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犬牙撕裂者
昆塔睡醒后，跟着曼达带上天平再次来到派务士国。
金骨架天平的右托盘缓缓抓起五十颗珍珠，在摇摆之间将它们变成了原初之力。
曼达捧着青色的液体，轻轻咬了一口。
“还行，味道不错，我喜欢……”曼达把原初之力艰难的吞了下去。
他反复提醒自己不疼，极力暗示自己不疼，他把一整团液体全都吞了下去，可就连昆塔都能看得出来，曼达很疼，疼的快晕厥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难道是因为拜尔人的珍珠成色不好？
也对哈，连神灵都嫌弃，自己还敢往肚子里吞！
曼达之前还积攒过几颗珍珠，出于谨慎，他只拿出一颗放在了天平上。
天平转化出了一小团液体，曼达放在舌尖上，那一瞬间他觉得舌头被割裂了。
曼达把这一小团液体吐了出来，不能再吃了，他确定只要再吃一小块，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想象的伤害。
难道不是珍珠品质的原因？
上次吞吃也遭遇了类似的疼痛，或许对身体造成了某种伤害，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身体也该复原了。
看着悬浮在掌中的液体，曼达觉得有些可惜，他把液体交给了昆塔：“问问天平，你能吃吗？”
昆塔咧咧嘴，有些不太情愿，毕竟这是曼达刚刚吐出来的东西。
他趴在桌上听了一会，摇摇头道：“天平说我不能吃，我的位格不够。”
“你再问问天平，我能吃吗？”
昆塔诧道：“你当然能吃，你吃过很多了。”
“再问一次。”
昆塔吸吸鼻子道：“天平恐怕不会回答。”
他在桌子上趴了好一会，突然抬起头道：“答案是一样的，你不能吃，位格不够。”
“怎么可能位格不够？”曼达愕然道，“之前吃过那么多次，从没说过我位格不够!”
昆塔又倾听许久，抬起头道：“你拥有的原初之力，已经到了位格的极限，你不能再吞吃原初之力，否则会回到原初之界。”
原初之界？是指迷失吗？
位格的极限？那该如何突破极限？
“需要提升你的位格。”
“如何才能提升位格？”
昆塔倾听许久道：“需要提升你的阶层。”
“除此之外呢？”曼达的声音开始发抖了。
昆塔摇摇头道：“没有其他的方法。”
曼达坐在椅子上，半响无语，这个答案对他来说有如晴天霹雳，让他所有的梦想和计划全都变成了泡影。
提升阶层，晋升？
一旦晋升之后，他将失去金骨架天平，到那个时候就算提升了位格，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收集这么多珍珠还有什么用？失去了天平之后，这东西等同于毒药，很可能诱惑自己犯下错误。被逼到走投无路时，曼达很可能会因为一时冲动把珍珠吃下去。
对了，美杜莎曾经说过，因为神灵有原初之力，可以吞吃信仰珍珠，那么我应该也可以吞吃。
曼达把想法告诉给了昆塔，昆塔倾听许久，摇摇头道：“你不可以吞吃，你位格不够，会消耗掉你的神性。”
又是位格不够！曼达抓乱了头发，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足够的位格吞吃珍珠？”
昆塔倾听片刻道：“达到凡人的最高位格。”
“最高位格？半神吗？”
昆塔又听了许久，回答道：“天平只给了一句答案，凡人的最高位格。”
曼达像泥塑一样坐在了椅子上，从黄昏一直坐到了深夜，他必须接受一个事实。
在七阶之前他不能再吃原初之力。
在七阶之后他将失去天平。
这是个死局，但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之前转化的那一小团原初之力消失了，至于在什么时候消失的，曼达没有留意。
可能还有一条出路。
“原初之力可以贮存吗？”
昆塔趴在桌子上道：“用纯银的容器，可有贮存很久。”
“很久是多久？”
昆塔摇头道：“天平没有给出答案。”
当晚，曼达让瓜特尔铸造了两个纯银的盒子，第二天，他拿了两颗珍珠来做试验。
两颗珍珠分别生成了两团液体，曼达把液体分别放进了两个盒子。
他准备了一排沙漏，当百分沙漏的沙子流淌干净之后，他打开了第一个盒子，里面的液体还在。
二十分沙漏流干之后，液体还在。
十分沙漏流干后，液体还在。
六分沙漏流干后，液体还在，
四分沙漏流干后，液体还在。
三分沙漏流干后，液体不在了。
天平所说的很久，难道只有八个小时？
可能是因为曼达频繁打开盒子，加快了液体的蒸发。
曼达打开了第二个盒子，液体也不在了，这和打开盒子的频率貌似关系不大，储存的时间极限，就是六个小时到八个小时之间，这个时间非常重要。
曼达对昆塔道：“每一次呼吸的时间对我们来说都非常关键，我们必须制定非常缜密的计划，先问问天平，等晋升七阶之后，我还能吃下多少珍珠对应的原初之力？”
昆塔问了，天平给出了匪夷所思的答案：“你要自己测量。”
测量？这东西还能量的么？
曼达正觉得费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他集中精神冥想或是在睡梦中时，能看到类似经验条一样的东西。
那个东西是有长度的。
那个长度可以测量吗？
貌似有一件宝贝，可以测量一切东西。
……
在侯恩德人的注视下，奥德修斯爬上了极寒之地的另一座高山，伊吕克斯山，山名取自亚兰蒂斯语，意为巨狼之山。
这座山是侯恩德人的神圣之山，上面住着他们信仰的神灵犬牙撕裂者，又称犬牙神。
祂的名字听起来有一股狰狞残暴的味道，冉诺人、赫德尔人甚至包括大部分侯恩德人都以为犬牙撕裂者和巨熊母神一样是野兽，侯恩德人崇拜狼，犬牙撕裂者应该是一头巨大的白狼。
可见过犬牙撕裂者的人都知道，祂的长相和祂的名字大相径庭，祂不是狼，也不是面目狰狞的恶汉，他是美到了让人不敢直视的美男子。
奥德修斯没见过犬牙撕裂者，但知道祂的真实身份，祂的名字叫伽倪墨得斯，曾经是最美的凡人，没有之一，也是宙斯最爱的情人，没有之一。
到了靠近山顶的地方，奥德修斯看到了一座宫殿，和巨熊母神的住处大相径庭，犬牙撕裂者的住所非常的精致，无论规模还是工艺，这座宫殿都称得上一流。
如此精致的人必定厌恶粗俗的举止与行为，奥德修斯得仔细注意自己的言行。
在之前的几天时间里，因为猎场的争夺，奥德修斯带领冉诺人跟其他两个种族打了几仗，赫德尔人最终和冉诺人握手言和，但侯恩德人不依不饶，准备动用神灵的力量解决问题。
奥德修斯自然不敢和神灵对抗，况且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为了尽快解决问题，他亲自来到了巨狼之山拜访犬牙撕裂者。
按理说，只有神和神之间才有资格谈判，但奥德修斯并没有操控巨熊。
和巨熊母神一样，犬牙撕裂者是神，流落到凡间的神，用技能去欺骗神灵，属于狂妄而愚蠢的挑衅。
好在犬牙撕裂者没有计较身份上的不对等，祂允许奥德修斯进入祂的宫殿。
在宫殿的正厅，奥德修斯双膝跪地，恭敬施礼。
犬牙撕裂者坐在祂的宝座上，手肘靠在扶手上，手背支撑着脸颊，祂依旧保持着古神懒散而随意的坐姿。
“报上你的名字。”
奥德修斯急忙道：“我叫奥达夏，是冉诺人的首席祭司。”
撩了一下橙色的卷发，眨着和大海一样澄澈的双眼，犬牙撕裂者伽倪墨得斯微微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是特洛伊的王子，就凭你在特洛伊所做的一切，我就该立刻砍了你的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报上你的名字。”
奥德修斯咬了咬嘴唇，祂知道自己的身份。
也许祂什么都知道了，这种情况下得说实话，至少得说部分实话。
“我是奥德修斯，雅典娜的信徒，八阶信徒。”
伽倪墨得斯点了点头，又问道：“卡利斯托还在巨熊之山吗？”
祂早就知道巨熊母神的身份，而且知道卡利斯托已经离开了极寒之地。
奥德修斯据此得出了一个结论，祂亲自出面不是为了侯恩德人的猎场，祂想知道的是卡利斯托的去向。
奥德修斯依旧据实回答：“卡利斯托已经回到了奥林匹亚山。”
“回奥林匹亚山做什么？找她的儿子还是想找赫拉报仇？”
“两件事情都可以做，血中的亲情不会忘记，血中的仇恨也不会忘记。”
这句话是为了刺激伽倪墨得斯，祂和赫拉的仇恨也很深，如果祂想报仇的话，也可以回到奥林匹亚山上，奥德修斯很愿意为雅典娜再接手一份权柄。
只是这一次，必须要讲明条件，如果不能先得到智慧权杖，奥德修斯绝对不会把犬牙撕裂者的权柄交给雅典娜。
“雅典娜的信徒很聪明，”伽倪墨得斯面带赞许，“卡利斯托在人间的权柄现在属于谁？”
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奥德修斯的额头上瘆出了点点汗珠。
伽倪墨得斯从凡人变成了真神，在奥林匹亚山上待了没多久又回到了凡间，祂的命运和卡利斯托相似，可为什么有如此强大的智慧？
没办法，这种情况下还得实话实说：“巨熊母神的权柄暂时由智慧女神掌管。”
“暂时掌管，”伽倪墨得斯笑了，“请转告雅典娜，如果她还想再得到一份权柄，可以和我做个交易。”
交易？祂已经知道了雅典娜的意图，为什么还要提出交易？
奥德修斯小心问道：“是什么样的交易？”
伽倪墨得斯道：“聪明人从不问不该问的问题，去找雅典娜吧，她知道该给我什么样的答复。”
第六百四十四章 经验条与位格
奥德修斯离开了巨狼之山，开始整饬行囊。
他会把伽倪墨得斯的意愿转达给雅典娜，但绝对不是现在。
他确信雅典娜对犬牙撕裂者的权柄很感兴趣，一旦让祂知道消息，祂会逼迫奥德修斯留在这里，帮祂盗取权柄。
祂会许下无数承诺，比如说把权杖送给奥德修斯，让奥德修斯成为半神，甚至会承诺给奥德修斯重塑一块神血石。
可最终会兑现多少承诺呢？按照以往的经验，恐怕一个都不会兑现，甚至连一片橄榄叶都不会施舍给他，他还得拼上最后一点力气，从曼达那里把神血石换回来。
特洛伊战争结束后，奥德修斯在海上漂泊了十年，在那十年的时间里，他得到了雅典娜的无数帮助，成为了雅典娜虔诚的信徒。
可等他摆脱困厄，重新夺回自己的王国之后，他忘记了一些对神灵的承诺。
比如说他答应把整个王国的人都变成雅典娜的信徒，他食言了，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之后，人总会有那么一点健忘。这似乎是所有人的通病。
雅典娜很熟悉人类的特点，也很擅长给人类“治病”，祂用一系列手段根治了奥德修斯的健忘症，而且在随后的两千多年的时间里，保证奥德修斯没有复发。
过去的对错无从计较，但奥德修斯明白当前该做什么。两千多年的生存经验让他深知一个道理，想用忠诚去换回雅典娜的信任是不可能的，一分贡献换一分奖赏才是和神灵正确的相处方式。
听起来有点像赫尔墨斯的公平交易信条，眼下还正要和赫尔墨斯的信徒完成一场交易。
他再次打开巨熊身下的藏宝室，从里面拿出了一袋又一袋的珍珠。
这些珍珠是巨熊母神留下来的，不得不承认，卡利斯托在凡间的生活很奢侈，祂的珍珠多的吃不完，就这么被她随手放进了地洞里。
地洞里一共有三千七百四十九颗珍珠，多一颗都没有，可他答应曼达要提供五千颗。
没有就是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答应下来是为了保命，哪怕一万颗他也答应，他原本不打算兑现诺言，只是没想到曼达会这么毒，直接挖走了他的神血石。
虽然珍珠的数量不够，但他还有美杜莎的右眼，这是曼达晋升的关键，他相信这场生意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些珍珠他并不打算都给曼达，一来这东西日后会大有用处，二来如果一次拿出来三千多颗，曼达会觉得五千颗也不是问题，到时候不依不饶，奥德修斯可就无计可施了，先拿出来两千颗，看看曼达的反应，曼达要是不接受，再慢慢和他讨价还价。
他把珍珠分别装进了两个袋子，随即拿出短刀，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疼，真疼，疼的奥德修斯龇牙咧嘴。
他从肚子里拿出了一个皮囊，只有巴掌大小。
他把两袋珍珠生生塞进了皮囊里，塞的过程有点费劲，但塞进去之后，皮囊的尺寸没有发生变化。
他重新把皮囊塞进肚子，再次用手指搓出丝线，缝合好了伤口。纺织是雅典娜的权柄，这一权柄在技能之中被发挥到了极致。
一切准备妥当，奥德修斯背上行囊离开了巨熊之山，临走之时，他叮嘱祭司：“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洞穴，母神已再次陷入了沉眠。”
祭司们非常紧张：“奥达夏，母神陷入沉眠，你又要离开，我们可能会遇到危险。”
紧张是应该的，上一次奥德修斯离开巨熊之山期间，这些祭司可挨了不少打。
“我很快会回来，母神也很快会醒来，母神信徒平时多久来祭祀一次？”
“老规矩，每个部落每天轮流过来祭祀。”
“改成三天一次，如果一个月内我没回来，改成五天一次。”
这是对雅典娜的威胁，他要让雅典娜明白一个道理，他很重要，他留在这里才能保证信仰的稳定，否则冉诺人会慢慢遗忘巨熊母神。
……
曼达躲在屋子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
他握着天河之尺，静静冥想，利用一天的时间终于测量出了经验条的长度。
过程很复杂，因为曼达要集中精神冥想，还得向天河之尺输出神力，稍微一分神，测量就会失败。
但结果却出奇简单，稍微用一点数学基础就能找到最终答案。
一阶到二阶的经验条长两寸。
二阶到三阶的经验条长四寸。
三阶到四阶长八寸。
……
六阶到七阶的经验条长六十四寸。
世间的一切规则和秩序起源于克罗诺斯，经验条这个东西也应该是克罗诺斯制定的。
谁能想到祂老人家如此朴素，直接用了一个最简单的等比数列。
那么经验条和位格是严格对应的吗？
曼达不敢妄下结论，但这其中却有一个奇妙的巧合。
把一到六阶的经验条加起来，总长度是一百二十七，曼达一共吃了一百九十三颗珍珠，远远超过了这一数字。
但他清晰的记得，在吃掉奥德修斯送给他的一百颗珍珠时，感觉尚可，加上此前所吃的珍珠，一共有一百三十一颗。
当再次吃下十二颗珍珠时，曼达感到了严重不适。
以此做一个简单的推理，也就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结论，一寸经验条代表一寸位格，一寸位格代表一颗珍珠。
一到六阶的位格极限是一百二十七颗珍珠，这些珍珠把经验条填满了，吃下的原初之力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哪怕多吃了四颗，问题也不大。
可曼达接下来又吃了六十二颗，一次十二颗，一次五十颗，这些珍珠让曼达感到极度痛苦，原因是严重突破了自己的上限。
那么七阶的经验条有多长呢？
这个没法测量，因为曼达还看不清七阶到八阶的经验条，但按照规律可以计算，应该是一百二十八寸，也就是可以容纳一百二十八颗珍珠。
现在问题来了，在完成晋升之后，到底应该吃掉多少颗珍珠？曼达对此得到了三个结论：
第一种方法，最保守的吃法，之前多了六十六颗，超出了身体极限，那么接下来只能再吃六十二颗，刚好填满经验条，这种吃法肯定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但想想自己攒了那么多珍珠最后只吃了六十二颗，曼达觉得心里被人剜了一刀。
而且多吃那六十六颗到底作不作数？如果不作数的话，自己只吃了六十二颗，岂不是吃了大亏？
第二种方法，最合理的吃法，就当之前没多吃过，作数赚了，不作数拉到，现在多出一百二十七寸的经验条，干脆就吃一百二十七颗珍珠，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第三种方法，最野性的吃法，之前多吃了六十六颗，除了吃的时候非常痛苦，之后并没有产生其他问题，也就是多吃，多赚，适当溢出没有关系。
那么七阶之后，适当溢出也未必会造成严重后果，干脆吃二百！
三套方案到底该怎么抉择，曼达苦思一夜也没想出答案，第二天，他让昆塔去问天平。
天平没给出答案。
曼达觉得问题太复杂了，索性换了个问法：“超出位格之后，我还能承受多少原初之力？”
天平给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答案：“超出极限，会回到原初之界。”
机械的回复，这东西终究只是个机械。
如果晋升七阶之后，它还在这里就好了，至少能提示自己一声，告诉自己何时该停下来。
盯着天平许久，曼达突然想问一个问题，和晋升无关的问题；“你到底是谁的骨架？”
这个问题困惑曼达已久，从造型来看，这三件武器都是骨头的形状，赫淮斯托斯不可能有这种恶趣味，非要把武器做的如此复杂，以此证明，赫尔墨斯当初提供的材料就是一具骸骨。
这具骸骨蕴含的力量如此强大，证明骸骨的主人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存在。
曼达早就想知道骸骨的来源，等昆塔问过之后，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意想不到的答案。
“天平说，就不告诉你。”
答案的内容在意料之中，回答的语气在意料之外，没想到这架天平还挺皮的。
再换个问题：“原初之界是什么地方？”
天平答曰：“也不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不告诉你为什么。”
曼达沉思半响，问了一个有深度的问题：“你的灵魂在骸骨之中，还是在别处？”
天平许久才给出回应：“我的灵魂无处不在，到了原初之界，你就会知道。”
曼达不敢再问了，因为昆塔很害怕，他说天平的语气很吓人。
不该探究的事情不要过分探究，该知道的答案总有一天出现。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降低，就连曼达都感到了天平散发出来的寒意，他带着昆塔正要离开，却见瓜特尔站在了门口，正痴痴的望着天平。
曼达大怒，这座木屋有重兵把守，瓜特尔是怎么进来的？
瓜特尔回答的非常诚实，他用木头美人引开了一部分野人卫兵，然后用凿子在墙上开了个暗门，直接进了走廊。
曼达无语，野人的自制力还是不够，凭他们不可能挡得住瓜特尔。
想保证天平安全，必须得频繁更换地点，曼达耐心的问瓜特尔：“你来找我做什么？”
瓜特尔道：“你还没把天河之尺还给我。”
“还给你？”曼达皱眉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只是借给你用用而已！”
瓜特尔抽抽鼻子，一脸沮丧道：“不给就算了。”
曼达一笑，把天河之尺交到了瓜特尔手上：“拿着吧，别老想着做姑娘，也试着做点别的，能拥有它的时间不多了。”
瓜特尔拿着天河之尺，还在出神的望着金骨架天平，房间里的寒意更浓了，曼达赶紧把瓜特尔和昆塔都带了出去。
回到住处，曼达本想好好休息一天，伯尤因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向曼达汇报。
自从击败拜尔人后，派务士七十多个部落全都聚集在了一起，各部落的食物吃光了，他们要回到各自的领地打猎，但又担心遭到拜尔人的报复。
这就是原始部落群和一个王国难以逾越的代差，他们无法集中在一处生活，一片猎场无法养活他们。
但如果让他们回到各自的领地，拜尔人可以轻松将他们各个击破。
必须帮他们建立一套防御体系，有巡哨，有斥候，有游骑，一个部落遭遇袭击，临近部落要尽快受到消息，并立刻做出增援。
曼达和罗玛布置了几天时间，从各部落中选出了一支长毛猪骑士团，他们将成为防御体系的基础。
骑士团的训练尚未结束，曼达收到了一封书信，由一只雪鹰送来的书信。
奥德修斯看穿了曼达的五阶技，捕获了一只被曼达驯服的雪鹰。
之所以先送信过来，是为了消除不必要的敌意，他只想尽快和曼达完成交易。
第六百四十五章 人的交易 神的交锋
交易的地点没有选在部落中，而是选在了一片空旷的雪原上。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地方，有两个原因。
一是曼达必须要与奥德修斯保持距离，二十步以上才能屏蔽三阶技的干扰，虽然失去了神血石大概率会失去大部分技能，但对手是奥德修斯，和他交手的过程中，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二是曼达不希望有太多人在场，无关紧要的人在奥德修斯面前不会有任何作用，反倒可能被奥德修斯控制。
当然，基本的阵容必须要有，虽然实力远超六阶，但对手是奥德修斯，完全不逊色于半神的八阶佼佼者，曼达不可能单刀赴会。
美杜莎自不用说，曼达还带上了奥格、沃姆和楚伊特。
沃姆和奥格用于事前防御，楚伊特用于事后应对，美杜莎是主力，她要在交易过程中负责验货，还要时刻防止奥德修斯的特殊手段。
部署妥当，双方落座，曼达感受到了一束光晕出现在身旁。
有神灵注视，但不是赫尔墨斯，也不是潘神。
目光之中充满了智慧的气息，曼达的身体瞬间紧绷。
是雅典娜？
这份光晕并不是来自上空的俯视，而是来自身边的平视，雅典娜降临到了凡间？
曼达从未感受到过雅典娜的注视，对祂的气息并不熟悉，不过总感觉这气场并非来自一位女神。
到底是哪位神灵？雅典娜会插手到交易之中吗？赫尔墨斯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吗？
曼达告诉过赫尔墨斯会在今天和奥德修斯完成交易，用奥德修斯的神血石换回美杜莎的右眼，但赫尔墨斯并没有把目光投向交易地点。
祂把目光投向了雅典娜，祂担心雅典娜会亲自动手。
监视雅典娜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就连全盛时期的宙斯都做不到在完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观察雅典娜的举动。
同样的状况也适用于赫尔墨斯，在宙斯的眼皮底下暗自发展自己的力量，祂对监视的防范能力不比雅典娜逊色。
既然不能在暗自中监视彼此，干脆明面里监视，赫尔墨斯邀雅典娜共饮，雅典娜答应了，但是不能在赫尔墨斯的宫殿。
赫尔墨斯也不想去雅典娜的宫殿，两位神灵最终决定一起到诸神的公共神殿里共饮，面对面的坐着。
可就算面对面坐着，也不代表对方不会搞事情，赫尔墨斯拿着酒杯，眼神从未离开过雅典娜。
雅典娜吃下了一颗葡萄，妩媚的回望着赫尔墨斯。
“英俊的兄长，不要这样看着我，你的目光让我的心一阵阵悸动。”
赫尔墨斯笑道：“你是最纯洁的处女神，怎么会为男子的目光感到心动？”
“我厌恶男人的愚蠢，却非常欣赏你的智慧。”说话间，雅典娜把视线投向了地上的一块石板。
“能得到你的赞赏，是我今天收获的最美好的喜悦。”赫尔墨斯也注视着同一块青石。
“你的收获可不止于此，而我的信徒只能换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这场交易，我输惨了。”
“我只想帮美杜莎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属于她的东西终将属于她，没什么谁赢谁输，只有公平交易。”
两人盯着同一块石板看了好久，谁也没有拨开石板上的迷雾。
赫尔墨斯再次拿起酒杯：“你就那么想看一眼？”
雅典娜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冒犯盖亚，我还是看着你吧，俊美的兄长。”
……
交易开始，奥德修斯先谈起了价钱：“我费尽千辛万苦，只找到两千一百二十六颗珍珠，虽然深感愧疚，但我已竭尽全力。”
曼达皱眉道：“这和之前的约定差距太大了，连一半都不到，我从中看不到丝毫的诚意。”
“你一定要在珍珠的数量上斤斤计较吗？”
曼达耸耸肩道：“我可以不计较，还给你一半神血石怎么样？你也别太计较。”
说话间，曼达把奥德修斯的神血石拿在了手上，奥德修斯当即剖开了自己的肚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皮囊。
这一波操作让曼达很吃惊，没想到奥德修斯除了阴险还是个硬汉，在肚子上开了寸许长的口子，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其实奥德修斯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手劲没控制好，口子开的有点大，这下是真的疼坏了，可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你的手指很锋利，说真的我很害怕，我很怕你会毁了我的神血石，但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也会毁了美杜莎的右眼。”
奥德修斯从皮囊里拿出了一颗血红色的水晶，美杜莎惊呼一声，赶紧挡在了曼达的身前。
美杜莎的右眼能让所有人在两次呼吸之间变成石头，但对美杜莎本身无效。
曼达低下了头，命令沃姆、奥格和楚伊特立刻转身。
奥德修斯没打算偷袭曼达，他只怕右眼亮出来一下，随即又收回到了皮囊里。
曼达神色狰狞道：“你想和我对赌吗？你毁了美杜莎的右眼，我至多不能晋升，我毁了你的神血石，你必死无疑。”
奥德修斯伸出右手搓出了一团丝线：“别把话说得那么绝情，美杜莎的右眼不可替代，但神血石可未必不能替代，我的技能还在，我神力也在，你应该看得很清楚。”
曼达攥着洞悉之眼，的确看得清楚，奥德修斯的体内还有神力涌动，神力来自于他的胸口，原本属于神血石的位置。
他有了新的神血石？
他的胸口里肯定有东西，可为什么看不到这东西的价值？
“怎么样？曼达·克劳德赛，”奥德修斯用丝线缝合了肚子上的伤口，“你真想赌下去吗？”
“有什么不好！”曼达夹住神血石，两指一交错，神血石成了两截。
奥德修斯一声咆哮，险些冲了上去，可等仔细一看，才发现曼达夹断的不是他的神血石。
曼达用一块普通的水晶换了神血石，动作做的太隐蔽，奥德修斯没有发现。
这一次试探暴露了奥德修斯的底线，他没有代替神血石的物品，这场生意他输不起。
“知道怕了？”曼达把玩着奥德修斯的神血石，这次是真的。
奥德修斯一脸无奈道：“我们真要拼个两败俱伤？”
“谁要跟你拼？你不是来做生意的吗？现在我告诉你两千个珍珠不够，你的价钱给不够！”
奥德修斯舔舔嘴唇道：“珍珠……还可以再想办法。”
曼达笑道：“这才是正确的态度。”
“但是我拿不出五千颗。”
“那就说说你能拿出来多少！”
双方你来我往，谈了许久，最终以三千五百颗珍珠的价格成交。
奥德修斯本想给自己留下一千六百多颗珍珠，最后只留下了两百多颗。
该死的奸商，他和他的神都该下地狱。
奥德修斯暗自咒骂了一句，在心里默默诵念雅典娜的尊名，他告诉雅典娜交易即将达成。
与此同时，赫尔墨斯也听到了曼达诵念，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两位神灵共同举杯，心照不宣的庆祝交易成功。
可交易还没结束，还差最后一步，物品交换。
这一步难度很大，曼达和奥德修斯不可能信任彼此，他们也不想和彼此靠的太近，奥德修斯害怕曼达的金手指，害怕曼达吸取神力的技能。曼达害怕奥德修斯的遗忘技，也害怕美杜莎的右眼。
眼下又没有一个可靠的中间人。
按照这种趋势，这个问题又要僵持很久，可奥德修斯率先提出了解决方案。
“让美丽的蛇发公主来完成交易吧。”这句话，奥德修斯特地用了琥珀丽语。
美杜莎吃惊的看着奥德修斯，曼达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相信美杜莎？”曼达诧道，“你应该知道她和我的关系。”
奥德修斯笑道：“她依附你而生，她自称是你的女人，等恢复完整的身体之后，我不知她会何去何从，但至少现在她对你绝对忠诚。”
“那你还想让她来完成交易？”
“因为无论对你对我，她都是最佳选择，她认得自己的右眼，我没办法欺骗她，也不能用她的右眼伤害她，她很珍惜自己的右眼，也不敢对我耍花招。”
“说的很有道理。”曼达点点头，把神血石交给了美杜莎。
美杜莎攥紧了神血石，缓缓朝着奥德修斯走去。
奥德修斯先从皮囊里数出了三千五百颗珍珠，装进布袋里，又把美杜莎的右眼拿了出来，用棉布包裹好，和珍珠一并放在了桌子上。
诸神的宫殿中，雅典娜再次和赫尔墨斯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雅典娜面带红晕道：“俊美的兄长，你会在酒里下毒吗？”
赫尔墨斯摇头道：“我不会做那么卑鄙龌龊的事情。”
雅典娜微笑道：“如果我下毒了呢？”
赫尔墨斯放下了酒杯：“我会为你的卑鄙龌龊感到羞愧。”
酒杯是满的，酒壶也是满的，赫尔墨斯至始至终没喝过一口酒，雅典娜竟然没有察觉。
“不愧是你，”雅典娜点头道，“我知道毒药对你没什么用，我只想分散你的注意力，等美杜莎拿到了她的右眼，你的信徒已经完成了契约，她对你来说也就没有价值了，对么？”
赫尔墨斯看着雅典娜道：“所以说，你的目标其实是她？”
第六百四十六章 盖亚的愤怒
美杜莎拿着神血石来到了奥德修斯面前，奥德修斯很绅士的伸出了右手，示意美杜莎可以把右眼和珍珠先拿走。
这份慷慨让美杜莎颇感意外，她拿起了右眼，熟悉的力量瞬间涌遍了全身。
一万年了，她和这只眼睛分别了一万多年，现在她的身体终于完整了。
她拿起了装着珍珠的袋子，确系珍珠是真的，她回过头看向了曼达。
她需要向曼达确认，要不要把神血石交给奥德修斯。
曼达点了点头，虽然对奥德修斯无比痛恨，但交易就是交易，没必要把事情做的太复杂。
美杜莎把神血石交给了奥德修斯，奥德修斯握紧了神血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一刻，美杜莎和奥德修斯都有流泪的冲动。
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奥德修斯把神血石收好，坐回到了椅子上，摊开双手放在了桌面上。
这表示美杜莎可以回头，他没有偷袭的打算。
美杜莎后退几步，调转身躯，眼里含着泪珠，飞快的跑向了曼达。
此刻她只想钻到曼达的怀里，用力的哭一场，再狠狠的撒个娇。
但曼达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奥德修斯，他总感觉事情没这么快结束。
奥德修斯的手一直放在桌子上，他的眼睛里也含着泪光，貌似他真的没有打算偷袭美杜莎。
可曼达能感知到危险，虽然险兆吊坠没有发烫，但曼达能清晰的感知到危险正在靠近。
是谁？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的表情非常怪异，他也感知到了危险，但他的感知力不及曼达，不知道危险从何而来，此刻他正在东张西望，寻找躲避危险的方法。
不是他，曼达确定不是奥德修斯，不是因为他的举止，是因为奥德修斯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是那个一直注视着他们的神灵吗？
那位神灵就在附近，祂要做什么？
不对，不是祂，危险不是从身边而来！
是从地下！
美杜莎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她的双脚不能动了。
她把血红色的右眼塞进了眼眶里，睁大了眼睛看着地面。
脚下的地面正在变得透明，蔚蓝色的海水地面之下涌动。
美杜莎试图挣扎，可双腿失去了知觉。
不光腿无法活动，手也不能动了，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失去了控制。
赫尔墨斯看着雅典娜道：“你找来了波塞冬，让波塞冬抓走美杜莎？”
雅典娜点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属于他的东西终将属于他，美杜莎的右眼属于美杜莎，美杜莎属于波塞冬。”
赫尔墨斯轻叹道：“波塞冬从没珍惜过美杜莎，否则美杜莎不会发疯，也不会死。”
“拥有和珍惜是两回事，如果不把她交给波塞冬，我还是会杀了她，这是她最好的归宿！”
赫尔墨斯摇头道：“她的归宿不由你来决定。”
雅典娜冷笑一声，拨开了青石板的云雾，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美杜莎的结局：“如果为此不慎伤了你的信徒，你可千万别恨我。”
“你的信徒也在那里。”
雅典娜笑道：“我不在乎。”
……
海水冲出了地面，美杜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绝望的看着曼达，她不想离开她的男人，也不想离开人间。
曼达看到美杜莎绝望的站在原地，他看不见美杜莎脚下的海水，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美杜莎站着不动。
海水的范围在扩大，即将冲到曼达的脚下，美杜莎想喊，却喊不出声音。
曼达还楞在原地，忽听奥格喊道：“飞呀，快飞，带着我们飞，我们要死在这了！”
这种情况下，曼达绝对不会怀疑奥格的判断，他一蹬飞靴，立刻飞了起来，左手还抱着楚伊特。
沃姆也飞了起来，用虫丝一并吊起了奥格。
奥德修斯把手中的丝线绑在了奥格身上，也跟着飞了起来。
沃姆想把奥德修斯甩掉，奥格高声喊道：“别甩了，你想害死我吗？”
他们在半空悬停片刻，忽见地面泛起一阵波澜。
方圆一里之内，所有东西都在慢慢消失，积雪，石头，谈生意时摆下的桌椅和站在原地的美杜莎。
一切都在慢慢消失，其实并不是消失，而是在看不见的海水里慢慢沉没。
曼达赶紧发动了四阶技，想把美杜莎收回来。
他成功了，可当收进身体的那一刻，他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收回的是分身，里面没有美杜莎。
“你还在吗？”他在意识里问了好几声，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他凝望着大地上的波澜，感觉那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沉到了地下，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汪洋里。
美杜莎，消失了……
无数次哄骗她，嫌弃她，甚至想要摆脱她，她就这么消失了……
曼达的心很疼，疼的他直发抖，他不知该做些什么，忽听奥德修斯喊道：“飞高一点，巨浪要来了！”
曼达俯身道：“你说什么巨浪？”
奥德修斯道：“我不知道巨浪从何而来，我闻到了大海的味道，我闻到了波塞冬的味道，巨浪就要扑过来了，快躲开！”
曼达道：“你看得到巨浪吗？往哪里躲！”
“我看不到，飞高一点总能躲开！”
“没用的！”奥格喊道，“这巨浪连着天空，躲不开的，看看周围有没有火光！”
曼达扫视着周围，凭着过人的视力看到了远处的几点火星。
他朝着火星飞去，沃姆紧随其后，飞不多时，身后突然刮来一阵狂风，曼达闻到了咸味，甚至感受到了溅在身上的水花，耳畔隐约能听到波涛的声音，可就是看不见巨浪的影子。
俯身望去，地面上的树木突然消失了一大片，似乎被某种力量拉扯到了翻滚的大地之中。
奥格喊道：“飞的再快一点，巨浪又要来了。”
雅典娜看着海洋的范围在不断扩大，滔天巨浪四下席卷，不禁皱起了眉头。
波塞冬已经抓住了美杜莎，为什么还不走？
“别玩的过火了，”美杜莎喃喃低语道，“别激怒了盖亚。”
巨浪不断袭来，众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靠着火光的指引，一次次艰难躲避。
随着巨浪翻腾，风势也越来越猛，曼达飞的够快，可沃姆飞不动了，他要担负两个人的重量，而那两对膜翅无法承受狂风的席卷。
“向我吐虫丝，快！”曼达呼喊一声，沃姆喷出一口虫丝缠住了曼达的一条腿，曼达拖着沃姆拼命沃姆拼命朝着火光飞，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从火星变成了一个球，从一个球变成了一大团火焰。
火焰绕到了曼达身后，变得越来越大，曼达不知道该不该追着火焰走，不走不行，他能感觉到巨浪还在迫近，可如果继续追下去，弄不好就会一头扎在火堆里。
两难之际，奥格突然喊道：“不要再追了，躲不开了，让天火为我们挡住浪花！”
“天火？”神殿中的雅典娜也注意到了那团火焰，“这里怎么会有天火？许珀里翁（古太阳神）？赫利俄斯（太阳神）？阿波罗？（具有部分太阳权柄）”
雅典娜看着赫尔墨斯：“你也找了帮手？”
赫尔墨斯一笑，没有说话，继续注视着青石板上的景象。
火焰不断蔓延，覆盖了整片海洋，借着火焰，曼达终于看清了这片海洋的轮廓。
方圆数里，火焰覆盖的波涛在上下翻腾，一道巨浪从海洋中央涌起，瞬间冲向云霄，好像一条连接大地与天空的巨龙，冲向了曼达的等人，曼达正想着该往何处躲闪，却见这条巨龙慢慢消失了。
被烤干了，巨浪在火焰的烧灼下蒸发了。
这火焰来自何处？
曼达想起来了，来自刚才一直在身旁注视着他们的神灵。
这位神灵是谁？
既然是奥格给出的提示，曼达已经知道了答案。
“普罗米修斯！偷来的天火！”雅典娜惊讶的看着赫尔墨斯，“他肯帮你？他痛恨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居然肯帮你！”
“不只是帮助，也是认可，”赫尔墨斯转脸看着雅典娜，“他认可了新的秩序，也认可了我。”
赫尔墨斯的一席话，让雅典娜感到了些许寒意。
赫尔墨斯接着说道：“知道波塞冬为什么不肯走吗？因为他还没有抓到美杜莎，看来美杜莎知道不少事情，不只有关于他的，也有关于你的。”
巨浪浮沉之间，潜入陆地的大海正在和普罗米修斯盗来的天火对抗，天火似乎有些收敛，只蒸腾海水，却不烧灼其他的东西，连大地上的一棵树都未曾点燃。
雅典娜看出情势不妙，想给波塞冬一句提醒，可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保持安静。
“太迟了，”赫尔墨斯慨叹一声道，“最好别连累了你自己。”
曼达漂浮在半空中，突然感到有股奇异的光在火海中闪烁。
大地突然开始剧烈的震颤，烟尘巨石在震颤之中不断聚集，火海在慢慢收拢，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吓得曼达心惊胆战。
火海之中升腾起一片鲜红，浓烈的腥味扑鼻而来。
“你能飞的再高点吗？”奥德修斯喊道，“是血，血的味道！”
“是波塞冬的血，”赫尔墨斯平静的说道，“盖亚动怒了。”
在火海的边缘，大地以可视的速度不断的生长、挤压，瞬间将火海吞噬殆尽，在残留的裂缝之中，鲜红的血雾不断的喷涌。
雅典娜赶紧收回了视线，虽然神情淡然，但赫尔墨斯能听到祂的心跳声。
“波塞冬太不知进退，他忘了盖亚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赫尔墨斯起身道，“你也别忘了进退，别忘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说完，赫尔墨斯离开了神殿。
……
火焰、巨浪、海洋都消失了，新生的黑色土地在周围积雪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显眼。
曼达在空中飞翔了很久，直到沃姆体力不支，众人才重新回到了地面。
空气中还残留着血腥味，曼达很害怕，奥德修斯也很害怕，楚伊特在极力保持着理智，他快被吓疯了。
奥格神情淡然道：“伟大先知给出了指示，大地女神的怒火已经平息。”
话是这么说，可曼达还是放心不下，他四下环顾，生怕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危险。
在环顾之时，他看到一个柔弱的身影蹲在土坡下面，正在哭泣。
第六百四十七章 祂就是凡间
是美杜莎，她正蹲在土坡下面哭泣。
曼达跑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哈，我在这里。”
“我，我，我离开了，你的分身……”美杜莎抽泣的厉害，说话很不连贯，“你，你的分身，突然，突然走了，不，不要我了……”
“我想把你救回来，可我没成功，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我，把左眼装进了眼眶，把头骨，拼在了一起，我，我有身体了，普，普罗米修斯，救了我。”
曼达上上下下仔细欣赏一番，笑道：“好美，你真的好美。”
其实不是那么美，她的大部分身体没有皮肤，很多地方露着骨头。
但曼达一点都不嫌弃他，他解下斗篷，披在了美杜莎的身上。
美杜莎拿出了一个布袋，塞到了曼达手上：“你，你的珍珠，我，一直拿着。”
“好姑娘，做的好，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那个无耻的男人，要害死我，他要害死我……”
“无耻的男人？”曼达转脸看向了奥德修斯。
奥德修斯后退两步道：“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是无耻的男人，你还敢说这件事与你无关？”
“说到无耻，你也不必谦逊，况且无论我再怎么无耻，这都不是我能拥有的力量。”
“你至少也是知情者！波塞冬明显是奔着美杜莎来的，恰恰是你提出来让美杜莎完成交易。”
奥德修斯点头道：“这点我不否认，这是智慧女神的旨意，一定要让美杜莎完成交易，但其他的事情我真不知情，你也看到了，我刚才也差点送命。”
曼达一脸怀疑的看着奥德修斯，奥德修斯微笑道：“你不相信我，这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的信任。”
曼达一呲牙道：“那又何必在这浪费口舌，交易结束了，你走吧，下次见面，我们还是仇人。”
“我留在这里是因为还想再和你进行一次交易。”
曼达皱眉道：“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的左手，并且希望你的部下能治好我的眼睛。”
曼达看了看奥德修斯的双手：“你的左手早就复原了，难道是对过去那只有感情吗？”
奥德修斯举起左手道：“这只不是我的左手，是我身体的另外一部分，通过巫术暂时替代了我左手的功能，我需要把左手拿回来，把这只替代品换回来，或者把替代品的功能补充回去。”
曼达有些吃惊，竟然有这种巫术，能改变躯体的形态、位置和功能。
具体过程并不重要，曼达从冥河岛屿里拿出了奥德修斯的左手，这东西对曼达没什么用处，最多取点血肉做个符咒，奥德修斯的反追踪能力太强，符咒的成功率非常的低，符咒做多了又容易暴露。
不过这只手还真有点特别，从被砍下来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没有丝毫腐坏，还是之前那般鲜活。
“你打算用什么来换你这只手？”
“用巫术，”奥德修斯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羊皮纸，“你一定对这种巫术非常好奇，把手还给我，把我的眼睛治好，我就把这份巫术的秘方送给你。”
曼达冷哼一声道：“你手里拿的真是秘方？”
“我听喀耳刻说过，你在祂那里学习了不少巫术，内行人有内行人分辨的方法，你还有判断价值的技能，拿过去一看便知。”
说完，奥德修斯把秘方交给了曼达。
曼达愣住了：“你这就给了我，不怕我赖账吗？”
“公平交易是赫尔墨斯的信条，通过此前的交易，我发现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曼达接过秘方看了一眼，这份秘方很特别，不仅写了所需的材料和技法，还介绍了巫术的原理，正如奥德修斯所说，内行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做出大致的判断，再分辨一下价值，差不多有一万个金币，足以证明这张秘方是真的。
曼达问道：“你为什么不用这种巫术把身体的一部分变成眼睛？”
奥德修斯道：“因为眼睛里有很多东西是不可替代的，等你使用的时候就会知道其中的缘由，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交易了吗？”
曼达把左手丢给了奥德修斯，转脸对楚伊特道：“帮他解毒吧。”
第一次和奥德修斯交手，楚伊特用药粉毒瞎了奥德修斯的一只眼睛。
所有人都以为楚伊特有解药，楚伊特面带尴尬道：“我没有解毒的方法……”
奥德修斯皱眉道：“我已经和你的家主谈好了生意，你又何必从中作梗？”
楚伊特没理会奥德修斯，一脸愧色对曼达道：“既然把我逼到了使用毒药地步，我也不会再给对方留下解毒的机会。”
这话听起来有些委婉，但曼达明白楚伊特的意思，他面带无奈对奥德修斯道：“这可怎么办呢？我已经看过了你的秘方，但你中的毒无药可解。”
奥德修斯略显失望，但这样的结果其实在意料之中，在失去左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毒药，甚至说根本不是毒药，当时他的眼睛冒了烟，和火烧的感觉一模一样。
“既然你的部下不能解毒，就只能劳烦蛇发公主为我治伤了。”
美杜莎的左眼有再生的功能，可想起治伤的过程，曼达有些犹豫。
“你能行么？”
美杜莎还在抽泣：“可，可以的。”
“不是用那种用舌头……”
“舌头，是，给你的，不，不给别人。”
美杜莎转脸看着奥德修斯，奥德修斯赶紧低下了头。
“美丽的公主，我要的是你的绿色的左眼，不是红色的右眼。”
美杜莎擦擦眼泪，一旦视线离开了自己的男人，她立刻停止了抽泣，说话一瞬间流畅了。
“看着我！”美杜莎的语气非常阴冷。
“我不敢。”奥德修斯真担心被她变成石头。
“你到底想不想让我治好你？”
奥德修斯没再多说，抬起了头。
美杜莎的左眼闪烁出了一丝绿光，在绿光的注视之下，奥德修斯哀嚎一声，左边的眼球直接掉了出来。
“这只眼睛已经没用了。”美杜莎拔下了一根蛇发，让它爬到了奥德修斯的眼窝里，奥德修斯的身体有些抽搐，可并没有躲闪或是挣扎。
蛇发在眼窝里蠕动，奥德修斯不住的痉挛，过了许久，蛇发瞪着绿色的双眼从眼窝里蠕动了出来，重新回到了美杜莎的头上。
“是不是很痒？”
奥德修斯点点头。
“不要触碰，不要抓挠，两天后，你会拥有一只新的眼睛。”
虽然是句叮嘱，但美杜莎的阴森语气让人直打冷战，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蛇发女妖看来真的回来了。
奥德修斯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包在了左眼上，向美杜莎深施一礼，转身离开了雪原。
美杜莎转过脸来，看着曼达道：“你，你，不，不会再抛弃我了，对，对吗？”
曼达上上下下在美杜莎身上搜索了一番，她身上确系没有切换开关，可为什么一和自己说话就变成了泣不成声的样子？
众人回到了部落，看到一群派务士人正跪在地上向哈鲁马斯和猛达拜克噶祈祷。
看到曼达出现，派务士人欢呼雀跃，曼达没有理会他们，他看到了倒塌的房屋和派务士人的尸体。
地震波及的范围比想象的要大，整个部落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伯尤因部落此前被拜尔人付之一炬，临时搭建的木屋很不坚固。
昆塔在木屋里吗？瓜特尔呢？罗玛呢？
金骨架天平也不见了，存放天平的木屋塌了，几名守卫全都被砸死了。
曼达惊慌的在部落里四下寻找，在真神的力量面前，凡人是如此的渺小而无助。
他先找到了罗玛，她的身形很好辨认，罗玛只受了皮外伤，她还救下了昆塔。
可曼达从中午一直找到黄昏，却找不到瓜特尔。
慌急之下，神谕戒指突然亮了，曼达本来不想理会，但想起此前惊心动魄的一幕，曼达还是找了个帐篷布置好了祭台。
波塞冬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原上？这里没有海。
祂为什么要对美杜莎下手？为什么要对曼达下手？为什么连奥德修斯都不肯放过？
普罗米修斯为什么会出现？祂为什么要帮助曼达？祂为什么会救了美杜莎？
刚才的地震是盖亚造成的吗？祂为什么会出现？
太多太多的问题在曼达的脑海里翻滚，对凡人而言，这类问题光是想一下都觉得浑身发抖。
也许只有老山羊能给出答案。
潘神的身影出现在了祭台之上，脸上满是赞许的笑容。
“做的好，曼达·克劳德赛。”
曼达一脸雾水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逃命而已。”
“在诸神的战场上，能保住这条命就不枉父亲对你的期望。”
“诸神为了什么而战斗？”
“波塞冬想抓走美杜莎，原因不明，祂带着海洋的力量悄悄潜入了陆地，父亲请来普罗米修斯来保护你们，波塞冬和普罗米修斯战斗惊醒了盖亚，波塞冬遭到了盖亚的惩戒，如今生死难料。”
“普罗米修斯平安无事？”
“普罗米修斯是提坦，是盖亚最喜欢的孩子之一（盖亚是普罗米修斯的祖母），当初普罗米修斯在高加索山上受苦，盖亚为此积攒了不少怒火。”
“神灵的力量不能直接作用于凡间，这是你告诉我的规则，可祂们为什么会在凡间战斗？”
“所有的规则都有漏洞，你在凡间见过宙斯，也见过克罗诺斯和神罚之主的战斗，强大的神灵都有找到漏洞的方法，只不过祂们要为此承担很大的风险，
但千万记住，盖亚不在其中，祂可随意在凡间行动，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
“为什么？”
“因为规则因祂而生，祂就是凡间。”
第六百四十八章 分秒必争的祭祀
曼达茫然的看着老山羊。
盖亚就是凡间？这句话他实在无法理解。
潘神不打算再做解释，因为有些事情祂也解释不清。
“盖亚和我之间的距离，就像我和你之间的距离一样遥远，有人说卡俄斯生下了盖亚，但没有人知道卡俄斯和盖亚到底谁更古老，听不懂的事情不要问，想不通的事情不要想，任何关于盖亚的事情都超出了你的认知范围。”
盖亚有这么神秘？神谱之中介绍了很多关于盖亚的事迹，祂似乎一直是个被历代神王压迫，然后竭力抗争的悲情角色。
潘神似乎看出了曼达的心思，低声道：“不要相信凡人写下的那些愚蠢的书籍，温柔的盖亚是所有神灵和所有凡人的母亲，愤怒的盖亚是所有神灵和所有凡人的噩梦，越靠近世界边缘的地方，越是容易激怒盖亚的地方，无论神灵还是凡人都要格外小心，所以你要把晋升的祭祀安排在七星山，在父亲的神庙里，在那里你才能得到父亲的守护。”
“七星山，神庙，祭祀，我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曼达用笑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他确实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祭祀所需要的祭品还没找到，金骨架天平不知所踪，天河之尺在瓜特尔手上，瓜特尔也不见了。
潘神接着说道：“祭祀安排在三天之后，你要让契约鉴定者美杜莎在你身边，要把三件武器都摆在祭台之上。”
三件武器，还得去找那把凿子，凿子也在瓜特尔身上。
“祝贺你，即将成为人间的圣者。”潘神的身影在祭台上慢慢消失，曼达坐在地上紧紧的按着眉心。
瓜特尔到底去哪了？难道刚才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如果只是走失了倒也无妨，凭着飞靴和强大的势力肯定能找的到他。
曼达担心有神灵掳走了瓜特尔，金骨架天平的力量如此惊人，就连神灵都无法抵挡那份诱惑。
得找到他，用尽一切办法也得找到他，必要的情况下，可以舍弃那三件武器，但必须让瓜特尔活下来。
如果真有神灵涉足其中，曼达绝对没有能力守护那三件武器，但他必须全力守护自己的家人。
曼达走出了帐篷，跑到空旷处正打算起飞，不料腾空之前突然失去重心，一头摔进了雪地里。
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曼达从积雪中爬了起来，抬起头，发现瓜特尔正蹲在自己身后。
曼达瞪着眼睛看着瓜特尔：“你在这？”
瓜特尔瞪着眼睛看着曼达：“你也在这！”
“你跑哪去了？”
“你跑哪去了！”
“我在到处找你！”
“我也在到处找你！”
“你过来，我不揍你！”
“我就不过去。”
曼达真想暴打瓜特尔一顿，可看着他那张无邪的脸，曼达又实在下不去手。
“天平呢？”
瓜特尔打开背囊道：“在这里，大地突然震颤，木屋塌了，我带着它跑了出来，然后到处找你。”
“我不是告诉过你离那天平远一点吗？”
瓜特尔一脸不服气道：“我是在帮你，如果不是我，天平早就被砸碎了！”
曼达捏了捏瓜特尔的脸蛋：“好吧，算你的功劳，天河之尺呢？”
“呃……给你。”虽然很不情愿，但瓜特尔还是把天河之尺交给了曼达。
“赫淮斯托斯的凿子呢？”
瓜特尔憋着嘴道：“那是我的。”
“那是属于神灵的。”
“神灵把它赐给了我。”
“别胡闹，这样的东西不该属于人间。”
瓜特尔委屈的哭了，在曼达的一再劝说之下把凿子交了出来。
看他如此难过，曼达重新把凿子交到了他手上：“还有三天时间，再借给你三天，三天之后一定要还给我。”
瓜特尔擦擦眼泪道：“我还要尺子。”
曼达把天河之尺也给了瓜特尔。
“我还要天平。”
“你要天平做什么？”
“我就要！”
“懒得理你！”曼达抱着天平离开了，瓜特尔坐在地上生闷气。
当晚，曼达睡在了帐篷里，单薄的帐篷挡不住凄厉的寒风，美杜莎钻进了被窝，要给曼达暖暖床。
曼达没有拒绝，毕竟美杜莎有了属于她自己的身体。
美杜莎睡得很快，很熟，但曼达有些后悔了。
美杜莎的血是冷的，不具备暖床这个功能。
金骨架天平就在曼达旁边，在曼达即将入睡时，他听到雪地上传来了诡异的挖掘声。
不用问，这是瓜特尔在挖地道。
或许是瓜特尔感知到了什么，也或许是赫淮斯托斯给出了提示，瓜特尔对这架天平竟然如此痴迷。
“别挖了，直接走进来吧。”等他挖好了地洞，帐篷里又要灌进来冷风。
瓜特尔很听话，从门走了进来，盯着曼达看了半响。
“你睡着了吧！”
曼达点点头，闭上眼，假装打起了鼾声。
瓜特尔放心的坐在地上，静静的观察着天平。
曼达提醒一句道：“天平的托盘上出现的任何东西，不要碰，更不要吃，你的位格还不够。”
瓜特尔回头道：“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还能说话？”
“我说的是梦话。”
“好的。”瓜特尔继续盯着天平，就这样看了整整一夜。
天河之尺，金骨架天平，赫淮斯托斯的凿子，瓜特尔对这三件武器的痴迷程度，不亚于昆塔对那本古画的痴迷。
只剩三天时间了，让他玩个够吧。
……
一转眼，两天时间过去了，距离晋升仪式还剩下一天时间。
派务士人为曼达搭建了一座木屋，在这里，曼达要做好晋升前的最后准备。
他拿出了这几年来搜集的所有神血石，一共六百九十三颗，他把这些神血石全都转化成了纯净的神血。
之前他做过试验，神血在纯银的容器中能存放很久，哪怕过去一个月也不见蒸发的迹象。
纯净的神血对晋升的促进作用小于同源神血石（比如冥王的信徒吃下了冥王的神血石），但大于非同源的神血石，最重要的是吃下纯净的神血完全没有迷失的风险，这是加快晋升速度的最佳选择。
从清晨到中午，曼达把所有神血石都转化成了神血，封存在一个纯银的罐子里。
接下来他一觉睡到了深夜，为明天的晋升攒足了体力。
等他醒来，距离晋升仪式还剩下一个六分沙漏的时间。
他拿出了一千颗珍珠，开始转化原初之力。
这有些疯狂，因为按照此前的计算，他最多只能吃下两百颗珍珠对应的原初之力，一千颗实在太浪费了。
但曼达有他的打算。
原初之力的保存时间不超过八小时，现在距离晋升仪式开始还有四个小时，如果晋升仪式十分顺利，在两三个小时之内完成，他还有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吞吃原初之力。
可如果晋升仪式进行的没那么顺利，超过了四个小时，那就意味着原初之力会消失。
但曼达做了很多次实验，原初之力不会完全消失，在密封良好的情况下，还能保留下来一部分。
转化的越多，保留的就越多，哪怕多到吃不完也没关系，还有美杜莎。
曼达让美杜莎吃过一点原初之力，虽然很痛苦，但还是吃下去了。
其他人诸如狮子女和史丹利，他们靠近天平的一刻就遭到了位格不够的警告。
这也让曼达明白了一件事，位格不仅仅与阶层有关，还有另外一股力量让他的位格有了质的变化。
这股力量或许还在持续，七阶的位格或许比计算的结果更高，总之多留一点裕度没有坏处，让美杜莎多掌握一些原初之力也没有坏处。
信仰珍珠很宝贵，但曼达能找得到来源，转化原初之力的机会只剩下了这一次，一千颗珍珠曼达舍得，哪怕把所有的珍珠都转化了他也舍得，但转化需要时间，一千颗是最合适的时间。
整个转化过程用去了将近两个小时，距离晋升仪式还有两个小时。
他带上了天平，拿上了天河之尺，安慰了瓜特尔一番，把赫淮斯托斯的凿子也带上了。
本想就在派务士国完成晋升，这样能省去很多时间，还能避免赫尔墨斯的注视。
但赫尔墨斯要求在神殿里完成晋升，曼达自然不敢违忤，他用最快的速度带着美杜莎穿回了七星山，昆塔早已做好了祭祀的准备，曼达和美杜莎一起跪在神像前，开始默默祈祷。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没想到赫尔墨斯提前给出了回应，祂似乎也对这场仪式期待已久。
可祂的第一句不是给曼达的，而是给美杜莎的。
“请注视着大地，用最柔软的话语为你的祖母献上祝福。”
向盖亚祈祷？美杜莎不理解赫尔墨斯的意图，这和曼达的晋升有什么关系？
虽然美杜莎对赫尔墨斯没有多少敬畏，但这是曼达的重要时刻，她自然不敢乱来，乖乖按照赫尔墨斯的指示，睁开双眼，凝望大地，向盖亚送上祝福。
本以为祭祀会提前开始，曼达心中还在窃喜。
可在这之后，赫尔墨斯没再给出任何指示。
一个小时过后，太阳升起，第一束阳光照耀在神像之上，曼达终于等到了赫尔墨斯的神谕，祭祀开始。
在昆塔的主持下，祭司们先为赫尔墨斯献上了熟食，曼达开始高声诵念祷词。
又过了一个小时，仪式只剩最后一步，赫尔墨斯收取祭品，并赐予神血。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祭祀成败全在这一步上，花费的时间也全在这一步上。
最理想的状况下，赫尔墨斯会在一个小时之内赐下神血，祭祀到此完成，虽然曼达的身体会出现异常，但此前有那么多次晋升的经验，咬咬牙应该能坚持的住，剩下的两个小时足够他跑回派务士国，从容吃下原初之力。
最不理想的状况是最后一步直接超过了三个小时，如果是那样的话，曼达也不用多费心思，能留下多少原初之力全看天意。
神光闪现，祭台上的三件武器慢慢消失，一切似乎进展的非常顺利。
可祭品消失后，赫尔墨斯却迟迟没有赐予神血，曼达的心再次渐渐悬了起来。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最强七阶
赫尔墨斯对着金骨架天平看了一会，抓了一把信仰珍珠放在了天平的右托盘上。
祂从未用过金骨架天平，在曼达拿到天平之前，祂也从未见过这架天平，只是听赫淮斯托斯说过这架天平的功能。
神灵的智慧并非凡人可以揣度，曼达在天平的提示下才弄清楚使用方法，赫尔墨斯只看了几眼便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由始及终，由终及始，一切终归混沌。”看着左边的托盘出现了原初之力，赫尔墨斯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潘神惊呆了：“这，这就是原初之力？”
赫尔墨斯一笑，接着往天平上撒珍珠。
左边的托盘上很快出现了原初之力，赫尔墨斯再次吞了下去。
潘神在旁劝阻道：“不必这么着急，您已经得到了天平，有的是时间……”
“不急不行，通道维持的时间有限，”盘上再次生出原初之力，赫尔墨斯继续吞吃：“帮我监视着曼达，让他别乱跑，也监视着美杜莎，让她持续向盖亚送上祈祷，继续安抚盖亚的心。”
潘神紧张的注视着凡间，赫尔墨斯却一直在吞吃原初之力，祂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天平的转换速度提升了很多，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祂转化了四千多颗珍珠，并且把它们全都吃了下去。
赫尔墨斯笑了，祂有了足够的力量。
祂告诉曼达做好接受神血的准备，曼达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冥想，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顺利接收神血的最佳途径。
赫尔墨斯打开了奥林匹亚山与凡间的通道，在这条通道里，祂可以把一滴血交给祂的信徒，这是克洛诺斯制定的规则，是所有凡间信徒入阶及晋升的铁律。
赫尔墨斯用指尖划破掌心，以奥林匹亚山上秩序掌管者赫尔墨斯的名义流下了一滴血，滴进了曼达的身体里。
按道理讲，到了这一步，晋升仪式应该已经结束，可赫尔墨斯提示曼达，留在原地不要动。
曼达心急如焚，他赶着去派务士国吃原初之力。
可赫尔墨斯却让他诵念哈鲁马斯的尊名。
这个时候念哈鲁马斯作甚？曼达十分不解，但赫尔墨斯的语气非常严厉，曼达也不敢多问。
“庇佑冰雪王国的神灵，雪原子民的拯救者，残暴拜尔人的终结者，庇佑派务士人的唯一神灵……”
曼达诵念着哈鲁马斯的事迹，赫尔墨斯在神殿中再次划破掌心，以哈鲁马斯的名义流下了一滴血。
潘神看呆了：“您这是，这是，要传递两滴血，这，这违背了规则！”
一次晋升，只能传递一滴血液，铁律就是铁律，如有违背，无论神灵还是信徒，都将遭到严惩。
可赫尔墨斯还是洒下了两滴血。
“一滴血属于我，一滴血属于哈鲁马斯，我不缺信仰之力，让曼达获取另一个尊名的目的就是为了骗过规则，
但骗过了规则骗不过盖亚，盖亚不会纵容我破坏规则，所以要让美杜莎来安抚盖亚，祂疼爱祂的孙女，我帮祂的孙女找回了身体，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拥有了金骨架天平，我可以慢慢提升原初之力，可通道只允许穿过一滴血，突破通道的限制需要更多的力量，所以我才急着吞吃了这么多。”
第二滴血穿过通道，落进了曼达的身体里，一阵剧烈的抽搐过后，曼达倒在了地上。
潘神惊呼道：“凡人的身体，不能同时承受两滴神血。”
“他能，”赫尔墨斯笑道，“他是我的血脉，我的血脉怎么会不贪心？这就好像把一块肉放在猛兽的嘴边，它会不去吃吗？把一块金子放在一个贪心鬼面前，他会不去捡吗？把一位宁芙放在你怀里，你还忍得住吗？天平留在他手里这么长时间，你觉得他会乖乖看着不动手吗？你觉得他能抵挡那份诱惑吗？”
“关于我的比喻，不，不是太恰当，我想说的是，曼达没有的那样的位格……”
“他有！”赫尔墨斯笑道，“问问聪明的桑吉拉，猜猜她都做过些什么？她以为自己能骗得过我，如果没有我的暗中帮助，你以为赫淮斯托斯不会发现吗？”
“她，她，她做了些什么……”潘神彻底凌乱了，祂感觉自己对赫尔墨斯并不是那么了解，祂感觉自己对智慧的概念也不是那么了解。
“她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得站起来！”赫尔墨斯紧紧盯着曼达，降下了神谕：“我的孩子，站起来，立刻站起来！”
曼达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他感觉自己喝了一升纯酒精，又被别人在脑袋上打了两闷棍。
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也彻底失去了方向感，他感觉整个神殿像洗衣机一样在旋转，而他是被困在洗衣机里的一坨烂泥。
“站起来，我的孩子，立刻站起来！”
他听到了赫尔墨斯的神谕，从语气中判断，神谕不容违背，不容片刻迟疑。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晕了。
“站起来，立刻站起来！”
赫尔墨斯的声音再度响起，曼达东倒西歪爬了起来，然后不慎再次摔倒。
美杜莎上前扶住了他，忽听赫尔墨斯喝道：“不要碰他，继续向盖亚祈祷！”
美杜莎抱着曼达不肯放手，曼达示意她听赫尔墨斯的话，他在地上挣扎了半响，终于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
圣光照耀之下，两滴神血在曼达的身体里涌动。
潘神惊叹道：“他是七阶信徒，却拥有了八滴神血，这岂不是……”
“这就是我想要的，”赫尔墨斯的神色略显狰狞，“阿瑞斯杀光了我的信徒，没有人能理解那份痛楚和羞辱，就连聪明的雅典娜都不会理解，时至今日，她还在防备她的信徒，和我父亲当初的做法没有任何分别，以至于不可一世的神罚之主可以肆意欺压我们，
凡人是贪婪的，诸神痛恨凡人的贪婪，可我喜欢凡人的贪婪，诸神时刻戒备信徒的贪婪，我一直激励信徒的贪婪，我从未有过七阶信徒，他是第一个，晋升七阶之后，他会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很多消失多年的凡间强者会对他痛下杀手，我必须让他贪个够，让他成为最强的七阶信徒！我要给他最强的技能，凡间之人再也不能轻易伤害他！”
也许是因为吃了太多原初之力，赫尔墨斯受到了情绪的影响，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否则潘神永远都猜测不到赫尔墨斯真实的想法。
祂仰望着赫尔墨斯，祂看到了智慧的巅峰，无论神灵还是凡人，就连雅典娜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巅峰。
曼达站直了身子，他承受住了两滴神血的考验。
赫尔墨斯看了看眼前的三件武器，微笑道：“都是好东西，赫淮斯托斯有没有说过他的凿子要怎么处置？”
潘神道：“祂说要赏赐给祂的眷者。”
“祂的眷者？那个傻小子？”赫尔墨斯耸耸眉毛道，“祂这么做让我很为难，看起来倒是我没有那么慷慨了，这样吧，凿子我们先借来用几天，之后和天河之尺一并交给曼达。”
“这两件宝物留在凡间的话……”
“我不说了么，让他贪个够。”
“还有您说把凿子借来，做什么用……”
“还能做什么用？哪里要用到凿子？”赫尔墨斯指着悬崖的方向，“把它交给桑吉拉，让她动作快一点，别总惦记她的小情郎，让她尽快完成哈鲁马斯的事迹。”
……
曼达一直站在祭台下，直到感受到头顶的圣光消失了，他两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去，去，去派务士国……”曼达艰难的伸出了右手，却始终没能打开冥界。
“我们哪也不去了，你先休息一下。”看着曼达的模样，美杜莎急得直哭。
“我，一定要……”曼达的视线一阵阵模糊，他意识到自己去不了了。
“我去不了，你去，把原初之力，吃掉，一定要去……”说完，曼达昏了过去。
就算自己吃不到也不能浪费了，至少得让美杜莎吃掉！
美杜莎看了看神殿外面飘落的黄叶，低下头对曼达道：“你让我去哪？去派务士国吗？”
没有曼达的技能，等美杜莎走到派务士国，估计新年也快到了。
……
深夜，曼达突然惊醒，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躺在了卧室里。
美杜莎就在身边，曼达急忙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现在天快亮了。”
完了，全完了。
曼达哀嚎一声，打开了冥界，连滚带爬穿到了派务士国。
等跑进木屋，打开纯银罐子一看，眼泪瞬间挂满了脸颊。
满满一罐子的原初之力，如今只剩下苹果那么大的一团。
大部分眼泪出于痛心，一千颗珍珠的原初之力就这么没了。
还有一部分眼泪出于惊喜，没想到还剩下这么一口。
这一小团大概有三十颗珍珠，曼达抱着罐子，咧着嘴放声哀嚎。
天平没了，今后能吃到的原初之力，就剩下三十颗珍珠了。
曼达放声哭嚎，哭的泣不成声。
美杜莎在旁安慰道：“别哭了，我说，那个，你先……你别特么哭了，赶紧吃了吧，再等一会全都没了！”
第六百五十章 无法抵挡的诱惑
潘神走到桑迪尔身旁，把赫淮斯托斯的凿子递给了她。
桑迪尔一愣：“这是……”
“这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凿子，能让你尽快刻完哈鲁马斯的事迹。”
桑迪尔面露惭色道：“我知道我刻的有点慢，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您也知道岩壁上有多么危险……”
“我知道，我都知道，同时刻下两位神灵的事迹，的确没有那么容易。”
听到这话，桑吉拉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全都竖了起来。
潘神知道了，这意味着赫尔墨斯也知道了。
祂们会如何惩罚我？会不会把我丢到天河里去？
潘神笑道：“别怕，父亲并没打算惩罚你，祂已经原谅了你，赶紧带上凿子去悬崖吧，今夜千万要小心，父亲没有时间保护你，别老想着猛达拜库噶，先刻好哈鲁马斯的事迹。”
赫尔墨斯今晚很忙碌，祂把潘神和阴阳神赫马佛洛狄忒斯叫到了神殿，一起分享天平转化的原初之力。
在主神之中，赫尔墨斯的身体天赋不算好，祂的两个儿子更是不济，赫尔墨斯充分考虑到这一点，决定每天控制吞吃的数量。
祂计划每天吃两百颗珍珠，两个儿子每天各吃一百颗。
可等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计划执行起来很有难度。
原初之力，决定了一位神灵力量的上限，尤其在神灵的全盛时代，信仰之力取之不竭，原初之力是限制神力的最大瓶颈。
原初之力来自于血统，但血统是无法改变的，也就是说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提升自己的上限，那种注定求而不得的渴望是每位神灵都无法摆脱的心结。
现在有了能提升原初之力的方法，试问有谁能保持克制呢？
潘神克制不住，祂吃了三千颗珍珠。
阴阳神赫马佛洛狄忒斯吃了两千颗。
赫尔墨斯并没有阻止，祂纵容信徒的贪婪，自然也纵容子女的贪婪，况且祂自己也没抵挡住诱惑，足足吃了五千颗。
祂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但反应并没有两个儿子那么强烈，潘的眼神布满了血丝，可祂坚称自己才刚刚体会到力量的变化。
阴阳神赫马佛洛狄忒斯拥有世间最美丽的脸，可这张脸现在已经扭曲了，但祂一再强调还没有尝出原初之力的味道。
“你们很疼，都很疼。”赫尔墨斯早就看出了祂们的心思，可两个儿子矢口否认。
“在原初之力的护佑下，我早就忘记了疼痛的感觉。”
“身体里似乎有那么一点力量，连痒都算不上，更别说是疼。”
赫尔墨斯召唤来一片云朵，在云朵的覆盖下，金骨架天平和堆积如山的信仰珍珠全都消失了。
潘和赫马佛洛狄忒斯有些不满，但都没敢开口。
赫尔墨斯盯着两个儿子看了许久，通过当前的状况得到了一些结论。
位格决定了原初之力的上限，吞吃了超过上限的原初之力会感到痛苦。
赫马佛洛狄忒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祂的位格不高，只是个四阶神，但祂的血统不差，是赫尔墨斯和阿芙洛狄特的儿子，血统决定了祂原本拥有的原初之力，而位格决定了祂的上限，换种说法就是祂就像一个容量不大的瓶子，瓶子里原本就有很多水，留下的空间不多，吃下了两千颗珍珠对应的原初之力已经超出了祂的极限。
潘的状况刚好相反，祂是一个六阶神，位格很高，但血统很差，祂的母亲是一位宁芙，这就注定祂原本的原初之力不会太多，就像一个大瓶子，里面只装了不到一半水，剩下的空间还很大，只是一次吃了五千颗，让祂暂时有些承受不住。
可无论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祂们都不想停下来，就连赫尔墨斯都不想停下来。
如果宙斯还在，只怕连祂都无法抵挡这份诱惑，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都无法抵挡这份诱惑。
不对，有一位神灵抵挡住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念头在赫尔墨斯的脑海中闪过，赫尔墨斯对两个儿子下达了命令：“天平的事情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你们各自回到神殿之中，休养三天不要出门，等你们具备了继续吞吃原初之力的条件，我会再次召唤你们。”
两位神灵施礼而去，赫尔墨斯独自留在神殿里，悄悄拨开了云雾。
金骨架天平再次浮现在眼前，赫尔墨斯抓起一把珍珠，放在了托盘之上。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赫尔墨斯在喃喃自语，当天平停止了摆动，赫尔墨斯把生成的原初之力吃了下去。
……
吞下仅剩的一小团原初之力后，曼达昏睡了整整五天，等醒来后，他吃掉了半只山羊。
这只山羊不算大，可也出了四十多磅肉，吃到最后，曼达的肚子都走形了，却没人敢阻止他。
“要是霍尔娜在这里就好了……”尤朵拉搓了搓手，试着劝了曼达一句，曼达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终于放下了叉子。
来到木屋外面吸了口冷风，曼达觉得神清气爽，他原地起跳飞到了空中，吓得派务士人跪在地上连声祈祷。
曼达一路向南飞翔，他要看看离拜尔国最近的部落是否安全。
这座部落与伯尤因部落相距三百多里，换做以往，曼达会使用冥界穿梭。
可他今天想要飞过去，三百里看似远了点，但曼达感觉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力量，顺利的话可能不到半天时间就能抵达，顺便还可以实地看看各个部落的分布。
曼达低估了自己，他的飞行速度要比六阶时快了太多，而且飞行的过程中不需要考虑路线和地形，他只用了一个十分沙漏的时间就抵达了离拜尔国最近的部落，沃迪亚部落。
派务士国的每个部落都以酋长的名字命名，曼达见过沃迪亚酋长，他是个忠厚善良的老人，对猛达拜库噶有着非常虔诚的信仰。
曼达以为猛达拜库噶从天而降，会给沃迪亚酋长带来不小的惊喜，可等到了部落的上空，他自己率先收到了一份惊喜。
部落里停着几十辆马车，马车上插着拜尔人的旗帜。
发生了战争？沃迪亚部落被拜尔人占领了？
不像，部落里非常平静，根本没有战斗的痕迹，能看到派务士人在村子里走动，木屋和草房上面还冒着炊烟。
通敌！
曼达狰狞一笑，没想到让他抓了个正着。
他迅速降低飞行高度，借着阳光和积雪的掩护，悄无声息落在了酋长的屋顶上。
他想听听他到底和拜尔人聊了些什么，拜尔人到底用什么方法收买了这位慈祥的老酋长。
房间里的气氛非常热烈，沃迪亚酋长正用一口流利的鲁阿赛语向拜尔人诉说着苦衷：“他突然出现，说是我们的神，派务士人从来没有过神，可伯尤因那个蠢货就那么相信他，他抓住了我们的国王，给我们的国王灌下毒药，用巫术迷惑我们的王，让他做了可怕的决定，让他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
我的族人受到他的召唤，被迫为他战斗，我的儿子战死了，我连一滴眼泪都不敢流，
大人，派务士人不需要神，不需要什么拜库噶，我们只想安稳的活着。”
看来这位老酋长对拜库噶怨愤已久，可之前他对拜库噶表现出来的谦卑与虔诚几乎没有任何破绽，这位老戏骨的演技还真是不俗。
一个拜尔人声音传到了耳边，听着声线应该是个年轻人：“我就知道，派务士人并不是都那么愚蠢，还有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我的父亲很生气，非常的生气，派务士人会在这个冬天遭到灭顶之灾！”
他的父亲很生气，看来这是一位贵族的儿子，他说冬天是什么意思？在曼达看来，派务士国一年四季都是冬天。
“国王做出的错误决定，与善良的沃迪亚部落无关，与我善良的族人无关，我们会如数缴纳税金，我还为巴耶夫大公准备了丰厚的礼品，我对大公的忠诚和敬意从未有过改变。”
原来这个年轻人是巴耶夫大公的儿子。
“我知道你没变，可父亲的怒火不会因为你那一点礼物而平息，你至少要缴纳一倍的税金，今年的粮价也要再翻一倍。”
粮价？派务士吃粮食吗？曼达可没这个印象，自从来到派务士国，他天天都吃肉。
房间里传来了酋长的哀求声：“大人，一车粮食要换二十张好皮子，这价格真的不低了。”
“你觉得吃亏了？你觉得我们欺骗你了？”
“不敢，我不敢大人！一车粮食三十张皮子，我只能出到这么多了。”
“你不懂什么叫加倍吗？一车粮食四十张皮子，少一张都不行。”
“大人，我的族人要挨饿了，我求求你，大人！”
“你别这个样子，你先站起来，这样吧，我和父亲好好说说，一车粮食三十八张皮子，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宽容。”
“大人，我们真的拿不出……”
“别碰我，滚远一点！我说你是聪明人，你怎么不知好歹！”
曼达实在忍不住好奇，用金手指在屋顶上开了个天窗，冲着下边喊道：“什么皮？羊皮还是鹿皮？多大的车？一车多少粮食？你们把价格说清楚些，我给你们评评理！”
第六百五十一章 通敌者
看到曼达那一刻，沃迪亚酋长仰面栽倒，连声哀嚎。
曼达没有理会他，说实话他现在对这位酋长没什么兴趣，他是真心在询问价钱，眼前他最关心的是这场生意。
派务士人不种粮，但是他们吃粮，这就是意味着他们要买粮。
拜尔国是他们唯一的邻国，那就意味着他们只能向拜尔人买粮。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仅仅是因为军事实力不济才受到拜尔人的欺压，他们在生活物资上还对拜尔人有强烈的依赖。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知道曼达是谁，而且和所有的拜尔人一样，他说话很大声，喜欢用伸出手指对着人指指点点。
曼达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先把他手指切了，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捂着手，一边哭，一边嚎，身后十几名士兵一起冲了上来。
门外还有几十名卫兵一并冲了进来。
年轻人高声喊道：“砍了他的手，别杀了他，我要活的，我要把他……”
曼达在年轻人的脸上擦了擦手指上的血迹，问道：“你要把我怎么样？”
几十名卫兵都被曼达切下了脑袋，而此时年轻人还没有说完一句话。
还剩下一个卫兵所在年轻人身后发抖，曼达暂时不想杀了他，他还有别的用处。
那年轻人表情凝滞，脸好像抽筋了。
脚边有不明糊状物出现，数量惊人。
曼达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赞叹一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招，算你厉害，我短时间不会再碰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巴耶夫大公的儿子，我的父亲和哥哥都不会饶恕你的！”
“你还有哥哥？”曼达的脸色不太好看，“也就是说巴耶夫大公不止你一个儿子？”
“我有六个哥哥和一个弟弟，每个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
“一共八个儿子……”曼达摇摇头道，“这件事有点复杂了。”
沃迪亚酋长哆哆嗦嗦道：“拜库噶，巴耶夫大公的每个儿子都很彪悍……”
曼达指了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包括他吗？”
“艾克文公子刚才只是大意了……”
曼达笑道：“他大意了，你倒是很小心，告诉我，你是怎么帮他躲过巡哨和游骑的？”
罗玛训练的巡哨和游骑部队已经投入实战，沃迪亚部落位置特殊，巡哨部队每三天至少要来一次，游骑队每十天至少来一次，还有暗哨部署在附近，如果不是老酋长掌握了规律，这个艾克文的公子不会这么巧躲过了所有哨兵。
沃迪亚酋长跪在曼达面前，痛哭流涕道：“猛达拜库噶，我只想让我的族人活下来，冬天就快来了，我的族人不能没粮食吃，拜库噶，请您饶恕我们，请给我们个机会活下来。”
曼达叹口气道：“你刚刚向他下跪，现在又向我下跪，你不习惯站着说话吗？”
“为了我的族人，我不在乎我的尊严。”
“你和一个人很像。”曼达想说拉姆斯国王，但这个场合还不好直接说出来，傀儡国王也是国王，得给他起码的尊重。
艾克文公子可能是刚才吃多了，裤管里糊状物一直没有停下来过，曼达不想再多问，木屋里的空气很不好。
他揪住了公子身后的卫兵，温和的笑道：“我想和你们家大公谈谈生意，从他那里买点粮食。”
“想谈生意，请，请先放了我们公子！”
“把他放了生意还怎么谈？”曼达回头问酋长，“你们刚说的皮子是鹿皮还是羊皮？”
“是鹿皮和狼皮，熊皮可以抵一张半，没有杂色的狐狸皮可以抵一张半，野猪皮能抵半张。”
“这么复杂，”曼达对卫兵道，“请回去告诉大公，我用他的儿子换一万张皮，二十张皮一车粮食，一共五百车，他可以先用皮来换儿子，我再用皮去换粮食，也可以直接用粮食来换儿子，你看怎么样？”
卫兵面如土色，艾克文公子哀嚎一声撒腿就跑，曼达伸手把公子揪了回来，手指一颤，割掉了他一只耳朵。
“这是我送给大公的礼物，怎么也值二十张皮子，请向大公转达我诚挚的敬意。”
……
部落中央堆着拜尔人的尸体，艾克文公子跪在尸体旁边，捂着原本属于左耳的地方，眼泪不住的流，却还不敢哭出声音。
沃迪亚酋长跪在艾克文身边，哭的比艾克文还要凄惨。
整个部落的派务士人围了一圈，跪在地上，祈求曼达的宽恕。
“猛达拜库噶，我只是想让我的族人活下来，您还没见过派务士的冬天，连续几十天的大雪会吞没所有的道路，积雪会没过胸口，我们没办法出去打猎，没有粮食我们会饿死，我求求您，饶恕我，就算您不愿饶恕我，请您饶恕我无辜的族人……”
派务士人都在哭泣，祈求曼达的宽恕。
曼达面无表情，对于一名通敌者，曼达绝无宽恕的可能，这个老酋长死定了。
但他现在必须确认另外一件事情，他亲手搭建防御体系是不是那么不堪一击。
他点起了狼烟，等待巡哨、暗哨和游骑的消息。
雪原很大，一两个拜尔人偷偷混进了部落，倒也能够理解。
但现在不是一两个拜尔人，是几十个，而且他们也不是偷偷混进来的，是明目张胆驾着马车走进来的。
就当前的状况，当值哨长该受到惩罚，如果游骑队就在附近，也该受到惩罚，这是严重的失职！
现在曼达在部落周围点起了狼烟，暗哨肯定能看到，暗哨应该通知巡哨，巡哨要通知游骑，如果暗哨、巡哨、游骑在一天之内无法给出回应，不光他们要受罚，罗玛也该挨鞭子！从午后等到黄昏，曼达终于等到了一队巡哨，哨长看到狼烟后，先派人通知了游骑队，并留下记号试图联络附近的暗哨，联系暗哨失败后，悄悄到部落附近探查，他做的足够谨慎，但还是被曼达发现了。
曼达严厉的盘问了这名哨长，但哨长没有做错任何事，他看到了狼烟通知了游骑队，还曾试图联络暗哨。
哨长对游骑队的巡逻路线非常熟悉，按照他的推算，游骑队距离这里至少有两百里。
游骑队离得太远，看不到狼烟，证明他们也没错。
那就错在了暗哨。
暗哨在哪？哨兵在做什么？
这件事情不好求证，暗哨的位置极其隐蔽，就连曼达都不知道准确的哨位。
无奈之下，曼达通过冥河岛屿给罗玛送去了书信，当罗玛回信的时候，曼达推测出了事情的始末。
暗哨离部落很近，不可能看不到狼烟。
哨兵非常忠诚，都是罗玛精挑细选过的，与沃迪亚部落没有任何瓜葛。
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
曼达扶起了老酋长，带着他一起去了哨位，哨位在一片松林里，一棵巨大的松树下方，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树洞。
树洞很宽敞，里面有食物，有弓弩，有短刀，还有一根派务士人常用的吹筒，看来这名哨兵依然喜欢派务士人的古老武器。
所有的陈设都很整齐，这里好像没有发生过打斗，曼达检查了树洞四周，也没看见脚印。
他点燃了一根松木，当做火把，仔细观察着树洞斑驳的内壁，在一颗树瘤下方，找到了一片刀痕。
刀痕不算太新，但时间也不算太长，一共七道划痕，刻的非常仓促，但顺序很有讲究。
中间三道，左右各两道，像一只飞翔的燕子，这显然是哨兵留下的，因为这是罗玛教给他们的记号，这一招是她跟托卡学来的。
暗哨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该留下记号，除了在生命的最后关头。
他留下了这个记号证明他遇到了危险，如果他能熬过去，他会把记号抹掉，记号还留在这里，证明他没熬过去。
曼达摸了摸沃迪亚酋长秃顶的头皮，低声问道：“告诉我，他的尸体在哪？”
“尸体？”酋长一脸诧异道，“您说什么尸体？”
“告诉我，听话，现在就告诉我。”
“拜库噶，我不知道您到底要问些什么？”
“他的身手不错对吗？你们一个人对付不了他，告诉我你们出动了多少人？十个？二十个？告诉我这些人是谁？告诉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老酋长的声音有些颤抖。
曼达继续摸着他的头皮：“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会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也包括那些和你一起动手的人，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酋长参与其中？”
……
在沃迪亚酋长的组织下，一共有六个部落的酋长在暗中和拜尔人勾结，他和拜尔人约定好了时间，趁着巡哨和游骑远离他们的部落，带人杀死了潜伏在部落附近的暗哨。
那名哨兵的尸体被他们掩埋在了雪原之中，身上有二十多处伤痕，按照当事者的描述，他抵抗到了最后一刻。
曼达厚葬了这名哨兵，在他的坟墓前，当着所有部落成员的面，杀了沃迪亚酋长和三十个参与暗杀哨兵的派务士人。
沃迪亚临死之前还在哀求，他说这么做是为了整个部落。
参与暗杀的派务士人也在哀求，他们说自己只是奉命行事。
这世上能想到的借口太多，曼达懒得去听，他现在关心的是还有多少类似的情况没有被查明，剩下的六个酋长会被曼达一一处决，可除了他们之外呢？到底还有多少派务士人继续甘心做拜尔人的奴隶。
巴耶夫大公，在战场上刚刚吃了大亏，硬的不行来软的，他抓住了派务士人的软肋，这条软肋迟早会瓦解派务士人决心和勇气。
貌似低估了这位大公，看来得对他多一点了解。
当然，粮食的问题也必须得到解决，这就要看那位公子的价值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诡异的拜尔国
曼达等了整整十天，在此期间游荡于各个部落，处决了十几名通敌的酋长。
十天之后，巴耶夫大公送来了回信，在回信之中痛斥了曼达的野蛮行径，让曼达做好准备，接受主最严厉的惩罚。
书信写了几页纸，罗里吧嗦都是废话，曼达只收到了两条信息，第一条，这位巴耶夫大公信仰神罚之主，第二条，他不打算赎回儿子，一粒粮食都不给。
曼达来到地牢，准备艾克文公子好好交流一下。
“最凶猛的野兽也会爱惜自己的孩子，你的父亲简直禽兽不如！他竟然不管亲生儿子的死活！”
艾克文用力的点头道：“他就是这种无情的人。”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公子脸上，曼达喝道：“你是他亲生的么？”
公子捂着脸道：“我是，我发誓我是！”
啪！又一记耳光！
“你问过你的母亲么？”
“我问过，她说我绝对是亲生的！”
啪！
“你是不是也怀疑过自己不是亲生的？要不然怎么会问那么愚蠢的问题？”
“我没怀疑过，我是大公的儿子，我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
“你该不会是私生子吧？”
“我的母亲是大公夫人，我不是卑贱的私生子！”
啪！
“私生子很卑贱么？”
……
公子的脸肿的比瓜特尔还大，曼达揉了揉掌心，问了一些更重要的问题：
“你的父亲是神罚之主的信徒？”
“这该怎么说呢……”
曼达伸出了巴掌，公子抱住了脸：“我的父亲虔诚的信仰着神罚之主，但他拥有另一位神灵的力量。”
曼达啐了一口：“又特么一个狗腿子，你父亲到底是谁的信徒？”
“他是克利俄斯的二阶信徒。”
“克利俄斯？天体之神？”
公子点了点头。
曼达在神谱中见到这位神灵的名字，祂是第一代提坦神，参与过反抗宙斯的战争，战败之后被关进了塔尔塔罗斯深渊，书中并没有记载任何其他相关的事迹。
神殿之书中关于祂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语，传说祂掌管着天空之中日月星辰之外的天体。
除了日月星辰，还有什么天体？这位神灵实在太神秘了。
既然有天体之神的信徒，曼达很想知道他的技能是什么。
可艾克文的回答很让曼达失望，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的父亲施展过技能，这让曼达怀疑这位大公根本不是古神信徒，只是找了一个大家都不熟悉的神给自己撑撑场面。
此时曼达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拜尔国的提坦信徒似乎非常的多，艾克文对此倒是有一些了解。
“我有一位年迈的仆人曾经告诉过我，拜尔人都是提坦神的血脉，我们的先祖曾经追随提坦神一起和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战斗，但在战斗最艰难的时刻我们背叛了神灵，遭到了诸神的厌弃与严惩，我们被迫逃到了冰雪之地，以躲避神灵的注视与责难。”
曼达对此有些好奇：“你们通过什么方式背叛了神灵，让神灵如此厌恶你们？”
艾克文摇头道：“老仆人没有告诉我，他说这件事情最好永远不要提起。”
“那位老仆人还活着吗？”
“活着，如果你想要他的话，可以跟我父亲说，我父亲肯定愿意用他来换我的命……”
啪！又一记耳光，曼达接着问道：“你的父亲为什么要信仰神罚之主？”
“这是大主教的命令，只有主的信徒才能成为拜尔国的贵族。”
“你们不是应该听从拜尔王的命令吗？”
“拜尔王很尊重大主教，他也是主的虔诚信徒。”
看来拜尔国的情况和此前的罗姆路国相似，教权大于王权，神罚者是拜尔国的实际掌控者。
“你见过拜尔王吗？”
“见过两次，我跟随父亲去过两次王宫。”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艾克文努力回想道：“他很高，很强壮，好像有五十多岁，可父亲告诉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因为不敢抬头看他，我也说不清他到底什么模样，只记得他的声音很大，震得我胸腔直疼。”
身材高大，外表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基本可以确定这位国王是个提坦神信徒，而且阶层不低。
“大主教是个什么样的人？”
艾克文摇摇头道：“我没见过大主教，不光我没见过，我的父亲也没见过。”
“你们都听从大主教的命令，却没有见过大主教？”
“这是大主教定下的规矩，贵族不能面见大主教，神罚者不能面见国王。”
曼达一愣，这可真是罕有，王权和教权之间一线分明，这和罗姆路国可大不相同。
可如果和贵族之间没有来往，大主教又靠什么来维持权力呢？
“你们的王和大主教之间有没有过战争？”
“战争？这怎么可能？”艾克文觉得曼达的想法很不可思议，“我们的王对主无比虔诚，对大主教无比的尊重，拜尔国所有贵族都对大主教无比尊重，不尊重大主教的人视为叛国，这是拜尔国的律法。”
太神奇了，一个国王完全没有野心，带领着全体贵族效忠于大主教？还是一位活了一百多岁的国王，这完全不符合曼达对人性的认知。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国王手里没有兵权。
可艾克文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王都有几万士兵，至少有三万，他们只听国王的调遣。”
国王有几万士兵，还对大主教言听计从？那只能证明神罚军的数量更多。
艾克文的答案再度让曼达感到震惊，他不知道神罚军的概念：“没有神罚者组成的军队，主的信徒不需要军队，有一些主的信徒拥有主的力量，他们被叫做神罚武士，在拜尔国遭遇危难时，他们要为国王而战。”
完美的王国，和睦而融洽，和睦到了让曼达开始怀疑国王和大主教之间的关系。
“大主教是男人还是女人？”曼达问了一个看似荒唐的问题，可没想到艾克文回答的理直气壮。
“当然是女人！只有甘心一声服侍主的纯洁女子才有资格成为大主教，这是王国的律法。”
纯洁女子……曼达对拜尔国越发有兴趣了。
“你们的王国有很多高阶信徒吗？”曼达对这个问题不抱有太多期望，这不是一个贵族家的傻小子能掌握的信息。
艾克文再次给了曼达惊喜：“王国有三位五阶强者，一位是天上的将军茹科夫，一位是地上的将军罗蒙洛夫，一位是海里的将军别林斯，他们都是神的五阶信徒，强大到不可战胜。”
曼达笑了：“现在说来，拜尔国只剩下了两位五阶强者？”
“我刚说了是三位。”
“罗蒙洛夫已经死了，你难道不知道？”曼达用一头熊活活蹂躏死了罗蒙洛夫，至今对他死前的惨状记忆犹新。
可这位公子似乎毫不知情：“罗蒙洛夫将军之前还带着军队帮助我的父亲战斗，我亲眼见过他。”
“他已经战死了，你的父亲没有告诉过你？”
艾克文上下打量着曼达，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我很怕你，可你用如此荒唐的谎言来恐吓我，证明你的心里充满了畏惧。”
“谎言？恐吓？”曼达皱了皱眉头。
艾克文捂住了脸，虽然担心挨打，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下去：“罗蒙洛夫将军打了胜仗，如果不是国王急着叫他回去，他早就已经征服了派务士国，我知道你有些本事，应该是个三阶信徒，可你没见过五阶强者的力量，罗蒙洛夫将军能轻松摧毁一面城墙。”
这小子还真没见过世面，一个五阶信徒在他眼里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看来拜尔人也有谎报战绩的传统，明明输掉的战争非得说成是胜利，罗蒙洛夫在拜尔国的地位如此之高，也印证了艾克文的话，整个拜尔国就靠着这三个五阶撑场子。
这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当初罗姆路国也只是靠着莱西奥和龙格森撑场子，一个六阶和一个五阶而已，更高阶层的信徒也不屑为国王效力。
“你为什么一定相信罗蒙洛夫还活着，仗打了一半，他突然要回王都，你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能有什么蹊跷？他在回王都的途中专程找我父亲道别，我的父亲为他举办了宴会，我还为他倒了一杯酒。”
曼达一愣，和艾克文对了一下时间，发现宴会的时间竟然在罗蒙洛夫死后的五天。
罗蒙洛夫复生了？
不可能！曼达亲手烧了他的尸体。
死的那个不是罗蒙洛夫？
也不可能，曼达亲手抠了他的神血石。
难道他还有个替身？
曼达对这个神奇的国度越来越感兴趣，他决定先去拜会一下巴耶夫大公：“在你父亲的手下当中，有多少强者？”
艾克文淡然一笑，他似乎从猛达拜库噶的身上看出了些许悚惧，只要对方知道害怕，自己就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我不想威胁你，但这个世界和你想象的并不一样，你可能真的是个三阶强者，可以雄踞一方的强者，你征服了几个派务士部落，甚至想当派务士的王，这都是一名强者该有的野心，
可如果你想挑战一个拜尔大公的威严，这就太愚蠢了，我的父亲身边有四个像你一样的三阶强者，还有两个四阶强者，虽然只高了你一阶，但你应该知道这其中有多么悬殊的差距，等我的父亲带上身边的强者，亲自来到这片土地上，只怕连忏悔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你。”
曼达闻言，神色凝重，长叹一声道：“可我已经冒犯了大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放我回去，我会向父亲为你说几句好话，父亲非常疼爱我，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感谢你的善意，可就这么放你回去，只怕大公和我的误会依旧难以消除，你父亲的领地叫什么名字？”
艾克文紧张的看着曼达，小声回答道：“叫，冰岩城。”
“离这里有多远？”
“不到两百里。”
“你能为我画张地图吗？”
“你，你想做什么？”艾克文吓坏了，他发现曼达盯上了他的右耳。
“别怕，”曼达笑道，“我是在想，把你的耳朵切下来给他，还是把他的耳朵切下来给你。”
第六百五十三章 冰岩城
冰岩城，曼达以为这里冷的能把岩石冻住，又或者出产像冰一样晶莹剔透的岩石。
可实际情况是，这里的城墙是泥土砌成的，到了初冬，雪花落在城墙上会融化，积水会渗透到泥土之中，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土墙开始结冰，冻得比岩石还要坚硬，这就是冰岩城的由来。
在曼达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一座真正的城市，比鹦鹉城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在拜尔国，冰岩城的地位绝不逊色于抽纱城，甚至称得上通都大邑。
在这座通都大邑待了十几天，楚伊特终于买下了一座宅院，凭着他的本事，在一个地方落脚，正常不会超过三天。
可冰岩城还真有点特别，虽然楚伊特说着一口地道的鲁阿塞语，穿着地道的拜尔服饰，保持着无可挑剔的拜尔人习俗，可他还是要经过重重关卡才能在这里安家。
道理很简单，冰岩城不大，人口不多，但规矩很多，负责维持规矩的官员也很多。
首先楚伊特要证明自己真的是拜尔人，他要证明自己来自哪里，去过哪里，在这些地方都做过什么事情，要证明自己的父亲是谁，祖父是谁，曾祖父是谁，他们是否活着，曾经生活在哪里。
他还要证明自己为什么离开故土，是否得到故乡领主的允准，来到冰岩城的目的是什么，身上有多少财产，娶了多少位妻子，今后会不会一直生活在冰岩城。
除此之外，他还要证明自己没有犯过罪，父亲没有犯过罪，祖父也没有犯过罪，他们一家三代从未逃避过兵役，也没逃过税……
楚伊特整理了一下，他需要证明八十五件事情，其中有五十三件事情是无法证明的，比如说他的祖父是否逃过税，这件事除了指天发誓，他还真想不到好的证明方法。
当然，客观上难以证明，但主观上可以提供证据，楚伊特拿出了一百个金币，以上事项很快得到了有力证明。
他在冰岩城买了一套宅院，宅院很小，只有一栋二层小楼和一排平房，这栋宅院又花了楚伊特一百多个金币。
无法想象，这比罗姆路国王都的宅院还要贵，单看宅院的价格，你可能觉得拜尔国富庶无比，可实际上同阶层的拜尔人要比罗姆路人穷苦的多。
清晨，曼达洗漱完毕，开始用小刀切黑面包。
切下一片，不能立即吃，要在汤里泡一会，还不能泡太久，否则会彻底散成碎末，届时会看到锯末、泥土和一大堆不可描述的东西。
狮子女平静的切下来一块黑面包，蘸足了汤汁，放进嘴里，嚼了很久，伸了两次脖子，终于把面包咽了下去。
她感慨一声道：“这面包还算不错，当初山谷里粮食短缺的时候，我吃过更差的。”
楚伊特赞叹一声道：“这才是真正吃过苦的人。”
“这不算什么吃苦，”刻斯托一边嚼着面包，一边道，“以前做成一笔买卖才敢吃一次肉，平时都吃这东西……”
说完，他偷偷抹了一下嘴，把面包吐了出来。
茉艾拉把叉子扔在了桌子上，愤怒的看着楚伊特：“我们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今天还要做正经事，吃这个能有力气么？”
楚伊特一脸鄙夷道：“你当初做刺客的时候，也吃过不少黑面包。”
“那又怎么样？我不是那个低贱的刺客了，我不吃这种东西！”茉艾拉转脸对曼达道，“我们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不用当真吧！”
楚伊特叹口气道：“如果我天天去集市上买肉，会招来别人的怀疑，这里的人一个月都未必能吃上一次肉。”
“那我们就分头去买！”
“你会说鲁阿塞语吗？”
“曼达会说，总之我不吃这个！”茉艾拉含着眼泪对狮子女道，“你拧我也没用，我就是不吃！”
曼达不能去集市，虽然鲁阿赛语说的很流利，但他有口音，哪怕只是某个音调的细微变化，也足以表明他是外乡人。
把面包嚼碎，用牙床碾平，调整到上下牙之间，曼达用舌头推了推，试图吹一个泡泡。
这块面包的韧性实在太好了，让曼达想起了泡泡糖的质感。
泡泡没吹成，曼达吐了面包，对楚伊特道：“去买一只羊，今天吃个够。”
楚伊特低声道：“大人，我在集市上买一整只羊的话，明天只怕会传遍整条街。”
“不用管明天了，今晚就动手。”
“可烹饪羊肉的味道也会引来不少人……”
众人愤怒的看着楚伊特，楚伊特连忙解释道：“我是为大局着想，你不知道他们多久没闻过肉香味了，要是煮上一整只羊……”
“不用煮，我吃生的！”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把视线投向了别处，连趴在房梁上的美杜莎都厌恶的扭过了头。
声音来自阿修拉夫，黑暗之神厄瑞玻斯的五阶信徒，当初用一条黑虫子差点让曼达降了一阶。
被曼达收伏之后，他在七星山住过一段时间，和沃姆一起看管过谢尔泰，除了沃姆之外，他没办法和其他人相处。
后来因为脆石山战事吃紧，他曾去当过援手，因为和马努有些冲突，又被送去了青石城，在青石城和韦伯纳侯爵再起冲突，最后被送回了黑水城。
他在黑水城被曼达抓获，对这里也算熟悉，可没想到他和艾尔猛也起了冲突，别看他的阶层很高，但艾尔猛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他，如果不是史丹利从中调解，他的头已经被艾尔猛挂在了城门上。
这个到处不受待见的讨厌鬼却深得曼达器重，被专程带到拜尔国来，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曼达抹抹嘴道：“去买羊吧，今天先吃饱肚子，不用想什么以后，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
曼达的语气看似随意，但他的命令不容违背，楚伊特去集市买了一只羊，众人一顿午餐吃掉了半只，睡了整整一下午，到入夜时分，个个神清气爽，悄悄离开了宅院。
美杜莎和楚伊特来到了一座庄园，凭着楚伊特的隐身术，两人轻松进入了庄园的主宅，巴耶夫大公的长子加拉夫正搂着两个姑娘在卧房里流汗。
美杜莎拔下一根蛇发，让它顺着门缝爬了进去。
楚伊特在门口焦急的等待，却见美杜莎的表情十分凝重。
“里面有强者？”他学了些琥珀丽语，但说的非常吃力。
“强，非常的强！”美杜莎面色紧张，呼吸急促，“就说这个姿势，还真是不简单，我要学会了，曼达肯定喜欢！”
楚伊特怒道：“做正经事吧，家主还等着呢！”
不一会，房间里没了动静，楚伊特悄悄推开房门，看见两个姑娘和加拉夫全都躺在了床上，没了呼吸。
他们中了蛇毒，刚刚死去，美杜莎略带惋惜道：“她们的实力非比寻常，肯定接受过强者的指点，我应该多学几招的！”
楚伊特在加拉夫的脖子上撒了一把药粉，然后拿出短刀把他的脑袋切了下来，整个过程连一滴血都没流。
……
狮子女和茉艾拉配合多年，默契自不用说，她们轻松潜入了一户民宅，躲过了门口的卫兵，杀掉了床上的二公子，还没有惊醒同在一张床上的另一个男人。
刻斯托和阿修拉夫遇到了点麻烦，三公子尤什卡正在召集家臣商议大事。
他的弟弟艾克文被曼达俘虏了，这让尤什卡夜不能寐，他并不是担心弟弟的安危，他担心的是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大公有八个儿子，只有一个能继承爵位，本来这个位子应该属于长子，可长子加拉夫沉湎于酒色，巴耶夫无意将爵位交给他，二公子更不用说，他喜欢的不是女人，也不可能给家族延续血脉，三公子尤什卡最有希望成为继承者，但想取代长子，他得有足够的功绩，父亲的军队刚刚在派务士战败，如果能替父亲挽回局面，毫无疑问是大功一件。
于是他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让艾克文去派务士国招降一批部落，计划是成功的，只是运气不好，被曼达发现了。
现在艾克文被活捉，巴耶夫大公把所有的责任全都归咎于尤什卡，他必须的想个办法把艾克文救出来。
可怎么救呢？
家臣们的建议只有两个，一是交粮食，二是交钱。
尤什卡拿不出五百车粮食，但五百个金币倒还拿的出来，只是不知道派务士人肯不肯接受。
众人为此讨论了一夜，扯过来扯过去都是些没用的废话，听得尤什卡都失去了耐心。
但刻斯托很有耐心，他一直蹲在房梁上，一动不动，他可以像这样等上整整一晚，再等一天一夜也没什么关系，不到最佳时机绝不出手。
可和他同行的阿修拉夫不想再等了，他化作了一团黑雾，从房梁之上缓缓飘落，刻斯托大惊失色，却又无可奈何。
大厅里的灯光有些昏暗，黑雾坠落的又极为缓慢，直到尤什卡被黑雾包围，才有一名家臣发现了异常。
那名家臣差一点就喊出了声音，多亏刻斯托手疾眼快从房梁上跃下，割了那家臣的脖子。
家臣发出了声声惊呼，刻斯托别无选择，只能和阿修拉夫一起把他们杀个干净。
黑雾在大厅里飘荡，黑影在过道间游走，不多时，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只留下了一半尸体，另一半全被阿修拉夫吸收的干干净净，其中也包括尤什卡。
刻斯托愤怒的看着阿修拉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该怎么办？”
门外传来了嘈杂声，阿修拉夫微笑道：“我想我们该逃走了。”
“大人要我们把人头带回去，人头呢？”
阿修拉夫不以为意，他打了个嗝，从身体里拿出了尤什卡的头骨：“我想这个也差不多。”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七阶技
曼达坐在火塘旁边，静静的读书。
读完了两卷神殿之书，他又拿起了那本智者之书。。
全书只有九句话，目前翻译成功了八句，这八句话曼达早已烂熟于胸，可他还是喜欢拿出来翻一翻，他想从前面八句话之中找到第九句话的突破口。
能在晋升的道路上突飞猛进，除了赫尔墨斯的眷顾，还得益于曼达在作死边缘的一次次伟大尝试，横跳了那么多次还能活到现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智者之书给曼达的提示。
这本书到底出自于谁之手？那座满是黄金的神殿现在又在何方？
沉思间，狮子女带着茉艾拉回来了，把二公子人头摆在了桌子上。
曼达看了看脖子上的断口，比以往粗糙了一些，转脸看了看茉艾拉道：“你的手艺变差了。”
茉艾拉也有感触：“平时不是这个力道，今天手腕有些哆嗦。”
霍尔娜笑道：“没吃饱么？”
茉艾拉摇摇头：“我觉得自己吃的太饱了，力气攒的太多，从胳膊肘到手指头都很痒痒，实在控制不住……”
霍尔娜勾了勾茉艾拉的下巴，在耳畔柔声道：“控制不住就别控制了，你只是觉得胳膊肘痒痒么？”
茉艾拉的面色红晕，轻声道：“我的力气真的用不完，你行吗？”
霍尔娜笑道：“我当然行，不过你得问问曼达行不行？”
茉艾拉当真转过脸，看着曼达道：“行吗？”
看着茉艾拉的脸，曼达不禁打了个哆嗦，干笑一笑道：“今天身体不是太方便……”
“不知羞！”茉艾拉笑骂一句，转身回了卧室，曼达看着狮子女，一脸雾水。
“你觉不觉得她有些奇怪？”
霍尔娜点点头道：“是有些奇怪，不只是刚才……”
刚才那副表情应该属于美杜莎，羞涩寡言的茉艾拉从不会这么主动。
两人面面相觑，忽听茉艾拉在卧房里喊道：“能帮我把内裙解开吗？好像有什么地方卡住了。”
狮子女一脸囧色道：“她，她是叫你吧？”
曼达赶忙摇头道：“我不方便，你来。”
狮子女进了卧房，不多时，楚伊特和美杜莎也回来了。
桌子上摆着大公子的人头，楚伊特正在汇报经过，却听到卧房里传来了特殊的声音。
“我们当时到了加拉夫的门前，听到了一些声音，就是，就，就是这样的声音……”楚伊特说不下去了，卧房里的声音太大。
美杜莎激动的直吞口水，冲着曼达猥琐的笑道：“我要进去看看。”
“去吧，看看，看看就好。”
……
等了许久，卧室里安静了下来，她们睡着了，可还是没见刻斯托和阿修拉夫的身影。
楚伊特有些紧张：“该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曼达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去三王子的府邸看个究竟，却见一团黑雾和一道黑影翻过了院墙。
他们回来了，见到曼达，刻斯托单膝跪地，率先请罪：“大人，我们不慎惊动了敌人，我为我们的鲁莽深表歉意，我愿意接受您的惩罚。”
曼达皱紧了眉头，刻斯托不是个鲁莽的人。
看着他一脸哀怨，问题肯定出在了阿修拉夫身上。
阿修拉夫没有隐瞒：“我等不及了，也忍不住了，一口气杀了他们一屋子人，人头也没留住，只留下了这个！”
说完，阿修拉夫把头骨放在了桌上。
今晚可真是奇怪，阿修拉夫有一百个讨人厌的缺点，但鲁莽绝不是其中之一。
刻斯托还想再作解释，曼达示意他不要多说，他用一块布包好了三颗头颅，对楚伊特道：“让他们先去休息，你在这里放哨，准备好药粉，等我回来之后会带你们离开。”
曼达一蹬飞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刻斯托看了阿修拉夫一眼，转脸对楚伊特道：“今后无论执行任何任务，请不要把我和他分配在一起！”
说完，刻斯托一口吞掉了一包药粉，回到卧室，一头扎在了床上。
楚伊特给了阿修拉夫一包药粉：“你也睡一会？”
“不必了，我有脱身的办法，不需要你们操心。”他拉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夜空默默的发呆。
曼达飞到了大公的城堡，城堡上下灯火通明，在甬道和回廊之间不时有士兵行走，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三公子遇害的消息。
曼达城堡的东南角落地，悄无声息的杀死了一名士兵，穿上了他的衣服，压低皮帽，快速进入了城堡，绕开一楼的大厅，直奔二楼卧室。
巴耶夫大公正在大厅里咆哮，他身边有一名家臣看到了曼达的身影。
这名家臣是巴耶夫身边两个四阶信徒之一，看到大公如此暴躁，他没有声张，悄悄跟在曼达的身后，一并上了二楼。
来到二楼，他看到曼达站在大公的卧室门前，正在朝着门缝窥望。
家臣小心翼翼来到曼达身后，掌心里窜出一团火焰，准备一击要了曼达的命。
他抬起一只手，火焰冲向曼达的后脑，不想曼达猛地转过身来，伸长金手指割了他的脖子。
头颅从脖子上坠落，被曼达接在了手里，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的手心还冒着火焰，曼达闻了闻味道。
赫淮斯托斯？
不像，比他的火焰更加炽热。
赫斯提亚？
不可能，这明显不是灶火的味道。
是太阳的味道，太阳神赫利俄斯的信徒。
曼达故意出现在他视线之中，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如果他直接告诉大公，曼达只能丢下人头逃跑，可他选择了跟踪，这就正中了曼达的下怀，曼达很想看看大公身边到底是些什么角色。
抠出了他的神血石，看了看价值，曼达收在了口袋里，将他的身体扔进了卧室旁边的仓库，将他的头和另外三颗头一起带进了卧室，整齐的摆在了床上。
然后他离开了房间，来到了走廊里，对着拐角勾了勾手指道：“出来吧。”
一个老人，拿着烛台，哆哆嗦嗦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似乎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可他刚才一直躲在走廊的角落里，等着偷袭曼达。
曼达看了那烛台一眼，又看了看老人的胸口，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老人是个五阶信徒，手里的烛台是神物，价值在三千个金币以上，应该是用三阶神血石铸就的血刃。
五阶强者，拿着三阶血刃，却被吓得像中风了一样，这老艺术家的演技非常精湛，在别人眼中，这就是一个可怜的老仆人，可只要稍有松懈，恐怕就会命丧其手。
艾克文说他父亲身边只有两名四阶信徒，为什么这里出现了一个五阶？
这小子撒谎了？
可能性不大，想想他那说话的语气，恨不得把他的父亲吹上云端，要是有个五阶信徒在他家当仆人，这件事足够他吹上一年。
仆人，他好像提到过一个老仆人，非常特殊的老仆人。
这位老仆人还在缓缓靠近，别看面容扭曲眼泪横流，可他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
他的食指一直在摸索着烛台，貌似这是激发神物的方法，借助洞悉之眼，曼达看到神力正在烛台上汇聚，这老仆人就要动手了。
曼达下压手掌示意他先等一下，老者一愣，见曼达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他刚抠出来的四阶神血石。
提坦神的神血石比较罕有，四阶神血石和三阶血刃的价格大致相当。
他拿着神血石对老仆人道：“可以吗？”
问一句，一定要问一句！
老仆人不明白曼达的意思，半响没说话。
曼达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老仆人没等开口，突然发现曼达手里的神血石不见了，等低下头再看，神血石出现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烛台却出现在了曼达的手上。
他吓傻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曼达把烛台收进衣服里，冲着老者一笑，匆匆下了楼梯。
公平所在，两厢情愿！
只要价值大致相等就算公平，只要你不反对就算情愿，七阶技，如此的完美。
在昏睡的五天之中，曼达领悟了七阶技，只要满足公平和情愿两个条件就能强行交易。
他希望这个老者追上来，他知道很多事情，这也是曼达想知道的。
可惜的是这个老仆人不肯追，他瘫坐在地上一语不发，他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见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存在，接近于神灵的存在。
……
曼达回到了宅院，众人正在熟睡，他叫醒了美杜莎，轻声道：“我们该上路了。”
美杜莎一脸嗔怨道：“就知道让我出苦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了曼达，只有美杜莎能在冥界行动，她不出力谁出力？
楚伊特服下了药粉，很快睡去了，曼达让阿修拉夫服药，阿修拉夫摇头道：“我不需要你的药，我能随时进入沉眠，我也不想跟你逃走，我可以留下来帮你拖延一点时间。”
“不需要拖延时间，他们没那么快过来。”
“那我就等他们过来，反正这都是我的错，”阿修拉夫扭过头去，他不想看着曼达，“我只是一个讨人厌的蠢货而已，我的错我自己弥补，不会再给你们多添麻烦。”
曼达一笑：“虽然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既然执意留下来，就在这等我回来，如果敌人来了，你一定要想办法保全自己，如果战死了算你走运，如果你被生擒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六百五十五章 行走的祭坛
楚伊特在城外还买了一座宅邸，曼达从冥界把众人带到宅邸里，让美杜莎照顾熟睡中的众人，他又重新回到了城里的宅院。
天快亮了，阿修拉夫蹲在瓦罐旁，正在吃昨天剩下的羊肉，曼达上前有给瓦罐添了些水，点燃了罐子下的木柴，在翻腾的气泡中，羊肉和作料的香味飘进了鼻孔。
阿修拉夫丢了一块羊骨头，颇显不耐烦道：“我可以吃生的，不必这么麻烦！”
曼达笑道：“我比你更喜欢吃生的，可吃饭就该这么麻烦。”
“我吃过一整头牛，小牛，生的！”
“我吃过的东西可比牛可怕的多，这也没什么好炫耀的。”曼达盛了一碗汤给阿修拉夫，阿修拉夫喝的太急，被烫了嘴，唧唧歪歪抱怨了许久。
曼达拿出了葡萄酒，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边吃、边喝、边聊：
“你晋升到五阶花了多长时间？”
阿修拉夫面带得意道：“五年。”
一年一阶？曼达也有些惊讶，这个速度可不比他逊色。
“你在五阶待了多少年？”
阿修拉夫面带不满道：“我们不能继续聊上一个问题吗？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晋升的那么快？”
曼达摇头道：“那些问题很让你得意吧？可我不打算让你得意，你要不爽可以不回答。”
阿修拉夫低下头道：“我在五阶待了三十三年。”他真不想提起这件事，但他需要有人跟他说话。
“三十三年？你被神灵遗弃了？”
“你说话一直这么难听吗？”阿修拉夫怒道，“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的！”
“原始神的信徒，五阶以后想要晋升，还需要特殊的条件，对么？”
阿修拉夫点头道：“需要秩序。”
“什么样的秩序？”
“我要是明白就好了。”
“你的一阶技是什么？”认识了这么久，曼达对阿修拉夫并不了解。
“迷雾。”
“二阶技呢？”
“还是迷雾。”
曼达愣住了，阿修拉夫的脸上又出现了些许得意：“没想到吧，我和你们不一样，从一阶技到五阶技都叫迷雾，你没有见过吧？”
曼达一脸愕然道：“原来你和谢尔泰一样！”
“我，他，你……”阿修拉夫的脸涨得通红，他痛恨曼达，也痛恨谢尔泰，“我，我和他是不一样的，我的技能有变化。”
谢尔泰的技能也有变化，但曼达不想再提谢尔泰，他想对阿修拉夫多一些了解。
“我入阶之后，身体可以化为黑雾，能以雾气的形态行动，但只能维持三十次呼吸的时间，而且不能穿越任何阻隔，身体依旧沉重，从高处坠落同样会摔断腿，我试过……那个时候我很沮丧，我的技能没什么用处，只有在夜袭时能做短暂的掩护。”
“晋升二阶后呢？”
“身体变轻了，我变成了可以飞行的雾气，能维持一百次呼吸的时间，从高处坠落不会摔断腿，但是遇到大风可能会撞在墙上摔断肋骨，我试过……那个时候我很激动，在二阶信徒中，我算的上强者。”
“三阶呢？”
“没有变化，”阿修拉夫摇摇头道，“三阶很让人失望，我依然只是会飞的雾气，飞的更快，更高，维持的时间更长，好像那个时候已经不再受时间的控制了，但依然无法穿过任何阻隔，如果不慎被挂在了树上，可能几天几夜都不会被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未必有人愿意救我。”
曼达道：“你试过？”
阿修拉夫没回答：“那个时候我又沮丧了，在三阶之中，我是弱者，可等到了四阶，一切都变了，我可以让黑雾渗透到事务的内部，那是我的一部分，就像我给你种下符咒那一次，我身体的一部分当时就进入了你的身体！”
曼达瞪一眼道：“讨打么？别把话说得那么恶心！”
阿修拉夫一脸得意道：“自从到了四阶，我的身份彻底发生了变化，我能穿过墙壁，我能穿过大树，我能穿过屋顶，除了大地和山峦，我什么都能穿的过去，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摔死，甚至不用担心对方的武器，除了，除了那个……那个，什么，我什么都不怕了！”
说到自己的弱点，阿修拉夫想战术回避，曼达笑一声道：“你怕光，对么？”
“也，也不是什么光都怕。”
“你怕神罚者的圣光，除此之外呢？”
“没，没有其他的了……”
“真的么？”曼达微笑道，“我这里有一支阿波罗之箭……”
“我怕阿波罗的光，怕许珀里翁的光，也怕赫利俄斯的光，怕普罗米修斯的天火，有一点怕赫淮斯托斯的火。”
“还有呢？”
“没有了！”
曼达活动了一下手指：“你就是这么不诚实。”
阿修拉夫远离曼达两步道：“我怕你的手指，很多人都怕你的手指！”
“还有吗？”
“还有……就是五阶之后的事情了，我晋升到五阶后，不仅可以侵入，还可以溶解，你见到过的，我可以把人溶解在黑雾中，从那时起，我成了苍狼国最强的刺客，也出现了最大的弱点。”
曼达回忆了一下阿修拉夫的出手过程：“你用黑雾溶解敌人的时候，身体会遭到攻击？”
“是的，是严重的攻击，在我溶解别人身体的前五次呼吸，后五次呼吸和中间的整个过程，都很容易遭到重创，在那种情况下，只要伤到黑雾就和伤到我的心脏没有区别。”
“被你吞噬的那些人，都像食物一样，被你吃掉了？”
阿修拉夫摇头道：“我一天最多杀掉过七十多人，你觉得我吃得下那么多吗？那些人只是通过了我的身体，然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被献祭给了黑暗之神。”
黑暗之神……祂的信徒就像一个移动的祭坛，祂竟然用如此直接的方式，把自己的利益和信徒绑在了一起。
天很冷，汤很热，肉很香，酒很甜，两个人吃吃喝喝一上午，曼达发现阿修拉夫没有他自己描述的那么粗糙，他吃肉的时候会很小心的剔骨头，酒量也不是很好，但每喝下去一杯，总要很有气势的把杯子拍在桌子上。
“曼达·克劳德赛，我喜欢你这个人！”阿修拉夫擦擦嘴角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苍狼国有多么大的名声，我是刺客，但不是那种花钱就能请得到的刺客，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国王亲自登门，我都懒得看他一眼，当初有一位狼王来找我（苍狼国的诸侯，与大公或侯爵相似），一进门先拿让人搬来了一千个金币，我不缺钱，我根本没理他，甚至都没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又给我送来了两个姑娘，长得模样还算不错，可张口说话的时候粗俗不堪，这样的庸脂俗粉我看了就恶心！
他还让我做狼齿头，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狼齿头，就是苍狼人的子爵，我是什么身份的人？我是五阶信徒，我是无畏者！我会在乎那一点贵族身份？”
曼达给阿修拉夫递了一条羊腿：“你吃点肉，别光喝酒。”
“不，不吃了，”阿修拉夫打了个饱嗝，抑制着想吐的冲动，他看了看天色，喃喃低语道，“这帮家伙来的也太慢了。”
他知道自己喝多了，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他也不是完全在吹牛，他是个超一流的刺客，他知道刺杀了一名大人物带来的后续反应是什么。
“我们是外乡人，不管那骗子（楚伊特）疏通了多少关系，他们还是会第一个怀疑到我们，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早就该上门了，除非……”
“除非他们不想声张这件事，”曼达对这种状况也不陌生，“周围已经布满了埋伏，以为我们逃不掉，他们应该会等到晚上再动手。”
“你现在想做什么？”
“睡觉！”曼达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了为什么不睡？”
阿修拉夫伸了个懒腰道：“说的有道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两人真就睡了，一直睡到了入夜时分。
墙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曼达懒得去理会，阿修拉夫倒是勤快，沿着墙根走了好几圈，收了几十个人头，对曼达道：“看来他们有点看不起我们。”
曼达一脸严肃道：“这不能忍，我得给黑暗之神送一份礼物。”
说完，曼达来到屋顶，看着周围试图潜入的士兵，发动了提丰的风暴技，在狂风的席卷下，上百名拜尔士兵飞上了半空。
阿修拉夫化身黑雾，在狂风中上下翻飞。
不多时，一百多名士兵收拾的干干净净，阿修拉夫对曼达道：“就这点人也敢找上门来，这简直是对圣者的羞辱。”
曼达一愣：“你知道我是圣者？”
“以前不知道，但一来到这个鬼地方就知道了，可能是因为黑暗之神喜欢寒冷，我在这里提升了不少力量。”
黑暗之神喜欢寒冷，难道复仇女神也喜欢么？
原始神都喜欢寒冷吗？盖亚喜不喜欢？
齐格塞昏迷半年多了，来到这里或许还有救。
……
深夜，在外游荡的阿修拉夫回到了曼达身边：“他们带来了两千多人，好像那个什么大公也来了，我们还要打吗？”
“你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阿修拉夫活动了一下肩膀，“和圣者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耀！”
他狂妄，自负，有点嘴欠，还总喜欢炫耀。
但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静静的听他说一会话，他会信任你，感激你，因为他感受到了你对他的尊重，他也同样会把尊重回赠给你。
两千敌军已经来到了门外，撞门声已经响起，阿修拉夫活动了一下肩膀道：“我等待你进攻的命令。”
“控制你的灵魂，立刻陷入沉眠，你跟我说过，你能做到。”
“沉眠？去冥界？”阿修拉夫指着外面道，“不打了？”
“敌人全都出来了，还打什么打？”曼达打开了冥界入口，“他来我们家，我们去他们家，见到好东西就拿！”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大公的金库
冰岩城是座穷苦的城市，但大公的藏宝室让曼达眼前一亮，金币，金珠，金首饰，金酒具，还有十几座纯金铸件，闪耀的金光让曼达睁不开眼睛。
惊喜来的太突然，曼达觉得之前考虑的不够周全。
怎么把这些金子运走呢？貌似巨龙之岛连一半金币都装不完。
用另一个冥河岛屿，楚伊特知道的岛屿，这边装货，楚伊特那边卸货。
听起来可行，但这不是个好主意，就算机敏如楚伊特，想要做到完美的远程配合，也要需要一定时间。
可现在没有时间了，巴耶夫大公随时会回来。
曼达摸了摸大公的大管家：“大公有几辆马车？”
大管家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大公有很多马车，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算了。”曼达摇了摇头，这些金子至少得装五辆马车，等装完了金子，大公也该回来了。
等大公回来直接要了他的命？
这倒也不难，可现在还得让大公活着，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他去做。
阿修拉夫在旁道：“我有一个办法，但会有一些损失，而且动作必须要快。”
“什么办法？”
“我可以把这些金币全都吸收到身体里，最多能维持三百次呼吸的时间，三百次呼吸过后，这些金子会开始融化，差不多再过两百次呼吸的时间，这些金子全都会化成金水。”
曼达眼睛一亮：“金水也行啊。”
“拿不到的，”阿修拉夫摇头道，“黑暗之神不喜欢金子，在祂看来那和废铁没有分别，金水会立刻蒸发。”
三百次呼吸，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完成一次冥界穿梭还真有点勉强。
可曼达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算这些金子全都蒸发了，也好过留给巴耶夫。
“出去吧，”曼达又摸了摸管家的脑袋，“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管家赶紧答应下来，一溜小跑冲到门外，关上金库的大门，悄悄上了锁。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森的笑容，嘴里喃喃低语道：“在这里面好好享受吧，等着大公回来把你们碎尸万段。”
他想叫卫兵帮他守着大门，可卫兵都被曼达和阿修拉夫杀光了，思前想后还是放心不下，他决定自己守在门口。
这可是大功一件，管家正在幻想着大公会给他什么样的赏赐，忽见铁门上多了一个洞，一只手伸了出来，切断了门上的铁锁。
大管家惊呼一声，撒腿就跑，曼达上前扯着头发把他揪了回来。
“我给了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管家看到一团黑雾在金库里盘旋，转眼之间把所有的所有的金子吸的干干净净。
阿修拉夫的脸色不太好，好像一次吃了太多东西有些消化不良。
曼达打开了冥界入口，阿修拉夫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眠。
他一手扛着阿修拉夫，一手提着管家进了冥界。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管家一边哀嚎一边挣扎，借着远方的一点波光，他看见了四周扭曲挣扎的灵魂，瞬间安静了下来。
曼达把管家的身体留在了山谷里，他的灵魂已经成了山谷的一部分。
曼达争分夺秒扛着阿修拉夫往前冲，虽说吞了一座金山，但他的身体并没有比以往更加沉重，看来这些金子被他吸到了另一个空间。
穿过重重岩壁，他来到了城外的宅邸，期间并没有时间数自己的呼吸。
轻轻呼唤两声，阿修拉夫立刻醒来，化身黑雾，把金子倒了出来。
曼达的计数能力超强，一眼看出金币一点都没少，这让他对阿沙拉夫有了新的认识。
假如他自己偷偷留下一部分金币，曼达肯定不会察觉，三百次呼吸的时间太短，超时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金币蒸发了一半，曼达都不会追究。
看来他真不是个贪财的人。
“拿吧，这是我给你的赏赐，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曼达非常慷慨，阿修拉夫也应该获得奖赏。
可阿修拉夫一个金币都没碰：“我不缺金币，给我个二等功勋吧，那才是真正的荣耀。”
曼达当即让楚伊特记下了功勋，看着堆满了大厅的金币，面色苍白的霍尔娜慨叹道：“你可真是拜尔人的噩梦。”
曼达仔细看了看狮子女：“你休息了整整一天，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疲惫？”
话没说完，卧室里传来了茉艾拉的呼唤：“快来呀，我等着你呢！”
霍尔娜不耐烦道：“别等我了，找那个蛇女去。”
“她不行了，整个人都僵了，曼达回来了吗？让他一起来！”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曼达赶紧岔开了话题，他对楚伊特道：“伯尤因到哪了？”
“距离冰岩城不到四十里，明天一早就能抵达城下。”
“他带来了多少酋长？”
“只有三位，其他的酋长都不敢来，他们不敢靠近拜尔人的城市，他们说那样会被拜尔人活剥了皮。”
“他们打了胜仗，可还是挺不直腰杆，告诉伯尤因，让他把消息放出去，最先来到冰岩城的部落，有一百个金币的奖赏！”
……
次日天明，伯尤因部落来到了冰岩城下，看到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伯尤因的双腿一直打颤，如果不是曼达站在身边，他早就带着族人逃跑了。
在他身后跟着二十架雪橇，雪橇上装满了皮子，他们是来找拜尔人换粮食的。
听起来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但这对派务士人而言非常疯狂，在以前，他们只能等着拜尔人上门收皮子，赏给他们多少粮食，全看拜尔人的心情，拿着皮子来拜尔人的城市，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听部落里的老人说，只要看到拜尔人的城墙，就会被拜尔人挖去眼睛。
巴耶夫真想挖了这群拜尔人的眼睛，可他没敢轻举妄动，有人指着楚伊特，说在城里见过他。
是他杀了自己的三个儿子？是他杀了自己的四阶护卫？是他洗劫了城堡的金库？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就是那个猛达拜库噶？
身边还剩下一个四阶护卫，他盯着楚伊特看了许久，对巴耶夫道：“大公，这个人和我实力相当，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而且他不是首领，首领应该是他身边的年轻人。”
曼达故意让楚伊特释放一部分信徒气息，让对方能够感知到他的阶层。
这算一定程度上的震慑，如果大公是个聪明人，至少应该把城门打开，和曼达好好聊上几句。
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亲自拉开长弓，朝着曼达射了一箭。
曼达站在原地没动，楚伊特用盾牌帮他挡下了这一箭。
这让大公产生了某种错觉，他认为曼达和他的情况一样，本身的阶层不高，但身边有个出色的护卫。
他甚至觉得曼达的阶层远不如他，至少他不会在看见羽箭飞来，还站在原地发呆。
“这人是个盲鸭吧？”大公盯着曼达看了一会，高声喊道：“外乡人，这是对你最后的警告，趁着我还没有失去耐心，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还有派务士人，我的宽容让你们忘记恐惧的滋味，也许多剥下来几张肮脏的皮肤，能让你们回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滚回你们的部落去，等鲜血染红雪原的时候，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的哀嚎。”
箭矢如雨而下，曼达命众人暂且后退。
狮子女咬咬牙道：“看来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们再进城一次，好好教教他礼数。”
楚伊特道：“混进城里可不容易，就算通过冥界，我们也得找个好一点的落脚点。”
曼达摇头道：“不用都去，你们看好这群派务士人，他们被吓坏了，我和阿修拉夫负责教导这位大公。”
刻斯托本想跟着曼达进城，趁此机会将功赎罪，可一听阿修拉夫要去，他立刻打消了这一念头。
所有人都厌恶阿修拉夫，但阿修拉夫不以为意，他向曼达提出了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我多杀几个人？只杀那一两个实在不痛快！”
“只要看到拿着武器的人，你可以尽情的杀，杀够了一百人，我再给你记一次功勋。”
“等杀够五百人再说！”阿修拉夫狞笑道，“这功勋来的太容易，我心里不踏实！”
茉艾拉走到曼达身边：“带上我去吧，我手痒得厉害。”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和阿修拉夫同样的光芒，曼达多少有些担忧。
“你不能去，”曼达捏了捏茉艾拉的脸蛋，“你要在这里保护霍尔娜，保护所有人，我怕大公不安分，会派人出城搞事情。”
……
巴耶夫的确很不安分，他失去了三个儿子，在城头上他恨不得把曼达一行撕成碎片。
在北方雄踞多年，他从未遇到过劲敌，今天真的遇到了，他却并没有失去理智。
“给你五百人，今夜出城，你有把握杀了那个四阶吗？”
护卫道：“只要他们不逃跑，我绝对没有失手的可能。”
“你不能失手！一个都不能放跑！”巴耶夫咬牙道，“斥候已经打探清楚了，他们没有带兵过来，这是他们自己寻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 刺客之战
苏马科夫，巴耶夫的首席护卫，毁灭之神卡尔的四阶信徒，带着五百名士兵，出城偷袭曼达的营地。
他原本不是拜尔人，是苍狼人，原名叫做苏马伦，是苍狼国白狼王手下的狼齿头（子爵），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被迫逃亡到了拜尔国。
这个错误决定就是带兵攻打悍匪哈雷蒙，因为哈雷蒙劫走了白狼王一笔税金，苏马科夫主动提出为白狼王报仇，带兵三千去攻打哈雷蒙的山寨。
其实他的真实目的不是给白狼王报仇。
他和哈雷蒙同样都是毁灭之神的满阶信徒，但哈雷蒙是半神，因为他手里有神器，苏马科夫也想成为半神，他想带兵从哈雷蒙手里把神器抢回来。
结果他战败了，三千士兵全军覆没。
哈雷蒙再次向白狼王挑衅，又劫走了他两笔税金，白狼王命令苏马科夫领兵再战哈雷蒙，战争的结果基本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次葬送了五千大军。
两战连败，一共损失了八千大军，苏马科夫知道留给自己的结果是什么，白狼王肯定会砍了他的头。无奈之下，他只能隐姓埋名逃到了拜尔国的最北端，成了巴耶夫大公的部下。
哈雷蒙是他永远的噩梦，这不是比喻而是现实，时至今日，苏马科夫依然会梦到哈雷蒙，梦到他狰狞的笑容和沾满血的毁灭之剑。
如果他知道哈雷蒙死了，死在了曼达·克劳德赛之手，他绝对不会招惹克劳德赛家族的成员。
如果他知道曼达·克劳德赛就是猛达拜库噶，如果他知道城外有三个人经历过那场战争，他绝对不敢轻易走出城门。
可现在晚了，他已经走出来了。
毁灭之神的技能很凶残，很多人会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命丧其手，但这不包括霍尔娜、茉艾拉和楚伊特，他们对这些技能太过熟悉。
苏马科夫带着士兵来到了派务士人的营地，营地里的火光很耀眼，可在营地外面却没有看到有人值哨，身为苍狼人，苏马科夫对这一情况不算陌生，他意识到这里大概率是一座空营。
出现空营就意味着上当了，虽然习惯了对派务士人的蔑视，但苏马科夫知道之前那场战争的结果，一万大军战败了，自己只带了五百人，还是谨慎为妙。
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可没想到营地里走出了一个人。
苏马科夫大惊失色，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楚伊特，那个唯一对他构成威胁的四阶信徒。
独自一人面对一支军队，楚伊特毫无惧色，他歪着头看着苏马科夫，面带挑衅道：“你找我？”
苏马科夫调转了马头，看着楚伊特道：“是呀。”
楚伊特接着说道：“你找我，我来了，你却要逃跑吗？”
“我没想逃跑，”苏马科夫笑道，“我以为你不在这里。”
谁能想到对方的主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明知道这一定是个陷阱，可苏马科夫还是决定留下来赌一回。毕竟楚伊特是他的主要目标，只要杀了他，对大公就算有个交代。
“我在这里！”楚伊特张开双手道，“你打算怎么办？你我一对一做个了断，还是把你身后的杂碎一并带上来送死？”
苏马科夫再次确认了楚伊特身上的气息，是四阶，不会错。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吧？一个连气息都不懂得掩藏的人是怎么晋升到四阶的？
看来他还不知道苏马科夫也是个四阶，而且是非常善于战斗的四阶。
苏马科夫下了战马道：“拜尔国的男儿都很磊落，一对一，我们公平决斗，在交手之前，我想先知道你的名字，出于礼貌，我先报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扭曲！”
说话间，他打了一个响指。
报上技能的名字和手上的对应动作，是毁灭之神信徒施展的技能的必要条件，在正常情况下，对手不会站在原地给你打，所以苏马科夫发明了一套特有的战术，他会把技能的名字放在一段不起眼的对话之中，在对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在他残暴的技能之下。
别说阴险和卑鄙，这样的词汇对苏马科夫来说实在太幼稚，杀死毫无防备的敌人，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对他来说就是最完美的结果。
扭曲技，扭曲一定范围内的所有食物，他扭断了楚伊特的脖子，看到了飞舞的木屑。
奇怪，怎么会是木屑？刚才站在面前的明明是一个人，他身上还散发着信徒的气息。
苏马科夫的战术是完美的，只是他选错了对手。
毫无防备，这样的词汇对楚伊特而言显得太过幼稚，独自一人面对一支军队，楚伊特时刻都保持着防备。
站在苏马科夫面前的是一个木偶，瓜特尔精心制作的木偶，精湛的工艺加上楚伊特的幻术，让他看起来和真人没有任何分别。
当然，实际的分别还是有的，这个木头人身体里有毒。
飞舞起来的不只是木屑，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飞沫。
四阶的苏马科夫察觉了，他屏住呼吸，迅速后退，但士兵们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前两排的士兵觉得喉咙阵阵发痒，在剧烈的咳嗽中倒地不起，后排的士兵出现了恐慌，有士兵想要逃命，苏马科夫上前击掌一声，口中喊道：“你们往哪去，懦夫就该被碾的粉碎！”话音落地，一名正在逃跑的士兵被拍成了肉酱。
三阶技——粉碎，苏马科夫连续击掌，几名士兵接连成了肉酱，逃跑的势头被当即遏止。
五百大军，被一个木头人吓得逃跑？
一个木头人而已，就算里面充满了毒药，也不可能毒死五百人，连五十人都毒不死，如果因为一时的恐惧造成全军溃散，这场失败可就太过荒唐了。
苏马科夫刚稳住阵型，士兵的惨叫声再度传来。
地上有蛇在蠕动，一名士兵被毒杀咬了一口，当即送了命。
看到毒蛇，苏马科夫倍感意外，这个季节，拜尔国不可能有蛇出来活动。
好在这些蛇行动非常迟缓，在苏马科夫的指挥下，士兵们拿起佩剑和长矛，瞬间把蛇杀的干干净净。
霍尔娜看着美杜莎，冷笑一声道：“你就这点本事？”
虽然听不懂霍尔娜的话，但美杜莎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美杜莎无可奈何，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蛇的行动严重受限，偷袭几个人没有问题，想要大规模毙敌，必须得事先分散敌军的注意力。
霍尔娜也明白美杜莎的意图，她扑打着翅膀飞上了空中，用一连串啸嚎声让敌军再度陷入恐慌。
苏马科夫大惊，没想到敌军之中还有强者，这应该也是某位神灵的信徒。
他试图用手势锁定霍尔娜的位置，但空中的目标没有那么容易锁定。霍尔娜也在不停的调整着飞行的方向和速度，她和哈雷蒙战斗过，知道一旦被锁定的后果有多么可怕。
双方正在周旋，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了苏马科夫身后，等苏马科夫有所察觉，刻斯托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
苏马科夫的身手很灵活，他侧过身体闪过匕首，回过头，没有锁定方向，直接使用了二阶技——撕裂。
这一下蒙的很准，命中了刻斯托的下半身。
可刻斯托更快一步，他把下半身虚化了，被撕裂的双腿在空气中断成了几截，随后又完好如初的恢复了过来。
这又是什么人？这又是谁的的信徒？阵阵寒意袭来，苏马科夫意识到敌军之中好像有数不清的强者。
他追逐着刻斯托，不停的施放技能，凭着鬼神信徒的灵活身手，刻斯托不停躲闪，可就是不反击，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出手，刺客信条不会改变。
刻斯托在耐心周旋，但狮子女可没闲着，她俯冲下来，从苏马科夫的肩头上扯下一块肉，苏马科夫一声痛呼，把视线转回天空，又被刻斯托在肚子上补了一刀。
顾此失彼的苏马科夫呼喊士兵前来支援，可士兵们还在忙着对付脚下的毒蛇，就算脚下没有毒蛇，也得拿着长矛假装捅两下，谁也不想道苏马科夫身边，那与送死无异。
情急之下，苏马科夫的手臂做出了波浪形，嘴里喊道：“龌龊的敌人，燃烧吧怒火！”
四阶技——燃烧！
四阶技出手快，覆盖范围广，这一下命中了刻斯托的左臂，刻斯托从容将左臂虚化，将燃烧的衣服扯了下来。
苏马科夫再次施展技能，刻斯托堪堪躲过，没想到这次的技能命中了另一个人，站在刻斯托身后的茉艾拉。
茉艾拉笑了，火焰刚好烧到了她的衣角，她把衣角割了下来，用火焰轻轻烧灼了一下手指，随即模仿着苏马科夫的动作，对着士兵摆动着手臂，嘴里喊道：“燃烧！”
几十名士兵身上窜出了火焰，他们在雪地之中翻滚哀嚎。苏马科夫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为什么这个女人能复制他的技能？为什么复制出来的技能比他原本的技能还要强大？技能的覆盖面积比他大了好几倍。
霍尔娜也很吃惊，按照以往的经验，复制出来的技能威力应该不及原本的技能，可这一次茉艾拉明显把威力放大了。
惊喜还不止于此，茉艾拉继续用着火的布条烧灼着手指，这就等于她又遭到了一次攻击，她再次发动复仇之术，尽情的烧灼着敌人。
复仇之技可以这么用吗？这可颠覆了霍尔娜对茉艾拉的了解。
茉艾拉不停的撕扯自己的衣服，一点点接续着手里的火苗。
她不停的施展着反击之技，一次次让敌军陷入火海。
她说的对，这是个神奇的地方，让她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火光映着她的脸，映着她灿烂的笑容，如果曼达见到这一幕，肯定把持不住。
耗尽神力的苏马科夫，绝望的跪在雪地上，扔掉了佩剑和所有武器，宣布投降。
刻斯托绕到背后，在他耳边轻声道：“真不走运，我们大人不接受投降。”
“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能放过我？”
楚伊特走到面前道：“叫大声一点，让你的士兵都听到你的声音，我保证我的朋友不会让你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