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日月星辰之外的天体
巴耶夫大公坐在大厅里不停的发抖，他想过苏马科夫会战败，毕竟对手是不可思议的猛达拜库噶。
可他没想到苏马科夫会阵亡，当时巴耶夫就在城头上，每个在城头上的士兵都听到了苏马科夫临死前凄惨的叫声，在那一刻，巴耶夫大公和他的士兵在一起颤抖。
两个四阶护卫都死了，剩下四个三阶，颤巍巍的站在巴耶夫身边，如果不是巴耶夫抓了他们的妻儿，他们早就逃走了。
可他们真的能挡得住猛达拜库噶吗？
别说猛达有可能潜入他的城堡，就算猛达率领士兵攻城，巴耶夫也没有抵挡的办法，之前的战争接连失利，每场战斗几乎都是全军覆没，剩下的士兵本来就不多，经历了刚才的一幕，守在城头上的士兵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
一名卫兵神色匆匆赶来，给巴耶夫送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他的第五个儿子和第八个儿子已经赶到了城堡，但第四个和第六个儿子不见了。
算上被生擒的艾克文，他一共损失了四个儿子，如果这两个儿子再有闪失，就意味着他只剩下了两个儿子。
他赶紧派人去寻找，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多余，他知道这两个儿子生还的几率极低，果不其然，在黎明之前，曼达和阿修拉夫把他的两个儿子送了过来。
黑雾之下坠落了一片头骨，这是他儿子的随身护卫。
头骨之后有两颗人头，刀工齐整，面容安详，正是大公的两个儿子，曼达亲自动的手，算是对大公的尊重。
大厅里有两百个弓箭手，有四个三阶护卫，有十三个二阶和二十一个一阶，这样的阵容在拜尔国绝对称得上华丽，可曼达和阿修拉夫就在空中漂浮着，带着轻松的微笑俯视着大公。
“打！和他们拼了！跟他们打呀！”
在大公的激励下，一名三阶阿波罗信徒向曼达射了一箭，所有的弓箭手一起向曼达放箭。
出于礼貌，曼达很想象征性的躲闪一下，但阿修拉夫率先出手，把所有飞来的羽箭全都吸进了黑雾里。
直到弓箭手们箭筒里的羽箭射光了，阿修拉夫在顶棚盘旋了一圈，把箭镞全都还给了他们。
如雨而下的箭镞并没有多大力气，只有一部分士兵受了伤。曼达准备发动一次旋风，然后再让阿修拉夫给他们了结，可没想到大厅里所有人竟然一哄而逃，包括大公的两个儿子。
他们崩溃了，崩的很突然也很彻底，无论信徒还是士兵，在接连不断看到人头的情况下，都彻底失去了战斗下去的勇气。
但大公没崩，他平静的坐在大厅的宝座上，仰着头看着曼达。
刚才的箭矢雨让他也受了伤，而且伤的不轻，脸上留下了一大片血痕。
但他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仿佛已经看淡了生死。
“你就是猛达拜库噶？”巴耶夫大公甚至还能挤出一丝微笑，“下来吧，我们好好聊聊，用符合身份的方式好好聊聊。”
曼达看向了巴耶夫的胸口，毕竟他也是号称天体之神克利俄斯的信徒。
他的胸口闪烁着金光，从价值来看还真是个二阶，之前还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
这可有点麻烦，天体之神的信徒，听都没听过。
“不敢来吗？”巴耶夫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我只是个赤手空拳的二阶信徒，你们两个应该都有五阶了吧？或许你们的阶层更高，在你眼里我不比一只盲鸭强多少，又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曼达从空中落了下来，站在了巴耶夫面前：“如果能早一点像这样聊一聊，你也不至于失去这么多。”
“不管敌人多么强大，我必须要做出应有的抗争，这是贵族最起码的尊严，”巴耶夫看了看头顶，“你的部下还要飞在上面吗？如果这算是贵族之间的对话，请给我最基本的尊重，我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没必要让个像死神一样的家伙，在我头顶上晃来晃去。”
曼达抬起头，对阿修拉夫道：“下来吧。”
阿修拉夫看了曼达一眼，他觉得这么做有点草率，可当确认过曼达的眼神之后，他立刻回到了地面，切换了身体形态。
不管自己有什么想法，执行命令不能有任何折扣。
巴耶夫起身，走到了曼达面前：“你站着，我也站着，我们地位平等，现在请告诉我，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果你想抢走冰岩城，动手杀了我就是，如果你想看着我生不如死，你已经杀了我五个儿子，还抓走了其中一个，我不知道你还能有什么方法折磨我，我也不知道你还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曼达道：“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两件小事而已，第一件事情，停止向派务士人征税。”
巴耶夫大公道：“派务士是拜尔国的附庸，拜尔王把派务士的守护权交给了我，向他们征税是我的权力，也是王国赋予我的责任。”
曼达轻叹一声：“真没想到，连这么一件小事我们都无法达成一致。”
巴耶夫大公摇头：“我只是申明这件事情对我的重要意义，我只想告诉你我到底失去了什么，你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你有权支配一切，这件事情我答应了，以后永远不会再到派务士国去征税。”
“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不是不去派务士国征税，是不向派务士人征税，无论他们在不在派务士国。”
“有什么分别？派务士人从来不离开他们的土地。”
“现在他们离开了，你也看到了，有很多派务士人就在城墙下面。”
巴耶夫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这是我需要你答应的第二件事，你要允许派务士人进入冰岩城，允许他们用毛皮来这里换取粮食，允许他们在这里做些营生，如果他们买得起房子，你要允许他们在这里安家。”
“如果这样的话，冰岩城还是我的领地吗？”
“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拜尔人也可以到派务士人的土地上找个营生，安个家。”
“有谁愿意去那种鬼地方？”巴耶夫的声音有点大，曼达眉头微蹙，露出一个颇为诡异的笑容。
“看来我们还是无法达成一致。”
巴耶夫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差点忘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答应。”
“很好！”曼达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羊皮纸，上面已经写好了契约，“写下你的名字，再在上面留下你的血指印，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
巴耶夫接过羊皮纸，大致看了一眼，当即写下了名字，随即用鹅毛笔刺破手指，留下了指印。
一切进展的如此顺利，可当巴耶夫要把羊皮纸交给曼达的一刻，曼达闻到了神力的气息。
他在聚集神力，他要发动技能。
曼达可以随时要了他的命，可他并没有动手，他想看看天体之神的技能到底是什么，就算对方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个二阶而已，对曼达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胁。
可这一次，曼达托大了。
在递来契约的一刻，巴耶夫的确发动了二阶技，可这个二阶技的威力彻底超出了曼达的想象。
首先是剧烈的震颤，曼达以为地震了，可实际情况却比地震要复杂的多，脚下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升腾，和踩着飞靴起飞时的感觉非常相似。
曼达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窗外的景色在动，在下降，他清晰的看到一棵树，从树干到树梢，慢慢从窗外划过，他看到远方的建筑慢慢消失，最终只剩下深沉的夜幕。
曼达很吃惊，整个城堡飞起来了，像电梯一样正在垂直上升。
曼达现在很好奇这座城堡的外观是什么样子，尤其是底部，是一个平整的底座还是连着一大片泥土的地基？
这是二阶？只是二阶？这已然实现了曼达对天空之城的幻想。
曼达沉醉于窗外的景色，但阿修拉夫意识到大事不妙，这份技能同样让他惊讶，在更多“惊喜”到来之前，他想先干掉巴耶夫。
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自从城堡开始上升之后，他的身体像被石化了一样，先是无比沉重，随即失去了化身为雾的能力，城堡升的越高，身体越发僵硬，等他朝着巴耶夫走了几步，整个身体陷入了绝对僵硬，彻底没了知觉。
这是一个二阶信徒的技能？
一个二阶信徒就这样彻底控制了一个五阶无畏者？
阿修拉夫看着曼达，曼达是他最后的希望。
曼达的情况比他略好一些，他还能艰难的把头转回来。
城堡不再上升，巴耶夫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次施术对他的消耗非常的大。
“现在城堡距离地面二百尺，这是我力量的极限，在你们随着城堡飞升的过程中，你们已经来到了神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你们的一切都由我支配，没有我的允许，你们甚至没有眨眼的权力。”
说这番话的时候，巴耶夫的表情冷酷而庄严。
可曼达偏偏在他面前眨了眨眼睛。
“你还能动？”巴耶夫后退了两步。
“当然能动！”曼达还能说话，艰难的举起了右手，他能动，但是动作很僵硬，僵硬的就像刚被赋予了魔法的神像。
用了整整二十次呼吸的时间，曼达终于把右手举过了头顶。
如此缓慢的动作肯定无法战斗，站在曼达身后的阿修拉夫绝望了。
巴耶夫大公笑了：“看来你不止五阶，可能是六阶，也可能更高，看看我多么荣幸，竟然会杀了一位圣者。”
说话间，他走回到宝座跟前，从宝座下面抽出了一把短刀。
“你杀了我五个儿子，抓走了一个，杀了我两个最宝贵的护卫，杀了我无数士兵，我该砍你多少刀呢？先砍五刀吧，为了我的儿子。”
巴耶夫来到了曼达近前，狞笑道：“这是日月星辰之外的天体，死在这里，是你的荣幸。”
短刀挥起，先落向了曼达的脸颊，他要割了曼达的耳朵。
一声脆响，短刀卡在了曼达的两根手指之间。
第六百五十九章 天体之神
曼达能动，能自由的行动，但刚才的僵硬并不是装出来的。
从城堡起飞开始，曼达就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巴耶夫大公还以为他只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可实际上曼达一直在寻找克制僵硬的方法。
他能感受到神力在身上造成的压迫感，以此可以推断出技能的强度，城堡越飞越高，强度越来越大，当城堡不再上升时，技能的强度也到了最大值。
这个最大值在曼达能够抵御的范围之内，却也让他变成了石头人。
不得不说这项技能真的强大，但神力带来的压迫感委实有限，且不说不能和奥德修斯相提并论，就连巴耶夫的四阶护卫都比他强得多。
单从神力来看，巴耶夫的确是个二阶信徒。
但二阶信徒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技能，否则天体之神的信徒早就称霸世界了。
技能和神力严重不匹配，这种情形还是曼达第一次看到，难道他在故意藏拙？
现在这个问题不是重点，重点是赶紧解除石头人的状态，大公已经拿着刀子过来了。
好在这个问题并不复杂，曼达本身的神力只能勉强抵挡对方的技能，但动用原初之力后，所有的束缚都消失了，身体也恢复了正常，看着大公正在严肃的装比，曼达不忍心打断他，等真的砍了下来，曼达轻松用手指夹断了他的短刀。
大公不死心，拿着半截刀刃还想和曼达搏斗，曼达漫不经心的和他周旋，就像一个成年人在戏弄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
看这身手，巴耶夫是个典型的二阶，曼达屡屡把手指放在他的脖子上，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难道生死关头他还在隐藏实力？他就不怕曼达真砍了他的头？
得让他尝到痛苦的滋味，才能逼他展现出全部力量，曼达准备砍了巴耶夫一只手，忽听耳畔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只有一个信徒，请不要过分的伤害他。”
有注视感，是神灵！
哪位神灵？克利俄斯？天体之神？
神在和自己说话？他的措辞为什么如此客气？
不能一直保持沉默，这座房子处于某种诡异的状态之下，也就是巴耶夫所说的日月星辰之外的天体。
在这种状况下，不知道神灵还是否受到规则的约束。
曼达在心里回应一句：你的信徒正在威胁我的生命。
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以给他一些教训，不要危及他的生命，尽量让他的身体完整，我会记住这份情谊。”
曼达明白了克利俄斯的意思，可以揍巴耶夫一顿，打伤了也没关系，但不能打死他，也不能让他变成残废。
最后一句话让曼达倍感意外，祂说会记住这份情谊。
如此温和的语气会出现在神灵口中，这可真让曼达受宠若惊。
既然天体之神开口了，曼达自然得给个面子，他一脚踢在了巴耶夫的胸口上。
这一脚，力量拿捏的恰到好处，没有重创巴耶夫，却也让他在短时间内爬不起来。
而此刻，巴耶夫的神力几近枯竭，曼达感到身上的压迫感逐渐减小，城堡也开始缓慢下落。
巴耶夫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后的机会，躺在地上放声哭泣，口中喃喃低语道：“为什么，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曼达还有很多为什么等着解答。
随着城堡不断下落，阿修拉夫身上的禁锢渐渐解除，行动能力恢复了大半，他立刻冲上去准备要了巴耶夫的命。
曼达拦住了阿修拉夫，出于对神灵的尊重，也出于对降落时期的安全考量，曼达自己也没有靠近巴耶夫大公。
等城堡平安着陆，注视感也随之消失，他立刻把金手指戳在了巴耶夫的脖子上，先问了第一个问题：“这是你的城堡第一次上天么？”
“不是。”巴耶夫如实回答。
“你的子民看到城堡上天了，难道不会因此发疯？”
“他们看不到，城堡之外五阶以下的人都看不到，在他们眼中，城堡还和往常一样留在原地。”
“五阶以上呢？”
“有一个五阶看到了，偷偷进了我的城堡，被我给杀了。”
曼达想起了那位老仆人，他也是个五阶，巴耶夫杀过一个五阶，但这个老仆人活了下来。
估计老仆人也是因为看到了城堡会上天，所以才偷偷潜入到这里，试图打探大公的秘密。
“城堡里的人呢？他们跟着城堡一起飞了起来，难道不会传扬出去？”
“他们不会知道，五阶以下的人在城堡起飞之前会陷入昏睡，等到城堡下落之后才会醒来。”
真没想到还有这么隐秘的技能，曼达越发肯定这不是二阶技。
他最后确认了一次：“你真是二阶信徒？”
巴耶夫含着眼泪道：“我以神灵的名义发誓，我真的只是二阶信徒。”
神血石是二阶的价值，神力也只有二阶的水准，身体天赋还是二阶，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他只是个二阶。
但曼达还要做最后一次验证，他抓住了巴耶夫的肩膀，盗走了他的技能。
在曼达的身体里有两项属于阿瑞斯的技能，分别是一阶技恐惧之泉和三阶技无影之刃。
曼达当前的窃取上限是七，一阶和三阶加起来是四，他还有三阶的空间。
如果巴耶夫真的只是二阶信徒，哪怕把他的两项技能全都窃取过来，一加二也只是三，刚好把空间填满，不会发生溢出。
可没想到曼达只吸取了一次，空间已然发生了溢出，阿瑞斯的三阶技不见了，只剩下了一阶技和另一个未知的技能。
三阶技无法被容纳，证明这个刚被吸取的技能超过了三阶，至少在四阶，一加三再加四，总数为八，超过了七的上限，所以发生了溢出。
不对，曼达有了另外一种感知，自己的上限满了。
这证明自己吸收了一个六阶技！一加六正好等于七！
曼达茫然了，怎么可能从一个二阶信徒身上吸取到六阶技能？
六阶技是提坦信徒的最高技能，这种技能竟然出现在了一个二阶信徒身上？
混乱的思绪一时无法理清，曼达索性又吸了一次。
上限依旧是满的，但阿瑞斯的一阶技也不见了，这证明另一个一阶技取代了它的位置。
太神奇了，一个二阶信徒的身上竟然拥有一个一阶技和一个六阶技。
被榨干的巴耶夫彻底失去了反抗意识，像一坨烂泥一样躺在了地上。
曼达蹲在他身边，接着问道：“你的一阶技是什么？”
“我能看到天上的天体，日月星辰之外的天体，它们和普通的星星没有分别，但我知道它们是不一样的，我曾想利用我的二阶技看一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我看不到，我飞的不够高，它们太遥远。”
“你的二阶技就是让城堡飞翔？”
“不止如此，你也看到了，当城堡起飞之后，普通人的身体会发生变化，除了我，所有人都会变化，这座城堡成了天体，和那些天空中的天体一样，只是高度不够，维系的时间太短。”
即将丧失意识的巴耶夫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在他陷入昏迷之前，曼达确认了最后一件事情：“天亮之后，我会带着派务士人来做生意，你不会把他们拒之门外吧？”
“不会，”巴耶夫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你是赢家，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唤来了家臣，当着曼达的面下达了命令：“允许派务士人进入冰岩城，允许他们长久居住于城中，并且不收取他们的税金。”
对于大公的决定，家臣们并不感到惊讶，他们知道大公的处境，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曼达带着阿修拉夫离开了冰岩城，阿修拉夫坚持认为该杀了巴耶夫，曼达苦笑一声笑：“原本是不想杀，现在不能杀了，天快亮了，我好疲惫，真想好好睡一觉。”
曼达还不能睡觉，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刻，他拿出了几袋金币交给了伯尤因：“我承诺过，最先抵达冰岩城的十个部落，每个部落奖赏一百个金币，让他们拿上金币去买粮食！”
伯尤因记得曼达的承诺，可现在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用金币买来了粮食，可我们带来的皮子怎么办？扔掉么？”
“你傻么？”曼达一呲牙道，“拿去换更多的粮食！”
“可如果不需要那么多粮食呢？”
“那就把皮子卖掉，再把金币换回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伯尤因有些害怕，他从未进过冰岩城，所有的派务士人都没有进过冰岩城。
曼达正打算亲自领路，忽见茉艾拉走到了身边，她问了一个非常直接的问题：“你想要我吗？”
曼达咬咬嘴唇道：“身体还是不太方便……”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去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就方便了。”
茉艾拉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曼达吃惊的看着狮子女，狮子女摇摇头，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笑容。
这本来应该是她做的事情，可今天她愿意把这份荣耀让给茉艾拉。
派务士人跟着茉艾拉进了冰岩城，一名酋长看到一个农夫在长屋的门口摆出了黑面包。
酋长拿出了一枚金币，双手递给了农夫，等待农夫的回应。
农夫拿着金币看了许久，确系是真的，赶紧收进怀里，给了酋长一块面包。
一个金币换来一块面包，酋长有些不甘心，可拿着面包也没敢多说。
曼达苦笑一声，这算什么买卖，这和以前乞求拜尔人的赏赐没有任何分别。
他刚想上前教教这位酋长交易的法则，没想到茉艾拉已经出手了。
她一拳打翻了拜尔农夫，对着胸口又补了一脚。
她不懂鲁阿赛语，但此刻也无须多说，在拳头之下，拜尔人很明事理。
他把所有的面包都装进了麻袋，交给了酋长，看着茉艾拉阴恻恻的笑容，他赶紧跑回长屋，又背出来几袋面粉。
还是亏了，可这名农夫表示拿不出更多粮食，也没钱找给酋长，酋长表示不再计较，派务士人在冰岩城的第一笔生意算是做成了。
茉艾拉回过头，对着曼达喊道：“快去睡吧，我等着你！”
曼达深吸了一口冷风，仰望着天空，突然很期待夜晚的到来。
日月星辰之外的天体，到底长什么样子？
“今夜会有很多好事等着我！”曼达一蹬飞靴，飞回了宅院，钻进毯子里，幸福的睡去了。
第六百六十章 憔悴的潘神
一连过去了几个晚上，曼达期待的好事并没有发生。
茉艾拉很给力，全靠着她的安慰，曼达在这几天里才一直保持着高昂的斗志。
可偷来的技能很不给力，曼达一直没掌握使用方法。
六阶技情有可原，高阶层的技能，在完全没有指点的情况下肯定很难学会。
但一阶技不应该，曼达偷过不知多少一阶技了，在知道技能内容的情况下，一两天内就能顺利掌握。
而且这不是战斗技也不是控制技，而是观察技，和曼达的一阶技非常相似，按理说，试个三五次应该足够了，可曼达把传统艺能斗鸡眼都用出来了，满天的星辰在他眼中还是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晚，被茉艾拉上上下下激励过一番后，曼达信心爆棚，在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一直坚持用斗鸡眼观察夜空。
他依旧没有看出星星的区别，却在神谕戒指上看到两束绿光。
应该是潘神在召唤他，可这却奇怪了，为什么戒指上会出现两道绿光？难道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经过一番验证，曼达发现是因为斗鸡眼太久了，看东西重影。
老山羊在祭台上现身，一脸愁容看着曼达。
曼达小心问了一句：“是有不好的消息？”
“怎么说呢？”潘神苦笑一声道，“好消息也是有的，这是父亲赏赐给你的。”
他把天河之尺和赫尔墨斯的凿子交给了曼达，曼达眼睛一亮：“父亲竟然把这么珍贵的神物赐给了我？”
潘神点头道：“你要好好珍惜，尤其是那把凿子，你要把它交给火神的眷者，千万记住我的话。”
不知为什么，潘神的情绪很糟糕，说话的时候也不是太专注，祂在祭台上发了一会呆，俯身对曼达道：“最近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一直都很小心……”曼达有些诧异，他不明白老山羊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知道，你和不少神灵结过怨，赫拉、阿瑞斯、阿波罗、雅典娜、波塞冬、阿芙洛狄特……甚至还包括神罚之主和克罗诺斯这些可以左右世界的神灵。”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曼达的确得罪过不少神，可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这是为了考验我的忠诚度吗？又或者有危险的任务让我执行？
有什么任务直说就是了，何必费这么多口舌？反正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曼达挺起胸膛道：“在父亲的庇佑下，我无惧无畏！”
潘神叹了口气，解下了斗篷，盖住了两人。
祂盯着曼达看了许久，嘴唇活动了半响，终于说出了一句话：“父亲……在这段时间里，不能保护你了。”
“不能保护……是什么意思？”
潘神吞吞吐吐的态度让曼达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赫尔墨斯貌似出事了。
受伤了？遭到重创？陷入沉眠？又或者……陨落了？
不管曼达有多少意外收获，赫尔墨斯始终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靠山，如果赫尔墨斯陨落了，刚才老山羊念过的那一串名单随时会把曼达碎尸万段。
曼达焦急的看着老山羊，老山羊挤出一丝笑容道：“父亲很好，他没有受伤，你不必担心，只是这段时间要做更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潘神在口袋里翻找了很久，看他精神恍惚的样子，曼达越发感到担心。
祂老了，虽然外貌上没有任何变化，但曼达感觉潘神老了好多。
“就是这个，”潘神一脸欣喜道，“我找到了，就是这个。”
他拿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半天没有说话。
曼达盯着石头看了许久，没有理解潘神的意图。
“这看起来是一块石头，”潘神解释道，“但它不是普通的石头，你能看到它的特别之处吗？”
曼达摇了摇头，可能是他悟性不够，他实在没看出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用一阶技也看不出其中的价值。
“这里有一个洞，”老山羊给出了一些提示，“你可以进去。”
“你是说，我人可以进去？”曼达觉得潘神不只是恍惚，好像还有别的问题。
这块石头只有拳头那么大，那个洞只有指头大小，曼达怎么可能进得去。
但潘神的答案非常肯定：“这块石头里，有我的一座神殿。”
“神殿？在石头里？”
“是的，我请火神专门为你打造的一座神殿，现在把你的手给我，我需要你的血。”
曼达伸出了左手，潘神隔空一挥，手指上破了一道口子，几滴血悬浮在半空中，慢慢落在了潘神的石头上。
“对着这块石头诵念我的名，诵念十三次，你的身体和灵魂会进入我的神殿，在神殿之中，对着我的神像再呼唤十三次，你可以从神殿里走出来，只要你在我的神殿之中，凡人和大多数神灵都无法感知你，除非祂的位格比我还高，真遇到那种状况，你要留在神殿里，哪都别去，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曼达接过了石头，紧张的看着老山羊。
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赫尔墨斯出了可怕的状况，让潘神被迫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祂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实情？担心自己背叛？还是担心消息走漏？
潘神在祭台上坐了好久，好像话已经说完了，又担心自己有什么遗漏，就像一个患了健忘症的老人。
“我，我好像没有其他的事情了，”祂揉了揉额头，看着曼达道，“那我就走了。”
失魂落魄的老山羊离开了祭台，留下曼达一个人在木屋里惶惶惴惴。
他再次回忆着老山羊列出的名单：神罚之主、克罗诺斯、赫拉、阿瑞斯、雅典娜、阿波罗、阿芙洛狄特……
一边回忆，一边在心里虔诚的向赫尔墨斯祈祷。
……
潘神取了些天河之水，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脸颊。
很疼，每擦一下就像剥掉了自己的一层皮。
祂仔细体会着这份疼痛，因为疼痛能让祂保持理智和清醒。
祂不断的向自己重复着一句话：“祂很好，我也很好，都很好！”
确系心神彻底平静下来，潘神来到了赫尔墨斯的宫殿。
赫尔墨斯端坐在大厅之中，神情肃穆的看着潘神。
“东西给他了吗？”
潘神点头道：“天河之尺，火神的凿子和我的神殿，全都交给了他。”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
“他有点担忧……”
赫尔墨斯冷笑道：“我活着他就没什么可担忧的，我死了担忧也没什么用。”
潘神点头道：“我想他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赫尔墨斯走到潘神面前，轻轻的抚摸着祂的脸颊：“我的孩子，这段日子难为你了。”
潘神的脸颊抽动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道：“这没什么，我愿意为您做力所能及的一切。”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赫尔墨斯把手收了回来，转过了身去。
看着赫尔墨斯的背影，潘神轻轻舒了一口气。
赫尔墨斯缓缓道：“你发现了没有，我比之前的状况好了很多。”
潘神用力点头道：“您就快痊愈了。”
“你觉得我快痊愈了？”
潘神连连摇头道：“不，我觉得您根本就没病！”
“我当然没病。”赫尔墨斯伸了个懒腰，背后突然钻出一只手，迅速伸向潘神的下巴，很狠扯下来一撮胡须！
“哈哈哈哈！”赫尔墨斯拿着胡须放声大笑，“傻小子，你又上当了！”
潘神捂着下巴，，含着眼泪，回身对宫殿里的宁芙喊道：“快，快关上大门，拒绝一切访客！”
宁芙们正在关门，赫尔墨斯再次跳到了潘神面前。
潘神连连后退道：“父亲，您何必一直在意我这几根胡须。”
“没道理呀！”赫尔墨斯神色狰狞，“我是你的父亲，你的胡须为什么比我茂盛？”
潘神撒腿就跑：“您有万千模样，有些模样的胡须比我还要茂盛。”
“那些都是假的，我要真的！”赫尔墨斯在身后穷追不舍，两人在神殿里绕起了圈子。
潘神边跑边喊道：“你是秩序的掌管着，终日纠结于几根胡须，不觉得自己太无聊了吗？”
赫尔墨斯突然停下脚步道：“说的有道理。”
他注视着喘息的潘神，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终把视线停留在了那一对羊角上。
潘神摇头道：“这只是普通的角，并不怎么好看。”
“我觉得很好看！”赫尔墨斯叫来了宁芙雷罗娅，雷罗娅赶紧趴在了地上。
赫尔墨斯骑在雷罗娅的背上，高声喊道：“勇敢的战士们，快冲呀！抓住那只山羊啊！”
赫尔墨斯疯了，原因不明，潘神怀疑祂摄取了太多原初之力。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天，潘神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尽量隐瞒消息。
阴阳神赫马佛洛狄忒斯艰难的来到神殿，试图阻止赫尔墨斯，因原初之力摄取过量，赫马佛洛狄忒斯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
祂没能拦住赫尔墨斯，反而被赫尔墨斯抱在了怀里。
“美丽的少年，你愿意陪伴在我身边吗？”
阴阳神泪流满面道：“父亲，求您别这个样子。”
潘神趁机从侧门溜走，背靠着墙壁，默默的为弟弟流泪：“委屈你了，今天交给你了，只能交给你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拜尔大主教
曼达走进了瓜特尔的房间，瓜特尔手忙脚乱把一堆东西收了起来。
曼达无奈的看着瓜特尔，看着比他还高了两尺的木头姑娘。
“你能把这个大家伙藏到哪去？”
瓜特尔面带惭色的看着曼达，曼达摸了摸那姑娘，纯粹的木头，没有其他的触感，没了天河之尺，瓜特尔再也无法给木雕赋予生命。
看着瓜特尔紧张的表情，曼达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不能过分触碰尚未完成的作品，是对瓜特尔应有的尊重。
“我来这里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曼达从布袋里拿出了赫淮斯托斯的凿子和天河之尺，“这是神的馈赠。”
瓜特尔当场跳了起来，差点踢翻了还未完工的姑娘。
“这是神赠与我的？连天河之尺都给我了？我以为神只会给我这把凿子！”
“准确的说，天河之尺是赫尔墨斯赐予我的，但我觉得在你的手上他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我把他暂时交给你保管。”
瓜特尔酝酿了好一会，他想用恰当的词句向曼达表示谢意，可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多谢！”
一波唾沫星子过后，曼达擦了把脸：“我记得你晋升五阶之后，口水已经没那么多了。”
“我太激动了，我，我总之，多谢！”
曼达又擦了一把脸，笑道：“可以做姑娘，可以做战士，做你想做的一切，我相信你会给我惊喜，另外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火神最近有没有给过你神谕？”
瓜特尔抽抽鼻子道：“祂上次教给我一种特殊的铸造方法，能铸造像指甲一样的钉子。”
“像指甲一样？那我可真想看看。”
“我还没学会。”
“不要紧，慢慢血，我想问的是，火神有没有提起过关于奥利匹亚山的消息，尤其是关于赫尔墨斯的消息？”
“赫尔墨斯需要钉子吗？”瓜特尔挠了挠头，“火神只提起过钉子。”
“好吧，只有钉子，”曼达有些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赫淮斯托斯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这个傻小子，“我很想看看你的新作品，但我得走了，去照看一下冰岩城里的派务士人。”
“他们在城里不幸福吗？”
“该怎么说呢？追求幸福的道路有那么一点曲折，拜尔人不想和派务士人分享幸福，有几个派务士人死在了他们手上。”
瓜特尔看了看木头雕像，又看了看曼达：“所以你一定很愤怒。”
“我愤怒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派务士人要学会愤怒，”曼达明白瓜特尔的意思，他的眼睛不时的看着木雕“看来不该在这打扰你，千万保护好好这两件珍贵的神物。”
曼达离开了，瓜特尔在房间里默默坐了许久，他要确定曼达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确定曼达已经走远，他从木头姑娘的背后打开了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堆细碎的骨头。
黄金铸就的骨头。
……
智慧女神的宫殿里，雅典娜懒散的躺在椅子上，看着信仰之泉中涌动的珍珠。
即便在神罚之主统治的时代，仍有不少地方保持着对雅典娜的信仰，每天保持七八颗珍珠的收获不是什么难事。
而来自巨熊母神的收获差不多有三百颗，虽然足以让大部分神灵艳羡，但还是比雅典娜预期的要少了很多。
“奥德修斯又在跟我耍花样，给过他那么多惩戒，他何时才能吸取教训？”
雅典娜唤来一名宁芙，让她把门外的客人请进来。
一名相貌娇美的女神走到雅典娜对面，深深施了一礼，她有一头柔美的红色长发，可雅典娜不想让视线在她的头发上停留太久。
因为她的头发会蠕动，就算是神也会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舒适。
丝西娜，戈尔工三姐妹中的大姐，拥有神位的蛇发女妖。
因为美杜莎的缘故，丝西娜曾视雅典娜为仇敌，现在又因为其他一些缘故，丝西娜成为了雅典娜的挚友。
说是挚友有些不太恰当，因为彼此的身份并不对等，丝西娜的地位比宁芙高不了多少，祂每个月来奥林匹亚山一次，向雅典娜汇报祂搜集到的消息，以此说来，祂更像雅典娜的部下。
丝西娜今天要汇报的是关于波塞冬的动向，遗憾的是过去的一个月里，没有神灵、海妖、凡人在大海里见过波塞冬。
同样的状况发生在奥林匹亚山上，波塞冬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就算陷入了沉眠，总得有个去处，”丝西娜叹口气道，“可我现在真不知道祂去了哪，海洋可能会陷入混乱，我想是时候有人该接管祂的权柄了。”
言罢，丝西娜偷偷看了看雅典娜，雅典娜微微一笑：“我相信海神一切平安，如果真的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帮助海神管理海洋的神灵，理应是秩序的掌管者，我的兄长赫尔墨斯。”
丝西娜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祂低下头不再作声。
雅典娜拿起酒杯道：“喝完了这一杯，你也该回去了，期待下个月重逢。”
丝西娜走了，雅典娜驱逐了所有宁芙，大厅里空空荡荡。
她走到窗子旁边，摘下了两片橄榄叶，橄榄叶在祂手中迅速生长，彼此交叠，很快变成了一顶翠绿色的帐篷。
雅典娜走进了帐篷，一位宁芙侍立当中。
这不是祂的宁芙，是赫尔墨斯的宁芙——雷罗娅。
“我的兄长好些了吗？”
雷罗娅摇头道：“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里，祂无法保持正常的心智，就在昨天，祂突然发作，掰断了潘的一只角。”
雅典娜长叹一声：“可怜的潘，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除了祂的两个儿子，其他神灵对此一无所知，潘太聪明了，祂用巧妙的方法掩盖了真相。”
“希望祂能一直掩盖下去，你也要守口如瓶，这件事关心着奥林匹亚山上的安宁。”
“遵从您的吩咐。”
“奥林匹亚的秩序不能出现混乱，可赫尔墨斯自己都出现了混乱，得找个人帮助我的兄长，”雅典娜沉思许久道，“都怪那架打破秩序的天平，有谁能对付它呢？有谁能拯救我的兄长呢？看来只有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秩序的缔造者了。”
雅典娜摸了摸雷罗娅的发丝：“美丽的姑娘，我需要你帮我传一句口信。”
雷罗娅神情紧张道：“我，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否是那位……”
雅典娜点头道：“我说的就是祂。”
“我，没有联络祂的方法。”
“我有方法，我会教给你。”
“我，我想，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做……”
“我想这件事你没得选择。”
……
冰岩城里一片混乱，派务士人和拜尔人冲突不断，每天都有人为此流血。
霍尔娜不明白曼达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完全可以攻占这座城市，你完全可以杀了巴耶夫大公，取代他的位置。”
“然后呢？”曼达抱起羊腿，狠狠啃了一口，“如果派务士人不想要这座城市，我又该怎么做？跪在地上向拜尔王效忠？留下这片冰天雪地里当个光杆领主？”
霍尔娜依旧费解：“难道现在派务士人想要这座城市吗？”
“如果不想要这座城市，他们为什么要和拜尔人争斗不休？”
“他，他们，也许，只是想在这里生活，而并不是想拥有这座城市。”
“想在这里生活和想拥有这座城市是同一回事，只是派务士人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我要做的就是给他们这份勇气，让他们成为这里的主人。”
“我还是不明白，”霍尔娜摇头道，“就算这能让派务士人成为冰岩城的主人，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真只想成为拯救派务士人的英雄？”
“首先，成为派务士人的英雄对我来说不是坏事，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而且，等派务士人真正占领了这座城市，拜尔王不会坐视不理，我一直在等他，等他很久了。”
……
巴耶夫大公站在城堡里，看着派务士人和拜尔人在殴斗，他们为了购买粮食的事情起了争执。
“看看他们多无耻！”巴耶夫大公咬牙道，“他们用我的金币，从我的子民手中买粮食，然后再用他们的皮子把金币赚回去！”
一名家臣走进了大厅：“大公，王都的兵马离冰岩城只剩下不到三天的路程，不过我们刚刚收到了些消息，即将到来的可能不是国王陛下，也不是某位将军，而是夏奇卡大人。”
“夏奇卡？”巴耶夫一愣，“大主教？”
“是的，大公，消息未必准确，探子还在核实。”
“大主教为什么会来？”
家臣道：“据说罗姆路国的巴克恩大主教来到了王都，向夏奇卡大主教求援，夏奇卡将此事托付给了国王陛下，陛下派出天上将军茹科夫和海里将军别林斯前往罗姆路国作战，而陛下本人要留下来守卫王都。”
“地上将军罗蒙洛夫呢？他不想来帮我吗？”
“据探子报来的消息，罗蒙洛夫将军在途中染了风寒，在回到王都的当天病重去世了。”
“罗蒙洛夫死了？”巴耶夫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
家臣答道：“千真万确大人，王都已经没有适合出征的将领，所以大主教决定亲自来解决此事。”
“弄反了，整件事情都弄反了，罗姆路国的战争涉及了神罚者的利益，理应由教会出面，冰岩城涉及到拜尔人的土地，陛下应该把他的军队派到这里！”
家臣道：“大主教认为猛达拜库噶是异端者，哈鲁马斯是异教神，凡是涉及到异端者的问题必须由她亲自解决。”
“荒唐，简直就是荒唐！”巴耶夫愤怒的咆哮道，“我不会去迎接她，按照王国的律法，我根本就不该和她见面。”
曼达攥着符咒，大公和家臣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就连狮子女都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荒唐。
可曼达有不同的看法：“这件事一点都不荒唐，拜尔王想挑起我和神罚者之间的战争，进而换来教皇的支援。”
霍尔娜耸耸肩道：“那你能怎么办？不和她打，难道向她低头？”
“低头是不可能的，我甚至都不会见她，”曼达抿了一口葡萄酒，“我要找个人替我跟她聊聊。”
第六百六十二章 列奥的诱惑
拜尔大主教夏奇卡，率领两千名神罚者，即将抵达冰岩城下。
他们数量不多，但意义非凡，如果曼达此刻向夏奇卡开战，就相当于派务士人向整个神罚教会开战。
曼达知道派务士人还没有和神罚者交战的实力，所以他要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出面交涉。
合适的人选只有一个，因为他能和对方站在同一立场上来解决问题。
整饬好了仪容，列奥·弗兰克看着曼达道：
“我尽最大努力与她交涉，但事关一国利益，单靠谈判能解决的问题恐怕非常有限。”
曼达耸耸眉毛道：“你不还有别的手段吗？”
列奥点点头道：“手段确实是有，可你觉得能有多大用处？如果我能在床上征服一个国家，为什么还要躲在你的屋檐下面？”
“少一点怨言，多一点想法，主会帮助你的，如果能征服拜尔国，你将成为这里的大主教，你将带领这里的军队从身后攻打巴克恩，直至夺回你所有的一切。”
列奥点点头：“这份诱惑确实让人无法拒绝。”
曼达也点点头：“希望你的诱惑让她同样无法拒绝。”
列奥带着七名随从前往城外，这七个人是他精挑细选的谋士，包括阿玛多在内，每一个都圆滑老辣而且能言善辩，唯一的问题是阵仗稍微小了点，用七个人迎接大主教，似乎不太恭敬。
没办法，曼达利用冥界穿梭带来的人是有限的，好在巴耶夫大公替列奥补充了阵仗。
这绝对不是巴耶夫大公的本意，按照拜尔国律法，他不能迎接大主教，但也不能让大主教独自进城，于是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冰岩城神罚高等执事法捷夫。
冰岩城是大公的领地，按照常理，这里应该有一位主教，可大主教夏奇卡没有在这里任命主教，冰岩城的神罚者最高首领就是高等执事法捷夫。
法捷夫集结了五百多名信徒到城外，现在问题来了，列奥先到一步，占据了最合适的位置。法捷夫不能和列奥发生冲突，只能到更远的地方迎接大主教。
但列奥不允许他离开，并且让阿玛多出示了教皇册封列奥为神圣大主教的文书。
神圣大主教列奥·弗兰克，命令高等执事法捷夫和他一起迎接大主教夏奇卡。
法捷夫很想拒绝，但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听起来有些荒唐，列奥是罗姆路国的神圣大主教，凭什么向拜尔国的高等执事下达命令？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在神罚教会中，执事及以上的官职任免，需要得到教皇的允准，虽然只是在文书之间走一个形式上的流程，但这个流程意味着身份的转变。
教皇会在文书中写明，所有能够成为执事的神罚者，都将成为神圣天国的子民，也就是列奥和法捷夫都是神圣天国的子民，都教皇忠诚的部下，都在一个体系之下为主服务，以列奥神圣大主教的身份，站在神罚者全局体系的高度上，他的确有权向一个高等执事下达命令。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可以争执的问题，法捷夫也能站在局部体系的角度上拒绝执行命令，但法捷夫没有和列奥争执的资格，一个高等执事和神圣大主教争什么？身份相差的太远了。
列奥带来的七个人全都是高等执事，可以围成一圈，一边唱着圣歌，一边和他吵。
况且法捷夫嘴还笨，阿玛多随便发挥了一下就把他给完爆了。
而且法捷夫还得为日后考虑，如果有一天他想去神圣天国养老，最好不要招惹像列奥这样的大人物。于是他站在了列奥弗兰克的身后，他带来的五百名神罚信徒，成了列奥的仪仗。
众人等候许久，神罚之主旗帜终于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
风雪之中，身穿红白相间鲜艳长袍的大主教夏奇卡走出了马车。
她的长袍不仅颜色鲜艳，胸前还镶嵌着各色宝石，长袍的下沿还挂着黄金铸就的铃铛和吊坠。
这让阿玛多很不习惯，神罚者的装束理应非常素朴，长袍的颜色多为黑色，除了胸针和徽章之外也不该再有任何饰物。
但列奥明白，这才是神罚者最传统的装束，传统的神罚教衣比古典时期的贵族服侍还要华丽，只是后来刻意形成了一股风气，让神罚者的衣着变得越发朴素，这能吸引更多底层民众加入教会。
虽然阿玛多看不惯，但不得不承认，盛装之下的大主教非常动人。
她的年龄看起来在三十岁上下，和列奥的年纪相当，但她很可能与霍威特和巴克恩一样，是高阶的神罚武士，实际年龄或许和外表有着较大的差异。
列奥俯身施礼，上前伸手，想要扶夏奇卡下车。
法捷夫认为这是严重的越礼行为，在拜尔国，包括国王在内，任何人都不得触碰大主教的身体。
可夏奇卡并不介意，她把手搭在了列奥的手上。
当她走下马车时，与列奥对视了好久。
列奥事先派出过信使，夏奇卡知道列奥是罗姆路国的神圣大主教。
但看着彼此的眼神，仿佛他们不是初次见面，而是分别多年的旧友。
阿玛多心里一笑，暗自钦佩曼达的智慧，会面还没开始，列奥已经成功了一半。
夏奇卡带领着神罚者进入了冰岩城，列奥与她并肩而行，一路介绍着冰岩城的状况，列奥能说一口流利的鲁阿赛语，但夏奇卡却主动和列奥说起了通用语。
通用语是神圣天国的语言，用通用语取代了各地古语是神罚者引以为傲的荣耀，在两位大主教之间，用通用语交流是最合乎礼仪的选择，只是苦了高等执事法捷夫。
他一直跟在身后，用蹩脚的通用语试图插一两句话，可始终插不进去。
就算偶尔插上一两句，也会淹没在阿玛多等人的声浪之中。
“这里的路面不是很平整，”列奥小心的叮嘱道，“请您走慢一些，前面是集市，那里是发生冲突最多的地方。”
每到一处，列奥都会做出非常详尽的介绍，看的出来他此前做了大量功课。
这让夏奇卡一行产生了误会，让所有人都产生了误会，包括妆扮成平民的巴耶夫大公。
“到底谁才是这的主人？我要让他看看谁才是这的主人！”巴耶夫很想冲上去狠狠教训列奥一顿，但家臣拦住了他。
“这是个陷阱，大公，如果您现在过去就等于当众违背了王国的律法，不要心急，我会想办法安排您和大主教见面。”
巴耶夫克制着自己的福怒，看着众人走进了大教堂，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曼达也在附近，他也化妆成了平民悄悄观察着夏奇卡，列奥的表现让他非常满意，但他总感觉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位大主教的胸前有金光闪烁，但曼达看不清具体数量，她有神血石，她用特殊的方法掩盖了阶层。
进了大教堂，夏奇卡坐在首座，列奥坐在次座，这不是身份的差异，而是对女士的尊重。
而教堂的主人法捷夫则尴尬的坐在了末坐上。
夏奇卡和列奥依旧像老朋友一样，几句寒暄过后便切入了正题，但双方都保持着让彼此舒适的尺度和默契。
“我想您应该明白，冰岩城是拜尔人的土地，派务士人不该用他们的野蛮行径来伤害这片土地上的拜尔人。”说话时，夏奇卡一直看着列奥的双眼，她好像担心矛盾的焦点会破坏融洽的气氛。
列奥点头道：“我承认派务士人的一些做法有些欠妥，但用野蛮来形容恐怕是极不恰当的，我不知道您是否曾经去派务士人的部落，如果您见过拜尔人在那里的所作所为，您会对野蛮这个词汇有新的认识。”
夏奇卡默然片刻道：“派务士是拜尔国的附庸，缴纳税金是他们应尽的义务，也是拜尔国的律法。”
“派务士人的土地无法耕种，他们靠打猎勉强过活，每年他们要缴纳超过一半的猎物给冰岩城，这么高的税率难道是律法规定的？”
“税率的问题，可以再做商量……”
“如果他们交不上税金，就要抢走他们的妻子和女儿，这也是律法规定的？如果没有东西可以抢，就要烧掉他们的房子，把他们挂在木桩上，活活剥掉他们的皮，这也是律法规定的？”
列奥的声音有点大，夏奇卡皱了皱眉头：“律法不可能把一切都记述的如此详尽，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传统……”
“我们要让这些野蛮的传统从人间消失，这是伟大而仁慈的主赋予我们的使命，正是因为主愿意把祂的智慧分享给每一个孩子，这个世界才逐渐摆脱了野蛮和愚昧！”
夏奇卡摇摇头道：“可派务士人并不信仰主，他们信仰一个叫哈鲁马斯的异教神！”
“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异教神？是我们的错还是他们的错？他们看不到主的光辉和慈爱才选择了古老而原始的信仰，难道您不觉得我们都该为此感到羞愧吗？”
夏奇卡陷入了沉默，利用这短暂的沉默，高等执事法捷夫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大主教，我不认我们有什么需要惭愧的，见到异端者就该把他们杀掉，罗姆路国也是这么做的！”
蹩脚的发音，粗俗的用语，再加上拜尔人独有的大嗓门，夏奇卡不禁皱起了眉头。换做以往，她或许习惯了拜尔人的粗野，但与风度翩翩的列奥相对比，法捷夫的种种表现堪称一连串的暴击。
列奥转过头看了看法捷夫，微笑道：“就因为罗姆路国这么做了，整个国家才陷入了连年不断的战火，多少人因此而丧生？多少人因此而无家可归？主要我们传播的是爱，不是战争，难道拜尔人还要重蹈覆辙吗？”
法捷夫无言以对，夏奇卡表示自己累了，想休息一会，但还有一些对教义深层次的思考，想和列奥一起探讨。
探讨，这种事情大家都懂，需要合适的环境，而且不能被别人打扰。
看到夏奇卡和列奥并肩离开，法捷夫赶紧追了上去，他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汇报。
可刚追了两步，他被阿玛多等人给拦了下来。
法捷夫破口大骂，阿玛多尽量让他平复了下来：“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可大主教不是很喜欢你，你知道原因么？这是因为你没有做好准备，先把要说跟我们说一遍，我们帮帮你。”
第六百六十三章 潘神的宫殿
列奥坐在屋顶上，仰望着星空，思考着哲学。
夏奇卡来了快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她每天晚上都和列奥在一起，他们每晚都要进行很多次深层次的探讨，留下了很多深层次的问题让列奥来慢慢思考。
曼达来迟了，他没想到列奥结束的这么快。
“今晚顺利吗？”
列奥道：“我身上带着信使符咒，千万别说你没偷听。”
“听了一部分，太狂野，我想一切应该进展的非常顺利。”
“你说的没错，非常顺利，顺利到让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今晚，夏奇卡给了列奥一系列承诺，包括王都不再向冰岩城派兵，不再向派务士人征税，允许派务士人在拜尔人的土地上生活，不限于冰岩城，而是所有的地方。
她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让冰岩城的冲突尽快结束，她不想再看到流血。
“她说这是她通过书信和国王共同作出的决定，你相信这是真的吗？一直被拜尔人视为奴隶的派务士人，现在有了人上人的地位，他们可以在拜尔人的土地上自由生活，而且不必缴纳税金。”
曼达点点头的道：“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玄妙。”
“非常的玄妙，玄妙到了不需要验证，就能知道她在对我说谎！”
曼达笑道：“也许她爱上你了。”
“别说这种无聊的笑话，她给我带来的欢愉不比我给她的少，她想让我们放松戒备，等到拜尔王亲自率兵攻打冰岩城的时候，我们还沉浸在这些虚假承诺带来的幻想之中。”
曼达深吸一口气道：“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这场恶战不能输，”列奥的神情非常凝重，“主给了我神谕，让我必须死守冰岩城。”
曼达愣住了，没想到神罚之主也这么在意冰岩城，这座城市有这么特殊吗？
“特殊的不是冰岩城，是整个拜尔国，主没有给出其他提示，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将领不在这里，士兵也不在这里，你只让我带来了七个能言善辩的部下，可能言善辩在战场上又有什么用处？”
“想开点，拜尔人的军队很脆弱，”曼达倒是很乐观，“我会派出哨探监督拜尔王都的动向，尽可能判断他们的出兵时机，但我想等到夏奇卡想要离开冰岩城的时候，应该就是国王准备开战的时候。”
列奥摇头道：“我想夏奇卡不会离开冰岩城，我观察了她带来的那些神罚者，他们很少祈祷，偶尔会诵念一些错漏百出的经文，很显然，他们不是真正的神罚者，他们是士兵，属于国王的士兵，他们会留在这里，等着和国王的大军里应外合。”
“原来是大主教和国王共同策划的阴谋。”
列奥叹口气道：“说实话，我并不担心他们的阴谋，你说的对，拜尔人的军队很脆弱，我相信派务士人在你的训练之下能够和拜尔人战斗，我也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守住冰岩城，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会留在这里，你在这里，就有胜利的保证。”
“我当然会留在这。”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曼达肯定不会扔下冰岩城，这关系着猛达拜库噶的信仰，也关系着征服拜尔国的大计。
在拜尔人的眼中，如今的派务士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追随着伯尤因在冰岩城争取生活的权力，另一部分还留在雪原上过着传统的生活。
实际上这是曼达营造出来的假象，的确有一部分勇敢的派务士人在冰岩城里艰难打拼，但更多勇敢的派务士人被罗玛集中在雪原深处进行着严酷的军事训练，这支军队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三千人。
与此同时瓜特尔还利用赫淮斯托斯的凿子创造了一千多个木头美人，曼达从七星山先后运来了一百多名优秀的匠人，他们正在夜以继日赶造精良的武器。
只是曼达担心神罚之主对冰岩城到底有什么特殊想法，没有赫尔墨斯的庇护，曼达可没有直面神罚之主的勇气。
看到曼达陷入沉思，列奥问道：“我能替你做些什么？除了陪着那个女人之外？”
“那个女人非常重要，”曼达严肃的看着列奥，“你难道没有发现她是某位神灵的信徒吗？”
列奥摇摇头道：“我一直以为她是盲鸭，在我和她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你懂得，她的身上没有太多掩饰，可我从未闻到过信徒的气息。”
曼达仰望着星空道：“我确信她是信徒，也确定她会给我们一个难以想象的惊喜，不管那份惊喜是什么，第一个承受的人只能是你，必须让她时刻在你的控制之下，无论对我还是对你，这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除此之外，冰岩城里的拜尔人都信仰神罚之主，无论他们是否虔诚，在我们真正接管冰岩城之后，你要保证他们不会因为信仰而滋生愤怒，你要保证……”
曼达突然被一阵强光打断了，一片耀眼的白光从天而降，让他的双眼刺痛不已。
“谁！”曼达警觉的看着四周，他感觉刚才遭到了神罚武士或是太阳神信徒的偷袭。
“你在做什么，”列奥诧异的看着曼达，“这附近有其他人吗？”
“有，有吗？”曼达也不确定，他的感知力如此强大，甚至能感知到神灵的注视，可却感受不到周围有其他人的气息。
“刚才那束光是圣光吗？”曼达怀疑列奥没有看到那束光。
“什么光？”列奥越发诧异了，“你是不是盯着雪地看太久了？”
列奥果真没看到，可曼达确定刚才那束光不是幻觉。
他仰望着心空，试图寻找那束光的来源，却见列奥还在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刚说让我保证什么？”
“你要，”曼达回忆片刻道，“你要保证让所有拜尔人都相信一件事，冰岩城是在神罚之主的引导之下换了新的主人。”
列奥点点头道：“这件事我能做到。”
“最好还能接管夏奇卡的军队，就算他们不愿为我们战斗，也不要成我们的……”
曼达再次被打断，天空又有强光闪现。
列奥明白了曼达的意思：“这件事我尽力而为。”
“我有些疲惫了，”曼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们既然都明白自己的使命，就一定要满怀信心迎接属于我们的胜利。”
留下句漂亮话，曼达跳下了屋顶，甚至没来得及跟列奥道个别。
那是来自天上的光，那是来自神灵的光，有神灵偷袭，有神灵要找他报仇……这是曼达在情急之下得到的结论。
他撒腿如飞跑回了宅院，从巨龙之岛拿出了潘神给他的石头。
诵念了十三次潘神的尊名，石头陡然变大，变得无比沉重，曼达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让石头落在了地上，在这一过程之中，曼达发现了一个问题。
变大的不只是石头，地上的石板也变得很大。
还有桌子，还有椅子，还有正在远离自己的天棚。
不是石头变大了，是曼达变小了，变得和一粒绿豆的尺寸差不多。
从当前的视角看来，这块石头和一座神殿的体积大致相当了。
看着石头上的孔洞，曼达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他相信潘神不会加害自己，但对于未知的地方还是有那么一点恐惧。
正当犹豫之际，一阵寒风席卷而至，把曼达直接吸进了孔洞，一路漆黑，连滚带爬，等曼达看到第一束光亮，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敞开的石门。
石门两边各插着一支火把，但石门里面一片漆黑，曼达回头看了看身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
要不干脆原路跑回去算了……
念头一闪而过，曼达没做那种傻事，他走进了大门，看到了一座花园。
这是一座真正的花园，里面有各色盛开的花朵，曼达抬起头，看着上方天空，他不确定上方是否有天空，那里只有一片浓密的雾气。
四周都是雾气，沿着涌动走了十几步，再回过头，曼达甚至看不到来时的入口。
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朝前走，花园不算太大，走不多时，他看到了神殿的影子。
这是一座中等规模的神殿，目测高度大概在十米左右，不过这是按照正常人的身形来衡量，现在的曼达不知道自己的身形是否正常，进入石头之前他只有一粒绿豆大小。
踏上六级石阶，曼达进入了神殿的正厅，潘神的石像端坐在大厅的中央。
曼达深吸一口气，双膝跪地，虔诚的向潘神祈祷，不多时，神像前的蜡烛亮了。
在幽暗的烛火当中，曼达看到了潘神的脸，和祭台之上同样清晰，但只看到了一张脸。
祂的脸有些奇怪，上面带着些淤青和血痕，头上缠着厚重的绷带，从绷带的隆起来看，祂好像……好像少了一只犄角。
“你来了？”潘神俯视着曼达，从语气来判断，祂的心情极度恶劣。
“我，来了。”
“来做什么？”
“有一位神灵偷袭到了我，用光，非常耀眼的强光。”
潘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曼达的身上并没有伤痕。
“在这等着，不要离开神殿一步。”
潘神的脸消失了一小会，很快又出现在了烛火之中。
“外面什么都没有，你走吧！”
曼达小心问了一句：“您确定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受到了偷袭……”
“要是有神灵偷袭你，你还能活到现在？没有确认危险之前，别来烦我！”潘神咆哮一声，曼达吓得一哆嗦，转身要走，又听潘神喊一声道：“你往哪去？我不是告诉过你离开的方法吗？”
曼达想起来了，要诵念潘神的尊名。
他刚诵念到第七遍，忽听潘神叮嘱道：“我收回刚才的话，只要感知到危险，不要去确认，直接来找我，下次把我的神殿安置在更安全的地方，选择合适的时机离开，一定要合适的时机，否则会有危险。”
第六百六十四章 青石城的噩耗
霍尔娜在曼达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非常朴实，走在外面遍地都是，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曼达的房间里？
有人偷袭曼达，从窗户往他房间里扔了块石头？
这也太幼稚了！
霍尔娜没多想，正打算把石头丢出去，石头里突然飘出一股雾气，曼达跌跌撞撞从石头里钻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老山羊所说的危险，刚从石头里钻出来的时候，曼达只有绿豆大小，如果这个时候被扔到窗外，后果不堪设想。
在雾气之中，曼达身形慢慢变大，霍尔娜只看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上前狠狠打了一拳。
曼达勃然大怒，抱起霍尔娜正要摧残一番，忽觉心头一阵悸动。
有急件，来自韦伯纳的急件。
曼达赶紧打开冥河岛屿，看到了那封书信。
没有信筒，只有羊皮纸，一张满是鲜血的羊皮纸。
纸上只有两行字：“青石城被谢尔泰攻破，我将在此流干鲜血。”
青石城被攻破了？曼达的脑袋嗡嗡作响。
恩西亚和韦伯纳一起驻守青石城，他为什么没送来书信？
难道说……
手中的书信掉了，霍尔娜捡了起来，看了信上的内容，她一脸惊慌道：“该怎么办？”
“你留在冰岩城，打仗的事情找罗玛，打仗之外的事情找楚伊特，和神罚者有关的事情找列奥，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把冰岩城守住！”
说话间，曼达已经打开了冥界入口，他刚要钻进去，却又回过了头：“我收回刚才的话，冰岩城丢了也不要紧，你要活着，我们的家人都要活着，听明白了吗？”
霍尔娜颤抖着声音道：“你要去青石城？一个人去？谢尔泰在那里，你一个人去？”
“恩西亚也在那里，不能扔下他不管。”曼达进了冥界，一路朝着阿刻戎河狂奔。
谢尔泰已经攻占了大半个罗姆路国，他可以通过抽纱城直接进攻青石城，这点曼达想到过。
他也在青石城加强了防御，他把恩西亚派到了青石城，恩西亚是兵法之神的信徒，他已经三阶了，从入阶开始就没打过败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为什么连封书信都没有！
青石城不会在一夕之间被攻破，之前为什么没有收到书信？
史丹利难道也没有收到消息吗？他在做什么？
我要在就好了，我要在就好了！
曼达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青石城倘若真的被攻陷，西南的北方门户就被打开了，敌人长驱直入，可以攻打西南任何一座城镇。
最让曼达担心的是乱流城，如果乱流城失守，整个西南的粮食供应将会受到严重威胁。
曼达无比懊恼，自己把所有精力全都投在了北方，如果自己守在西南，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城池还没有彻底失守，只要自己及时赶到，还有挽回的余地。
列奥说的是对的，只要自己还在，一切都有办法。
穿过层层岩石，曼达来到了青石城，出口在一条小巷里，看到周围燃起的大火，曼达的心凉了半截。
几名士兵拿着长矛冲了上来，是谢尔泰的人。
曼达见人就杀，一口气杀到了小巷尽头，等来到了大街上，他看到了韦伯纳。
韦伯纳被挂在了长矛上，手还抓着对方的长矛奋力的挣扎。
在他身旁还躺着一个人，虽然血肉模糊，但曼达还是认出了那瘦弱的身躯。
那是他的家人，恩西亚。
拿着长矛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冲着曼达勾了勾手指。
曼达看了看他的胸口，他是一名四阶信徒。
他没有掩盖自己的气息，身上散发着铁与血的味道。
阿瑞斯的信徒？阿瑞斯居然还有信徒？
“你认得他！”年轻人指着韦伯纳，“他挺顽强的，被挂了这么久还活着，过来啊，救他啊，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看你是不是个男……”
话没说完，曼达突然出现面前，用金手指砍了他拿着长矛的右手。
年轻人完全没有反应，他甚至看不清曼达的身形，右手落在了地上，笑容还依然挂在他脸上。
等他感觉到疼痛时，曼达砍断了他的左手。
在他发出嚎叫之前，曼达砍断了他的双腿。
失去四肢的年轻人躺在地上，至始至终没能发出一声嚎叫，曼达一脚踩在了脸上，狠狠的踩着他的嘴。
又有一个光头走了过来，很高，很壮，曼达没见过这个人，但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有人曾描述过他的长相。
他提着一把战斧，貌似要和曼达较量一番。
曼达看到了他的神血石，是个六阶信徒。
六阶信徒竟然会出现在谢尔泰的军队里，还真是罕见，他身上的气味不太明显，难道也是阿瑞斯的信徒？
那光头举起战斧指着曼达道：“敢和我战斗吗？”
曼达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指着光头道：“你过来。”
两人即将动手，忽听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曼达·克劳德赛，你终于还是来了！”
是谢尔泰，他躲在一颗青石后面，曼达依靠声音辨别出了他的位置。
这条街上有很多人，全都埋伏在暗处，有些是古神信徒，有些是普通士兵，他们都拿曼达没办法，但谢尔泰在这里，情况可就难说了。
唯一的选择是冲过去，先杀了谢尔泰，曼达正伺机动手，忽听谢尔泰喊道：“别那么冲动，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冲过来直接要了我的命，或许你能做到，可如果我提前布下规则，让你无法使用技能，你可就插翅难飞了。”
是啊，谢尔泰早有准备，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布置规则？
谢尔泰接着喊道：“我很想杀了你，可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不能杀了你，我知道你也很想杀了我，别那么心急，我们有很长时间去思考该怎么要了对方的命。”
曼达凝望着那颗大青石，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谢尔泰为什么不能杀了自己？出于仁慈或是怜悯？没人会相信这种鬼话。
他的技能对自己还奏效吗？曼达很想赌一回，可他刚要迈开脚步，忽然感到了神灵的注视。
是哪位神灵？克罗诺斯？
谢尔泰高声喊道：“别冲动！神在看着！我说了，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关于眼前这场战争我们还可以好好谈一谈。”
曼达终于开口了：“战争只有你死我活，还有什么好谈的？”
“你对战争的理解太肤浅了！我攻占了青石城，我可以在你的领地上烧杀抢掠，而你也会带上你的军队殊死相抗，每前进一步，我都要踩着战士们的尸体，我会折损上万军队，而你的领地也将满目疮痍，无论谁赢谁输，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我们斗到两败俱伤，把一切都留给巴克恩，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这样的结果的确不是曼达想要的，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当然有！”谢尔泰跳到了青石上，“我们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决斗，公平的决斗！”
“好啊！”曼达咬牙道，“一对一吗！”
“你觉得一对一对我来说公平吗！”谢尔泰道，“我带上一千人，你也带上一千人，我们把所有的精兵强将都带上，在云莽山下的荒原上打一场！”
曼达笑道：“为什么要在荒原，你为什么不来攻打七星山？”
“你觉得我会蠢到用一千人去攻城吗？我说了，这是公平的战斗，攻城战本来就不公平，曼达·克劳德赛，你敢应战吗？”
曼达迟迟没有作声，他实在不明白谢尔泰的意图。
在人间，谢尔泰一直是曼达最大的敌人，他的威胁甚至超过了奥德修斯。
他现在说要用一场决斗来解决问题，这样的想法实在让曼达觉得荒唐而幼稚。
但谢尔泰是认真的，他接着喊道：“如果我赢了这场战斗，你必须承认我是罗姆路国的王，你要向我臣服，你的领地要我缴税，你的子民必须信仰伟大的提坦之王！”
曼达逡了逡眼睛，问道：“如果你输了你呢？”
“如果我输了，我会离开你的领地，把青石城还给你，在我有生之年，不再踏入西南一步！”
曼达闻言冷笑，谢尔泰道：“你可能觉得我占了便宜，我承认，的确有那么一点，可我打赢了这场战斗，我攻占了青石城，我比你更多的兵力，更富庶的土地，如今我愿意与你公平决斗，这难道不值得你庆幸吗？
来吧，克劳德赛，接受这场决斗吧，无论谁赢谁输，一千人的损失都算不上什么，我们不会把最终的胜利留给神罚者，难道这不是我们最想要的结果吗？”
曼达没有考虑决斗的事情，他认为这只是个拙劣的阴谋，对方只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一直盯着谢尔泰，寻找偷袭的机会。
可他突然感知到了另一位神灵的注视，一位熟悉的神灵。
耳畔传来了祂的声音：“答应他吧，别莽撞，克罗诺斯就在这里。”
是潘神，此刻祂正在赫尔墨斯的宫殿中注视着曼达。
祂无法对抗克罗诺斯，祂需要赫尔墨斯的帮助。
可赫尔墨斯现在正拿着一条长矛，和一群宁芙在神殿里混战。
“愚蠢的姑娘，你们现在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赫尔墨斯举着长矛高声喊道，“拿起你们的武器，跟随我征服那只邪恶的山羊吧！”
潘神叩动着尖牙，低声叮咛道：“答应他，先活着离开这。”
第六百六十五章 冥河的渡船
潘神的话要听，克罗诺斯既然真的在这里，曼达也没有杀了谢尔泰的可能，甚至连脱身的机会都很渺茫。
曼达点点头道：“好，我答应这场决斗，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别急，你还没有留下誓言，万一你反悔了，而我却带着一千名士兵去了荒原，岂不成了羊入虎口？”
曼达皱着眉头笑道；“你觉得誓言有用吗？”
“那要看在哪里许下的誓言。”谢尔泰拿出了一个水囊，在拔出塞子的那一刻，一股阴冷之气瞬间蔓延开来。
曼达感受过这种气息，他惊愕的看着谢尔泰。
谢尔泰缓缓道：“你经常出入冥界，应该知道这水的来源，这是斯克提斯河的河水，在流淌的斯克提斯河水前许下的誓言不容违背。”
说完，谢尔泰拿着水囊缓缓向地上倾倒：“伟大的誓言女神，我在你面前起誓，我和曼达·克劳德赛将各带一千人，在十五天后到云莽山下的荒原决斗，决斗之前，我们谁都不会抵达战场，谁都不会偷袭对方，谁也不会事先设下陷阱，在决斗结束之前，我们不会再有任何其他战争，决斗之后，我们将兑现彼此的承诺，如有食言，将永生永世化作斯克提斯河中的淤泥。”
落在地上的水转眼消失不见，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斯克提斯的河水不属于人间，只要触碰到大地，会立刻流回冥界。
水囊里还剩下一半的水，谢尔泰把它丢给了曼达：“该你了。”
曼达尽量让水囊远离身体，一旦触碰到河水，哪怕只是一滴，他的灵魂都将永远留在冥界。
他真想把这些水全都泼在谢尔泰身上，可在克洛诺斯的注视下，这么做实在太过愚蠢。
水流缓缓而下，曼达许下了同样的誓言，为防止谢尔泰再耍花样，曼达把水囊里的水全都倒光了。
谢尔泰微笑的对着曼达点点头：“你可以走了，回到七星山好好准备战斗吧。”
曼达蹲下身子，先扛起了恩西亚，又扛起了韦伯纳。
谢尔泰叹息一声道：“韦伯纳侯爵或许还有希望，但那个年轻人已经死了，他受了几十处伤，血都流干了。”
曼达没做理会，他能感受到恩西亚的灵魂，只要向着赫尔墨斯祈祷，就一定能把他的灵魂留住。
他瞪着飞靴离开了青石城，谢尔泰没有阻止他，克罗诺斯也没有。
等脱离了克罗诺斯的视线，曼达找了个清静地方，准备打开冥界入口。
可韦伯纳侯爵还醒着，曼达想给他喂一把药粉，却见韦伯纳不停的摇头：
“容我说几句话，就几句，你从未剥夺过我的领地，也给了我应有的尊重，感谢你，克劳德赛大人，
我的儿子，金恩斯，他一直梦想着成为克劳德赛家族的一员，可我希望他继承我的姓，延续韦伯纳家族的血脉，请你告诉他，他的父亲很英勇，在最后一刻都在拼死血战，如果他还是想加入克劳德赛家族，我希望你能满足他的愿望，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
曼达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韦伯纳转眼看着恩西亚：“他是个勇敢的少年，能和他共同在你的麾下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耀……”
韦伯纳开始剧烈的咳嗽，血呛住了他的喉咙，他拿着药粉，在犹豫要不要吞下去，他担心自己一旦睡去就再也不会醒来。
曼达也知道他很可能不会醒来，可他还能怎么做呢？就算用飞靴飞回去，韦伯纳也撑不到七星山，他连一半的路程都撑不过去。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韦伯纳放下了药粉，看着远方的青石城，他笑了。
这是他的家族世世代代守护的土地，虽然他没能守住，但他为此拼尽了全力。
曼达试着安抚他的灵魂，可惜没能成功。
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灵魂离开了身体，飘向了青石城的上空。
让他再徘徊一会吧，他刚刚死去，还能在人间逗留片刻。
曼达扛着两具尸体进入了冥界，侯爵该有一个体面的葬礼，而曼达相信恩西亚还活着，他感觉恩西亚的灵魂还在身体里。
穿过幽暗山谷，曼达一路碎碎念念：“伟大的赫尔墨斯，请你看向这里，请你将这少年的灵魂留在人间，我愿用敌人的鲜血供奉你，伟大的赫尔墨斯，请你看向……”
赫尔墨斯没有回应，一个熟悉的小伙子回应了他。
他站在曼达身后，以手按胸，深深向曼达施了一礼。
肩上有个恩西亚，身后还有个恩西亚。
初次相见的时候，在铁山镇的庄园里，恩西亚本想来庄园做一名苦工，曼达和托卡发现了他的天赋，他和马努与蒂拉成了第一批入阶的少年。
在森林里，与老亚曼一战，他带领少年们生擒了两名梦神信徒，第一次立下了战功。
与索罗斯子爵一战，他做出了正确的指挥。
与悍匪哈雷蒙一战，他布置了正确的战术。
与约尔登一战，他负责正面进攻，与曼达里应外合，攻占了紫藤堡。
他在黑水城击败过来犯的苍狼人，在青石城多次击败过神罚军，沙场纵横，从无败绩，他从一个青涩的小伙子变成了曼达最信任的将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看到曼达时的笑容。
如今生死两隔，他的亡魂按着胸口，向曼达行礼时，那灿烂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大人，这场战争失利的责任在我，谢尔泰收买了一队巡哨，我没能视线察觉，等敌人攻到城下时，我毫无防备。
城里有他们的内应，城门很快被攻破了，我从未打过败仗，一时急火攻心，没有及时向您送出消息，只想着与敌军搏命，如果早一点把消息告诉您，青石城不会失守。”
恩西亚面带愧色，曼达站在原地，身体抽搐了一下。
“没有关系，”曼达的声音有些颤抖，“一座城市而已。”
一座城市不能和恩西亚相提并论，就算再添一座乱流城也不够。
“大人，我听到了您和谢尔泰的对话，您一定要小心，在战场上他的技能非常可怕，您一定要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决斗。”
“我不会输给他，你放心。”
“我不能再与您并肩作战，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您让一个穷小子享受到了此生不敢奢望的荣耀，无论我的灵魂飘到何处，我都将为您，为我们的家族日夜送上祝福。”
“我给你找个地方，”曼达四下看了看，他有些慌乱，他想起了美杜莎的巢穴，“我带你去斯克提斯河畔，那里有个地方可以暂时栖身，你在那里等我，等我想到办法就去接你。”
“大人，我相信您有办法，可是我做不到，”蒂拉摇摇头道，“我一直强迫自己把灵魂留在身体里，等着您到来，哪怕做个孤魂野鬼，我也想陪在您的身旁，可我无法承受来自冥界的撕扯，我的灵魂快被扯碎了。”
在一本古籍中，曼达读过一些关于冥界的知识，只有特殊的亡魂能够摆脱冥界的束缚飘荡在人间，至于美杜莎能够生活在斯克提斯河畔，实属特例中的特例。
恩西亚显然没这么特别，他必须踏上亡者的旅程。
远方的雾气之中，闪烁一点青绿色的灯火，静静的阿刻戎河上，传来了划桨的声音。
渡船来了，恩西亚必须要走了。
他盯着自己的尸体，盯着胸前的族徽。
曼达赶紧把族徽解了下来，塞到了恩西亚的手上。
恩熙小心的抚摸着族徽，一脸不舍道：“凡间之物，不知能不能带过冥河。”
“能，一定能！”曼达解下了自己的钱袋，里面装着几十个金币，他真想给恩西亚带上几万个金币，只要恩西亚拿得动，带上几十万个都行。
可在冥界无法使用冥河岛屿，他身上只有这么多。
“带上它，拿些金币交给船夫卡戎，他是个贪心的家伙，他会帮助你。”
渡船靠近了，丑陋的卡戎看起来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祂的双眼没有眼珠，只有两团火焰，嘴里长着两排七扭八歪的黄牙。
祂把船停在岸边，用长杆指着恩西亚道：“你该上船了。”
恩西亚再次朝曼达深施一礼，走上了那艘小船。
小船一阵颠簸，坐在上面的亡魂发出了阵阵惊呼。
“啧啧啧，”卡戎咂咂嘴唇道，“凡间的东西太多了，你太重了，可能会掉进河里。”
恩西亚打开了钱袋，给了卡戎一枚金币。
卡戎摇摇头道：“一个恐怕不够。”
贪心的船夫，平时他只收一个银币。
恩西亚把金币全都倒了出来，都交给了卡戎，只把钱袋和族徽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那双带着火焰的眼睛灼烧着恩西亚的脸，卡戎看上了恩西亚的族徽。
“那好像是银的。”
恩西亚摇了摇头，他不想把族徽交出来，卡戎发出了可怕的笑声，忽听曼达在岸边喊道：“善待我的家人，将来我也会善待你的！”
卡戎一愣，转脸看着曼达道：“赫尔墨斯的信徒，别那么狂妄，你终究还是凡人。”
“我在这里立下誓言，如果你伤害我的家人，你会付出代价！”曼达的咆哮声吓得卡戎一抖，又听曼达对着恩西亚喊道：“等着我，无论福乐之土还是水仙平原，我一定接你回来！”
第六百六十六章 莱昂德的援兵
恩西亚被葬在了尾星山，墓穴在桑吉拉的旁边。
诗人是恩西亚的启蒙老师，他在墓地里埋下了一个木偶，拍拍手上的灰尘道：“这孩子挺贪玩的，他不敢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但我知道，他真挺贪玩的。”
席尔瓦埋了一罐腌肉，叹口气道：“他也挺贪吃，第一天来到庄园的时候，整整吃了两磅面包，我还骂了他一顿。”
沃姆在墓碑前洒下了红酒，布鲁托为他献上了花环，托卡埋下了一把短弓，转过身对曼达道：“马努和蒂拉想回来看看恩西亚，看一眼就走。”
曼达摇了摇头，诗人抬起头，含着眼泪道：“家主，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不行！”曼达没有多说，马努守着七星山，蒂拉守着水路，他们的位置太关键，如果再被谢尔泰攻破了东大门，西南将彻底沦陷于敌手。
恩西亚的妻子抱着墓碑放声痛哭，奥格在旁安慰道：“伟大先知告诉我，他去了福乐之土，过的很好。”
昆塔抽着鼻涕啪嗒啪嗒的落泪，曼达捏了捏他的脸蛋，转脸看了看史丹利。
史丹利点了点头，葬礼该结束了。
十五天的时间很短，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们先要点选九百名优秀的士兵，必须上过战场，至少要经历过五次战斗，至少要杀过三个敌人。
还要选择几名优秀的将领，这件事交给了史丹利，他选择的将领也许不是最强大的，但他们和史丹利的配合最为默契。
“谢尔泰的规则很让人头疼，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很可能不允许使用技能，不允许使用弓箭，不允许在战场上骑马，甚至不允许携带武器，我们的选拔的士兵必须精通所有的战斗方式，我们的阵型也必须随时变换……”
除了普通的将士，曼达还准备了一支特殊的部队，包括米尔洛、沃姆、奥格、布鲁托、拉恩·皮古……他还特地从拜尔国把美杜莎和阿修拉夫带了回来。
他们都是高阶信徒，他们的技能也非常丰富，米尔洛的酒雾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发动，沃姆的虫丝可以提前布置防御，奥格能得到伟大先知的提示，布鲁托会用药，拉恩·皮古是神罚武士，而且精通法阵，阿修拉夫是原始神信徒，技能诡异难以捉摸。
谢尔泰可以用规则限制他们的一部分技能和天赋，但这些人组合在一起，总有谢尔泰防不胜防的时候。
还有最可靠的美杜莎，她算得上谢尔泰的半个克星，想要完全限制美杜莎，谢尔泰需要单独设置一条规则。
六阶的谢尔泰有六条规则，只要逼着他把规则用完，就能找到取胜的机会。
五天时间过去了，托卡收到了哨探的消息，谢尔泰率军离开了青石城，一路秋毫无犯，向云莽山进发。
十天过去了，将士们日夜操演战术，曼达在士兵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恩斯，韦伯纳的侯爵儿子，他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加入了军队。
韦伯纳侯爵刚死，曼达不想再让他的儿子送命，他让金恩斯离开军队，可金恩斯拒绝了。
“我的父亲在青石城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我为他感到骄傲，我希望成为他那样的人。”
曼达摇摇头道：“回家吧，你不是一直想成为克劳德赛家族的成员么？只要你现在回去，我可以答应你。”
没想到金恩斯拒绝了：“我是韦伯纳家族的血脉，我为我的家族感到骄傲。”
曼达闻言笑了笑：“也好，只要在战斗中收获五名敌军的头颅，你将得到你父亲的爵位，并将成为青石城的领主。”
第十二天，曼达在做着出征前最后的准备，几名不速之客突然来到了七星山，为首之人是政务大臣莱西奥。
曼达差点被气炸了，在如此紧要的时刻，莱西奥竟然擅离职守，他不知道脆石山有多么重要吗？
莱西奥笑道：“克劳德赛大人，息怒，我听说你和谢尔泰在斯克提斯的河水前许下了誓言，这是不容违背的誓言，你们不能偷袭彼此，我想谢尔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这种玩笑，我叫巡哨探查了山下的情况，从脆石山到青烟成，一个士兵都没看见，相信我，谢尔泰没有进攻脆石山的打算。”
“如果等决斗之后，他突然出手呢？”
“有这种可能，我让马努做足了防备，我教会了这孩子很多东西，他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曼达还是觉得不妥，莱西奥笑道：“别忘了我不是你的臣子，这场战斗我输不起，假如你战败了，你可以向谢尔泰低头，我该怎么办？他自封为王难道还会放过我们的国王吗？还会放弃我这个前朝旧臣吗？我在为自己战斗。而且你也知道战场上谢尔泰有多么可怕，我可是罗姆路国最优秀的将领，有了我的帮助你还能增添几分胜算。”
曼达冷笑道：“我不会向谢尔泰低头，也没有战败的可能，我也不觉得你是最优秀的将领，不过看在你这么大年纪，大老远跑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就不赶你走了，好好睡上一晚，我们明天出征。”
“说话真是刻薄，”莱西奥笑道，“我还给你带来了几位朋友。”
布雷顿，谢尔泰昔日的手下大将，塔尔塔罗斯五阶信徒。
序莫拉，三头犬四阶信徒，布雷顿的最佳搭档。
童克德，河神四阶信徒，他没有来到七星山，而是前往蓝纱河帮助蒂拉镇守水路。
还有一个人让曼达倍感意外，老亚曼来了。
追随莱昂德三年，老亚曼升到了四阶，来到七星山后，他没有来见曼达，而是去尾星山祭典了桑吉拉和恩西亚。
老亚曼曾和恩西亚并肩作战，他们的友谊很深，而他和桑吉拉曾是多年的搭档，感情更不用说。
曼达和老亚曼之间呢？
在结识布鲁托的当天，曼达便结识了老亚曼，那个时候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
在伯爵的部下当中，老亚曼第一个成为了曼达的劲敌，双方经历过两次你死我活的恶战，以至于曼达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他和这个老家伙之间的感情挺特别的。
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一百多名提丰的信徒，这些人都是莱昂德派来的，收到了曼达即将和谢尔泰决斗的消息，他萌生了一个冲动的想法，他想亲自过来和曼达一起战斗。
说起来倒也不算冲动，如果能在战场上杀了谢尔泰，莱昂德将解除最致命的威胁，这场决斗对莱昂德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
而且提丰的信徒的身体天赋不逊色于提坦信徒，这也是莱昂德对谢尔泰的最大优势。谢尔泰可以在禁止使用技能的情况下用提坦信徒碾压敌人，但这一招在莱昂德面前完全不奏效，别说一对一，就算三个提坦信徒一起上，都未必能对付一个变了身的三头犬。
可莱昂德被另一场战争拖住了，拜尔国的海上将军别林斯带领一万大军大军乘船来到了东南，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舰队，莱昂德甚至有投降的冲动，可等对方登陆之后，莱昂德发现拜尔人实际战斗力和他们表现出来的气势大相径庭，连续打了三场战斗，拜尔人一场都没赢过。
虽然敌人如此不堪，但莱昂德不敢轻易离开东南，只能调来一些精兵猛将给曼达送上支援。
这份支援来的非常及时，提丰信徒的身体天赋让曼达多了一分胜算。
当晚，整饬好行囊之后，曼达准备早些睡下，可昆塔却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曼达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别像个傻姑娘似的给情郎哥送别，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不会让你守寡。”
昆塔一口咬向了曼达的手指，吓得曼达一哆嗦。
“别胡扯，我有正经事和你说，我找到了看那些画的方法。”
曼达连连摇头道：“我不想看那些画，一看就头疼，我要去打仗了，得养好精神。”
“就看一眼，这很重要，相信我，只要用对了方法，一点都不累。”
曼达无奈，跟着昆塔进了密室。
昆塔点燃了七根蜡烛，在巨大画册下面排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曼达诧道：“这是什么？某位神灵的标志吗？”
昆塔道：“这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这个图腾的来源，只知道这样能迅速打开画卷。”
“打开画卷？”曼达越发费解了，“画卷不是已经打开了吗？”
“只是打开了一部分，最表面的一部分，更深层的东西需要多花点心思。”
他把巨大的画册翻到了第三页，这让曼达有些意外，因为对这本画册十分抵触，再加上昆塔一直阻止，曼达还从来没见过第三页的样子。
“前两页的内容太深奥了，但这一页要好的多，我们就看这一页吧！”
这一页的内容的确比前两页丰富了许多，整个页面充满了指甲大小的色块，几乎涵盖了曼达所有已知的颜色。
可光是颜色丰富并不解决实际问题，曼达还是看不懂这幅画到底想表达什么。
昆塔缓缓说道：“仔细盯着这幅画，看上三十次呼吸的时间。”
曼达照着做了。
“然后闭上你的眼睛，看看这幅画是否还在你的眼前。”
这不用问，肯定会有一些残影，这是视觉暂留现象。
“现在再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有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残影和真实的景象有一点偏差，可画还是那幅画。
“继续注视这幅画，三十次呼吸的时间。”
一连重复了十几次，曼达又开始头疼了。
“我明天必须要出征，等我打完仗回来再陪你玩。”
“再试一次，就一次。”
曼达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你看到了什么？”
“我能看到什么？”曼达嗤笑一声，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是不是看到了？”
“好像看到了一点，就一点。”
“你看到了画在动，对么？”
“是在动，”曼达逼着眼睛一脸惊愕，“画里有人。”
第六百六十七章 荒原决斗
曼达在画中看到了两个人，一个人的身体是苍蓝色的，另一个人的身体是血红色的，两个人在搏斗，像被抽了帧的老动画片，画面卡顿，跳跃，但非常的震撼。
曼达感觉整个视线都被占满了，没法估量这两个人的身材，画面的背景繁杂而混乱，大小不一的色块来回跳跃，让曼达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参照物。
或许他们都是百米高的巨人，或许根本不能用“米”这种单位来衡量他们的体型，从曼达的视角来看，那个蓝色的巨人或许能触碰到天空。
相比之下，红巨人要瘦小的多，貌似他懂得更多的搏斗技巧，但他根本不是蓝巨人的对手。
他力量不够，接连几拳打在了蓝巨人的身上，对方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他的身材也太吃亏，用力跳起来打了一拳，却也只打到了蓝巨人的胸口。
蓝巨人有些随意，一对粗壮的臂膀像两栋摩天大楼一样，漫无目的的挥舞，面对完全没有威胁的对手，散乱的攻击总有命中的一刻。
他的拳头落空了，但小臂砸在了红巨人的身上，这一击对于红巨人而言是致命的，他被打了一个空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蓝巨人上前补了一拳，明显看出红巨人的身体被打变形了，红色的汁液到处喷洒，曼达也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他的血液。
这场战斗貌似结束了，曼达觉得红巨人必死无疑，可他突然留意到了红巨人的手掌，那里好像多了一团黄色的烟雾。
烟雾散尽，留下了一把月牙形的小刀，或许没那么小，但还没有红巨人的掌心大，刀刃上带着耀眼的银色光泽。
看到这把小刀，曼达猜出了红巨人的身份，也猜出了这场战斗的结局。
红巨人拿起小刀刺向了蓝巨人，一团蓝色的汁液喷洒了出来。
蓝巨人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
他受到了伤害，在这场中，他第一次受到了伤害。
红巨人趁此机会爬了起来，用小刀在蓝巨人砍了几十次，蓝色的汁液飞溅，但蓝巨人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他的拳头依旧如狂风骤雨般打来。
招架不住的红巨人再次倒地，蓝巨人上前一脚踩中了他的胸口，曼达眼前一片鲜红。
如果蓝巨人再踩一脚，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可没想到他蹲下身子，想要用拳头终结红巨人的生命。
也许他想看一看红巨人临死前的绝望，除此之外曼达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
但这一举动注定让蓝巨人后悔一生，在他蹲下身子的一刻，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红巨人突然把手伸向了蓝巨人的两腿之间。
他的手上有那把月牙形的小刀，这一刀剜在了最关键的部位。
蓝巨人翻滚挣扎，红巨人站了起来，画面到此结束。
曼达揉了半天眼睛，慨叹一声道：“好久没看电影了，这也算是大制作。”
昆塔在旁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是电影？”
曼达指了指古书道：“这就是书中的内容？貌似没什么特别的，这不就是乌拉诺斯和克洛诺斯的战争吗？克洛诺斯用一把镰刀阉了他的父亲乌拉诺斯，他成为了二代神王，神谱也是这么记载的，只是没记载的那么复杂，也没这么精彩。”
“这只是第三幅画的一部分[
]，想看完第三幅画，还得在改变一次蜡烛的位置，你想接着看下去吗？”
“不看了！”曼达摆摆手道，“这太伤神，等我打了胜仗在和你慢慢欣赏。”
“不看也没关系，你刚才看到克洛诺斯的武器了吗？”
“看到了，”曼达点头道，“不就是那把小刀吗？原来那就是克洛诺斯的镰刀，这比神谱上描述的要小，神谱上说那把刀有一万多尺长，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克洛诺斯的手有多大，或许真的有一万尺长……”
昆塔摇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把小刀的模样，你一定要记住。”
“记住又怎样？”
“别忘了，谢尔泰是克洛诺斯的六阶信徒，克洛诺斯如此疼爱他，他可能已经得到了克洛诺斯的神器！”
曼达恍然大悟，原来昆塔在担心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也的确值得担心，在曼达设计的战术中，如果在战局极度不利的情况下，曼达会直接冲上去和谢尔泰搏命，他的金手指不受谢尔泰的规则限制，而谢尔泰的格斗能力非常拉跨。
可他有了神器就大不相同了。
“你知道克洛诺斯的镰刀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知道，这正是问题的所在，”昆塔一脸紧张道，“我们对那把镰刀一无所知，如果他突然把神器拿出来又该如何应对？”
曼达陷入了沉默，看来近身搏命的战术必须暂时放弃了。
不过克洛诺斯的镰刀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这本画册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
次日天明，曼达率军启程，在第十四天的黄昏，抵达了荒原附近。
按照和谢尔泰的约定，双方不可以提前进入战场，曼达命令士兵扎营，简单温习了战术，让士兵在这里休整一夜。
可没想到午夜时分，史丹利的一名卫兵突然发了狂，在营地里一路狂奔，一路喊叫：“我们会死的！我们都会死！我们根本没有战斗的机会！我们只能等死！等着敌人砍下我们的头！”
这卫兵力气大的出奇，几名士兵都无法制服他，混乱之际，史丹利突然来到卫兵身后，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士兵们吓坏了，退在一旁不敢作声，史丹利对着卫兵的尸体啐了口唾沫，咒骂一句道：“把这该死的杂碎埋了！埋远一点！看到他就觉得恶心！”
曼达闻讯走了过来，盯着尸体看了片刻，问道：“这是什么人？”
史丹利笑道：“只是一名普通的卫兵而已。”
“普通？”
“是的，非常普通！”史丹利笑道，“到我的营帐里喝一杯吧，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战术。”
这名卫兵一点都不普通，曼达看到了他的神血石。
进了营帐，史丹利压低声音道：“他的确不普通，他是海中的预言之神格劳克斯的二阶信徒，他和奥格有着相似的能力，能够感知未来发生的事情，我之所以立刻杀了他，是怕他扰乱军心，我估计有不少人的士气已经受到了影响。”
格劳克斯？昆塔曾说他的本命神是格劳克斯，可昆塔至今仍未完成入阶，曼达吩咐史丹利把这名卫兵的神血石留下，史丹利连连摇头道：“你居然还在乎那块神血石？他突然发疯肯定是得到了神的指示，就像他说的，我们明天可能没有战斗的机会，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我当然担心，”曼达咬着嘴唇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规则？连出手的机会都不给我。”
不是个好兆头，这真不是个好兆头。
次日天明，曼达率军来到荒原，谢尔泰几乎和曼达同时抵达，曼达必须等待对方先出手，因为他还不知道规则的内容。
“沉住气，千万沉住气，”美杜莎在身边反复叮咛，“没探明规则之前，千万不能鲁莽，你面对的是克洛诺斯的信徒，只要你犯下一个错误，一千多人会在眨眼之间葬身于此。”
曼达也在提醒自己，不能莽撞，也不能优柔寡断，必须在最佳时机立刻做出正确的判断。
同时他把感知力开到了最大，他要确认克洛诺斯是否注视着这里，还要确认谢尔泰提前布置了几重规则。
双方相距五百多尺，谢尔泰仿佛能看透曼达的心思，他高声喊道：“克劳德赛，别那么紧张，不会有神灵介入到你我的决斗，在开战之前，我也不会使用规则！”
谢尔泰的身高和昆塔差不多，坐在战马上的样子非常滑稽。
可他的嗓门真是大的出奇，曼达酝酿了很久，用力喊了一句：“我们现在开战吗？”
谢尔泰放声笑道：“虽然是奴隶的孩子，可你也当了这么久的贵族，连决斗的规矩都不懂吗？你还没有宣读你的战书！”
战书？曼达还真没准备这种东西。
见曼达半响不说话，谢尔泰拿出了一张羊皮纸道：“虽然不合礼仪，但也只能我先来了，曼达·克劳德赛侯爵，我以罗姆路王的身份向你宣战，我们都是神的孩子，我们都是神的血脉，我们为了捍卫神的尊严，与伪神信徒做着顽强而艰苦的抗争，我们彼此有过误解，有过矛盾，有过不该有的仇恨与怨愤，但这不是我们自相残杀的理由，我们的愚蠢让神灵为我们感到痛心，今天你我在这里做一场公平的决斗，在嘹亮的战鼓声中，用勇士的智慧和鲜血，洗去我们恩怨纠缠的阴霾！”
没想到谢尔泰还挺有文采的，不过这大概率不是他写的。
现在该曼达了。
他没有准备，不可能说出这么多华丽的辞藻，但气势上并无丝毫逊色。
曼达端坐战马之上，用轻蔑的眼神扫视着敌军，用嘹亮粗犷的声音高喊道：“谢尔泰，我XX你祖先！”
战场上安静了许久，谢尔泰啐了口唾沫：“无耻！”
曼达道：“现在开战吗？”
谢尔泰：“我们最后来确认一件事情，你的军队里是不是只有一千人！”
曼达带来了一千人，可现在只有九百九十九个，昨晚被史丹利砍死一个。
“放心吧，只少不多！”
“我相信你不会食言，我的军队刚好一千人，这一千人都是最勇敢的战士，我相信你也带来了最精良的士兵，曼达·克劳德赛，你不觉得这些勇士不该葬身于此吗？”
他又耍什么花样？曼达越发紧张了。
“你到底想怎样？想和我单挑吗？”
“我正有此意！”谢尔泰放声笑道，“不过出战的不是我，我不擅长搏斗，将由他们来替我战斗！”
说话间，三十名骑士走到了阵前。
他们？一千人的战争变成了六十个人之间的互殴？
这样也好，战争被简单化了。
曼达正打算点选三十人，忽听谢尔泰喊道：“你选一个人就够了，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你只允许派出一个人来战斗！”
曼达愣住了：“一个人打三十个，你管这个叫公平？”
希尔泰笑道：“我给你三十次机会，难道不公平吗！”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右羽星山的将军
一个高壮的光头骑士，从谢尔泰手里接过了战旗，插在了身边。
卡雷安伯爵认出了这个光头：“伽坦，他是伽坦！阿瑞斯的六阶信徒！”
曼达对伽坦还真不陌生，他们经过三场生死较量，最终曼达赢了取得了两次胜利。
他为此赢得了克洛诺斯一次奖赏，但至今却不敢让克洛诺斯兑现。
伽坦则输了全部，不只是他的全部，还包括所有的阿瑞斯信徒。
阿瑞斯的信徒应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可没想到伽坦还活着。
之前在青石城，曼达还亲手杀了一个阿瑞斯的信徒。
一阵冷风吹来，曼达闻到了那三十名骑士的气息，他们身上都散发着铁与血的味道。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克洛诺斯接管了阿瑞斯的权柄，阿瑞斯的信徒早就该绝种了。
难道克洛诺斯故意留下了这一批，只为了给谢尔泰增添一份战斗力？
这份宠爱可太让人艳羡了。
伽坦站在距离谢尔泰一百尺左右的位置，十尺之外，另一名骑士站在了伽坦身前。
像这样每隔十尺站一个，三十名阿瑞斯的信徒站了一队，站在最前面的阿瑞斯信徒冲着曼达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他距离曼达不过百尺左右。
谢尔泰说出了规则，曼达每次可以派出一名战士作战，这名战士要打败三十名骑士，从伽坦的手中抢来战旗。
决斗结束之前，不得使用神灵赐予的技能，不得使用神物，可以使用神灵赐予的天赋，曼达一共有三十次机会，如果三十次机会过后，没有抢走战旗，则算曼达失利，反之，如果能抢走战旗，则算曼达获胜。
失利一方要带领所有将士站在原地，任凭对方砍杀。
谢尔泰高声喊道：“曼达·克劳德赛，我还等着你宣誓效忠，按照我的规则，我们不能伤害双方的主帅，看我对你多么宽容，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给你活下来的机会！”
伴随着战鼓声，谢尔泰的将士在狂笑。
一个人对三十个人，三十次机会，谢尔泰偷换了公平的概念。
但这个规则已经生效了，曼达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技能被夺走了。
偷来的技能或许还能用，可曼达不会用。
如今只剩下金手指，金手指至多有五尺长，在马战中威力将大打折扣。
对面是三十个阿瑞斯的信徒，他们的战斗天赋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以一对三十，曼达没有取胜的希望。
如果连他都没有希望，谁还会有希望？
这分明要被谢尔泰玩死！
去他的规则！去他的决斗！
曼达想要下达冲锋的命令，忽听谢尔泰喊一声道：“别冲动，你只能派出一个人，只要多出一个，会立刻粉身碎骨而亡！”
曼达咬牙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美杜莎说过，有些规则可以靠位格突破，曼达直接动用了最高位格的力量，他试图用原初之力破坏规则，却感觉一股蛮力迎面扑来，险些把他撞下了战马。
谢尔泰见状放声大笑：“我知道你已经到了七阶，你以为七阶就能冲破我的规则吗？”
这没道理，谢尔泰只有六阶，就算七阶无法冲破他的规则，为什么原初之力也做不到？
美杜莎低声道：“别做无谓的尝试，这是汇聚的秩序。”
“什么是汇聚的秩序？”
“我见克洛诺斯用过，把所有规则汇聚在一起，变成一套秩序，这套秩序的力量非常强大，强行突破会遭到反噬。”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这不是他能够掌握的技能，六阶信徒不可能有这样的位格！”
“那他还能是几阶？提坦信徒的最高阶层就是六阶！”
美杜莎摇摇头道：“克洛诺斯提高了信徒的阶层上限，祂能做到这一点，因为祂是一切规则的制定者。”
眼前的一切让曼达感到绝望：“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静静等待，拖延下去！秩序对神力的消耗非常大，他的神力不是无限的。”美杜莎很平静，她对克洛诺斯足够了解，应对的方法也足够多。
可谢尔泰没给曼达拖延的机会，他让人把三十个百分沙漏摆在了战旗旁边。
“沙漏一旦走完，如果你没派人出战，就等于放弃了一次机会，”谢尔泰一勾手指，一名士兵抽掉了第一个沙漏的挡板，“曼达·克劳德赛，决斗开始！”
沙子一点点滑落，看起来很慢，可只有十四分半的时间。
美杜莎闭上了眼睛，叹口气道：“他太聪明了，把一切都想到了，给我匹快马，我应该能做到。”
看到美杜莎准备出战，谢尔泰特地朝她挥了挥手。
他可能设置了针对女妖的规则，只是没有说出来，曼达不能让美杜莎白白送死。
貌似只能自己去了，就算打不过，曼达也有逃回来的把握。
看着曼达活动手指，史丹利扯住了他的缰绳：“别急，我们还有别的选择，谢尔泰只派出这三十人，还是一只保持着三十人？”
曼达明白了史丹利的意思，他对着谢尔泰喊道：“大公，有个问题向你请教。”
“你该叫我陛下，”谢尔泰耸耸肩道，“不过没关系，我不跟你计较，有话快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曼达道：“假如你的三十名骑士当中有人阵亡了，你会再补充其他人吗？”
“当然不会，”谢尔泰摇头道，“我说过，这是公平的决斗！”
史丹利低声道：“我们还有机会。”
曼达没作声，谢尔泰答应的这么干脆，背后肯定有别的原因。
史丹利回头喊一声道：“谁愿出战？”
对方只派出了三十个人，不会再补充其他人。
这就意味着杀掉其中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到最后，对方可能只剩一个人，一对一的情况下，夺下战旗的几率非常大。
可谁愿意第一个出战呢？面对三十个阿瑞斯的信徒，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将士们低下了头，米尔洛摇摇晃晃站了出来，跨上一匹战马道：“我去把旗子给你抢回来。”
史丹利拦住了米尔洛：“你没打过马战，别去送死。”
米尔洛打了个酒嗝：“没马也一样，我跑着去就是了。”
他跨下了战马，拔出了一对弯刀，史丹利怒道：“别胡来，这是战场，服从命令！”
米尔洛拿着弯刀，摇摇晃晃只管往前走。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夺回旗帜，在没有技能的情况下，和马上的骑士对战，单凭六阶信徒的体魄，他能干掉五个阿瑞斯的信徒已经算走运了。
曼达上前拦住了他，米尔洛低声道：“总得有人第一个冲上去，克劳德赛家族没有孬种。”
沃姆走到米尔洛身后：“你第一个，我第二个。”
奥格走到沃姆身后，神情庄严道：“我就不上了，伟大先知告诉我，你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沃姆回头道：“滚吧，丢人现眼的东西！”
曼达不准米尔洛和沃姆出战，他们两个都不懂马战，如果真的白白送死，士气将会遭到重创。
他回过头，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忽见一个人蓬头垢面，破衣烂衫，鬼鬼祟祟躲在士兵身后。
“这是什么人？”曼达正要看个究竟，一名将领站了出来。
“他是个要饭的，不要理会他，大人，我愿第一个出战，请赐我这份荣耀。”
约素甫，昔日的千夫长，右羽星山的大将。
他提着骑枪走出了阵列。
约素甫身经百战，单骑决胜的场面也经历过无数，他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曼达看着约素甫，点点头道：“只要击毙一名敌人就立刻跑回来，不要恋战。”
约素甫微微笑了笑；“大人，感谢您给予我的一切，在您身边，我找回了武人的尊严。”
武人的尊严，他曾经拥有过，曾经失去过，曾经在粪池里乞求一条生路，曾经随着年民颠沛流离。
如今他又成了一名武人，受人尊敬的右羽星山将军。
他回身看了看手下的旧故，又看了看远处的那个叫花子。
他整饬了一下盔甲，跨上战马，提上骑枪，冲向了战场。
曼达下令敲响战鼓，右羽星山的部下为他拼命呐喊，站在最前面的阿瑞斯信徒迎了上来，举起战斧看向了约素甫的脑袋。
约素甫没有选择招架，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及对方，但战斧出手的速度没有骑枪快，看准了距离，约素甫赶在战斧落下之前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全军欢呼雀跃，曼达攥紧了拳头。
史丹利发现情势不对，高声呼喊道：“快些回来，快！”
可约素甫没有回头，直接冲向了第二名敌人。
对方的盔甲不厚，约素甫发现了这一点，他相信自己能够多杀掉几个敌人。
第二名敌人依旧使用战斧，这一次斧头横扫了过来，约素甫再次抢先出手，一枪刺进了对方的肚子，可这一击力量不够，对方没有落马。
敌人在马背上摇晃片刻，抡起战斧继续横扫，真想不到他的身体如此强韧。
约素甫抽不出骑枪，枪尖好像在敌人的骨头上卡住了。
斧刃将至，约素甫举起盾牌招架，他艰难挡住一击，第三名敌人已经赶到，再次举起了斧头。
约素甫无法躲闪，也来不及招架，这一斧砍在了他的肩膀上，砍穿了盔甲，嵌进了他的肩胛骨。
鲜血喷涌而出，他的部下想冲上去救他，被曼达拦住了。
史丹利还在呼喊：“快回来！”
他回不来了。
第四名敌人赶来，砍穿了他的背甲。
第五名敌人赶来，砍穿了他的胸甲。
身后的敌人陆续赶到，他们有意不砍头，也刻意控制着力量，他们不想让约素甫死的太快，直到挨了十几次重创，约素甫才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他仰着头看向敌人，至少他杀了两个，值得了。
一名敌人扬起马蹄，踩在了约素甫的胸口上，这一下让约素甫断了气。
谢尔泰高喊一声道：“叫你的人过来收尸，不算你浪费一次机会。”
一名士兵流着眼泪把约素甫的尸体拖了回去，此时曼达的视线停留在了那两名被击杀的敌人身上。
一个被刺穿了胸膛，一个被刺穿了肚子，他们应该死了。
可他们没死，一个从肚子里拔出了骑枪，另一个重新跨上了战马。
巨大的伤口留在身上，却没流多少血。
他们神色淡然的看着曼达，脸上依旧带着挑衅的笑意。
谢尔泰命令抽掉第二个沙漏的挡板：“来吧，克劳德赛，第一次机会用完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绝不低头
两个敌人都受了致命伤，但他们没死。
非但没死，他们的行动甚至没有受到影响，一名阿瑞斯的信徒挥舞着战斧，继续向曼达发起挑衅。
史丹利看着曼达，曼达冲着谢尔泰吼道：“你的士兵根本打不死，这难道算得上公平的对决吗？”
“谁说打不死？是你打的不够用力！”谢尔泰嗤笑一声，“他们有非常强韧的身体，这是神灵赐给他们的天赋，在这块战场上，战士们可以使用天赋。”
阿瑞斯的信徒有打不死的天赋？
曼达杀过不少阿瑞斯的信徒，他们的身体是肉做的，不是铁做的，杀他们的时候一点都不费劲。
史丹利在旁提醒道：“他们的伤口不怎么流血，这和活尸非常相似，我怀疑有人用了冥王的技能。”
“你能用技能吗？”
史丹利摇头道：“我的技能被剥夺了，要是我能操纵活尸，早就把那旗子抢了回来。”
曼达是七阶信徒，尚且被规则剥夺了技能，难道附近还有更高阶层的冥王信徒？难道阿基拉在这里？
原初之力都无法突破汇聚的秩序，难道阿基拉能突破？
不可能，除非规则有漏洞。
只要能抓住规则的漏洞，曼达会立刻冲上去要了谢尔泰的命。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曼达攥着洞悉之眼注视着每一个敌人。
除了谢尔泰，没有人身上有神力涌动，战场也没有神力的痕迹。
难道这真是身体天赋？
阿瑞斯的信徒早该绝种了，他们可能成了活死人，这可能是克洛诺斯给他们的天赋。
第二个沙漏即将走完，谢尔泰高声呼喊道：“你准备放弃第二次机会了吗？”
一个小伙子站了出来，他是约素甫的部下。
“大人，我去试试！”
史丹利摇头道：“别白白送死。”
“沙漏就快走完了，与其浪费一次机会，不如让我去试试，哪怕看出敌人的成色也算我没白死！我不会恋战的，如果没希望取胜，我会立刻跑回来。”
小伙子擦了擦约素甫脸上的血迹，他跨上了战马，回头看向了军阵的末尾。
那个破衣烂衫的叫花子还在那里，看到了小伙子的目光，他赶紧躲到了其他士兵的身后。
小伙子拿起长矛，冲向了战场。
第一名敌人迎了上来，小伙子和约素甫的战术一样，仗着出手快，先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随即他立刻抽出长矛，躲过了劈来的战斧。
他没有往前冲，调转马头继续和敌人周旋。
对方的战斗天赋比他好，但战斗经验明显逊色，小伙子骑着战马绕着他打转，用长矛在敌人身上戳了几个窟窿。
敌人的行动迟钝了不少，貌似谢尔泰没有撒谎，这些阿瑞斯的信徒没有不死之身，只是身体强韧而已。
像这样一直周璇下去，小伙子能把对方戳成筛子，但对方没给他继续周璇的机会。
第二名敌人赶了上来，史丹利喊了一声“快走！”
小伙子立刻撤退，这一战虽然输了，但收获颇丰，至少明白敌人不是不坏之身。
小伙子也很激动，眼看马蹄即将踏出战场，忽见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枚箭镞从胸口穿了出来，小伙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身子一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是伽坦，在刚才战斗的过程中，他从队伍的最末来到了战场中央，趁着小伙子转身逃跑，一箭射穿了小伙子的胸膛。
小伙子躺在地上，还在挣扎，伽坦又补了一箭，射穿了小伙子的脖子。
小伙子死了，伽坦拉开长弓，把箭镞对准了曼达。
曼达盯着伽坦，扯开了自己的衣襟，指着自己的胸膛道：“来呀，向着这里射一箭呀！来呀！你这孬种，你这杂碎！倒是来呀！”
伽坦拉满了弓弦，神色越发狰狞。
“快点来呀，别怕！你不认得我吗？你不恨我吗？当初你两次败在我的手上，用所有士兵的生命换了你自己一条狗命，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谢尔泰用了什么法术把你变成了活死人？我真替阿瑞斯感到羞耻，他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信徒，你的愚蠢和无能让他失去了一切，而你却还像蛆虫一样苟活在这世上！”
伽坦怒不可遏，眼看就要松脱弓弦。
曼达就盼着他会这么做，谢尔泰的规则里规定不能伤害双方的主帅，他很想看看违反规则的后果。
“把弓放下！”谢尔泰呵斥一声，“别忘了我教过你的规矩！”
伽坦放下了长弓，重新回到了队尾，谢尔泰抽掉了第三个沙漏的隔板，放声笑道：“很遗憾，你又失去了一次机会。”
约素甫的部下再次站了出来，这次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兵，和之前的小伙子一样，他摸了摸约素甫的尸体，看了看远处的叫花子。
当他即将踏上战场时，序莫拉抢在了他前面。
“别浪费机会，我给你带三颗人头回来，我能做的就这么多。”
说完，他长啸一声，化身为威风凛凛的三头犬，一跃而起，踏上了战场。
他的速度奇快，没等第一个敌人做出反应，已经冲到了近前。
那名敌人受了重伤，他举起战斧只想和序莫拉搏命，但序莫拉没有选择正面硬钢，他趴低身子，一口咬断了一条马腿。
聪明的战术，断了腿的战马当即栽倒，敌人仰卧在地，没等他爬起来，三头犬一脚踏上了他的胸膛，右边的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他的头颅。
战术非常成功，序莫拉冲向第二名敌人准备故技重施，没想到这名敌人没有向前，反而掉头后撤，序莫拉追了上去，没追几步，发现自己上当了。
他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六名阿瑞斯的信徒围成一个圈，战斧从四面八方砍了下来。
再想咬马腿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不要命了，一把战斧砍中了他的肩膀，序莫拉忍着剧痛，咆哮一声，撞开了一匹战马，疯狂跑回阵地。
一枚羽箭射进了序莫拉的左肩，又是伽坦。
序莫拉忍着剧痛，仍在狂奔。
又一枚羽箭射穿了右边的头颅，序莫拉险些摔倒。
第三枚羽箭射中了他的后退，序莫拉连滚带爬终于逃离了战场。
他倒在了布雷顿面前，重伤之下的序莫拉变回了人形，呻吟几声陷入了昏迷。
“他还活着！”布雷顿喊道，“谁来救救他！”
布鲁托赶紧上前施治，好在序莫拉还剩下一口气。
被咬掉脑袋的敌人没能站起来，付出了两死一重伤的代价，终于换走了一个敌人，这还是在拼上了一个四阶三头犬的极限操作。
谢尔泰抽掉了第四个沙漏的隔板，喊一声道：“祝贺你，克劳德赛侯爵，这战算是打平了。”
趁此机会，美杜莎偷偷看向了一名阿瑞斯的信徒，那家伙也在偷看着美杜莎。
只要一次对视，两次呼吸的时间，美杜莎就能把他变成石头。
红眼闪烁，第一次呼吸过去了。
美杜莎一笑，以为能白捡个便宜，可两次呼吸过去了，对方没有变成石头，美杜莎的胸前突然多了一道伤口。
鲜血顺着衣衫渗了出来，美杜莎捂着胸口坐在了地上。
布鲁托赶紧冲了过来，她的伤口很深，光是止血就废了不少力气，谢尔泰喊道：“这算是一次警告，男人的战场不欢迎女妖！”
他果真制定了针对美杜莎的规则，貌似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不停派人出战去消耗对方。
那名老兵冲了上去，伤到了一名敌人，最终在围攻之下阵亡。
一名蛇妖冲了上去，因为速度太慢，没能伤到敌人，被乱斧砍死。
三名将领先后冲了上去，砍掉了一个敌人的脑袋，三人全部阵亡。
……
地上的尸体排成了一行，谢尔泰打开了第二十一个沙漏。
“太残忍了，”谢尔泰长叹一声，“曼达·克劳德赛，为什么不爱惜你勇敢的将士？我都替你感到心疼！跪下来向我磕个头，这场决斗到此为止，你看怎么样？”
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将士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再敢站出来。
他们不是没有勇气，但比他们强的人现在都倒在了他们面前。
米尔洛低声和史丹利耳语：“不能浪费机会了，机会很宝贵，每一次都很宝贵，你知道我们该怎么做。”
史丹利咬咬牙，低声道：“你能对付几个？”
“有把握的话，三个，”米尔洛跟史丹利说了实话，“运气好四个，不可能超过五个，我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沃姆在旁道：“我能对付三个，我还能吐丝，也能飞，这是我的天赋，只是我担心那个人的弓箭，不过没关系，我也没打算活着回来。”
托卡在旁道：“我也能对付三个，用我特制的火矢，只要有三次开弓的机会就够了。”
奥格道：“伟大先知会帮我躲避一些攻击，我知道我会死，但我至少能对付两个。”
布鲁托悄悄上前道：“我带了特殊的毒药，不管他们是人还是活尸，都能让他们化成血水，对付两个应该不成问题。”
史丹利攥紧了缰绳，点点头道：“我能对付三个，运气好能对付四个，到了冥河边上等着我，冥王会给我一点关照。”
曼达的身体在颤抖，他能清晰的听到每一句话。
这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在用生命计算着数字。
米尔洛朝着曼达笑了笑；“傻小子，别为我们流泪，等我们都死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你，如果连你也死了，我们就在冥河边上结伴而行，哪怕克劳德赛家族还有一个男人，就绝不能向那杂碎低头！”
“还有女人，”跟着曼达这么久，美杜莎学会了一点通用语，她听懂了米尔洛的话，她捂着伤口，奋力喘息道，“我还能再挨两下，就算用蛇发我也能咬死两个！”
米尔洛喝了一口酒，提着弯刀走向了战场。
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够了，别特么丢人现眼了。”
曼达回过头，看到了政务大臣莱西奥。
“你们很有血性，这点我很喜欢，”莱西奥一脸失望道，“可你们那愚昧的模样实在让我看着难受，你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仗，遇到了一场逆风的战斗，你们除了拼命什么都不会，让我教教你们到底该怎么做。”
莱西奥转过头，看着公子苏斯道：“给我找一匹最快的马来。”
公子苏斯跑到了负责辎重的队伍里，指着一匹大黑马道：“这匹马是最快的，只是没法骑。”
这匹马有七尺高，是曼达和美杜莎从冰原上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弄回来的野马，一共弄回来，两匹死了，只剩下这一匹还活着，因为性情太烈，只能干些拉车的粗活。
苏斯道：“这就是最快的马，比一般的马快了一倍……”
话没说完，上去解车套的士兵被一脚踢翻在地，人事不省。
政务大臣抿抿嘴唇道：“给我找一匹第二快的马来。”
第六百七十章 输给了神灵
莱西奥跨上了一匹白马，细致的整理了一下战袍。
他低声对曼达道：“你要的是那面旗帜，不是和这群活死人拼命，不过那些人也没白死，他们让我看出了这些活死人的弱点。”
“除了伽坦，他们都有点蠢。”
“一群没有灵魂的蠢货，可他们不懂畏惧也不知道疼痛，这是他们最难对付的地方，看清楚我是怎么做的，如果我成功的夺走了旗帜，你要做好防备，谢尔泰可能会改变规则，如果我失败了，你要记住我的教训，你那么聪明，下次一定能成功。”
莱西奥拔出了长剑来到了战场边缘，对着谢尔泰喊道：“大公，等打完了这场战斗，我请你喝一杯！”
谢尔泰垂着眼角，指着曼达道：“我答应放过他，我可没说会放过你。”
“别那么绝情，你的膝盖要是跪肿了，我还可以帮你找点草药。”
和谢尔泰打趣了两句，莱西奥回头看了看队尾。
那叫花子还在，看到莱西奥的目光，他直接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原来你不是绝望，这是恐惧，”莱西奥笑了，“那还有的救。”
他转脸看着曼达，问道：“我曾是最优秀的将领，你知道吗？”
曼达点点头道：“我猜到过。”
“我觉得我至今仍是最出色的将领。”
曼达深施一礼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一直都是最出色的。”
莱西奥一笑，拔出长剑，在有气无力的战鼓声中冲向了战场。
他的战马跑的飞快，经过第一个敌人的时候，他干净利落的斩下了对方的手臂。
那名敌人还在挥舞战斧，莱西奥根本没有停下，直接冲向了第二个敌人。
第二个敌人有些措手不及，被莱西奥刺中了胸膛，一个趔趄摔下了战马。
莱西奥没做丝毫停顿，径直冲向了第三个敌人，一道寒光闪过，割断了对方的喉咙。
转眼之间，莱西奥冲到了第十名骑士身边，谢尔泰有些紧张了。
“这老家伙……他，他真难对付，”他对着伽坦喊道，“冲上去，带着所有人冲上去，拦住他。”
伽坦刚要上前，又听谢尔泰道：“你留下，别靠近他，站在我身前！”
只这片刻时间，莱西奥已经冲到了第十五个骑士身旁，身后的敌人在追赶，身前的敌人已经迎了上来。
又是包围战术，可莱西奥的战马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他格开了一把战斧，砍掉了一匹战马的头颅，在包围圈没有形成之前，杀出了一条道路。
夺旗的奥义就是永远不能停下来，莱西奥逼近了战旗，追击的敌人乱做一团，战马之间互相挤撞，除了伽坦，貌似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莱西奥，而莱西奥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方法。
他知道伽坦很聪明，眼疾手快，射术精湛，在这种距离下，他大概率会放箭，所以莱西奥提前架起了盾牌。
可伽坦没有放箭，他选择了投矛，势大力沉的长矛贯穿了莱西奥的木盾，直接刺穿了他的小臂，莱西奥痛呼一声，攥紧了缰绳，马蹄依旧没有停下。
他就要拿到战旗了，曼达举起右手，随时准备下达冲锋的命令，只要莱西奥触碰到战旗，曼达会立刻冲上去，把谢尔泰撕成碎片。
可没想到的是，有人拦在了战旗前面。
不是伽坦，是谢尔泰，他自己不受规则的控制。
莱西奥的战术是正确的，从头到尾几乎没有任何疏漏。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谢尔泰自己会站出来搏命。
他的王位就是搏命换来的，他赌惯了！
莱西奥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陷入包围，一旦停下来就会前功尽弃。
他用战马直接撞飞了谢尔泰，谢尔泰再不济也有六阶的体魄，这下不会要了他的命。
但莱西奥没想到，这一次也算他触犯了规则，他伤害了对方的主帅。
距离战旗只有咫尺之遥，战马突然停住了脚步。
四只马蹄在颤抖，弯曲，断折，直至瘫倒在地。
莱西奥重重摔在了地上，身体牢牢贴着地面。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因为违法规则受到了惩治。
只有曼达看到了事情的原委，在莱西奥撞飞了谢尔泰的一瞬间，曼达感到了神灵的气息。
规则的本源来自于克洛诺斯的力量，触犯规则的一瞬间，属于克洛诺斯的力量会降临人间，这就是谢尔泰克敌制胜的手段。
低阶的规则受到世人的认可，可以召唤更多的力量，高阶的技能带有倾向，召唤的力量相对有限，可如今他用了超越凡人之力的汇聚秩序，直接召唤来了克洛诺斯本尊。
凡人的力量不可能与克洛诺斯抗衡，因此汇聚的秩序无法被打破。
可祂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扫平曼达的军队？
原因只有一个，祂守护的是秩序，不是谢尔泰。
凭借原初之力，曼达看穿了这一切，却无能为力，眼下正有一只巨大的手，把谢尔泰紧紧按在了地上。
这是克洛诺斯的手臂，血红色的手臂，如同一座小山，压在了莱西奥的身上。
莱西奥吐出了血沫，这场战斗，他几乎做到了凡人的极限，无论智慧还是力量，他做的无可挑剔。
可惜，他输给了神灵。
在生命即将消失的一刻，他默默向天后祈祷。
作为凡人，他选择了自己想走的道路。
但无论走了哪条道路，他始终没有忘记对神灵的虔诚。
巨大的手掌离开了莱西奥的身体，莱西奥的生命随之消逝。
天后宫里，赫拉看到了一颗珍珠从信仰之泉里涌了上来。
卡利斯托拾起了珍珠，双手呈给了赫拉；“天后，这是一颗上乘的珍珠。”
“拿去换些食物吧。”赫拉懒得多看一眼。
……
谢尔泰踩着莱西奥的尸体，看着曼达，放声狂笑。
他的嘴角上带着血迹，衣衫碎烂一片，刚才那下伤的不轻。
可他的嗓门还是那么大：“还有谁来，第二十二次机会错过了，你还有八次机会。”
曼达深吸了一口气，莱西奥已经演示了正确的方法，他甚至用生命演示了如何避开最后一个陷阱。
马蹄永远不要停下来，必须避开谢尔泰，曼达懂了。
“现在该我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回身看了看那匹大黑马。
要是五阶技还在就好了，有这匹大黑马，至少能多一成胜算。
一成胜算是如此的宝贵，因为要面对活死人，要面对让人发疯的规则，要面对克洛诺斯。
曼达喊一声道：“能否让我的人把政务大臣的尸体收回来？”
谢尔泰摇头道：“不行，我心情不好，这次不允许你收尸。”
“好，你等着我！”曼达回头想去找那匹大黑马，却见那叫花子站在了曼达面前。
他低着头，不敢看曼达的脸。
曼达知道他不是叫花子，他是龙格森，只是曼达实在不想看到他，一眼都不想看到。
“能给我件武器吗？”龙格森开口了。
曼达皱眉道：“你要武器做什么？”
“我，很害怕。”
“害怕你就滚远点。”
“他们，打败过我，”龙格森指着对面的谢尔泰和伽坦，“他们杀了我的部下，最后的几个部下，和伽坦战斗的时候，我还能拼命，可和谢尔泰战斗的时候，我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曼达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你跟我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我很害怕。”
“我说了，害怕你就滚远点！”
“给我一件武器。”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就当我是个要饭的。”
曼达无语了，在存亡绝续的关头，他竟然在听一个疯子说话。
“好，我给你武器。”曼达从士兵手里拿了一把长矛给了龙格森，“现在不怕了吧，可以滚了吗？”
龙格森低下了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约素甫。
他把约素甫的骑枪拿了起来。
约素甫身边还有一位老兵，他起了老兵的手斧，别在了腰间。
他又捡起了一把短刀，一把佩剑，一把战锤……
他把老部下的武器全都捡了回来，东塞西塞，把自己塞的像个刺猬。
曼达忍不住笑了：“现在不害怕了吗，大将军？”
“我还想要一匹马。”
曼达叹了口气：“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会为任何人打仗吗？”
“何必和个乞丐计较？你就当我是个要饭的。”
曼达默然良久，高喊一声道：“给大将军备马！”
龙格森的老部下纷纷站了出来，但一名神罚军的将领抢在了前面。
就像当初做千夫长的时候一样，乔吉亚恭敬的站在龙格森面前。
“大将军，你想要哪匹马？”
“和政务大臣一样，要最快的那匹。”
乔吉亚小心翼翼走到了大黑马旁边，在两名士兵的帮助下解下了车套。
本以为大黑马会发狂，可等龙格森给它套上了马鞍和缰绳，大黑马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龙格森跨上了马背，对乔吉亚道：“如果我死了，把我葬在政务大臣身边，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乔吉亚笑道：“你跟他吵了一辈子。”
“那就一直吵到冥河边上吧。”
乔吉亚摇头道：“抱歉，我不会安葬你，我是神罚者，出生那天就是，有些事，你不能怪我，当初，你去城外死战，我丢下了你，逃走了，那是我，最后悔的事……但这次不一样，我，陪着你，你死了，我会随你而去。”
龙格森握着缰绳，来到了战场边缘，他看了看莱西奥的尸体，对曼达道：“那是神的力量，对吗？”
曼达点了点头。
龙格森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我，害怕……”
“我也怕，”没有讥讽和挖苦，曼达对龙格森的恐惧感同身受，“你没穿盔甲？”
曼达这才注意到，龙格森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破衣服。
“不用盔甲，没关系，没时间了……”
曼达脱下了阿瑞斯的战衣：“至少把这个穿上。”
战场上不得使用神物，不知道这件战衣是否还有用处。
龙格森披上了战衣，对曼达道：“愿意为我击鼓吗？”
曼达点点头道：“好的，大将军。”
第六百七十一章 冲啊，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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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龙格森出现在战场边缘，谢尔泰有些紧张。
所有人都很紧张，有几位将领的战马都受了惊。
之前在军阵里怎么没看到他？他什么时候来的？
谢尔泰冲着曼达高声喊道：“如果你的将士超过了一千人，你会受到规则的严惩！”
曼达默然不语，他的将士原本有一千人，昨晚被史丹利杀了一个，还剩下九百九十九人。
现在加上龙格森，刚好一千个。
看到曼达没有回应，谢尔泰轻蔑的笑了笑，高声道：“你把他当成了救命绳吗？你难道忘了他是我的阶下囚吗？你忘了他被捆在焦叶城的模样吗？”
一名将领在旁提醒谢尔泰：“他是个怪物，他曾经单枪匹马杀穿过巴克恩的营盘。”
“那是巴克恩不中用！”谢尔泰啐了口唾沫，攥紧的拳头略微有些颤抖。
寒风之中，龙格森也在剧烈的颤抖，他甚至拿不稳骑枪。
米尔洛把酒囊扔给了龙格森：“喝吧，喝到你不怕为止。”
龙格森喝干了酒囊，可他还是害怕。
曼达敲响了战鼓，乔吉亚高声呼喊道：“大将军！”
昔日的老部下用武器叩打着盾牌，齐声呼喊道：“大将军！”
无论龙格森落魄到什么地步，他依旧是他们的将军。
史丹利带领着七星山的士兵呼喊着大将军，龙格森始终是他最尊敬的将领。
布雷顿带领着提丰信徒呼喊着大将军，作为昔日的手下败将，输给龙格森甚至算得上一份荣耀。
拉恩·皮古带领着神罚军呼喊着大将军，龙格森在拉恩心中代表着武人的骄傲。
曼达一边击鼓，一边高喊着大将军，他在焦叶城拼死救下了龙格森，因为他坚信龙格森依旧是这世间的传奇！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
龙格森深吸了一口冷风，尽量让颤抖的身躯平静下来。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
他缓缓举起了骑枪，在众人的呼喊声中，冲向了战场。
大黑马带着沉重的鼻息，马蹄过处，泥土飞溅。
它似一道黑光，冲到了敌人近前，那名敌人被莱西奥斩断了一条手臂，用剩下的一只手挥起了战斧，不等战斧落下，龙格森骑枪先到一步，砸碎了他的脑袋。
血花随着脑浆迸裂，掀起一小片血雾，血雾尚未散去，龙格森又用骑枪砸爆了第二名敌人的头颅。
第三名敌人没等冲到近前，龙格森摘下了腰间的手斧，掷了出去，将他的头颅一分为二。
第四名敌人本应该冲上去，可他吓傻了，站在原地没动，被龙格森再次爆头。
第五名敌人被龙格森用骑枪击落马下，本来以为能保住一条性命，却被大黑马一脚踩烂了脑袋。
三名敌人一起上前夹击龙格森，龙格森用骑枪格开战斧，拿出战锤敲碎了左边敌人的头，用骑枪打翻了右边的敌人，大黑马撞翻了正对面的战马，龙格森俯身一锤，又砸爆了一颗脑袋。
乔吉亚叫破了喉咙，史丹利喊破了音，曼达敲漏了战鼓，所有人齐声呼喊着大将军，龙格森在翻滚的血花之间放声咆哮。
伽坦不能再等了，剩余的阿瑞斯信徒无法对龙格森形成包围，他们甚至不敢冲锋，眼睁睁的看着龙格森用带着血的骑枪和战锤，砸碎了一颗又一颗头颅。
莱西奥错了，这群活死人并非不懂得恐惧，眼看龙格森杀掉了二十名骑士，伽坦拉开长弓，一箭射向了龙格森，龙格森俯身避开了羽箭，摘下了腰间的长矛，在飞驰的战马上掷向了伽坦。
长矛来的太快，伽坦闪避不及，被击穿了肩胛骨，他捂着伤口，险些倒地，见龙格森又把短刀掷了过来。
伽坦俯身躲避，短刀飞向了身后的谢尔泰。
谢尔泰微微一笑，稍稍歪了一下头，故意让短刀擦伤了他的脸颊。
龙格森违反了规则，曼达的鼓槌脱了手，吓得目瞪口呆。
那双别人看不到的红色巨臂出现在了空中，对着龙格森推了过去。
大黑马被掀翻在地，没了声息。
但龙格森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冲向了战旗。
阿瑞斯的战衣，能抵挡一次攻击，无论来自神灵还是来自凡人，没想到在不允许使用神物的规则下，这件战衣还是起到了作用。
道理很简单，规则的力量来自于克洛诺斯的力量，战衣能抵挡克洛诺斯的攻击，就能超越规则发挥作用。
可惜只能抵挡一次，巨大的手臂对准了龙格森，缓缓扬起。
曼达回身对史丹利道；“在夺旗之前，不准踏进战场！”
说完，他冲进了战场。
他发现了规则的漏洞。
汇集秩序调动的是克洛诺斯本尊，克洛诺斯的注视集中在了龙格森的身上。
他能得到一个间隙，一个不被克洛诺斯注视的间隙。
这个间隙可能只有几秒钟，在踏入战场之后，克洛诺斯很快会注意到曼达破坏了规则。
这几秒钟对其他人没有任何意义，但曼达或许能把握这一时机。
条件只有一个，二阶技。
调动原初之力，从规则的漏洞之中找到一丝空当，一丝空当就够了。
狂奔之间，二阶技松动了，曼达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踏入了战场，按照规则，他失去了主帅的身份，敌军现在可以攻击他，两名阿瑞斯的信徒骑着战马冲向了他。
曼达俯下身子，用金手指接连砍断了两匹战马的前蹄，一个敌人在落马的时候被曼达砍掉了脑袋，另一个摔在了地上，曼达没做理会，他不能停下脚步，只有抢到战旗才能拯救龙格森，才能拯救他自己，才能拯救所有人。
龙格森还在与其他敌人搏斗，曼达离战旗越来越近。
只要触碰到战旗，决斗就结束了，曼达相信自己跑得过克洛诺斯。
思路完全正确，可曼达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龙格森也在冲向战旗，他们的距离太近了。
天空中的巨手一直在等待，等两人相距不超过三十尺时，巨手落了下来，将两人全都扣在了手心里。
巨大的压迫感让曼达的双腿直接陷进了泥土，他调动了所有的原初之力，拼死抵抗。
龙格森用骑枪支撑在地上，他看不见巨手，只能感到无法忍受的压迫。
他全身都在颤抖，但他咬着牙，顽强的站着。
说来可笑，两个凡人在对抗神灵，对抗他们根本无法仰视的神灵，对抗大部分神灵都不敢仰视的神灵。
可这两个倔强的身躯就是不肯倒下！
克洛诺斯可以轻松压爆两个人的身体，可祂似乎手下留情了，让这两个颤抖的身躯在祂的手掌下颤抖了很久。
曼达不知道克洛诺斯为什么留情，他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克洛诺斯的手掌突然抬了起来。
力竭的曼达仰面摔倒在地上，龙格森拄着骑枪，还在朝着战旗艰难的前行。
巨大的手掌再度落下，这次避开了曼达，只对准了龙格森。
龙格森对此一无所知，曼达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手掌即将压在龙格森的身上，却突然停在了半空。
曼达听到了诡异的声音，皮肤摩擦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另一只巨臂攥住了红色巨臂的手腕，攥的咯咯作响。
这是什么状况？这是谁的手？
皮肤的颜色和人类非常接近，与克洛诺斯血红色的手臂形成了巨大反差。
周围的世界突然清净了，战鼓声，喊杀声，都不见了，曼达听到了两个人在对话。
“凡人的孩子，你可真是狂妄。”
“我生来如此。”
“区区一个七阶神，你不懂得敬畏吗？”
“我懂得尊敬，但从不懂得畏惧。”
两条手臂在空中僵持，与此同时，伽坦来到了龙格森面前。
他受了伤，但龙格森已是强弩之末。
伽坦的战斧劈了下来，龙格森用骑枪艰难的招架，在刚才的压迫之下，这把骑枪已满是裂纹，招架片刻，骑枪断了。
龙格森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头上的红色手掌再度下压，没有了曼达的支撑，龙格森势必会丧命。
龙格森似乎感受到了神灵的力量，他仰面看着天空，一脸无助。
可那红色的手掌再次停了下来，空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声：
“站直了！不争气的孩子！”
“别害怕！我勇敢的孩子！”
红色巨臂突然摇晃了一下，另一条巨臂的青筋爆了起来，将红色巨臂重新拉回到半空。
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祂就在这里。
赫拉克勒斯的词典里没有畏惧，祂那不争气的孩子听到了祂的声音。
伽坦的战斧再次砍来，龙格森突然捡起了战锤，迎了上去。
兵器相接，一声巨响，两人各自倒退了几步。
伽坦挥起战斧再砍，龙格森举起战锤相迎，锤头砸在了斧刃上，伽坦后退了两步，龙格森摇摇晃晃站在了原地。
伽坦再次举起战斧，龙格森战锤先到，伽坦横过战斧招架，重击之下单膝跪地。
“站起来！”龙格森用战锤指着伽坦。
伽坦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麻木的双臂失去了知觉。
龙格森战锤又至，伽坦再度招架，战锤砸断了战斧的木柄。
伽坦战斧脱手，龙格森丢了战锤，一拳打翻了伽坦，单手摁住了他的脖子，拳头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杂种，看着我！你疼吗？告诉我，你疼吗！”
在东南和正南的交界处，龙格森仅存的战士，有一大半死在了伽坦的手中。
在这场决斗之中，有三名老部下死在了伽坦的弓箭之下。
一拳接一拳，为了逝去的生命和尊严，龙格森用拳头锤爆了伽坦的脑袋。
大将军站了起来，再次走向了战旗。
仅剩的两名阿瑞斯的信徒走了上来，被龙格森用长剑砍了脑袋。
这次谢尔泰没敢上前，他不敢再搏命了，因为他知道冲上去必死无疑。
龙格森抓住了旗杆，举在了半空之中。
夺旗成功了，决斗结束了！
没等史丹利下令，所有人高呼着大将军冲了上来。
谢尔泰绝望的看着冲上来的敌人，他的士兵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遵从规则，他们应该在原地等着砍杀，但如果违背了规则，他们会遭到严厉的惩戒。
但他们不知道克洛诺斯被赫拉克勒斯缠住了，就算他们反抗，克洛诺斯也没有精力来惩戒他们。
谢尔泰也不知道当前的状况，他认为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解除秩序，率军鏖战，可汇集秩序捆绑了所有的规则，一旦解除了秩序，所有的规则都会被解除，不能伤害主帅的规则也将失效，他的安全将失去保障。
保留秩序，自己逃走，当他看到曼达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逃走的机会不大。
最终他选择了前者，放弃了秩序，率军战斗。
事实证明，这是个糟糕的选择。
两军的战斗力相差很大，士气相差也很大，而且解除秩序消耗了大量神力，谢尔泰的神力已经耗尽了。
因为秩序被解除，克洛诺斯的力量也消失了，红色的手臂在空中渐渐淡去，另一条巨臂也开始渐渐模糊。
曼达听到了一声叹息，那声叹息来自赫拉克勒斯：
“刚才是谁帮了我？是祂，祂不是疯了吗？”
谁帮了赫拉克勒斯？谁疯了？
曼达一脸雾水，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两军还在激战，但谢尔泰似乎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曼达啐了口唾沫，但有一口气在，也不能让他跑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克洛诺斯的镰刀
谢尔泰还有将近一千名士兵，按理说势均力敌的战斗不该呈现一边倒的颓势。
可除了士气上的差距，他的军队在能力上也严重不足，在他的部下当中，高阶层的信徒很少，因为他很厌恶高阶层的部下。
在他看来，忠诚只是在受迫下无奈之举，他的每一个部下都披着忠诚的外衣，实际上他们都是潜在的背叛者，就算有些人到死都没有背叛，只能说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其实不光谢尔泰这么想，大部分贵族都是这么想的。
但谢尔泰会坚决的贯彻他的想法，既然部下都是潜在背叛者，那么对待他们的最佳方式，就是尽量不让部下具备背叛的能力。
高阶层的信徒显然具备了很强的能力，就像当初他的大将布雷顿，塔尔塔洛斯的五阶信徒，几乎战无不胜。
可他竟然背叛了自己，只是因为他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这样的人留下来有什么用？这让谢尔泰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有能力的人都是不忠诚的。
文臣尽量不要选太聪明的，武将不要选太强悍的，卫兵不要选择高阶层的信徒，最强大的卫队长也不过三阶而已。
就在刚刚，这名卫队长被一团黑雾卷走了，不知所踪。
剩下的那群一、二阶的护卫正在做着徒劳的挣扎，一个毛发浓密的壮汉正在用最简单的方式终结他们的生命。
“伟大先知告诉我，你被神灵抛弃了！”奥格拿着战锤砸死了一名护卫。
“伟大先知告诉我，你终将为自己的狂妄和愚蠢付出生命！”又一声脆响，爆裂的脑浆溅了谢尔泰一脸。
他没见过奥格，不知道这个血灌瞳仁的壮汉为什么如此愤怒。
他是六阶，奥格是五阶，可谢尔泰不擅长战斗，眼看奥格步步逼近，他甚至想不到一条限制奥格的规则。
禁止对方使用技能？
貌似奥格也没有使用什么特别的技能，他力气很大，另外还有普罗米修斯的指引，可这些更像是天赋。
连天赋一并限制了？
可自己带来的军队大部分是提坦信徒，还得靠着天赋和敌人作战。
武将呢？他带来了不少将领，虽然阶层不算太高，但四阶的将领有八个，他们去哪了？
“别找了，在这呢！”米尔洛把两颗人头扔在了谢尔泰的脚下，他脸上满是鲜血，还带着狰狞的笑容。
“还有一个在这。”沃姆收紧了蛛丝，一名裹在蛛丝中的将领被切成了肉块。
“这里也有。”布鲁托正跟随着一名将领往谢尔泰身边走，他没有追赶，也没有逼迫，那名将领主动走向了谢尔泰。
他身上的肉正一块一块往下掉，每掉下来一块都能看见没有血色的骨头，就像一具朽烂了很久的尸体，可他还活着，他还在呼唤着大公。
“这里也有！”阿修拉夫飞到上空，丢下来一堆碎骨头。
美杜莎在远处放声大笑，抚摸着一座石像。
绝望的谢尔泰终于看到一名将领冲了过来，没等来到近前，被托卡一箭射穿了脑袋。
九头蛇拖着一条浑身发绿的死尸扔在了谢尔泰面前。
八位将领凑齐了，谢尔泰的卫兵也被奥格杀得差不多了。
西边还有不少提坦军，借着他们的掩护或许还能离开，谢尔泰刚跑了两步，忽见大地开裂，大片的士兵掉了下去，剩下的提坦信徒正在被提丰的信徒撕扯。
谢尔泰破口大骂道：“布雷顿，你个叛徒，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布雷顿笑道：“你生气吗？再气急败坏一点，我会为此更加兴奋！”
“此时此地……”谢尔泰情急之下只能使用规则，但所剩的神力不多，他只能使用一次。
“说呀，”米尔洛舔了舔刀刃上的血迹，“想好了再说，说错了就没命了。”
不能现在说，说错了真就没命了，得选择更好的时机，东边还有不少士兵在战斗，谢尔泰向东奔逃，忽觉一阵头晕目眩。
拉恩·皮古正唱着嘹亮的战歌，带着神罚军收割敌军。圣歌让大部分士兵失去了抵抗力，密集的圣光则让士兵成片的变成了焦炭。
史丹利对此非常不满：“你们太残忍了，多留下两具尸体给我！”
一千名士兵很快被屠杀殆尽，谢尔泰集结了最后一点士兵，为他争取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他制定了一个规则，所有人不得离开战场，但他自己不受到规则的约束。
他把战场的边缘就设在了自己的脚下，迈出一步就能逃离战场，但还有两个致命威胁游离在战场之外，一个是美杜莎，一个是飘荡在远处的阿修拉夫。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两人围堵谢尔泰。
美杜莎好说，她的速度不算快，但阿修拉夫很难缠，一团黑雾始终在头顶徘徊。
谢尔泰必须得尽快摆脱阿修拉夫，规则的范围是有限的，等他离开战场到了一定距离，规则将失效，曼达的部下会很快追过来。
逃到一片开阔处，谢尔泰突然不逃了，他转过身冲着阿修拉夫喊道：“此时此地！任何空中的人都不能伤害我！”
阿修拉夫一惊，赶紧落在了地上。
其实这只是谢尔泰虚张声势，但凡有点常识都知道这不可能是规则，那句结束语，“不能伤害我”，这能有什么公平性可言？
可阿修拉夫真就信了，刚才决斗的时候，被规则彻底支配的恐惧深深扎根在了心里，他没忘了曼达无奈时的绝望，也没忘了莱西奥惨死的样子。
谢尔泰见计谋得手了，又喊了一声道：“此时此地，任何人不得追击我。”
阿修拉夫当真不敢追，谢尔泰面带嘲弄的看了阿修拉夫一眼，转身狂奔而去，刚跑两步，曼达突然出现在面前，用金手指插进了他的胸膛。
本想砍了他的脑袋，但曼达心里有所顾忌，以至于这一下甚至没有刺进他的心脏。
谢尔泰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他后退两步，挣脱了金手指，剧烈咳嗽了一番，吐着血沫道：“你不能杀了我，别忘了在斯克提斯河水前许下的誓言，你赢了，我永远不再踏进西南一步，但你必须放我走！”
“行啊，放你走，”曼达点点头，“我把你手脚砍了，把你的眼睛剜了，把你的舌头割了，挖掉你的神血石，再把你装到马车上送回妙音城，这样就不算我违背了誓言。”
谢尔泰吓傻了，这么做的确不算违背誓言。
“你不能这么做，我在对抗巴克恩，我要是死了，整个王国会重新回到神罚者的手里，到时候西南也无法幸免，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了？你可是伟大的谢尔泰一世王！我会陪着你一起回妙音城，我还可以继续给你当政务官，不对，不是政务官，差点忘了，你都是国王了，我是你的政务大臣，我要杀了你的妻儿，你的兄弟，你所有的亲人，夺走你所有的一切，这样的结局岂不更完美？”
谢尔泰艰难喘息道：“从我占领青石城那天起，我就可以踏平整个西南，可我给了你决斗的机会，如果不是我的宽容，整个西南早已变成焦土，你不该这么做！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理由？”曼达笑了，“我来告诉你理由，我的家人恩西亚在墓地躺着，韦伯纳侯爵在墓地里躺着，二十多个好汉在我的阵地上躺着，政务大臣在战场上躺着，你个杂种还敢糟蹋他的尸体，你还想要多少理由？阿修拉夫，过来给我摁住他！”
阿修拉夫连连摇头：“我不能过去，我不能追击，这是规则。”
曼达怒道：“他还有个狗屁的规则，他的神力早就耗尽了，立刻给我过来！”
换做以往，曼达自己就能摆平谢尔泰，但这次他没有鲁莽，因为他脱力了。
此前对抗克洛诺斯那一下，他承担了至少七成的压迫力，否则龙格森早就被压成了肉酱。
可这几乎耗尽了他的神力和体力，加上此前强行用二阶技追逐谢尔泰，他现在站在原地，双腿还直打哆嗦。
这是铲除谢尔泰的最佳时机，不能鲁莽，不能失手，更不能犯下低级错误，必须得用最稳妥的方法解决问题。
阿修拉夫小心翼翼来到谢尔泰身边，确系没有受到规则的惩罚，赶紧身手摁住了谢尔泰。
谢尔泰奋力挣扎，曼达带着狰狞的笑容举起了金手指。
“先砍了你两条腿，省得你到处乱跑。”
手指将要落下，忽见谢尔泰挣扎出了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镰刀，很小的镰刀！
曼达大惊，后退了两步，提醒阿修拉夫要小心。
阿修拉夫雾化了身体，正要躲闪，忽见谢尔泰手里的镰刀变成了四尺多长，刀锋划过了身后的一团黑雾。
阿修拉夫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在他雾化身体后，除了金手指，没有任何武器能伤害他，可没想到这把镰刀做到了。
不用问，这是克洛诺斯的神器，谢尔泰已经拿到了神器。
“曼达·克劳德赛，这是你逼我的！”谢尔泰举起了镰刀，一边咳嗽，一边喘息道，“你非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好啊，我成全你！让你看一看众神之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