正是淡漠!
斗魔和淡漠本就不是一路的性子,分开些行事倒是方便不少。
所以,淡漠前来了城守府,斗魔凭着感觉在地上打着洞。
因为孕育斗魔,淡漠的力量消减了不少,一张铁青的大脸已经无法掌控自身的劲力,浩瀚的魔威一阵阵的向外冲击着,在空气之中都形成了波纹。
而正是这掌控不住的力量,打碎了崔落第的一切勇敢。
此时的他浑身都在颤抖,身上不由自主的散发出了一身真气和淡漠的气势做着对抗。
黑不白在一边面色如常,但隐隐的流露出了一丝诧异。
“这崔落第在这种时候还战意昂扬,当真豪杰!”
这就是黑不白的心中所想,可惜他领会错了。
这真气不是崔落第的昂扬战意,而是畏惧之下不由自主的自保。就和炸毛的奶猫一样,只是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好惹罢了。
“魔皇骨在何处!”
淡漠开始了施加压力,他比黑不白要了解崔落第一些,因为算计了崔落第的正是他手下的几个小魔头,他在崔落第的身上感觉到了他手下的气息。
他也知道自己的手下都有什么手段,多年以来更是不止一次的见过崔落第这种表现的人。
所以,他这一声是朝着崔落第吼出的!
真气碰撞气势,发出一阵毕波毕波的稀碎响声,崔落第惊骇之下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一身真气,只能和这魔的气势匹敌一二,所以他被吓住了,面色呆愣一言不发。
黑不白见崔落第站在原地面色如常,大魔当前还能摆出一副不屑与魔交谈的姿态,不由得心底叫了一声好!
此时黑不白往前走出半步,周身真气催动到了巅峰,一身如同晕染在水中的墨一般的真气破体而出,在半空之中凝成了一把短剑的形象。
黑不白真正的杀招,“法剑”!
一直是以一双赤足拼杀的黑不白,真正的底牌是这柄化在他真气之中的宝剑。
黑不白不会什么高深莫测的剑法,也没有一手料敌机先的眼力,所以这法剑从来不是拿来使用招式的。
前面提过黑不白所修炼的乃是奇功《杀人经》,而这法剑的法门就是他这武功中的一大杀招!
以杀气孕养的法剑,乃是一等一的杀道奇兵,所以这一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戮生灵!
这法剑黑不白已经孕养了几十年的时光,每杀一人,就拿产生的杀气去喂养,再拿一身的真气去冲刷。洗净了上边的血锈味,孕养出了一丝的杀道真意。
黑不白很清楚,自己很黑,也永远洗不白。
心不黑,但手黑脚黑。洗不白,但毫无悔意。他这一门《杀人经》一向是一脉单传,到了他这才算是真正的有了几分杀戮生灵的意味。
在他之前十一辈长辈,没有一个有他当下的战力,一个个的成就最高也不过是先天。唯有黑不白突破了地境,算是小有所成。
不是黑不白有多么的惊才艳艳,只是只有黑不白敢于杀戮苍生孕养法剑罢了。其他的用真气洗练法剑,倒是铸造了真气孕养的根基,直到出了这黑不白!
此时黑不白被崔落第的表现震慑了,不由得心生欣赏之意,此时往前一步,就要直面淡漠的滔滔凶威!祭出法剑,下一刻就打算给淡漠来一个狠的,少说也得给他留下个长长久久的念想。
加上崔落第的战力,逼退伤了本源的淡漠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可惜,黑不白料错了崔落第!
剑影一闪,墨色的法剑就在淡漠的大脸之上扎了个通透!从额头之间贯穿而过,在淡漠的头颅内部轰然爆开!
一瞬间杀气四溢,把这夜里的空气都晕染出了一袭通红!
“杀杀杀!”
连绵的杀字贯穿了淡漠的脑袋,现下里淡漠一时间失去了意识,满脑袋的杀字轮番转动。那张诡异的大脸流露出了一丝痴痴傻傻的样子,口中还有黑色的口水流淌出来,跌落在地上腐蚀出了一些烟尘袅袅升起。
此时若是崔落第当机立断,能够跟上招式轰击淡漠,说不准本就损伤不小的淡漠真就得黯然退去了!可惜,崔落第十分的没用!
满心都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之中,尽管有淡漠诱使的原因,但他哪怕只有虚傲生一般的坚定,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踟蹰不前!
“杀杀杀!哈哈哈哈!”
机会转瞬便逝,淡漠口中高喊着“杀”字,面上随着笑声露出了一丝扭曲的笑意,让人一望就从心底发寒!
试想一张青灰色的大脸,对着人流露出一丝的诡异而阴冷的笑意,这一笑还露出了一口尖利的牙齿,纯白的牙齿之上还有通红的血迹挂在上边,那是何种的可怖情形!
笑是因为黑不白的这一招让淡漠见着了他再进一步的机会,杀生无算的淡漠,一身的杀气可是十分的惊人,用来孕养一件杀道宝物绰绰有余!
黑不白这一击绝对是杀道功法的展现,也因为黑不白实力和淡漠的差距明显,这一招的内涵被淡漠看了个明明白白!为此他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此时的黑不白无心顾及淡漠的笑,而是圆睁着双眼死死的看着崔落第!
崔落第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面对黑不白逼问的眼神,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对着淡漠发话了!
“这位大魔,可否请你离开此地?这位黑不白的实力你也见着了,加上更胜过他的我,你必然讨不得好处,不如离去算了。”
好一个转移话题,崔落第的话有些太过想当然了。他见黑不白的招式能对淡漠造成这种程度的影响,自持更胜黑不白的他以为淡漠被削弱不少,以为凭借自己的底牌杀招可以压制淡漠,所以才说出了如此不智的话来。
自视甚高的淡漠哪里知道黑不白法剑的威力,若是这一剑落在他的身上,此时已然身死道消了去。虽然犹豫不绝错失良机,但是崔落第还是记得自己的立场,没有仓皇离去。
不得不说黑不白此击让他稍微的振作了几分,倒是有了郝功名的几番分度。
若是黑不白还能再出一击法剑的话,崔落第绝对不会像之前一样恍恍惚惚的错失良机了。
可惜黑不白已经无力再出法剑了,之前的一击已经伤到了孕养多年的法剑,沾染魔气本源的法剑不经过些许时日的真气冲刷,是无法再度使用的。
此时的黑不白和崔落第才是真正的落入了绝境当中,而崔落第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黑不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法剑无法再动用的消息,不说此事还能让淡漠顾及几分,若是说了,两人就真的生机完全消失了。
舍生取义不是他们做不到,但是能活谁会甘愿赴死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恍然长梦忽然醒
天枯城外十里官道之上。
纪安心一副风尘仆仆样子,穿着一开始的那一身衣裳,孑然一身立在官道之上。
面色一片复杂和惊愕的神情,似乎还沉浸在纪浮尘和吴良沁的滔天威势之中。
手上不自觉得取出了那柄禹王震山朔!正紧紧的攥在手中,手上青筋暴起,不知此时的他正在想些什么。
“人力有时穷,来时宗匆匆!弱知身后事,何必总踟蹰!”
一声诗响,突然的传进了纪安心的脑海之中,将纪安心沉浸在纪浮沉和吴良沁威势之中的心神唤了回来。
“是哪位高人作弄在下?”
纪安心第一时间提出了疑问,却是没见着半个人影出现在此地。
对于之前那一长串的影像,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仔细说起来的话,却是畏惧重重!
因为那段影像之中,无论是出现了他的招式还是境界,甚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母亲那里拿到的禹王开山朔,是他父亲老早就留给母亲的物件。
这段影像出现在脑海的时候,他顿时就相信了八成,普天之下能做出这一套禹王槊的人,只有他的父亲!这段影响既然知道,那自然是要强于其父的!
还好,那个声音没有让他继续畏惧下去,而是直接了当的告诉了这些事情!
“转天命,明未来!无善恶,改生死!转命系统将成为您最好的伙伴!”
这一句开场白让纪安心有些不知所措,荒漠之上呼呼的风沙吹拂着,让他的身影看着有些萧条。
“系统,作为您最好的改命手段,有如下几个方面需要您注意。”
“一,您不得试图通过告诉除宿主之外的人任何将来的事件来进行改命。”
“二,您每改变未来中人物的命运,就会在当前的人物身上之中取得一份随机奖励,发生变化的人物越强,所获得的奖励就会越好。(包括但不限于旧人旧事篇所出现的东西。)”
“三,当您彻底经历完未来影像中的事件,您将会对照着原本结局的情况下,按照所有人物的改变程度获得巨额的奖励,这份奖励您可以在武功、灵药、武器,和护甲装备中任意一个种类进行抽取。”
“四,您如果遇见任何问题,请不要试图联系系统,系统不提供实时兑换帮助等支持。”
“五,本系统并无特殊目的,只是为您提供一份帮助,本系统不会刻意要求您做任何事情。”
“六,请勿向外人讲述关于系统的事情。(关于系统的话你都说不出来。)
“最终解释权,归于系统自身所有,并且不提供任何售后服务。”
这个转命系统说了半天,总结下来只不过是帮你改变命运,不图什么东西,也不要你做什么事情,其他的你也别多问这么个意思。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纪安心忽然就明白了系统的意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存疑。
在这个时代,纪安心从未听说过系统这种存在,此时摸不着头脑也是正常。
纪安心刚打算问一下这系统其他的事情,却是忽然想起系统说不要试图联系系统,不由得尴尬起来,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在这站了好一会,方才下定了决心。
“既然说是之前所见的都是将要发生的事情,那么前边那姓乌的和姓马的汉子,应当还在等着演戏,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何时到此,又是如何提前部署了准备的?”
“既然从金不换口中说了,是为了埋伏捕王,那又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这里边的事情,之前可是一点都没从影像之中看到。”
之前的那大段的影像,其实只是像是精简的讲述了事情大致的发展罢了,其中内情无数,却是没在里边一点点的展露出来。
“而且,捕神大人,能够准时的出现在这里,救下我的话,是不是说明捕神大人就在我身后不远?或者说是爹他拜托了捕神保我周全?”
“爹那边明显知道我有那一套禹王槊,不可能被金不换打杀了去,为何影像之中我并没有直接拿出禹王槊,而是一副舍生赴死的样子?”
纪安心的心里边连续的转了七八的念头,全都是对于之前影像之中的一些问题。此时的他不知不觉得已经完全相信了那个转命系统所说的话。
“改命初始,提供奖励一次,内容限定为装备升级。”
正在盘算事情的纪安心,冷不丁的被突然出声的系统吓了一跳。
但是这系统显然没有打算顾及纪安心的想法,而是自顾自的将这奖励发放了出来。
纪安心本来是身上穿一身墨染的黑色官服,顶戴着一座凤翅镂金冠,肩上披着个毛皮坎肩,腰上一条锦缎的腰带,边上悬着个铜制小印,还带着一捆子麻绳,手上两只拳套带着一串铜环。
收拾的是干净利落,有些雄姿英发的气概。
忽然一道光华一闪,这一身行头打扮却是陡然发生了变化。
身上的墨染的官服变得华贵起来,本来是麻布织就的衣裳成了一身上好的布料,胸前还出现了一只青灰色拳头大的牡丹花秀在上边。就连那本来遮不住他一双长臂的袖子,也变得刚好合身。
头顶上的凤翅镂金冠原本是木质的涂了一层金漆,此时却是变成了纯金的物件,让他感到头顶一沉。两条长长的山鸡尾翎,成了不知什么鸟兽的翎羽,比之前的鸡毛看着是宝象庄严。
肩上的狗皮坎肩,此时成了一副肩甲,收束的很是合身,没让纪安心的动作感到半点别扭,上头还有一些皮毛,却不再是狗皮的了,看起来倒像是虎皮制成的。
腰上的锦缎的带子此时成了皮革的材质,正中间那个象征捕快身份的“捕”字锁扣,也成了玉石制成的。
就连腰带边上挂着的铜质小印,此时也成了银白的模样,打旋的速度也快了几分。边上那有些破损的破麻绳此时成了皮革材质,比之前结实了不少,只是上边那磨损的地方和之前的麻绳一般无二。
变化最大的倒是他那一对材质一般的拳套护臂,本来说不上什么好东西,只是起个减少擦伤作用的玩意,此时倒是成了一对名副其实的臂铠。
上边是甲片贴合着整个手臂,拳锋上边的铜环大了三分,望着有些狰狞。
拳甲上红色打底,金灿灿的两轮大日花纹落在手背上,看着气势逼人。
这一连串的变化惹的纪安心瞠目结舌,别的变化还好说,对他来讲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这枚铜印成了银质的,他可说不清楚。
正在那苦恼的时候,一道佝偻弯曲的身影就出现了他的眼前,不说之前在京城里边常打照面,就是在那未来的影像当中,他把这张脸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捕神!卜算易!
捕神的出现让他心底暗暗叫苦,这身上的一连串变化落在了捕神眼里,此时却是连个辩解的法子都没有。
“小子,你身上是带着什么重宝?这银质的小印是纪浮沉他给你的?”
这时候这暗哑难闻的声音简直就和催命符一样,情急之下系统的事情就要脱口而出,但却半天连嘴都张不开。身上也像是遭到了什么限制一般,一点动作都没能做出来。
此时的捕神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着去办吧。老夫还有事情,就不在这给你做保镖了。”
纪安心这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捕神身形拔地而起,朝着泉州府的方向一路飞驰而去。直到看不见人影的时候,纪安心才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还没等纪安心说话,就听到这系统的提示音。
“改变捕神行程,奖励随机抽取一次(限定捕神卜算易)。”
“叮。恭喜您获得捕神的伤药(一份)。捕神的伤药,是卜算易为了压制旧伤,从京城药王殿内取得的专效药物,为了压制捕神身上的各种伤势而专门调制的,其他人使用会有意想不到的损伤。(服药请尊医嘱)”
一个小小的瓷瓶出现在了纪安心的手里,一时间纪安心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捕神之前到底听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这药物拿在手里又有什么用处,此时的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念头,金不换还在天枯城啊!
事情如何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纪安心的脑袋已经理解不来了。
如果纪安心此时直接不去天枯城,是不是就直接的改变了这天枯城内所有人物的命运?是不是就能直接的拿到一连串的奖励?
如果不去的话,他所看见的未来又会走向什么方向,他十六岁的脑袋,可是完全想不出个解决办法。
算算有多少人的命运会因为他的迟疑而发生改变,莫惜声、刀锋寒、刘五步、陆齐生、丘便来、金不换,还有那牧流星!
这样子算起来,这所见未来还有什么意义?
一切都会向着未知前行,一切又回到了说不清楚的处境,那这系统有什么作用?
“叮。收到宿主意见,系统补丁发布。”
“随机改变命运奖励成为规定任务,完成任务进行抽奖次数奖励。”
“任务发布,改变刀锋寒无端身死的结局。奖励旧事篇随机抽奖一次。”
“任务发布,改变郝功名舍生成仁的结局。奖励定向抽奖一次。”
“任务发布,改变卜算易身死道消的结局。奖励定向抽奖一次。”
“任务发布,改变千古唯一惨死于暴虐手下的结局。奖励定向抽奖一次。”
这一连串的任务充满了纪安心的脑袋,他从来没有这么头疼过,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停出现,动不动就是命运、结局一类的词汇,这让他变得烦躁了起来。
“什么垃圾系统,命运和未来这种东西还能说的清楚吗!改变这个改变那个的,谁知道你给我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纪安心被这些混乱的信息弄的焦躁了起来,之前基本上相信了的东西被这些杂乱不堪的玩意弄的十分的烦躁,满脑袋都是那一连串的问题。
此时的纪安心只是作为旁观者看了那系统出示的影像,并没有和影像中的莫惜声和刀锋寒产生什么交集,作为旁观者看了自己的将要做的事情,让他心底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说到底纪安心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少年人罢了,被人要求着去做事情,实在是让他很是不爽。
“说好的不要求我做什么,这时候又发布一串任务,这算什么!说是没有目的,那这些奖励和任务又算什么!”
纪安心语气已经变得激动不已,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出尔反尔以及被人遥控人生!
他有一种感觉,若是他按照这所谓的系统的要求,去完成那些任务的话,他的人生会因此变得奇怪起来,变得失去真正的自我。
想到这里,他的话正说到情绪亢奋的时候,一双手臂外边裹着那华贵的臂铠,在半空中奋力的挥舞着,不难看出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了混乱当中。
命运,未来,改变。这三个词所代表的内容无一不让他感到难堪。
改变过去是很多人所希望的,但是改变未来又算什么?
这就和算命一样,如果未来已经注定,那努力不就显得可笑?如果未来可以改变,那知晓未来又有什么意义?
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冲进了心底,纪安心一开始对知晓未来的激动情愫全数变成了愤怒,就好像是收到了愚弄一样。娇俏的面庞被气血冲的通红,两眼充血瞪得滚圆。
此时的他对于改变未来已经变得毫无兴趣,对于那所谓的奖励也是充满了敌视的情绪。乃至于对于那所谓的逆天命系统,都是满脑子的愤怒和不满。
人总是喜欢坚定自己的想法,有时候甚至不会去在意这个想法是对是错,哪怕是错的,也会有人决定要一错到底。
这毫无尊重可言的系统,可不会让每个人都甘之若殆,至少对于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这系统的存在更像是一个致命的玩笑,只会招来毁灭,而非实现愿望。
所以,纪安心打算做点什么,好让自己不会被这个“系统”掌控了人生。
“所谓未来如果不是自己选择的路,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这就是纪安心脑中一直回响着的念头!
而他打算先做点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种草斗魔发新芽
一边黑不白和崔落第同那淡漠对峙着,另一边斗魔则是循着自己的感觉朝着吴良沁去了。
地下深埋着的就是这些个魔想要寻找的魔皇骨,只是他们此行却注定没法达成这个愿望了。
吴良沁没有在地下的密室里边守着,而是呆在了这城守府里的凉亭当中,因为能来到此处的魔,不可能躲避了他的感知。
也许是他虚空造物的是一株野草的缘故,这世上只要有野草的地方,他都能明明白白的感知到,正巧,这密室的入口周围几百米都长满了野草。
为此,吴良沁很自信没有什么能瞒过他到这密室里头去,况且这密室的材质就是他想要破坏也得费一番功夫。
端坐在凉亭里边的吴良沁早就知道了外头淡漠和崔落第等人的对战,但是他一时之间却不能过去。
倒不是因为职责所限之类的缘由,而是那斗魔已经到了这一方不大的庭院当中了。
“斗魔?”
吴良沁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手上捏着一把野草织成的团扇,正在把玩着。
这个季节了,那还有什么蚊虫?
“你是哪个?”
斗魔的身影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吴良沁的眼前,稍微歪着脑袋看着吴良沁,似乎是有些迷惑的样子。
吴良沁呵呵一笑,手里边的团扇轻轻一丢,扔到了斗魔的怀里。斗魔也没多想,或者说没想过一只团扇能对他有什么威胁,半点内劲都没带的团扇,那是十分脆弱的。
斗魔伸手结过了团扇,拿在眼前翻了个面看了两样,上边并没有写着吴良沁的名字,于是他有些生气了。
问人名号的时候,人家丢过来的东西应该能证明身份才对,不然丢这个东西有什么意思?
见不着上边有能证明吴良沁身份的信息,斗魔自觉受到了侮辱一般。
周身的魔焰熊熊燃起!
“不想说,那就这般死去吧!”
斗魔好斗,无论对面的是什么人,他都愿意战上一场,即便是没瞬间打杀了去,他也没觉得后悔过。所以他即使感觉不出吴良沁的深浅,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打了上去!
魔五魁和七宗魔不是一类的存在,这魔五魁分别是斗灭杀憎爱五个大魔,这斗魔正是其中的斗!
好斗是他的天性,而所有的战斗技巧对他来讲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所具有的就是在魔族之中最顶尖的身体记忆。
技巧不过是为了放大身体力量而存在的,但对于斗魔来讲,这些技巧毫无意义。
因为他只要进入了战斗,身体就会一点点的拔高到了对手的层面上,所以与斗魔战斗,要么瞬间就结束了,要么就是地久天长的一场耐力之战。
本来魔族安排的人手之中,斗魔是最大的杀招。
以拳宗的战斗力来讲,拖延寻常的高手一段时间是毫无问题的,这段时间就足以让斗魔与对手旗鼓相当了。
可惜,他们遇见的是纪浮沉。
拳宗当即了了帐,斗魔也转瞬之间就给弄到了淡漠的这边来了。
斗魔能够相应的拔高自己的战力,相对的这份战力只要退出了战斗就会缓慢的跌落会一开始的程度,不然让斗魔进行一次以一敌多的大战之后,世上有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这份战力只要脱离了战斗之后,连半个时辰都维系不了。若是拔高的程度太高,时候他的本源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所以斗魔每次和人间高手大战之后,基本上都得重生一次。
魔五魁和七宗魔不同,他们的重生是老早就复制出的一份意识,所以重生不会让他们变成另外的存在。
此时的斗魔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朝着吴良沁冲了过来。不是他忘了自己的任务,而是很简单的,他想要从吴良沁的口中得出魔皇骨的下落。
按他的想法,既然这地方出现了纪浮沉,那就根本没有必要在安排其他的顶尖高手在这里了。所以在他的眼中,吴良沁因该只是和捕神的水准相仿而已。
一连串紧密的踏步声随着斗魔的接近,越来越大。但是吴良沁面上还是那副有些慵懒的模样。
斗魔不蠢,只是懒得用他那脑子去想问题罢了。
能张口就叫出他名字的存在,看着她冲上前来还不慌不忙的人怎么可能是捕神那一级的?
所以,他还没走到吴良沁的身边就被捆缚在了原地。
那柄团扇上的野草,此时一株接一株的繁茂起来,转眼的功夫就将斗魔困扎的严严实实。
野草开始在斗魔的身上扎根了,长势越发喜人,吴良沁还是那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要说什么样的人是让斗魔毫无办法的话,吴良沁绝对是要占据一个席位的。
斗魔本就和吴良沁有些距离,要是正面搏杀起来,可能还有点麻烦。
但这时候的斗魔更本没有和吴良沁拳掌相加的能力,吴良沁只是唤出了野草就将它捆缚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无限的提升战斗力这种能力当然是十分可怕的,奈何更本无法让对方出手,那有何谈提升?
野草在他的身上扎根,用他的本源做肥料,此时的斗魔只会越来越弱。
被放倒在地的斗魔想要用自身的力量挣脱这野草的压榨,浑身肌肉隆起,像是个被绳子绑住还试图挣扎的螃蟹一样,颤抖和翻滚让他失去了魔五魁应有的体面。
浑身长满了野草,沾满了泥土,比之沿街乞讨的叫花子还要不如。
面色涨的通红,这红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在面上萦绕着,脸色沉重却不见半点愤怒。
这个时候的他自然是知道了他所面对的是谁,或者说吴良沁的手段实在是太好辨别了。
野草能有被掌控,还能将它限制到这种程度,世上也只有这“草不生”吴良沁一人了。
“吴良沁!”
斗魔只能念叨一下吴良沁的名字,让他放狠话那是不可能的。
一般来讲,放狠话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而已,此时一点接触都没发生,他就已经被放倒在地了。这时候说什么话都只会让他更丢脸,与其这样,不如念叨一下吴良沁的名字,表现一下不甘心的心情就做够了。
“我在听,你有什么事?”
多年的限制一朝解除的吴良沁这时候性子变得有些跳脱了,没有直接将斗魔送回魔域重新积累力量去,而是起了兴趣逗弄起来了斗魔。
你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
把斗魔放倒在地,捆得像个蛆虫一样,人家表达一下愤怒,还得被他噎上一句。
斗魔听的这吴良沁的回话,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是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吴良沁有丝毫的拂面情绪,只能恨恨的瞪上一眼,转过头去专心的收敛自身的力量,好让这些个拿他当养料的野草少汲取一些他的本源。
“你以为收敛力量这些野草就没办法了吗?”
斗魔的所作所为落在吴良沁的眼里简直有些可笑。
这些野草的生命力本就十分的强盛,越是汲取不到水分养料的时候,越是会向下将根茎延生的越远。此时斗魔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让自己陷入更加巨大的痛苦当中,就连拖延些时候,延缓死去的时间都做不到。
随着吴良沁的话,这些个野草已经开始朝着斗魔的本源延生出了自己的根茎,这股子身体内异物延展的滋味从斗魔的表现来看,那是十分的痛苦。
皮肤之下一条条根茎延生起来,像是活着的虫子在皮下乱窜一般,寻常人见了都会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意往外冒,更不必说斗魔体验到的滋味了。
面色从青黑转变到了苍白,一分是因为收敛了身体内的全部力量,使得他的身体显得有些虚弱。二是那野草根茎的蔓延所带来的巨大痛苦。
试想一下,一个人被固定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感觉到体内有无数的根须在一点点的挤开血肉,在身体里一处处的探寻着的感受。
收拢本源只会让野草变得更加贪婪,难道释放力量才是正途吗?
可以这样说,但并不是全都对。
想要摆脱吴良沁种下的野草出了鼓动力量之外,还得有那一股子狠劲。比吴良沁稍微弱一些的人通过这种手段都可以摆脱了这野草的侵蚀。
只要舍得在一瞬间消耗了一成的真气,将野草的成长欲望暂时的满足了,然后就可以将这些个烦人的无处不在的小玩意拔下来了。
毕竟吴良沁的野草不过是他最常用的手段罢了,并不是什么顶级杀招。
至于吴良沁有什么杀招,马上就能见着了。
“淡漠!过来!”
斗魔被放在原地急的面色难看,吴良沁的存在让他们寻找魔皇骨的任务面临着失败。
他不可能短时间内杀败了吴良沁,应该说他在吴良沁的手里能坚持一段时间不去重生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这个时候他只能呼唤在外面的淡漠了。
从他和吴良沁谈话开始,到了现在被放倒在地等死只不过是过了不到一百息的世间。
淡漠那边也正好到了崔落第自以为是的放话的时候。
斗魔这一嗓子,淡漠可不敢不听。
所以淡漠那张大脸冷冷的看了崔落第和黑不白一眼,就要冲过封锁来到斗魔的身边。
崔落第这时候终于像个城守的样子了,虽然可能是自大导致的。所以他对着淡漠的大脸一招“书海浮沉”就打了出去!
真气化作一大片的书混着他腰上的玉牌变成了千千万万的书简朝着淡漠的大脸就轰了上去。
淡漠这时候急着要去斗魔的身边,哪有功夫和崔落第玩耍,大脸上的嘴猛然一吸气,在这城守府邸的大门外边带起了一阵狂风!
空气顺着淡漠的巨口灌了进去,也不知都被他吸到了哪里去了。这时候崔落第的“书海浮沉”也打了上来,乒乒乓乓的在淡漠的脸上响成一片。
黑不白可不会犯下只有崔落第才会犯下的错误,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不可能在一旁傻傻的看着。
脚下真气缠绕,凝成了两个乌光发亮的圆环缠绕在脚踝之上,左脚用力在地面一踏,身形飞快的接近了淡漠。
另一只脚直直的伸在前边,发出一阵清脆明亮的破空呼啸!这声音竟然是连淡漠的吸气声都压了下去!
“碎颅”就是这一招的名字,而淡漠正好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巨大头颅。这一脚正正的踩在了淡漠的鼻梁上边,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在这夜晚的街道上显得是那么的明显。
但是淡漠并没有停止吸气,或者说在吃痛之下,吸气的幅度变得更大了几分。
终于这一口绵长的气息淡漠终于吸饱了!
此时的他巨口一张,露出了那黑洞洞不知通往何处的喉咙深处!一颗乌黑的光球在淡漠的舌根正孕育着!
一边保持着这个姿态,一边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从崔落第的身上透了过去!
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一丝伤口,崔落第的生命气息就消耗殆尽了。
黑不白在淡漠张口的一瞬间就凭空借力,一个鹞子翻身从淡漠的大脑袋上边飞了过去,此时正好没有挡在淡漠前进的路上,也正是因此逃过了一劫。
可惜了崔落第,刚刚对城守的活计有了些得心应手的感觉,就把性命一并交托出去了。
淡漠的身形时隐时灭,从城守府的大门冲了过去,穿过第一道墙的时候似乎没有实体一般,透了过去。可是之后一连串的碰撞之声就传了出来。
淡漠之前所做的一切正是激发了斗魔的后手,通过他的独特力量,将斗魔积攒多年的本源从魔域抽调了出来。
也只有如此,斗魔才能有了和吴良沁交手一二的资格。
尽管他知道自己很难在吴良沁的手下逃的性命,但若是逃跑了,回到魔域的下场不见得会比死在吴良沁手里要好多少。甚至可能还不如死在了吴良沁手里来的舒服些。
魔天子,可是纯正的恶!
而吴良沁作为世上可能仅此一个的全面压制斗魔的存在,靠的可不仅仅是那一手种野草的本事。
吴良沁作为现在的天榜第九,所依靠的也不可能只是这只能算是手段的东西!
吴良沁靠的是那宛如脱身世外一般的绝顶武功!和那堪称人间第一巨力的泼天蛮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斗魔借机吞淡漠
斗魔接到了淡漠传过来的那一份底蕴,身上的气势开始了膨胀,与之一并变得巨大的还有斗魔的身躯。
斗魔和之前的暴虐不同,没办法像是暴虐一般随意的掌控身躯的大小,他的身形向来就是和寻常人一般无二的。
此时抽调出了压箱底的力量,身形的膨胀也带给了他堪称惊人的力量。
一举一动之间,周遭的空气都传来了撕裂的爆鸣声。本来八尺多的身子暴涨到了一丈有余,本就是一副精悍的模样,此时的斗魔变得有些骇人听闻了。
肌肉隆起的像是要爆炸一般,双目也变得赤红一片。口中涎水往外滴落着,看着十分的邋遢,宛如智障一般。
“斗魔,接下来就靠你了,我得先行离开此地。”
淡漠的大脸此时竟然透露出了一丝鬼祟的意味,斗魔要调动这份力量所代表的正是他对于这一战毫无把握。
这份力量本来是斗魔用来重生时快速恢复所用的,可以让他不必经过那十分孱弱的时期,此时在这里使用了,更是说明了这一战的凶险。
斗魔在身上被野草寄生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吴良沁,但是淡漠在外头对此是一无所知。这并不妨碍淡漠心生退意,所以他打算逃离了。
大脸呼啸着朝着这院落之外的方向飞驰而去,但是吴良沁显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松的逃窜了,所以吴良沁的身形一闪,就到了淡漠的脸前。
一拳挥出,半点声息不见,只有那平平淡淡的一只拳头落在了淡漠的侧脸上。
淡漠的大脸随着这一拳慢慢的改变了形状,整个下巴一点点的朝着外边倾斜,直到和整张脸发生了脱离。
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致就这么浮现在了斗魔的眼前。
下巴已经被生生的击飞了出去,淡漠的大脸也因为这一击的力量而飞速的倒退出去,朝着这院子的角落,那拴着一只毛驴的位置。
“啊额!”
驴子见着飞来了个巨大的不明物件,口中大喊了一声,前蹄在地上做了个支撑,又是一记猛龙摆尾!
两只坚硬的驴踢子就结结实实的印在了淡漠的鼻梁上边!
可惜了这只驴子之前没有看到淡漠是怎么过来的,要是它看见了吴良沁的一拳,那么它就绝对不会使出这一击来。
淡漠的鼻梁上深深的嵌着两只驴蹄子,连带着那只驴子一同朝着墙面飞了过去。发出轰的一声之后,和驴子一起倒在了墙砖之下,半晌没有发出动静。
这个时候被吴良沁打破的空气方才席卷了起来,在这个本来有些精致的庭院里边掀起了一片狂乱的风暴。
斗魔也是这个时候才恢复了意识的清醒,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吴良沁。
恢复了意识的斗魔,一把抹掉了下巴上的涎水,鼓动的肌肉这时候才显得有些活力,不像之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吴良沁天生对斗魔就十分的压制,一是因为这虚空化生的野草,能削弱斗魔的力量,让他一直无法达到吴良沁的层次,另一个就是这不知怎么练出来的荒蛮力量,是斗魔无法通过本源的强化而达到的。
正是这么两个原因斗魔在吴良沁的面前永远要矮上一头。
遇见吴良沁对斗魔来说还不如遇见纪浮沉。
遇见纪浮沉了不得被一击打爆,遇见吴良沁则注定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挨打之旅。
“啊额!”
被埋在墙砖下边的淡漠现在还毫无动静,那只随着吴良沁走南闯北的驴子倒是先有了反应,一声带着困惑的叫声从一地的墙砖底下幽幽的传到了还站着的两人耳中,却没带起一丝波澜。
一声巨响从另一边的墙面上传来,黑不白的身影从刚刚倒坍的墙面之中急急赶来!
方才淡漠从他那边急忙的到了这里,让他很难不去多想一些“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目标,是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比杀了我还要重要。”之类的问题。
出于这作为一方官员的责任,让他紧紧的跟随着淡漠的行踪,一路赶到了此处,看着这里边魁梧的斗魔和正在扫灭灰尘的吴良沁,一时之间让他有些失神。
驴子还在那墙砖地下发出叫声,半天没有爬起来。
淡漠不知道是直接被打死了还是正在昏迷当中,半天都没有生息。
斗魔还在孕养着身上的气劲,想要再拔高一些力量,好让他能在吴良沁的手底下获取一些胜算。
而吴良沁,却像是在等待斗魔将实力拔高到能和他稍微过上两招的地步,此时的样子分明在说自己很是无聊。
而新闯入此处的黑不白,怎么看都有些多余的样子。
终于斗魔的身躯膨胀到了极限,身上的肌肉已经将皮肤都撑破了去,身上黑色的血迹往外流淌着,看起来十分的凄惨。
一声爆吼,斗魔冲向了吴良沁!
挥出了斗魔力量最大的一拳,拳锋上黑气缭绕,隐隐的构成了一只说不清楚样式的头颅。
这头颅乍看像是蛇虫,在看状如蛟龙。每时每刻都在连续的变化着形态,短短的一息之间,已然变更了十几种的外貌。
打到吴良沁面前的时候,正是化作了一只巨熊头颅的样子,这时候从斗魔的拳头上边,发出了一声巨熊咆哮的声响,这一声似乎把快要睡着的吴良沁唤醒了一般!
新来的黑不白一不认识斗魔,二不识得吴良沁,但他能区分出人与魔的差别,见着斗魔声势巨大但威能内敛的一击,不由得想要救下这吴良沁。
只是他身子还没来及动弹,就被接下来的一幕震慑住了!
吴良沁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轻飘飘的挥出了一拳!
这一拳的架势别说和斗魔的一拳作比较了,连之前殴打淡漠的一击都比不上,让旁观的对这一拳的效果十分怀疑。
但是当这两只拳头交汇的时候,一点响动都没发出,斗魔的拳头就一点点的从交汇之处被挤压成了一团肉酱!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的斗魔痛呼出声的时候,两者的位置已经做了一次交换。
吴良沁又回到了之前昏昏欲睡的样子,斗魔则是左手拖着一团乌黑的肉酱呼喊连连!
这时候墙砖底下埋着的驴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口中发出一阵像是嘲笑的叫声,长长的驴脸上还隐约能见着几分笑意。
这驴子可不是寻常的蠢笨驴子,跟了吴良沁二十年时光的它甚至武道修行都破入了地境,若是和黑不白打起来,不出法剑的黑不白可能还不是这只驴子的对手。
被剧痛打击到了的斗魔正在丧失理智的边缘,突然听到了驴子的笑声,彻底的陷入了狂怒当中!
本来算计的明明白白的计划,因为遇见了纪浮沉而陷入了眼下这种有些绝望的地步,他本来就快要疯狂了。
吴良沁的出现成为他们计划失败的最后一根稻草,若不是纪浮沉和吴良沁,这泉州府早就被他们挖地三尺了!魔皇骨也早就该找到了,根本不会成为眼下这种局面。
此时的斗魔眼中已经没有了吴良沁的身影,满脑子都被“杀驴!”这两个字充的满满当当!
本来赤红色的眼睛此时已然变得一片漆黑,里边甚至能见着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
斗魔怪叫一声,朝着驴子冲了过去,吴良沁打着哈欠,看起来一点去救自己驴子的意思都没有。驴子见着斗魔的身影飞速的向他过来,不禁的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
“啊额~”
这一叫,十分的悠远,也十分的凄厉。
驴子转身就要逃窜,看起来有些蠢笨的身子这时候居然是那么的灵动,哒哒哒哒的一串驴蹄子落地声想起,这驴子的身形快速的转移了位置!
斗魔一边狂吼着一边冲向了这倒霉的驴子,口中的牙齿这时候都伸长了几分,身上的气势宛如饿鬼一般,充满了凶狠暴戾。
两者的追逃游戏没有持续下去,驴子被吴良沁一个闪身的功夫,就牵到了一面完好的墙面底下,斗魔则是被他顺手的一拳打的一头扎进了淡漠所处的墙砖底下。
驴子这时候发出了一阵幸灾乐祸混着庆幸的叫声,看的一旁的黑不白脸色奇怪。
忽然吴良沁的眼睛睁大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头朝下埋在地里的斗魔!
斗魔的气势又一次的开始了膨胀!
如果说之前的斗魔只是让吴良沁调动了全身功力的同时使用了三成的肉身力量,那么这时候则是有了些旗鼓相当的意思了。
斗魔的增强仅仅是从功力的层面上强大起来,肉身的力道可不在于他的增长范围。
这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斗魔的功力再一次的飞涨了起来,已经到了一种让吴良沁也得认真的地步了!
斗魔终于抬起了脑袋,碎成肉酱的手臂也在一阵蠕动之中长了回来,口中叼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结晶,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狠戾!
“你吃了那张大脸?”
吴良沁似乎是有些意外,第一次摆出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和斗魔说起了话。
这时候轮到斗魔对吴良沁懒得理睬了,眼里黑炎灼灼,口中黑色的结晶被他啃的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奥,那你先吃着,吃完了喊我一声。”
吴良沁从一开始的意外之中回过了神,又成了那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反而伸手拽住了驴子的耳朵,把玩了起来。
一旁的黑不白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着急,不用想也知道是想要劝说吴良沁早些将这斗魔打死算了,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黑不白他不认得吴良沁,也不晓得斗魔的身份。但是看着吴良沁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所以就索性看戏好了。
终于随着一声吞咽的声音响彻了这间院落之中,吴良沁的驴子吞下最后一根胡萝卜。
斗魔也终于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度做出了突破!
身上的气焰这时候真的凝成了实质,将地面烧的劈啪作响。
“你们原来是可以互相吞噬的啊,我之前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呢。”
吴良沁语气里边没有一点重视的意思,之前和魔打过不少交道的吴良沁这话自然是出自真心。或者说除了那一年只有三个月的时光之外,魔之间是不会相互吞噬的。
而这种吞噬可和被人杀死不同,这是两份魔族本源的融汇,斗魔这一吞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淡漠的魔了。
若是在魔域发生了这种事情,吴良沁可能真不是这新生的斗魔的对手,可惜,这里是人间!
魔的实力受到了一定的限制,而人的本事则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放大!
所以,斗魔被吴良沁全力的一拳打翻在地上了!
一圈野草从地面上生长了出来,又一次的缠绕在了斗魔的身上,又开始消磨斗魔的本源了。
这一次并没有像是一开始的时候那样,将斗魔限制的死死的,而是一瞬间就被他挣脱了出来。然后斗魔的脑袋开始膨胀,比之前他身形暴涨的幅度还要夸张许多。
直到膨胀成了淡漠一开始头颅的大小,方才停止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斗魔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一个一丈多长的身子顶着一个直径一丈多的脑袋,看着像是个大头娃娃一般,尤其是这个大头娃娃还肌肉涨开了皮肤,实在是有些恶心。
但是这时候斗魔身上的气势达到了一个巅峰!
竟是光凭借气势就将黑不白震慑的几近昏厥!
吴良沁手中牵着的驴子身上的毛都倒竖了起来,看着就十分的扎手,随着驴子的抖动,它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了一连串的清脆响声。
吴良沁从腰间解下了葫芦,朝着口中猛猛的灌了一口,不少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流了下来,看着颇有几分豪迈的姿态。
“你现在都是能和我玩两手了。”
吴良沁第一次对着斗魔露出了严肃的样子,但是按他所说,这种情形之下的斗魔也只是让他有了动手的欲望罢了。
想要胜过吴良沁,还差的很远呢。
只能说可惜是在人间,不然两者的胜负真的不太好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战毕唯余片仓惶
斗魔此时的声势骇人了许多,如果是想要看到吴良沁慌乱的样子,那还差得有些远。
此时的吴良沁面色稍显凝重,似乎是打算全力出手一次了。
“种金种银种野草,金消银没草不生!”
诗号响起,吴良沁身形猛的一震!
周遭的空气变得越发的沉重了起来,隔着老远就能看见这里的天色有一半都被吴良沁的内气渲染成了银光闪烁的模样。
这时候,纪浮沉的身影方才慢慢悠悠的走进进了泉州府里,看着满城的战火硝烟,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一个武道高手,怎么可能没有经历过惨烈的厮杀呢?
纪浮沉一路走到如今的地步,手下不算杀人无数,也是沾满的血迹。
这个世上要说有什么人是一生都未杀伤过人命的,那只有这天底下最为质朴的老百姓了。
本是塞外明珠一般的泉州府,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厮杀当中,变得充斥着慌乱的气氛。
城里乘机作恶的混账东西绝对不在少数,满城的武装力量都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像是满天星斗一般的散落在城市的没一个角落。
城里的惨叫喝骂和呼痛的声音接连不停的响起,让以人间正道为目标的纪浮沉脸色有些阴沉了起来。
一路上看见了不少的暴徒正在摧毁着人间的秩序,纪浮沉每看见一个就会挥手之间打杀上一个。
他向来是遵循着秩序的,有的案子需要证据才能将恶徒绳之以法,但是在他眼前作恶,那他自己就是人证,不需要再收集罪行再进行定罪了,所以见一个杀一个!
一边做着他一向在做的事情,一边循着血脉寻找着纪安心的身影,一路上留下了足够笼罩方圆十里地的血腥味。
死在他手里的恶徒留下尸身已经成了奢望,按照他的想法,那就是人间没有恶徒生存的土壤!
纪浮沉忽然似有所觉,循着血脉之间的联系,直直的朝着湖边的戏台子走了过去。
他的感觉告诉他,纪安心此时生命无忧,只是受了些伤势罢了,只要没有死在这里,他都有办法将人救治回来。
再说纪安心那边,自打叫破天阵亡当前之后,他就因为伤势和刀锋寒的惨死而昏厥了过去。
好在运气不错,在这满城战事的时候,这一方戏台,反而没有再受到袭击。
纪浮沉到了此地的时候,所看见的却是这么一个模样。
一者持刀站立着失去了生命,胸腹上一道狭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滴落着血迹,地上散落着一片人的内脏,这刀者面色一片苍白,血液已然流尽了。
这正是刀锋寒!
另一头画着一张花脸的尸体对应着站在原地,袖口被绞碎了之后,一条有些残破的臂膀漏在外边,纪浮沉一眼就看出了这人的死因,力竭而亡。
却是叫破天的尸首。
而他的儿子此时扑倒在地上,面上皱成一团,两条眉毛此时都有了上扬的痕迹。眉间紧紧的蹙在一起,满是化不开的愁怨。此时的这个面容说不出的让他心疼,但是路是自己走的,遇见的很多事情终究得自己去承担。
虽然纪浮沉不会在意这刀锋寒和叫破天一流的武者是个什么来路身份,但是他认得那柄“狼伦”。
纪浮沉手一抬,“狼伦”发出一声悲鸣般的轻吟,就飞到了纪浮沉的手中。
“原来是这个样子。”
纪浮沉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谁人交谈,里边透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双眼一瞬间变得失去了神采,像是在什么地方探寻的过往一般。
纪浮沉的武道,因为沾染了时间的力量,他可以通过一些称得上宝物的物件“看”到一些过去的事情,叫破天和纪安心刀锋寒的一战,并没有过去很久,所以他通过这柄“狼伦”亲眼看见的事情的发展和结果。
看完了这些的纪浮沉,轻飘飘的吐出了一口气,面色上有些不忍,却又带着些冷漠的味道。
纪浮沉不是什么活了多年的老家伙,今年的岁数不过是四十有九,但是天纵奇才的他二十岁的时候踏入天境,至今已经二十九年了。
这二十九年之间他多次闯入了魔域之中,在里边转战了不知多少里地。
在人间边境上和魔之间大战的次数数不胜数,在人间查获了不知多少贼人赃物,破了的大案也是难以清点。
经历了这些事情的纪浮沉没有变成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一般的看淡一切,反而将人间的一部分扛在了自己的肩上,也因此他可谓是世上第一的有情有义之人。
看见了刀锋寒和纪安心的生死与共,让他有些难言其他。
因此,他挥手在这地面上生生的凿出了一个四五丈深的洞穴,将刀锋寒的尸首连带着“狼伦”一起埋葬在了底下。
顺手将叫破天的尸身掷向了这蓄水不到一天的湖水当中。
然后将纪安心提在手中,朝着吴良沁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时候城守府的上空两种气息正在相互攻讦着,一会银白色的对着黑色狠狠的一冲,凿出一片阵地,一会则是黑色的对着银白色恶狠狠的咬上一口,吞吃一方地盘。
不过此时的黑色气焰显然是落入了下分,就连反击都透露着几分色厉内荏。
这两片巨大气场的底下,城守府已经变得破落不堪,隔着老远一头驴子口中叼着一个昏厥的人影远远的观望着这场战斗,一边看的津津有味,一边从墙角拽出了一根萝卜咀嚼着,这张驴脸上流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片废墟之中两个身影你来我往的交锋着,那比寻常人高大许多的身影不必多说,自然是那斗魔。
此时的斗魔身上伤痕累累,大多是被拳头硬生生的打出来的。
另外一道人影则是吴良沁的,身上还是一开始的模样,连衣襟都没有几处破损,那一身粗布衣裳此时还是完完整整的套在他的身上。
“杀!”
斗魔狂吼一声,在此朝着吴良沁发起了无谓的冲锋,踏在地面的脚步掀起了一圈圈的震荡!
冲锋的斗魔此时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对于外物已然全数忘记了,就连他们此来的目的都被抛之脑后了。
一门心思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杀败眼前之人,除此再无其他!
他的身上都是一些淤青一般的伤痕,所以此时的身子比一开始看着还要壮大几分,可惜顶着一个猪头一般的脑袋,让他的无惧和战意变得可笑了起来。
吴良沁则是脸上带笑,姿态豪迈的挥出了自己的拳头,这已经连他自己都数不清楚是第几次挥拳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打在了斗魔的身上。
天空中银白的气势再度吞噬了一片黑色气势的地盘,看起来有些自得和猖狂。
似乎流露出了一副逗你玩的样子。
斗魔的身形随着这一拳飞速的向后退去,在地面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直到将一片废墟撞的七零八落才停了下来。
随后不由分说的又一次冲了上去!
此时的斗魔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边冲撞着一边在口中来来去去的喊着一个“杀”字,身上的肌肉又一次的向外扩张了起来!
斗魔这个状态但说力量,已经和吴良沁相差无几了。若是此战发生在魔域,斗魔还能借助魔域的力量保持住几分理智,可惜这里是在人间!
力量变得巨大的同时,他的理智已经完全的溃散了。
在他吞噬了淡漠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失去了理智的斗魔什么招式都无法再使用出来,此时只能凭借着一身骇人的力量和吴良沁一次又一次的碰撞着。
吴良沁那可以称之为人间第一巨力的力量,比之同样是靠着力量出名的郑天鼓还要浩瀚许多。
单凭力量就足以让他撼动山川了,更可怕的则是这些力量吴良沁都可以完全的掌握住,至于发挥出多少完全受他节制。
而且吴良沁还有一身的技巧让他成倍的使用出自己的力量!
一次又一次的和斗魔碰撞,吴良沁一点点的增加着自己打出的力道,似乎是将斗魔当做了一个完美的沙包,一拳拳的寻找着更加完美的发力技巧。
然而此时的吴良沁还未使用出自己所有的肉体力量!
天榜是根据着武者的真气和境界进行着排序的,这一身浩瀚无边的力量却是没被计算在这里边。所以力大无穷对于武者们那堪称是一道撒手锏!
两者的碰撞还在继续,城守府的外边纪浮沉和吴良沁的那头驴子正站在一块,看着吴良沁尽情的殴打着世上仅此一个的限量版斗魔牌沙袋。
一声声的重拳轰击声让人不禁的有些热血沸腾!
慢慢的泉州府内的所有暴乱都被镇压了下来,城市开始恢复起了秩序。灯火晃晃悠悠的再度点燃,烧灼的房屋也被扑灭了火势。
这个时候,不必再为自身安危而疲于奔命的老百姓,终于有时间为自己失去的一切哭泣流泪了。
一时间城内哭喊声响成一片!
六扇门里忙忙碌碌,这地方即便是城内陷入了骚乱当中,也没有几个不开眼的敢闯入这个地方,所以这一片的一切并没有蒙受什么损失。
老早就跑回客栈的莫惜声这个时候扒在窗口,看着外边的骚乱渐渐的平息下来,英气的面庞上一副担心的模样。
“请问有纪安心的消息吗?”
莫惜声看见了之前给她念了宗卷的那个捕快正在这一块维系着秩序,见他刚闲了下来,就远远的出声问到。
那个捕快抬起头看了莫惜声一眼,从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带笑的表情,有些为难的回答道:“我们现在连黑不白总捕头的消息都丢失了,捕神大人和捕王大人也联系不上,哪里能找着纪安心的消息?”
说起来前些时候他们还感觉到了捕神的法相气息,此时这气息已经消失了好一阵子,这群捕快脸上都带着些担心。
自打捕神来了泉州府,这里的捕快一个个的都受到了捕神的指点,捕神一天若是没什么事情,就总是在六扇门里抓着这群没有任务的捕快进行辅导。
这些日子里,这群捕快一个个的都对捕神十分的熟络。之前捕神气息忽然的断绝,让他们一个个的都有些担心。
这个时候,一道散发着大日气息的纯金人影缓缓地走了过来。
这道人影的手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此时还有血迹在往外滴落着。
这时候这群捕快从这个人影的身上感觉到了捕神的一些气息,一个个的都死死的看着这道人影。
这个人影终于走到了能看清面貌的距离,捕快们面色霎时间变得十分难看。
“金不换!”
“正是。”
“你身上哪来的捕神大人的气息!”
“捕神之前战死在了四魔将暴虐和自卑的手里,而我则接替了他的这份职责。”
说着话,金不换从怀里掏出了捕神一直悬挂在腰间的“神”字腰牌,这腰牌此时正在滴溜溜的旋转着。
这枚腰牌,所代表的正是捕神这个身份,是由龙庭之中的那位武中帝王专门制作的。所代表的正是六扇门中的捕神这一位置,这腰牌不能被抢夺,在人间也不可能被损坏。
此时出现在了金不换的手中,却正是证明了金不换没有说假话。
这群捕快方才知道了捕神和捕王二者的死讯!
一时间消散了之前那要和金不换拼命的精气神。
“金不换?这不就是刀锋寒大哥的仇人吗?”
莫惜声在客栈的上边听了两方人的对话,心里边正在想着。
金不换却似乎有所感觉一般,忽然抬起了头,将视线投放到了莫惜声的身上。
莫惜声被金不换这么一看,顿时有些被吓到了。
金不换当然没有读心的本事,只是他感觉到了一股子因果的纠缠。
继承了捕神武道的金不换,初步的获得了对于因果的一丝感知。他方才感知到的,正是和刀锋寒之间的因果纠葛!
因果,是捕神破案和追拿了无数罪人之后,方才感悟到了的武道本源。
此时的金不换也只能做到感知一些和自己有所纠缠的因果,因此他看向了窗边探着脑袋的莫惜声!
第一百二十四章 肃整人间也非真
金不换此时一身皮肤乃至于内脏,已然全数成了黄金,一时间也难以分辨他到底是人还是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
身上金光闪闪,端的是富贵逼人。
前面说到金不换将视线投在了莫惜声的身上,这眼神平平淡淡,一点情绪都没流露出来,就只是这么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就把莫惜声吓得将脑袋从窗边收了回去。
在她的心目当中,金不换还是刀锋寒和纪安心的口中那个无恶不作的为富不仁。
金不换见着莫惜声躲了回去,也就再没将这个小姑娘的事情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击杀城内肆虐的淡漠!
老早说过了四魔将一起攻进了这泉州府,那个时候的金不换真灵已经被纪浮沉留给纪安心的禹王槊打碎了去,直到他被自卑给占据了肉身,方才从新凝聚了一点意识。
等他彻底的苏醒过来,已经是卜算易用一身的武道将他洗练重生之后的事情了。此时的他已然不能感知到其他几位大魔的生命气息了,按照它所知道的,这城内还有淡漠在里边肆虐着。
所以他此行就是为了贯彻这守卫人间的责任而来的。
“城守府中可有消息?”
金不换之前的恶名可谓是流毒颇远,即便是问话也没什么人愿意回答他的。
见着这一圈的公差一个个的都不愿多说,金不换自知是自己的问题,所以也没有在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了。
泉州府对于金不换来讲,早就是十分的熟悉了,作为西北商路的大龙头,他怎么可能对这泉州府一无所知呢?
既然没人愿意告诉他那些他需要的消息,他只好自己用双眼去看看这城守府的动静了。
身形一晃,像是驾云飞驰一般的就朝着城守府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这个时候在这戈壁滩上,一个光头的人影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一步一步的向着泉州府在走着。
他每一步之间都有明显得停顿,但是赶路的速度确是十分的迅捷。
每一步虽然看起来不过十几寸的距离,但是落在了地上身形确是移动了上百米的位置。
三步之后也让人能看清了他的样貌,正是当时孑然一身拖着亡妻走向大漠的也非真!
此时的他头上刮得干干净净,见不着半点毛发。顶上头颅,宛如一颗水流冲洗了无数年的鹅卵石一般晶莹圆润。
身上的衣裳说是破破烂烂也不对,这分明是一件百衲衣!上边说不清缝缝补补了多少次,补丁一层摞着一层,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两手在胸前合十着,脖子之上挂着一串念珠,一共是一十八颗拳头大的珠子穿在上边,一个个看着都像是把玩了几十年的老物件一般,圆圆润润,都有了一层包浆。
手上还穿着一串珠子,离的远些看不清上边是多少个珠子,这一串应当是玉石制成的手串,隔着老远就都能看见上边那一圈浮现在外的珠玉宝气。
脚上踩着一双草鞋,已经破了几个窟窿将他的双脚大拇指都漏在了外边,但是这也非真似乎一无所觉一般。
原先他腰间挂着的文士长剑不见了踪影,手上持着的尺子也没在他袖口里头。
看着样子,也非真竟然是丢弃了儒家的身份,转而修佛去了。
看着一副诚敬的样子,在佛家的路上他已经是有了些成就。
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满满当当的慈悲和布施意味,仔细看去更是感觉宝相庄严。
两只眼睛低垂着眼帘,原先那癫狂和痛苦的烙印此时是半点都没剩下,怎么看都是意味得到的高僧一般。
头顶上面没有受戒的痕迹,也说明了他的佛家学识并非来自于中土佛家的受戒清心,想来是得到了什么佛家高人的遗留一类的传承吧。
说着这些,也非真的身影已经顺着纪浮沉来的那个城门进到了泉州府当中,这地方也非真除了每年惯有的述职之外,并不怎么来这地方。
也非真一进城就看见了满城的战火刚刚消弭的模样,随处可见的尸首就这么摆放在了路上,还没来得及进行收拢。
见着这般惨象的也非真却是面色没有丝毫变动,只是维持着之前的模样一步一步的朝着城守府的方向走着。
要是寻常的僧侣见着这般惨象,不说念上几段经文超度一二,也得低声说上几句“阿弥陀佛”,可是也非真却丝毫变动都没有,只是自顾自的赶着路。
另一头这城守府里边,吴良沁和斗魔那毫无技术含量的互殴还在持续着,斗魔的身形比起刚刚吞噬了淡漠的时候,已经变得小了几圈,眼里的赤红色也开始了消退。
就连他的冲锋都没了一开始那种无遮无挡的气势,变得有了迟疑。
“你也会累?”
吴良沁说着挑衅的话,脸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他养的驴子此时不知道是吃着第多少根萝卜,黑不白趴在地上还没有醒来。
之前说了这吴良沁内功修炼的是那《虚空幻真经》,自打定下了根基是一株野草之后,他既无法转修其他内功,也无法做到废功重修,这一身的内力和那野草一般,生命力十分顽强。
可惜了就是战斗力也和那一株野草一般,没什么好说的。
为了能让自己有战斗的能力,这吴良沁当了土匪,开始收集起了武功秘籍。
可惜他都无法做到转修其他内力,无论是六扇门出售的甲级武功,还是那些修炼条件苛刻的奇功绝艺,都是没法修炼。
因为他那一身《虚空幻真经》的内力实在太过于奇葩了,每当他将自身的内力转变成了其他武功的路数,只要睡一觉起来,全身的内力就和四处生长的野草一样,从新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甚至还像是施加了肥料一般,更加茂盛了起来。
就这样,不信邪的吴良沁展开了和自己内功的斗智斗勇之路,这样下来持续了十几年的时光,也正是这样,他的内力势如破竹的让他跨入了天境的层次。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搏杀能力都没有什么起色,别说同级当中了,就是在先天之中还是在处在下游的层次上,和他天境的内气相比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一般。
在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算是时来运转了一样,得到了一本神奇的武功。
这武功唤作《推山撼龙力》!
为什么说他神奇呢?
因为这武功通篇没有将过一句如何积蓄内力,而是全篇都在讲述着怎么将毕生的内力转化成滋养身躯的养料,这门武功练到巅峰可以将一位天境的大高手一身内力转变成肉身的根基,让肉身变得更加完善起来。
可惜付出了一位天境高手的毕生内力,也只不过能让这肉身能与先天巅峰的武人在伯仲之间罢了,所以这武功世上自打第一个人练过之后就再也没听说有人练习了。
但这消磨真气的手段成了吴良沁转修其他武功的唯一救命稻草,他巴不得自身的功力能够消失不见呢,好让他能习练一身更有威力的武学。
所以,他得到了这武功的时候,简直是欢天喜地的开始了练习。第一天他将一身的内力转变成了肉身根基之后,他十分的开心,因为他终于感受到了其他的内功修炼出的内气是什么威力。
但是第二天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新修炼出的内力在第二天一早就又转变成了《虚空幻真经》的内力,让他的努力又一次的白费了。
这个时候的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这几乎没有穷尽的内力尽管没什么杀伤力,但练习这《推山撼龙力》简直是天作之合,只要他坚持不断的将真气提炼成肉身的根基,那他就自然解决了战斗力低下的问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这《推山撼龙力》让吴良沁逐渐的闯出了诺大的名声,直到他成了这七匪的大档头,人称草不生的时候,遇见了惊才艳艳的纪浮沉!
两者当时大打出手,纪浮沉板肋球筋带来的力量足够他在和吴良沁对拼当中不至于被碾压了,有了拼招能力的纪浮沉通过一身真气的加成,生生的打爆了吴良沁!
经此一战,吴良沁就销声匿迹二十年,时至今日才又出山了。
吴良沁方才那一句“你也会累?”唤醒了斗魔的意识,在这种互殴之下,他刚吞噬淡漠的力量飞速的被消耗着,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他自身的本源都开始了流逝。
而这句“你也会累?”和背后,是斗魔心底下无数句的脏话,因为向来只有他在持久的战力上蔑视和嘲讽其他人,今个算是倒了大霉,遇见了吴良沁。
吴良沁的肉身,那是不知道多少了天境高手的内气孕养出来的,要说持久战之中不会产生滑落的人,只怕只有这吴良沁一人。
他除了研究出的野草用法之外,所有的战斗力都是建立在这肉身上的,未曾经过哪怕一天的锤炼身体,只是凭借着一次次的加深了血肉身躯的起点,就让他成就了如今的声威。
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内气提升着肉身,每时每刻都在恢复着内气。
这样的吴良沁哪还有时间去锤炼肉身?
可以这么说,吴良沁的肉身就是天下第一的!
斗魔这个时候想要逃了,尽管逃了之后会面对魔天子的处罚,可能会凄惨无比的转世重生,但是即便是这么凄惨的结局,也好过被吴良沁当做一个沙袋一般,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殴打。
可惜他的身形爆闪打算脱身的时候,撞上了刚好走到跟前的金不换身上!
一只金灿灿的拳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斗魔的脸上,这一记摆拳正正的擂在了斗魔的牙齿上!
满嘴的牙齿被这一拳打的飞散出去,满口的牙只剩下了最里边的几颗,其他的都顺着金不换的力道击破了斗魔的头颅,从脑后飞溅了出来!
好在爆头对于魔来讲算不上致命,但是还是伤害了不少的本源。
隔了好一会,倒地的斗魔才又站起身来,看见了站在他眼前的金不换,和那只金灿灿的拳头!
金不换的拳头很重,几十万两的金子凝结成的肉身已经难以称量重量和密度了。所以这一拳落下来的的时候,带起的声势足以让胆小些的人吓得当即昏死过去。
很可惜,魔是没有昏死这个能力的,所以斗魔只能看着这一拳落在了天灵盖上,这一次是真的爆头了。
若是黑不白这个时候是醒着的,可能会有一种遇见同道的感觉吧,因为这一记爆头实在是太酣畅淋漓了。
下手的角度刚好,挥出的力道磅礴,声势也是十分的惊人,头颅爆开的画面也是想一朵鲜红的花绽放一般,露出了里边白色的花蕊。
这个时候一声轻飘飘的,带着浓浓怨气的呼喊声传到了在场的几人一驴的耳朵里边。
“金~不~换~”
这时候也非真的身影已经站在了这一方化作残骸的小院当中,两只眼睛死死的看着金不换的身影,张口缓缓的念叨着金不换的名字。
杀妻之仇对于也非真来讲实在是太过于沉重了,尤其是她这一位妻子可是他生命的另外一半。
即便是也非真上前搏命也是说的通的,可是也非真喊完了金不换的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耽误了这么一点时间,斗魔的脑袋在本源的修复之下从新的长了回来。
随着头颅的再生,斗魔的身形又渺小了一圈。
“你小子想抢我的沙袋?”
吴良沁歪着脑袋看着金不换,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金不换看了吴良沁一眼,面无表情的抬起脚踩了下去,斗魔再一次痛失头颅,陷入了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当中。
金不换已经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态度,虽然他没有回答吴良沁的话,但他打死斗魔的决心就连一边看戏的那头驴子都能感觉到。
金不换不认识吴良沁,之前吴良沁全力激发的时候,那一声诗号炸响,并没有传递到金不换的耳中去,也许是吴良沁的内力没什么攻击性的原因,他的诗号向来是只会笼罩方圆一里地的范围的。
和其他的天榜大宗师比起来,这点范围实在是太过于渺小了些。
这个时候,也非真的身形一闪,朝着金不换脚底下的斗魔将自己胸前挂着的一十八颗念珠硬生生的砸了下去!
一声轰鸣响彻了这间破落不堪的小院当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战起无名火三丈
也非真这一击落下来,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一串念珠个个都是拳头大小,落在地上的声势可以得知这念珠的重量绝对不是肉眼所见的轻巧!
斗魔此时正好落得个动弹不得的情形,这一击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斗魔的身上。
一霎那,斗魔本就有些油尽灯枯的身子当即被砸成了一片粉末,一团黑色的雾气顺着念珠搅动的风扩散开来!
“也非真?”
“金不换!”
也非真和金不换相视一眼之后,各自念出了对方的名字,一时间这边的气氛变得有些萧条而冷厉起来!
也非真身上一团金光闪耀,比之全身皆是金子的金不换还要耀眼许多!
“人间非假非真!事事也非所愿!”
一声诗号响彻此方大地,也非真的身上一阵明显来自于佛门的神通展露无遗!
诗号炸响,也非真不知到遭遇了什么机缘,一身儒门内劲全数成了佛家真气!
此时已然踏入了天境,但却未有半点消息传来!
“你打算向我寻仇?”
金不换没有和也非真在此大打出手的想法,只是言语之间提醒了也非真一下。
言下之意是暗指站在一旁的吴良沁!
吴良沁出现在此,殴打斗魔的情形落在了金不换的眼里,但这不代表吴良沁就对他们毫无威胁可言。
此时魔患已经消弭了去,若是这吴良沁有心杀人,那谁也说不准这个结局。
人魔不两立,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可从未停息过!
也非真听了金不换的话,双眼也落在了吴良沁的身上,只是他的选择却和金不换大相近庭!
身上佛光一闪,一只斗大的巴掌就朝着吴良沁挥了出去!
也非真的看法十分简单,存在问题的时候,那就解决问题!
所以一招佛掌就打了上去,完全不在意吴良沁是不是他所能敌得过的人!
可惜了也非真这个选择热闹了看热闹的吴良沁!
本来站在一旁收手看热闹的他,莫名奇妙的受到了攻击,若是毫无表现那怎么对得起他曾今那个七匪大档头的地位?
七匪,自然是大土匪,跟不必说这作为大档头的吴良沁了,虽然消身匿迹二十年,但是骨子里的他还是那个顺昌逆亡的草不生!
一记重拳对着也非真的佛掌迎了上去,并没有出现什么势均力敌的场面,出现的是一片摧枯拉朽的结局!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也非真的身上!
也非真身上金光一闪,半空中传来一阵钟鸣之声!
琉璃金钟!
这就是也非真露出的第一张底牌,本来这一招是用来对付金不换的,此时看着自己全力而出的佛掌被轻松的击溃,也非真那还不知道自己惹着了一个大麻烦!
使出了这琉璃金钟的护体神功,想要在吴良沁的手下争取一点时间让他喘息,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手!
这金钟在发出了那一声宏大而厚重的响声之后,被那只平平无奇的拳头打的支离破碎!
此时的也非真就是想要道歉都没有机会了,至少得挨过这一记说不清轻重的拳头,他才能有说话的机会,但是吴良沁显然不愿意给也非真说话的这个机会!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也非真的腹部,只是接触到的一瞬间一口染着金色的血液当时就从也非真的口中喷溅出来!
若是也非真再没有什么手段,这一拳就足以让他身死当场!
这时候,一只通体金黄的手臂插入了两者的战局当中!
“还请留手!”
插手和说话的人正是金不换!
承蒙了卜算易意志而重生的金不换,此时和过去已经判若两人了。
比起卜算易来讲,此时的金不换更加的仁慈一些,对于人族来讲,这金不换就是那个不杀人的卜算易!
况且金不换并没有卜算易的陈年旧伤,不会因为出手的时候收不住力道而误杀了人。
但是对于魔来讲,无恶不作的金不换也是从未消亡的,杀戮和那嚣张跋扈,足以让那些寻常的魔们风声鹤唳!
卜算易即便身死,但还是在人间留下了一分代替自己的力量,即便是死,他也创造出了一个新的,不逊色于自己的高手,而且这个高手承受了对于因果的一切理解。
此时的金不换,生命来自于卜算易对于守卫人间的执念,这就是因!
所以,他绝对不会坐视着人间的实力受到损失,这就是果!
为此,他出手阻拦了吴良沁!
金色的手臂从侧面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吴良沁的拳头上边,将这足以灭杀也非真的一击打的偏斜了出去。
因为他的插手,本来面临着分尸两段的也非真,只是侧腹被刮蹭了一下,丢失了半个腰腹,算是留下了性命!
只是能不能再回复之前的实力,却是难以再说了。
“好拳头!金不换,你该死!”
也非真受此重创,第一句话却是夸赞了吴良沁这不知道出了几分力气的一拳,接下来却是对着金不换发出了声嘶力竭的一声呐喊!
拖着严重伤势的也非真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吴良沁的对手,此时能保住性命还是拖了金不换这救命的一击,但他却不打算承接这份人情!
他的妻子死于金不换之手,死的十分痛苦,作为丈夫的也非真不可能因为自己被仇人救了一命,就要放弃复仇!
至情至性!至痛至爱!
这份心意之下才让也非真得到了这一份弥足珍贵的传承!
而这份传承,唤作空我至人!
本来的也非真师从儒家,一向带着些以直报怨的风气。带着亡妻尸骸离开了天枯城的他,一路向着大漠远去,他自知凭借自身的实力杀不了金不换,而且当时的金不换已经被捕神投入了大牢之中,若是硬闯大牢去寻仇,却是违背了这他所信奉的人间法度。
他以为按照金不换的罪行,必死无疑。
但偏偏,从一个追风捕快的口中得知了金不换有可能存活下来的消息,为此,他抱着亡妻尸骸痛苦了三天三夜,一直哭的油净灯枯,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再也发不出一声悲鸣的时候!
他所在的大漠展开了一座地宫!
他和亡妻的尸骸一并落入了其中,在这里他见着了亡妻生前所遭受的苦难的幻影,这时候,一道寻不着来处的声音问他:“你要报仇吗?”
这个时候的也非真难道还会做出其他的选择?
“我会报仇!”
“你报完仇之后呢?”
“杀尽天下的所有恶人!”
“杀完了所有恶人之后呢?”
“这世上的恶人永远也杀不尽!我会杀到我大限到来的那一天!只要有一口气,就会一直杀下去!”
两者第一次的对话就停留在了这里,之后的也非真陷入了一片环境当中,一身儒家功法在这里突飞猛进!直到,他在幻境当中杀死了为恶的天下共主之时!
他意识到了儒家的学问和本事,都是依托于这人间秩序的。
若是凭借着他当下的本事,他永远没办法走到人间之巅,若是当今那位武中帝王成了恶人,他的武功就没有一点可能获胜!所以随着他的明悟,他选择了这眼下的佛门武学,为的就是超脱于人的限制,让他有机会成为人间的巅峰!
而他的武学理念,就从人道和秩序,成为了神道和掌控!
至此,也非真悟了!
“放空杂念,秉持真我!空我无算,乃至于人!”
这十六个字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他也知道了这分传承的名字!
空我至人!
来自于数千年之前的人间绝顶!
来自于一个被魔与欲念消磨的枯竭而死的人!
一个威压当世,足以独自压制魔界的人间巅峰!
被魔界的整体意识和人间的无穷欲念纠缠了一生,最后打碎了整合起来的魔界意识,分割了人间的所有欲念之后,方才死去的人!
因为他的战斗,西北一地才成了这黄沙万里,偶有绿植的景象!
出关的也非真,要做的事情不多,只有两件。
一是杀了金不换报仇,然后是去杀世上的所有恶人!
二是踏足巅峰,成为第二个人间至人!
可惜他出现在了人间之后第一次露脸,就被吴良沁差点打死当场!
打碎了人间的欲念之后,人间的人,进入了一个飞速成长的阶段,就好像是人间所有的灵气,失去了禁锢一般,让人间变得更加强大了起来,吴良沁的实力放在那个年代,已经可以称之为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的无争第一。
现如今,只能排在天榜第九的位置上,着实有些难以言表。
也非真身受重伤的情况之下,嘶吼着“金不换,你该死!”这一句话,翻身而起,手上一十八颗念珠朝着金不换直接的挥舞了出去,完全不顾之前金不换从吴良沁的手中救下了他的性命。
此时的他完全没想着要给吴良沁一记狠的,而是在自觉时日无多的情况之下,朝着他的仇人挥出了舍命的一击!
按照金不换方才表现出的实力,也非真的这一击是断断起不到什么效果的。
但是事情总是不会按照既定的想法去发展,这一击生生的打断了金不换伸出去救人的那一只臂膀!
一只纯金的臂膀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有些夸张的轰鸣之声!
地上溅起的烟尘让吴良沁想起了郑天鼓当年对着他挥出的一锤,像是流星陨落一般的骇人声势,地上一阵肉眼可见的波纹席卷开来,将这本就成了废墟的城守府邸化成了一片虚无!
这只臂膀的掉落,带着金不换凝结的力量和也非真舍命的一击!
正是因为这种巧合,才造成了这惊人的效果。
吴良沁站在那里像是脚下生根一般的稳定,用手掩住了眼睛挡下了风沙的冲击,上身那有些陈旧的衣裳在这情形之下,破碎开来。
吴良沁那浓厚的内力没能起到多少阻碍的作用,毕竟他的内力,从来都不是以防御和攻击出名的。
金不换的身形则是被这一阵冲击直接击飞了出去,在这狂乱的风沙之中摇摇晃晃,退出了老远。
断了臂膀的的伤口,没有见着一滴血迹,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全数成了这高密度的黄金,加上内力,让他的身体十分坚硬。断臂,并没有将他削弱多少,只是少了一个用来战斗的肢体。
也非真就要凄惨的多了,虽然成就了天境,但终归是肉体凡胎。还被吴良沁一拳打成了重伤的状态,舍弃了一切的复仇一击更是将他的身体几近掏空。
在这种堪称灾难的情况之下,身子被气流之九卷上了天空,血液顺着伤口到处喷洒着,看起来离死不远!
稍远一些观战的那只驴子反应到是很快,在这风沙爆炸之前,见势不妙就咬住了地上的黑不白的腰带,带着黑不白飞速的朝着远处逃窜了出去。
也因此没收到什么影响。
这一场剧烈的爆炸,却是造成了一个很不好的结果!
用来存放并封印魔皇骨的密室,被破坏了!
滔天魔气从空气中凝结了起来!
此时的泉州府中,死去的大魔足足有六位。除了被千古唯一和卜算易合力泯灭了本源的暴虐,和夺回真我的金不换意外,其他的几个,全部在这里开始了凝结身形!
那张巨大的脸孔正是淡漠,狰狞的怪异野兽一般的是漠视,强壮而高大带着癫狂和滔天战意的斗魔!
他们身形都在飞速的凝结着!
而那一截魔皇的骨头,却是在众人的眼中逐渐风化着!
一缕缕的黑气从这已截骨头上散发着,这次的黑气比之其他几个大魔死时的那股黑气更加的浓厚,像是连一切的光晕都能吞噬了一般。
三位大魔的身形逐渐的凝实起来,可是却没有哪一个睁开双眼!
站在原地没动的吴良沁见着这个情况,自知是自己失职,为了弥补这个问题,一击带着呼呼风声的拳头,就朝着四个魔影打了过去!
这四位魔在人间放在一起也不过是能和吴良沁一人交战罢了。
可是这边上还有一个少了臂膀的金不换,和那个半死不活的也非真!
远处还有个见状带着昏迷儿子飞速赶来的纪浮沉!
怎么看这些魔除了再死一次这个选项以外,再没有其他的路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魔患将隐变故生
就在这三个大魔身形逐渐凝实的时候,变故发生了。若是按照之前的战力来看,这三只魔哪怕是重生了面对着着跟前的几个人,也是半点作用都使不出来。
可是接下来的变故,却是让在场的几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三尊魔影片刻之间就成为了那半空之中的魔皇骨的养料,一个个的化作一缕黑光,直直的朝着那一截骨头飞了过去。
要说是这节骨头是要回复力量,那又何必先将三尊大魔的生命从新拉回来?
此时此景,这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
没等着吴良沁等人想明白这里边的门道,这节骨头却是影子一晃,就要朝着天边飞去!
吴良沁在措手不及之下,没能做出任何的有效手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节骨头飞离了这片废墟,等的吴良沁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追不上了。
另外两个人,却都是有伤在身,之前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三尊复生的魔影之上,此时也只能一并往着魔骨直接离开了此地!
就在这时,纪浮沉从魔骨离去的方向赶了过来!
看着这节魔骨飞离,急忙之下将纪安心往脚边一扔,身形爆闪,一晃之下就已经挡在了魔骨飞离的路径之上!
在此情形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这节骨头是怎么从密室之中脱了身的,不由分说的一拳就朝着这节骨头砸了上去!
拳锋上一声龙啸突然响起,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的突兀,龙首瞬间就变得凝实起来,带着无边的威压轰然而至!
这节骨头终归只是循着本能的四物,没什么脑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前方那纪浮沉的一拳龙啸所带来的威胁,影子一晃,在半空中拉出了七八道幻影!
这瞬间的变动让底下的金不换和也非真目不暇接,两人皆是伤势不轻,此时看着这半空中的爆鸣之声不断,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只好先行回避一点,面的遭了无妄之灾。
也非真抽身之时,腰间伤口之中,内脏已经显得七零八落,一股股的鲜血还在往外流淌着,一时之间竟是让金不换动了些恻隐之心。
之前交代了两句,金不换在重生归来之后,一点的恶行都不会再有,但是这不代表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就会凭空消失了去。
况且对于也非真来讲,杀妻之仇可不是因为金不换洗心革面了就能够就这么抛之脑后的。
此时的金不换陷入了两难之中。
若是按照法理,杀人偿命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继承了卜算易守卫人间公正的意志,金不换可不坏轻易的拿自己性命去作为赔偿。
之前的金不换手下罪孽数都数不清楚,而他只有一条性命,若是要赔付,那又该赔付给谁?
电光火石之间,金不换脑中思虑万千,最后决定先行避开了也非真,等到他为公理儿赴死的时候,旧时候的欠债,应当就偿还的差不多了。
此时最好是先行必过自己的仇人,只好先逃避一下自己的罪孽。
以便留得这有些本事的身躯,为人间能够多做一些事情。
从无恶不作到大彻大悟,金不换并没有自己想通,也不是在生死之间有了新的感悟。
仅仅是应为卜算易那一身无法发挥出全力就有点惊世骇俗的武道修为影响,才造就了这个让人有些奇怪的金不换出来。
此时的金不换和也非真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匆匆离去,留下了吴良沁抬着头看着纪浮沉和那一截魔骨来来去去的战斗着,脸上一片复杂。
按说看守这魔骨乃是他吴良沁的责任,此时魔骨重新现世已经是他的失职,此时有人帮他将魔骨阻拦了下来他应当承了这个人情,上前帮忙才对。
可是以现下的情况来看,纪浮沉捉下魔骨也就是这一会的事情了,况且当年将他好好收拾了一顿的可不止是那位武中帝王,还有这纪浮沉的一份。
两者的关系可是一点都不好,要不是吴良沁自知不是纪浮沉的对手,老早就得和纪浮沉打上一场了。此时让他上前搭手,还得人了纪浮沉的人情,对他来讲着实有些困难。
主要还是面子上不太好看。
眼下既然纪浮沉已然接手了此事,那么他也就可以先行离去了,老话常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虽然吴良沁在人间也算得上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但是这阵子的泉州府,明显是纪浮沉的个子最高,所以这顶天的事情,他是不打算去做了。
就在吴良沁刚转过身打算牵走自己的驴子的时候,天上的局势却是再度产生了变化。
在纪浮沉的拳掌之中,那节骨头已然是逐渐的开始褪色了,
上边的黑气随着纪浮沉的攻势,一点点的消散了去,逐渐的变成了一根灰褐色的枯骨,隐隐的还有些它主人的血肉沾染在上边,看着有些恶心。
这枯骨上边黑光一闪,落在了纪浮沉的眼里。
纪浮沉知道,这代表这节魔皇之骨要做殊死一搏了,于是稍微的再提起了点精神,勉强到了不会走神的地步,来面对这魔骨的最后一次爆发。
要说这骨头厉不厉害,那还得分情况说。
这骨头的速度着实不慢,甚至于还稍微的快过吴良沁一点。但这不代表吴良沁就拿这骨头毫无办法了,若是吴良沁能够第一时间就展开阻拦,这骨头绝对是跑不出这段距离的。
吴良沁一身到底有多少手段,除了他自己那就只有真真的将他逼到绝境的那位天子方才知晓了。
就以纪浮沉对吴良沁的了解,吴良沁少说也得有七八种办法收拾这节骨头,只不过这前提是他一开始没有被甩开距离。
闲话说了几句,再看回这魔骨的最后手段!
黑气缭绕,魔焰忽明忽暗!
天色暗淡,灯火乍闪复焰!
一阵阴冷的气息顺着魔骨向外快速的扩散着,片刻功夫这天象就发生了改变!
本就已经是深秋时节,夜间寒意阵阵,在这魔骨的手段之下,天上竟然是凝结出了一大片雪花,洋洋洒洒的缓缓飘落下去。
泉州府不像是天枯城那般的缺水,但是这地方也和潮湿是扯不上半点关系。要不是城内今天才灌了一个大湖,这凝结雪花的水汽还不知有没有呢。
人都知道,这凝结成雪花需要的低温,是比单纯的结成冰块还要冷上许多的。在一瞬间就能改变天象,这魔骨也算是真正拿出了些手段。
这突然爆发出的冷气席卷开来,当然是伤不到吴良沁和纪浮沉半点,但是那被扔在不远处的纪安心和吴良沁的驴子就没这么好运了,更不必提被人忘记了的黑不白了。
只不过一瞬间,三者身上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驴子还清醒着,能够打个哆嗦,可是纪安心和黑不白就没这好运了,在不知不觉得情况之下,成了一根冰棍。
虽然短时间内性命无忧,可是终归是要遭了罪。
只凭这体内真气的自然运转,这一下子少说也得损伤一点根基了。
天上的纪浮沉可没忘了自己来到西北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么。
眼见着纪安心成了这个样子,那还能是漫不经心的和魔骨玩耍?一瞬间天空震颤,好似正在酝酿什么一般!
“指......”
天诵诗号只是念出了一个字,吴良沁正要走的身影就顿在了原地,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你居然会愤怒?就因为这节破骨头?”
吴良沁可不知道纪安心和纪浮沉的关系,甚至说他都快忘了之前遇见过的那个小捕快了。再加上他没见着纪浮沉扔下纪安心的动作,等他看见的时候纪浮沉就已经和那骨头交上手了。
在之后的寒气冻伤纪安心的事情,他站在地上还转过身子,那里会看得到?
所以听到了纪浮沉诗号响起了一个字,他脸色十分古怪。似乎是带着点惊讶,又有些迷惑样子。
好在纪浮沉的怒意只是断断的一瞬间而已,而这随着他真气动荡而念了一个字的诗号,却是没有继续念下去。
只是他手上使出的力道却是增加了不少,本来那骨头一阵阵的爆发着魔气,还能坚持一下。此时的魔骨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却是还不如之前的情形好受了。
半空中本来只有龙吟之声,现在则是虎啸凤鸣接连响起,这真气光晕也是从淡青色的成了红白转换,龙虎凤凰接连出现!
不多时,这节骨头就断裂出了一条缝隙,一阵阵浓密的黑气从这裂缝之中扶摇直上!
随着这黑气一同出来的,还有方才它所凝结的三道魔影!
斗魔一出现就朝着纪浮沉冲了过来!
斗魔双脚在半空之中连续蹬踏,带着滔滔的魔焰就冲了过来,一边冲着一边还挥舞着拳头!
淡漠则是一张大脸微微睁着眼睛,一口墨绿的气息从口鼻之间喷涌而来,这气息看着就有一种恶心难受的感觉。
漠视出现的一瞬间,立马化作了一团黑雾,将自己的身形遮掩起来,不知道在做什么图谋。
纪浮沉见着这个情况,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柄禹王槊!
禹王槊头上是一只拳头,杆子足有鹅蛋粗细,拳头则是像是一柄巨锤一般的浩大,活活像是一口水缸一般!
纪浮沉手上禹王槊一个刺击,这巨大的拳头上一阵晃动,却是龙凤缠绕,玄龟现形!
白虎影像张牙舞爪,一只麒麟埋首仰角,冲撞而来!
最先挨着的就是冲锋而来的斗魔,他的拳头上黑烟阵阵,魔火烧灼。直接冲着这杆子禹王震山槊迎了上来,可是还没交击的时候,这一拳就被那只白虎一口咬住了手腕!
一声清脆的骨骼折断之声响起,斗魔的身影直接爆碎开来!
龙凤影像一动,将斗魔的尸身缠绕起来,一阵黑气蒸腾而起,然后消失了所有颜色,成了一片虚无的样子。
禹王震山槊还在往前探着,目标直指那截枯骨!
淡漠的大脸吐尽了墨绿的气息,和那麒麟的双角一触即溃!也步了斗魔的后尘!
玄龟影像一个膨胀,张口将淡漠所吐出的墨绿烟气尽数吞进了腹中,一条黑色的蛇从玄龟的身上探出头来,吐出了一只墨绿的弹珠!
这颗弹珠正好落在了突袭而来的漠视脸上,接触的一瞬间就爆裂开来!
漠视瞬间就被这颗弹珠爆出的烟气卷了进去,只一瞬间,就成了一滩脓血往下散落!这血还没着地,就被龙凤裹挟着变成了一片虚无。
至此,这三尊大魔彻底的烟消云散,连在魔界重生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魔皇骨凝结这三尊大魔的缘故,正是为了给自己添加一份保险,况且从魔界调动这三魔的本源,对它来讲是半点损耗都没有,还能借此机会恢复自身力量。
若是这骨头掏出升天,这三魔也就一并回到了魔界,还能剩下恢复力量所需要的漫长时间。
可惜被纪浮沉一招之下就全数泯灭了去,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留下来。
挡路的三尊大魔全数消弭了,现在还在禹王震山槊前边的就是那一截魔皇的骨头了。
也就是枯骨无法像是人一般的有头有脸,不然此时就能见着一张愤怒而无力的表情了。这节骨头面对的结果不是被打得粉碎,因为粉碎了之后,魔界就会从新开始孕育这一节魔皇的骨头。
所以明明有能力摧毁这骨头,人还是选择了将他封印起来。若不是此次金不换和也非真的交手打塌了密室,这节骨头就不会借助这城内几尊大魔尸身遗留的力量,做出这逃逸的举动。
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被纪浮沉截在了半路上,底牌全出的情形之下,却是只逼出了纪浮沉诗号的一个字来。
这一击震山槊直接打在了这骨头上边,五只灵兽的的影像一闪,将这骨头包裹在了里边,上面的魔气此时被压制的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一节灰褐的骨头从半空跌落下去。
泉州府的战事,从这一刻开始正式的结束了。
吴良沁牵着毛驴,毛驴提着黑不白,两人和一直驴子直接去了府衙里边。
纪浮沉收起了魔皇之骨,抱着还没醒的纪安心去了六扇门那边,打算先将纪安心唤醒了去。
眼下城内的秩序开始恢复,只要等的太阳再度升起,就又是值得努力的一天。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明心见性踏前路
此时的纪安心即便仍然对于那个系统诸多不满,但是此时的他却不打算继续将时间无谓的消耗在焦灼当中。
身上的衣冠即便受了这系统的帮助,成了一副华贵精致的面貌,但是他对此十分不满。
“哈?前路哪会天注定,人世只当驱前行!”
此时的纪安心面色不复之前的那种慌乱于迷惘并存的模样,而是强自冷静了下来。
只是眼中动摇的瞳孔还在凸显着他内心的紧张。
前路茫茫,但踟蹰原地什么都做不了、下定了决心的纪安心一步踏出,周遭所有的景象开始了破碎。
一片片碎裂的和破损的镜面一般,每一个碎片之上都是之前他所见到的一幕幕场景。
有娇俏可爱的莫惜声,有陷入疯魔之中的也非真,有身死仍然矗立的刀锋寒。
一块块碎片飞速的开始了流转,最终定格在了昏迷之中被扔在路边的纪安心自己的影像之上!
身上的华贵衣裳和手中的药瓶一瞬间就变回了纪安心之前的状态。
衣着不算华贵,但是他身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很是让人倾心。
“叮。恭喜您做出选择,成功绑定系统本身。本系统将会为您的成长提供一份帮助。”
“系统会和之前一样为您展现之后事态的发展,将一切即将发生的时间向您讲述。”
“一切为了人间的安定,一切为了正道的存续。”
“善行种出闪过,恶意只结丑恶。善恶存乎一心,人道总是沧桑。”
“因为您的选择,将事件扭转了路径之时,即会有一份助力您成长的礼物奉上。”
“接下来,除了发出奖励不会再有系统的出现,祝您在前进的时候不失本心。”
随着这系统的提示说出,纪安心前进的步伐变得坚定了起来,身上气势随着纪安心的脚步前进一点点的散发出来,激起了一片沙尘。
高昂的头颅后边两只翎羽一摇一摆,看起来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人间万事何薄我?唯我探身寻虚真?正道茫茫何不复?唯有前路不亏人!”
纵声高呼!
诗句在茫茫的风沙之中传出老远,纪安心知道,前边会有一群演戏的人在等,此行却不会再重蹈那孱弱无力的悲凉当中!
纪安心赶路的步伐越来越快,身形一个腾跃,便消散在了风沙之中。
终于到了那天枯城外,马老三和乌老哥演戏的地方,那一出上演过一次的大戏再次开演。
两人的争锋过程和纪安心之前所见着的没有一点差别,但是这次纪安心可不会再出手了。
两者的交战终于落入了尾声,再此陷入了一者狂笑,另一人倒地的境遇,纪安心看在眼里,却是半步都没上前。
此时姓乌的汉子所带来的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朝着站在一旁的纪安心缓步走来。到了纪安心身前七八步的距离,就张口说话了。
“小捕快,此事不是你能管的,赶紧走人!”
这话里没有半点对于捕快的敬畏,甚至还有逼迫纪安心动手抓人的意味,这里边的东西让纪安心暂时不像多管,但是出手却是必然!
两条猿臂上下翻飞,漫天拳影铺天盖地的打了上去,要是未曾见着那些影像,纪安心还会手下留情,带着活口回去,但既然知晓了此间事情,哪还会留下这些个喽啰的性命。
一时间头颅破碎声和筋断骨折声响成一片,雪花飞溅起来被风沙裹挟着偏离了原本的落地轨迹,这几个在可能的未来里就没什么作用的喽啰,尸体倒在了地上。
纪安心的拳甲上边沾染了一片殷红的血迹,正一滴滴的往下垂落着,在这风的呼啸之中,有些让人胆颤。
另一头还在摆着架势演戏的俩人,此时也是失了方寸,姓乌的和马老三脸上全是错愕。
“你不是捕快吗?怎么可以随意杀人?”
马老三没有被石灰撒了眼,此时倒是先有了反应,一句可笑的质问破口而出。
“活口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你们两个谁来说说金不换的安排?”
纪安心可不打算在动手杀人的事情上多做纠缠,直接道破了他所了解的隐秘事项,这话一出口,姓乌的汉子也不再装着中毒不轻了,马老三断了的脚踝也瞬间痊愈。
两人眼中一片杀机闪过,重刀和喂了毒的匕首齐齐向着纪安心攻了上来!
这袭击落在了早就有所准备的纪安心眼中,什么都算不上。
即使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这两个人也不过是瞬间倒毙的结果。
“活口只需要一个就可以了,我觉得姓乌的那个不错。”
说话间纪安心的拳头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马老三的侧脸上,一时间马老三满口的牙齿随着被打碎的颧骨散落在了地上,脖子一歪就断了气。
纪安心是怎么移动的,又是怎么出拳的,马老三到死都没有发觉,只能做个糊涂鬼了。
姓乌的那个见着了纪安心出手时的强悍,此时重刀被丢在了一边,膝盖一软就跪倒在了纪安心身前。
“捕王大爷,饶了小的吧,都是金不换那个恶贼安排的,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
听了这话,纪安心开始了思考。
“叫我捕王?这几个人难道不认识捕王的样貌?可我的岁数和捕王差了近三十岁,这种情况又怎么会认错了人?”
“还是这姓乌的是个傻子?金不换不可能不认识捕王,那为什么在之前所见的影像当中,这两个人都知道我不是捕王,而现在却会认错?”
姓乌的见着纪安心并不答话,身子在地上往前蹭了一截,似乎是要再靠近一点。
他往前挪了三四步的距离,见着纪安心没有在意他,身形一个暴起,两只手爪就朝着纪安心的咽喉和心脏要害袭击了上来。
口中一点呼吸声都没有传来,身形就已经到了近前。
一只长拳顶在了他的脑袋上边,将他打了一个趔趄,口鼻之中血迹缓缓的流淌了出来,当下就身死当场。
“看来你喊我捕王只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或者说你们已经做好了事情败露的准备了,只是为什么会是我呢?”
一声“捕王”倒地代表了什么,为什么会盯上纪安心这一点,还是让人有些疑惑。
本来看过将来影像的纪安心应当是一路摧枯拉朽的破坏这泉州府和天枯城的阴谋,但此时谜团却是越来越多了。
有人说过人是一个圆形,知道越多这圆形就越大。圆形里边是知道的内容,圆形的外边是未知的事情。知道越多,不知道的也就会越多。
此时这句话对于纪安心来讲十分的贴切,他所见的影像里边有太多的说不清楚的地方了。
金不换到底在这个事情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魔的走狗?
还是另有其他的身份?
在泉州府里劫狱的人又是什么来路?
之前影像中这批人似乎和魔没什么联系,但是劫狱的目的又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谁站在了金不换的身后?
这些问题一股脑的出现在了纪安心的脑袋里边,事情变得越发复杂了。
纪安心解下了腰间的破麻绳,一边打着结,一边思考着这些事情,此时的他像是影像当中的一样,甩动了绳索套在了这些家伙的脚上,当然也没忘了那柄厚重的砍刀。
只不过这时候这些人都成了尸体,不再像影像当中只是昏厥了。
纪安心拖着一串尸体,缓缓的走向了天枯城。
他身形走远了之后,一阵咳嗽声在这管道之上显露了出来。
正是捕神卜算易!
此时的卜算易面上眉头紧蹙,干瘦的手掩在嘴前边遮挡这咳嗽带出的飞沫,眼中一片凝重。
“纪浮沉的儿子怎么知道这些人和金不换有关联?又怎么连调查和问讯都不做就直接杀的干干净净了?真是奇怪。”
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又匆匆的咳嗽了两声,捕神的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片官道上一片碎骨和血迹留在地面,还在讲述着之前那一场杀戮,只是在这戈壁荒滩之上,这些讲述者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了所有存在的迹象,一切痕迹都会被这风沙遮掩过去。
纪安心拖着这一串尸首进了天枯城,可和影像当中不一样了。
影像当中他拖着的都是活人,加上他一身官服才走到了六扇门里没造成多大影响。此时的他却是带着尸体,这一个个的没了头颅的可是不少,进了城就引发了一阵恐慌。
即便是追杀逃犯的捕快也只是带着罪人的头颅回去复命,哪有这样带着尸体进城的,这种阵势可是把天枯城一路上的百姓吓得不轻。
一路走来,竟是造成了万人空巷一般的情景。
还没走到六扇门,纪安心就已经被一群捕快挡在了半路上。
这没什么奇怪的,要是有人拖着尸体进城,而且尸体一个个都惨的不行,只要不是傻子,六扇门肯定会提前过来查看。
纪安心的路走了一半才被截住,已经是天枯城的六扇门效率低下的表现了。
若是再走一截那拦住他的可能就是城守府的人了。
“这位同僚,您这是?”
领头的捕快纪安心并不认识,想来应当是被劫杀在了六扇门的小楼上边了,这个人并没有在他所看到的影像当中露脸,应该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人。
但是作为同僚,一句话都不说也显得十分奇怪了。
还没等的纪安心回话,一个粗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们做啥子咧?哪个不怕死的拖着死人进城这么嚣张?”
纪安心认得这是刘五步的声音,只可惜此时的刘五步,已经成了陆齐生。
想到这里,纪安心的脸上一股青色的气息一闪而过,他半眯上了眼睛,以免这眼睛里的愤恨和杀意被人看见。
陆齐生的身影说话间就到了跟前,见着纪安心的一瞬间却是一愣。
“这不是纪安心娃儿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这些个死人是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的纪安心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好些年没见,没道理能够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这“刘五步”是陆齐生已然无疑,只是为什么会专门的认出他来?
金不换的所谓陷阱不是针对捕王千古唯一的吗?
里边的事情越来越多了,纪安心有些感到不安。
“这些是路上见着的,刘叔,这是两伙贼人我见着的时候他们正在管道之上搏杀着,听他们的话身上应该有不少人命,我本领不济,怕留手的话会放他们跑了,所以就没能留住他们的性命。”
“这两个领头的人身手非凡,怕不是什么犯下大案的家伙,我差点就挂了彩。还得麻烦刘叔调查一下这两个人。”
纪安心既然知道刘五步已经落得个不生不死的结果,此时拿言语敷衍着陆齐生,想要隐藏一下自己的实力。
陆齐生晃晃悠悠的走了上来,看着这马老三被打烂的脸端详了半天,又瞅了瞅七窍流血的姓乌的,却是对那群喽啰的尸首半点兴趣都没有。
看着陆齐生的表现,纪安心心里想起了刘五步浑身没有半处好肉的样子,激愤之下将拳头攥得紧紧的,在发出声响之前强行的将拳头松了开来,压下了心中恨意。
“这两个家伙看着有些面熟,应该是有案底的,等我回去了再翻着看看。来两个打杂的,将这些尸首收拾了,咱和纪安心先回六扇门,放在这个地方吓住了老百姓可一点都不好。”
陆齐生还在演戏,但这行为和纪安心记忆力的刘五步的确没有太大的差别,这个样子让纪安心只能暗暗的咬牙。
“安心啊,你这真就是铜印了?可比我厉害多了。”
陆齐生带队回去六扇门的时候还在试图和纪安心聊天,想要维系住自己刘五步的身份。
可是他的所作所为越是像刘五步,纪安心心底的杀意就越发的浓厚。
此时的纪安心眼睛只留下了一条细细的缝隙,里边的杀机浓郁的谁都看得出来。只是此时的他却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杀人,这一圈随行的捕快可不知道这刘五步是陆齐生假扮出来的。若是动手,反而会引发大量的骚动。
不过纪安心已经不用忍耐多久了,六扇门的小楼已经在前方不远处了。
接下来就应该是“舌头”要招供的剧情了,报仇就在那时!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且报仇怨再前行
进了六扇门的小院,陆齐生唤来了几个打杂。
“你们去把这些个尸体收拾了,先放在地牢里边,回头再处理了去。”
陆齐生此时哪里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落在了纪安心的眼中,只会激起一片浓厚的杀机。
早就知道了陆齐生身份的纪安心,此时看着他的安排,入眼的全是那为了一场阴谋的布置。
提前知晓了事情发展的纪安心,见着陆齐生让人将尸体放在地牢里边这一行为,微微的低下了脑袋,似乎在做着思索。
陆齐生哪里明白,此时的他还在专心致志的扮演者刘五步的身份,满口都是刘五步那独特的腔调,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纪安心搭着话。
纪安心的拳头攥的发白,落在了陆齐生的眼中,还只当是纪安心心里不太舒服,到没有感到奇怪。
毕竟在他的消息里边,纪安心手上的人命可不多,这一次连杀十余名凶徒,有些不适正常的很。
只要不是视人命如无物的家伙,杀了人都会有些不适,这种动作还不会让他起了疑心。
“安心,你现在是什么实力了,修行的可曾有感到阻碍?说出来让刘叔我给你指点一下?”
陆齐生冒充刘五步的口吻,落在此时的纪安心耳中,只会让他的愤恨进一步累积。
想要探纪安心的底细,哪里那么容易。
在影像之中的纪安心尚且会敷衍这个话题,知晓了大致发展的他就更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所幸,还没见着关隘险阻,刘叔咱还是先办正是要紧。”
话说到最后,纪安心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了,要不是想知道这六扇门上边的人是怎么全数暴毙的,他早就动手打杀了陆齐生。
为了探查那一部分的真相,此时的纪安心只能先压下了杀意,勉强的配合着陆齐生演戏。
“刘大人,舌头要招了!您赶紧下去看一下吧!”
这个捕快在影像当中可没有跟着陆齐生和纪安心一同下去那个地牢,但是从地牢里上来,一定是知晓金不换的消息的。
此时的金不换正在大牢里边住着,没理由这个小捕快是局外之人!
纪安心心念电转,当下就怀疑此人就是杀害了天枯城六扇门捕快的凶犯。
身形猛的往前一窜,顺便呼喊着陆齐生和小捕快。
“既然这个犯人打算招供,那这位捕快和刘叔,咱们赶紧下去看看,这个消息事关重大,刻不容缓!”
纪安心的话里逼着这小捕快一同下到地牢里边,道理上没什么破绽。
既然能上来通报这种重要的讯息,这捕快就应当是看管嫌犯的人员,此时喊他一同前往,谁也挑不出问题。
纪安心身心爆闪,直接朝着地牢的方向奔去。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只好一同顺着纪安心,跟在其后!
“老刘!你们还吃饭吗?”
胖厨子急忙忙的喊了一声,让听到此话的纪安心心里边一个咯噔。
这种时候还要吃法?
一瞬间他想起了之前所见的影像当中,陆齐生有意无意的和这个厨子说了好几句话,此时一看疑点重重!
但是这种时候,他和厨子又不认识,不可能停下身形去套这厨子的话,既然已经有了动作,那就只能贯彻到底了。
纪安心冲的很快,所有的人都被他落在了身后,此时的他手上避开了身后的视线,将禹王槊拿在了手中!
要说此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了当的将金不换打杀当场!
既然金不换在影像当中,半步天境之时也被纪浮沉封印在禹王槊之内的这一击三生指打的身死当场,那么此时的他在这一招之下绝无幸存之理!
“吃!怎么不吃!虽然案子要紧!等老子上来,你得把饭做好了!”
陆齐生答了厨子一句,连追赶纪安心的脚步都慢了几分。
此话一出,纪安心对这厨子的身份也算是有了些底。
此人应当是陆齐生的同伙,吃饭这一说辞,应当就是要杀人的讯号!
纪安心眼中一沉,他有能力直接的要了陆齐生的性命,也不惧牧流星的刺杀,甚至做好了打杀金不换的准备,但是这楼上的捕快们的性命,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救下了。
若是此时暴起杀向陆齐生,这些捕快只会一同对他出手,反而成了他的阻碍,但若是装作不知,这些个捕快的性命却是难以留存了!
这种时候,纪安心想着那影像当中,被趁乱而起的暴徒们杀害的老百姓,只能先下定决心,解决了金不换的问题。
即便之后的金不换会在捕神的帮助之下成为人间正道的助力,但却得拿捕王和捕神的两条性命来换取,属实划不来。
二换一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亏!
即便此举可能会连捕王既定的晋升之路一同斩断,但也好过让捕王身死于暴虐之手!
这一截路不长,纪安心翻身进入了地牢当中,身后的陆齐生和那个捕快没耽搁时间,一同跟了进来。
只是这两人进来之后顺手将大牢的门关得紧密严实,等的方才适应了这地牢的光线之后,所看见的却是拉开了架势的纪安心!
双拳一高一低,一前一后!
两脚不丁不八的站着,前脚虚点这地面,腰上像是一张拉满的大弓一般弯着,似乎下一刻这箭矢就要飞射而出!
“安心?”
陆齐生此时一头雾水,任他想破了天也想不到纪安心早就知晓了他们的大致谋划,此时的他还沉浸在扮演刘五步的身份当中,一时间问了一句废话!
身如弓,拳如箭,腿做弓弦!
拉箭锤!
一瞬间万箭齐发,漫天拳影倾轧而来!
拳出火势,一片青色的内气光辉闪耀在了纪安心的拳锋之上,一式龙啸,被纪安心化入了拉箭锤当中!
破空之声阵阵,隐隐能听到一片细密的龙吟之声,龙吟越来越密,声响越来越大!
一瞬间失神之下的陆齐生只来的及将身子扭动几下,化作一只受了惊吓的大蟒,做出了卸去力道的状态。
前有拳影阵阵,后是被他们关紧的大门,此时的陆齐生和那个捕快逃无可逃!
楼上喊杀之声也再次是应邀传来,咒骂大喝之声响成一片!
只是比纪安心之前在影像之中所见到的情形,少了几分紧凑凶险。
陆齐生一瞬之间就挨了几十道拳影打在身上的痛楚,一边的捕快倒是手上洒出一片星光!
此人却是改容换面的牧流星!
拳影和星光一阵交错,发出了一连串的气劲爆开的闷响。
纪安心拳影洒出的越发密集,有心算无心之下,拳影逐渐的压制了那一片浩瀚的星河!
拳头挥出的越发快捷,拳上的青色气劲越发的凝实起来,龙吟之声从一开始的若隐若现到了此时,却是宛如百龙齐齐作声!
龙吟一片,拳锋之上从一团青气蜕变成了虚凝的龙首,纪安心的这一招龙啸在此时再做突破!
陆齐生此时疲于躲闪卸力,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陷入了决死之境!影像之中他所使出的“巨蟒吐丹”都未来得及使用,就化成了一滩烂肉!
此时被紧紧关着的地牢大门忽的洞开,一柄厨刀从门外猛然斩了进来!
这一刀比牧流星的漫天星河更要凶厉几分,刀尖之上一团血光忽闪!
刀者!
绝对属于顶尖的刀者!
见识过刀锋寒刀招的纪安心哪里看不出这一刀的凶险!
杀气弥漫,血气狂涌!
夺命的一刀宛如庖丁解牛一般,顺着纪安心的拳势缝隙,直指胸前心窝!
“哈!”
一声狂吼!
漫天散乱的拳影一收,化成了一只带着铜环拳套的拳头,朝着这锋锐无匹的剜肉尖刀直直打来!
随着纪安心的变招,牧流星终于从纪安心的拳下逃的性命,此时的牧流星急促喘息起来,之前短短的一瞬交锋,已然让他耗尽了心力!
此时的他只能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活着的气息!
在这浓厚的喘息声中,拳头打在了刀尖!
这柄剜肉尖刀上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纪安心的拳头上,一只龙首微微垂着,两只坚硬的龙角撞在刀尖之上!
生与死不需多思量,胜与负不必多踹度。
这些也只有一个标准,站着的说话,躺下的闭嘴!
一声金属争鸣声响起,嘎嘣一声脆响那柄凶悍夺命的剜肉尖刀断裂当场!
一声听着不怎么刺耳的咳嗽声从纪安心的身后响起,生生将纪安心的拳势打断。
纪安心缓缓的收回拳头,从腰间抽出了那柄禹王槊!
此时持剜肉尖刀的那个身影一闪,落入了地牢当中。
还在喘着气的牧流星也挣扎着爬起身来。
纪安心身前身后都有敌人,此时的他腹背受敌!
“天下金银入我袋,吃喝享乐多自在!愚汉蠢妇只会妒,富者凭啥撒钱财?”
这金不换的诗号并非出自金不换的口中,而是从背对着金不换的纪安心口中传出,所以这诗号并没有像是影像当中一般的弄出地动山摇的架势!
此时因为纪安心在路上耽搁了许多时间在思考上边,所以此时的天色逐渐的昏暗了下去,黄昏已至,黄沙漫漫!
一道佝偻的身影和一个一身花花绿绿长袍的人影正在交手。
没有法相,也没有诗号。
只是拳来爪往,两个人影在城外不远处交错着,没有半点声势。
佝偻着的自然是捕神,而另一个身影即便是纪安心看见了也认不出来。
此人根本没有出现在纪安心所看见的影像当中,但他的声音确实让人记得很紧。
此人正是牧流星那个一只只见其声不见其人的师傅。
纪安心不认识此人,但是卜算易肯定认识。
此人唤作千秋无算·屠龙蛇!
作为杀手,此人的名声很大,手上皇亲国戚的性命留下了几条。手上当朝高官的性命,也有双十。
虽然一直被通缉着,但却活的自在。
虽然作为天境,但却没有登上天榜。论起武艺,比之受旧伤困让的卜算易还要差上几分。
但他那堪称是世上第一的隐匿能力,才是他作为杀手存在的底牌!
卜算易和屠龙蛇二人身影一只在交错着,但是看起来谁也没有动真格的,交手看似激烈凶险,但是两人连衣服都没有一个破损。
两者看似是杀招频出,剖腹挖心、折颈断头,撕肉拆骨的招式你来我往。
却一招一式之间不见半点真气。
“老公鸡,你要的消息我给你了,你要的人我也给你了,但我那小徒弟的性命你不能给我弄没了!”
屠龙蛇的话里透露着他和卜算易的关系十分亲近,这些话里透着一股子熟络劲。
“老匕首,你还等辛苦一下,去帮我打探打探这群子魔要干什么,你那个徒弟得看他识趣不识趣了。我能不管他,那执掌权衡还能不管他?”
卜算易的话说的平稳而淡定,但这话却让屠龙蛇急了眼。手底下的招式越发的凶险了几分。
“合着他纪浮沉儿子的命是命,我徒弟的命就不是命?他儿子能杀我徒弟,我徒弟就不能伤着他儿子?凭什么!”
屠龙蛇无疑是急躁了。
“就凭他是执掌权衡!就凭他是人间无二!”
卜算易这话一出,屠龙蛇身形后退了老远,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你赶紧去演你的戏吧,这事情我是不像再玩下去了。按照纪浮沉的性子,小心你要的人被他的后手给弄死了。”
卜算易听了这话,身子轻飘飘的一退,也不和屠龙蛇打招呼,直接就冲着天枯城来了。
地牢里一时之间除了牧流星逐渐的开始稳定下来的呼吸声意外,变得十分寂静。
“小捕快,你都没转身怎么知道是我金不换?”
纪安心听了这话,却是没有转过身子,仍然拿自己的后背对着金不换。
手上拿柄禹王槊抓的很紧,纪安心知道,这柄朔破碎的时候,金不换必然身死!
而他的父亲将会在十几天时间之后,来到天枯城!
届时按照那影像当中的情形来看,泉州府中的所有危险都会迎刃而解,捕神卜算易不会死,捕王千古唯一也不会死,死的只会是那一共六只大魔!
第一百三十章 狱中片语透安排
纪安心手上的禹王朔攥的很紧,他眼前的两人虽然都是江湖老手,但却还没到了解这纪浮尘禹王朔的层次。
只是看着纪安心手中攥着个短朔,不知所以之下也未上前继续拼杀。
身后的金不换此时还在等着纪安心说出原由,况且按照金不换的性子,碾压一只蝼蚁一般的小捕快还犯不着背后下手。
而这正是纪安心的机会!
“我此来是奉了六扇门的命令,事情关乎你金不换的问题,此时这陆齐生遮遮掩掩骗我入瓮,这还不能说明你金不换就在底下吗?”
纪安心这些话怎么都算不上有理有据,但是这种遮遮掩掩的话反而激起了金不换的兴趣。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聪明,要是真的聪明,此时的你就不会这个态度对我了。”
金不换似乎在遗憾什么一样,微微的摇着头。他那几缕胡须顺着脑袋的摆动而轻轻摇曳着,透露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纪安心听着金不换这话里有话,缓缓的转过了身子,面朝着金不换站定。手中那一只禹王朔落在金不换的眼中,让他神态一紧。
“那位指掌拳横怎么连这个都给你了,我哪还敢和你继续动手。这些小算计既然被你看破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你且稍等,听我多说几句可好?”
许是纪浮尘的禹王朔给了金不换太大的压力,又或者是金不换和六扇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时的金不换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一招,牧流星和那个厨子就绕开了纪安心站在了金不换的身后。
牧流星步子走得很慢,但却一点都不轻灵,每走一步都能听到他扎扎实实的脚步声,这和牧流星的武功路数大相径庭。
纪安心手持着禹王朔,只要一个用劲就会将金不换打杀了,自身武功此时又在牧流星和那个厨子之上,倒是对两人路过身边毫无畏惧。
“小捕快,不知你对这个事情了解了多少,那我就在捕神来之前和你稍微说道说道。”
这话可把纪安心弄得有些发懵,“怎么金不换知晓捕神将来的消息?这消息若不是我看了那段影响我也不知,他又是怎么知晓的?”
一连串的疑问闪过心底,面容之上不由得有所展露,毕竟纪安心不过十六七的年岁,哪会有什么深不可测的城府。
看见纪安心面上的惊容,金不换只当是捕神的名头让他有些吃惊,到没怎么在意这些。张口就将一些事情缓缓道来。
“你是纪安心没错吧,我呢和捕神有个约定,只要稍微的给你点苦头尝尝,让你知道人心的险恶和江湖的深浅。”
说着话金不换满满的用一只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轻轻的吐出一口沉闷的气息,方才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捕神会提供我什么东西,你没什么知道的必要,我也就不和你多说了。”
“至于你所见的这两人,牧流星应该不必我向你介绍,另一位则是我身边画皮仵作·奸佞生。”
说到了这两人的名字,牧流星将脑袋避开了去,似乎是不屑和纪安心有什么牵扯,至于那个奸佞生则是一张胖脸上挤出了一个油腻的微笑,算是示好。
这时候金不换没有继续说话,似乎是要给纪安心一个认人的时间一般,只是把玩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的两只元宝,一金一银在他手中翻转这,只让觉得富贵逼人。
“捕神答应你的事情应该是给你一个和捕王交战的机会吧。”
纪安心懒得去认识奸佞生,刘五步被剥了皮躺在后头,那就是这奸佞生所为,这是仇人,哪能见着纪安心的好脸。
此时金不换挡在前边,纪安心对于个中隐情又很在意,既然暂时不能动用禹王朔杀了金不换,那只能委屈刘五步先受一会折磨了。
“刘叔,我事后会给您解脱,此时只能先让你再坚持一会了。”
纪安心心里边带着愧疚,暗暗想着,手上的铜环在激动之下摇晃着发出了碰撞之声。
“啊!”
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从金不换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金不换面上露出了几丝不悦,纪安心脸上却是闪过了痛苦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这是刘五步的喊声,也不知是听到了这铜环声还是听金不换喊出了纪安心的名字,方才这样大喊起来。
纪安心也说不清这喊声是让他离开,还是想要寻求解脱,此时只能暗暗咬牙握拳。
金不换手上的银元宝忽然消失在了手中,一身闷响从后边穿了出来。
“让纪小弟见笑了,一个将死之人,我先送他一步,不会打扰我们的事情。”
金不换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真真切切的激怒了纪安心!
刘五步每活着一秒钟,就得受一秒中的痛苦,即使死亡是解脱,也不该死在金不换的手上!
纪安心身上一股子杀气蒸腾起来,踏在地面上的脚下,生生踩出了几条裂纹!
“金不换,你最好快些说完你要说的,不然我可能就难以容忍你了!”
禹王槊在手,纪安心自觉能轻易的杀了金不换,此时的他对于金不换没有一点敬畏,反而杀意澎湃!
金不换闻言,脸上不见声色,手中不知何时又补充了一枚元宝,此时两只金元宝在金不换的掌中转的飞快,一道道火星从其中迸发出来!
“看来我之前对你的评价有些偏颇了,你一点都不聪明,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看破这个布局知晓了我的消息,但显然你还差的很远。”
言语之间没了之前的那种温润之感,此时金不换说话的时候,让纪安心想起了他在影像当中听到的声音,一样的冷厉,还透露出残忍。
纪安心忽然间脸上汗如雨下,身上汗毛根根扎起,像是受了惊吓的猫咪一般。
“切!”
一声微小的不屑声从金不换身后的牧流星口中传了出来,在这个安安静静的时候,再小的声音都显得十分显眼。
“我忽然不像和你这个蠢家伙多说什么了,既然你不够聪明,那我就应该继续我的事情,给你留个念想,好让你知道这江湖险恶了。”
金不换的话让纪安心心里一颤,手上就要用劲,捏碎这禹王槊!
纪安心虽然觉得金不换本身就是捕神安排的一部分,从金不换的口中也听到了些侧面的证明,但到了这种时候,他可不会因为要顾全一个他所不了解的大局,就去承担一份足以致命的风险!
手上正要用力,背后却是被一条大汉纠缠住了全身!每一寸骨骼都像是被一条大蟒缠绕起来,身上一瞬间就被打散了力气!
大蟒身上滑腻的很,还沾满了血腥味,这味道冲进鼻腔,让纪安心想狠狠的打个喷嚏。
“陆齐生!?”
纪安心此时终于惊叫出声,声音里又惊又怒!
方才他眼看着陆齐生被他一通铁拳打成了烂泥,就是包饺子都嫌太碎了,此时又怎么会是陆齐生所修炼的《长蛇化龙经》中的武学落在身上!?
这武学他太熟悉了,小时候刘五步经常和他这般玩闹,只是此时的他身陷困局!
这一条大蟒缠上了身子,纪安心连回头的力气都没了,更不必说是碾碎禹王槊了。
“安心,你还是太嫩了!”
声音一出,纪安心脸上一片呆滞!
“刘叔!”
这一声刘叔说的宛如杜鹃啼血,可谓是闻者伤心!
此时缠上纪安心身上的正是他以为被金不换打杀了的刘五步!
在影像当中,刘五步死在他的怀里,所以纪安心对刘五步没有一点怀疑,此时却是被刘五步施加了手段,困在当场!
“小子,你没想到刘五步早就是我的人手了吧。”
金不换此时连纪安心的名字都不叫了,言语间满是轻慢和冷厉。
“即便和捕神约好了不能杀你,也不能留下影响根基的伤势,但是给你留个教训还是可以的。”
说话间连续八道金光闪过,纪安心手脚之上生生的被元宝打了八个窟窿出来!
手臂上伤势大臂小臂上各自有一枚金元宝留在身上,探出半个留在外边。
腿脚上则是大腿上落下了四个个伤口,元宝全数深入了体内,一股股血液顺着伤口往外喷溅着!
得到了将后事件发展影像的纪安心,此时被这八道伤口的剧痛,打消了所有的自得之心。
这伤口也结结实实的给他提了个醒,他不夠聪明,也不够谨慎!
甚至还很贫弱!
受了这些伤势的纪安心,到算是硬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看着他身前的金不换!
他此时最恨的不是制住了他的,他所信任的刘五步,而是站在身前面露嘲讽的金不换!
若是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和金不换多说一句,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就会捏爆禹王槊,将这为富不仁金不换送进黄泉!
可惜此时的他想什么都是白搭,人为刀俎,而纪安心就是鱼肉,只能看着金不换一步步的走近了他的身边!
“你还真是不夠聪明,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和我说说你是从哪得到了我这些安排的吧。”
金不换言语之中流露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威压当头,声势骇人!
接下来整个场景之内,只有刘五步身上血液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响着。
纪安心现在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了捕神的身上,按照之前见到的影像情况来看,捕神马上就会降临此地。
金不换脸上不慌不忙,饶有意味的看着纪安心。
“小子,你不会是在等捕神救你吧?”
纪安心的心里一沉,终于感到了一丝绝望。
“捕神不接到我给的讯息,他可不会出来和我演戏,若是你什么都不知晓的情况,那我可能已经喊他过来了,但是你这知道一些,但却蠢的不行的样子,让我也拿不准什么时候发信息合适。”
纪安心也许真的不聪明,但是他有一股子韧性。
既然这些苦难都是安排好的,那金不换就绝对不会伤他性命!
“你不敢杀我,甚至连损害我练武的伤势都不能留下,你等我!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都还给你!”
纪安心这话说的磕磕绊绊,因为被刘五步缠住了周身,此时的他呼吸都显得困难,但还是将这句狠话说的清楚了。
这话简直是在打金不换的脸!
“对,我是不能伤你性命,也不能坏你修行,甚至还得护着你别让你遭了死劫,但是此时的你只有挨打的份!”
金不换终于暴怒了起来,周身真气鼓动,地面都开始了摇晃!身上隐隐的能看见一片片金光若隐若现,这让纪安心想起了影像当中,金不换快要突破的样子!
“捕虫难过捕风儿,捕人难过捉山君。”
“抓捕归案还算易,如何才能不杀人?”
诗号炸响!天摇地动!
这次捕神的身影没有出现在半空之中虚空而立,而是直接出现在了这大牢里边!
身形佝偻着只有六尺左右高,但却是散发着身高一丈般的气势!
谁人见着卜算易都不会在意他看似矮小的缺点,只会感觉到这浩瀚宛如大日的宏伟!
“见过捕神,不知道这大牢里的这场戏还要不要继续演下去了?”
金不换收回了身上快要溢出来的怒意,恭恭敬敬的朝着捕神施了一礼,低声的说着。
捕神站在此地,眼神扫了一圈,只是落在纪安心身上的时候,眼中明灭不定,似乎是失望又好像是好奇。
“刘五步,即日起你不再是天枯城六扇门的总部头了,你的罪责自己去泉州领罚,你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什么。”
“纪安心,你在天枯城养伤,一个月之后到泉州府报道。”
“金不换,你能按照约定我很开心,这边的戏已经落幕,答应你的事情不会抵赖的,和我走吧!”
捕神沙哑的嗓音流露出一个不容置疑,三句话安排了三个人的动向,却是没有搭理牧流星和唯唯诺诺的奸佞生。
话已经说完了,但是捕神的身形全是半点没动。
金不换此时忽然对着牧流星和奸佞生一人打出了一枚金元宝,将两人一并打翻在地,留下了不轻的伤势。
两人受了伤来不及多说,拖着身子消失在了这大牢之中,看起来没有半个月的功夫是没法和人动手了。
捕神此时终于动身,金不换乖巧的自封了功力,捕神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身形连闪就离开了此地。
此时这大牢里边只有刘五步了纪安心两人,外边城守府的人正在赶来,纪安心拖着身上的伤势站在原地。
“这结果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刘叔留下了性命。”
心里想着这些,看着满身不见皮肤的刘五步,纪安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差不多又回到了原点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眼前的敌人一个个的全都走了,只留下了满身没有皮肤的刘五步和身上带着八枚元宝和伤势的纪安心。
“刘叔,你是不是有些事情得告诉我一下。”
纪安心缓缓转过身子,带着怒意对着刘五步。
刘五步没有皮肤的脸上扯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意,摇了摇头,似乎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了。
纪安心身上气势更甚,之前只是怒气澎湃的气势在其中一缕杀意缓缓升起,他的背上沾满了刘五步身上的血迹,把他的样貌渲染出了几分狰狞。
“你真的打算什么都不说?”
此时的纪安心心中所生出的,却是满满的被背叛了的感觉。
之前看到影像当中刘五步死于他手的结局,他是十分悲伤和愤怒的,但是等他做出了改变之后,却得知刘五步早就和金不换拧成了一股,两份的愤慨变成了一份,这种恼羞成怒的感觉第一次出现在了纪安心的身上。
真气鼓动,杀意暴涨!
“我有什么好说的?说我如何成了金不换门下走狗?还是说我怎么成了眼下这个模样?”
刘五步开口了,没了面皮的脸上不论做出什么表情,都只能看出一股子狰狞凶狠的感觉。
“你只要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在此伏击我就可以了。”
纪安心的杀意随着这句话逐渐的暗淡了下去,此时这片空荡荡的大牢当中,只有纪安心真气一张一合的动静。
也许纪安心真的不想要杀死刘五步,但是这被人背叛一般的感情将他的心压抑的十分沉重,就像是挂上了一枚金子一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所有话并不是想要给刘五步一条活路才说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不必杀死刘五步的理由,既然刘五步已经开口,他很想得到这个理由。
“你不想杀我?但是缺个理由?”
刘五步不是聪明人,因为聪明人不会和金不换搅合到一块去。
别说什么受人胁迫,有六扇门作为后盾,拒绝金不换的底气刘五步还是有的。金不换不会落下一个足以让他身死的把柄给六扇门,所以他拉拢六扇门中的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利诱。
只有将刘五步真正的拖下水,让他失去作为一方捕头的资格之后,他对刘五步才能做出这种扒皮的事情。
但是刘五步即便不聪明,但他足够油滑。
这十年之间天枯城从未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靠的不光是六扇门的尽忠职守,还有刘五步的人情世故。
所以纪安心的想法被他踹度的明明白白。
“我给你理由,捕神让我去泉州府领罚,你不能阻止我执行捕神的命令。”
这句话出口,却是半点纪安心想听到的温情都没有。
纪安心想从刘五步口中听到的理由是那个时候的感情,是当年的刘五步黑不白和纪安心之间的牵绊,而不是这冷冰冰的听从命令!
瞬间杀意再度暴涨,而这时候的杀意十分的纯粹了,不再像之前那种时涨时消的半吊子,而是一种你死我活般的惨烈杀意!一瞬间这座大牢里边的气氛变得寒冷了许多,两边点着的油灯火把都开始了摇曳!
“昂!”
一声龙吟响彻了这此时空旷无比的大牢,一只闪动着青色龙首的拳头,从纪安心的手边呼啸而出!
“嘶!”
巨蟒吐舌的嘶鸣声从刘五步带血的身子上传了出来,他沾满了血迹的身体此时活像是一条被剥了皮的大蟒一般,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血肉沾上了灰尘,血水混着脓水一并撒了一地。
龙啸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刘五步的身上,肉体绽开了!
漫天的鲜红血迹,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恶臭,这是伤势化脓之后的气味,这气味的来源却是纪安心!
滚地蟒刘五步这个外号,所展现出的刘五步并不清楚。
应该叫做滚地蟒留五步!
留五步指的是他的毒,中毒之后留下五步的距离不要走,这五步正是生与死的距离!
滚地蟒,则代表着他的武学,《长蛇化龙经》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级别的功夫,内外兼修之下算得上是一门顶级的武功。
所以,纪安心在这交错之间就中了毒!
他身上被金不换留下的八处伤口,此时却是脓血往外不停的流淌着,空气之中的杀意越发浓重,已经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原来,你最擅长的是毒,当年你可从来没和我说过。”
被纪安心一拳打飞出去的刘五步身上,一个巨大的拳印留在了胸口上,这一拳将他的血肉打的宛如一滩烂泥一般,露出了胸前的森森白骨!
这一排胸骨根根凹陷,断口清清楚楚,刘五步口中的鲜血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喷溅着。
“安心!世上什么人都靠不住,看着你长大的我会下手害你,你那个爹也会有一天像是一开始的时候一样,将你们母子弃之不顾!你要记得,人只能依靠自己!”
这一句话刘五步说的很幸苦,因为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口中吐出内脏残渣。
之前纪安心的拳头除了他的骨头以外,还一并打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兄弟也是靠不住的,就像是黑不白一样!他升官之后,只是一股脑的保住自身地位,两个月了,一点帮我的迹象都没有出现,我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一直没有给我留下过什么,你要记得兄弟也是靠不住的!”
刘五步此时说话,那是一个拼尽全力。
口中内脏鲜血逐渐吐干净了,说的话却是越发的有力了起来。
“住口吧!刘五步!”
纪安心实在是不像听他再说下去了。
“你口口声声说的这些,简直臭不可闻!”
随着这句话一同出现的还有纪安心那要命的拳头!
一声爆响之后,刘五步的头颅爆裂开来,无头的尸体在地面上抽动着。
“其他人是什么样子的,我自己会看。无论他们是好是坏,都和你无关!”
这句话刘五步是听不到了。
影像当中的刘五步,也许是还没来得及袭击纪安心就被他给予了死亡。
这场袭击的幕后黑手此时已经确定是金不换了,将这么一场江湖见闻得课程弄的这么真实而可怖,这也解释了金不换对捕王千古唯一的执念没有半点虚假。
那么影像当中那不顾一切也要杀死捕王的那种决绝也就明白了。
这大牢上边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看来是城守的人已经来了。
纪安心身上一阵颤动,伤口中的元宝一颗颗的掉落了出来,伤口上脓血流尽,开始涌出鲜红的血液,刘五步的毒也失去了作用。
纪安心眼前一黑,伏倒在了地上并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迷之前最后的念头是“影像当中的信息,不能完全相信。”
第二天将纪安心唤醒的不是那个娇俏坚强的莫惜声,而是那个有些死板的系统。
“宿主完成第一幕第一个情节,将进行一次阶段性的奖励。”
“宿主改变了天枯城六扇门全灭的结果,特此进行一次抽奖。‘捕神旧事篇’”
“宿主改变了牧流星武功突破的结果,奖励一次抽奖机会。‘捕神旧事篇’”
“抽奖已完成,宿主获得卯日星君·卜算易武学《鸡爪功》,城守军兵丁甲武学《扫堂腿》”
“请宿主再接再厉。”
这一连串的话从纪安心的脑中响起,让纪安心有些发懵。
《鸡爪功》和《扫堂腿》两门武功,对他来讲是半点作用都没有,《鸡爪功》在世上只有卜算易一人使出了名堂,但是卜算易的《鸡爪功》早就不是最开始的样子了。
这门没什么高深的武学,在卜算易的手中融合了不知道多少门爪类武学的精义,方才有了捕神的赫赫威名。
但这一份卜算易年轻时所用的《鸡爪功》一是和纪安心武功路数毫无相近的地方,二是其中内涵和现在捕神的《鸡爪功》差距太大,家学渊源的纪安心根本不需要这种层次的武功。
那本《扫堂腿》就更没有用处了。
纪安心面色有些发苦。
“早就知道武学奖励没什么用处,倒是没怎么抱有期望,只要这系统能让我看见那段影像就够了。看完了那段影像,我对自己将来的路可是清楚了不少,这可比拿不准的抽奖有用多了。”
“不过天枯城六扇门还有人活了下来倒是个好事,这一趟还是有些收获的。”
因为牧流星第一时间被纪安心喊到了大牢当中,即便是偷袭之下,这奸佞生一个人并没有将整个天枯城六扇门杀的干干净净,此时这六扇门活下来的人数有六人,虽然个个带伤,但终归是保住了性命。
细声的抱怨了几句,就算是揭过了这点事情,这个时候莫惜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纪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终归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纪安心作为旁观者看完了自己和莫惜声之间的牵绊,当然能看出“自己”和眼前这位姑娘之间逐渐产生的情愫,但是知晓了这些的他,让他刻意的和莫惜声产生感情,那又有些难办了。
顺其自然?
若是不知道之后的事情倒还可以顺其自然,但是此时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却充满了不自然的感觉。
莫惜声这个时候很是敏感,她直观的感受到了纪安心的不自在,长久的下人生活让她学会了怎么不触怒别人,看着纪安心那有些古怪的表情,她低下了头原路退回了房间外边。
“先生,大夫说您明天就能活动了,我回头会在您身边摆上一张桌子,将吃食放在上边。我这就去喊医生过来,奴先告退了。”
纪安心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去办,是先喊莫惜声进来?还是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
两人此时还不认识,纪安心的双臂也没有像是影像当中一样断裂,正常的生活起居可没什么影响,那两人是不是就不会产生其他的交集了?
少年人的心思并不复杂,他知道影像中的人是他,但是却不知道影像中的莫惜声是不是眼前那个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姑娘。
看了影像的纪安心对于那逐渐生出的情愫充满了希望,但是却被这眼中的真实世界困住了脚步,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时间纪安心完全不知道自己眼下该做些什么,感到了腹中饥饿,顺手从铜印里边取出了一张面饼塞进嘴里,开始筹划接下来的事情。
“刀哥我要不要去结识一下?这次可不会让他死在那叫破天的手里,还有那个赶车的老人居然是一位大高手,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我要不要知会一下父亲,让他亲自赶来一趟?需不需要再泉州府的大牢里边将金不换直接给毙了?”
“杀了金不换,那捕王就突破不了天境,到时候捕神能不能杀败暴虐?”
“保住了金不换性命,那自卑是不是就不会出现?”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了纪安心的心里,将他的思绪搅乱的让他头疼。
提前知晓很多事情并不一定能够为人带来方便,也许带来的苦恼会比方便更加的多。
“梆梆梆梆”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纪安心的胡思乱想。
“请进。”
听到了纪安心的回应,一个医生打扮的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低着头的莫惜声。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
医生不愧是医生,一进门第一句就是问人身体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好在纪安心这次受到的伤势可比影像当中要轻不少,所以没什么问题。
“谢过医生,在下身体还行,并未感到不适。”
医生听了纪安心的话,搬过一张椅子就坐在了纪安心的身边,拿住了他的脉门开始了诊断。
“你身上之前受了毒伤,虽然不算严重,但终归是伤了一点根源,还是得调养一段时间,这些日子就让这个下人先照顾你吧,有什么事情你和她说就可以了。”
医生坐到了纪安心的身边,他才看清了医生的面貌。
也非真!
这一下可把纪安心吓得够呛,也非真怎么成了医生?
影像中给他治伤的部分一瞬间就被带过了,只是一段文字说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情,他却不知道给他看病治伤的医生居然会是也非真!
第一百三十二章 闲言旧事遣秋日
也非真此时出现在了纪安心的面前,直把纪安心吓得亡魂大冒。
在之前他所见的影像当中,也非真出现两次,一次比一次不正常。
先是不管不顾的一通乱打,险些把纪安心的性命给夺了,后一次出现的时候不知怎的成了一个僧侣模样,对着金不换就是一通袭击,半点都见不着有理智这么一个东西。
此时告诉纪安心之前为他处理伤势的人,居然就是也非真,这让他怎么能理解?
仔细想想,也非真与纪安心之间如果认识,那么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不管不顾的动手?
这完全说不通。
纪安心此时心中所想就是这些,他对于也非真当时和他动手的场景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时候他脑中灵光一闪。
“莫不是这也非真和金不换一样,是受捕神所托给予我的历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纪安心看着也非真的眼神就发生了改变,毕竟少年人没什么城府,这疑惑得目光投到了也非真眼中,让也非真流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怎么,我们之前见过吗?”
任谁被这种眼神看着,都会生出这般的疑问。
只是这句话又打乱的纪安心的思绪。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也非真并非是捕神安排的人?”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城守大人,却不知是您为我诊断伤势,在下有些吃惊罢了。”
随着这句话的出口,也非真的面色越发的奇怪了起来。
“你还真的认得我,但我可不记得有和你打过交道。”
这时候纪安心明白,凡事都是少说少错,既然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认识也非真的,那么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
所以纪安心此时微微底下了头,避开了也非真探寻的目光。虽然知道这种表现无疑是告诉也非真内有蹊跷,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解释了。
若是搪塞过去,只怕露出的破绽反而更多,此时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就是什么也不说。
也非真看见纪安心这个样子,表情逐渐的舒展开来。
“既然你不愿意说个中缘由,我也没什么好逼问你的。看你的样子,许是六扇门专门给你提到过我,也许还涉及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任务。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多管了。”
也非真自己给了一个借口算是将此事翻过篇去,但是纪安心知道,这些话不过是搪塞罢了。
但是事已至此,只好微微点头,算是认下了也非真给出的理由,毕竟他不想将那见到未来影像的事情交代出去。
“你的伤势前边说了,修养几天就可以了,这段日子你可别到处乱窜,静卧为好,若是有什么需求,和那个丫头说就可以了。”
“还有,你伤口中的元宝我一并留给你了,就当是金不换送给你的。我想金不换也不至于让你还他这点钱财。”
不知道是不是纪安心的错觉,也非真说起金不换的时候,语气有些压抑不住的愤怒之感。
也非真留下了这句话之后,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门连门都没关,再也没回头。只是纪安心看着也非真的背影,让他想起了影像当中带着亡妻尸骨远走的也非真。
也非真走远了之后,莫惜声轻轻的将房门关上了,似乎是有些怕冷的样子。
这个时节已经不算炎热了,秋季已至,寒风乍起,关上房门倒是正常的很。做完了这些,莫惜声轻轻的坐在了床沿上边,对着纪安心问了一句。
“喂?你是六扇门的捕头吗?”
这还是纪安心第一次清清楚楚的听到莫惜声的声音,即便在影像当中知晓这个少女和他情愫初生,但这个时候两人还没相互认识,他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正好莫惜声问了他一个问题,今生初见从此开始。
“是的,我是京城六扇门所属的铜印捕头,我叫纪安心。”
好在纪安心性子还算沉稳,没被那影像当中的情愫扰乱,说话倒是规规矩矩的没有出丑。
纪安心此时所想正是如何告诉莫惜声她的身世问题,只要她开口询问,那纪安心就能有理由帮她找到莫多言。
可是莫惜声却没有多说什么,纪安心所有解答莫惜声身世的规划全都落空了。
莫惜声深深的看了纪安心一眼,却没有多说一句话。不多时边打扫起了屋内卫生,似乎这屋里没有纪安心这个人一样。
见此,纪安心也不好没事找事,若是话语多了,反倒弄的他像是个登徒子一般轻浮,这时候只能保持着屋里的寂静。
纪安心眯着眼睛,装作熟睡了一般,呼吸也刻意的变得绵长起来。将莫惜声的动向全数看在了眼中,不知道他的心底在想什么东西。
莫惜声先是将屋里的椅子摆放齐整,然后端来了一个水盆,擦拭起了桌面。这些工作对于做了好几年下人的莫惜声,应当算是轻松的活计吧,至少她的额间半点汗珠都没有。
“你既然没有睡着,何必装作睡着了呢?”
莫惜声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对着纪安心说了一句。
这下子把纪安心给惊住了。
此时也顾不上装睡,坐起了身子对着莫惜声说:“你怎知我没有睡着?你应当是半点武功都不会,怎么能看出我的伪装?”
莫惜声听了这话,嗤笑出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对着纪安心。
“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睡着了之后会打呼噜吗?”
这个原因十分的厉害,让纪安心羞红了脸。本就俊秀娇俏的面容一瞬将像是染上了一抹红霞一般。
“未、未曾有人告知过在下。”
在京城的时候,他独自有一间屋子,即便是打呼噜他的家人也不会注意,自然不会告诉他。
当然以他父亲纪浮沉的武功,别说他打呼噜了,就是一只耗子从地上跑过也能听见,但是他家并没住在偏远的地方,虽然有一所独立的院落,但是邻里还是不少了。
若是连别人打呼噜都得听着,那纪浮沉也就别想好好睡觉了。所以到了夜里,纪浮沉都是封锁了听觉才入睡了,不然以他的功力周遭邻居哪还能有什么悄悄话可以说?
莫惜声听了纪安心这带着感概的羞意的回答,不由得笑出声来,一连串细细小小的,压抑着的笑声从她的口中传出来,着实有些可爱。
纪安心的尴尬随着这克制的笑声一并的消散了,不由得跟随者这笑声一同笑了起来。
笑也笑了,两人之间的生分也随着笑声消除了几分,莫惜声手里的活也基本上做完了。
“那我告诉你了,你睡着了会打呼噜,呼噜声像是只猫。”
也许是纪安心的笑让莫惜声不再对他的身份感到畏惧了,她开始和纪安心说笑了起来。
“我还真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睡着了之后很安静的。”
有的时候,成为朋友只需要几句无伤大雅的轻松玩笑,这个时候两人算是踏出了成为朋友的第一步。
纪安心也不去想那影像当中自己和莫惜声的事情了,毕竟怎么去构想,都不如不去烦恼来的舒服。
如果真的有缘分,又何必去思索如何顺应那既定的轨迹呢?
“你是不是武功很高啊?和城守大人比起来怎么样?”
“比起城守大人,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过我有信心不会输了便是。”
“那你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身上八个窟窿,还满身是血的被抬了回来?城守大人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受过伤。”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纪安心。
城守没有受过伤?要不是遇见了金不换,他纪安心这一年时间也没有受过伤。
上一次受伤还是在牧流星的手上伤到的,要是没有那一次,纪安心也可以说自己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伤。
“那是因为城守大人没有遇见过金不换这种敌人,要是遇见了,只怕他也得受伤才是。”
也许是好面子吧,纪安心将金不换的名号都抬了出来,只是为了说明自己真的不弱。可惜对于江湖毫无了解的莫惜声对于金不换有多么强大是一点了解都没有。
所以他好面子的话,只换来了一句“吹牛。”
说完了这“吹牛”的莫惜声,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连忙出声补救。
“那金不换很厉害吗?有多厉害?”
纪安心还不至于因为一句“吹牛”生气,听了莫惜声的追问,只好向他讲述起了金不换的事情。
“你知道西北商路吧?”
得到了莫惜声肯定的回答之后,纪安心开始娓娓道来。
“西北商路,席卷了整个天下两成的财富,而这商路的领头人就是金不换。”
金不换,人称是为富不仁。倒不是他有多么的劣迹斑斑,而是相比较其他几位巨富来讲,他实在是见不着半点善心。
强买强卖的事情他做了多少,世上谁都数不清楚。
商业竞争演变成杀戮和抢掠,也是他惯用的手段。
常言道商场如战场,但是金不换的所作所为明显超出了底线。
当年金不换还没发际的时候,整个西北商路已经初具规模了。而那个时候的金不换还只有一个小小的当铺是他的产业,甚至于他的当铺在整个西北都排不上号。
而他的发际就是从那个当铺和那个人的到来开始的。
一个浓眉大眼五官方正的年轻人带着一袭貂皮大衣走进了金不换的当铺。一进门就大声的吆喝起来了。
“老板,这衣服你这报个价,我看看合适不合适。”
这时候金不换刚刚失去了双亲,接下了这当铺的营生,正愁着如何生存下去的当口,被这么个少年人打搅了。
但是送上门的生意他有不可能推出去,所以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前台上。
从哪个少年手中接过了这貂皮大衣,正在端详着。
说实话,这大衣品相当真不错,油光发亮的皮毛,和整块的貂皮缝制成的,要是报价往少了说也得五两银子。
于是“客官,您这衣裳当真不错,我这可以死当给你四两半的银子,不知道你怎么看?”
这倒不是金不换黑心往下压价,而是这生意讲究个讲价,一开始报上个底线,那就真的没法做生意了。
没想到的是这少年却是连价格都没讲,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死当那就是不会再赎回这衣物了,这衣裳金不换拿去卖了,少说能挣回四两银子,当然算是赚了。可是他没看到这衣服是折了两个折的。
这典当的行当里边总是有人会到处问价,而这些同行自然有一手记号让同行压价。
这当衣服的少年走到金不换的店铺,这是第三家当铺了,而这衣服也被两家出过了价格。
第一家报价四两,少年觉得可以接受。可是那掌柜的说话间将这貂皮衣服贬低的是一文不值,激怒了这个一脸正气的少年,这生意自然也没谈成。
买卖不成,这衣服总得给人家包好了,而这一包就打上了第一个折。
典当行当,报价总是相近的,但这一个折就让第二家的掌柜知道了情况,所以他报价只有二两。
这个价格这少年可不答应,所以这衣裳就打上了第二个折。
而这时候这少年就来到了金不换的小店当中。
四两半银子,对于金不换来讲不算什么事情,两人很快就签下了单据,两人签好了名字,这生意就算是达成了。
但这单生意,却是让金不换在这个行当里边寸步难行!
金不换知道这打折的暗号,但是他当时偏偏忘了,坏了规矩的他被挤兑的混不下去。
他拿去出售的物件,这条街上没一家店铺愿意收下的,就连他自己的铺子,也总是被人用无赖手段搅和了生意。
随着时间推移,金不换的产业越来越小,直到他被挤兑的连饭都快吃不上的时候,这个少年又回来了,指名道姓的要赎回哪件貂皮大衣。
可是死当的玩意怎么可能有赎回的道理?
虽然金不换连吃饭的钱都没了,但是这衣服却不在他的手里,为了生活,早就被他便宜卖了出去。
可是这个少年说什么都要讲个道理!
当铺怎么可能不让人赎回物件的道理!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单据,上边明明白白的写着金不换的名字,这时候他就要讲道理!
讲一个他自以为的道理!
金不换因此挨了一通好打,将近三十岁的人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打的狼狈不堪。
挨完了这通打,被砸了这家店,金不换所剩下的只有一身伤势和一张单据。
单据上边写的明明白白,打他的少年名字叫做黄狮儿!
自此讲规矩讲道理的金不换不复存在,世上只有一个不择手段的金不换。
挤兑了他家产业的商户,被他一个个的报复,地痞无赖、杀手强盗,在他的通风报信之下终于让他东山再起!
而这也就是他和黄狮儿孽缘的起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花云逐月相猜嫌
金不换和千古唯一(黄狮儿)的孽缘暂且不提。
话归挡下。前面说到莫惜声向纪安心问询了金不换的事情,纪安心虽没有讲述的明明白白,但也是将金不换的事情说得清楚了。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就到了正午时分。
“捕快大哥,天色不早了,我先去给你做饭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应当是因为两人闲聊了许多时候,使得莫惜声没之前那般的生分了,言语之间捎带着些女儿家的风情,倒是有些惹眼。
纪安心在影像当中,看过不知多少次莫惜声的动人面容,此时倒是没有陷入少年人的心事里头,连忙答话。
“妹子随意做些饭菜便可,只是在下饭量颇大,大抵得六七人的分量方才足够。”
想起在影像当中提到过的,每日只能吃个半饱的养伤过程,促使着纪安心这个时候说出了这么煞风景的话。
毕竟谁家姑娘会喜欢上一个饭量超凡脱俗的人呢,况且饭量大还总是会被贬称饭桶一类的,这个属性实在称不上什么好处。
奈何这纪安心的板肋球筋,让他不得不摄取更多的食物来维系自身的成长,十六岁左右,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纪安心饿的也快。
既然说出了自己饭量很大,那也就没什么好在乎形象的问题了,好在莫惜声没有在饭量上计较什么东西,点头应下之后,便出门去了。
此时这间屋子里边,只有纪安心一个人仰面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盖着薄薄的一层被子。
这时节入秋,天气开始转冷之时,只是不知道这屋主人为何还没换上厚实些的被子,这薄薄的一层,让纪安心有些不是滋味。
平日在家中的时候,他总是盖着一床偏厚的被子,这时候盖着薄被有些左右不是个滋味。
屋子外边,正是一片晴空万里,大雁在天边结队南飞,在天上组成了三个雁列,正推风排云,展翅背负青天。
天枯城正午的时候,没什么人在大街上边流窜,每日干着体力活计的人这时候也都找了地方休息去了。
虽然秋季的风一点也不炎热,但这耀目的太阳,实在有些刺眼。
城里边倒是不怎么能见到什么小兽,即便是偶然跑过几只猫猫狗狗也大多是寻常人家驯养的,见不着那些个骨瘦如柴的可怜小家伙。
城里炊烟一片片的升起,城里充斥着隐隐的饭菜香气,旅人坐在饭店里头高谈阔论,说着哪家的什么物件可以当作个纪念品带回去。
商队这个时候也整饬好了货物,开始了歇脚的时间。富裕些的商人这时候已经坐在了上档次的酒店里边,和商队的同伴说起了经商的一些见闻。
稍微节省些的商人这时候也找到了相对廉价一些的餐馆,围在一起享用起了午餐。脚行的苦力和随从,这时候随便的找了个不刺眼的角落,或者蹲着,或者直接坐在地上。
只见他们从怀里摸出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买好的馍馍,向边上的茶摊花上一个铜板买一壶粗茶,也吃的有滋有味。
莫惜声这个时候一个人蹲在这屋子外边的厨房里头,烧火添柴放置粮食在锅里,一应事情都只有她一个人去做。
好在城守安排她照顾纪安心的时候,已经差使其他下人将粮油一应物件送到了这边。
一个有些瘦弱的姑娘,从面袋子里舀出了四碗面粉,全数倒在了烧的开始冒烟的铁锅当中,拿着翻炒用的勺子,在锅里搅动个不停。
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西北独有的面食,想来应当不是,毕竟这炒面的做法也不是什么密不可宣的玩意。
语气说是炒,倒不如说是烫。面粉在这翻炒的过程当中均匀的受热,从白色转变成焦黄的颜色就算是成了。这玩意不算难做,只是比较费力罢了。
从面粉下锅开始,这翻炒的动作就绝绝不能停下来,若是稍微疏忽一下,这面粉就真的烫焦了。到时候那味道可就难以入口了。
这个过程很是枯燥,莫惜声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边费劲的翻炒着,这炒面可是她在这几年之中做的最好的饭菜了。
此时的她面上见汗,衣襟上也被汗水打湿了一片,看起来是累的不轻。
纪安心的饭量成了为难这个姑娘的罪魁祸首,一个人要做六七人分量的主食,这本来可以做的很轻松的。
比如焖上一大锅米饭,或者煮上一大锅的汤饼,哪个不比这费时费力的炒面方便。
只是在这个做了好几年下人的小姑娘眼中,只有做出最好的饭菜,才能让纪安心帮她去寻找亲人的下落。所以这个天真的女娃,还在和那一锅面粉叫着劲。
而另一边的屋里,纪安心还躺在床上,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面对。
甚至他还能从铜印里头摸出一张面饼来垫垫肚子,毕竟那段影响里边对他养伤的时候,也只是描述了一下吃不饱饭的窘迫而已。
时间过得挺快,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在纪安心安逸的修养和思索当中过去了。
当莫惜声终于做好了七人份的炒面之后,换下了沾满汗水的外衣,收拾干净利索之后,将饭菜端进了屋内,所看见的确是纪安心一边双眼无神的发着呆,顺便还将一块面饼塞进了嘴里。
一下子,小姑娘的脾气上来了。
她幸幸苦苦的做着饭,而纪安心却已经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这不就是在戏耍她么!
但是作为一个被指派过来照顾人的奴婢,她哪里敢耍什么小性子。只能木着脸将饭菜端上了桌子,呈上了一副碗筷,双手背在后边退出了这间屋子。
至于为什么要背着双手,那是应为她的手里边还拿着自己的碗筷。
之前拉进了的距离,被纪安心用来垫肚子的面饼又给推得远远的了。
话说莫惜声受了委屈,关上了门之后能去哪呢?
此时回去城守府免不了受到责骂,虽然碍于柳狼姬的原因,不会有人动手伤害她,但也是因为柳狼姬的缘故,她在城守府中一直没有朋友,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这个时候她无处可去,只能呆在厨房里边,悄悄的流着眼泪。
这个姑娘是很坚强,但是坚强不代表她就不会感到悲伤,因为那在寻常人眼中有些离奇的经历让她有些过度敏感。
此时的她只能一个人在这厨房里头默默的收拾情绪,也只有这里纪安心喊她的时候,她可以推脱说自己没有听见。
当然,即便自己还在留着眼泪,即便因为自己的好强而没能坐在屋里吃饭,她也不会就这么亏待自己。莫惜声带着泪花在还未彻底冷去的灶台前边,用锅里的余温翻炒着一小团面粉。
这炒面在做的时候,是不必添加什么香料的,只是这单纯的面粉香气缭绕着,去勾动人的食欲。
这炒面吃的时候,倒不是干嚼面粉,而是用开水冲开这碗里的炒面,若是有条件的,还能在碗里冲上一枚鸡蛋,混着些红糖。
莫惜声在这边有些赌气的翻炒着自己的午饭,另一头纪安心还在床上发呆。
倒不是纪安心不知道莫惜声将饭菜端了进来,而是他在等莫惜声过来和他一同吃饭。
短短的一段影像而已,哪能比得上真真切切的和人接触之后产生的了解。
知晓事情如何发生,不代表他就明白了那些个人在各个时候会是什么想法。
所以,印象中和他比较亲近的莫惜声,这个时候正满心的对他而发的委屈和埋怨。而他还在屋子里等着莫惜声过来一同吃饭。
纪安心忽视了那略过没有细说的几天时间和眼下的不同,那段略过的时间里的他可不会这般对待莫惜声,而眼下的他却以一种想当然的情绪去面对这个敏感坚强又可怜的少女。
要问什么时候纪安心能想通这里边的关节,那至少得是他吃了一个大亏之后的事情了。
刘五步对他的袭击只能说是提了个醒,并没有让他重视起来这里边的差异,而六扇门的事情,比起来他在影像当中看到的情形,算是好了很多。
天枯城的六扇门没有全军覆没,他也没有因为搏命的缘故,震断自己的手臂。
没有让牧流星做出突破,下次再交手的时候一瞬间就能胜出。身上只是八处皮肉伤势,比影像当中还多赚了六枚金元宝。
这样的结果在他看来不是坏的。
虽然这个结局比影像当中要好上一些,但是显然他没有做到最好。
本来多思索一下,这件事情可以做的更加的缜密一些。
比如先潜进城里,寻找也非真的帮助。
又或者打死马老三一伙人之后,不要带尸首进城来。
又或者打死马三之后,在那一块地方等着,看看是谁会来查看形式。毕竟此时在天枯城里,金不换能调动的人手已经全部落在了纪安心的眼里。
哪怕有点耐心,也不至于仅仅救下了六条人命这个结果。
然而这个时候的纪安心所思考的不是自己那里没有做到最好,而是思考着如何和刀锋寒扯上关系。
影像当中的他与刀锋寒的情谊,让此时的纪安心有些向往,所以他打算让自己走上影像当中的路,和刀锋寒成为朋友。
就在他正思索这些的时候,莫惜声在厨房里边,一边逐渐的止住了泪水,一边大口的吞咽着碗里的炒面。
这炒面混上开水之后,就和芝麻糊糊一个模样,小小的粉末结成小块,在水面上边漂浮着。不将这结块打散了,搅匀了,吃到嘴里总是有些难受的。
况且炒面若是不放糖,吃起来可没什么让人惊艳的地方。
莫惜声很喜欢吃糖,所以她在自己的碗里放上了很多的红糖,还偷偷的打了一个鸡蛋一并搅和在了炒面里边。
冲炒面的水,也有人喜欢用那浓郁的茶汤,茶香味混着面香会成为一种有些奇异的味道,几种口味混在一起,合胃口的话会是一道很好的主食。
莫惜声用的就是在一旁煮开的茶汤。
这茶叶不是什么高级的货色,寻常的很。是她在外边和商队那边买的,一块劣质的茶砖,花了她三个铜板。
这茶汤本来是要给纪安心的,但现在是用不着了。
她吃掉的一颗鸡蛋和红糖,都可以推脱到纪安心的身上,想来城守大人也不会在意这点东西,顺便还能将花出去的三枚铜钱报销了。
想到这里,莫惜声终于止住了所有的悲伤。
她一直是孤立无援的,至少从柳狼姬将她寄托在了城守府中之后,她一直是孤立无援的。
被纪安心“骗”了,在她看来,不过是继续去过那下人的生活罢了。
本来对于寻找亲人这件事,她也没有再抱有太大的希望。不能从纪安心处获得帮助,其实也没什么的。
莫惜声想着这些,努力的说服了自己,收拾好了自己的样貌,她打算去和纪安心说个再见,等到下午饭点的时候,再过来收拾被骗去的饭食。
时间总是在人不在意的时候,流逝的飞快。
莫惜声摆脱了那无由的悲伤,纪安心终于意识到了莫惜声半天没有出现的事实,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纪安心的伤势还没有严重到让他连下床都做不到,虽然伤口会痛,但他可没到因为惧怕疼痛而动弹不得的程度。
所以莫惜声推开门打算告别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站得笔直,和僵尸一样僵硬的,朝着门口走来的纪安心。
纪安心不会因为疼痛而动弹不得,但是却会因为疼痛而动作走样。
搏杀的时候热血上头,可能还注意不到疼痛,但是在养伤的时候,疼痛就会成为他的大敌,让他行走困难,呼吸不畅。
“你来拉,快坐下一起吃饭。”
“我要回去了,下午再来。”
两人的话同时说了出来,然后两个人一同陷入了沉默当中。
莫惜声以为纪安心还打算戏耍她,毕竟在她的认知当中,这世上哪有人能一顿饭吃下寻常人六七人的分量。
纪安心则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莫惜声会是这个态度。
在他的认知当中,莫惜声应该是和他关系密切的,所有这个沉默注定是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