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神秘的秦格斯人
罗姆路国四方势力,巴克恩一方,谢尔泰一方,曼达一方,莱昂德一方。
和其他人相比,莱昂德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他非常的咸鱼,得过一天是一天。
在提丰的全力支持下,这一特点似乎没有那么鲜明,但等失去了提丰的帮助,他由一条咸鱼,变成了一条让人绝望的咸鱼。
他失去了一方霸主的地位,失去了罗姆路国最富庶的土地,失去了提丰为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像没事人一样,带着一千多部下,一路飞到了曼达的地盘上。
在看到曼达的一刻,就连老亚曼都觉得无比羞愧,可莱昂德不以为意:“我别无选择,我半个月前就向你发出了求援的消息,可你没有回应,就算你回应了又能怎么样?你也不可能派兵来支援我,你不可能穿过谢尔泰的地盘。
给我派来几个谋士?给我派来几个将领?等你见到教皇你就明白了,这根本保不住东南,也保不住我的命。”
曼达强忍怒火道:“所以你就两手空空,带着一家老小来投奔我?”
“别说两手空空,我也为你带来了礼物。”莱昂德击掌三声,百十来个强壮的姑娘站在了曼达面前。
“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士,士,那个,像,像士兵一样壮硕的姑娘,我知道你的嗜好,这谢姑娘绝对符合你的口味。”
“你以为我是那种人么!”曼达指着那群姑娘,厉声对莱昂德道,“你先给我进来,我们单独说。”
莱昂德跟着曼达进了密室,霍尔娜看着老亚曼,嗤笑一声道:“怨霾山谷的脸,真被你们丢尽了。”
“别说了,我知道什么是耻辱,”老亚曼的脸涨得通红,“你没看到这几场战争,除了布雷顿和童克德,所有人都在瞎吉尔打,你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
我不止一次给曼达写信,我真想回到他身边,哪怕当个养马的,哪怕一辈子和牲口住在一起,我也心甘情情愿,可曼达就是不肯收留我!”
尤朵拉冷笑道:“那是你没决心,看看莱昂德的意志力有多坚强。”
莱昂德的决心远非常人可比,无论曼达如何贬损他,他全都置若罔闻,他只想赖在这里不走,并且完全没有夺回东南的欲望。
曼达先把他和他的部下安顿在了绿蚺镇,他允许这群人保持对提丰的信仰,但前提是要同时信仰赫尔墨斯,并且不能和当地人发生任何冲突。
莱昂德的咸鱼天性让曼达无奈,不过说到底,这还是要归咎于提丰自身的鲁莽。
曼达仔细思考了龙格森的提出的疑问,教皇之所以从海上攻打东南,很有可能是收到了神罚之主的神谕。
提丰和雅典娜都上了克洛诺斯的当,带着一把假镰刀,贸然去讨伐神罚之主,雅典娜输的一败涂地,被迫堕入凡间,提丰输的更惨,因为祂的本钱更大,祂输掉了整整一个地域的信仰,这是让很多神灵艳羡的家底。
无论神罚之主、克洛诺斯还是赫尔墨斯,祂们都有可靠的信徒,帮他们经营凡间的一切,这可能让提丰产生了某种错觉,祂认为自己的信徒也不错,祂认为神灵之间的事情由神灵解决,凡间的事情由信徒解决。
道理上说的通,可祂忽略了莱昂德的能力问题,莱昂德所取得的一切全都依赖于提丰的力量,等提丰遭到重创之后,神罚之主自然不会放过东南这个软柿子。
曼达对莱昂德没有更多的期望,但跟他一起来的一位秦格斯商人引起了曼达的注意。
这名商人叫凯杰罗,曼达没见过秦格斯人,但听过一些关于他们的传闻,据说这个世界的丝绸和瓷器都来自秦格斯人,曼达本以为他们应该和前前世的同胞非常相似。
可这位秦格斯人和曼达想象的并不一样,光是长相就就和曼达印象中的东方人大相径庭,他有一头黑发,但这不算东方特征,在奥利吉诺大陆上,黑发人比比皆是。
他的眼窝很深,瞳仁是绿色的,皮肤颜色很浅,和和罗姆路人没有什么分别。
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通用语,不带有任何口音。
他的名字倒是有些意思,叫做凯杰罗。
曼达思忖片刻道:“凯杰是你的名字,罗是你的姓吧?”
秦格斯商人点点头道:“按照秦格斯人的传统,应该把姓放在前面。”
“你的名字,有没有特殊的写法?”
“您所说的特殊的写法,应该是古老的秦格斯文字吧,”凯杰罗叹口气道,“也许秦格斯大陆上的先祖们还在使用这古老的文字,可我从未秦格斯大陆,也从未见过秦格斯文字,我只是生活在驼岛上的秦格斯人。”
曼达对海外的知识非常有限,后来听凯杰罗的介绍,才知道驼岛是东海之外一座小岛,秦格斯人集中居中在那里,多以蚕桑和陶瓷为业。
出现在奥利吉诺大陆上的秦格斯人都来自驼岛,而凯杰罗所说的秦格斯大陆,则在遥远的东海以外,在这个时代,没有跨越大洋的航海技术,所以秦格斯大陆是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虽然凯杰罗在外貌上没有太多的东方特征,但从其言谈举止之中,曼达有一股久违的亲切感,尤其是那独有的含蓄和文雅,总能在前前世的记忆中找到些许影子。
他们一起吃了晚餐,曼达特地让人给凯杰罗准备了筷子,凯杰罗一脸茫然的看着曼达,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
曼达笑道:“我听过一种传说,秦格斯人都使用这样的餐具。”
“可能古老的先祖们会用,”凯杰罗试过几次,耸耸肩道,“这太难了,可能只有先祖们才懂得如何使用。”
连筷子都不会用,貌似秦格斯人和曼达记忆中的东方人并没有太多联系,或许他们只是一群擅长蚕桑和陶瓷的普通人。
曼达又问起了凯杰罗为什么要留在莱昂德身边。
凯杰罗回到道:“先祖们曾有一句话你给了为桃子,我要还给你李子,莱昂德大人对我的商队给予了很多照顾,在他有难之时,我必须予以报答。”
投桃报李……
曼达又得推翻自己的结论,重新思考秦格斯人的来源了。
这个问题非常复杂,关系着这个世界的构成,不只是人的构成,还包括神的构成,曼达熟悉的诸神到底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还只是一块大陆的主宰?
“你信仰哪位神灵?”曼达直接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是商人,自然信仰赫尔墨斯,当然,我只是普通的信仰者,并非得到神血的信徒。”凯杰罗回答的非常非常圆滑,他说的倒也是事实,曼达在他身上没有看到神血石,可他给出的答案并不是曼达想要的。
“秦格斯人都信仰赫尔墨斯吗?”
“那倒不是,有很多人信仰神罚之主,也有很多人信仰雅典娜,因为雅典娜掌管着纺织,但更多人信仰秦格斯古老的神灵。”
终于说到了曼达最感兴趣的部分:“秦格斯人的古老神灵叫什么?”
“我们信仰的神灵有很多,最主要的有四位,但我无法准确叫出他们的尊名,所以也不便向您提起,否则是对神灵的不敬。”
四位神灵?看来秦格斯人的神系果真和奥利吉诺大陆不一样,这是对同一群神灵的不同认知?还是有另外一群神灵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件事情恐怕只有老山羊知道,这恐怕也会改变曼达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吃过晚餐,曼达还想和凯杰罗多聊一会,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藏在妙音城的探子送来了消息,谢尔泰不在城里,各路贵族正在集结兵力,死守自己的领地。
谢尔泰当然不在城里,他被美杜莎变成了石头。
现在的状况还真不好办,教皇大概率会直扑妙音城,如果妙音城失守,其他城市也会相继投降,东南陷落的悲剧会在正南再一次上演。
糟糕的消息不止来自妙音城,还有王都。
因为谢尔泰不在,巴克恩组织起了猛攻,他的大军已经来到了王都城下。
一个从东边,一个从北边,两军配合的非常默契,王都的事情曼达不想管,也管不了,但如果放着妙音城不管,等正南失守之后,曼达真该考虑放弃西南了。
但就算现在想管也没法管,谢尔泰和曼达是死敌,如今谢尔泰还变成了石头,哪怕想暂时放下矛盾,都没个能商量事情的人。
一筹莫展之际,忽听有士兵来报,欧迪休亚瑟侯爵求见。
欧德休亚瑟?这是哪位?侯爵中有这么一号吗?
信使道:“他是谢尔泰一世王刚刚册封的侯爵,同时也是谢尔泰册封的政务大臣。”
“原来如此,”曼达点点头道,“叫两百个弓箭手,跟我去迎接欧德休亚瑟侯爵,见面之后,直接放箭射杀,一句话都不用说,射死之后剁成肉泥,晒干,碾压成灰,交给我,我扔到冥河里去,一个渣都别剩下!”
第七百一十八章 奥德修斯的战术
“欧德休亚瑟,多该死的名字!你们听听,这人该不该死!”
“这不就是奥德修斯么?他敢来找我,你给我一个不弄死他的理由!”
“你说,你给我一个不弄死你的理由!”
曼达把奥德修斯请进了大厅,和他探讨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曼达为什么不该弄死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道:“首先弄死了我只能泄你一时之愤,我们的敌人不会受到任何损失,只会拍手叫好,还会放声大笑。”
曼达道:“可我也会放声大笑,大笑是件让人非常愉快的事情。”
“可笑过之后呢,谢尔泰的所有土地会陷入敌手,到时候你又能支撑多久?”
“你打算怎么做?”
“我带着诚意而来,打算和你谈一场生意。”
曼达微笑道:“你也算有些身份的人,给自己留一点尊严,别逼我往你脸上吐口水。”
“说话不要那么刻薄,虽然上次的生意不是太愉快,但以我一直以来的信誉……”
呵~忒!曼达一口唾沫吐在了奥德修斯的脸上,奥德修斯擦了擦脸道:“过去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我们要把心思集中在眼前的敌人身上,教皇马德萨几乎无法战胜,没有谢尔泰的技能,抵挡北方巴克恩也变得极度艰难,妙音城和王都很可能同时失守,面对这样的局面,我还能求助于谁?”
曼达酝酿片刻,准备再吐奥德修斯一脸唾沫,奥德修斯毫无惧色,把脸伸了过来。
“尽情的发泄吧,如果这能让你的怒火平息下来,让你能暂时冷静的思考当前的局面,我愿意承受一切屈辱,让你发泄个够。”
“一切屈辱,这可是你说的!”曼达开始脱裤子。
奥德修斯赶紧把脸撤了回来:“我们都是体面人,不能太过分,曼达·克劳德赛,你我之间的恩怨什么时候解决都不迟,但现在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灭顶之灾就要来了。”
曼达平复片刻道:“你不是说谢尔泰还活着么?他不是跟你一起回来了吗?他在战场上能占据极大优势,你去打仗就是了,到了紧要关头,我也会出手,而且绝对不会吝惜兵力,这样的承诺还不够吗?”
奥德修斯长叹一声道:“假如我吧谢尔泰带来,你就知道我的苦衷了,我昨夜教了他整整一个晚上,他才记住了他妻子的名字,他变成了傻子,还要傻上整整一年,他现在不能打仗,这都是你造成的。”
“还敢说!”曼达怒道,“你们这帮无耻之徒想要加害我,我就算杀了你们都应该!”
奥德修斯道:“我说了,过去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当前的战争已经不能指望谢尔泰了。”
“那就指望你呀,你可是特洛伊战争的英雄,活了两千多年的战神啊。”
“说这些风凉话对当前的局面有什么帮助?”奥德修斯一脸无奈道,“特洛伊战争的时候,双方的将军会拿着武器单骑决胜,你觉得现在的战场上,还有人做这种荒唐而愚蠢的事情吗?”
“你特么……”曼达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被点燃了,就在不久前,他和谢尔泰刚刚经历了一场单骑决胜的恶战,只是当时的规则极不公平。
“我再说一次,过往的事情别再提了,我们先应对眼前的战争,”奥德修斯道,“我没有谦逊,也不想推脱,我和教皇打过一场,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我不是他的对手!”
“你打了一仗?这不可能!”曼达皱着眉头道,“我是通过冥界回来的,这才刚刚回到西南,你怎么可能提前回来?”
“你在冻原上耽搁了太多时间,前前后后,一个多月,而我只要十天就够了,在你抵达冻原魔女的木屋时,我已经离开了冻原,而且离开冻原之后,我还有别的方法赶路,速度肯定比不上冥界穿梭,但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慢,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不是教皇的对手,我们应该让更优秀的将领去打仗,让龙格森将军去王都,让史丹利将军去妙音城,然后我们做正经事,去攻打敌人的后方。”
这倒是个合理的战术,曼达沉默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率领一支军队去东南?”
奥德修斯沉默片刻道:“你有办法把一支军队带到东南?”
曼达摇头道:“我当然没办法,这是你出的主意。”
奥德修斯点头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呀!”
“那你说个吉尔?”
“不能带军队的话,就只剩下一条路,我们两个单独去!”
“单独去东南?”
“东南已经有人去了,我们去了也不能解决太多问题,我们要去更后方。”
“哪个更后方?”
奥德修斯看了看周围的人。
曼达先让刀斧手离开,又把弓箭手撤了,让几名巫师把准备好的毒药收了回来。
房间里只剩下曼达和奥德修斯两个人,可奥德修斯还是不放心。
曼达很不耐烦,把藏在暗处的几名刺客也支了出去。
奥德修斯这才开口道:“我们要去神圣天国,只有你和我。”
曼达一愣,敲了一下桌子。
桌子下面有个暗室,诗人藏在里面,正在准备机关。
收到曼达的暗号,诗人悄悄从暗室离开了。
“你刚说要去哪?”
奥德修斯神情严肃道:“去神圣天国。”
“你疯了吧?”
“没疯,”奥德修斯摇头道,“打仗是打不赢的,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你把送死叫出路?”
“我不觉得这是送死。”
“你想用什么方法去神圣天国?”
奥德修斯道:“用你的冥界穿梭。”
“冥界穿梭一次最多能带十个人,这是我的极限,带十个人去神罚者的老巢,你觉得这不是送死?如果分批带人过去,很容易被对方察觉,只怕走出冥界一步,就要受到神罚者的伏击,你觉得这不是送死?”
“你误会我了,”奥德修斯再次摇头道,“我没打算带更多的人过去,只有我们两个。”
“就我们两个……”曼达哽住了半响,“你的意思是,就算死了,损失也不大,对么?”
奥德修斯道:“你知道这世上最强的神罚武士是谁?”
“我……”曼达揉了揉额头,“这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教皇的某位部下吧。”
“不是教皇的部下,是前任教皇,前任教皇名叫克魁恩,他一生之中杀了四个八阶半神,他在九十年前失踪了,现任教皇马德萨才接任了他的职位,你知道第二强大的神罚武士是谁吗?”
曼达眨眨眼睛道:“难道就是现任教皇马德萨?”
“答对了,他一生只杀死了一位八阶半神,一位未成为半神的八阶,两位七阶圣者,两位六阶半神和三位六阶人杰,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曼达抿抿嘴唇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你是没成为半神的八阶,我是一个七阶而已,我们都在他的菜单里面。”
“他能保住教皇的位置,是因为神圣天国里没有比他更强大的存在,他只杀过一个半神,证明这就是神罚武士的实力极限,你和我加起来,算得上一个半神,我们去偷袭神圣天国,是打赢这场战争的唯一方法。”
曼达摇头道:“瞎扯,两个人在神圣天国不可能掀起任何风浪。”
“换做以前,我也会认为是瞎扯,可见到你之后,我发现这是可行的,你在绝地之中屡次涉险,屡次逃生,这绝对不是偶然,你的技能非常适合潜入和脱逃,我的技能更擅长迷惑和控制,我们能给神圣天国带来重创。”
曼达长叹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又想用什么手段来骗我,换成别人,我也就当他是愚蠢,可从你嘴里说出来,肯定别有阴谋!”
“你为什么认为我说的是蠢话?”
“你自己想一想,假如一个八阶信徒加一个七阶信徒就能重创神圣天国,那神罚者的国度得有多么脆弱?古神信徒哪至于像今天活的这么艰难?提出这个想法,不是蠢就是坏,你肯定不蠢,但你够坏!”
“我的确很坏,你不相信我是应该的,但这不只是个想法而已。”奥德修斯拿出了一枚符咒,上面刻着葡萄藤。
这是酒神的符咒,曼达摸了摸符咒,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一言半句也说不清楚,你说下有一个酒神的六阶人杰,问问他就知道了。”
“何必这么麻烦?”曼达把符咒丢给了奥德修斯,“我不相信你的话,也不会跟你去神圣天国,回妙音城守着去吧,坚持不住了告诉我。”
“我已经坚持不住了,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
曼达歪着头笑道:“好啊,既然坚持不住了,就把妙音城送给我,我带着龙格森直接接管这座城市。”
把话说在要害上,是戳穿谎言的最好方法,由他说的天花乱坠,让他把妙音城拱手让人,他舍得吗?
奥德修斯叹了口气,起身道:“我们现在出发。”
曼达一怔:“出发去哪?”
“你不是要接管妙音城吗?我现在就跟你走,我不仅愿意把城市让给你,还要帮你做个引荐,我会用我的能力,让谢尔泰的家人和臣子立刻接受你!”
第七百一十九章 妙音城之战
曼达带着奥德修斯和龙格森进了冥界,他们不需要再吞食药粉,都有自行入眠的能力。
跟着奥德修斯去妙音城有一定风险,奥德修斯说出的话,曼达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可既然是通过冥界穿行,时间和地点都由曼达掌握,奥德修斯很难提前设伏,曼达又对妙音城的地形非常熟悉,这样的风险可以承担。
况且正南要是真打丢了,西南也躲不过一劫,能在奥德修斯的掩护下去西南打一场阻击战,已经算是风险最低的选择了。
到了妙音城,曼达把昔日买下的一座宅邸当做了出口,这座宅邸一直闲置,已经成了老鼠和蜘蛛的天堂。
唤醒了二人,曼达直接要求奥德修斯带他去城堡,大街上人流拥挤,不少贵族带着家当准备到乡下避难,远处则不时传来士兵们的呵斥声。
奥德修斯神色狰狞道:“两千年了,从来没有改变过,平时就知道享福,打仗的时候比谁跑的都快,等打完了仗又回来摘果子,我让你们跑,跑一个我砍一个!”
到了城堡门口,有卫兵认识曼达,吓得大喝一声道:“你,你,你想做什么?”
奥德修斯皱眉道:“政务大臣克劳德赛侯爵都不认识了?”
卫兵们愣了片刻,赶紧施礼道:“欧德休亚瑟侯爵!克劳德赛侯爵!”
两人直接走进了城堡,但凡遇到一个人,便强调一遍:“这是政务大臣克劳德赛侯爵,这是大将军龙格森侯爵。”
一路走下来,没有一个人生疑,奥德修斯动用了技能,篡改了众人的记忆。
谢尔泰的身边没有高阶信徒,摆布他们是在太过容易,等到了大厅,曼达看到谢尔泰戴着王冠坐在王座之上,脸上依旧笑容依旧带着独有的威严和阴森。
“你好。”谢尔泰朝着曼达打了声招呼,看来他的状况还不是太糟。
“你好,谢尔泰大公。”曼达回应了一句,谢尔泰却没有反应。
奥德修斯在旁提醒道:“你要叫陛下。”
曼达赶紧改口道:“国王陛下。”
谢尔泰满意的点点头道:“报上你的名字。”
曼达一怔:“他不认识我?”
“如果他认识你的话,就不是傻子了。”
曼达俯身施礼道:“陛下,我是克劳德赛侯爵,你的政务大臣。”
谢尔泰点头道:“你好克劳德赛侯爵,你好政务大臣!”
曼达喃喃自语道:“听起来像是两个人。”
谢尔泰又看了看龙格森:“报上你的名字。”
“我是大将军龙格森。”
“你好,大将军龙格森。”
他转眼又看了看奥德修斯:“报上你的名字。”
曼达忍着笑道:“他连你都不认得?”
奥德修斯深吸一口气道:“认得,我临走之前还认得,我教过他很多次……算了,我们说战事吧,三天前我出城打了一场伏击,位置选在了这片树林……”
奥德修斯详细的介绍了伏击战的经过,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的战法过时了,可无论曼达还是龙格森,都认为奥德修斯的指挥能力非常出色,位置选的好,时机选得好,兵种也选的非常合适,几乎没有失手的可能。
可就是这场近乎完美的伏击,奥德修斯却大败而回。
“教皇马德萨是八阶神罚武士,他的七阶技是石雨,从空中落下来像箭矢一样锋利的石头,我见过这种技能,也做了防备,我让士兵穿上了最厚重的铠甲,一交战便短兵相接,不给教皇释放技能的机会,无论他使用流炎还是石雨,都会伤到他的人,
可我没想到,他还是使用了石雨,神罚武士没有太多伤亡,死伤的都是正南的士兵,他们的盔甲太坚硬了,战斗开始之后,他的石雨就没有停过,他好像有用不完的神力,我们的士兵很快伤亡过半。”
曼达问:“然后呢?”
“哪还有什么然后?战损过半意味着溃败。”
龙格森道:“也就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在你之上。”
“不是我,是我们,你们现在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马德萨的武器装备远远在我们之上,我始终认为上一任教皇克魁恩的实力超过了马德萨,但马德萨的军队却比克魁恩时期更加强大。”
曼达摇头道:“你不该贸然出击,伏击虽然占便宜,但你等于放弃了城池的优势。”
“我想试探一下敌军的实力,如果守城战失败了,我们将失去退路。”
龙格森道:“你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奥德修斯一皱眉:“我要说多少次?是我们!我们还剩下一万多名士兵,马德萨的兵力大概有两万。”
“一倍的兵力差距,算不得什么,”曼达颇有信心,“城池的优势足以弥补这份差距。”
龙格森又问道;“你们的军械准备的怎么样?”
奥德修斯有些厌烦了:“龙格森将军,你不想指挥战斗吗?”
“说实话,不是太想,”龙格森紧锁双眉道,“你没有犯下半点错误,可还是打输了,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比你做的更好。”
奥德修斯叹口气道:“我们还是去看军械吧。。”
众人来到了城头,曼达看到城墙上面搭了一排低矮的木棚。
“这是为了抵挡石雨用的?”
“是的,虽然简朴了一些,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龙格森道:“如果连盔甲都挡不住石雨,这些木头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木棚挡不住,盔甲也挡不住,但木棚和盔甲加在一起或许能挡得住。”
龙格森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叫士兵们找些干草破布放在木棚顶上,或许还能多坚持一会。”
他往城下看了看:“马德萨的施展流炎技的距离是多少?”
“正常要在一百步之内。”
“石雨技呢?”
“超过五百步。”
“在护城河外再挖一条战壕,距离护城河要超过一百步。”
奥德修斯点头道:“我名白你的意思,可敌军随时会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够。”
“那就要快点动手了,趁着敌军还没来,多挖一尺都算赚了,我们要用尽全部手段,做好能做的一切准备,才有取胜的希望。”
……
三天后,神罚者的旗帜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教皇马德萨率领大军紧逼妙音城下。
曼达大致计算了一下敌军的人数,只有一万左右:“这算轻视我们吗?”
龙格森摇头道:“不算轻视,因为我们不知道其他的军队在哪里。”
距离城下五百步,神罚军停止了脚步。
教皇马德萨端坐在马背之上,从样貌上看,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袍,无须,发眉皆为金色,手中拿着一柄七尺多长的金色权杖。
曼达盯着权杖看了许久,那根权杖只有两指粗细,顶端是一把五寸多长的神罚之剑,权杖的价值远远超过了黄金本身。
“这是装饰品?是武器?还是神物?”
奥德修斯低声道:“应该是某件神物,我看他施展技能的时候经常从权杖发起,有时候喷火,有时候放光,当然也能做武器,他用权杖刺死了我不少士兵。”
从没见过神罚武士需要用权杖来发起技能,可能这把权杖能加强技能的威力,也可能蕴含着其他特殊的力量。
正思忖间,教皇命令一名将领上前宣读战书。
战书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三句话:
“战争开始前,你们可以投降,犯下的罪行都将既往不咎!”
“战争进行中,你们可以投降,犯下的罪行将得到宽容的审判!”
“战争结束后,你们不可以投降,所有负隅顽抗的人都将被处死!”
将领用了吟唱技,嘹亮的声音震得耳膜剧痛,不少士兵在呕吐。
龙格森问曼达:“要投降吗?”
曼达看了看奥德修斯:“你觉得呢?”
虽然知道只是玩笑话,但奥德修斯还是用鄙夷的目光看了曼达一眼:“你为什么不往龙格森的脸上吐口水?”
龙格森下令准备抛石机。
教皇见状,用权杖敲击地面,高声喊道:“战争开始!”
这一声闷吼如同炸雷,连曼达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力,一名负责装操控抛石机的士兵不慎摔倒,一头戳在了石块上,摔得头破血流。
看着神罚军依旧整齐的站在原地,龙格森下令开战,五十多架抛石机同时发射,一大片石块冲向了敌阵。
教皇一戳权杖,飞行的石块接连在空中碎裂,好像撞在了一堵墙上。
护盾?六阶技?
石块攻击范围几乎覆盖了整个军阵,他的护盾范围怎么可能这么大?
这就是教皇的实力吗?
曼达攥紧了洞悉之眼,看到教皇的神力正在源源不断输入到权杖之中,权杖的确放大了技能的范围,但这份神力却来自教皇本身。
一轮飞石过后,龙格森下令暂停进攻。
“不要浪费石块,等对方越过壕沟再还击。”
看到抛石停止,教皇举起了权杖,停止了六阶技,转为了七阶技。
一片乌云在城头集结,奥德修斯道:“石雨要来了!”
龙格森命令士兵钻进木棚,他和曼达、奥德修斯依旧站在城头。
锋利碎石纷纷坠落,纵使铺设厚实的干草,木棚依旧被砸的千疮百孔,也幸亏有了这道缓冲,藏在木棚下房的士兵没有被击穿盾牌和盔甲。
站在木棚外面的三人毫发无伤,碎石在击中他们之前纷纷被弹开,好像也有一道护盾保护着他们。
教皇皱了皱眉头,难道他们也有人会使用护盾?
敌军之中有七阶神罚武士?
这怎么可能?罗姆路国只有一个七阶武士,那就是巴克恩。
难道说……
第七百二十章 曼达对教皇
城头上出现了一道护盾,让曼达、龙格森和奥德修斯毫发无伤,教皇怀疑这道护盾和巴克恩有关,因为他此行除了讨伐异端者,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要给嚣张跋扈的巴克恩一些惩戒。
难道巴克恩收到了消息?难道他选择了投敌?
纵横沙场百余年,马德萨深谙一个道理,不要高估一个人的忠诚,也不要低估一个人的疯狂,否则会有无限惊喜接踵而至。
马德萨本想利用石雨的掩护让士兵一举攻占城头,神罚军的盔甲非常强韧,石雨不会对他们造成严重伤害,而敌人在石雨之下也坚持不了太久,可现在看来必须要改变战术了。
如果巴克恩真在城头上,他随时可能发动流炎,冲到城下的士兵将陷入烈焰的地狱。
不能肆意挥霍神力,得随时准备好护盾。
他停止了石雨,下令士兵攻城,前方是一道战壕,宽不过数尺,对大军来说,这点阻碍算不上什么,数百名士兵冲上去很快架好了木板。
在士兵通过壕沟的途中,龙格森试图用抛石攻击,再次被马德萨的护盾阻拦。
实力强大,战术细腻,每一个细节都没有纰漏,难怪马德萨能在半年之内攻陷五个国家。
可他想不到的是,就在刚刚,他中了敌人的第一个陷阱。
对付强敌,战术无所不用其极,在过去的三天时间里,他们三个人把所有恶毒的战术全都想到了。
通过第一次交手,奥德修斯发现马德萨的神力非常雄厚,如果他一直下石雨,还真就拿他没有办法,木棚迟早会被击穿,盔甲和盾牌也会被击穿,等敌人冲上城头,士气也丧失殆尽了。
于是奥德修斯制造了一道屏障,让马德萨产生了误解,被迫调整了战术。
第一步计划终于成功,必须让石雨停下来,接下来的战术才有施展的空间。
士兵越过战壕之后,很快来到护城河,妙音城的护城河是防御的关键,河面宽有三十多尺,深有十几尺,通过护城河是攻城最难的一环。
神罚军扛着七十多尺长的木板冲向了河边,水性好的士兵率先跳进了河里,拖着木板游向了对岸。
龙格森再度用抛石机攻击,又被马德萨的护盾拦截。
眼看木板就要被送到岸边,龙格森突然下令打开城门,千余名重甲士兵冲到城外,他们把木板重新扔回水里,浇油放火,阻止敌军上岸。
护盾可以抵挡武器,但是不能抵挡生灵,龙格森成功的利用了马德萨的第二个弱点。
眼看架桥行动失败,马德萨策马上前,准备用流炎技歼灭护城河边的敌军。
见教皇有所行动,龙格森来开长弓,射出一枚火矢。教皇来不及使用护盾,这倒也没什么紧要,躲开一支羽箭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可这枚火矢没有飞向他,而是落进了壕沟。
壕沟底部铺着棉布,洒着些浮土,棉布之上浸润着大量的油脂和曼达特殊配置的汤药。
遇到明火,壕沟之中窜起一片火浪,护盾无法防御来自脚下的攻击,龙格森抓住了马德萨的第三个弱点。
正在度过壕沟的神罚军全都陷进了火海,火焰之中藏着冥火和诗人的炉火,就连教皇都遭到了殃及。
战壕上的木板被烧断,阻止教皇来到护城河边,战壕距离护城河超过了一百步,让教皇无法施展流炎技,只能看着重甲兵一次次击退试图过河的神罚军。
教皇转而使用石雨技,重甲步兵还能勉强抵挡,使用石雨技的同时不能同时使用护盾,龙哥森指挥城头的抛石兵还给了神罚军一场石雨。
这次进攻把握住了机会,几轮抛石击杀了近前命敌军。
摸了摸被烧伤的战马,马德萨笑了,一连串的战术给了他不少惊喜。
只是教皇有些费解,士兵的行为有那么一点反常,冲过了壕沟的士兵正在向护城河对岸的重甲兵射箭。
弓箭对重甲兵很难构成伤害,而神罚军好不容易搭建的桥板已经快被敌人烧光了。
为什么不用圣光?从开战至今,冲在前面的神罚军一直没怎么使用过技能。
教皇抬起了头,看到城头上的奥德修斯。
又是这个雅典娜的满阶信徒,在战场上,奥德修斯不可能让所有士兵忘记了作战的意愿,但能干扰士兵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了最合理的作战方式。
如果不除掉这雅典娜的信徒,接下来的攻城战将会非常艰难,看着壕沟里喷薄的烈焰,教皇冷笑一声:“凭着一道火墙就像挡住我?”
他一拍胯下战马道:“我们冲过去!”
战马后退了几步。
“不要胆怯!”
战马跪在了地上。
“若不是看你跟随我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送进厨房了!”马德萨跳下了马背,狠狠踢了战马几脚,“不用你了,我自己去过去。”
他骑着权杖,一跃而起,飞到了空中。
真没想到,教皇骑着权杖的样子和曼达骑扫把的样子差不多。
怪不得赫尔墨斯当初让曼达骑着双蛇杖逃走,看来权杖原本就具备骑行的功能。
曼达对奥德修斯道:“记住这一幕!”
奥德修斯怒道:“不要打扰我!如果你想弃城,直接下命令就是!”他在集中精神干扰敌军的记忆。
“记住这场战斗!”
按照制定的战术,如果教皇越过了壕沟,必须上前迎战。
战术没错,但奥德修斯不相信有人会主动迎战教皇,他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做。
可没想到话音落地,曼达蹬起飞靴飞到了空中。
壕沟阻挡了大部分敌军,此刻教皇还飞在天上,赶上了局部一对一的机会,曼达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教皇对着曼达释放了两道圣光,因为权杖被他骑着,只能用双手施展技能,范围明显变小了许多。
曼达躲过圣光,冲向了教皇,教皇朝着曼达释放出一片火星。
是流炎技。
在整个战术中,威胁最大,最需要防备,也是最没办法防备的正是流炎技。
这一片火星,无论落在曼达身上还是落在士兵身上都是灾难,除了奥德修斯的屏障,几乎没有抵挡流炎的方法。
但曼达没打算抵挡,他伸出双手,唤来一阵黑色风暴。
曼达不确定提丰的黑色风暴能否对抗教皇的流炎,只要有一个火星飞到身上,对曼达而言就是致命的,而且根据诸神的描述,提丰本尊都被神罚之主用流炎烧成了火球。
可当时的提丰已是强弩之末,眼下曼达状态正好。
就算不能驱散全部火星,曼达也另有应对,他亲眼看到了赫尔墨斯如何在流炎技中游走,虽然做不到像他那么精湛,但对手也没有神罚之主那么强大。
风暴卷着火星在空中翻腾,大部分火星落到了神罚者的军阵里。
教皇大惊,骑着权杖全力俯冲,张开袍袖,把飞散的火星收了进去。
也有一部分火星飘向了曼达,曼达学着赫尔墨斯的身法,逐一躲过,追到教皇身后,再次发动了暴风。
这一招很毒,因为教皇正在俯冲。
两股力量汇合在一起,教皇刹不住车了。
他骑着权杖一头戳在了地上,权杖的三分之二戳进了土里,留着尾部在地面上。
教皇的上半身也戳进了土里,留着下半身撅在地面上。
曼达疾速赶上,伸出金手指,准备用千年杀一发入魂完成补刀,忽见教皇从泥土里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金光夺目的长剑。
长剑挥舞,一道金光扑向曼达,曼达赶紧躲闪,教皇接连出剑,速度越来越快,金光接连袭来,曼达躲避的越发艰难。
这是圣光吗?
应该不是圣光,速度比圣光要快,神力的威压要大得多。
教皇的手速也很快,曼达的脚步有些踉跄,眼看有一道金光躲不开了,他准备用阿瑞斯的战衣硬吃下这一击,万没想到奥德修斯突然出现在了背后,抱住了曼达。
这是要作甚?这老狗在这个时候捅刀子?
无数金光迎面扑来,绝望的曼达却无法挣脱奥德修斯的怀抱,可这些金光并没有打在曼达的身上,而是挂在了奥德修斯的屏障上。
的确是挂住了,金光每击中屏障一次,就会在屏障上留下一道长剑的标记,那道标记在屏障上停留十几次呼吸的时间才会慢慢变淡消失。
“神剑封印,”奥德修斯喘息道,“被金光击中一次你就成了普通人,你的神血石就被彻底被封印了。”
曼达想起了一段经历,当初在地下宫殿里,他发现了许多被封印的神血石,原来他们就是中了这一技能。
那座神殿之中,有两位强者在里面苦战了近百年,至今那场战斗仍未结束,也就是说战斗中的一方也是八阶的神罚武士,至少是八阶。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好像和很多事情有关……
很多线索涌上了曼达的心头,却被奥德修斯打断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说实话,在奥德修斯的怀抱里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可以肯定的是,奥德修斯很想打赢这场战争,但曼达没想到他会拼上性命来救自己。
奥德修斯刚才用丝线编织成了一双翅膀,拼命飞向了曼达,就为了帮他抵挡住神剑封印。
现在神剑封印挡住了,可奥德修斯也中断了对敌军的记忆干扰,敌军开始用圣光击杀城下重甲士兵,重甲士兵死伤殆尽,龙格森被迫关上城门,而敌军也利用所剩无多的木板架好了桥梁。
奥德修斯喊道:“赶紧带我飞回到城头,完了,全完了!敌人要攻上来了。”
曼达带着奥德修斯飞向了城头:“别慌,我们还有最后一招,不过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你说前任教皇失踪了多少年?”
第七百二十一章 九阶神像
奥德修斯没有听清曼达的问题,现在也不是探讨前任教皇的时候。
对敌军的记忆干扰中断了,思路回归正常的敌军冲过了护城河,有的在撞击城门,有的在翻越城墙。
对龙格森而言,这是最普通不过的攻城手段,只是敌人的行动速度让他瞠目结舌。
冲到城下,重整阵列需要时间,可敌人不需要,他们好像自带阵列,到了地点,自动成型。
准备军械需要时间,可他们都是在冲锋的途中准备军械,到了墙下,已然准备就绪。
龙格森一边指挥战斗,一边做着应急处置,有不少敌人已经爬上了城头,转眼之间,龙格森已经参与到了肉搏战之中。
等回到城头,奥德修斯很难再干预敌军的思绪,汹涌而来的敌军和守军绞缠在一起,到处都是敌意,到处都是杀气,奥德修斯无法分辨施展技能的对象。
龙格森冲着曼达喊道:“你准备好了吗?”
曼达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道:“打开城门!
龙格森转身传令,命令立刻开门,教皇一怔,城门里一片黑云冲了出来。
教皇赶紧冲上前去,准备使用护盾,却发现黑云不是武器,而是生灵。
正南是罗姆路国农业最发达的地方,几乎每个农夫家里都有耕牛。
在过去的三天里,曼达征集了妙音城周围所有的公牛,一共两千多头。
在曼达的控制之下,两千多头公牛一拥而上,把即将冲进城门的敌军撞了出去,此时的公牛要比普通的士兵强大,在曼达的控制之下,它们完全不懂得畏惧,哪怕身负重伤也要带着敌人一起冲进护城河。
城下的神罚军大乱,而冲上城头敌军失去了支援,很快被龙格森赶杀殆尽。
龙格森吹响了反击的号角,城头矢石如雨,敌军攻势严重受挫,可胜利的天平还没有向妙音城倾斜。
教皇还在看着,他可以选择用护盾阻挡龙格森的攻势,也可以选择用石雨和龙格森对攻。
当然,曼达也可以冲出去和教皇单挑,但想不想单挑要看教皇的心情,如果他一直处在军阵中央,曼达贸然冲上去等于送死。
消灭了城头的敌军,奥德修斯得以重新集中力量,继续干扰神罚军的思维,部分神罚士兵失去了斗志,如此一来,局面终于有了转折,曼达一方渐渐占据了上风。
教皇必须要做出抉择。
刚才与曼达交战的时候,因为频繁使用神剑封印,消耗了大量的神力,他很难再长时间使用石雨和流炎,这是不利因素,但不是重点。
敌军现在士气正旺,神罚军的士气严重受挫,这也是不利因素,但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在等待一个消息,另外一支军队的消息。
他让一位强悍的将领,七阶神罚武士艾德里安去进攻妙音城的南门。
但艾德里安迟迟没有出手,他在城头上看到了一个身影,按照他的判断,这个矮小的身影很可能是谢尔泰。
因距离城头较远,艾德里安无法做出进一步确认,但为保万无一失,他没有贸然进攻,在有谢尔泰的战场上,所有的战术都可能失去意义,所有的优势都可能荡然无存。
收到消息的教皇做出了选择。
他使用了护盾,但没有继续进攻,他命令士兵迅速撤离。
不是出于畏惧,就算真的要和谢尔泰交战,他也有取胜的方法,但前提是用了正确的战术。
战前的信息有误,细作告诉教皇谢尔泰变成了痴呆,教皇才制定了兵分两路的计划,假如谢尔泰安然无恙,战术必须要做出调整。
收到了撤兵的命令,神罚军在护盾的掩护下迅速撤离,妙音城欢呼雀跃。
龙格森站在城头上揉了揉眉头,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曼达扶起龙格森道:“不至于吧,你可和神战斗过的男人。”
“这不是胜利,”龙格森不停的摇头,“侥幸,我们只是侥幸捡了一条命而已。”
“这种话,不用说那么大声,”曼达恨不得能捂住龙格森的嘴,“假如我和奥德修斯都不在这里,你能支撑几天?”
“支撑?拿什么支撑?”龙格森笑了,“这要看敌人的心情,如果敌人一个月后攻城,我能支撑一个月,如果敌人明天攻城,我可能撑不过明天。”
“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们赢了!”
“我说了,这不算胜利!我们已经用尽了方法,敌人之所以撤退,只是因为心存顾忌不想打下去了而已,你到城外去数数尸体,我都怀疑有没有两千具,妙音城如此坚固,我们的战损却比敌人还多,这样的战争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希望?”
曼达压低声音:“要是战争发生在西南呢?”
龙格森沉思良久道:“我们的士兵更精良一些,武器装备也不比他们逊色,可如果任凭那位教皇施放技能,我们能取胜的几率也非常渺茫,诸多因素考虑在一起,我们或许能支撑三个月,再算上北方的巴克恩,或许两个月不到。”
曼达叹口气道:“不用考虑巴克恩,我有办法对付他。”
“你想利用拜尔人?”
“不利用他们,我为什么要在他们身上花那么大心血?”
奥德修斯把耳朵伸了过来:“别在拜尔人身上报太多希望,你在拜尔国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阻止过你?因为没人愿意跟你抢一坨烂泥,一坨又臭又脏的烂泥。”
曼达垂着眼角看着奥德修斯:“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更好的主意我已经说给你了。”
“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在密室里,曼达和奥德修斯重新说起了关于神圣天国的事情。
首先曼达要明确去神圣天国的目的是什么:“你认为我们两个有可能占领整个神圣天国吗?”
奥德修斯摇头道:“没可能。”
“你认为我们有可能摧毁神圣天国吗?”
“没可能。”
“那你认为我们去那里能做些什么?千万别说放把火,拆个房子什么的,教皇根本不可能在意那种事情。”
奥德修斯对曼达颇为不满:“坐在你面前的是奥德修斯,不是无知莽撞的毛头小子,我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做这种低级的事情?我们去神圣天国是为了偷东西!”
“原来是去偷东西,果真高级多了,”曼达点头道,“你觉得我们偷走多少金币能迫使教皇撤兵?”
“在你眼里就没有比金币更有价值的东西吗?”
“你说说看?”
“我想你应该听过一个传闻,神罚武士最高能晋升到九阶,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传闻是真的,晋升的方法和其他神灵一样,记录在一座真实雕像上面,那座雕像就在神圣天国的圣眷大教堂里,历代教皇从未参透神像上密文,他们甚至无法把密文记录下来,因为神像之上带有某种力量,密文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曼达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他在晋升六阶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神像,神像上的密文也在随着地点的变化而变化。
“只要我们潜入大教堂,把这座神像偷出来,马德萨别无选择,必须向我们妥协,否则他将永远失去晋升九阶的机会!”
曼达连连摇头;“你知道偷出来这座雕像的难度有多大吗?”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试过,”奥德修斯又拿出了那枚酒神符咒,“你可能觉得我疯了,觉得我自不量力,觉得我又在用某种阴谋骗你,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你至少对一位半神留有起码的尊重,祂用生命换来了这枚符咒!”
曼达用手捏着下颌,盯着符咒看了片刻:“我不相信你,就算你刚才救了我,我依旧不相信你,但我很想听听这段故事。”
奥德修斯收起符咒道:“上任教皇克魁恩杀死了四位半神,其中一位是我的朋友,祂是狄俄尼索斯的半神,凡间的名字叫伊莱恩,如果你觉得我在骗你,可以去问酒神的眷者,他一定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字。
算上我,再加上两位七阶圣者,我们四个一起去了神圣天国,去盗取神罚者的九阶神像。”
曼达冷笑一声:“你会做这种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我曾经抗争过,为了古神而抗争,我做出的抗争并不你少,这次行动也绝非一时兴起,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我们在神圣天国安插了内应,我们知道神像藏在哪里,我们还收到了消息,当时的教皇克魁恩不在神圣天国,可我们没想到这个消息是假的。”
曼达道:“你们中了埋伏?”
“是的,克魁恩带着两个八阶武士和四个七阶武士在教堂里等着我们,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伊莱恩战死了,两位七阶圣者也战死了,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
这场战斗发生在九十七年前,我们并非一无所获,我们杀掉了一个八阶神罚武士,而活下来的那个八阶武士,就是今日的教皇马德萨,
除此之外,我们还收获了这枚符咒,符咒的一半在我手上,另一半被伊莱恩藏在了大教堂,过去了将近一百年,只要把符咒泡在纯净的葡萄酒里,依然能看到大教堂此时的景象。”
曼达闻言道:“在这场战斗之后不久,前任大主教克魁恩就失踪了?”
“准确的说是三年之后,他带着一队神罚武士去了伊塔休亚的地界,至此杳无音信。”
“伊塔休亚人,特洛伊的后人,阿波罗的地界……”曼达揉了揉额头,把所有线索全都串了起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 冥界的帮手
“克魁恩失踪了,是真的失踪了,你不必担心他会突然出现在大教堂里,我把一切都告诉给了你,想坐以待毙还是愿意和我联手搏一回,看你自己的决定。”
曼达沉默片刻道:“我决定好了,不去!”
奥德修斯眨眨眼睛道:“能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吗?是不信任我?还是因为胆怯?”
“都有。”曼达的回答很简洁。
密室之中安静了许久,奥德修斯苦笑一声道:“说到底,还是那份尴尬,当我想说实话的时候,却没有人愿意相信我,随便你吧,曼达·克劳德赛,记住我最后一句忠告,带着你认为重要的人尽快离开西南,你苦心经营的一切终将化为废墟。”
“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但也请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你和一位八阶半神,加上两个七阶圣者,都无法盗走那座九阶神像,凭什么认为你和我就能成功?”
“因为教皇不在神圣天国,我们最强大的对手不在神圣天国,就在你我眼前,现在神圣天国正当空虚,是我们下手的绝佳时机。”
“神圣天国没有其他的八阶武士吗?”
“没有了!我在神圣天国一直都有内应,自从克魁恩失踪之后,所有的神罚者当中只有一个八阶武士,就是教皇马德萨!”
“别忘了你的内应传递过一次假消息。”
“那个内应早就死了!”
“也许新的内应还是向你传递了假消息。”
“那么多无谓的怀疑有什么用处?你怎么不怀疑天会塌下来?也许你还该担心神罚之主会突然降临凡间。”
“我真的很担心。”
奥德修斯嗤笑一声:“说的你好像见过神罚之主一样。”
曼达没有再做解释,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能和冥王取得联系吗?”
“冥王?什么叫取得联系?”
“提出请求,获得回应。”
“这种事情你该问冥王的信徒,又或者自己去冥界想想办法。”
“去了冥界也没用,”曼达摇头道,“我没办法穿过斯克提斯河。”
“去问你的神吧,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事,你找冥王想做什么?想找半神阿基拉帮忙?据我所知祂即将进入真神的行列,恐怕对凡间的事情也不会太感兴趣。”
“可能还真需要祂的帮助。”
……
离开了城堡,曼达回到了自己买下的那座宅院,锁紧房门,开始向潘神祈祷。
潘神很快给出了回应,从凝重的神情来看,他已经知道了当前的局面。
“我知道这场战争不好打,我会给你力所能及的帮助,留守在妙音城恐怕没什么意义,还是尽快撤回到西南吧。”
“就算撤回到西南,我也很难抵挡教皇的攻势。”
潘神慨叹一声道:“凡间的事情,有时要靠你自己来解决。”
“我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但需要冥王的帮助。”
“祂能给你什么帮助?”
“还记得我在登古罗山上发现的那座会移动的宫殿吗?靠着冥王的指引,史丹利找到了那座宫殿,我现在需要再进去一次。”
“目的是什么?偷金子?”
曼达摇头道:“偷人。”
他把自己的推断告诉给了潘神,潘神转了转眼珠,皱眉道:“可靠吗?”
“不敢说绝对可靠,可那座神殿里有那么多被神剑封印的神血石,按照奥德修斯的描述,除了前任教皇克魁恩和现任主教马德萨,神罚者中已经没有八阶武士了,只有他们两个掌握了这种技能,马德萨成为了教皇,那么神殿里的一定是克魁恩。”
“是个好主意!”潘神赞同曼达的想法。
“想找到那座宫殿,必须有冥王的帮助。”
潘神点头道:“我去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最迟明天给你答复,你也知道,经历了那场战争,父亲和冥王的关系稍微有一点尴尬,不过父亲总有解决的办法。”
别过曼达,潘神赶紧来找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正在把玩金骨架天平,一边把玩一边叹息道:“无论神灵还是凡人,都逃不开这一魔咒,战胜了创伤,又要和野心战斗。”
潘神把曼达的想法告知了赫尔墨斯,赫尔墨斯面露喜色。
“本来我打算亲自去凡间帮曼达打一仗,可我去了,神罚之主肯定也会去,到了那个时候盖亚肯定不肯罢休,没想到曼达能想到这么个好主意。”
“只是这件事情需要冥王的帮助。”
“怕什么?我和他本来就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不敢来见我是因为他对我有愧疚,我原谅他就是了,我现在就去冥界。”
当天晚上,曼达收到了潘神的消息:“父亲已经和冥王谈妥了,你直接去斯提克斯河边,让阿基拉为你带路。”
“阿基拉……”曼达耸了耸眉毛。
“有什么顾虑吗?”
“我和他交过一次手,多少留下了点过节。”
“那只是误会罢了,”潘神笑道,“阿基拉是在雅典娜的引荐之下,得到了冥王的恩准,才有资格进入冥界,接受了成神的试炼。”
“只是试炼而已?”
“是的,只是试炼,他离一阶神还很远,但不管怎么说,雅典娜于他有恩,所以他答应帮雅典娜除掉美杜莎,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必为此担心,
另外去冥界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奥德修斯。”
“带他作甚?”
“以防万一,奥德修斯和阿基拉关系非常恶劣,有奥德修斯在身边,就算阿基拉对你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去了冥界也没用,他不可能在冥界保持清醒。”
“或许他能呢?”潘神狡黠一笑,“在颂歌之书中,有关于奥德修斯前往冥界的记述。”
“我现在对凡间的书籍深表怀疑。”
“这件事我也没有核实过,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
曼达收拾好行囊,把妙音城的各项事宜暂时托付给了龙格森,带着奥德修斯去了冥界。
临行之时,奥德修斯一再强调,自己从来没有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过冥界。
“可按照颂歌之书的描述,你去了冥界,还和阿加门农和阿喀琉斯一起聊天来着。”
“《颂歌之书》的记载你也能信?那上面还说我睡了女神喀尔刻。”
“难道没睡吗?”
两人对视良久,奥德修斯低下头道:“就算关于喀尔刻的一部分记载是真的,关于冥界的所有记载都是瞎扯,就连你都无法越过斯提克斯河,更别说是我。”
“那咱们试试?”曼达打开冥界入口,不容分说,把奥德修斯拽了进去,奥德修斯一闭眼,仿佛立刻陷入了沉眠。
曼达扛着奥德修斯,走过了黑暗幽谷,来到了阿刻戎河边。
“到了,你准备好了么?我要跳了!”曼达做了要跳到河里的动作,他真敢跳,而且不是没跳过,阿刻戎河没有斯克提斯河那么致命,只要脚步快一些,躲过河底的亡灵就能顺利过河。
奥德修斯趴在曼达的后背上,睡得非常的沉,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装的很像,而且还是个内行人,知道阿刻戎河没那么可怕,所以才有装下去的底气。
曼达最终还是没有跳河,阿刻戎河的河水很冷。
他有其他的方法度过阿刻戎河,他在美杜莎的山洞里留过记号,而且那条路还走过不止一回。
他钻进了岩壁,过了许久又穿了出来,周围的景色和此前几乎一样,但河水的气息变了。
眼前的大河已经变成了斯克提斯河,曼达背着奥德修斯来到了斯克提斯河边,沉着声音道:“我又要跳了。”
奥德修斯还是不动,曼达叹口气道:“也对,你知道我不可能跳斯提克斯河,可如果我把你扔下去呢?”
曼达把奥德修斯放在地上,正打算一脚踢进河里,忽听远方传来一个声音:“曼达·克劳德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这里找我。”
曼达俯身施礼道:“我受到神灵的指引,来化解昔日的恩怨。”
阿基拉依旧穿着黑色的长袍,从黑暗之中缓缓走向了曼达:“凭什么化解,就凭你一张嘴么?”
“我给你带来了礼物。”曼达把奥德修斯拎了起来。
阿基拉看着奥德修斯的脸,露出了笑容:“把他交给我,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
“成交!”曼达直接把奥德修斯扔给了阿基拉,奥德修斯在空中突然翻了个跟头,落在两人中间。
奥德修斯喝道:“克劳德赛,你个无耻之徒,竟然出卖我!”
曼达喝道:“是哪个卑鄙小人先欺骗我的?”
阿基拉叹口气,对曼达道:“也就是说你没给我带来礼物?”
曼达道:“现在还不行,我和他还算是盟友。”
阿基拉道:“我知道你们要做的事,我也可以成为你的盟友,干掉他,我们这就上路。”
曼达摇摇头道:“要是干掉了他,恐怕我要和他一起上路,这是冥王的命令,你没有拒绝的理由,与其在这里徒费口舌,不如我们尽早出发。”
阿基拉笑笑道:“两个人就敢去对付克魁恩,你们胆子真是不小。”
奥德修斯惊讶的看着曼达:“他说什么克魁恩?克魁恩在哪里?”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阿基拉诧道,“奥德修斯,向来都是你戏弄别人,真没想到别人也有戏弄你的时候,时隔多年,你又要和克魁恩交手了,怕么?你个孬种!”
第七百二十三章 特洛伊王宫
“像你这样的孬种,为什么不找个龟壳钻进去安度余生?活了两千多年,你连自己有多少斤两都不知道吗?你敢去找克魁恩?你找他做什么?向他下跪吗?你敢直视他的眼睛吗?盯着他看上两次呼吸的时间,你就会尿裤子!”
曼达不知道阿基拉和奥德修斯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一路之上,阿基拉用尽恶毒言辞,一直在羞辱奥德修斯,奥德修斯倒也能忍,一句都没有回应。
等离开了冥界,黄昏的阳光让阿基拉不太适应,他钻到树荫下,背靠着大树,把兜帽扣在了脸上,缓缓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天黑再出发。”
曼达笑道:“一位半神竟然惧怕阳光,传扬出去恐怕会成笑话。”
“想笑现在就笑,别等传扬出去了,”阿基拉看了奥德修斯一眼,“跟着那个孬种去找克魁恩,你能笑的时间不多了。”
小憩片刻,待太阳彻底落山,阿基拉带着二人走进了一座山谷。
山谷里没有道路,只有积雪,和积雪下面数不清的树根和藤蔓,好在三人各有手段,很快走到了山谷中央。
“站在这里,静静的等。”
“等?”曼达一愣,“神殿还没来?”
“神殿大部分时间都在移动,就和觅食的动物一样,神殿要吃东西,神殿里的人也要吃东西,你们的运气还算不错,按照我的推断,他会在这里停留一到两天。”
众人一直等到了午夜,忽觉脚下一阵震颤,阿基拉一笑,压低声音道:“它来了,它很疲惫,很想在这睡一觉,在它睡着之前,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又等了一会,地下的震颤消失了,阿基拉看着两人道:“它睡着了,你们可以挖土了。”
曼达道:“冥王早就知道克魁恩在这里,对么?”
阿基拉摇头道:“冥王只知道地下有一座会移动的宫殿,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别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祝你们好运。”
沉默了一路奥德修斯终于开口了:“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战斗吗?这件事情可不止关系着凡间,如果罗姆路国重新回到神罚者的掌控之下,诸神将损失大部分信仰。”
“一起战斗?和你?”阿基拉笑了,“我以为你只是懦弱,但并不愚笨,你觉得我有可能再次和你一起战斗吗?别再让我看到你的脸,否则我会把你的脸撕下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
在一连串咒骂声中,阿基拉的身影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曼达看了看奥德修斯:“你们曾经一起战斗过?”
奥德修斯叹口气道:“我说过,我做出过很多次抗争,只是有的时候表现的不是那么好,但你放心,这次我做好了准备。”
“再重申一次,我们是和他谈生意,不必打的你死我活。”
“只要和他开战,就要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
“你是八阶,我是七阶,里面还有一个八阶半神,我倒要看看这个八阶武士能掀起多大风浪。”
曼达和奥德修斯开始挖土,曼达用金手指斩断了藤蔓和树根,奥德修斯则用丝线将它们连根拔起,连个人就像挖掘机和吊车,不多时便在地上挖出了一个深坑,等挖穿了一道土墙,他们看到了通往地下的楼梯。
曼达擦了擦脸上的泥土:“看来我们来对了地方。”
奥德修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来对了,比起面对克魁恩,我更想去神圣天国。”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两人沿着楼梯走进了狭长的走廊,走廊两边依旧满是华丽而夸张的壁画,壁画下方是一具具落满灰尘的骨架。
奥德修斯对那些骨架没有兴趣,他摸了摸壁画,仔细的感受着颜料的材质。
“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奥德修斯加快了脚步,很快走到了走廊尽头,曼达又看见了那扇熟悉的石门。
“把这扇门交给我!”曼达面带微笑走到了门前,在石门的旁边摸索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他还记得奥格打开石门的方法,左右各扭一下,然后用力按了下去。
曼达做了一个开门的手势,静静等待石门开启。
等了大概一分多钟,石门纹丝不动。
曼达尴尬的看着奥德修斯:“可能我们要多试几次。”
“你是想去餐厅吗?”奥德修斯笑道,“只怕我们这个时候来,餐厅也不会剩下太多美食,这是通往大厅的门。”
通往大厅的门?这和上次见到的不是同一扇门么?多年前的记忆或许有那么一点模糊,但鲜明的特征曼达不会记错,尤其是石门旁边的机关,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是通往大厅的门?”
奥德修斯笑道:“你以为走廊里的壁画只是装饰吗?”
他握住了石头,向左旋转两次,向右旋转一次,向左再旋转两次,一阵干涩的摩擦声响起,石门缓缓打开了。
石门后面漆黑一片,奥德修斯在黑暗中摸索片刻,摸到了一根金属铸成的柱子。
在刺鼻的灰尘之中,曼达闻到了特殊的气味,那根柱子是黄金铸成的。
沿着柱子向上摸索,奥德修斯摸到了一个像盆一样的东西,也是黄金铸成的。
奥德修斯往盆里一伸手,摸到了一些油脂。
“真实从海妖身上提炼的油脂,这么多年仍未干透。”奥德修斯一笑,指尖搓出了一团火焰,点燃了油脂里的棉芯。
原来这是一盏灯,纯金制造,一人多高的油灯。
在黄金灯盘的映衬下,金色的灯光照亮了大厅的一隅。
自来到这个世界,曼达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建筑,这座大厅比罗姆路国的王宫大了一倍不止,高度至少在三倍以上。
大厅中央,直通穹顶,环绕四周,共有三层长廊。
第一层长廊没有座席,地上散落着不少尸体,从衣着判断,应该是伊塔休亚的战士。
第二层长廊有座席,有几具尸体挂在长廊的围栏上,他们的衣服曼达也认得,应该是伊塔休亚的长老。
第三层长廊看不清楚,是一个接一个的单间,就像大剧院里的包厢。
奥德修斯非常兴奋,接连点燃了几座油灯,看来他对这里非常熟悉。
“特洛伊的王宫!”奥德修斯激动的笑道,“它居然还在。”
“你来过这?”
“我当然来过,不然我为什么要在那只木马里待上一天一夜?你知道那里有多么拥挤?你知道那空气有多么恶劣?如果不是因为我身边趴着阿喀琉斯,只怕连半天我都坚持不住!”
曼达问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你们在木马里都做了些什么?”
奥德修斯没有回答,他指着大厅的高台道:“看,特洛伊王的宝座!”
循着奥德修斯的手指,曼达看到了王座。
这到底是王座还是一张床?这上面躺三五个人都不成问题。
“特洛伊的黄金王宫,真是让人怀念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这座王宫,又有几人能熬过那场惨烈的战争?”
曼达诧道:“你是为了王宫才参加了特洛伊战争?”
“不然是为了什么?”奥德修斯笑道,“你以为真是为了海伦?你去问问阿伽门农,他会不会为了他弟弟的女人,拼上整个迈锡尼的军队来攻打特洛伊。”
“你们想在王宫得到什么?仅仅是财富吗?”
“是的,仅仅是财富,”奥德修斯回答的非常坦诚,“我们在王宫里抢掠了整整三天,所有的船只都塞满了,有的船都沉了,可其实我们只抢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财宝,
到了第四天,王宫突然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有些人不甘心,那场漫长的战争打了十年,他们为此付出了太多,他们执意要等王宫回来,
可我觉得我必须要回家了,我离开了太久,我不敢想象我的王国变成了什么样子。”
奥德修斯走上了高台,轻轻抚摸着王座:“阿伽门农一直想搬走特洛伊的王座,可惜叫来所有的士兵都不能撼动王座分毫,强大的特洛伊王国,以一己之力对抗上百个王国组成的联军,如果不是因为那只木马,谁也不知道战争的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子。”
奥德修斯深深的陷入到了两千年前的回忆之中,而曼达只关心一个问题:“你和阿喀琉斯在木马里……”
话说一半,曼达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大厅里有东西在活动,好像就在第三层长廊的某个单间里。
左边数过去第三个单间,第四个,第五个……
他的速度好快,位置在不停的变换,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奥德修斯却没有任何察觉。
曼达打了一个响指,提醒奥德修斯小心戒备,等奥德修斯回过神来,一片圣光从长廊之上俯冲而下。
奥德修斯握紧手腕,开启了屏障,几次攻击无果,长廊上的人把目标改成了曼达。
四束圣光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飞来,曼达脚快,接连躲过,一声闷吼响起,震得曼达一哆嗦,两束金光再次从空中袭来。
神剑封印!曼达左右横跳,躲过金光,突然发现头顶一阵热流涌来。
一大片火星正在头顶飞舞,曼达不知道这些火星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同样都是八阶,差距还真大。
从交手到现在,这位前任教皇就没给曼达还手的机会。
第七百二十四章 最强凡人
头顶上火星随时要坠落,曼达伸出双手准备用风暴把火星吹散,奥德修斯几步跑到曼达身边,用护盾将他保护了起来。
“别用风暴,千万别用,这不是外面,如果你把火星吹的到处都是,就变成了对他最有利的战场。”
火星贴着屏障纷纷落下,曼达试图判断对方的位置,可屏障不仅阻挡了攻击,也影响了声音的传播,曼达只能勉强听到对方在活动,却再也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
“你的屏障是否能抵挡一切攻击?”
“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只能说迄今为止没人攻破过屏障,包括弗拉涅斯的雷霆权杖。”
这样一来曼达就放心了,不管克魁恩有多强,他的攻击威力肯定不会超过宙斯的神器。
“既然他伤不到我们,我们现在正好和他谭谈生意。”
“你得谈快一点,我快支撑不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你告诉过我可以支撑一年。”
“那种话你都相信,我真为你的诚实感到惭愧。”
曼达喊一声道:“教皇陛下,愿意现身和我聊聊吗?”
从声音判断,对方的移动速度变慢了,可依然不知道他在哪个方向。
“我们不是来找你战斗的,我们来找你谈一桩生意。”
“呼!”再次传来一声闷吼,受到屏障的保护,曼达没有感受到强烈的震撼。
随之而来是覆盖整个视线的圣光,曼达和奥德修斯被迫闭上了眼睛,在圣光消失的一瞬间,曼达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在第二层长廊上,他似乎在观察二人,但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我看到他了,克魁恩长得高吗?”
“不高,但很精壮。”
“可能我们对精壮的理解不太一样。”曼达怀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教皇,他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人类。
从轮廓来看,那人的躯干已经严重变形,四肢却又长的不成比例,不仅长,而且还很细,虽然只是一瞥,但曼达看到了他特殊的行动方式,他四肢着地,横着向右爬行。
这该不是个蜘蛛精吧?一个蜘蛛精有这么强么?他再强也没用啊,曼达是来找教皇的!
“教皇陛下!你伤不了我们,我们也不想伤害你,现身吧,我们好好聊聊。”
大厅里一片寂静,等再次看到那人的身影,他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想逃走!
他想离开王宫!
“赶紧解除屏障,我们不能让他逃了。”
奥德修斯摇头道:“不能解除屏障,他要逃,就让他逃。”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忘了吧,活着离开比什么都好。”
曼达有些理解阿基拉了,奥德修斯如此强大,但在关键时刻的懦弱的确让人恼火。
说话间,蜘蛛人伸出长腿,试探着往门外迈了一步,他刚一伸脚,又缩了回来,曼达听到了破空的声音,又见石门附近掀起了一片尘土。
是一支羽箭,箭镞射进了石门,箭杆没进去一大半。
好强大的射术!破空的声音接连传来,曼达看不清羽箭的轨迹,只能看见一枚枚箭矢射进了墙壁,一枚箭矢追着那蜘蛛人,拐了个弯,射倒了一座油灯,油灯翻倒的同时,石门开始缓缓关闭。
“糟了!石门从里面打不开!”奥德修斯朝着石门冲去,可惜带着屏障,他跑不快,而这扇石门的速度远远比餐厅那扇要快,等二人冲到门口,石门已经彻底关上了,连一道缝隙都没留下。
原本在门口的蜘蛛人几步跳回到了长廊上,冲着黑暗的角落闷吼几声道:“普达拉,站在大厅里,站在这里别动,我们做个了断!”
好奇怪的声音,好像一块糟朽的抹布被人撕碎的声音。
“是他,”奥德修斯在发抖,“这是他的声音,克魁恩。”
克魁恩还在走廊里爬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有时候还能贴着墙壁走,很难想象,这个人曾经是整个大陆神罚者的最高首领。
“来呀,普达拉,做个了断!”
弓弦绷响,这个叫普拉达的人应该就在第三层的某个单间里,第十六个?不对,是第十七个。
曼达问奥德修斯:“你还能支撑多久?”
奥德修斯不敢回答,但曼达能感受到他的神力耗散速度非常快。
“赶紧解开屏障。”
“你疯了吗?”
“现在还有一个八阶半神在这里,我们有机会制服克魁恩,反正你就快顶不住了,不趁现在出手,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打开屏障后,你想怎么做?冲上去拼命吗?”
“冲上去,不拼命,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控制他的思维。”
“他速度那么快,你根本没办法靠近他。”
“比速度我没输给过任何人!”
“就算你能牵制住他,我也未必能控制住他。”
“等那个半神走了,我们得单独面对克魁恩,到时候你的神力也耗尽了。”
奥德修斯打开了屏障,曼达左躲右闪,在圣光和金光交错间冲向了克魁恩。
克魁恩迈着诡异的蜘蛛步,从一层长廊换到另一层,一直试图和曼达保持距离,但曼达的速度比他快,不断向他靠近。
克魁恩突然跳到王座上,在施放圣光的同时,施放了一片火星。
他能同时使用两项技能?这可和所有的神罚武士都不一样。
曼达在圣光和流炎之间艰难穿梭,找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把跳跃纽扣丢了出去。
这件神物跟随曼达多年,从未失手过一次,纽扣准确无误飞进了克魁恩的嘴里。
曼达正等着克魁恩窒息,却听到了咔哧,咔哧的咀嚼声。
他给吃了!
哧溜!
他给咽了!
这一下把曼达的心都疼碎了。
趁着克魁恩吃下纽扣的机会,曼达绕到了他身后,用金手指刺向了他的后脑,克魁恩堪堪躲过,正打算反击,可等他转过身来,却愣了片刻,好像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奥德修斯的遗忘技发挥作用了,曼达用金手指刺向了克魁恩的后心,没想到克魁恩突然吼了一声,吼的宫殿摇摇晃晃,却让曼达骨软筋麻。
这可不是出于恐惧,是实打实的伤害,这一声咆哮等于让曼达吃到了一记重击。
与神罚武士交手这么多次,曼达这是第一次被吟唱技所伤,这根本算不上唱,对方连一句歌词都没唱出来,吼那一声也没什么曲调,可杀伤力竟然如此惊人。
而且克魁恩的每次攻击都叠加着不同的技能,在吼叫的同时,一大片金光又冲向了曼达。
怪物,这简直是个怪物,克魁恩的实力让曼达重新认识了凡人的极限,曼达甚至怀疑他的实力不在三头犬本尊之下。
曼达躲过了金光,跳进了三层长廊的一座单间,单间不大,目测也就五六平米,里面还摆着一张比床还大的座椅,看来特洛伊的国王在召开会议时,这些重要人物都是躺着开会的。
单间里很闭塞,不易躲闪,但足够隐蔽,可以发动一次伏击。
曼达稍作了些准备,克魁恩随后赶来,圣光和流炎接踵而至,眼看曼达被逼进了死角,克魁恩准备用神剑封印结束战斗。
曼达看向了奥德修斯,发现奥德修斯重新开启了屏障,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提供任何帮助,这老狗果真靠不住。
金光打在了曼达的身上,曼达身子一软,摇摇晃晃就要摔倒,忽然挺起胸膛,发出了一道圣光,克魁恩毫无防备,被这一道圣光从门里打到了门外。
进入包厢之后,曼达放出了分身,用分身替自己抵挡了一次攻击,这属于计划之中。
在遭受攻击之后,曼达准备回到本体发动反击,可没想到分身体内的神罚技能爆发了,圣光直接打中了克魁恩,这纯属意料之外。
这次意外没有给克魁恩造成太大伤害,一束圣光而已,他还扛得住,但却让他产生了严重的逻辑障碍。
他留在包厢外面,半响没有进去,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为什么他会使用圣光?为什么他还能使用技能?为什么他不怕神剑封印?
首先神剑封印可以封印所有信徒的神血石,但神罚武士例外,神剑封印不能封印神罚之主的神血石。
也就是说对方是神罚武士,因为他会使用圣光,这个逻辑没问题。
因为他是神罚武士,神剑封印不能封印他的技能,逻辑没问题。
可障碍到底出在哪?
克魁恩思忖许久,想到了一个严重问题:“你为什么敢打我?你是神罚者,我是教皇,你怎么敢打我?”
这个问题来的有点突然,曼达刚想说自己不是神罚者,然后再介绍自己的来意,但突然想到了另一个答案,一个符合事实,角度清新,便于持续沟通的答案。
“你已经不是教皇了。”
“你说什么?”克魁恩一声咆哮,整个宫殿再度为之颤抖。
曼达叹息一声道:“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在这里待了太长时间,你的部下马德萨已经取代了你,成为了新的教皇。”
“马德萨?”克魁恩放声大笑道,“他没有那种胆量,他甚至没有抬头和我说话的胆量。”
曼达道:“你应该认识那个雅典娜的信徒,你和他交过手,你也应该知道雅典娜的信徒有一种特殊的技能,奥德修斯,我让你记录下了那场战争,现在展示给教皇陛下看看。”
大厅里悄无声息,曼达抿抿嘴唇道:“奥德修斯,我相信你不是孬种,证明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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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阿波罗的半神
曼达以为奥德修斯逃走了,可奥德修斯还不至于那么没底线,他只是在确认局势,在他印象当中,只要稍微放松戒备,就有可能被克魁恩取走信命。
好在克魁恩的距离还算远,奥德修斯撤掉了屏障,用一阶技展示了战斗时的情景。
看到马德萨拿着教皇权杖,克魁恩不以为意:“那是我交给他的,我让他暂代教皇之职,是我允许他拿着权杖……这个混蛋,他竟然敢骑……”
奥德修斯道:“看看他穿的衣服,再听听士兵们的喊声,他们在为他们的教皇陛下助战。”
曼达道:“这是一场战争,以教皇的名义发动的战争,他现在是真正的教皇,可不是你所说的暂代。”
“假的,一定是假的,”趴在墙上的克魁恩再次出现了逻辑障碍,“你篡改了当时的场景,你们骗我!”
奥德修斯道:“如果我骗你,你一定可以看出破绽,我的手段肯定瞒不过你的眼睛,仔细的看,认真的看,看看破绽到底在哪?”
“骗我,就是骗我,我才刚走了几天而已,怎么可能发生战争?”
原来逻辑错误出在了这里,克魁恩对时间的认知出了问题。
“教皇陛下,你在这里待了九十多年,外面的一切都变了。”
“九十多年?”阴森的笑声传来,克魁恩几步爬上了穹顶,“多么荒唐的笑话,我才刚刚来到这,是昨天?最多是前天?我的部下可以作证。”
“你的部下都成了骸骨,有的连骸骨都没剩下,在周围仔细找找,如果你还能认得出他们,或许还能找到一副完整的骨架。”
“骗我……”
“看看你自己,你还认得你自己的模样吗?看看你身上的衣服,朽烂到了无法遮蔽你的身体,
想想你的部下跟你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想一想你记忆中神圣天国的样子,想想你最后一次听到唱诗班的歌声,那段记忆是不是落满了灰尘?
九十多年了,克魁恩,听一听你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也觉得很陌生?
世人早就把你遗忘了,随便找一座教堂,问一问里面的修士,看看还有几个人能说出你的名字?
只要提起教皇,他们只会想起马德萨,他们把所有的歌颂和赞美全都留给了马德萨,至于你,没有一首圣歌属于你,没有一篇诗词属于你,在神圣天国的子民心里,在天下的神罚者心里,你根本没有存在过。”
“你胡扯!”克魁恩咆哮道,“有属于我的圣歌,有几十首,我教你怎么唱!”
克魁恩刚想哼唱一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歌词。
“忘了吧,九十多年了,有很多东西你都忘了,”奥德修斯笑道,“当年有很多属于你的圣歌,就连我都听过不下十首,可又有什么用,马德萨不允许传唱这些歌曲,他要把你彻底抹杀,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唯一的教皇,你听明白了吗?”
一阵阵技能的威压让曼达直打哆嗦,奥德修斯动用了他的八阶技,可克魁恩并没有察觉。
曼达赶紧让灵魂钻进了本体,把分身收了起来,他离克魁恩最近,他看到克魁恩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从穹顶上掉了下来,好像不是故意的,而是失去了吸附在穹顶上的能力。
他仰面朝天,四肢平伸,似乎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自由下落,这座神殿至少有三十米高,曼达真担心他会摔死。
可等即将落地的时候,他突然翻过了身子,四肢平稳的落在了石板上。
大厅里静极了,曼达听到弓弦松动的声音,貌似那位半神也有所触动,他似乎对时间也有些认知障碍。
“我得离开这。”趴在地上的克魁恩高声呼喊道,“让我离开这,我是教皇,我要回到我的天国,我必须离开这!”
凄厉的咆哮让奥德修斯再次启动了屏障,他担心克魁恩会做出更过激的举动。
奥德修斯道:“别担心,我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我知道怎么从里面打开石门。”
“你知道?”克魁恩慢慢怕向了奥德修斯,虽然有屏障的保护,可奥德修斯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我会带你离开这,我要帮你重新夺回教皇之位,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话没说完,一支羽箭飞来,撞在屏障上改变了方向,正落在了克魁恩的面前。
“普达拉,”克魁恩吼道,“我和你的战斗到此为止,我要离开这里。”
“你做梦!”
羽箭不断飞来,频率快的惊人,克魁恩在大厅里疯狂躲闪,直至退到墙下,他猛的跃起,冲向了普达拉所在的单间。
一阵砖石摩擦的声音传来,普拉达突然出现在了大厅对面,第四座单间里,一支羽箭破空而出。
急火攻心的克魁恩没有做出任何防备,羽箭贯穿了他的肩膀,他痛呼一声,手脚并用,沿着墙壁飞快爬行,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曼达长叹一声,差一点就得手了,没想到这位半神会跑出来坏事。
可想拐走前任教皇,还得对付这位半神,九十年的执念一时间恐怕难以摆脱,嘴炮的事情恐怕还得交给奥德修斯。
曼达刚想离开单间,砖石摩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耳畔。
难道说……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突然出现在身后,曼达本想转身,冰冷的箭镞抵在了他的后脑勺。
阿波罗的半神普达拉,正拿着阿波罗的银弓站在了曼达的身后。
这老家伙会穿墙,难道这是阿波罗信徒的高阶技?
“你是谁?”普拉达问道。
“我是赫尔墨斯的信徒。”曼达如实回答。
“赫尔墨斯的信徒为什么会使用圣光?”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等我慢慢讲给你听。”
“到冥界去讲吧,既然赫尔墨斯的信徒,对那里一定不陌生。”
话音落地,弓弦绷响,这老家伙还真是果断。
曼达俯身躲过箭矢,双脚一蹬,跳出了单间。
几支箭矢接连从身后追来,曼达借着飞靴来回闪避。
奇怪了,箭矢虽然很快,但躲起来并没有那么吃力,赫尔墨斯曾经提醒过曼达,遇到阿波罗的银弓一定要小心,它射出来的羽箭会拐弯,会追着目标一直跑。
可普达拉射出来的羽箭都是走直线的,难道是祂故意手下留情?
落到地面上,曼达赶紧跑向了奥德修斯,前任教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阿波罗的半神又不讲道理,这个时候还是躲在屏障里稳妥一点。
可等曼达跑了过去,奥德修斯却把屏障收了起来。
“普达拉,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奥德修斯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大厅里回荡着一声冷笑:“让我看看这是谁?这不是勇敢的奥德修斯吗?”
“类似的讽刺我听了太多,如果能化解你的怨恨,我不介意你说的再恶毒一点。”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你投靠了神罚者?你想来这里搭救你的教皇?”
“如果我投靠了神罚者,刚才早就要了你的命。”
“要是你的胆量能配的上你的狂妄就好了。”普达拉再次来开了银弓,可奥德修斯却毫无惧色,缓缓朝着长廊走去。
“别再上前一步,这是我对你的忠告。”说完,普达拉一箭射了过来,箭镞插进了奥德修斯脚边的青石。
奥德修斯淡然一笑:“你已经尽了全力,也不过如此而已。”
说完,奥德修斯继续向前走,又一支羽箭飞来,奥德修斯轻松躲过:“你的警告只对克魁恩有效,因为他快疯了,因为他不敢杀了你,他还指望靠着你离开这。”
说话间,奥德修斯接连躲开了三支羽箭,曼达判断的没错,羽箭很快,力道很大,但也仅此而已。奥德修斯并不以速度见长,只凭着八阶信徒的体魄,躲开普达拉的箭并没有太大难度。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是普达拉故意手下留情?
奥德修斯走到了长廊下的石阶上,抬着头道:“九十多年了,你已经为神灵付出了一切,是时候该结束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带克魁恩离开这里,帮我做一些事情。”
“我再说一次,你做梦!只要我活着,谁也别想让他离开这。”
“你活不了多久,我没记错的话,你都五百多岁了,现在你已经不是半神,失去了不老之身,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你觉得还能坚持多久?”
他已经不是半神了?
曼达一愣,难怪在普达拉身上闻不到神力的气息,曼达还以为他掩盖的比较深。
普达拉没有做出回应,奥德修斯接着说道:“我必须带走克魁恩,你没有办法阻止我,与其落下一个尴尬的结局,不如让我们换一种方式结束这一切,我会尽量达成你未竟的心愿,如果我做不到,我们再来一场公平的决斗,至少我能让你有尊严的离开这个世界,你觉得有道理吗?”
弓弦咯咯作响,曼达能听出普达拉的愤怒。
可他还是放下了银弓,俯视着奥德修斯:“收起你那令人厌恶的技能,克魁恩随时会出现,带着那个毛头小子跟我来吧。”
第七百二十六章 至死不渝的信仰
普达拉带着二人从墙壁上穿过了一道道暗门,来到了一间堆满杂物的密室。
原来他并不会穿墙术,只是对这座宫殿太熟悉了,他知道每一个暗门的位置,而这些暗门还有改变空间的力量。
“九十多年了?”普达拉长叹一声,“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奥德修斯道:“外面发生了很多事,一件一件说下来,只怕到你死那天都说不完,你首先要明白的一件事是,克魁恩真的不再是教皇了,马德萨早已接替了他的位置,把他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神给我的指示,神的命令就是全部的意义。”
“也许神早就改变了主意,只是你没有收到而已。”
普达拉拔出了一把小刀,神色狰狞道:“别对神妄作评价,也别揣度神灵的想法,你不配,也没有这种资格!”
“是的,我不配,”奥德修斯笑道,“所以你拿着这把小刀做什么?想要和我拼命吗?”
“我哪敢?”普达拉也笑了,“我只是个没用的糟老头子而已,你动动手指就能要了我的命,我只想听听外面的故事,不想讲给我听,你就杀了我,反正你也知道打开石门的方法。”
看着普达拉嘲讽的笑容,曼达知道奥德修斯又撒谎了。
其实曼达早就知道奥德修斯在撒谎,他要是真的知道打开石门的方法,看到石门关闭的一刻,他不会那么慌张。
奥德修斯活动了手腕,神色冰冷道:“我觉得我们算是朋友,我觉得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但如果你一直这么固执,我会换一种方法让你开口。”
“真吓坏我了,”普达拉调转刀锋,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也可以换一种方法让自己体面的死去。”
“我根本不会给你动手的机会,你懂。”
“你太小瞧我了,我当了三百多年的半神,就算失去了神血石,我也有储存神力的方法,哪怕打不过你,我也可以轻松了结自己的生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奥德修斯皱眉道:“你想赌一回吗?”
普达拉笑道:“赌赌看,反正我没什么可失去的。”
他手腕微微发力,鲜血从脖子上渗了出来,奥德修斯发动了三阶技,试图让他遗忘自尽的想法,但普达拉神色如常,刀锋往伤口里越刺越深。
曼达上前按住了刀锋,作为一名资深的赌徒,他知道有些赌局输不起。
况且这件事情没必要去赌,普达拉愿意把他们带到这里,证明他的确有未竟的心愿,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是一把切肉的刀子,”曼达摸了摸刀锋,看了看地上一头死去的雄鹿,“这是你的猎物吧?不介意的话,我们边吃边聊。”
普达拉把刀子从伤口里拔了出来,叹口气道:“我以为终于能够解脱了,也罢,吃饱了再上路也好。”
他从雄鹿身上切下了一块肉,递给了曼达:“我这里没有木柴,剩下一点点油脂还得留着点灯,总得留下一点灯火,没灯的日子实在太难熬。”
曼达接过了精肉,咬下了一口,细细的咀嚼。
“味道不是太好吧,”普达拉笑道,“九十多年,一直吃这种东西,你知道这滋味有多苦。”
“也没多苦,”曼达一笑,“至少你还有个陪你说话的人。”
“陪我说话?你说的是克魁恩?你觉得我跟那个怪物有什么好说的?”
“能说话的怪物就不算怪物。”
看到曼达吃的那么香甜,普达拉有些诧异;“小伙子,你多大年纪?”
曼达笑道:“比你年轻一些。”
普达拉看了看奥德修斯,对曼达道:“他不愿意跟我讲外面的事情,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兴衰起伏,王朝更替,你活了五百多年,还有什么没见过的,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回事,我倒是很想听听里面的故事,在过去的九十年里,在这座宫殿里发生的故事。”
“能有什么故事,一场枯燥的战争而已。”
曼达摇摇头:“这是一场神圣的战争,从开始至今,从未褪去神圣的光辉,如果你愿意讲给我听,我会昼夜向赫尔墨斯祈祷,神灵一定愿意把伟大事迹传颂下去。”
普达拉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眼角抽动了一下:“不用传颂,如果你真的愿意向赫尔墨斯转述,请祂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转达给光明神。”
曼达点头道:“我答应你。”
墙角有一个水罐,墙壁上渗出来的水珠汇聚到一起,一滴一滴流进了水罐里,大概能有个小半罐。
普达拉把水罐拿了过来:“都给你了,我只有这么多。”
曼达接过了水罐,喝了一大口,静静的听着普达拉的讲述:“我是伊塔休亚人,在我小的时候,我们依然自称特洛伊人,每个特洛伊人都流淌着光明神的血,在十二岁那一年,我去了光明神的神殿,完成了入阶的仪式。和我同龄的少年只有不到一半完成了入阶,但我很幸运,我是他们其中之一,也许你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像你这么年轻就成了七阶圣者,你一定是神眷者吧?”
曼达耸耸肩道:“赫尔墨斯的信徒比较稀少。”
普拉达接着说道:“我没你那么幸运,但也一直得到了神灵的眷顾,二十岁成了二阶,四十岁到了三阶,五十岁到了四阶……一百三十岁到了八阶,一百七十岁得到了神器,我的努力得到了神灵的认可,
成为半神之后我很知足,也不敢再奢望神灵给我更多的馈赠,可我没想到神灵如此的宽容,他给了我脱离凡间的机会,给了我成神的机会。
在光明神的指引下,我离开了故土,与伪神的信徒鏖战了两百多年,我斩获了无数胜绩,从未让光明神失望,可惜在一场关键的战斗力,我相信了一个无耻小人,在他的误导下遭遇了一场惨败,从此失去了神灵的信任。”
说话间,普拉达把视线投向了奥德修斯,奥德修斯把脸扭到了一旁。
“从那以后,我收不到光明神的神谕,我以为神灵抛弃了我,我在各个王国漫无目的四处游荡,我的生命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可没想到,神灵最终还是宽恕了我,祂允许我回到故土,帮祂守护一件重要的宝物。”
“重要的宝物?”曼达转了转眼珠,“是这座宫殿吗?”
普达拉点点头道:“算是吧,那件宝物就在王宫里,我坚信自己绝对不会辜负神灵的重托,我守了整整三十年,没想到克魁恩突然出现了,
他为那件宝物而来,如果我们不把宝物交出来,他扬言会杀掉所有伊塔休亚人。
惨烈的战斗历时一年,将近一半的伊塔休亚人死在了克魁恩的手上,在克魁恩的威胁之下,我的国王舍弃了王宫,带着幸存的族人离开了故土,我则带着五百名勇士,死守在宫殿里。
我很怀念那段日子,在第一年里我们的食物总是不够吃,哪怕饥肠辘辘日夜血战,我们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对神灵的信仰。
后来食物充足了,因为我们的战士越来越少,过了不到三年,整座宫殿里只剩下了我和克魁恩,我们没日没夜的战斗,渐渐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战斗的目的,谁能想到转眼之间,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
普达拉解开了衣襟,露出了胸前的一道伤疤:“在几天前的一场战斗中,我中了他的神剑封印,至此我失去了神力的源泉,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克魁恩还没有发现这件事,我还能靠着神器和残存的神力和他勉强周旋,但我知道这瞒不了太久,这场战争即将结束,我又一次辜负了神灵的信任。”
普达拉无比神伤,奥德修斯在旁道:“我有个好主意,我们把克魁恩带走,你把王宫带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你完成了使命,也成全了我们,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别再卖弄你的小聪明了,”普达拉冷笑道,“无论我去到哪,他都能找到我,而且只要让克魁恩离开宫殿,他一定会带领伪神信徒屠杀我的族人,我要守护我的信仰,也要守护我的族人,这是我的使命。”
奥德修斯道:“我说过了,他不再是教皇,他不会再带着神罚者杀你的族人!”
普达拉道:“我也说过了,我不相信你!”
曼达道:“我还有个主意,你带着宝物离开,把克魁恩和宫殿全都交给我们,你守住了宝物,我们帮你守住克魁恩。”
“你只是想骗我打开宫殿的出口。”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我不相信奥德修斯,也不相信赫尔墨斯的信徒,前几年,有一伙窃贼来到王宫偷走了很多餐具,其中有一个就是赫尔墨斯的信徒。”
“我真为他感到羞耻!”曼达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唾弃这种无耻的人!”
普达拉摇头道:“别白费口舌了,宝物不能离开这座宫殿,这是光明神的命令,我也不能离开宫殿,这也是光明神的命令!”
想说服这个死脑筋还真是难比登天,曼达真想告诉他,光明神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想必祂也忘了当初的命令。
奥德修斯道:“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和克魁恩抗衡,宝物迟早会落在他的手中。”
普达拉道:“可他也无法离开宫殿,他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奥德修斯咬牙道:“你说的对,不该跟你浪费口舌。”
普达拉把刀子重新抵在脖子上;“好久没说这么多话了,很过瘾,我也没有遗憾了。”
曼达叹道:“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能不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普达拉道:“说说看,什么叫更有意义?”
“我们来做场交易,我帮你解除神剑封印,你允许我们带着克魁恩离开这里。”
普拉达笑道:“撒谎的本领,得和奥德修斯好好学学,至少别把谎言说的这么离谱。”
奥德修斯默而不语,他对普达拉的评价表示赞同。
曼达端正神色道:“请你向阿波罗起誓,如果我真的做到了,你绝对不会食言,否则阿波罗将永生永世为此蒙羞!”
第七百二十七章 神剑剥离
曼达要普达拉向阿波罗起誓,普达拉的头发竖了起来,在他看来,直呼阿波罗的名字,已经是对神灵的冒犯。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用神灵的名义胡乱起誓,是对神灵的亵渎。”
曼达盯着普达拉道:“在阿波罗的血上刻上了神罚之主的剑痕,这才是最严重的亵渎,就算你死了,这份耻辱也无法洗刷。”
普达拉的脸涨得通红,双手在发抖,他一直在和奥德修斯打趣扯皮,可就这么几句话竟然把他激怒了。
“你再敢亵渎神灵……”
“亵渎神灵的是你!看看你胸前的伤疤,你的神血石里有八滴阿波罗的血,为了让你拥有今天的地位,阿波罗为你流了整整八次血,你竟然让神罚之剑玷污了阿波罗的血液,
就算你死了,神罚之主的剑印依然刻在你的神血石上,刻在阿波罗的标志上,这等于刻在了阿波罗的脸上,那剑印就跟鞋印一样,神罚之主的鞋踩在了阿波罗的脸上,你竟然对此无动于衷,你竟然幻想一死百了,我现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竟然还不珍惜?你有什么资格说信仰?你有什么资格说忠诚?”
普达拉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呼吸变得异常艰难:“你胡说,你亵渎……”
曼达还想继续劝导普达拉,奥德修斯上前阻止道:“让他缓和一下,我怕他撑不住了,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来到房门外面,奥德修斯低声道:“你想用什么方法解除神剑封印?。”
曼达垂着眼角道:“你觉得我会无偿告诉你么?”
“我愿意支付报酬,你说来听听。”
“你我的生意以后再说,你得先帮我个忙,我要取出一个人的神血石,然后再把他装回去,还得让他恢复原来的实力,你应该懂得方法。”
“我懂,”奥德修斯点头道,“我也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断开神血石上的封印,那招用来制造血刃倒还可以,用来还原神血石可远远不够,想要真正还原神血石,必须彻底清除封印的痕迹,一点都不能留,还不能对神血石造成太大的损伤,
我活了两千多年,在人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位叫比拉尔的匠人,祂是赫淮斯托斯的半神,他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彻底解除了一块神血石的封印,而那块神血石的主人早就死了,
你有比拉尔的技艺吗?你有他那么锋利的工具吗?你有半年的时间吗?普达拉撑得过半年吗?就算他撑得过,罗姆路国撑得过半年吗?”
曼达还真有锋利的工具,比那位半神的任何一件工具都要锋利。
至于技艺,这的确是个精细活,可曼达在精细活上并不逊色,他能往骰子里灌水银,而且能做到天衣无缝,这一点连诗人都为之叹服。
而且他还和瓜特尔一起用被封印的神血石做过试验,虽然会造成一些损失,成功率也不算太高,但他有解除神剑封印的成功经验。
可看奥德修斯的语气,他似乎有更好的办法。
奥德修斯道:“不必做的这么麻烦,我们想办法把克魁恩骗到冥界里,直接带他离开这。”
“你以为我没试过?”曼达试过了,在宫殿里打不开冥界入口,打不开冥河岛屿,连飞升的技能都用不了。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宫殿,至于神秘力量从何而来,恐怕和那件宝物有关。
“给我半天时间,如果我做不成,再另想办法。”
奥德修斯没再反对,半天时间倒也等得起,等回到房间,曼达看到普达拉正在祈祷,他供奉了一碗鹿血,一块精肉和一碗清水。曼达听不懂他的祷词,好像说的不是通用语,而且语调非常含混。
此刻必须要对普达拉有耐心,他的固执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等祈祷过后,没准他就拔剑自尽了。
但奥德修斯相信他不会自尽:“他要想死,早就死了,不是怕死,是因为他有事情还没做完。”
静静等了许久,曼达突然听到了一声抽泣。
“神灵的荣耀,族人的存亡,为什么……”普达拉泪流满面,“我本以为这一切应该由我来独自承受,为什么会让神灵为此蒙羞,为什么……”
曼达平静的说道:“你是光明神的信徒,捍卫光明神的尊严是你的本分。”
“可我的族人,他们是无辜的。”
“我以赫尔墨斯的名义向你起誓,我不会让克魁恩伤害你的族人。”
普达拉带着两行老泪,看着曼达,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同意了这场交易,他向阿波罗起誓,只要曼达能够除掉他神血石上的封印,他愿意打开石门,允许他们和克魁恩离开。
如果他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半神,哪怕曼达说到天花乱坠也无法战胜他的固执。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在与世隔绝的宫殿里生活了九十多年的糟老头子,所有的倔强和固执都难掩他的无助和脆弱。
这份脆弱被奥德修斯看在了眼里,他拿出了一片橄榄叶:“老朋友,把这个吃下去,好好睡一觉,我得把你的神血石取出来。”
“不用你,”普达拉摇头道,“光明神的信徒是最好的医者,我知道取出神血石的方法。”
他从一个铜盒里拿出了一些药粉,放在了陶罐中,掺上些水,点燃油脂,煮成了汤药。
奥德修斯皱眉道:“九十多年了,你的药还有用处么?”
普达拉没回答,他把汤药喝了下去,对曼达道:“我原本能支撑一个月,可现在身上残存的神力无多,恐怕只能支撑十天,如果十天之后你没能成功,我会教你们在宫殿里生存的方法,恐怕你们要永远住在这了。”
说完,普达拉用切肉的刀子割开了胸口,用手指把神血石挖了出来,他把神血石托在掌心,神情庄严的凝望了许久,将它交给了曼达。
曼达接过神血石,一脸钦佩的看着普达拉:“我需要一个隐蔽的房间,任何人不得入内。”
普达拉捂着胸口,咳嗽几声道:“这种事,你应该早点说。”
他步履踉跄,带着曼达穿过几道暗门,来到了一座狭小的密室:“没有克魁恩找不到的地方,你只能期待他没那么快找到这里,我要回去,休息了。”
普达拉连声咳嗽着离开了密室,等回到了原来的房间,奥德修斯帮他整理了一下床铺:“睡吧,我来照料你。”
“别在我身上打主意,”普达拉喘息道,“别让你的贪婪和自负害了你自己。”
……
曼达把神血石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八阶神血石非常华丽,借着油灯的光线,能看到银弓的标记在神血石中慢慢旋转。
神血石外面的神剑标记也很清晰,金手指升级之后,曼达曾做过试验,切开神剑标记并不困难,但总是会听到神罚之主在耳畔低语。
这座宫殿应该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只要不会引来神罚之主的注视,其他一切都好说。
他用食指贴着神剑切了下去,没有把神剑切断,而是沿着神剑的边缘慢慢游走。
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硬度,也能感受到不一样的质地,这是他和瓜特尔通过试验得到的方法,只要足够小心,对神血石造成的损伤能保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而且还会带来一件副产品。
宫殿里没有阳光,也没有任何计时工具,估算着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神罚之剑的标志被曼达完整的从神血石里取了出来。
说是标志,倒不如说这就是一把神罚之剑,很小,但非常的锋利,瓜特尔曾经试图把这类神罚之剑做成武器,可至今仍未成功。
曼达把迷你版的神罚之剑收好,盯着手心里的神血石看了片刻。
封印已经解除了,但曼达并不急着把神血石还给普达拉。
他拿出了一枚银币,切下了薄薄一小片,在上面用指甲雕刻赫尔墨斯的图腾。
等雕刻完成后,他将神力灌注在了图腾中,又用巫术把银片镶嵌在了神血石颜色最深的地方。
接下来又做了一些掩饰,这倒花去了曼达不少心思,估算着半天的时间快到了,曼达拿着神血石,回到了原来的房间,把神血石交给了普达拉。
普达拉刚睡了一小会,等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的神血石,他当即惊呆了。
“你……解除了封印?”
曼达点头道:“如果你鼻子够灵,之前应该能闻到那股味道,神罚之剑的铁腥味,现在再闻一闻,看看那味道还在吗?”
“你是用闻的?”奥德修斯神情诧异,他也不敢相信曼达真的只用了半天时间彻底移除了神剑封印。
“也许你们有更好的方法,只管验证就是了,但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倒不如尽快把神血石放回身体里,你的神血石有损伤,你也看到了凹陷的痕迹,这会对你造成一些影响,越开回到你的身体里,影响就越小。”
那一点点损伤不会影响神血石的功能,真正影响神血石功能的,是曼达的符咒,甚至可能造成普达拉掉阶。
不能怪曼达心狠,普达拉是半神。
他没有完全相信普达拉的理由,也没有完全相信普达拉的资本。
第七百二十九章 王宫的胃囊
普达拉仔细验证了一番,确系神血石上完全没有神罚之主的气息,才把神血石装回了身体。
回装的过程非常顺利,阿波罗的信徒,医术果然高明,奥德修斯当初装回神血石,休养了一天之后才慢慢开始复原,可普达拉仅用了几十次呼吸的时间,神血石已经在他的身体里发挥作用了。
最先恢复的是转换神力的功能,通过洞悉之眼,曼达重新看到了神力在他身体里涌动。
接下来是技能的恢复,普达拉的掌心涌动出一片淡黄色的光芒,把光芒按在胸前的伤口上,一寸多长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奥德修斯低声道:“这是他的六阶技,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治愈外伤,他基本复原了。”
曼达点点头,对普达拉道:“现在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放心,我绝不会违背对光明神许下的誓言,”普达拉对着曼达深施一礼,“我现在就教你们怎么找到王宫的出口。”
曼达一怔,这和约定的内容有一点区别,约定的内容是普达拉帮他们打开石门,允许曼达带着前任教皇离开。
可现在却变成了教他们找到王宫的出口。
曼达费解,好在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还不清楚出口的概念是什么。
而且奥德修斯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他的神情平和而自然,仿佛当初的约定就是这样。
找到出口和打开石门,好像找到出口更占便宜……
三人接连穿过了十几道石门,普达拉不时吸着鼻子道:“能闻到吗?一些腐烂物的气息,这气息来自于地下的尸体,有些是人的,有些是动物的,是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气息来自于王宫外面。”
王宫外面?难道说在石门关闭的情况下,这座王宫另外还有出口?
普达拉特地对此做了解释:“石门是王宫的入口,只能从外面打开,出口刚好相反,只能从里面打开,入口有几千个,但出口就一个,进入王宫之后,如果入口关闭,门外无人接应,再想离开王宫则难比登天,
克魁恩在这里与我战斗了九十多年,他也曾想要离开王宫,可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虽然这些年间有人打开过入口,但他不知道哪个入口会被打开,什么时候会被打开,他始终没有找到准确的时机。”
果然占了个大便宜,按照普拉达的描述,王宫的出口和入口是不一致的。
可按照此前的约定,普达拉只需要帮助曼达打开石门,就算兑现了承诺。
他可以独自从出口出去,绕到入口把石门打开,虽然这么做有点麻烦,但和把出口暴露给曼达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打开石门只能算是一锤子买卖,如果再次进入这座宫殿,曼达和奥德修斯还可能被困在这里。
但知道了出口的位置却大不相同,奥德修斯知道进入宫殿的方法,无论餐厅还是大厅,只要找到一个入口,他都可以顺利进入宫殿,如果他再掌握了出口的位置,那就意味着奥德修斯实现了进出自由,以后再进入这座宫殿,永远不用担心会被困住。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普达拉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他不敢走出宫殿,怕违抗了阿波罗的命令?
离开宫殿几步,在宫殿附近行动,虽然违背了阿波罗的命令,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举动,在曼达看来是可以接受的,就算阿波罗再怎么无情,也不会为了这点过失惩罚普达拉。
但暴露了宫殿的出口,就等于给了曼达和奥德修斯再次进入宫殿的机会,这等于大幅度增加了宝物失窃的风险,相比之下,这样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
不管普多拉多么固执,他终究是一位活了五百多年的半神,这其中的利弊不可能权衡不清。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奥德修斯的神情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对于这个老阴批来说,无论占了多大的便宜,他都不会写在脸上,但曼达却有了另外一种推测,奥德修斯很可能篡改了普达拉的记忆。
如果普多拉保持着八阶半神的状态,奥德修斯的技能大概率对他无效。
虽然神血石被封印,但身体天赋可能还在,普达拉能抵挡奥德修斯的遗忘技,只要时刻保持警惕,其他技能应该也不在话下。
在曼达的言语攻击下,普达拉的心理防线崩溃,取出神血石之后,估计仅存的身体天赋也消失了,奥德修斯利用这短暂的机会,篡改了普达拉的记忆。
这一推断合理的解释了当前的状况,而阴险的奥德修斯大概率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管怎么说,这对曼达肯定不是坏事,三人又穿过了几道石门,来到了一座漆黑的房间,里面的腐臭味让奥德修斯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曼达的状况还好,这是腐肉的味道,上辈子他吃过不少腐肉,这味道不算好闻,可也谈不上有多厌恶。
“这应该是王宫的地下室吧?”曼达的视力远在凡人之上,甚至可以与部分神灵比肩,但这座房间完全没有光线,他也只能根据空气的味道做出一些推测。
普达拉摇头道:“这是王宫的胃囊。”
胃囊?王宫有胃囊?
曼达十分惊讶,不过他想起了阿基拉的一句话:宫殿要吃东西。
也许这座宫殿有某种独特的生命形式。
普达拉拉开长弓,用一阶技发射了一支照明箭,箭矢过处,曼达看见了一座黏腻肮脏的石室,石室的下房,是深不见底的水池。
准确的说,不是水池,是黏液池,无数尸体漂浮在粘稠的液体之中,那粘稠的液体呈深黄色,不时有气泡在其中翻涌,其中有动物的尸体,也有几具人的尸体,有的尸体形状完整,还算新鲜,有的尸体肿胀溃烂,满身都是泡沫,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这就是宫殿的胃?那深黄色的液体就是宫殿的胃液?
这一次,曼达感觉到了些许不适。
“宫殿要吃东西,我也要吃东西,每当宫殿停止移动时,就会用它的方式捕获一些猎物,我也不知道它的方式是什么,但我能在这里找到一些新鲜的食物,不能拿太多,不能让王宫挨饿。”
说完,普达拉又射了一箭,在对面的墙壁上,曼达看到了一扇宽敞的大门。
普达拉道:“这扇门是王宫的嘴,紧邻这王宫的胃,推开这扇门就能从王宫里走出去,这是王宫唯一的出口,等你们找到了克魁恩,可以带着他从这里出去,但千万记得你们的誓言,不能让克魁恩伤害我的族人。”
奥德修斯问道:“打开这扇门的方法是什么?”
普达拉道:“不需要任何方法,推开门走出去就是,但当你们走出之后,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扇门了,这是出口,在王宫外面没有打开出口的方法。”
奥德修斯摇头道:“我觉得你少了点诚意。”
“如果你们信不过我,可以推门出去试试。”
“试试?”奥德修斯冷笑道,“你不是说出去就回不来了么?”
“你们知道打开入口的方式,出去了也可以再进来,如果你们觉得这还不稳妥,可以让一个去试试,留下一个人在这里。”
这话听着没毛病,曼达有飞靴,能在黏液池上空飞行,这一趟理应由他去。
普达拉又射了一箭,借着箭矢的光芒,曼达来到了门前。
他把手伸到了黏糊糊的门上,忽听奥德修斯喊道:“等一下!”
曼达笑了,他回过头,看着普达拉,他根本没打算开门。
“如果我推开这扇门,就再也回不来了,对么?”
普达拉长叹一声道:“我真懒得和你们纠缠,奥德修斯,你应该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对神灵的虔诚,我刚刚以光明神的名义对你们许下了承诺,哪怕天塌地陷,我也不会违背誓言。”
奥德修斯了解普达拉的为人,他也相信普达拉不会让阿波罗蒙羞,可他觉得这件事情总有那么一点不合情理,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合情理。
但曼达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宫殿要吃东西,你要吃东西,克魁恩也要吃东西,克魁恩的食物从何而来?难道你施舍给他的?”
普达拉皱眉道:“克魁恩的食物也从这里来,他知道这是王宫的胃囊。”
“他从这里找食物,出口就在这里,他为什么不从这里出去?你不是说了么?他也曾想要离开。”
普达拉摇头道:“他不知道这里是出口。”
“九十多年了,他就没有试过一次?他是叱咤风云的教皇,难道连试一次的勇气都没有?”
“也许,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曼达笑道:“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勇敢,连克魁恩都不敢尝试,我能猜到这扇门后面有多么凶险,你骗我开门,是想趁机要了我的命,再凭你半神的实力,杀掉奥德修斯,对么?”
奥德修斯闻言,后退两步道:“普达拉,你变了!”
普达拉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变过。”
“你竟然敢背弃向阿波罗许下的誓言。”
普达拉安静了许久,突然抬起头道:“神灵根本听不到我的誓言!王宫里发生的一切,神灵都无法感知!”普拉达不停摇头道,“我的誓言不作数,神灵听不到,凡人也听不到,只有你们两个听到了,我也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
你们的怨愤我来背负,你们的诅咒我来背负,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背负,这一切都与神灵无关,
我不会让你们离开,不会让克魁恩离开,任何擅闯王宫的人都该死!”
第七百三十章 宝物
奥德修斯始终把克魁恩视作此行最大的敌人,可凭他两千多年的智慧都没有想到,此行最大的敌人竟然是他的一位老朋友。
从普达拉讲述自己的故事开始,从他表现出了脆弱的一面,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骗取曼达和奥德修斯的信任。
奥德修斯了解人性,他一直坚信自己对普达拉足够了解。
但曼达知道一件事,九十多年的孤独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普达拉拉开银弓,两发箭矢迎面而来,一支箭矢扑向了奥德修斯,另一支箭矢指向了曼达。
阿修罗的技能,矢出必中!
曼达和奥德修斯都知道这一技能,箭矢能拐弯,不能通过一次闪避化解。曼达在闪避过一次后,用金手指把箭矢斩断,奥德修斯则在两次闪避后,用丝线把箭矢拦了下来。
可此时普达拉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从来时的暗门离开了王宫的胃囊。
“是我大意了!我们出不去了!”奥德修斯咬了咬牙,这一路上他们经过了许多道暗门,虽然奥德修斯记住了路线,可有些暗门会随着空间的变化改变位置。
曼达叹道:“谁让你只篡改了那一点记忆,要是能把他内心的阴谋全都抹杀,我们也不会吃了他的暗算。”
奥德修斯诧道:“你知道我篡改了他的记忆?”
“要不然他怎么会主动把出口的位置告诉我们。”
“他是半神,只要他心存防备,我不能过分探索他的记忆,那样会引起他的察觉!我也想不到他会有如此狠辣的计谋。”
曼达冷笑道:“你也有被人暗算的一天?”
“现在说这些风凉话以后什么用?”奥德修斯又气又恼,平复半响道,“不能莽撞,我们哪也不能去,只能在这里等。”
“等谁?怎么等?等到什么时候?”曼达上前打开了暗门。
奥德修斯摇头道:“别做蠢事,我们走不回去,克魁恩会来寻找食物,普达拉也会来,我们肯定有办法出去。”
“克魁恩什么状况我不知道,普达拉身边还有大半只鹿,如果他不嫌弃吃腐肉,吃上个把月都不成问题,你要一直在这等下去吗?”
奥德修斯摇头道:“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曼达掏出了一个银币,狰狞笑道:“放心,他逃不了。”
……
普达拉飞快穿梭于各个暗门之间,他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现在需要尽快确认克魁恩的状况,如果克魁恩去胃囊里觅食,很可能会和那两个人汇合。
奥德修斯已经很难对付了,如果再加上克魁恩,事情的变数势必会超出控制,之前卖了那么多可怜,就是担心这三个人聚在一起,尤其在有奥德修斯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会找到离开王宫的方法。
先后走过了十五道暗门,普达拉觉得自己的思维受到了干扰。
奥德修斯追来了,这厮还真是难缠。
他靠什么追来的?这么复杂的道路他不可能摸索清楚,难道是他追踪到了自己的气息?
这也不太可能,普达拉在回装神血石的时候,已经用药粉彻底掩盖了自己的气息。
思维的干扰越发强烈,奥德修斯离自己似乎只隔着两道暗门。
与其这样逃下去,不如先干掉奥德修斯。走到了一座偏殿,普达拉站在了王座上面,对准身后的暗门拉开了银弓,只要奥德修斯从这里走出来,这一箭绝对会要了他的命。
暗门打开了,在普达拉松开弓弦的一刻,突然感到神力严重匮乏。
糟糕,神血石有些不稳。
这没道理,自己的医术如此强大,装回神血石的时候慎之又慎,反复查验过几次,绝对不会有任何异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普达拉来不及多想,暗门打开,一道黑影窜了出来,羽箭迎面而至,黑影顺势躲闪,但箭矢并没有继续追踪目标,沿着直线飞出了暗门。
箭矢不会拐弯,证明刚才没有成功发动技能。
普达拉赶紧开弓,再发两箭,神力依旧匮乏,技能还是用不出来。
黑影再次躲过箭矢,眨眼间,已经到了面前。
奥德修斯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不对,不是奥德修斯,是那个年轻人!
曼达冲到面前,伸出二指,刺向了普达拉的双眼,普达拉后跳几步,钻进了另一道暗门。
曼达随后赶上,用金手指砍伤了普达拉的右肩,普达拉艰难挣脱,又接连穿过了两道暗门。
无论他逃到哪,曼达如影随形,周旋许久,奥德修斯突然现身,一前一后堵住了普达拉的去路。
普达拉无路可逃,与二人厮杀片刻,准备发动一阶技,用箭矢的强光,让两人暂时失去视力。
技能放出来了,却比一盏烛火强不了多少。
神血石再次出了问题,这次就连一阶技都出了问题。
普达拉想不出症结的所在,因为他想不到神血石中会有曼达的符咒,这一符咒掺杂着黑暗信徒阿修拉夫的血液,不仅让曼达锁定了普达拉的位置,还能够限制神血石的力量。
神力匮乏的普达拉越发狼狈,看到曼达的手指插了过来,他本该躲闪,却选择了用银弓招架,因为他担心自己当前的状况可能躲不开曼达的攻击。
万没想到,他拿着银弓的右手没抬起来,在生死关头,他的思维出现了混乱,被奥德修斯偷走了一小段记忆。
他想凭着本能躲闪,可为时已晚,曼达的手指插进了他的胸膛,在吸走所有神力之后,挖出了他的神血石。
普达拉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奥德修斯一脸惋惜道:“老朋友,我们何必走到这一步?”
普达拉艰难喘息道:“这是神灵赋予我的使命,我无怨无悔!”
曼达点头道:“我敬佩你的忠诚,但我也唾弃你的愚蠢,你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普达拉咬牙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擅闯王宫,你就该死,想带走克魁恩,你更该死!”
“让我告诉你什么叫该死,我给了你一场公平的交易,你践踏了我的诚意,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比死更沉重的代价!”
曼达转眼看着奥德修斯:“好好看看他的记忆,看看出口在哪,看看克魁恩在哪,再看看他守护的宝物在什么地方。”
普达拉看着奥德修斯,一脸嘲讽道:“勇敢的奥德修斯,你现在要向一个毛头小子屈膝了吗?你现在要服从他的命令吗?”
曼达笑道:“你误会了一件事,在这世界上除了忠诚和服从之外,还有朋友之间的建议。”
奥德修斯看着普达拉,摇头道:“我不认为这是个建议,我认为这就是命令,凑巧的是,我现在乐意服从他的命令。”
他一步一步走向了普达拉,神色冰冷道:“他说的对,你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老朋友,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不该背负那么多唾骂,如果你们能少一点心机,如果你们真能团结一致御敌,我也不会一次次选择逃走!”
向来出手斯文的奥德修斯一改常态,他抓住了普达拉的头,用最粗暴的方式施展他的技能。
失去了神血石,失去了神力,所有的身体天赋也荡然无存,普达拉再无反抗之力,他像遭到电击一样,双眼上翻,头发上冒起了白烟,不多时,奥德修斯放开了他,转身对曼达道:“所有的事情都查明了。”
曼达俯身捡起了阿波罗的银弓,对奥德修斯道:“两件战利品,一人一件,我的功劳大一些,神器归我,他的神血石归你。”
奥德修斯接过了神血石,怒视着普达拉:“我真想把它捏碎,不过看在昔日你我的友谊,我给你个机会,等你愿意离开王宫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你杀了我吧!”
奥德修斯摇头:“到了这步田地,你还不忘了害我,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了一份契约,杀了你的人会遭到诅咒,将永远无法离开这座王宫,好好活着吧,要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你可以自我了断。”
普达拉失声痛哭道:“你们不能,不能触碰神的宝物,那是属于光明神的,你们不能碰!”
他抱住了奥德修斯的腿,奥德修斯用丝线勒断了他的手脚筋,两人转眼消失在了暗门之中。
奥德修斯对曼达道:“宝物在寝宫下房的密室里,一共有两件,先说好,你刚才选了神器,占了便宜,这两件宝物得由我先选。”
曼达一撇嘴:“要是价值相等也就罢了,要是价值不相等,我得要更值钱的那件。”
“别太过分了!”
“谁让我的功劳更大。”
按照普达拉的记忆,两人很快找到了密室,奥德修斯找到了三块凸起的石头,把第一块石头向左旋转了三次,向右旋转两次,第二块石头向右旋转了一次,向左旋转了一次,第三块石头向左旋转一次,向右旋转四次,一道暗格打开了。
曼达从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纯金的箱子,直接用金手指切开了箱子上的金锁,看到了里面的两件宝物。
金光,耀眼的金光!
一件是一枚金色的手环,价值超过了曼达的计数范畴。
另一件宝物,曼达没敢用一阶技窥视,他担心会陷入迷失。
那是一颗头骨,金色的头骨,非常眼熟的头骨。
这枚头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曼达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但他明白一件事,他需要这枚头骨,如果奥德修斯敢抢,他会当场和奥德修斯翻脸。
第七百三十一章 教皇陛下,我们看得起你
曼达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这枚头骨,竟然和金骨架天平上的头骨一模一样。
现在能做出两个合理的解释,第一,这种头骨不是独一无二的,第二,这两枚头骨之中有一枚是假的。
无论哪个解释更加合理,曼达都必须得到这枚头骨,他从未忘记过金骨架天平逆天改命的强大威力。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说服奥德修斯把这枚头骨让给自己,如果此时发生内斗,上演过无数次的悲剧可能又要在今天重现了。
曼达默不作声,奥德修斯先开口了:“我觉得两件宝物的价值相当,应该由我先选。”
“胡扯!这两件宝物的价值天差地别。”
“克劳德赛,我知道刚才你的贡献更大,可如果没有我,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两件宝物。”
“如果没有我,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普达拉!”
“说这些无聊的理由,只怕没完没了!”奥德修斯的语气变重了,“今天无论你怎么说,那枚手环我都要定了!”
“你说要定就要定了?你想要手环,你想,想要……你想要,就是你的了。”
太意外了,奥德修斯想要手环,难道他不知道金头骨的价值?
当初在抽纱城,他也曾费尽心思想得到那三件武器,不过他可能真的不知道那三件武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状况很完美,曼达想要头骨,奥德修斯想要手环,两人各取所需,把宝物各自收好,离开了密室。
接下来该去找克魁恩,按照普达拉的记忆,他不能确定克魁恩的行踪,但他知道克魁恩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们相继找了三座偏殿,又找了王后的寝宫,最终在大厅离找到了克魁恩。
真没想到,克魁恩竟然回到了大厅,他正在检查油灯,试图寻找离开王宫的方法。
普达拉射倒了一盏油灯,石门关闭了,也许打开石门的方法就在这些油灯里。
对曼达和奥德修斯的到来,克魁恩并不感到意外,他费了好大力气,用直立行走的姿态来到了两人面前,尽最大可能站直了腰杆。
“听说你们在找我。”克魁恩拿出了深沉而浑厚的声音,虽然个别字节因为控制不当出现了破音,但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维护教皇的形象。
作为这块大陆上地位最高的男人,这是他最起码的排面。
曼达直接道明来意:“我要带你会神圣天国,让你重新成为教皇。”
“我本来就是教皇。”
“可现在有了簒夺者。”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你的簒夺者正在攻打我们的土地,我无法阻止他,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你的土地在什么地方?”
“罗姆路国。”
克魁恩笑道:“马德萨攻打罗姆路国,是因为盖尤斯三世不想再接受主的教化?”
曼达也有些想笑,克魁恩说话的时候总是破音,奇怪的语调多少有些滑稽。
“盖尤斯三世早就死了,四世、五世、六世都死了,罗姆路国现在有很多国王,其中一个是神罚者的大主教。”
“大主教成了国王?”克魁恩颇感惊讶,“难不成所有人都忘了教会的规矩?”
奥德修斯道:“那是你的规矩而已,你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克魁恩看了看奥德修斯,冷笑道:“我记得你,雅典娜的信徒,你好像还是颂歌之书上的某个英雄,我和你交手过很多次,可惜我一直记不住你的名字,我只知道你是跑的最快的那一个。”
对于类似的嘲讽,奥德修斯早已麻木,就连曼达都懒得嘲笑他。
曼达道:“叙旧的话稍后再说,我们现在想和你谈一场生意,我们愿意把你送回神圣天国,条件是当你夺回教皇之位后,永远不会对罗姆路国动武。”
克魁恩道:“这生意恐怕不太好做,你想让我留下一份承诺还是一份契约?等我反悔那天,你们对我还不是无可奈何?”
“我喜欢你的坦诚,但既然来和你做生意,我自然有我的手段,”曼达拿出了一包药粉,“先把这包药吃下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吃你的药?凭什么?”
“不吃的话,你永远也别想离开。”
“你们知道离开王宫的方法?”
“当然知道。”
“那就好办了,”教皇活动了一下肩膀,“把方法告诉我,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你觉得这场交易怎么样?”
曼达皱眉道:“九十多年的时光太寂寞了,讲个笑话解解闷倒也在情理之中,可你的笑话实在不好笑。”
克魁恩指着奥德修斯道:“你去问问他,问问他我是不是在说笑话?问问他我的笑话是不是让他觉得恐惧?”
奥德修斯神情尴尬,他的确有些恐惧。
曼达道:“看来你不想做这场生意。”
克魁恩道:“你有这种资格吗?问问那个雅典的信徒,你们有吗?他身边有过多少强大的帮手?在我面前,要么成了死尸,要么像老鼠一样逃窜,你又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做生意?”
曼达沉默片刻,蓦然笑了:“肩膀上的伤口还疼吗?”
克魁恩的脸颊抽动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曼达拿出了普达拉的银弓:“你和普达拉打了九十多年,你赢了吗?你以为你刚才逃跑的样子比老鼠好看吗?我们对付他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而已,现在过来跟你谈生意,完全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换句话说,是看得起你。”
克魁恩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年轻人,你好狂妄。”
曼达平静的说道:“我再说一次,不想跟我们做生意,你就要永远留在这里,至于留下你的人还是留下你的尸体,这要看我们的心情。”
二人四目相对,奥德修斯则在身后极力克制着想要逃走的冲动。
克魁恩慢慢放开了拳头,微笑道:“这么会谈生意,你是赫尔墨斯的信徒吧?”
曼达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曼达·克劳德赛,罗姆路国,西南一地的领主。”
“那么穷苦的地方竟然出了你这样一号人物,曼达·克劳德赛,我记住你了。”
奥德修斯萌生了一股奇怪的妒意,交手这么多次,克魁恩一直没记住他的名字,但寥寥数语之间,他却记住了曼达的名字。
克魁恩吃下了药粉,很快陷入了沉眠,奥德修斯走到王座前,逐一转动王座上的宝石。
王宫的出口在王座之下,油灯只能关闭入口,入口无法在王宫里面打开,这一点,普达拉没有说谎。
王座上一共有二十三颗宝石,每一颗宝石都要转动到固定的角度,多亏奥德修斯仔细搜寻了普达拉的记忆,否则就算普达拉给出精确的口述,实际操作的过程中也可能犯下错误。
转动完了所有的宝石,王座慢慢后退,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
曼达和奥德修斯抬着克魁恩离开了王宫,在狭窄的地穴中穿行许久,终于重新回到了地面。
时近黄昏,他们刚好在王宫待了一天,两人贪婪的吸吮着新鲜的空气,没有人愿意回味王宫里那股腐朽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几次呼吸之间,王宫的出口突然消失了。
曼达和奥德修斯对视片刻,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里面无法打开入口,在王宫无法打开出口,虽然他们带走了那两件宝物,但王宫的这一特性似乎没有发生变化。
难道说王宫的特性与宝物无关?那么这座王宫是否还会移动?
是不是该留在这里,等上几天,然后再去入口做个验证?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座王宫很神奇,但好奇心的诱惑远远比不上他们对王宫的厌恶,况且他们的时间也很紧张。
曼达问道:“药丸还够用吗?”
奥德修斯点点头:“两个人用,倒也勉强,这么珍贵的药丸我真不想浪费在他身上。”
“这怎么能叫浪费?”曼达打开了冥界入口,奥德修斯吞下了一颗药丸,跟着曼达进了冥界。
……
一颗异物被塞进了喉咙,噎的克魁恩半天透不过气来。
他睁开睡眼,发现四周没有光亮,吓得他惊呼一声坐了起来,这场景太熟悉了,难道自己又回到了王宫?
难道自己一直在王宫里?刚才遇到了那两个人,只是梦里场景而已?
看到曼达和奥德修斯的笑容,克魁恩稍微平静了一些,借着微弱的波光,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股恶寒从沿着脊背涌向了头顶。
“这里是地狱吗?”
“这里是冥界,”曼达摇头道,“地狱在河的对岸,还要再跨国一条火焰之河,现在对着这条河许下两个誓言,第一,只要你活着,就不能与我们两人为敌,第二,只要你活着,就不能对西南动武。”
“斯克提斯河,守誓之河,”克魁恩看着曼达道,“曼达·克劳德赛,你可真是阴狠。”
“别说多余的话,赶紧说出你的誓言,”曼达催促道,“你还有一位老朋友在这,我担心他克制不住对你的怒火。”
克魁恩小心翼翼转过头,看到阿基拉正在俯视着他。
“教皇陛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阿基拉俯下身子道,“别听他的,别说什么誓言,跟我一起留在这吧,我有好多话要跟你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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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 重回皇座
克魁恩按照曼达的指示,一字不差的说出了誓言。
他记得阿基拉,也记得和阿基拉之间的那场战斗,他当着阿基拉的面,用圣光把阿基拉的五个同伴切成了肉片。
如今克魁恩身在冥界,在阿基拉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哪怕被活剐五次,都算阿基拉足够宽容。
斯克提斯河的誓言不容违背,有了这一重保险,曼达和奥德修斯把克魁恩带到了神圣天国的国都——圣临城的附近。
奥德修斯对圣临城的定位非常准确,之所以没有直接进城,并不是冥界穿梭造成的偏差,而是克魁恩还需要做一点准备。
首先是直立行走,克魁恩可以勉强走二十米,二十米之后,他会不自觉的俯下身子,用四肢爬行。
这不是轻易能改正的习惯,这是九十多年养成的本能,想想看,堂堂教皇在教徒面前爬进了大教堂,如此唯美的画面完全超出了曼达的想象。
除了走路的姿势,还有对声调的控制,克魁恩无法长时间保持雄浑的嗓音,但如果不加控制,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具干尸。
要想调整好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举止,恐怕要花上一年的时间,曼达等不了,奥德修斯把握了几个关键环节,用了一天时间让教皇恢复了几分神采,还用精致的衣料给教皇缝制了一件长袍。
奥德修斯做针线,场面有点滑稽,但手艺绝不含糊,就连诗人的技术都无法与之相比。
当然诗人也没闲着,他在七星山赶制了一枚王冠和一根权杖,用冥河岛屿寄给了曼达。
王冠做的粗糙了些,权杖没有任何功能,只是在形状上看得过去。
奥德修斯有些担心,让克魁恩如此敷衍的登场,只怕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是昔日的教皇。
克魁恩不以为意:“别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我是教皇,没有人能改变这一事实。”
奥德修斯叹道:“圣临城里认识你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
“哪怕只有一个人认识我,我也是教皇,哪怕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我还是教皇!”
曼达对这份气势非常满意,他和奥德修斯又为克魁恩准备了几段固定对白,练习的差不多了,曼达雇了一辆马车,来到了圣临城外。
进入城门是第一道难关,圣临城的门禁非常森严,必须要有代表着身份的徽章。
曼达拿出了列奥担任高等执事时的徽章,作为高等执事,身边带两个随从是非常合理的事情,可没想到把守城门的兵长竟然看出了问题。
这个城门兵长原本是枢机院的一名官员,因为言语冒犯了院长,经裁判所裁定,被贬成了守城卒的一员。
他认得列奥,他知道列奥早就不是高等执事了。
“你们拿着罗姆路国神圣大主教昔日的徽章想要做什么?”兵长高声质问,曼达正想着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没想到克魁恩直接从马车里站了出来。
计划出现了偏差,克魁恩不该这么早出场,而且台词也出现了问题,克魁恩本应该先说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可他忽略了这一环节。
他站在马车上俯视着守城的士兵,道:“我是你们的教皇。”
现场安静了五秒钟。
五秒钟过后,所有的士兵,所有经过城门的人全都笑了。
克魁恩看着兵长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兵长诧道:“难道不可笑吗?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疯子还是傻子,又或者是某个擅长讲笑话的艺人。”
“你觉得我在骗你?”
“如果连你都算骗子,这世上的傻子恐怕不够用了。”兵长说完,士兵们继续大笑,笑了片刻,声音戛然而止。
克魁恩发动了圣光,把兵长手下的十几名士兵全都切成了肉片。
这名兵长是四阶神罚武士,他会使用圣光,但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圣光,就连教皇马德萨的圣光都没有这么可怕。
周围被吓傻的围观者正准备奔逃,克魁恩发动了流炎,几个试图逃跑的人瞬间被烧成了飞灰,其他围观者待在原地不敢乱动。
“我是你们的教皇,真正的教皇,在外征战了九十多年的教皇,你们可能没见过我的样子,但至少听过我的名字,让首席大卿、枢机院、三个裁决院和九个圣部的官员,都到大教堂来见我!”
克魁恩收去了流炎,可围观者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还没有从惊惧中清醒过来。
克魁恩笑了,他转过头看看曼达:“你说的没错,想让他们听话,还真挺难的。”
曼达一脸无奈道:“如果你能按照计划行事,我们的处境也不会这么尴尬。”
“我觉得没什么可尴尬的。”克魁恩提起了那名拦路的兵长,将几颗火星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因为在位格上的悬殊差距,兵长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直到他被烧成了一副骨架,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
克魁恩看着周围人道:“听清楚我的命令了吗?”
几个胆子够大的人回答道:“听清楚了。”
克魁恩皱眉道:“只有几个人听清楚了?”
所有人一起回答道:“听清楚了!”
“要称我教皇陛下!”
“听清楚了,教皇陛下!”
……
首席大卿莱格农船上盔甲,带上卫兵,正准备前往城门,枢机院的院长贝芙丽拦住了莱格农的去路。
“你要去哪?”贝芙丽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实际上有两百多岁了。
“我要抓住那个该死的骗子。”莱格农今年一百四十二岁,但看起来还不到五十。
贝芙丽摇头道:“别犯傻了,你知道他不是骗子,你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克魁恩,他回来了。”
“不可能,克魁恩早就死了,这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他!”
“难道你会比我更了解他?”贝芙丽在莱格农耳畔低语道,“别忘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都很熟悉,这就是他!”
莱格农咬了咬嘴唇,命令卫兵退下,低声对贝芙丽道:“你打算怎么做?”
贝芙丽叹息道:“还能怎么做?克魁恩原本就是神圣天国的合法教皇。”
“胡扯!神圣天国的合法教皇是马德萨陛下!”
“马德萨曾宣布了克魁恩的死讯,可克魁恩还活着,以此说来,马德萨只是个簒夺者。”
“荒唐,这是荒唐的歪理!”莱格农摇头道,“我不会背叛教皇陛下,真正的教皇陛下!”
“说这种话的时候,先看看自己的斤两!”贝芙丽上下打量着莱格农,“你在两年前刚刚晋升到七阶,你觉得自己有可能是克魁恩的对手吗?想怎么做随你,该说的话我都说到了,我现在要去迎接教皇了。”
无耻的女人,不就是想借着你和克魁恩的关系,当上首席大卿么?
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莱格农叫来一名亲信,让他把圣临城所有的七阶武士全都叫来。
克魁恩消失后,整个大陆上只剩下了一个八阶神罚武士,那就是教皇马德萨,除了马德萨之外,七阶武士代表了神罚者最强的单兵战斗力。
长期居住在圣临城的七阶武士有六个,其中包括了莱格农和贝芙丽。
贝芙丽和圣赦院的院长柯拉儿都是克魁恩的老情人,她们肯定站在克魁恩一边。
还剩下四个。
四个七阶围攻克魁恩,胜算好像不大。还得多叫上几个六阶。
当了几年的首席大卿,莱格农积攒了不少人脉,余下的三个七阶都响应了他的号召,除此之外,还有五个六阶,十三个五阶加入了他的队伍。
“那人根本不是克魁恩,克魁恩早就死了!”
“他身边还跟着两名异端者,估计是罗姆路国派来的细作!”
“就算他是克魁恩又怎么样,我们只忠于马德萨陛下!”
“谁敢侵犯马德萨陛下的威严,我就让他伏尸当场!”
莱格农带着二十多人气势汹汹来到城门,他们的思路非常统一,概括起来就是“两个不承认”,一是不承认克魁恩还活着,二是不承认马德萨之外的任何一位教皇。
可等他们来到城门,却听说克魁恩已经去了大教堂。
“他有什么资格进入大教堂?”
“教堂的卫兵去哪了?都是摆设吗?”
“我们得快点行动,神圣之地,不容玷污!”
等众人来到大教堂,发现克魁恩已经在教皇的宝座上坐了很久。
“亵渎!”
“篡夺!”
“作乱!”
众人在心中咒骂,但声音都不太大,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前任教皇,可看到坐在皇座上的克魁恩,他们全都低下了头。
贝芙丽和柯拉儿站在克魁恩身边,还有另外两个陌生人。
看来一场战斗在所难免,莱格农左右看了看,想和其他人确认一下眼神。
可其他人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到他们的眼睛。
克魁恩俯视着莱格农,问道:“为什么不行礼?”
莱格农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忽见一个陌生人上前与克魁恩耳语。
是奥德修斯,他只说了一句话:“教皇陛下,此人有敌意。”
莱格农觉得奥德修斯有些眼熟,等他想起对方的身份时,克魁恩的圣光和流炎同时打了过来。
莱格农试图闪避,奥德修斯让他忘了闪避的方向。
他试图用斗篷招架,贝芙丽和柯拉儿的流炎也飘了过来。
围攻来的太快,太突然,莱格农没有做好防御的准备,他还在想着怎么和对方谈判,他还在想着他们共同制定的两个不承认的原则。
他们……他们在做什么?
莱格农看向了自己的同伴,发现他都低着头,躲到了两边。
等莱格农身上开始着火的时候,他的同伴们全都跪在了地上,乞求教皇陛下的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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