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小鸡争夺战(11)
所有人都在动,只有孔墨及刘家两父子看着这一幕没有动。
其实刘独眼早就心动了,可儿子拜孔大儒为师,他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冒然行事,但是看着鸡被人一只只抓到,最后剩下的越来越少,心里忍不住也急了起来,不时的往孔大儒那边扫一眼,开始还有等待的意思,最后频频侧头,俨然是在催着对方开口。
孔老太爷自然明白路上能吃到鸡对大家多重要,可是左右没有村子,这些家鸡是哪里出来的?
如此诡异,加之前面遇到的事情,让他不敢让家人去犯险。
孔和仁一路上都没什么精神,此时看到大家都在抓家,他也无动于衷,孔光祖已经逗了他一路,这时也没放过机会。
“大哥,我们要不要过去抓几只?到时用泥巴糊起来烧着吃最香。”
孔和仁只淡淡的问了一句,“有酒吗?”
孔光祖:......
孔和仁撇他一眼,那眼神似在说:看吧,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不行还开什么口。
孔光祖:.....他不和被打击到的人计较。
在兄长这边受了挫折,孔光竹凑到侄女身旁,“嫄姐,你说怎么突然就跑出几只鸡?”
孔嫄点头,“还是家鸡。”
那些犯人都在捉鸡,他们这几个人站在这,相比那些抓到鸡人的兴奋,他们到是太过淡定。
墨敏中在一旁开口道,“路上有家鸡,怕是有什么事,还是谨慎些吧。”
孔光祖刚要点头,眸子一转,见到狼崽子果然眼皮撩起来,坏心思一起,笑道,“莲姐,你觉得呢?”
孔嫄立马护上,“二叔,莲姐怎么可能知道。”
想到一开始二叔就欺负人,甚至还想过要和陆廉一起睡,她不知情,好在祖父将人拦下来了,想起这事孔嫄心里就犯嘀咕,二叔难不成是喜欢陆廉这样的?
此时看二叔又盯上陆廉,孔嫄自然紧张。
孔光祖不以为意,“去那个村子里时,还是他发现村子里的房子按风水盖的,现在问问他怎么就不行了?”
孔嫄还要帮着辩解,陆廉拉住她的手,“孔姐姐,没事的。”
一看陆廉还让着二叔,孔嫄再看向二叔时,眉头都拧了起来。
孔光祖:.....他怒气的指着陆廉,“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二叔。”孔嫄无奈的看着他,这都明晃晃的威胁上了?
陆廉只往孔嫄身边靠了靠,不敢看孔光祖,似被吓到了,小声道,“那些鸡应该可以吃吧。”
还要张口的孔光祖像刹那间被人捏住了喉咙,最后声调一变,“你说能吃?”
不等陆廉再次肯定,他已经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在府中的时候我每隔两天就要喝一次鸡汤,在天牢里呆了一个多月,现在在路上走了有七天了吧?算起来有四十多天没有喝过鸡汤了,从养身上来说,鸡汤是最温补的,坚持喝对皮肤也好。”
“要不要把你也吊汤?”
“我不行,最好是王八和鸡一起吊汤....”孔光祖一板一眼的说着,抬头看到和他说话的是父亲后,安静了。
孔嫄笑着抿了抿嘴,她也好奇的问陆廉,“莲姐,你怎么觉得没事?”
其实如果真有鸡吃,自然是好的,正好给大家补补身子。
陆廉自是不好说是他让刘散放的,好在在那些犯人抓鸡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理由,“我想这些鸡应该是人养的,至于为何受伤又到这里,就不知道了。家鸡吃了也没有问题,而且这么多人,总不会咱们出事。”
要出事大家都会出事。
孔嫄觉得也是这样,但是长辈都在,她也不好做主,争求的也望向孔老太爷,“祖父,你觉得呢?”
“那就抓吧。”孔老太爷虽然不喜欢小儿子那副要流口不的样子,可从进天牢之后,一直到现在,除了孙女弄的那点牛肉干,大家就没有开过浑,现在大家都眼巴眼望的看着他,孔老太爷也不能用自己的做人准则去要求大家。
他才一点头,孔光祖立马就又活了过来,他扯过孔和仁,“大哥,这时用你脚的时候来了。”
孔和仁听到脚,才有了些精神,扫向抓鸡的人群,看着乱飞的鸡,嫌弃道,“那就试试吧。”
不等他话音落,孔光祖就扯着人跑过去了。
墨尚书笑道,“老太爷,和仁兄和光祖的性子很好,心地纯厚,实属难求。”
孔老太爷无奈的笑道,“永远像长不大的孩子,或许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孔家落如此大难,他们还能如此轻松,孔老太爷心里也松了口气。
陆廉歪头看向一旁的墨敏中,“墨公子怎么不过去?”
墨敏中不等开口,他又道,“我好羡慕孔二叔是男子,我若是男子也可以给他们帮忙了,也不用站在这里帮不上忙。”
“我正要过去帮忙,这一路没少受孔家照顾,此时是要出力的时候,我总没脸吃现成的。”墨敏中斯文的脸上,难得有一丝的不自然。
并不是因为他在说谎,而是他真的要去帮忙,可是他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总觉得粗鲁,踌躇不前的时候,被陆家二姑娘一句话说的更挂不住脸,仿佛他就是个蹭吃蹭喝的。
纵然没有私心,可此时也让墨敏中极为尴尬。
墨尚书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墨敏,你要多少孔家两位叔伯学学,自视清高才是读书人最该丢弃的。”
墨敏中心下惭愧,作揖认错,“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语罢,大步的往人群那走去。
刘家父子早就在看到孔老太爷点头之后,就冲出去了,此时两人一只抓一只鸡,并没有回来,还在努力的抓呢。
孔嫄见左右没有人注意,才轻点陆廉的头,“你也不喜欢墨敏中?”
陆廉眸子黑白分明,一脸迷茫的样子。
孔嫄笑了笑,“算了,定是我想多了。”
陆廉这么胆小又单纯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针对墨敏中呢,不过刚刚看到墨敏中臊红了脸,孔嫄心里还真是莫名的痛快呢。
第九十二章:小鸡争夺战(12)
这一晚,官道下面的道边,弥散着鸡肉的香气,还有低低的笑声,仍旧与每次一样,董关带着儿子与蒋丞是一堆火,中间是大部分的犯人,孔墨刘三家在另一边。
鸡被抓到之后,孔嫄就检查了一下,知道并没有毒,孔墨刘三家才放心的吃起来。
虽然没有佐料,不过鸡肉很鲜嫩,让人食欲大振,饭后众人懒洋洋的围在火堆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其实赶了一整天的路,大家都累了,特别是吃饱之后,更容易犯困。
“今晚留一个人守夜吧。”孔老太爷看到家人因为一顿鸡而露出幸福的神态,心里也带着苦涩,却也不得不忧心此时的处境。
“祖父,我来吧,你们休息。”孔恽是男子,又最年轻,第一个站出来。
墨敏中道,“我下半夜。”
墨尚书点头,“那就这样吧,年轻人就多担当一些。”
墨敏中恭敬的应是。
孔恽在看到祖父颔首后,也知道这样安排下来。
孔嫄和李母墨夫人靠着树干这边,她将羊皮袄往暴陆廉身上披时,陆廉拉着她小声道,“孔姐姐,不用担心的。”
孔嫄看他。
陆廉小声道,“鸡是我让刘散抓的。”
孔嫄微微一愣,这时明白了,笑道,“那我和祖父他们说一声。”
李氏和墨夫人听了,先是微愣,后也笑了,陆廉虽然年轻,却知道尽可能的帮助大家,一路上艰辛,还有这样的心,自然是个好的。
孔老太爷那边知道后,也是微愣后又笑了,孔恽和墨敏中也不用守夜了,同样大家都看向陆廉,孔光祖的目光却有些特别,有着防备。
夜里,众人陷入了沉睡,孔嫄却迷糊中被吵醒了,在树林那边的黑暗里,有沙沙的声音。
像脚步声,可沙沙声又很密集,就像很多少脚同时踩下去的,脑子里莫名就闪过村里的那些蛇,孔嫄立马精神了。
“孔姐姐,怎么了?”孔嫄一动,她身侧的陆廉也醒了。
“树林里有声音。”孔嫄的声音很小。
她的声音刚落,就见树林黑暗处冲出几个身影来,手里还拿着锄头,动静闹的很大,一瞬间就将人都惊醒了。
大半夜的又睡的沉,突然有人闯进来,总会吓到人。
明明就三个人,可一堆犯人在这三人面前,吓的都紧缩到一起,像遇到了强盗一般。
董志秀也被吵醒了,发出低低的哭声,董关小声的安抚着,把董志秀拍醒了,这才叫蒋丞。
蒋丞此时正和突然闯进来的三人交流,一听才明白他们是附近村里的,要拿着家里养的鸡去镇上卖,哪知道路上鸡跑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就追到了这,看到一堆的鸡毛和鸡骨头,也知道鸡是被他们吃了。
蒋丞没多问也没有应承,听到头儿喊他,跑回去将情况说了,董关正恼着儿子被吵醒,“他说我们吃的鸡是他的,有证据吗?我还说他们是过来讹人的呢,让他们滚,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蒋丞听了,扭身就往外走,像差役这样的人,身上带着血气,蒋丞一拔刀,那三个村民就老实了,不甘心的走了。
事情这么快就解决了,犯人们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可半夜里太困了,很快众人又睡了过去。
孔家这边孔光祖小声嘀咕,“陆廉不是说他让人弄的小鸡吗?怎么有人找上门来了?”
“事情不简单,还是小心些吧。”墨尚书眉头微蹙。
孔老太爷也望着树林深处,他看的方向正是那三个村民走的方向,与墨尚书有着同样的担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三人深夜里来又离去,就已经不正常。”
又提到他们吃过的鸡,或许是一直跟着他们。
只是为何没有动手,而是这样找上门来,又着实让人想不明白,真正深猜下去,还真觉得是过来寻鸡的。
孔和仁看到父亲赞同墨尚书的想法,不屑的撇墨尚书一眼,墨尚书好脾气,“和仁兄有何话要说?”
孔和仁简短道,“求死。”
墨尚书没有听明白,“求死?”
孔和仁扬扬得意的瞟他一眼,见父亲看过来了,立马收起小心思,一副正派的回道,“你不是说有危险吗?那么我求死,让那些人过来吧,到要看看最后是谁出事。”
说着,他还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众人随着他的动作不得不想到他下午踹鸡的事情。
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墨尚书:.....他笑了两声,“离天亮还有此时辰,大家接着睡吧。”
好吧,他承认他的脑子实在跟不上孔家人的方向,若是孔和仁不解释,让他想上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他接的那句‘求死’作何解。
早在意识到父亲要搞事怀时,孔恽就已经先去睡了,孔光祖困的打着哈欠,翻身又睡了,才不管兄长又搞什么事,李氏更不会管。
只有孔老太爷淡淡的看过去,孔和仁见众人该干嘛干嘛,根本没有人用赞赏的目光看他,一时之间也觉得无趣,悻悻的摸摸鼻子,特别是父亲还一直紧盯着他。
好在孔老太爷也只是看看他,沉默的并没有多言。
孔嫄这边和陆廉到没有睡,两人低低的说着话。
“这些人是...你认识的人吗?”孔嫄不确定的问。
陆廉很肯定的摇头,“不是。”
孔嫄抿了抿唇,“那些人看着不像村民,若真是要去卖鸡,怎么会一身的富态?”
其实那些人找过来的时候,孔嫄也觉得不像陆廉的人,不可能送了鸡还过来讨要,但是这些人又确实像过来讨要小鸡的,没有与差役发生争执,也很像普通的平民百姓。
陆廉抿了抿唇,“不然我联系一下刘散问问他?”
与刘散并没有机会见面,陆廉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刘散要做什么?当时看到三人出来,他还想着会不会是刘散见找的是家鸡,怕引起人怀疑,所以又找了三个人出来走个过场,解了众人心里的疑惑,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第九十三章:小鸡争夺战(13)
孔嫄没有同意。
刘散原就是暗卫,若是被发现,陆廉的处境更难,武伯侯府已经被定罪私通敌国,再有流放路上暗卫之事被发现,怕真要坐实私通敌国要逃走的罪名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静观其变吧。”孔嫄打了个哈欠,将羊皮袄往上扯了扯,又将怀里的陆廉搂时了几分,“睡吧。”
陆廉自然的靠进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自从陆府出事,他被兄长假扮女装送进天牢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直到孔嫄闯进来,开始他是防备她的,觉得她是太子那一派的人,只想从他手中拿到陆家军私印。
武伯侯能为大周镇守边关几代,正是因为手中的陆家军,那是属陆家的私兵,建周之初的大周皇帝默许的,可以说没有陆家军就没有大周的今天。
朝中有人连名上报说武伯侯私通敌国,这个罪名一直也没有坐实,而让陆府流放,也是为给战死在边关的十万大军一个交代。
这是在外人看来,可陆廉明白,二皇子一派陷害父亲,父亲战死没有给父亲一个好名声,更想得到陆家军。
兄长走了之后,他被关在天牢里,那个同牢房的男子,他知道是二皇子派的人,想暗从他口中找到陆家军私印。
直到孔嫄进了天牢,打破了僵局,他明白他杀死一个,还会有新人,甚至惊动二皇子一派的人,而孔嫄这个闺中女子帮他解决麻烦,更是保护弱者之心一直照顾着他。
他不相信世间有无缘无故的好,可一直到今日,他时刻都盯着也没有找出破绽,他隐隐明白,这个人是真的对他好,没有目地不要回报。
树林里,响起了布谷鸟的叫声,在不时传来的乌鸦叫声中格外醒目,是刘散发出来的暗号,要与他碰面,陆廉躺着没有动,今日的情况也不允许。
天亮,众人起程,今天在中午到了镇上,小镇不大,哪怕是响午,镇上的人也不多,他们一行犯人到是让镇子变的拥挤起来。
董关押送一群人直接去了衙门,犯人关在后院,有差役送了水和干粮,只有蒋丞留在这,董关带着儿子走了。
“这是出门前最后一个小镇,有要买东西的抓紧准备,别说没有提醒你们。”蒋丞回来扫了众人一圈,又指了身边的差役,“这是李差役,大家有什么要买的就让他帮忙吧。”
众人看着蒋丞,又看看那叫李差役的,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动。
是有犯人在流放路上买东西,可像他们这种人钱财不外露也是有道理的,别看那天花几个碎银子买了菜和馒头,但是真让他们拿银票出来,也都犹豫了。
蒋丞嘲弄的扫了众人一眼,“为了与你们方便,人已经带到了这,买不买是你们的事。”
丢下话,蒋丞转身走了。
那个李差役的到是脾气好,笑呵呵道,“我就在后衙,有事让人喊李三一声就行。”
众人观望,李差役笑了笑,转身走了。
孔光祖叹气,“可惜我们孔家没有人送行,现在就是有心买也没有银子。”
“二弟要买些什么?”孔和仁问。
孔光祖抬手示意他看,“买身男装,既然恢复身份了,总不能还女子打扮。”
孔和仁嘿嘿一笑,“这身装扮也挺好,看着顺眼。”
孔光祖到没反驳,他假扮女装十八年,大家是看顺眼了,就是他自己也看着顺眼了。
这这两人在这里打混,气氛到也慢慢放松下来,冶哥还在李氏的怀里啃着饼子,饼子有些硬,冶哥啃的很慢,那些饼子似被口水阴湿后软化下来的。
李氏用衣袖给他擦擦嘴,她声音不大,刚好身旁的人都能听到,“我们买的不多,待从镇子出去时,路过街上的棉衣铺子,买几件棉衣就行,有卖铁锅的再买一个,烧水喝也方便。”
过日子用的东西皆是妇人的事,男子们没有意见,也不知弄什么,孔老太爷两袖空空,想帮忙却也是有心无力。
“祖父,我们这还有些银子。”孔嫄小声安慰祖父。
见祖父看过来,孔嫄往父亲那边看了一眼,才又低下头小声道,“是父亲的一个朋友给的。”
孔老太爷点头,“难得他还有个挂念他的朋友。”
孔和仁正用鼻子四下里嗅着酒味,他忍不住吸了口口水,听到那边提及他,侧过头去,“什么朋友?”
看他这副样子,孔老太爷就后悔夸他了,就长子的性子,若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朋友,还不知道要怎么得意,想到那副样子,孔老太爷说的心思也没有了。
孔嫄是做子女的,祖父都没有开口,自然更没有她开口的道理,理所当然的不回答父亲问话。
孔和仁受了冷遇,一点也不尴尬,还深有感触的与孔光祖感慨,“父亲一辈子严规律已,便是自家子女也从不闲论事非。”
孔光祖都为大哥尴尬了,“大哥,你刚刚是闻到酒味了吗?”
孔和仁侧目,唇角略有些得意的勾起来,“我这是什么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莫说后院这里有人在喝酒,便是方圆一里有人喝酒也逃不过我的鼻子。”
刘独眼在一旁听了稀奇,“哟,那岂不是和狗鼻子一样?”
他在市井里呆惯了,什么话张嘴就来,也不想这样比方是有贬低对方的意思。
而孔和仁一听到酒一提起自己灵敏的嗅觉,滔滔不惧,从刀子酒到最好的杏花春,怎么区分又在距离多远味道与什么相近,说的头头是道,便是先前觉得他们无趣的墨敏中也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去。
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嗅酒香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刘独眼突然感慨道,“果然是书香世家,即便是落没了,在其他方面也能胜过普通人。”
他拉过身旁的儿子,“宏哥,你既拜了老太爷为师,定要好好学习,哪怕书看不好,把这识酒的本事学了,也是一门技艺啊。”
众人:......
第九十四章:小鸡争夺战(14)
于是,因为孔和仁的原因,而在接下来的场面,立马就变了,孔老太爷出了题让几个人辩议,议题很简单:读书人对事非的标准。
这种议题与考科举平时学的相差甚远,看字面的意思很简单,可若真再细琢磨,是对品性的论断,这就是个大议题。
几个男子一时陷入了思考中,孔老太爷扫了一圈,“读书能让人明理,学以至用才为真正明理,如此先明理再读书,还是先读书在明理,你们也说说自己的见解。”
这是一个很难辩论的驳论,孔老太爷自然明白,他之所以出这个题,无非是让长子安静下来,不然再继续下去,怕将所有人都带歪了。
男子们这边安静了,前面却吵闹起来,县衙这里时常有打官司的,众人没有多想,直到外面越来越吵,远远还能听到董关的吼声,众人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
可惜只有不时匆忙而过的差役,并没有人停下来。
随后就看到董关被蒋丞扶着走进后院,董关手捂着额头,还能看到上面正在往外涌血,“这群刁民,难怪昨晚走的那么轻松,原来是在这等着小爷呢。”
“头儿,不行就赔点银子吧。”蒋丞轻声劝着。
“一个子也不给。”董关骂骂咧咧的,察觉到犯人们都看着他,他停下来,指着众人骂道,“每个人交十两银子,你们昨日吃了鸡,今日人家要上门来了,不给银子你们就出去。”
一个人十两银子,一只鸡现人也不过几十个铜钱,这根本就是借机敲诈他们。
若是平时还能拿得出来,可现在他们是犯人,有些人只有身上的破衣衫,哪里有银子。
董关的话音一落,就有犯人开口诉苦。
“差爷,我们去哪里弄银子啊?”
“没有就借。”董关的目光往孔墨两家那边扫了一眼,他面上带着血,笑起来时带着几分的狰狞。
他说完丢下话走了,可是他那个暗示的动作,众人都明白了,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孔墨两家身上。
有人胆大,直接求到孔老太爷面前,“孔老太爷,您救救我们吧。”
开口的是一位老者,面上尽是饱经风霜的皱纹,老人说完,另有一年轻人直接跪了下来,“老太爷,我父亲是个大夫,可惜受人诬陷,有无赖讹钱不成就自己下毒陷害我父亲,人虽救了回来,却一直咬死是我父亲开的药有问题,可恨我父亲年迈还要被流放到塞北之地,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受这些苦,求孔老太爷求求我父亲吧,我以后做牛做马还老太爷的银子。”
年轻人说完,就一直跪下磕头。
面容枯槁的老人抹着眼角的泪,“我老了,活不了多久,怕是塞北都到不了,救老太爷救救我儿,他还年轻,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好,拖累了他。”
“老太爷,阮大夫是个好人,你帮帮他吧。”有人看不下去出声。
其他犯人则局促的靠过来,虽不说话却也皆默默的给孔老太爷跪下。
阮大夫也跪了下来,他睁角浸着泪,“孔老太爷,我知道我们不该这样,可是我儿我实在于心不忍....我实在是黔驴技穷了。孔老太爷是个好人,一路上遇到危险,并没有因为我们是犯人而任我们面对危险,挺身站在我们身前,做人该知足,往日里我也这般教导我儿,可如今....”
身前跪着十多个人,每个人都在默默抹泪,孔老太爷也是百感交集,董关是说到做到之人,他的狠孔老太爷亦看在眼中,百感交集,却又无能为力。
那点银子是孙女弄回来的,他做祖父的照顾不了家人,还要从孙女的手里抢东西,他做不到。
但是这么多条人命,就让他眼睁睁看着,又于心不忍。
孔和仁也没有经历过这些,换作是平时他早就小心眼的第一个跳出来反驳,今日却怎么也张不开嘴,那一张张神色悲哀哀戚的脸,像钉子一样硬生生的钉住他。
沉默中,孔嫄走过去,将一张银票递到孔老太爷身前,“祖父,这有一百两。”
孔老太爷望着孙女儒目的目光,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孔嫄笑了笑,将银票塞过去,“百事孝为先,先不做别的定论,便是他们父子愿为彼此抛弃尊严,就值得尊重。”
至于那些帮着说话,又下跪的人,无非是借势罢了,孔嫄却并没有放在眼中。
阮家父子教道她更不在意,她是心疼祖父,一辈子为家里人为大周付出,堂堂大儒因为钱财被逼的无路可退,她不想看到这些东西泯灭掉祖父的志气。
孔老太爷又岂能不知道孙女的真正用意,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他怎么能忘记这句话?怎么能悲愤老天不公?悲愤天下不公?
“好孩子。”孔老太爷接过来,转身递到身侧的孔恽手里,“恽哥,给差头儿送过去吧。”
孔恽阴着脸接过银票,默默的转身离开,祖父心善,可在他看来那就是沽名钓誉,这些囚犯,根本不值得同情。
刘独眼跟上去,轻扯他的衣袖,“恽哥放心,差儿能把钱抢过去,我就有办法偷回来,不过左手过右手,最后还是回到咱们身上。”
这边孔老太爷看着众人,“在世人眼中,我是大儒,可在我看来,我也不过是个凡人,与你们没有什么不同,就拿此事来说,这此银子不是我孔某的,是我孙女的,她今年才及笄,同你们大家一样,她不忍看自己的祖父被逼迫,才站出来维护她祖父大儒的名声,如今看来这些名声也不过是拖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却也不能成为别人逼迫的利刃。”
孔老太爷看透众人的险恶用心,最后还是帮了大家,如此胸襟让人自惭形秽,默默低下头,心内却也真正敬畏起孔大儒。
短暂的沉默里,阮家父子默默的给孔太爷磕三个头,这才互相搀扶站起来,惭愧的走到角落里,没有再与众人凑在一起。
今日纵有众人帮着说话,可哪个敢说没有私心?但是若没有众人一齐下跪,今日的银子孔家也不会出。
第九十五章:小鸡争夺战(15)
一百两银子送去,董关再没有出现,便是蒋丞也没有看到,次日继续上路,这一次在县城里准备了马车,董关的儿子坐在里面,孔嫄远远的看了一眼,觉得董关儿子中毒更深了。
孔嫄在第一眼看到董关儿子异于常人的举动时,就察觉到是中毒了,董关为人阴鸷狠毒,又视孔家人为肉中盯,孔嫄也不会心善的主动过去说中毒。
毕竟这种毒她只听药婆婆说过,而且症状一样,具体怎么解毒,孔嫄并不敢保证她能做到。
那是一种能让人慢慢失去对身体控制的毒药,麻木人的身体,到最后人就像一座软泥捏成的,完全没有力量支控自己,能转动的也只是眼珠,然后活活饿死。
董关的儿子突然出现在这,就已经不正常,又中这种让极少见的毒,就更不正常。
孔嫄也不想给家人惹麻烦。
走在镇子里,这次李氏让孔嫄抱着冶哥,她和墨夫人走在最后面,路过卖棉袄的地方,提前就准备出银子来,墨夫人没有银子,孔夫人给自己家每人买了一件,墨家与刘家也都买了,最后就是馒头,越往北去天气越冷,听说塞北之地六月还会下雪,李氏买了足足五十个馒头。
她很精明,并不敢在一家买,怕引起人注意,路过一家买几个,然后塞到棉衣里,最后又不动声色的将棉衣交到每个人手里,如此一来,东西分散开,也就看不出来多。
镇子不大,等李氏弄完这些,已经出了镇子,因为有了马车在前面,这一次行走的速度快了起来,董关还会不时的到后面甩鞭子,稍有走的慢的就会挨一鞭子。
有一次陆廉差点挨鞭子,还是墨敏中动作快,拉了他一把,才避开落下的鞭子。
董关阴恻恻的扫了两人一眼,大步走了。
孔嫄劫后余生拉过陆廉,“吓到了吧?”
陆廉摇遥头,孔嫄拿过他手中的包裹,“我来拿。”
陆廉紧抿着唇拒绝,坚持要自己拿,孔光祖在前面也累的像只狗,回头还不忘记嘲讽一句,“嫄姐,你让他自己拿吧,毕竟靠女人很伤自尊心的。”
特别一个男人靠女人。
这话孔光祖没有说,狼崽子阴坏阴坏的,孔光祖有了上次的教训,不敢再得罪。
上次他说出狼崽子私下里与刘散相见的事情,虽然被父亲制止了,可当天晚上孔光祖还是在深梦中被狼崽子的眼神给盯醒了,大半夜的人就直勾勾的盯着他,隔着火堆,孔光祖都觉得后背发寒。
孔嫄这边叹气,“二叔,你是不是喜欢莲姐?所以总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实在想不明白,以前二叔是姑姑,她嫉妒孔嫄到能理解,现在二叔恢复男身,还针对陆廉,孔嫄就想不明白了。
在男子与女子之间孔嫄自然是偏向弱者的女子一边。
孔光祖:......
他盯着陆廉,陆廉也看着他,左右众人也错愕的张大了嘴,最后短暂的沉默后,孔光祖默默的回过头去,若无其事的像刚刚伎知也没有听到,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孔嫄笑着对陆廉眨眨眼,“以后二叔就不会来烦你了。”
陆廉乖乖的嗯了一声,眯着眼睛笑了。
前面孔光祖无话可说。
他终于明白当日兄长被刘家父亲冤枉非理他是什么感觉了,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孔和仁这时还过来凑热闹,“按嫄姐分析的,真有这种可能,你不会真的对陆廉有想法吧?”
说完,他自顾的捏着下巴分析,“巧不巧的,你现在将男子身份弄出来,是不是早就有上位的打算?”
大约是孔光祖的沉默,让孔和仁觉得他说的对了,他沉吟道,“陆廉长的娇弱,你也不壮实,我认为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孔光祖两耳嗡嗡作响,“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笑话,他喜欢的决对是女的,他自己可以很肯定。
孔和仁同情的撇他一眼,“是啊,一般追求不到爱慕者都会这么说,两个人没有缘分啊,脾气不合啊,所以你们俩一定是没有缘分。”
张嘴闭口不离‘缘分’二个字,孔光祖原就心烦,被绕的也有些头晕,最后干脆选择沉默。
左右众人看完孔家兄弟的互相伤害,觉得也没有那么累了。
孔嫄抹了把额上的汗,身旁的阳光就被挡住了,墨敏中低声道,“孔妹妹,我帮你拿着吧。无功不受禄,我们一家三口中白得了棉衣,还不起银子,做些体力活还是可以的。”
孔嫄也没客气,把自己的包裹给他,连带着将陆廉的也拿过去塞到他手里,“麻烦你了。”
墨敏中笑了笑,他是冰清玉洁的第一贵公子,哪怕落魄了手上提着三个包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清冷,这样的人太过优秀,走到哪里都能让人生出不同流俗的感觉。
陆廉见孔嫄盯着墨敏中的侧脸看,微垂下眼帘,小声道,“孔姐姐,都让墨公子拿不好吧?”
孔嫄的注意力被引回来,她轻声道,“没事的,墨公子是个有担当的人。”
既然自己找上门来,就别嚷嚷累。
陆廉笑了,用力点头,“对,墨公子是有担当的人。”
孔姐姐不心疼就好。
墨夫人也在偷偷的笑,往李氏身边凑了凑,“敏中这孩子以前就是情子太冷,如今多了些人情味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孔嫄,“我现在越看嫄姐越喜欢,将来也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嫄姐。”
李氏眸子动了动,“塞北那种地方,嫁人能有什么福气。”
他们现在在流放,将来可能一辈子在那里,女儿的一生幸福,确实是李氏的心病。
“好在还有咱们这些熟人。”墨夫人抿嘴笑了,特别是睁角的余光扫到儿子不自然的脸,眼里的笑意越发浓了。
孔家男子没有接话,嫄姐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将来嫁人是大事,在这些人中,墨敏中确实是最合适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墨敏中与婉姐订过亲,这事就僵在了这里。
第九十六章:小鸡争夺战(16)
走在后面的陆廉愣了一会儿,慢慢的低下头,脸上的笑意也退了下去。
这边孔嫄一直注意着母亲与墨夫人的谈话,她心也紧提着,生怕母亲将她与墨敏中扯到一起。
墨敏中能被封为京中第一贵公子,自然是优秀的。
可孔嫄看着他就明白为何不喜,甚至有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若是真将她和墨敏中绑到一起,她岂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这边日头升到头顶,众人又累又饿,董关并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结果马车似受了惊,突然暴躁起来,好在董关动作快,一把拉住了牵绳,待看到拦在马前的众人,他两边唇角耷拉下去。
“你们要干什么?”
这群人,正是昨日去县衙要鸡的那些百姓。
其中几个壮年男子紧盯着董关,“吃了我们的鸡,自然要还,没听说过白吃的道理。”
董关嗤笑,“可以啊,只是你怎么证明那就是你们的鸡?有证据吗?”
“方圆几十里,就我们一个村子,你们又吃了鸡,不是我们的还能是野、鸡不成?”有人反驳。
董关轻松回道,“许是有猎户养的呢,地方这么大,你怎么就知道只有你们一个村子?”
“还和他们讲什么理,今日不给个说法,就别想从这过去。”有个男子粗爆的开口。
他的话音一落,那些人就都围了上来。
“大家都上,咱们人多,就不信弄不过他们。”人群里有人喊,然后那些百姓就拥过来,足足有近三十个。
只有董关和蒋丞两个人,很快就被几个壮汉给包围住,那些百姓则向着人群冲去。
犯人们也被冲散了。
“事情不对,大家小心。”孔老太爷出声提醒众人。
普通百姓怎么可能因为几只鸡就与官差起冲突,除非是有别的目地,孔老太爷目光突然落在陆廉身上,似想到了什么。
待看到大部分的人都冲着他们方向而来,孔老太爷心中的猜测也得到了肯定。
“嫄姐,护住陆廉往林子里跑。”孔老太爷快声提醒。
孔嫄抓起陆廉就跑,陆廉紧抿着唇,“我要抱上冶哥。”
那是大哥唯一的孩子,他不能再让冶哥离开他的视线。
这么一耽误,那些人就已经冲了过来,孔嫄无法,只能冲到母亲身边抱过冶哥,然后拉着陆廉跑。
其实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李氏也与他们一起往林子里跑。
场面乱成一团,人也都往树林里涌,那里有树掩盖着,自然最容易保住自己。
“嫄姐,分开跑。”李氏指了指前面的灌木丛,“去那里躲起来。”
孔嫄应了一声,不敢停留,眼角扫到母亲已经往另一边的灌木丛跑去,拉着陆廉跌跌撞撞的冲进了灌木丛,身后的人甩的远,所以他们还有时间躲起来,可是两人冲到灌木丛之后才发现后面是个大斜坡,两人跑的太快跟本收不住,直接向下倒去。
孔嫄怀里抱着冶哥,心一横,反应快的跳起来,整个身子往下坐去,这样一来不用滚,自己身体受伤,怀里的冶哥也不会伤到。
她紧紧抱着冶哥,闭上双眼,只觉身下传来一阵的剧痛,身体顺着山坡往下滑去,耳边只有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孔嫄身下已经磨的没有了知觉,她顾不上这些,先低头看怀里的冶哥,只见冶哥抬头起,一双干净的眸子望着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瘪着哭,明明吓到了还一直乖乖的。
孔嫄轻抚着他的头,“没事了,不怕,有姑姑在。”
冶哥瘪了瘪嘴,“铁蛋。”
孔嫄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立马想起了陆廉,顾不上怀里的冶哥,慌乱的寻去,只见陆廉是滚下来的,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左下方。
孔嫄白了脸,手脚并用的往过爬,“莲姐?莲姐”
地上趴着的人动了动,慢慢抬起头,脸上被血染红了,看着有些吓人,不过为了让对方放心,还是扯了抹笑出来。
“孔姐姐,我没事。”
孔嫄鼻子一酸,她自己也没有力气,只能坐在他身旁,“能起来吗?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
一边说一边抬起一只手摸他的头,看到只是额角磕破皮,伤口并不深,这才松了口气。
被她抱在怀里的冶哥也在哭,“铁蛋、铁蛋。”
陆廉慢慢坐起来,揉揉冶哥的头,“不是说过不许这么叫吗?”
冶哥红着眼圈,仍旧一声声的叫着,“铁蛋、铁蛋。”
陆廉叹气,“好,我没事,不哭了好不好?”
冶哥泪眼旺旺的看着他,却是听话的不在哭了。
孔嫄见他没事,“咱们先躲起来吧,这里容易被看到。”
陆廉点头,他手撑着地慢慢站起来,“孔姐姐,你怎么样?”
这么一问,孔嫄才想起自己来,同时身下火灼一般的痛也瞬间传遍全身。
她倒吸一口气,陆廉忧心的把住她胳膊,“孔姐姐,我看看。”
“没事。”孔嫄知道情况会太好,借着陆廉的力气站起来,身后像被拨了皮,一被风吹,疼的更厉害。
孔嫄怕吓到怀里的冶哥,强忍着将痛苦声压下去。
陆廉看到她身后血肉模糊,将下唇也咬破了,“孔姐姐,我抱冶哥,你扶着我。”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冶哥,孔姐姐怎么会受这么多的伤,陆廉眼底闪过恨意和燃不尽的怒火,都是那些人,他一定要还回去。
孔嫄没有和她客气,实在是她现在痛的生不如死,换成陆廉抱着冶哥,两人互相搀扶躺到了不远处的石头后面,这样一来,从上面往下看,什么也看不到。
孔嫄是蹲着的,仍旧碰到了被磨掉皮的身体,她咬紧牙,面对陆廉担忧的目光,强扯出一抹安抚的笑。
身后,仍旧能听到尖叫的喊声,只是断断续续的传来,并不清晰,二人没有再说话,冶哥也紧紧的靠在陆廉的怀里,大约半个时辰之久,终于安静了,再没有传来尖叫声。
孔嫄就轻轻的探头往山上看,没有看到人影,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想站起身来,却发现受伤的皮肤似乎粘到了一起,轻轻动一下仿佛又重新扯开伤口,试探了一下,孔嫄便不敢动了。
第九十七章:小鸡争夺战(17)
陆廉发现了她的异样,连想到之前看到血肉模糊的一幕,他咬了咬唇,将冶哥放在地上。
“冶哥乖,自己走好不好?我背孔姑姑。”
冶哥用力的点头,“自己走。”
孔嫄摇头,“不用,我自己走,你抱着冶哥,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陆廉却不管她说什么,走到她身边低身双手就去抱她,看似瘦弱的陆廉,却是一下子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孔嫄惊讶的都忘记反驳了。
陆廉紧抿着唇,他知道此时孔姐姐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惑,他也做好了准备将自己身份的事情说出来,所以他不怕暴露自己。
只是沉默中,并没有声音传来。
一直到三人走进下面的峡谷,找一个石洞躺进去,孔嫄都没有问。
“孔姐姐,你趴下,刚刚在路边我看有泉水,我给去弄些过来给你清洗伤口。”
孔嫄站回地上,身后的痛楚拉回她的思绪,“你和你一起去吧,就在泉边洗。”
怕陆廉再反对,她又道,“顺便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草药,我身后坏了很多地方,不上草药会感染,我怕晚上会发热。”
见陆廉盯着自己看,孔嫄笑道,“你看我现在没事了,不是已经能站着了吗?”
她又低头看着身下的冶哥,“冶哥都担心我们了。”
陆廉这才闷声道,“那孔姐姐若疼的受不住了就告诉我。”
明明平日里陆廉看着娇弱又乖巧,此时他不开口孔嫄就觉得压力大,现在听他同意了,心中也松了口气。
三人去了洞外面的泉边,是一个石头被水滴出来的水坑,很干净,孔嫄扯了衣袖一块布,洗干净手让陆廉帮着洗理伤口。
虽然背对着人,陆廉还是从侧面看到孔嫄额上溢出来的汗泪,他的手顿了顿,不敢再按下去,可他心里又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处理干净,万一感染了会有生命危险。
伤口只有身下一片,用水洗理干净后也很挣狞,都能看到肉下的血管,陆廉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处理完,孔嫄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她又拉过陆廉给他处理身上的伤口,陆廉长的白皙,虽然是滚下来的,身上也有不少的淤青和伤口,虽然不如她的看着狰狞,但是在他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刺目。
孔嫄看着就心疼,她动作又放轻了许多,清洗干净后,顺手将脚边看到的一束蒲公英叶子摘下来,用嘴嚼成泥,敷在伤口上。
“孔姐姐,你先自己上药。”
“我刚刚看过,能上的草药很多,先给你弄完,我自己就简单了,随便摘一把就行。”孔嫄按着不让他动,又扯了衣袍做成布条给他包好伤口。
两人在这边忙着处理伤口时,冶哥就一直乖乖的坐在旁边,就这样等两人忙过多,孔嫄自己也敷好药之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孔嫄现在担心家人们,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眼下她和陆廉这边算是没事了。
陆廉打量了一眼山洞,“我去找些干柴回来。”
孔嫄哪能放心,“山里不知有没有蛇,你和冶哥在这里等我我去找,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先前只顾着逃命,他们准备的棉衣和馒头也都丢了,眼下只有身上带着的东西,一条可以装水的腰带。
“孔姐姐,我不是小孩子,我...”
“我知道,可冶哥也需要人陪,今天他没有哭,这么懂事,我们不能不在乎他的感受。”孔嫄将利弊给他分析,“吃食你不如我认识的多,我就在这附近找,你在山洞里就可以看到我。”
看看乖乖坐在那的冶哥,再想到自己确实不认识吃的,陆廉无力的垂下头,孔嫄拍拍他,“我去去就回,不然天真要黑了。”
陆廉突然抬起头来,神情格外严肃认真,“孔姐姐,以后我保护你。”
又坚定的加了一句,“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孔嫄揉揉他的头,“好,姐姐记住了。”
却并没有往心里去,陆廉望着远处的身影,也知道他说的话对方没有当真,他神情凝重的握起拳,之后松开,唇角扬起一抹轻笑。
没有外人,陆廉将冶哥抱进怀里,冶哥仰头看着他,“铁柱,厉害。”
陆廉戳戳他的鼻子,“可是姐姐现在想保护我们,我总不能让她的想法落空是不是?”
此时的陆廉,哪里还是刚刚那个楚楚可怜的模样,像一只披着羊皮的小狐狸,眼里闪着精光。
“冶哥,我们去边关好不好?那里有陆家的旧部,到了那里再也没有人能动得了我们,那些害陆府的人,我也会一个个揪出来。”陆廉轻晃着身子,冶哥就安静的听着,陆廉目光望向在远处草丛里若隐若现的身影,“那些人已经沉不住气了,不如借着这次机会,我们去关边好不好?也把孔姐姐带过去,我们好好照顾她好不好?”
明明是轻飘飘的喃喃细语,可就会让听的人不寒而栗,冶哥对陆廉极为依赖,靠进陆廉怀里,“还有李伯娘。”
陆廉轻笑出声,低头戳他的鼻子,“那要等以后的。”
冶哥用力点头。
等孔嫄拾了柴回来时,陆廉的脸上又换成了先前的担忧,“孔姐姐,找到吃的了吗?”
孔嫄摇头,“山底下虽然暖些,不过草树也刚刚抽叶。”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在深山里想找些吃的,不容易。
望着眼前两张小可怜的脸,孔嫄安慰他们,“不用担心,我再出去转转,或许能找到点吃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咔嗒一声响,三人立时闭了呼吸,孔嫄更是警惕的将陆廉和冶哥挡在身后,紧紧的盯着山洞口那边,明明只是眨间的功夫,对孔嫄来说却似过了几个时辰。
一道身影从外面闯进来,待看清模样后,孔嫄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面上也露出欢喜来,“二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孔光祖看到孔嫄,嘤嘤的先哭出声来,“后面有狼,我是被追进来的。”
第九十八章:小鸡争夺战(18)
孔光祖一说完狼,外面就响起了狼叫声。
天黑了下来,狼再这么一叫,让人不寒而栗。
孔嫄左右寻了一围,发现山洞里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可以用来做利器的东西。
孔光祖往里躲,“狼怕火,先把火堆点着。”
顾不上问其他的,几个人只能手忙脚乱的先把火堆点起来,火堆一生起来,借着火光,隐隐能看到外面来回走动的狼,好在只有一只。
“二叔,和大家跑散了?”孔嫄问。
孔光祖警惕的盯着外面,一边把自己刚刚的经历也学了,和大家跑散之后,他原本想躲起来,哪知道脚下一滑就滚下来了,当时天还没有黑,他试着几次顺着山坡爬上去,最后还是没有成功,这时发现有狼,才疯狂的跑了起来,无意中看到这边有山洞,想也没想的就冲进来。
“看来都是从那里滑下来的,也不知道祖父他们怎么样了。”孔嫄忧心道。
孔光祖也连连叹气,慢慢从衣袖里把他那只‘鹦鹉’掏出来,轻轻的抚着,“小家伙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饿的一直叫。”
看到二叔还将小鸡仔带在身上,孔嫄扯了扯嘴角,“二叔,你想将它养大?”
孔光祖点头,“鹦鹉学舌听说过吧?这只是我自己养大的,将来我要亲自教它说话。”
孔嫄看了看二叔手里的小鸡仔,又看了看二叔信心满满的脸,终是什么了没有说。
“孔姐姐,不如我们把狼杀了吃肉吧。”一直沉默的陆廉突然开了口。
“是狼吃我们还差不多。”孔光祖抢过话,斜了陆廉一眼,见狼崽子幽幽的看着他,忍不住后背一寒,他本能的往孔嫄身边凑了凑,“嫄姐,忍一晚,狼总不能一直呆在外面,等它饿的受不住就走了,到时我们再逃出去。”
孔嫄觉得狼比他们还抗饿吧,但眼前更重要的是柴拾的不多,就怕柴一灭,狼会冲进来。
眼下不是吃不吃狼,而是狼的问师一定要解决。
陆廉眸光一转,低低道,“孔姐姐手时有毒丸,要是有什么东西能引诱狼吃掉,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孔光祖瞪着他,“你就差直接说要用我的鹦鹉做诱饵是不是?”
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鹦鹉看,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
孔光祖将鹦鹉塞回衣袖,“你做梦。”
陆廉捂着唇,委屈的低低道,“孔二叔,我没有这样想。”
看着狼崽子又开始飙戏,还盯上了他的东西,孔光祖恨的牙直痒痒,特别是狼崽子此时目光含着水,要不是知道狼崽子什么样,他也要被骗到了。
“孔姐姐,让我出去吧,我有办法让狼吃掉毒丸。”陆廉娇弱的抬头看向孔嫄。
一个让人忍不住呵护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出去对付饿狼?
孔嫄没开口,扭头望向捂着衣袖口的孔光祖,“二叔,鹦鹉以后我再帮你找,眼下我们活下去才重要。”
“孔姐姐,你别为难孔二叔了。”陆廉眼里蓄着泪,轻声帮着劝说。
孔光祖眼睛狠狠的瞪着陆廉,此时他是真的佩服狼崽子了,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做的这么无耻的?
而且狼崽子明明是朵小白莲花,侄女为什么就看不到?
孔光祖心里委屈,哽咽道,“嫄姐,你信不信二叔?”
孔嫄呆了一下,点头,“我自然是信二叔的。”
其实这样逼迫二叔,孔嫄也于心不忍。
孔光祖指着陆廉,“你信二叔就把他扔出去,狼绝对干不过他。”
狼崽子能一手捏暴老鼠的头,就这份杀伤力,能对付不了一只狼?
孔光祖也来了狠劲,逼着侄女做选择,“鹦鹉我是不会拿出来的,你要执意如此,我宁愿去外面与狼为伍。”
狼岂码就是要吃他,目地很明确,狼崽子却更狠,是杀人诛心,在精神上折磨你。
“孔姐姐,你就别为难孔二叔了。”陆廉起身,将冶哥往孔嫄怀里一放,大步的冲了出去。
“莲姐,你回来。”孔嫄没喊住人,她起身要追出去,怀里的冶哥哇的一声哭了,孔嫄慌手忙脚的哄着冶哥,一边又急又燥,目光落在孔光祖身上,“二叔,你快去把莲姐拉回来,陆家就剩下他和冶哥两个人,万一他出事,你面对冶哥就不愧疚吗?”
孔光祖目光落在大哭的冶哥身上,三岁的孩子瘦的皮包骨,此时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噢。”孔光祖心里哀嚎一声,大步追了出去。
冲进黑暗里,孔光祖视线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耳边只能听到狼的哀嚎声,待他的视线能视物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在他十步远的地方,陆廉正抱着狼在亲,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存在,陆廉慢慢回头,白皙如纸的脸配上嘴边鲜红的血夜,诡异的像个嗜血的恶魔。
这哪是亲,分明是陆廉咬死了狼,那只狼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
明明知道狼崽子阴鸷的一面,眼前诡异的场面,加上狼崽子对着他扯出一抹笑,孔光祖两眼一翻,身子直挺挺的倒下去,吓晕了。
陆廉慢慢放下手里的狼,用衣袖抹了抹嘴上的血,就这么吓晕了?真是没意思。
山洞里,孔嫄听到外面狼叫之后突然安静下来,也没有旁的声音,终是沉不住气冲了出来,只见二叔倒在地上,而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拖着东西走。
孔嫄抱着冶哥的手不由得一紧,“莲...莲姐?”
往直直往下坠的同时,身体一片冰冷,脑子里有不好的想法闪过,她用力的摇头,不敢去想刚刚还在她面前说话的陆廉,就这样没了?
“孔姐姐。”轻轻的三个人,将孔嫄从冰窟里拉了回来。
她嘴唇动了动,有一时的不真时,“莲..莲姐?”
再确认的喊了一声。
这一听,听到陆廉又唤了一声孔姐姐,孔嫄才相信不是错觉,她顾不上危险,大步冲过去,近了身才发现陆廉正扯着死掉的狼往山洞这边来。
孔嫄惊讶的微张开嘴。
第九十九章:小鸡争夺战(19)
陆廉直起身子,唇角扬得高高的。
“孔姐姐,刚刚二叔过来时狼向他扑去,正好扑到树枝上。”
孔嫄看着还在对她招手的陆廉,笑着大步走过去,帮着他一起把狼拖进了山洞,想到外面还倒地的二叔,不等她出去,陆廉已经主动揽了过去。
“我去把二叔叫醒。”陆廉笑着转身出去。
孔嫄怀里抱着冶哥,也就没有与他争,看着地上死去的狼,脖子那一处还插着树枝,血从时面往外流,流的并不多,到是因为被拖进来,在外面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山里不可能只有一只狼,血腥的味道极可能把别的狼也招来,孔嫄拧着眉头,地上的血痕也要处理掉,可怀里还抱着冶哥,将他放下和狼在一起,孔嫄也不放心,只能等陆廉和二叔进来再说。
外面,陆廉背对着山洞蹲下身子,手指在孔光祖的脸上戳了戳,“你在装睡吗?”
已经醒了还在装晕迷的孔光祖:.....
纵然整个人躺在地上装死,内心却在大声的嚎叫,能把狼咬死,这哪里人?
对,根本不是人。
这个不是人的,此时正用手指戳他的脸!!可怕!!
狼崽子还在问他是不是装醒?
他要醒吗?还是继续装睡下去?继续装醒狼崽子会怎么样?
“你怎么不睁开眼睛?”陆廉问。
孔光祖:.....干脆装晕到底。
陆廉长长的噢了一声,“晕倒的人要抢救才能醒过来,应该.....是这样吧?”
最后一句他拉长了声音,孔光祖却有不好的预感,他已经装不下去了,猛的睁开眼睛,干巴巴道,“你要干什么?”
陆廉无辜的似没有看到人醒了,喃喃道,“要扎哪个位置才能把人叫醒呢?”
“你别乱来,我会叫的。”孔光祖挣扎着要起来,可放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手,看着似轻放,却重如千斤,就那么一按,他的身子又被按回地面上。
陆廉另一只空闲的手拍额头,“对了,要按人中才能把人叫醒。”
“你别乱来...啊啊.....”孔光祖的惨叫声响起,山洞里孔嫄吓了一跳,翘首往外望,隐隐的只见二叔跳了起来,她抿嘴一笑,醒了就好。
却不知孔光祖人中那痛的已经没有了知觉,哪里还敢和狼崽子理论,拔脚就往山洞里跑,他一定要告诉嫄姐,狼崽子的真面目。
孔光祖刚跑进山洞气喘吁吁的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身后狼崽子带着无辜的声音响起,“孔二叔,你不要害怕,狼已经死掉了。”
孔光祖怒道,“我什么时候怕狼了,我是怕...”
他回头怒视时,陆廉就往他身前凑,头还探了过去,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孔光祖:......
离这么近更害怕了!!
孔光祖绝望了,狼崽子步步紧跟,他现在敢和嫄姐说实话,狼崽子有一百种让他生不如死的办法。
孔嫄见姑姑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还在问,“怕什么?”
问完,她还往山洞外面看,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转念惶然道,“二叔是怕死狼的血引来更狼群吧?我刚刚也在担心这个,我知道有种草能遮挡住血的气味,你和莲姐在山洞里,我去处理一下。”
只有她懂草药,两人帮不上忙,孔嫄的动作又快,将冶哥放回陆廉怀里,就大步走了出去。
山洞里,除了一只死透的狼,就是窝在陆廉怀里一脸懵懂的冶哥,孔光祖觉得大限已止,彻底绝望了。
“孔二叔的话还没有说完,你说怕什么?”陆廉温声的问他,听不到回话,他还把头往前探,轻声问,“是怕我吗?”
孔光祖:......过份了,没有这么吓人的。
孔光祖艰难的扭开头,背对着身后的人,然后慢慢的蹲在地上,手指戳着地面玩。
小背影看着凄凉,陆廉并没有放过他,凑过去歪头问,“孔二叔是怕我吗?”
孔光祖看出狼崽子在逼他表态,他怂的双眼一闭,欲哭无泪道,“是。”
“噢。”陆廉道,“原来是真的怕我啊,我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呢。”
孔光祖,“你猜的很准。”
陆廉弯起唇角,“怕就好。”
孔光祖:......嘤嘤嘤!
陆廉抱着冶哥去看死狼,背对着孔光祖,声音平静,“孔二叔只要不乱说话,我还是不可怕的。”
孔光祖:....威胁!
陆廉低头问怀里的冶哥,“冶哥,你说孔二叔听到了没有?”
冶哥用力的点头,“听到了。”
被无视被压迫的孔光祖:.....
外面,孔嫄白天就看到过那些草,所以找起来也不困难,折了一大抱的草拍了附近的泥土盖在血上,又将草枝也放到上面,草的味道很刺鼻,也正是因此,很容易掩盖血的气味。
忙完一切回到山洞里,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孔嫄洗了过手,手里还拿着刚刚顺手找来的薄石头,进来之后就蹲下身子,握着石头在地上的石头上磨,打算磨的锋利些做刀用。
孔光祖受了一番威胁后,看到侄女回来,立马凑了过去,“嫄姐,我来弄吧。”
“也好。”孔嫄后背和下身磨破了皮,动作间就会扯到伤口,有人帮忙,自然是好的。
其实石头再磨也不可能像铁一样锋利,折腾了半个时辰又割又用手撕,总算是将狼的一条腿卸下来,就这样直接放在火堆上烤,皮外面的毛瞬间就烧着,然后是肉皮被烧焦的香味。
香味一传出来,孔光祖忘记了害怕,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只狼腿,冶哥也瞪大了眼睛,只有孔嫄和陆廉还好一些。
外面的烤熟之后就撕下来先吃,然后接着烤,如此一来,等只剩下骨头,四个人也吃的撑到了。
一天里又是逃命又是惊吓,吃饱之后,四人都靠着山洞休息,眼皮也发沉。
孔嫄身后受了伤,她是趴着的,好在火堆旁边并不会太冷,这一晚陆廉抱着冶哥在怀里睡的,孔光祖开始还嚷嚷着露天不睡,无席不睡,结果睡的比谁都快,不多时呼噜声都传出来了。
孔嫄呆滞了一下,对于二叔的呼噜声,她还有些不习惯,许是以前扮女装时二叔一直克制着,也没有打过呼噜,反而是恢复男子身份后,到是放开了。
第一百章:小鸡争夺战(20)
清晨,孔嫄是被鸡叫声吵醒的。
是的,二叔所谓的那只‘鹦鹉’。
火堆已经灭了,不过睡在旁边还能感觉到余温,外面的阳光射进来,也带来了暖意。
孔嫄扫了一周,发现山洞里只有自己,还有二叔的那只‘鹦鹉’,因为离了人而感到害怕,正在叽叽的叫着。
这时,孔嫄听到外面扑通一声响,她立马爬起来走出去,因为动作太快,身后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扯开,她能感觉到又流血了,却已经顾不上这些,因为她看到陆廉被踢飞在地上,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在他几仗远的地方站着一黑衣男子。
男子络腮胡,一双眼睛似沁着毒,听到山洞这边有动静只扫了一眼,只这一眼却也让孔嫄后背一凉,而男子的目光又回到陆廉的身上。
“这点痛算什么,若是二公子知道世子爷是怎么死的,怕是听着就会觉得痛了。”男子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嘲弄。
陆廉瞪大了眼睛,“我大哥不是自杀的?”
那双平日里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睛,此时里面涌着无尽的恨意和黑暗,是孔嫄没有看到过的。
“自杀?武伯侯府的世子爷怎么会自杀?何况武伯侯是被诬陷的,自杀又岂不是成全了背后之人?”中年男子大笑出声,藐视着陆廉,就像看一只蝼蚁,“拨皮抽筋之痛,陆世子也是条汗子,愣是没有交出那些信,啧啧啧,真是让人敬佩。”
拨皮抽筋。
只听到这四个字,孔嫄就浑身不寒而栗,更不要说亲身承受过的人,那是一种怎样的生不如死?
孔嫄没有了惧怕,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陆廉身边的,她扶起他,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里涌出无尽的风暴,杀意的目光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中年男子根本没有将孔嫄放在眼里,孔嫄的出现,也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不过这到让他又笑了,“陆世子死时,身边有妻子倍伴,现在送你上黄泉路,身边竟也有个小姑娘,你们陆家人到是痴情,死了身边也带个红颜知已。”
“她是无辜的,不要伤害她,你要的是我的死,杀了我就可以了。”陆廉甩开孔嫄的身,这时才扭头看她,“孔姐姐,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他们寻找的陆家二少爷正是我,当初府中出事,兄长为救下我,而让我假扮妹妹身份活下来,可怜我那妹妹为了我....我知孔姐姐是好人,可妹妹为了我而牺牲掉自己,我不能冒险出一个差错,对不起。”
孔嫄张着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先是陆世子的死不是自杀而是被残忍的杀死,现在又有莲姐不是莲姐,而是那个未来的嗜血侯,真相来的态实然,孔嫄脑子也有些乱。
但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这个时候抛弃陆廉,知道家人惨死,此时还面临死境,她再抛弃他,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陆廉想到他骗了孔姐姐那么久,孔姐姐一定是怨他的,可没有埋怨的眼神,那只主动牵起他的手,让他错愕的望向她。
“我不怪你。”孔嫄笑了笑,抬衣袖抹掉他唇边的血迹,“要走一起走。”
陆廉的眼睛慢慢瞪大,“孔姐姐。”
听到家人惨死而冰冷的身体,慢慢感受到一丝的暖意,陆廉眼底涌动着水光。
孔嫄笑了笑,扭头看向那中年男子,“你是睿王派来的?”
两派相争,才有今日之事。
黑衣男子明显一愣,又不以为意的笑了,“孔家的人到是有些小聪明。”
这也算是变向的承认了。
或许是孔嫄给了陆廉希望,他阴冷的看着中年男子,“刘散呢?你能寻到这里来,只有看懂我留下暗号的人。”
这一次,中年男子面上的笑收敛了些许,似也重新估量着陆廉的实力,不过转念就又嗤笑出声,“刘散这时已经见阎王了吧?”
看来确实是刘散出事,也可以说是暗卫内部出事。
陆廉在天牢里就看到过有狱卒递出来的暗号,他一直也没有接过,他不能放心会不会有内奸,一直到流放出城那天,他看到暗号,这才接头。
原想着在流放路上,逃生的机会到,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到底刘散那边还是出了问题。
中年男子拔起剑,“该说的也说了,时辰不早,该送你们上咱了,至于那个小崽子,收拾完你们,再去处理他们也不晚。”
孔嫄听到二叔和冶哥跑掉了,也松了口气,从打定主意要和陆廉同进退之后,孔嫄就一直在想后路,她衣袖里有自己醒过的毒粉,一直也没有用过。
今日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只要让对方吸入一点,他们也能多出逃生的机会。
看着中年男子一点点上前,两人就往后退,陆廉接受到孔嫄递过来的眼神,心领神会的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那些睿王勾结番邦的信你们不想要了吗?”
中年男子一步步靠近,“只要你死了,那些信也就是死的。”
“刘散?”孔嫄突然朝着中年男子身后大喊一声。
中年男子不信,哈哈大笑,“雕虫小技,以为这样能骗得了老子?”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风声,他大叫一声不好,身子本能的往一旁躲去,随即就见一劈下来的剑落了空,他以为早就见了阎王的刘散也活生生的站在他身后。
刘散紧抿着唇,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似根本没有影响,他紧盯着中年男子,却对陆廉道,“二公子快逃,我拖住他。”
中年男子冷笑,“就凭你?”
话音未落,人提着剑就向刘散冲去,两个人很快就打在一起,孔嫄借机拉着陆廉就跑。
陆廉整个人踉跄的由着孔嫄的拉着跑,嘴里喃喃道,“刘散活不成了。”
胸口破了那么大一个洞,怎么可能还活着,能撑到这里来救场,孔嫄已经惊讶到了,可这话她说不出来,只能拉着陆廉先逃命,不能白白让刘散牺牲了。
第一百零一章:小鸡争夺战(21)
孔嫄不知道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只知道胸口要炸裂开,也没有停下来,直到无活呼吸,又被树枝绊倒,重重的摔到地上,才停下来。
他们跑进了一片半个高的杂草丛里,放眼望去一大片一望无际,而人躲在这里根本就寻不到。
孔嫄确实安全之后,才小口的慢慢平复着呼吸,身边的陆廉躺着一动不动,孔嫄脑子也有些乱。
还是因为陆廉身份的转变,前世那个嗜血侯是陆廉,想到陆廉给她的印象,一直是软弱让人保护的,她张了张嘴,总觉得这两个是一个人感觉不对。
或者说后来定是经历了什么大的变故,陆廉才变成让人闻之丧胆的嗜血侯?
“孔姐姐,你不怕死吗?”
孔嫄笑了,侧头看着仰头望着天空的陆廉,“谁不怕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拉着我一起跑?”陆廉侧头迎上她的目光,“我骗了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却一直在欺负你,你该生我的气才是。”
孔嫄忍住要揉他头的动作,“情有可原,那些人处处设险井要抓你,你防备也是应该的。”
亲耳听到家人是怎么被人惨无人道折磨死的,孔嫄已经不忍心再怪他,特别是此时陆廉平静的表情,孔嫄也很担心。
“莲....陆廉,陆世子做了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要为他们报仇。”孔嫄是真的怕陆廉想不开,只能给他找寄托。
陆廉没有说话,眼圈微微泛红,里面涌着湿意,可他仍旧强忍着没有让泪落下来。
“孔姐姐,我要去关边。”陆廉的声音很低,“我要参军,将为凭借自己的能力为陆家平反。”
孔嫄前世就知道嗜血侯是在边关那边建起的军功,此时听到他的想法也不意外,“好,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这番对话过后,两人再也没有开过口,日头慢慢爬上正空,暖暖的阳光直射在身上,孔嫄享受着这难得的暖意,拼尽全力逃命之后,她并没有放松下来,或者说短暂的安逸过后,忧心事都涌上心头。
二叔带着冶哥怎么样了?逃掉了吗?还有眼下她和陆廉要怎么办?又要怎么与家人汇合?他们能再回到官道上,那些人一定守在那里,远去边关那些人必也能想到,想必路上杀机重重。
不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不安全。
“孔姐姐,你和我一起去边关吧。”陆廉侧过身子看着她,“那些人定会埋伏在官道及孔家人的身边,等着你出现,你若回去定会捉到你来威胁我,让我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一起去边关。”
孔嫄苦笑,“好,一起去边关。”
待到边关,再给塞北之地的家人写信,或者她再去塞北之地。
流放有二种,一种是自行去流放之地,一种是被人押送,只要在一定的期限内到流放之地,人数够就可以。
其实孔嫄知道自己可以不回去,他们一路遇到这样的事,差役那边找不到人,足可以报一个伤亡,她就可以不去流放之地,偷偷活下去,可那样一来,注意要一辈子到处躲藏,连一个身分都没有。
重活一世,孔嫄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两人既然决定去关边,便在确定没有追上来之后,在草丛里慢慢的前行,关边在西北,而流放之地在正北方,最后看着树阴的方向两人确定了方向往西北方向走。
草丛没有尽头,但是在这里走最安全,可以随时注意四周的动静,更让孔嫄意外的是她还捡到了一窝野鸭蛋,足足有近三十个。
两人活身是伤,又奔波这么久,早就筋疲力竭,不过是强撑着往前走,孔嫄看到野鸭蛋之后,先和陆廉每个生吃两颗,感觉好多了,她让陆廉坐下来休息,自己则扯了草简单的将鸭蛋一个个编起来,这样提着走也不会打了。
陆廉看着孔嫄三两下就将鸭蛋都编好,弄成一窜,很是意外,“孔姐姐似乎什么都会。”
笑话,前世在塞北孔嫄什么没干过。
当着陆廉的面就找借口,“以前在庄子上呆过,现在都用上了。”
陆廉到没有怀疑,他听说的孔家两位姑娘,一个是京都第一才女,名声赫赫,一个无人问津,几乎没有人知道,便是宴会也不曾看到过身影,有人私下里议论说是被妹妹压着觉得丢脸,所以一直躲在府中。
那时陆廉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却也信了七八分,毕竟有这一个这么优秀的妹妹,做姐姐确实很受人非议,但是接触之后他发现那些流言定是假的,孔嫄的性子并不像能受到指点就缩起来当乌龟的人。
看的淡应该才最是准确的形容。
孔嫄将鸭蛋编好之后,又在附近找了找,看到几株可以用来消炎的草药也采了回来,她将几颗递到陆廉的手里,自己也留了几颗。
“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就可以。”以前不知道陆廉是男子,可以不避嫌,眼下知道了,孔嫄对这些事也顾虑了一些。
陆廉的眸子暗了一下,还是乖巧的接了过来,将草药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虽知道身份爆光之后会有些不便,可亲身体会之后,他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种被照顾被关心的感觉,会让人上瘾,体会过了,就再也不想失去,甚至想不惜一切代价,紧紧的握在手里。
眸光微微晃动,陆廉的五官慢慢拧到一起。
“很苦吧?”孔嫄见他眉头拧在一起,笑了,“还是我给你弄吧。”
虽然顾及着男女大防,可陆廉比她小,眼下又出了事情,也没那么多的说法,从天牢到现在,两人每次都搂在一起睡,要真细算起来,她的清白早就没了。
孔嫄拿过他手里的草药,慢慢的嚼着,“姐姐照顾弟弟也是应该的。”
这也算是她给自己找的理由吧,说出来心也能安一些。
陆廉眨了眨眼睛,似害羞的低下头,“谢谢孔姐姐。”
第一百零二章:小鸡争夺战(22)
孔嫄给陆廉上药时,离的近了,以往是把陆廉当成女孩子,觉得漂亮也没什么,可是现在知道他是男子,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艳丽的脸,眼角旁带有一颗美人痣,眸子望着你时微微晃动,让人的心忍不住都是微微一颤。
哎,一个男孩子长的这么好看,也难怪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发现他是男的。
除了女抢男装的姑姑。
想到姑姑两次三番的说陆廉是男的,那时孔嫄还护着陆廉,想必姑姑心里一定很委屈吧?
孔嫄忍不住笑了,“你长的这么好看,以前怎么没有听京都里的人说起过?”
京都那些贵女们,哪家儿郎长的好看,早就议论开了,偏她没有听说过陆廉的名子,不然也不会在听到陆廉两字时直接把廉想到了莲,而不是陆家二公子。
陆廉拧着眉,“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漂亮,所以很少出去。”
孔嫄想了想也觉得对,“一个男孩子被夸漂亮是让人不舒服。”
被说是男孩子也让陆廉不舒服,不过他确实比孔姐姐小,孔姐姐拿他当小孩子也正常,而且他不是也一直享受被当成小孩子照顾的感觉吗?
陆廉的眉头很快就松开,“孔姐姐说我漂亮我喜欢听。”
孔嫄笑了,难得有这短暂放松的时候,孔嫄给他身上的伤口都敷好药之后,又坐了半个时辰,两人才继续赶路。
野鸭是成群生活的,拾到一窝野鸭蛋,那就附近就会有好几窝,孔嫄是一个也没有放过,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人才再次停下来。
这一片都是干草丛,新草才冒一掌高,晚上休息只需要把干草铺成一片就可以,但是同时也带着危险。
遇到过狼,就不能不防。
又不能生火,在山里点火,就和自己暴露在那些坏人面前一样。
环境不好,只能靠自己收拾,孔嫄看着陆廉因为折草而弄的全是伤口的手,立马拦了下来。
将六七窜野鸭蛋放在他身旁,“你在这坐着就行,我去弄。”
手里一空,她从衣袍上扯了两块布下来,将两只手缠好,这才转身去折草,干草堆成一堆,她又在上面踩,踩平后再去重新弄回来些,反反复复用了小半个时辰,做了一个像鸟窝一样的窝。
“晚上就在这里先休息吧。”孔嫄招呼陆廉进来,两人就靠在草窝里吃着生鸭蛋,味道有些腥,不过有的吃总比饿着好。
太阳一落山,山里就冷了起来,风再一吹,他们身上还有伤口,身温降的很快。
孔嫄看着陆廉缩着身子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她身上靠,心下叹气,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这样能暖和一点。”
陆廉的身子开始有些僵硬,随后慢慢软下来,“孔姐姐,你对我真好。”
孔嫄笑了,心想如果一开始知道陆廉就是未来那个嗜血侯她哪里还会可怜他,不过接触下来,她知道陆廉像小兔子一样,在发现他真实身分后,也没有害怕和排斥。
转念想到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陆廉变成一个嗜血的人啊?
前世可是从天牢里一出来,就听说了陆家剩下的两个人没了,或许事情就是那时发生的,今生因为她的出事,难不成让事情转了轨迹?
孔嫄不敢去想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只能说或许一件小的改变,让事情也发生了转机吧。
接下来一路要和陆廉去边关,只要护住他,陆廉心态上不发生转变,是不是也就不会变成前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侯?
夜里,两人一动不动靠在一起,也仍旧被冻的浑身打颤抖,可怜羊皮袄也在逃命的时候扔了,眼下两个人穿的单薄,又一身的伤,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遮不住身体。
虽然两人没有说话,孔嫄却知道陆廉也没有睡,她在愁怎么弄些取暖的衣物,两人这样一路走下去,身体定吃不消。
夜深了,孔嫄困的受不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却是被怀里的低喘声惊醒的,感觉到怀里陆廉的身子有些烫,孔嫄往他额头一探,慌了神,这是发热了。
她轻叫了几声,陆廉也没有醒,孔嫄把人放回草堆上,天已经泛亮,身上的药丸早就没有了,她只能在附近找。
草丛里皆是这种野草,根本就找不到草药,孔嫄只能折回来就着不远处的小水泡用衣袖沾湿了水给陆廉敷着额头降温。
没有能別的水,就给他喝生鸭蛋,看着陆廉发紫的嘴唇,孔嫄也忍不下去了,忍着身后伤口的疼痛,背起陆廉,又将野鸭蛋拿着,晃着身子一步步往前走。
不多时孔嫄的额头就被汗水布满,身上的衣衫也被打透,陆廉虽然瘦弱,可孔嫄到底是个女子,背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吃力。
从天刚放亮,到天大亮,孔嫄一直在走,远处有一片树林,孔嫄只能背着陆廉往那边走,这时才感觉到望山跑马的真实感觉来。
一直到日头快到头顶,孔嫄走背着陆廉到了树林,终于走出身后的草丛。
她将陆廉放到地上,轻拍拍他的脸,见他虽然仍在发热,不过好在没有更严重,孔嫄又给他喂了一个野鸭蛋,发现一半都流出来,孔嫄只能自己喝了,再用嘴渡给他。
这才将人放在树下,转身往树林里去找草药,草药现在还很少,不过从一些干枯的枝条上,孔嫄认出一些草药,将根部挖了出来,她不敢耽误,找到几根可以清热的就忙回到陆廉的身边。
而且孔嫄还发现了一个地上的小泉眼,要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被一层层枯草枯树掩盖着,孔嫄是在找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踩上去,鞋子湿了这才发现的。
她先洗了草药,又用大的叶子折在一起装了水跑回到陆廉身边,叶子并不紧密,水拿到陆廉身边时就流掉了一半,陆廉又不张嘴,孔嫄只能用先前的办法用嘴给他喂水,如此反复几次,这才停下来,没有熬药的地方,只能将几种草药嚼了之后喂给陆廉。
第一百零三章:小鸡争夺战(23)
草药多是根部,苦涩又难嚼碎,那些汁也多是孔嫄唾液弄出来的,等把这些喂给晕迷的陆廉后,孔嫄的脸早就红透了。
前世嫁没嫁人,她不记得了,所以对她来说,现在是第一次亲男人的嘴,哪怕是喂药。
之后,孔嫄又陆续的给陆廉喂了几次的水,水和药都供给上,陆廉的体温终于慢慢的退下去,听到他呼吸平稳后,孔嫄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看着一旁的野鸭蛋,孔嫄拧眉,陆廉现在生病,不能再吃生的,她心一横,拿着野蛋眉往来时的草丛里走去,与树林里陆廉拉开一定距离后,孔嫄挖坑又顺着坑挖一条长长的深线,上面用干草铺上,再埋上泥土,弄好后才在深坑这里用干草生活烧蛋,坑的上面也掩盖了一大部分,烧出来的烧顺着之前挖的长线方向慢慢散出去,线坑挖的长,烟散出去后也就变成了小缕,孔嫄只希望这种办法能尽可能的降低危险。
蛋都用泥裹上了,烤的时候她一边侧耳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哪怕是风吹动干草她都不放过,细听之后再有没有声响。
二十多个烤蛋弄好,孔嫄其实并没有烧太多的干草,烧出来的草灰还有热度,将蛋都埋在了那里面,她则远到了别处去,她不知道会不会引人过来,所以若有人暗下里观察,她也会发现。
半个时辰过去,孔嫄确定没事,这才去将烤蛋取出来,用早就准备好的叶子包上蛋往草丛里走去。
她没有直接回树林,在草丛里绕了一个大弯子,然后又躲起来听动静,用了半个时辰才回到树林里。
树下陆廉仍旧躺在树荫里,安静的像没有了生息,孔嫄有一瞬间的害怕,走过时手放在他的鼻孔处,感觉到呼吸,才暗松口气。
哪知这时,沉睡的陆廉突然睁开眼睛,一抹精光闪过,在看到眼前的人后,变成温柔的光。
“孔姐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孔嫄扶着他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他打量着四周,“我们走出来草丛了?”
孔嫄点头,“你已经睡了一小天了,看看太阳都要落山了。还好烧退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陆廉没有说话,目光紧盯着她的手,孔嫄这才察觉到手上的泥,她松开他想藏起来,却被陆廉握住,陆廉面带忧色的看着她。
孔嫄笑了笑,“刚刚去烤野鸭蛋,上面要裹些泥,所以手就弄脏了,还没有来得急洗,我现在去洗洗,直接把蛋都洗了,正好你醒了,多吃点补充一下体力。”
陆廉没有松开,用力将人拥进怀里,“孔姐姐。”
孔嫄听着他的声音透着哽咽,笑着拍他的肩,“没事,就是些泥巴,又不是伤到了。”
等陆廉的情绪稳下来,孔嫄去洗了手,又洗了蛋,还用叶子兜了水回来让陆廉喝。
因为生病,陆廉的唇都干裂开,还能看到上面丝丝的血痕。
拔蛋吃的时候,孔嫄挑些轻松的话题说,“咱们很幸福,在这边看到一个地上泉眼,被枯叶盖着,要不是不小心踩到了,还发现不了。”
杏眼说话时微眯在一起,在这荒凉的野外带给人丝丝暖意,陆廉胸口的燥闷也消散了些。
“所以说老天爷也在帮咱们。”孔嫄是真这样想。
在这种树林,一片荒芜的地方,能找到水还是能喝的水,真是太幸运了。
孔嫄说着接下来的安排,“我这水囊的腰带可以装些水,省着点用,可以用两天,现在有烤熟的鸭蛋,也够我们吃上几天的,眼下就是保暖和路线,西北方向我们只走了一个大概,要想不走冤枉路,还是得回到官道上。”
当然了,不能明着走。
“我们可以在找到官道之后,在官道下面走,这样也不容易被发现,不过有些县郡路过是必经之路,路引子还是个问题。”今天一个人忙着时,孔嫄把要想到的地方都想了一遍。
其实最主人的还是路引,他们连身份证明都没有,只要进县郡被人一查就能查出来。
陆廉掀起唇角扬起一抹笑,“我们可以做个假的。”
“假的?”
陆廉点头,“我小的时候曾和祖父学过篆刻印章,官府的官印可以篆刻一个假的,去西北要路过河东县和固原县才能到北地,父亲从西北回来时,身上有过这样的路引,我见过,到时仿照一个不难。”
见孔嫄还是有些不放心,陆廉笑了笑,“孔姐姐放心吧,我是个男子,总不能一点用处也没有。”
孔嫄一听,哪里还敢再质疑,毕竟哪个男子也不想被说连女子都不如。
每人吃了两个烤蛋,孔嫄数着剩下的还有二十四个,两人的饭量并不大,明明很疲惫又走很多的路,许是上火的原因,胃口并不是太好。
但是这些也足够两人三天的吃用,希望这三天后能找到官道,其他的再做打算。
天黑了,因陆廉的身子没有痊愈,两人没有急着赶路,孔嫄还在想取暖的事,衣衫太薄,越往北走越冷,两人这小身板晚上根抗不住。
这一晚,两人又是裹着干草搂在一起睡的,夜里孔嫄醒了探陆廉的额头,好在并没有生病。
陆廉并没有睡实,一直等着身边的人睡沉了,才轻手从对方怀里退出来,又将干草往她怀里塞了一下,这才起身望向草丛。
凭着敏锐的直觉,陆廉发现那里有野兽,或者说像那晚一样,是一只独自行走的狼,漆黑的夜里就这样对视,草丛里那双绿色的眼睛慢慢退开,悄声离开。
陆廉仍旧站着,耳朵动了动,听到身旁有动静,他侧过头轻脚走过去,半个钟后手里提着五只兔子走了回来,兔子都没了生命,陆廉用力轻轻一扯就将兔子拨了皮,几个都处理好,将皮挂在一旁的干草上凉着,将兔子挂在树枝上,这才又回到孔嫄的身旁躺下。
次日,孔嫄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像帘子一样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兔肉!
第八十四章:小鸡争夺战(4)漏更章节十月二号的
众人行走到驿站前,就有人迎了出来,是穿着差役服的差役,见只有两人押送这些犯人,微微一愣,这人叫李三,看着很是忠厚,并没有当场就问,先将董关迎进去,又把犯人送到后面的牛棚里,这才转身回了前院。
董关正啃着鸡腿,一口酒一口肉,足足吃了半只鸡下去,这才看向李三,“给那些囚犯送些吃食。”
李三笑道,“董爷放心,已经让我家那口子送去了。从京都到也离县驿站,也不过两日的行程,董爷怎么弄的一身狼狈?”
说着,拿起酒壶给董关倒了一杯酒,随后对蒋丞这个面生的笑笑,算是打招呼。
董关骂了一声,将这两日的事情说了出来,李三听的直乍舌,“哎呦我的董爷,您可别吓我,小的在离县驿站也呆了十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诡异的事情。”
从生死边缘逃出来,肚子里有了食,又喝上了小酒,那些惊吓也被抛到脑后,董关再说起这事时,语气里隐着抹得意,“吓你?你看看现在这坐着几个人?从京都出来我们足足有十二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
李三张嘴结舌的神情取悦了董关,“就是犯人也没了五个。”
李三合上下巴,拍拍胸口,显然被吓到了,声音都不由得低了,“不过我看犯人还是活下的多,按理说咱们的人怎么也比他们有能力,怎么最后都死了?”
董关眼睛一厉,“贪生怕死之辈自然苟活。”
李三看出他眼里的狠,没再深问,又喊着内子上了两壶酒,一直陪着董关喝的大醉,将人扶进客房,天已经大黑。
蒋丞早就睡了,他酒量极低,在喝了三杯之后,就趴在了床上了。
后院的牛棚里,孔墨两家在牛棚的边缘,另外那十多个人则先进去抢了干草堆,明显是位置更暖和。
驿站送来的是饼子和粥,每人限量,一碗并不算粘稠的粥,和一个硬的能铬掉牙的饼子,里面的犯人扯着脖子啃饼子时,孔嫄拿出她的铝桶,把粥倒里面,又把饼子掰开扔进去,慢慢的熬的粘稠,才拿过碗分给大家。
铝桶并不大,孔墨两家在弄两次才能都吃上,孔嫄先给每人分了半碗,“饿的太久,先垫垫,不然突然吃很多,肠胃也受不了。”
墨夫人接过碗时,笑着和李氏道,“嫄姐真是个好孩子。”
什么京都第一才女,现在她越看嫄姐越满意,以前也是她被虚荣迷了眼。
李氏笑道,“嫄姐从小就懂事,就是性子闷了些,不像婉姐爱出去...别让粥凉了,快吃吧。”
突然提起婉姐,甚至做比较,这是李氏头一次说出来,而婉姐就像一个禁忌,一提起来,墨夫人也不作声了。
那些干咽着饼子的犯人,看了不由得羡慕,又没有人敢靠过来,只能越发的排斥孔家人,觉得他们太冷漠,大家同行,为何不帮帮他们。
这时到了驿站或者镇子,自己手里有银钱的,就可以换些东西,有些人实在忍动起了这个心思,等有人过来时,便偷拿银子买了好菜,肉香味慢慢在牛棚里散开,有些人忍不住吞咽口水,如此一来,买肉的人也多了。
只有孔墨两家这边,一直很安静,吃过粥之后便拥在一起休息,孔老太爷饭后撂下话,在路上耽搁了两天,今日休息过后定会马上上路,今晚尽可能休息。
孔和仁和孔光竹的羊皮袄没有了,孔嫄想再给两人买一件,只能等到下个乡镇再买,不过到是可以买些馒头在路上带着。
她在古氏那里还要了些银票,都是大额的,在驿站这里不能动,也不能让人看到,毕竟钱帛动人心,到寒北之地,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更要省着些用。
想了想,她凑到李氏身边,“母亲,你身上有碎银子吗?”
基是没有重活一世,孔嫄还真不会问,可重活一世,她知道母亲是特别的,并不是闺中那种弱不经风的贵妇。
李氏并没有问做什么,手在衣袖那里摸了摸,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女儿手里,“当时进天牢里搜身,能藏银子的地方并不多。”
李氏又凑到女儿耳边,“不过我头上戴着的木钗是空心的,里面有一张银票,待到镇子找地方兑换了。”
孔嫄笑了,心安理德的接过银子,“明日上路时我买些馒头带着,现在大家身子都不好,越往北走气侯越恶略,在那之前要先把身子都养强壮了才行。”
李氏欣慰的抚着女儿的头,“你是个懂事的。”
太懂事了,才叫人心疼。
没有叫苦没有委屈,还像个大人一样照顾大家,怎么以不让人心疼。
“母亲,能和家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孔嫄说的是真心话。
前世她似乎是自杀的,想想活着的母亲一定很伤心吧?
夜越发的沉,母女两个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消失,直到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噜声,黑暗里陆廉才睁开眼睛,他并没有急着动,而是又等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悄然离开。
而他一离开,黑暗中孔光竹立马睁开眼睛,他就知道狼崽子有古怪,毫不犹豫的起身跟了过去。
而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墨敏中也睁开眼,眸子在黑暗中微晃,轻手捏脚起身跟过去。
三人一前一后,离的不近也不远,不会惊动对方,也不会眼丢,墨敏中跟着两人身后去了前院,一拐弯看着孔光竹在一处门口停下,头偷偷的往屋里望。
墨敏中靠着墙而立,夜色下让他很好的将他隐藏起来,而杵在门口的孔光生则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
厨房里很暗,看不清两的长相,可孔光竹能知道一个是狼崽子,而另一个又高又壮的他也熟悉,正是之前与他们分开的刘散。
刘散长的高壮,可在狼崽子面前却毕恭毕敬的低着头,看样子是陆廉的手下,正在听陆廉交代什么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小鸡争夺战(24)
孔嫄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确实是真的却没有高兴,而是浑身一紧,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除了在她身边安睡的陆廉,并同有别人。
她疑惑了半响,低头目光落在陆廉带着血的手上,心下了然,却也没有觉得意外。
前世嗜血侯能军功赫赫,是有一身好功夫在身,陆廉虽然看着瘦弱,却也是陆府出来的,想来也有功夫在身。
抓几只兔子还是可以的。
孔嫄懊恼的是昨晚她睡的太沉,陆廉是什么时候去捉的兔子她也不知道。
“孔姐姐醒了。”陆廉也醒了,不用孔嫄问,就直接说了兔子的事,“昨晚我听到身后有动静,醒来后发现不远处有一窝兔子,就直接都抓了,皮就凉在那,等干了之后用棒子捶打一下,晚上可以用来保暖,兔肉吃不完,看来只能吃一半扔一半了。”
孔嫄笑道,“不用扔,都烤熟了带着,万一路上遇到人,或许还可以换东西呢。”
说干就干,孔嫄仍旧像昨日烤鸭蛋一样,用枯叶将兔肉包起来,外面又裹上泥,然后去烧。
这次陆廉身子大好,孔嫄也没有做的小心意义的,左右两个人立马就会转移地方。
两人动作快,陆廉将五张兔子皮用草绳绑在一起拿着,孔嫄将烤好的兔肉也用草绳绑好,两人快速离开这里。
一口气走了近两个时辰,才找安全又能避人的大树后面坐下来休息,水就是用腰带水囊装的,因为装的不多,两只都是一人喝一口嘴里含着水,这样来解渴。
他们这一次站着是地势高的地方,这样视角也广,孔嫄休息的时候就四下眺望着,还真让她看出点门道来,她叫过陆廉指着不远处让他看。
“那边的树长的很有规律,就像种的一样一直连着不断,或许那边就有路,我们可以往那边走。”
官道两边都种有树,很少有慌草的地方。
有常识在外面出过门的人都会明白这一点,陆廉心下惊讶孔嫄连这个也懂,他也是从祖父讲的话事知道这些。
既然有了方向,两人就往那边走,明明看着很近,结果走过去却不容易,只觉得就在眼前的东西,两人足足走了四个多时辰,天都暗下来了,这才远远看到了那边树林里的官道。
“猜对了。”孔嫄觉得他们太走运了,忍不住高兴的拉着陆廉。
陆廉点头,他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孔姐姐,那边官道好像有人。”
孔嫄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盯着那一处看,还真能看到隐隐晃动的黑影,因为没有光亮,若不是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或许是路过的人。”她想了想道,却也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陆廉想了一下,“会不会是孔老太爷他们?”
孔嫄道,“不会这么巧吧?”
那天出事之后,她总是逃避的不敢去想祖父他们怎么样了,二叔带着冶哥怎么样了,只觉得这样不想,大家就都是安全的。
现在陆廉提起来,孔嫄心里到真真希望是他们。
陆廉看出她的忧心,“孔姐姐,我们靠近一下看看吧,若真是老太爷他们,可以暗下给他们递个消息,这样也让他们能放心。”
这样一来,不管对方是不是,都确认过了,不是孔嫄心里也不会有遗憾,于是两个人又悄悄的往那边凑,他们不知道有没有追杀的人跟着,或者是不是他们。
不管哪一种,他们都不能贸然行是。
两人走走停停,不时的观察四下里的动静,果然在靠近官道时,被陆廉发现有一颗树上蹲着一道身影。
虽然离官道那边不近,但是那边的说话声还是隐隐的传了过来,“我的鹦鹉好聪明,我以为它丢了,嘤嘤嘤。”
把小鸡仔叫成鹦鹉的,也只有孔光祖了。
孔嫄的眼睛一亮,真是祖父他们,二叔和冶哥没事,还与祖父他们汇合了,孔嫄激动的握着陆廉的手,却又怕惊动那些杀手而不敢说话。
陆廉的眸子在黑暗里也闪闪发亮,两人挨的近,女儿香隐隐的传过来,以往离的也很近,陆廉没有注意过,今晚此时却不明白是怎么了。
明明该避开,他还是忍不住凑过去,“孔姐姐,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老太爷,我一会儿过去。”
“万一...”孔嫄担心的就要开口,随即又闭嘴了,陆廉说能过去,定不会被发现,她要相信他,毕竟将来可是有军功的人,“你若是方便将我们的情况告之我祖父,让他不必担心,待到了西北将你安顿好,我便去塞北找他们。”
听到她要离开,陆廉的眸子动了动,没有提出疑义,只说了一句好,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官道那边,除了刚刚孔光祖的声音响起过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似乎所有人都在休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孔嫄和陆廉找一处隐蔽的树后坐下来,离那个躺着杀手的树只隔着十多颗树,两人要极少心不弄出动静来,这样才会安全。
孔嫄也很紧张,有些话又不能不说,只能紧凑在陆廉的耳边说,“你要怎么引开杀手的注意力?”
热气扑到陆廉的耳上,孔嫄不知道陆廉会不会别扭,她的脸却红了,结果一抬头对上陆廉干净的眸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她一直顾忌着男女大防,可陆廉一直把她当姐姐。
脸上的微热散去,孔嫄突然就不害羞了,真正把陆廉当起弟弟来,“我就怕对方会警觉知道是故意引开他,而且不一定只有这一个人。”
两人离的近,哪怕四下里已经暗下来,陆廉能看到她细细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我知道怎么办,孔姐姐只管放心。”
孔嫄是真的很好奇陆廉用什么办法,结果等看着他不知何时捏在手里的蛇之后,隐隐有了猜测,“你是想用蛇对付杀手?”
陆廉摇头,“蛇只能吓到害怕它的人。”
孔嫄安静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二叔被蛇吓到的样子,她:.....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