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明白真相
上了岸,韩天材仍然缠着闵西月。
闵西月只是不理会,吩咐回峰去外祖家通知一声。
“闵小姐哎,活菩萨哎,你就发发善善心吧……”
韩天材从闵西月的左边,又转到了右边。
闵西月也将脑袋转向了左边,正佩服韩天材的脸皮厚度时,目光蓦地一凝,脚步也不由慢慢顿住了。
左边斜坡上,挂了一块公示牌,上面贴了一些青城的公文。
有关于新政的,有关于缉拿案犯的。
吸引闵西月目光的,是一张新贴的关于岚枫两国盟军攻打景国的捷报。
崭新的红纸,十分醒目。
只要是路过的人,多少都会瞅上两眼。
吸引闵西月注意的,却不是这上面的内容。
而是字迹本身。
闵西月转步走到那张告示跟前,拿眼直盯着那上面的字,面色越来越僵。
这时,韩天材也不说话了。
回雁和回峰都等候在一边。
没多久,闵西月从腰间摸起那把香扇,打开扇面,两行小字映入眼帘。
闵西月看了看香扇上的字迹,再看了看告示上的字迹。
一模一样。
闵西月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霎那间,许多记忆涌入脑海。
香扇是韩天材院子里不愿露脸的抚琴客人赠送的。
除了眼前的告示,闵西月还有一份记忆冒了出来。
她当时拿到香扇的时候,就觉得这字迹眼熟。
后面还做了个古怪的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字迹出自哪里。
不是因为她忘了,而是因为她根本不愿去深想。
前世,她遇上一场官司,闹地很轰烈。
不但许多邻友为她作证求情,甚至还惊动了当时已经是枫国国君的易鸿。
易鸿身为国君,却亲自断了这件案子,还了她一个公道。
还赐了她一封手诏。
手诏里写了什么,她都没有仔细去看。
因为她当时觉得,易鸿只是在可怜她罢了。
所以一直束之高阁,再没沾手。
但眼前这张告示,却清清楚楚地在提醒她。
那个当日在韩天材院子里抚琴,以及赠送香扇给她的人,就是枫国十三皇子,易鸿!
闵西月觉得脑袋里有更多的东西在炸裂。
那天,正好是易鸿离开永昼城的日子。
为什么枫国的十三皇子在离开永昼城之前,要特意跟她道别?
徐逸仙口中那个一直没有现身的贵人,闵西月一直想不通是谁。
如果是易鸿的话,就解释地通了。
徐逸仙口中的贵人,在岚国里,除了已逝的明宗徐逸承,不可能还有别人。
但枫国的十三皇子,就很符合这个身份了。
翠玉猴雕……
翠玉猴雕也是易鸿所赠。
也正因为是出自易鸿之手,所以贪心的徐逸仙才没有私吞,他不敢。
闵西月再想到了楼船上与易鸿的“巧遇”,还有那套连朝英宗的茶具……
真的只是巧合吗?
连朝玉宁公主的亲作翠玉猴雕。
连朝英宗的御用茶具。
还有,韩天材转让给她的那些宝贝,大多都是符合她心意的。
那么试问,在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她的喜好?
是逐月。
是前世的逐月!
所以,韩天材才会在今生提前出现在她的面前。
桃源宫册也才会变地那么轰动,鉴定过程也才会那么顺利!
还有。
逐月的画。
她不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年轻了十几岁的逐月,画艺却没有半点青涩,还是和前世一模一样吗?
再看大局。
岚枫两国的结盟,比前世的进程更快,更顺利。
而枫国的十三皇子,也比前世更快地绽放自己的光华,更早地得到了枫国国君的器重。
原来……
原来。
逐月就是易鸿啊!
而今生的易鸿同她一样,也是重生的啊!
闵西月浑身颤抖起来。
她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
还有。
她一直想不通云乡伯为什么要收她做义女。
也是因为易鸿吧。
只有易鸿,才能说动云乡伯这个对岚国皇族怀恨在心的大人物,也只有易鸿能交换令云乡伯动心的利益。
那么,何家的事,也该是两人的手笔了。
难怪,逐月最近的几次信里,总是在提易鸿。
是在试探她吗?
他是在心虚吗?
那么现在,易鸿让她认清这个事实,又到底是因为什么?
闵西月闭了闭眼,心绪激荡地厉害。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会是这样!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真相,还会对逐月动心吗?
“小姐……”回雁看着闵西月的模样,生出了担心。
闵西月抬手打断了她。
随即,闵西月转头看向了韩天材,又看向了回雁和回峰,目光明灭不定。
韩天材是逐月,也是易鸿的人。
那么回雁和回峰呢?
韩天材、回雁和回峰三人,被闵西月这么一盯,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心悸起来。
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种冷冽之意。
韩天材避开目光,是再不敢说半个字。
虽然不明白闵西月怎么了,但从十三殿下吩咐他奇奇怪怪的任务来看,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恐怕说多错多。
而回雁和回峰,却是明白闵西月可能已经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了。
虽然,他们不明白闵西月是怎么知道的。
但就是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闵西月收回了目光,突然间觉得很疲惫,吩咐回鱼宅。
回雁和回峰赶紧跟了上去,心里却慌地很。
韩天材也不敢再凑上去了,一转身,朝着不远处的一栋小楼赶去。
二楼洞开的窗户,眼看着闵西月所乘的马车远去,易鸿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屋子里很寂静,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齐鸥感觉到了易鸿的压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很快,抹着汗的韩天材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扑嗵跪下请罪,“奴才该死,奴才没完成主子的任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过了好一阵,易鸿才出声,“起来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韩天材小心地看了易鸿一眼,看不出易鸿的喜怒,一时之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齐鸥轻咳两声,“闵小姐,就没说点什么吗?”
韩天材舌头有些打结地摇头,“没,没有。”
他最后倒是想再问点什么,可完全是被闵西月那眼神和脸色给吓到了。
没想到,文文弱弱的闵西月冷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齐鸥还想说什么,易鸿摆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吧。”
齐鸥有些担心地看了易鸿一眼,才伴着韩天材离开。
听到韩天材将刚刚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齐鸥满脸疑惑。
主子和闵西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次,好像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一样。
闵西月的态度大变,易鸿的心情显然也糟糕到了极点。
第106章:不见了
闵西月的到来,令鱼宅上下一片欢腾。
闵旋和鱼梅是松了一口气。
鱼向文也总算放下了一颗担忧的心。
闵玉书感觉很久没和妹妹相见,自然是开心无比。
阳略虽然没多说什么话,小脸蛋却一直是红红的,显然是开心的。
至于鱼英达和邬氏更是乐地合不拢嘴,直把闵西月好一顿看,好一顿夸。
闵西月一一应付,却有点心不在焉。
鱼向文不由出声,“西月表妹怕是一路颠簸累了,让她早点歇息吧。”
邬氏这才松开闵西月的手,“瞧我,只顾拉着你说话,倒不如你表兄体谅你了。
回来就好,来日方长,咱们祖孙俩,有的是叙话的机会。”
闵西月恭敬地向长辈们拜礼,回到邬氏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屋子。
早就急地瞪眼的年雪连忙凑了上来,眼圈一红,“小姐,你可算是来了。”
闵西月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都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老哭鼻子。”
年雪脸一红,随即呸声道:“奴婢才不嫁人,奴婢要跟着小姐一辈子。”
鱼梅和闵旋走了进来,闵西月向闵旋提到王恩垂,还有朝中最近的事情,闵旋感慨了一阵,便离开了。
鱼梅看着自己的女儿,叹息道:“这一路受苦了。”
闵西月靠在母亲的怀里,撒了一阵娇,说了几句知心话,鱼梅也起身离开了,让闵西月早点休息。
很快,阳略捧了翠玉猴雕进来,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道:“闵姐姐的东西完好无损,我说到做到了。”
闵西月看了一眼桌上的翠玉猴雕,神情复杂。
随即朝阳略勉强一笑,“那多谢阿略弟弟了,这谢礼,明天再给你。”
闻言,阳略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闵姐姐早点休息,略明天再来请安。”
说完,阳略迈着小步子跑了。
闵西月回头看向翠玉猴雕,发起怔来。
这时,门外又响起鱼向文的声音,“西月,我能进去说几句话吗?”
“进来吧,表兄,我还没睡。”闵西月让年雪将翠玉猴雕收了起来。
很快,鱼向文进来坐下,看了闵西月两眼,问道:“怎么?路上出了什么事?”
闵西月摇头,“没有。”
鱼向文也跟着摇头,“明明就有心事,刚刚看你那笑容,就勉强地很。
到底有什么事,我们是一家人,还怕我们担不起吗?”
“唉。”闵西月叹了一声,却是没说什么。
“也罢。”鱼向文见状,也不再勉强,起身道:“今天你大概也累了,等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罢。”
说完,鱼向文转身离开。
这时,年雪从内间走了出来,朝回雁道:“回雁,你一路也辛苦了。
今晚我来伺候小姐,你去歇着吧。”
回雁看了闵西月一眼,刚想说什么,闵西月摆摆手,“你去休息吧。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见状,回雁也不再多说什么,朝闵西月一礼,退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年雪不由问,“小姐,回雁怎么了?是哪里惹了你不开心吗?
她一直都是细心的人,小姐可千万别为了些小事就责怪她啊。”
闵西月看了年雪一眼,摇头,“没事,睡吧。”
年雪感觉闵西月心情不佳,也不再多说什么,伺候闵西月睡下。
屋子里黑了下来,闵西月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各种各样的回忆,前世的,今生的,都直往她脑子里钻。
易鸿这样做,究竟算什么?
可怜她?同情她?
还是在弥补她?
两世都耍着她,很好玩吗?
【有幸见了十三皇子一面,当真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我都有点嫉妒了。】
闵西月忽然想起逐月之前信上的这句话,不由一阵无语。
自恋,无耻!
随即,她又想起了另一句话。
【十三皇子说他也有同样的烦恼,被催婚。
我问他为什么不成婚呢?
他说,在等待一个心爱的女子接受他。】
【突然间觉得好感动,你呢?】
闵西月翻了个身,将脑子里的念头都挤了出去。
……
第二天,闵西月特意起迟了。
祖父鱼英达,哥哥闵玉书去了武馆。
父亲闵旋,以及表兄鱼向文、阳略则去了书院。
剩下祖母邬氏和母亲鱼梅在家,母亲正侍弄着花草,祖母则坐在门槛上,看着母亲的动作。
这样的一幕,很和谐,也很温馨。
闵西月不知道之前的祖母气色怎么样,但现在的祖母在她眼里看来,是很不错的。
母女俩解开了心结,一家人其乐融融,祖母大概也能活地更长吧。
闵西月看了好一阵,才走上前去见礼。
邬氏拉着闵西月坐下,“刚回来青城,就别急着操劳。
你表兄说了,到时还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量。
你年叔他们现在看着的铺子,生意也都不错,不需要你去操心。”
闵西月点头,“嗯,我去看看金玉。”
邬氏不由点头,“那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多处处也好。
得了空,让她多过来坐坐。”
闵西月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又说了几句话,便向祖母和母亲告辞,出了宅门,向楼金玉的家而去。
楼金玉的家离鱼宅不远,转过几条街便是。
据说是表兄鱼向文安排的,好有个照应。
闵西月想了想,没有坐车,而是慢慢踱了过去,也当是散心。
年雪和回雁跟在闵西月身后,回峰也跟着。
只有年雪一个人在那叽叽喳喳地跟回雁、回峰介绍着青城的零零总总。
经过一家偏僻的香铺时,回雁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影,蓦地惊呼一声。
正说地起劲的年雪不由疑惑地看向回雁,“怎么了?”
“呃,那个……”回雁眼见回峰扔了两个银豆子到边上,便指着那边道:“你看那是什么?”
与此同时,前面的闵西月被人拉进了香铺。
年雪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随即两眼放光地喊了起来,“银豆子,小姐,出门就捡到钱了……
咦?小姐呢?怎么人没了?”
回峰连忙在身后道:“小姐,小姐去前边吃饭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年雪:“???”
她看了看面前剩下的百步有余的半条巷子,一脸问号。
一眨眼的工夫。
小姐难道是飞过去的?
回雁不容年雪多想,连忙拉着她往前走去,“小姐昨晚也没怎么吃,真是饿坏了。
你早上也没吃吧,咱们也去吃一点。”
“哦。”年雪挠了挠脑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107章:情话
窄小的香铺里,闵西月一甩对方的手,声音冰冷,“撒开!”
易鸿下意识地一松,闵西月转身要走,一个身影从旁边蹿了过来,正好拦在门口。
“奴才齐鸥给西月小姐请安。”
齐鸥心里暗暗惊奇,闵西月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给他们主子甩脸子。
而且,他们主子还一脸羞愧的模样。
真是奇了怪了。
难道他们家主子,真的在什么时候惹怒过闵西月?
他怎么没印象啊。
他可是易鸿的贴身护卫,吃喝拉撒都得跟着,没理由会错过才对。
而且,他也发现了。
一向果敢的主子,在闵西月面前就变怂了。
这个时候,就只能他出来当搅屎棍了。
闵西月被齐鸥拦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慢慢冷静下来。
她转回头看向仍站在原地的易鸿,“有什么话就说!我还有事。”
齐鸥暗暗给闵西月竖了个大拇指。
西月小姐威武!
易鸿没说话,却将目光撇向香铺后面的内院。
闵西月想了想,便朝内院走去。
身后齐鸥立马将香铺给关上,以免有不长眼的人进来打扰。
本来他也该离开的,但却故意装作磨磨蹭蹭的样子,留在门口。
加上易鸿不知道是忘了赶他,还是无意赶他,齐鸥就更不想走了。
他好想偷听一下,主子到底怎么招惹闵西月了。
虽然香铺门口隔着内院还有那么些距离,但听个模糊的大概应该不成问题。
小小的院子里,摆了一张方桌,两把摇椅。
方桌上,正摆了当日楼船上易鸿拿出来的那套连朝英宗的茶具。
闵西月看在眼里,顿时火气直冒,“耍地我团团转,很好玩吗?”
说完,闵西月气呼呼地往摇椅上一坐,摇晃两下,身体居然放松了下来。
想到这里,觉得易鸿肯定是故意的,不禁又瞪了他两眼。
很奇怪,按理说,闵西月应该害怕易鸿的。
但自从知道逐月的真实身份是易鸿后,她反而不害怕了。
易鸿的五官硬朗,气质却很温和。
闵西月甚至从此刻的易鸿脸上,看到了单纯之色。
闵西月不由在心里嘀咕,大骗子!
易鸿看了闵西月两眼,也跟着坐下,然后开始沏茶,“我从来没有耍你,我很认真。
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闵西月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以前代表前世。
现在代表今生。
闵西月轻哼,显然不信,“我不需要殿下的可怜和补偿。
以前的事就算了,我没有计较的心思。
只要现在我的家人安然无恙就好。”
“他们自然会安然无恙。”易鸿将沏好的茶送到闵西月面前,“不管你信不信。
玉书兄也好,李萧也好,我以前都是无心的。
相反,我很佩服他们,都是大岚的良才。”
顿了顿,易鸿语声低缓,“还有,我不是在可怜你。
你好好想想,我现在做的这些,真的只是可怜和补偿吗?”
闵西月默然。
的确。
前生的事不说,今生的话,易鸿只要不与她的家人接触,不打扰她的生活,其实就已经算是弥补了。
但没有。
易鸿不但强势闯进了她的生活,还在暗处安排了那么多事情。
也正是因为她知道易鸿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才无法将这些都一笔抹去。
香铺门口的齐鸥听了半天,表情越来越懵。
主子和闵西月两人的话拆开来听,他都听地懂。
但合在一起,怎么就显地那么诡异了呢?
他完全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啊。
齐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笨了。
“上次说的那些话,你别在意,我是生气才那样说的。”
易鸿薄唇轻抿,半掩双眸,脸上露出几丝羞涩,“之前的话才是真的,我在等我心爱的人接受我。”
正摇晃着摇椅的闵西月蓦然停了下来,心脏咚咚急跳了两下。
易鸿……这是在跟她表白?
她看易鸿一眼,看到易鸿那半羞涩的模样,一时无语。
这混蛋怎么这么会撩拨人心?
还生了一副天生好欺骗人的模样。
却也……意外地可爱好看。
闵西月觉得脸有些发热,她不由偏过头去。
混蛋!
居然这么会魅惑人!
闵西月的心乱了,脑子也乱了。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却一下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了。
易鸿偷偷看了闵西月两眼,露出一丝笑容,问,“你呢?”
“什么?”闵西月仍是偏着头,不敢看易鸿。
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李萧生地也不差,徐感佑也是俊逸出尘,她怎么就对易鸿这么没招架力?
“感动吗?”易鸿提醒,“我在信里问的。”
闵西月想起那封信里易鸿自己夸自己的话,顿时嗤了一声,“从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
易鸿听了这话,不由笑意更盛,“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变薄点。”
闵西月和门口偷听的齐鸥齐齐打了个颤。
无耻啊。
齐鸥更是对自己主子大大改观,简直就是高手啊,枉他还认为他们主子对情事木讷呢。
闵西月深吸一口气,“别跟我扯这些。
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可别说只是为了我。”
易鸿也稍稍正经起来,抬起两手道:“如果按十个指头来算的话,那有八个指头都是为了你。”
闵西月:“……”
她斜睨了易鸿一眼,“好好说话。”
易鸿无奈,“我说的是真话。
听到徐感佑为了替你挡箭受伤,我就坐不住了。
生怕你被他感动,生怕他把你抢走。
我一路急赶过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你和徐感佑在一起的噩梦……”
易鸿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闵西月翻了个白眼。
虽然易鸿显然是故意在装可怜,但从他那双疲惫的眼也看地出来,他说的是实话。
赶在她之前,从枫国到达青城,也的确不可能吃好睡好。
“徐感佑替你挡箭,你感动了吗?”易鸿盯着闵西月问。
闵西月被易鸿盯地不自在,好像被一只狼给盯上了一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齐鸥!”易鸿突然叫唤。
闵西月奇怪地看向易鸿。
齐鸥耳朵一竖,犹豫了一下,还是冲到了院子里,一本正经地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易鸿站起身,绕过方桌,然后站到闵西月的面前,“朝我射一箭,我也要替西月挡一箭。”
齐鸥:“……”
闵西月:“……”
“快去啊。”易鸿见齐鸥发愣,不由催促。
闵西月又好气又好笑,“易鸿,你闹够了没有。”
随即,闵西月又朝齐鸥道:“齐鸥你先下去,少听你家主子的疯话,免得跟着变傻了。”
呃……
齐鸥瞄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见易鸿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甜甜的笑容,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果断转身走人!
第108章:约定
易鸿转过身看向闵西月,露着微笑,一副清纯无害的模样,“那,你不对徐感佑感动了?”
闵西月一阵无语。
幼稚!
随即,闵西月伸手一指旁边的摇椅,“你坐下说话。”
易鸿这样面对面地盯着她看,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易鸿点点头,回了位子,但却将摇椅搬到闵西月的近旁,几乎是挨着她坐了下来。
闵西月:“……”
得寸进尺啊。
易鸿的右手不安份地在扶手上敲击着,似乎想要去触碰闵西月的手,但又有点犹豫。
闵西月干脆将左手收到腰腹间,彻底断了对方的念想。
易鸿的目光中,露出一点遗憾,“你以前,不是想知道你表兄去了哪里吗?”
闵西月疑惑地看向易鸿,“你知道?”
易鸿摇头,“以前没查到,不过现在有了点线索。”
闵西月不由自主地侧向易鸿,“查到什么了?”
这件事,也算是闵西月的一个心结。
不过今生她已经回到了青城,想着事情可能会有所改变。
但如果能知道真相的话,就能更加主动地避免不幸。
易鸿看着闵西月水润的脸庞,清透的眼神,还有那轻扫的睫毛,只觉得心里痒痒的。
“乐国听说过吗?”
“乐国?”
“嗯。”易鸿将脑袋靠在摇椅的边上,几乎挨到了闵西月的摇椅。
闻着闵西月衣饰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桂花香气,易鸿觉得眼前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这一刻,他离她这么近。
闵西月没注意易鸿的小动作,她的思绪完全被乐国两个字所震憾。
表兄,甚至外祖父竟是与乐国相关吗?
可是,乐国已经灭亡三十多年了啊。
易鸿半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缓,声音也有点飘乎,“我打算,去乐国皇都慈城走一趟。
或许,能有点什么线索。”
闵西月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见易鸿已经闭上了眼睛,处于半梦状态。
看对方疲惫的样子,闵西月轻叹道:“你先休息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说完,闵西月就要起身。
易鸿微微睁开一条眼缝,一把抓住了闵西月的手臂,嘴角翘了翘,“我千山万水赶过来,很快又要离开,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语气中竟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闵西月一时心软,不忍拒绝,“好,我再留一阵,你把手松开。”
“不。”易鸿将手下滑,握住了闵西月软嫩的手掌,然后紧紧扣住,“我怕你不守诺,走了。”
说完,易鸿竟是打起了微鼾。
闵西月看了看两人交扣的手掌,想了想,还是由易鸿去了。
看了一阵易鸿,闵西月也觉得瞌睡虫爬了上来。
昨晚,她同样没睡好。
稍稍将手移动了一下位置,闵西月也闭上眼开始养神。
感觉到闵西月平稳的呼吸,易鸿偷偷睁开一丝眼缝,看了看闵西月,然后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握着闵西月的手,却更紧了。
齐鸥听到院子里安静下来,想了想,还是找了两条薄毯,给熟睡的两人小心盖上。
这段时间,他家主子确实没怎么睡过好觉,一直心事重重的。
现在看着主子睡地这样香甜,他不由感叹,真是不容易啊。
齐鸥又将旁边驱虫的熏香换过一盘,这才悄步退开,将这方静谧的空间留给了易鸿与闵西月两人。
另一边,坐在茶楼里,已经被食物撑地站不起来的年雪不由扁嘴看向对面的回雁和回峰。
“说吧,你们俩到底瞒着我什么?小姐又到底去哪里了?”
她当然相信回雁和回峰不会害闵西月。
可这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也是事实。
她被诓过来后,没有看见闵西月的人影,又被回雁和回峰一个劲地灌吃灌喝,实在是太反常了。
每当她想回去找找看,就被两兄妹给按回原位。
回雁和回峰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年雪已经撑到了极限,实在不好再拿吃的塞住年雪了。
真塞坏了,怕是闵西月要责怪的。
想了想,回雁道:“小姐,去了一个她喜欢的地方。”
“嗯。”回峰接话,“去见一个她喜欢的人。”
回雁:“但是现在不方便透露。”
回峰:“我们要帮小姐保密。”
年雪:“……”
“那我们还要等多久?”年雪没好气地问。
回雁摇头,“不知道。”
回峰也摇头,“小姐回来了,我们就不用等了。”
年雪:“……”
问了等于没问。
答了等于没答。
年雪气鼓鼓地将目光撇向窗外,心里却在纳闷。
小姐居然有喜欢的人了?
那人居然比李萧还优秀吗?
可为什么小姐要遮遮掩掩的呢?
光明正大地告诉夫人他们不行吗?
年雪的心里既好奇,又担忧。
心里打定主意,等今天回去,哪怕是被小姐嫌弃,她也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闵西月先醒过来,见易鸿还握着她的手,就想抽回来。
刚动了一下,易鸿也醒了。
他微微放松了一些力度,却没有松开,睁着迷朦的睡眼,有些撒娇地道:“不想离开了。”
闵西月眨了眨眼。
易鸿接着抬了抬两人的手,“手也牵了,代表你默认了我,不许再反悔。”
闵西月转过头,“好好说话。”
易鸿却是凑近了些,盯着闵西月的侧脸问,“答应我了?”
“答应你什么?”
“等我娶你。”
闵西月想了想,问,“你有什么打算?”
易鸿的睡意一下子全消,牵扯到大问题,他不能再马虎,“自然是一统天下。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生灵涂炭,但眼下这样的时局,枫国不争,也会有其他的国家来争,百姓同样会飘摇。
只有大一统,像连朝那样,才可能天下太平。
当然,我未必有那样的本事,但至少,要保证大枫国可以震慑四方,不受强敌侵扰欺负。”
闵西月明白,易鸿指的大枫国,是囊括了景国和岚国的大枫国。
除此之外,前世枫国的劲敌涂国,恐怕也在易鸿要对付的目标之内。
闵西月叹了一声,“这条道路很凶险,我帮不了你什么。”
她隐约记得,易鸿前世的皇后,好像是枫国的一位大将之女。
易鸿摇头,“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等我在枫国真正立足了,便是我娶你之时。”
易鸿之所以现在没有提出迎娶闵西月,除了担心岚国这边的干扰,也担心自己的两位兄长会对闵西月一家人造成伤害。
现在这样的乱局,闵西月待在青城,不受人注意,反而是最安全的。
而且,云乡伯对闵西月的重视,也出乎了他的意料。
有云乡城挡在青城之前,他就更不用担心青城出乱子了。
“为什么?”闵西月不解地看向易鸿。
为什么是她?
易鸿为什么要对她上心?
“没有为什么。”易鸿微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顿了顿,易鸿问,“要不要我现在去鱼宅向长辈们问候一下?”
闵西月眼皮一跳,“以后再说吧。”
现在带易鸿回去见长辈,怕是要翻天了。
易鸿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他知道,闵西月还在犹豫。
或许,也还不完全相信他。
随即,易鸿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虽然不去鱼宅露脸,但不代表不会引起某人的注意。
第109章:情意绵绵
“好吧。”易鸿语气幽怨地道:“我听你的,先不去打扰长辈们。
不过,如果你家办喜事了,可一定要通知我。”
闵西月一脸疑惑,“办喜事?”
易鸿眨了眨眼,有些得意地道:“你哥哥勾搭上了何念念,你表兄与楼金玉眉目传情,你都还不知道吧。”
闵西月:“……”
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他们一家的情况,居然被一个外人给奸视了。
而她却被蒙在鼓里。
楼金玉和文表兄?
何念念与哥哥?
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难怪早上出门的时候,外祖母一个劲地说楼金玉的好。
敢情,连外祖母也看出来了,是在提醒她呢。
随即,闵西月瞪了易鸿一眼,“你很得意是吧?”
易鸿立马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没有。
只是有件事,我得跟未来夫人汇报一下。”
“什么事?”闵西月努力忽视掉未来夫人四个字。
她直觉,相比于易鸿接下来要说的话,未来夫人四个字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
易鸿摸了摸鼻子,颇有种做错事的小孩的感觉,“上次在永昼城的时候,我与你表兄浅聊了几句。
还让他转送一块碧玺佩,你,应该还没收到吧?”
闵西月:“!!!”
难怪!
上次鱼向文从宫宴回来,就急匆匆地说要走,还老是拿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当时就觉得鱼向文不太对劲,但又不好问出声。
原来竟是易鸿这混蛋在捣鬼!
“易鸿,你到底跟我表兄说了什么?”闵西月气不打一处来。
易鸿缩了缩脖子,“也没什么,就是宣示一下我的主权而已。”
闵西月听了,直翻白眼。
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谁让你那么崇敬你表兄来者……”易鸿又嘀咕了一句,“我就是提醒你表兄,别跟我抢而已。
不过现在他看上了楼金玉,这是好事,我一定要送大礼的。”
闵西月气地吐血,忍不住扬起了右手,“你卑鄙!”
易鸿拿左脸凑了过去,“没事,我没那么快回枫国,打肿了也不要紧。”
门口的齐鸥已经听不下去了,把耳朵捂了起来。
他很想告诉闵西月,主子做的幼稚事可不止这一件。
想了想,还是算了。
多少给主子留点面子。
随即又觉得,主子在闵西月面前还有什么面子啊。
今天真是整地他三观都碎完了。
闵西月:“……”
闵西月气呼呼地撇过头去,易鸿笑着哄道:“好了,别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自己闷着。
还有啊,我这是第一次来青城,你身为主人,不打算带我到处转转?”
闵西月刚想说什么,易鸿语声委屈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枫国其实还有好多事没处理,这次也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过来。
去乐国慈城的时间也要尽量缩短。
今天这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闵西月实在是被易鸿这个无耻的家伙,磨地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说这世间,除了她自己,还有谁最了解她,那恐怕就是眼前这混蛋了。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总能戳到她的软处。
“走吧。”闵西月没好气地出声。
易鸿立刻眉开眼笑,“遵命,夫人!”
闵西月的眼神一瞪。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闵西月其实也不熟青城,易鸿也没什么心思逛青城,只不过是想两个人多相处一些时间而已。
两人在城中街道逛了一阵,然后便搭了船,在河面上荡漾。
看着青城和周边的山水,两人的心情都变地平静许多。
闵西月突然想起了何念念,不由问,“何家……”
易鸿回答,“何家的事,的确是我和云乡伯的手笔,但我对何家没有恶意。”
闵西月点头,“我知道。”
如果不是易鸿手下留情,恐怕何家的下场不止是这样。
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大出她的意料。
“我想说的,是以后……”闵西月道:“我不想看到何家,还有念念再续以前的悲剧。”
易鸿认真道:“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力改变这一切。
如果事到不得已,为了大局……希望你能理解我。”
闵西月听到这话,不由想起了李萧,随即点了点头。
随即又想到枫国眼下的局势,也并不比岚国轻松。
枫国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狠人,又比易鸿成名早,更有权势。
想想前世,两位皇子就差点斗垮了崛起的枫国,就知道这两位皇子有多不简单。
想到这里,闵西月不由提醒,“你在枫国自己小心。
还有徐感佑,你暂时不要再招惹他了。”
听了前面的话,易鸿心里一阵感动。
但听到后面一句,易鸿心里有些吃味,“你担心他?”
闵西月神情复杂,随即没好气地瞪了易鸿一眼,“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顿了顿,闵西月认真地道:“他比经前可怕些了。
而且,我当面拒绝他,他心里很在意,想要……”
闵西月的眼神有些躲闪,“想要找出我拒绝的理由。
如果让他知道真相,保不齐他会耍什么手段,总之你自己注意。”
闵西月说地模模糊糊,易鸿却是明白了内中的意思。
闵西月因为他拒绝了徐感佑,但并没有透出他的身份。
而徐感佑并不想就此罢休,甚至想要找出他来。
易鸿心里一阵甜蜜。
易鸿随即咧着嘴点头,“夫人放心,你夫君没那么弱。”
闵西月实在是比不过易鸿的厚脸皮,抓起果盘里的一颗荔枝扔了过去。
易鸿接住,神情愉悦,“多谢夫人赏赐。”
两人又陆续说了许多事情,易鸿不时插科打诨,惹地闵西月又气又笑。
时间也飞快过去。
眼看着时近傍晚,闵西月微皱眉头,“我该回去了。”
一整天都被易鸿缠着,其他人可能不觉得,但表兄鱼向文恐怕已经有所察觉。
而且,闵西月总觉得易鸿会在背后推波助澜。
“嗯。”易鸿的语气变地低落,“真想现在就带你离开。”
闵西月心里也升起了不舍。
易鸿振作了一下,“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只要,你别再被别人拐跑了就行。”
易鸿向闵西月伸出手,闵西月犹豫着递了手过去,易鸿拉住闵西月的手,摩挲了两下。
“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话,就跟回雁、回峰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韩天材那边也可以走明面。
我知道云乡伯给了你一些方便,但我现在也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可以的话,先别动他那边的人,看看再说。”
眼见闵西月要说什么,易鸿道:“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人。
云乡伯这几个月来,也确实对你不错。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能拿你的安危来开玩笑。
这一次,你得信我。
当然,如果云乡伯真的是为了你好,我也会对他照顾一二。”
闵西月点点头。
易鸿又道:“乐国那边,如果有了新的消息,我会让人告诉你。
我怀疑这件事,还跟其他的事情有关,但暂时没有证据,等有了新的线索,我再一起告诉你。”
易鸿又絮叨了一阵,直到天色又黑了一些,他才叹息着道:“西月……”
不舍之情溢于言表,胜过千言万语。
闵西月的心里也发堵,不自觉地道:“我等你。”
第110章:面对
闵西月上了岸,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她回身看着那只远去的船只,似乎还能透过小小的窗口,看到易鸿那双不舍的眼。
回雁、回峰早得了信,等在岸边。
跟着来的,还有一脸气鼓鼓和担忧的年雪。
“小姐……”
年雪刚要凑上来说什么,闵西月打断了她。
闵西月的目光越过年雪,看向立在更远处的两个身影。
楼金玉和鱼向文的身影,在灯笼的掩映下显地朦胧不真实。
闵西月走上前,楼金玉跨前两步,握住闵西月的手,有些报歉地道:“我左右等你不来,便叫人去找你。
谁知道……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你表兄……”
楼金玉回头看了一眼鱼向文,欲言又止。
闵西月拍了拍楼金玉的手,微笑道:“没事。”
心里却不由暗骂了易鸿两句。
不消说,肯定是那混蛋故意抛了什么线索出来,引起鱼向文的注意,逼她与家里人摊牌。
不过那混蛋也还知道分寸,暂时只惹了她表兄注意。
“表兄,我有话对你说。”闵西月看向鱼向文。
冷静下来一想,这件事也的确没什么好隐瞒的。
鱼向文点点头,三人一起回到楼金玉的家。
楼金玉借口去做吃的,将空间留给表兄妹两人。
鱼向文喝着茶,开口道:“我同姑母和祖母她们说了,你今晚会留在金玉这里。”
闵西月点头,鱼向文倒是想地周到。
易鸿缠了她一天,这么晚回去,难免会引起父母,还有外祖他们的怀疑。
易鸿的事情说是要说的,但也不能太突然。
鱼向文是早有心理准备,与他坦白也无妨。
“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闵西月看着鱼向文问。
鱼向文叹了一声,放下茶杯,“上次我便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当时看你似乎另有想法,我也就没多问。
枫国近些年来崛起地很快,易鸿虽然只是庶皇子,但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怎么会……跟他扯上了关系?”
闵西月无奈,这真正的原因,她没法开口。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见闵西月不说话,鱼向文又道:“先不说枫国的野心如何,与岚国以后的局势又如何。
就说眼下,枫国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势压易鸿。
易鸿不显眼的时候,估计日子都不好过。
现在他名声渐显,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更不会放过他。
西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条路有多凶险?
再有,难道你真的舍得姑父姑母,远去枫国吗?
就算将来他侥幸获胜,你一个外国女子,母家不显,又会受到多少欺辱呢?
你也是读了不少书的人,史上那么多红颜薄命,落得凄惨境地的皇族女子,你还听地少吗?”
闵西月摇头,“我没想那么远。但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也不知道还想与谁共度余生。”
她拒绝李萧后,就想过独身一人。
发现自己对逐月心动后,也没有贸然做什么。
直到易鸿出现在她面前,证明了这段奇缘,她才发现,如果今生不是与易鸿一起过的话,也真的不可能再与任何人有关系了。
那种相知,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取代。
这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闵西月这话落在鱼向文的耳里,却变了种味道。
非君不嫁。
表妹这么决绝,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正因为之前在永昼城和表妹相处了一段时间,他才更清楚地意识到,闵西月不是在开玩笑,闵西月很认真。
鱼向文觉得很头疼。
闵西月担心来担心去,结果却把自己陷入了大麻烦之中。
“这件事,你先不要同姑父、姑母他们说。”
鱼向文最后无奈地道:“易鸿那边,我需要再打听打听,如果他真的……对你上心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闵西月点点头,她也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冷静。
耳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闵西月忽然问,“那么表兄呢?打算什么时候给金玉一个名分?”
“噗!”温文尔雅的鱼向文差点没绷住仪态。
他拿帕子抹了抹嘴,目光对上进门的楼金玉。
楼金玉一脸通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闵西月站起身,将楼金玉拉到身边坐下,笑道:“你们的事,连外祖母都看出来了,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
“西月……”楼金玉羞红着脸,根本不敢看鱼向文,只是暗暗捏了闵西月两把。
闵西月看向鱼向文,“金玉有才情,有美貌,品性也是一等一的好。
虽然说已经从楼家大族脱离出来,但我想,表兄也是不会介意的。”
鱼向文看了看闵西月,又看了看楼金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
闵西月微微皱眉,很快笑道:“看来,表兄也害羞了呢。
那便由我去跟外祖他们提。
表兄也要回去了吧,我送表兄。”
鱼向文点点头,往外走去,楼金玉却是不敢再出门相送了。
楼家外的小巷,闵西月的脸色垮了下来,“表兄,我以为你会是个有担当的人。
我与金玉有患难之情,如果你不愿对她负责,就还是不要撩拨她的好。”
“我不是……”鱼向文解释。
“那是什么?”闵西月逼问,“我感谢表兄为我父母哥哥周全,也正因为我相信表兄,才将金玉托来青城。
表兄若真心喜欢金玉,我自然一千个,一万个祝福。
可现在,表兄却对金玉如此态度,我真的很失望。
既然如此,我明天便写信给念念,让她在浦城给金玉安排一个归宿。”
“西月!”鱼向文表情无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金玉是认真的。
但……我现在还有不得已的理由,我不想牵连她。”
闵西月愤怒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什么理由?”
鱼向文:“……”
他看着闵西月狡黠的眸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入套了。
这个表妹实在厉害,恐怕早就看出来他有难言之隐,刚刚却偏偏以那样的态度,拿那样的话故意激他。
长叹了一声,鱼向文摇头,“离开永昼城的时候,我便说了,有个想法。
现在你来到了青城,也是时候告诉你,但不是在这里,等你明天回家了再说吧。”
闵西月点点头,目送着鱼向文变地沉重的背影渐远。
易鸿说表兄可能与乐国有关,她刚刚也的确有那么点试探的意思。
第111章:传说
回到楼家,楼金玉的脸色已经恢复,只是再看闵西月,眼中已经多了几分不自在。
“西月,我……”
闵西月含笑摇头,“你不用说,我明白的。
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说起来,怡王殿下并不比我表兄差,但你却对他没有一丝情意。
来到青城不过数月,却与我表兄合了心意,这也是缘分。”
闻言,楼金玉再次羞红了脸。
夜色已深,两人却都没什么睡意。
闵西月满脑子都是易鸿的事情。
昨天突然知晓事情的真相,今天易鸿就站在了她面前,还对她说了那么多话。
这种感觉实在太不真实。
等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从前过往的细节,便一桩桩一件件直往她脑子里钻。
前世的,今生的……
细节回想起来地越多,就越觉得易鸿与她之间的联系越深。
也就越能明白,易鸿想要接近她,却又不敢接近她的心理。
闵西月以为,冷静下来,或许会对易鸿的那种不舍之情淡化一些,但却没想到,反而是更深了。
“西月。”楼金玉出声,“我和你表兄的事,你先不要管了。”
闵西月回神,看向楼金玉问,“怎么?这么快就嫌我碍眼了?”
“不是。”楼金玉叹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知道,你表兄心里有事。
而且,我才刚从楼家脱离出来。
如今楼淑妃和怡王越来越势大,我也不想这么快招摇。”
闵西月摇头,“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我表兄着想,怕牵连于他?”
楼金玉没作声。
闵西月道:“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缓一缓。
成婚这种事情,当然是他自己提出来才更有诚意。”
“多谢你,西月。”楼金玉真心道:“自从遇到你,我的人生就彻底发生了改变。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么样。
现在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放心吧,会越来越好的。”
“你呢?西月。今天,到底是去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顿了顿,楼金玉又道:“如果你不想说,也不用说的。”
闵西月笑了笑,“嗯,就是去见一个喜欢的人,说了一天的话。”
“那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瞒着家里呢?”楼金玉不解。
闵西月摇头,“他,身份有点特殊,家里一时恐怕也不会接受。”
楼金玉不由叹息,随即安慰闵西月,“西月,我相信你的目光。
你看中的人,一定没有错。
不管怎么样,我支持你。”
“嗯,睡吧。”
两人安静下来,却仍是各自辗转难眠。
思念、迷茫如潮水般涌来,回荡。
……
易鸿离开青城后,就显地情绪低落,也不怎么说话。
齐鸥看在眼里,只能想法转移易鸿的思绪。
“也不知道关于连国的那个传说,到底是真是假,依奴才看,多半都是假的。
否则,连国怎么可能走向灭亡?”
闻言,易鸿摇头,“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光用练兵神法,却没有英明之主去主导,终究也成不了气候。
但连朝能够断断续续维持大一统近六百年,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
乐国灭亡的时候,有过许多传言,大多数都是外人的臆想。
但有一个说法,前世就引起了易鸿的注意。
据说,乐国能够崛起,是因为得到了连朝的练兵神法,才能从名不见经传的深山部落,迅速统一了一个小王朝。
如果不是遇到了当时的岚国雄主,乐国很可能会更加大放光彩。
但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就如齐鸥的想法一样,如果真有这么神的练兵法,为什么连朝会灭亡呢?
重生后,易鸿并没有多关注这件事。
毕竟,连朝灭亡已经有三百多年,乐国也灭亡了三十多年。
如果真的有什么练兵神法,总归会有冒头的出来。
直到之前易鸿接到回雁的汇报,说闵西月怀疑宋济是涂国人之后,易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前世的涂国,在短短十几年间突然崛起,可谓诡异。
而这种诡异,也让他联想到了乐国的那个传说。
而乐国,又恰巧与鱼家有所关联。
这便更加引起了他的重视,也就趁着来见闵西月的机会,顺便过来看看,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齐鸥道:“慈城早已经成了一座废墟,估计也很难再找到线索了。”
说起乐国和慈城,齐鸥这个练武之人,还是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乐国突然崛起,向岚国称臣后,皇族又一夜之间暴毙。
紧跟着,乐国皇都慈城又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
再之后,慈城内的人搬离,也就更加显地这地方神秘与邪性。
正这样想着,一行人勒住马头。
前方千步之外,耸立着高低不齐的慈城废弃城墙,在暗夜里没有冒出一丝光亮。
仿佛一头昏睡的巨兽,随时可能苏醒,向他们露出獠牙。
莫名一阵寒意,覆上众人的心头。
“走吧。”
易鸿没有犹豫,或许当年的真相,就藏在这一片废墟之中。
……
青城,鱼宅。
昏黄的灯下,鱼向文立在祖父鱼英达身后。
鱼英达则背着双手,看向面前的一幅字,或者说一幅画。
这是一种很少见的文字。
普通的人看了,可能连字意都猜不出来,更不会将它与其他的东西联想在一起。
“他真的这么说的?”良久,鱼英达出声。
声音沉稳有力,又透着一股寒意。
这与平时大大咧咧、脾气火暴的雷霄武馆馆长大有不同。
“是。”鱼向文回答,“易鸿上次便接触过孙儿,这一次,更是语言直白。
既说要娶表妹为妻,还说要去探寻乐国的真相。
孙儿以为,易鸿恐怕是知道什么了。”
鱼向文觉得这件事很严重,甚至觉得易鸿的动机不纯。
他以为将这件事情禀报给祖父,鱼英达一定会愤怒,甚至是有所动作。
但鱼英达只是慢慢转过身来,语声平静地道:“那就看看他的本事,看他能查出什么来。
说实话,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找那帮老古董!
欠我的两笔帐,还没跟他们算!”
鱼向文有些意外地看着鱼英达,“祖父认同易鸿?”
鱼英达不置可否,“那些东西该处理就处理了吧。
时局已经有了变化,我们若没有自保的能力,一切都是空谈。”
鱼向文应声,“孙儿知道了,明天就同西月商量这件事。”
第112章:探慈城
易鸿一行人进城后,便下了马,选择步行。
城中环境复杂,即便已经荒废三十多年,但还是有许多断壁残垣,甚至有一些房屋的整体结构都还在。
只不过,这些原本人类栖息的地方,已经与树木杂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显出了一种另类神秘感。
“齐总管,当年这慈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有几个年轻的随护,听到易鸿与齐鸥的一两句话,忍不住好奇地问。
齐鸥看了易鸿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答道:“皇族一夜暴毙后,就燃起了大火,将整座皇宫烧成了废墟。
没过几天,城中就有人说看到了死去的皇族在城中游荡,还抓走了几个巡逻的兵卫,说是要抓去当阴兵。
接下来的半个月,又陆续失踪了十几个兵卫。
还有试图去皇宫废墟寻宝的盗匪,全都惨死在宫墙外。
还有些七零八碎的诡异事,但不一定就与乐国皇族有关。
比如这家老树倒塌,那家鸡猪莫名而死,又或者某家小姐无故重病之类的,多半也只是巧合。
但那个时候,全城本来就人心惶惶,不少人就开始搬离慈城。
但真正将慈城推向废城的事件,还是之后不久的月山坍塌。”
说着,齐鸥指了指北边,“你们可能不知道,乐国曾经是由小部落壮大的。
而那座月山,据说是部落神的化身。
乐国建立后,还特意定了一个月山节,每年都会举国同祭,十分隆重。
所以,月山坍塌后,慈城人心惶惶。
刚好这个时候岚国也下令慈城搬迁,城里的人也就一拨拨都迁走了。”
齐鸥虽然没有亲自调查乐国的事情,但却对所有调查的结果都熟背于心。
越是了解地多,越是觉得诡异。
“殿下,前面就是乐国皇都了。”
带路的护卫一直在摸索着地图,地图本来就标地不清晰,又是夜里,他能准确地将众人带到皇都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
大家一眼看过去,只见到高低起伏的树木与灌丛。
曾经的乐国至高点,现在已经成了真真正正的一片荒野。
“皇宫都烧没了,还能有什么线索?”
“这不是重点,刚刚没听齐总管说吗?以前胆敢踏入皇宫的盗匪,全都惨死在宫墙外。”
“咳咳,咱们又不是盗匪,别瞎说了。”
“这世上哪有鬼怪,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就是,殿下能带咱们来,就是给咱们机会锻炼,这点胆子都没有,趁早回家带孩子去!”
大概是在这废城里,大家的感官都格外敏感,出于莫名的害怕,大家平时很少说话的,这时候也说上一两句来壮胆。
易鸿对大家的话,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人,前世大多是忠于他的,有些人现在本来职位很低,甚至十分年轻,都被他破格提拔。
有些人才刚刚调到他身边,一时不适应他的作风,或者说不适应这样的生活,都能理解。
况且,哪怕大家心里害怕,嘴上念叨两句。
但易鸿真开始前行了,这些人也会统统围护在他的身边,替他开路,绝没有退缩的姿态。
害怕是人的本性,敢于直面害怕,才是他最欣赏的。
前面几个人在割砍树木开路,后面众人的脚步踩踏在杂草木枝上,不时发除几声脆响,在这寂静的暗夜里,格外挑动人的神经。
不过一行人在这片荒野转悠了半个晚上,除了中途有人不小心扭了脚之外,就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眼看天色都要亮了,齐鸥建议道:“殿下,乐国已经没了三十多年了。
就算真有什么线索,要么就不存在了,要么就已经被人抹灭了。
更何况,皇宫当年一把火都烧没了,估计也很难再留下什么线索。
不如,咱们先回去,我让人再在整座慈城里慢慢查找线索。
还有,下面的人也在找当年迁去其他地方的慈城旧贵族,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易鸿却是将目光看向北方,“再去月山看看。
要是再没什么线索,我们就回去。”
他这次过来岚国,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的确不能耽搁太久时间。
否则,他也不会只在青城呆上那么短的时间。
没跟闵西月坦白之前,他心里很忐忑,甚至有点想打退堂鼓。
但跟闵西月坦白之后,他是一万个不舍,恨不得留在青城,或是直接带闵西月离开。
但他不能。
现在,他还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正如他跟闵西月所说的那样,这次来岚国,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
来慈城一探,只是顺便。
毕竟,他手底下已经培养了不少人,多的是人来打探。
但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鱼家跟乐国有所牵扯后,他就是想亲自过来看看。
听到易鸿这样说,齐鸥也不好再劝什么,只是暗暗吩咐大家打起精神来。
慈城再荒废,好歹也是迹可寻的。
但月山,曾经是乐国的神地,又突然间坍塌,后来还流传出不少诡异传闻,实在是不能不令他精神紧绷。
一行人离开了慈城皇宫旧地,正打算北向月山进发,却在这时,队伍后面的护卫大吼一声,“保护殿下,后方有敌袭!”
大家刚刚做好队伍调整,十几支火箭便兜头射了过来。
众人瞳孔一缩,却没有半点慌乱。
外围的拔刀迎箭,内圈的紧紧拥护着易鸿有序撤退。
“保护殿下,前方有敌袭!”
这时,前面开路的护卫也传来大喝声。
“左方有敌袭!”
“右方有敌袭!”
易鸿的心绪很平静,只是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居然被包围了。
到底是他的敌家,还是有人故布疑阵?
夏日的空气本就干燥,火箭被弹射开后落在木枝间,瞬间引起了火团。
没多久,废旧的慈城便火光通亮,映红了这座已经废弃了三十多年的荒城。
渐渐地,易鸿一行人发现,对方并没有将他们围死,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心地漏开了一个缺口。
随着他们撤离慈城,才发现已经离月山越来越远。
而慈城的火光愈来愈大,仿佛一条巨大的火龙,正在吞吐着火舌,要将暗夜都吞噬一般。
队伍中有人受伤,有人晕厥,可谓惨重。
但易鸿除了被火焰小小地燎伤外,还有没有大碍。
易鸿的目光盯了盯北面,最终下令,“撤!”
第113章:有秘密的鱼家
闵西月从楼金玉家回到鱼宅,已经是临近午时。
母亲鱼梅和外祖母邬氏竟是一齐出去买东西了。
大部分人都是去武馆的去武馆,去书院的去书院。
只除了,在等他的鱼向文,还有外祖父鱼英达。
鱼英达也在,着实令闵西月吃惊了一下。
她看了看鱼向文的脸色,对方点了点头,表明鱼英达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深吸一口气,闵西月莫名有点紧张地上前行礼。
“外祖父、表兄。”
鱼英达笑笑,没有什么严肃或是愤怒的表情,“西月,你和易鸿的事情,你表兄都告诉我了。
你也不用紧张,先坐下说话。”
闵西月在一边坐下,准备聆听外祖父的教诲。
不管是同意,还是反对,她都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反驳。
没必要。
易鸿在枫国没稳定之前,都不会公开这件事,她也不想让这件事发酵,令家人担心。
鱼英达喝了口茶,有些疑惑地问,“易鸿是枫国的十三皇子,我很奇怪,你是怎么跟他结缘的?
介意告诉我吗?”
闵西月想了想,便点点头,“桃源宫画册的事情,外祖父应该也知道了?”
鱼英达点头。
闵西月继续道:“桃源宫画册在古物界掀起的巨浪不小,其中暮云轩在当中发挥的作用更是不小。
如今青城也有一家暮云轩,其掌柜韩天材,当日便携带了抹尘天子的另一幅画作到场作对比。
也正是因为这样,桃源宫画册才能这么快得到众人的认可。”
鱼向文道:“这件事,你在信中有提过,我们也听到别人提及。
但这件事,和易鸿又有什么关系呢?”
闵西月回答,“暮云轩背后的东家,正是易鸿。”
闻言,鱼英达和鱼向文眼中都露出了惊讶。
暮云轩三个字,在青城不算最响亮,但绝对是最妖异的。
来到青城不到一个月,就摆平了其他对家的阻挠。
而且,名头还越来越响亮,连掌柜韩天材的身份也涨了起来。
这韩天材也十分的有意思,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偏偏,他还说地来。
不管是面对达官贵眷,还是清高文人,甚至一些老古板,他都有法子说地动对方。
鱼英达和鱼向文也特别关注暮云轩的动向。
一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有个想法要执行,怕暮云轩会影响到他们。
二是闵西月提前将阳略和年叔一家送来了青城,还主张盘一间店面,打个头。
店开之后,鱼向文和鱼英达都很愁。
暮云轩这么强,会不会挤死这间小店。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暮云轩打压了很多家店,但唯独对他们这一家没什么动静。
甚至还有几次,还主动给他们这家小店让路,一度搞地鱼英达和鱼向文很紧张,以为暮云轩要来把狠的。
后来韩天材又主动和鱼向文结交,鱼向文也是防备的心理大过结交的心理。
直到闵西月现在挑明,两人才明白过来。
敢情暮云轩根本就不会动他们这家小店,甚至还在暗中帮了不少。
难怪,小店开张后,几乎就是顺风顺水。
不是运气好,根本是有人在背后推着走罢了。
一时间,鱼英达和鱼向文都有些无语。
随即鱼英达笑出了声,“易鸿这位枫国庶皇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年纪轻轻,手段不少,手也伸地够长。
这家暮云轩高调开在青城,可青城能有什么?
岚国那么多重要的城池,以对方的手段,都能轻松扎根。
却偏偏选择了青城。
鱼英达看向自己的外孙女。
现在,他倒是有些相信易鸿对自己外孙女的心思了。
哪怕是易鸿知道了些什么,这份隐忍力也是可圈可点的。
闵西月见外祖父和表兄都信了,也就松了一口气。
她和易鸿真正结缘的过程,没法同两人说。
用暮云轩来作借口,最合适不过。
那段时间她名声很响,易鸿也在永昼城,与她有所接触也很正常。
鱼向文仍然对易鸿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看了一眼鱼英达,他朝闵西月道:“也或许,易鸿是别有用心。”
闵西月看向鱼向文,故作不解,“表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算是云乡伯的义女,那也不值当什么。”
这个时候,还没几个人知道云乡伯真正的力量,她这样说很正常。
此刻她心里却是在想,表兄到底想说什么呢?
又会告诉她几分真相呢?
今天的外祖父看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鱼向文又看了看鱼英达,鱼英达站起身道:“武馆还有点事,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你们兄妹俩好好聊聊。”
说完,鱼英达离开。
鱼向文这才道:“西月表妹,你当我和祖父为什么有底气收留你们一家在青城吗?”
闵西月摇头。
鱼向文道:“我上次不是同你说了吗?等你来到青城,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闵西月点头,期待着鱼向文下面的内容。
“祖父不是青城人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鱼向文轻叹一声,“但祖母都不知道祖父到底是哪里人。
祖父一直说自己全家遭难,才逃来了青城。
当年外曾祖反对祖母嫁给祖父,不单单是因为祖父当年身无长物,更因为他来历不明。
其实祖父这么多年不愿意说,也不是瞒着祖母,只是怕连累了她而已。
在青城开武馆,收弟子,除了赚钱,更多的目的还是在于结交世家,以及自保。”
闵西月听地更专注了。
鱼向文看着闵西月认真地道:“其实,祖父以前是有钱人。
家里坐拥金山银山,后来家里出了大变故,又有坏人抢宝,祖父也是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的。
不过祖父也不是光着身逃出来的,祖父当年逃出来的时候带了一笔财物出来。
而这些财物,现在都还躺在家里的密室里,祖父一直不敢动。”
说着,鱼向文站起身,朝闵西月招招手,“你跟我来。”
闵西月跟在鱼向文身后,来到书房角落,然后就见鱼向文熟练地揭开地毯,再打开一块木盖,露出了向下的一条通道。
闵西月:“!!!”
外祖母和外祖父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当真不知道有这间密室?
密室里,陈列架上,满是精美的古物。
但无一例外,都看不出朝代来。
“这些是?”闵西月满脸疑惑,她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些宝贝的来历。
前世的时候,她摸过的宝贝无数,不说能认全各朝各代,但至少宝贝一上手,大致的朝代还是能看地出来的。
而眼前这些宝贝,她虽然看不出来历,却真心觉得这些东西都是上上之品,一点也不比连朝的一些御用之物差多少。
鱼向文轻咳两声,“这些都是祖父家里人盗来的。是乐国的旧物。”
闵西月:“???”
看着鱼向文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差点就信了。
第114章:越来越古怪
乐国的旧事,她又不是不清楚。
前世因为好奇,多少有些了解。
当年皇宫都被一把大火给烧没了,如果不是有人提前将宝贝都收了起来,那么就是这些宝贝根本就没藏在宫里。
听说当年有些盗匪就是打这些宝贝的主意,想去废墟里再找找,结果都无故惨死。
而前世的韩天材告诉她,其实那些盗匪根本是里外勾结。
也就是说,有宫里的熟人带着外人去寻宝。
从这一点来看,就说明当年的事情很不简单。
闵西月更倾向于皇宫真正值钱的宝物,都被人提前取走了。
要么是杀害乐国皇族的那批人,要么就是皇族自己人提前感知了什么,交托给了其他人。
而鱼向文现在却说,这些东西,都是外祖父鱼英达家里人盗的。
哪个大盗这么有本事,先知先觉?
乐国再小,皇宫的守卫也不会简单。
就当真是外祖父家里人盗的,可外祖父当年逃难出来,还能带这么多宝贝出来?
带些银票和好拿的宝物她还信,眼前这么多赏瓶、香炉,甚至还有半人高的珍宝盆景。
这要不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还有帮手运过来的,打死她都不信。
不过这倒是证实了易鸿的话,表兄和外祖父,果然跟乐国有关。
难道是乐国旧臣?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
当年许多乐国旧臣选择退隐,也有一部分乐国旧臣被招抚到了岚国朝廷,待遇也并不差。
乐国和岚国没有仇怨,也没有交战,根本谈不上要清洗。
至于乐国皇族一夜之间暴毙,要说跟岚国有关,还是有点牵强。
乐国都称臣了,岚国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闵西月尽管心里不相信,也还有很多疑惑,但脸上还是显现出惊诧的神情,“乐国?”
“嗯。”鱼向文点头,“你应该也听过,我就不多说了。
祖父听说敌家已经死了,所以也就打算放心出让这批宝物。
原本祖父还担心,会被人吃价,现在有你这么个帮手,祖父倒是一万个放心了。
当然,祖父说了,做为酬劳,你也可以从这里面挑选自己喜欢的宝物。
至于让出去的宝物,也还会按照成交银钱给你分一些。
你觉得怎么样?”
闵西月点点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随即,闵西月开始盘点密室里的宝贝,分门别类,琢磨着先卖出哪些,又留下哪些。
见闵西月这么认真,鱼向文稍微看了看,就准备离开密室。
“表兄。”闵西月却突然叫住鱼向文。
鱼向文转回头,“表妹还有什么疑问吗?”
闵西月道:“我觉得这批宝物,还是不要放在自己店里出售的好。”
鱼向文问,“那你的意思是……”
闵西月道:“就由暮云轩来出货。
韩天材是个人材,这批宝贝要怎么掩饰,他绝对有法子。
而且,就算掩饰失败,惹来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也自有暮云轩顶着,不必牵连我们。”
鱼向文深深看了闵西月两眼,随即道:“这件事,我先同祖父商量一下。”
闵西月点点头,继续自己的工作,鱼向文也转头离开。
鱼向文很快找到鱼英达,说了闵西月的意思,鱼英达听完后,哈哈大笑起来,“西月不愧是我的外孙女,够精。
还以为她女生外向,没想到,也是顾着家里的。”
鱼向文可不这么想,“我就怕她也知道了什么,故意给易鸿找机会调查咱们!”
鱼英达摇头,“如果易鸿真能查出来什么,也是他的本事。
至于西月,我相信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说,完全向着易鸿,刚才就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不会真以为,她相信你的那番鬼话吧。”
鱼向文摸了摸鼻子,“孙儿没按祖父的话说,就是怕易鸿顺藤摸瓜,查地更多。”
鱼英达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就按西月的意思办。”
鱼向文无奈,只得应声而去。
等鱼向文走地远了,鱼英达才莫名叹了口气,“可惜了,西月是个女儿身。
玉书性子太鲁莽,心思不够细腻。
向文心思倒是细腻,却不够大气。
反倒是西月这丫头,非但心思细腻,做事也大气。
要不是我年纪大了,真想再为她争一争。”
这时,旁边一个白发老仆含笑奉上茶水,“主子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主子想要东山再起,什么时候都不晚。
西月小姐虽是女儿身,未必就不能有大作为。
当年连朝的玉宁公主,又哪点比男儿差了?”
鱼英达仍是叹息,“你老小子少在这里鼓捣我,三十年前我就看透了。
富贵如烟云,亲人手足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要走那条路,就要牺牲太多的人,我输不起了。
西月也是个重情的人,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将一家人都送来青城,远离永昼城的漩涡。
我呀,只盼着小辈们能平安和乐,也就知足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白发老仆道:“今天有易鸿怀疑咱们,明天就会有其他人。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主子又能挡住几个?
最后一个叛逆始终没有下落,总归是祸患!”
“挡得住是命,挡不住也是命。”鱼英达对白发老仆的话不为所动,“命这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向文爹娘那么好的一对人,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老古董们的算计,最后还不是落了空?”
说完,鱼英达神色疲惫地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白发老仆也不由叹息一声,行了个礼,退开了。
就在闵西月忙着清点外祖父密室古董的时候,一则关于慈城起妖火的传闻也向四处蔓延,且越传越诡异。
“听说了吗?慈城起了大火,整座城都烧没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起了那么大的火?”
“莫不是乐国皇族冤死的魂魄又出来作祟了?”
“也说不定,是老天看不过眼,将这座妖城一把火给灭了。”
“那鬼地方邪门地很,住那附近都得倒霉,以后还是绕着走好点,免得被妖火邪祟给缠上……”
当这个消息传到闵西月的耳里,闵西月不由大吃一惊。
心绪顿时乱了。
怎么易鸿才去慈城,慈城就出事了?
当下再也没有别的心思,连忙去了暮云轩。
刚下马车,就见韩天材也从店铺里走了出来。
见到闵西月,韩天材立马眉开眼笑地凑上前,“西月小姐过来地真巧,小的也正打算给西月小姐送信呢。”
第115章:都是她的
【我没事,别担心。】
【慈城的确有古怪,我时间有限,只能先离开,后续还会派人仔细打探。
你表兄和外祖父的事,你先不要自己调查,务必小心。
这段时间,我会多调遣一些人进驻青城,以保护你的安全。
有什么事,就让回雁和回峰给韩天才传信。
不舍,还有很想你。你呢?】
闵西月看完信,彻底松了一口气。
易鸿没事就好。
同时也凝重了神色。
按易鸿的意思,慈城的那场火,分明是有人故意挑起来的。
不但知道易鸿会出现在那里,还暗中埋伏,到底是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表兄和外祖父,又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西月小姐。”韩天材在边上站老半天了,也不敢打扰。
直到见到闵西月看完信发呆,才忍不住道,“西月小姐里边坐吧。”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韩天材就有点怵闵西月。
而现在,知道了闵西月和易鸿已经确立了关系,他就更不敢马虎了。
这位,可是未来的大主啊。
闵西月回过神来,点点头。
她正好提一提外祖父那批古董的事情。
在暮云轩内院坐下,闵西月将顺手带出来的两块玉佩交给韩天材,“你估个价,合理的话,我还有一大批东西交给你处理。”
闻言,韩天材冷汗直流。
这这这……
这怎么估价啊。
暮云轩是十三殿下的,闵西月又是十三殿下的心上人。
而且,这青城的暮云轩本来就只是个幌子,意在闵西月而已。
只不过他能力出色,将暮云轩做出了名头。
现在,闵西月要卖东西给暮云轩……
呃,这笔帐到底该怎么算?
难道还要请示一下十三殿下?
正这样想着,闵西月出声,“这件事与你们主子无关,你照实说就行。
除了给我的银钱,也要保证暮云轩有所赚。
只是,别坑我的价就行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韩天材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大喊,敢坑闵西月,除非他是不想活了。
小心接过闵西月手里的两块玉佩,略看了一阵,韩天材的脸色便讶异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闵西月,似乎有话要说,又有些犹豫。
闵西月知道他看出来了,易鸿之前也跟她提过一嘴,韩天材对乐国的旧物有所了解。
这也是她选择让暮云轩来接手的原因。
这些东西虽然很精美,但是却没有“来历”,这是最棘手的问题。
“这是乐国的东西。”闵西月直接道:“因为知道你有点底,所以才交给你来处理。”
韩天材震惊了,“小姐说的其他的东西……不会都是乐国的吧?”
闵西月点点头,“正是。”
韩天材愣了好半天,“这个……这个事情……”
“我会跟你们主子说,你想怎么汇报都行,我不干涉。”闵西月道。
韩天材又松了一口气,闵西月真是太通情达理了。
随即,韩天材认真研究起手上的玉佩来,“玉质细腻,没有一丝杂色。
透光性也很好,触手温凉,应该是博山玉。”
说着,韩天材还让伙计拿来了一块连朝博山玉相对比,捣鼓了半天细微处,才认真点头,“的确如此。
小姐,这两块玉佩都是同样的材质,确定是博山玉无疑。”
“博山?”闵西月感到疑惑,“博山玉乃是连朝上品玉器的出产地,产量不多,几乎全部用于打造皇家用物。
而且,到了连朝后期,博山玉已经资源枯竭。
连朝灭亡后,但凡是博山玉所制的玉器,都价值连城,甚至是有钱都难以买到。”
既然如此,乐国怎么会有博山玉制成的东西?
眼前这两块所雕刻的图纹,明显有着乐国祭祀风俗,不可能是连国所出。
而且,外祖父鱼英达的密室里,可还有不少这样的玉制品,个头大的玉瓶、雕像都不在少数。
这也太诡异了。
韩天材并不知道还有其他玉器,于是推测道:“或许是用连朝其他玉制品雕琢而来的?”
但能舍得用连朝佳品来重雕其他物品与图纹,只能说很浪费,也很败家。
乐国怕是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财力和魄力。
但这话韩天材不敢说出来,东西是闵西月拿出来的,这两样东西的出处,怕是也跟鱼家相关。
万一说错了什么话,他就完蛋了。
闵西月看韩天材一眼,也懒地跟他解释。
反正到时韩天材见了那堆东西,估计只会比她更瞪眼,更迷茫。
“这批东西,你打算用什么名头销出去?”闵西月转了话题。
韩天材摸了摸下巴,很快道:“乐国的名头是必然要打出去的,沾着神秘乐国的名头,也能卖出好价钱。
不过这来历嘛,小的就另想办法,绝不将小姐的名头牵扯出来,小姐放心便是。”
闵西月点点头,她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不能放在自己的小店来经营,太麻烦了。
这么麻烦的事,当然是交给韩天材这个人才去应付。
“这两件东西先留在你这里。”闵西月起身,“什么时候有消息了,什么再来找我。
到时你自己去挑其他合适的东西,放在店里经营。”
韩天材眼珠子转了转,知道闵西月是想看他的本事,满脸含笑,“多谢小姐赏饭吃。”
闵西月离开暮云轩,去了表兄鱼向文为她张罗的小店。
年叔、年婶还有年雪会轮流来坐守,或者说学习。
店掌柜是另聘的,还有一个小伙计,也都是表兄安排的,自然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店名是“文月斋”,里面有闵西月之前让年雪他们带过来的一些东西。
多是她自己以前在永昼城市集里淘来的,也有一些掌柜念她的好,赠给她的。
至于其他贵族送给她的东西,义父云乡伯全给她打包了回来,她暂时还不打算出手。
岚国还没乱,多少给人家点面子。
除此之外,闵西月还看到了许多陌生的宝贝,估计是店掌柜后面收来的东西。
今天看店的是年叔,同着新掌柜与伙计一起出来见礼。
年叔精神矍铄了不少,新掌柜五官很普通,很没什么存在感,倒是小伙计显地很机灵。
三人将闵西月让到内间,年叔拿出帐簿,新掌柜捧着两本小册子拿给闵西月看。
闵西月略扫了几眼,帐目清晰。
有年叔一家坐镇,又有表兄时常来兼顾,自然没什么问题。
至于新掌柜捧给她的册子,却是入货单、出货单之类的。
刚翻了两页,闵西月就眼皮直跳。
上面有几样东西,一直卖不动,最近才出手。
可她刚刚明明在暮云轩看到了这几样东西。
闵西月看了一眼新掌柜,新掌柜笑地一脸无害,像极了特会装的易鸿。
闵西月:“……”
这个易鸿,手伸地可真够长。
不单止让韩天材在青城开了家暮云轩,还骗过了她表兄,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她的店里。
闵西月没再翻下去,将册子一合,起身走人。
得!
都这样了,她还检查个鬼。
暮云轩是易鸿的,文月斋是也差不多是易鸿的。
但易鸿的就是她的,没毛病!
从前心心念念的赚钱大任,至此可以结束了。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第116章:武馆
闵西月没有回鱼宅,而是去了外祖父的雷霄武馆。
前世的时候,闵西月对这家武馆也没太大的印象。
幼年似乎去过,但记忆已经很模糊。
唯有一个抱过她,哄过她的马伯,她还有点印象。
马伯的脸很长,真的像长了一张马脸,但是笑容很温和,还会说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逗她开心。
马伯是武馆的仆人,很少去鱼宅,但在武馆里又好像挺受人尊敬的。
武馆的弟子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没有半点轻视。
这大概,跟外祖父鱼英达的看重有关吧。
据说,当年外祖父逃难来青城,马伯帮了很大的忙,还在身上留下了很多伤口。
所以,外祖父一直念他的好。
但即便如此,马伯也一直没有逾越本分,对外祖父和鱼宅里的人,都是像主子一样看待。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马伯是否安好。
雷霄武馆背靠矮山,武馆本身不大,但在矮山上设置了很多训练场地,时常只闻喊声,不见人影。
闵西月本想悄悄去看看哥哥闵玉书的情况,但在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不管你是什么人,馆主交待了,没有提前邀约,没有馆主的亲令,谁也不能轻入。”
拦门的是一个壮实年轻小伙,皮肤黝黑,神情严肃,应该是武馆的弟子在这里轮值看门。
闵西月很无语。
她记得以前来武馆都没这么严的,又是临时兴起,哪里会想着先跟外祖父打个招呼?
年雪又被她留在了鱼宅,帮母亲修花。
母亲最近对盆景十分感兴趣,她是没这个耐心的,只能把年雪给留下了。
现在怎么办?
看眼前这愣小子,估计她说自己是馆主的外孙女,对方也不会相信。
让人回鱼宅把年雪给带过来证明她的身份?
算了算了,闵西月决定打道回府,晚上跟外祖父打个招呼,明天再过来好了。
这时,回雁却是扣响了手关节,“小姐,不如打进去?”
闵西月:“???”
随即,她看向回雁和回峰两兄妹跃跃欲试的表情,顿时来了兴趣。
易鸿的人,挑战外祖父训练出来的人?
有意思,有意思。
闵西月一笑,伸手一指那拦路的小子,“给我揍他!”
愣小子:“!!!”
眼前这姑娘谁啊?
性情这么猛的?
雷霄武馆也敢挑衅!
但并没有多少时间给他震惊,回雁已经挥掌上前,向他逼来。
愣小子一时火大,有人上门砸武馆了,这还了得!
于是愤然出手,渐渐地拿出了看家本领。
闵西月和回峰在一旁看着,回峰眼睛都不眨一下,显然没将这愣小子放在眼里。
闵西月这个外行也算看出来了,这愣小子压根不是回雁的对手。
虽然招式挺丰富,但可能没什么实战经验,三两下就被回雁打脸、踢腿,蹬进了武馆门内。
直到这个时候,闵西月才发觉,回雁不是一般地厉害。
回雁都这么厉害了,回峰自然更不用说。
由此也可见,易鸿为她安排的人,真的是用心了。
想起兄妹俩当初还在市集里扮出可怜的模样,她就一阵无语。
明明是两个不怎么表达情感的人,当时还演地真像。
“你们什么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来雷霄武馆闹事!”
可能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又有四五个人跑了过来。
其中两人扶起那个愣小子,其他人便冲向回雁围了过来。
大概看回雁是个女子,那几个人有点犹豫。
回雁却是不屑地冷哼,“你们就是雷霄武馆的弟子?
一点都不经打,有本事一起上!”
众人:“!!!”
几个大男人居然被一个瘦小女人给挑衅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时,那几个人一起向回雁攻来。
闵西月略有些担心,看向了身边的回峰。
回峰出声,“小姐放心,这几个都是新弟子,回雁足以应付。”
闵西月松了口气,继续看着回雁将那几个人一一撂倒在地。
这时,雷霄武馆响起了鸣锣的声音,锣声十分急促,像是在传达某种危险的信号。
很快,闵西月和回峰听到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
回峰朝闵西月道:“请小姐先不要出面。”
说完,回峰进了武馆,与回雁并肩而战。
这一次,来了十几个人,有中年武者,也有年轻的弟子。
又是一阵混乱比斗,回雁和回峰都没吃亏,对方却倒了一半的人。
在这个过程里,整个雷霄武馆都被惊动了。
站在角落的闵西月总算看到了赶来的哥哥。
哥哥是认识回雁和回峰的。
原本气势汹汹,想来找两人算帐的闵玉书顿时傻了眼。
他赶紧止住还要冲过来的其他武馆弟子,声音吞吐道:“误会了,误会了。”
不等他话说完,最开头被收拾的那个愣小子忽然冲了出来,伸手一指角落的闵西月,“闵少爷,就是她带了这两个人来闹事的!”
一瞬间,角落的闵西月被一院子的目光所注视。
闵玉书的表情很精彩。
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己的妹妹带了人来挑战外祖父的武馆?
呃……他到底该站哪边?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放肆!不得对小姐无礼。”
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从众人让开的道路走到闵西月跟前,朝着闵西月恭敬行礼,“老奴给西月小姐见礼,西月小姐别来无恙。”
“马伯,你也没变。”
闵西月盯了对方好半天,才认出来,心下欢喜。
眼前这人,正是给幼年的闵西月留下过深刻印象的马伯马伏阳。
比外祖父的年龄稍大,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仿佛没有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一般。
马伏阳摇头笑了笑,“西月小姐在逗老奴呢,老奴是真老了。”
随即,马伏阳换了一张脸孔,朝着院中众人喝道:“一个个的,没大没小,还不向西月小姐赔礼!”
马伏阳的话似乎很有威慑力,包括愣小子在内,全都毕恭毕敬地给闵西月行礼道歉。
闵玉书走了过来,语气略有些责备,“西月,你过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闵玉书这样说,是怕外祖父对闵西月不喜。
闵西月也就接着话道:“马伯,这件事真不怪他们。
是我鲁莽在先,加之回雁和回峰想要找人比试比试,我这个做主子的,也就陪他们任性一把了。”
马伏阳的目光扫过回雁和回峰两人,目光中闪过一抹锐光,很快隐灭。
他笑着回答,“西月小姐不必这样说,是他们技不如人,这么多人连两个人都拿不下来,活该他们丢面子!
我也早就说了,他们成天待在武馆里,受着下面师弟们的吹捧,还真当自己有几斤几两,是个人物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界还大着呢!”
众人听了,一个个脸色羞愧的不行。
马伏阳见教训地差不多,便转回头来朝闵西月道:“西月小姐难得过来一次,老奴带小姐到处转转。
这些年,雷霄武馆还是有不小的变化。”
随即,马伏阳引着闵西月朝武馆深处走去。
闵玉书、回雁和回峰都跟在后面。
第117章:不简单
闵西月一行人走后,院子里的众人炸开了锅。
“闵少爷居然还有个妹妹?”
“怎么感觉比闵少爷还有气势?”
“就她身边那两个高手,就来历不简单。”
年轻的弟子是觉得新鲜,有些激动。
年纪大些的弟子,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闵西月带来的两个人,委实厉害,招招狠辣,更有实战性。
他们成天在武馆里待着,即便相互动手,也不可能拿出狠劲来。
正如马伏阳所说,他们有些井底观天了。
……
闵西月跟着马伏阳来到后山一间小屋,外祖父鱼英达正在写画着什么,见到闵西月过来,眼里也没有意外。
将桌上的东西收了收,鱼英达开口,“是看外祖父不顺眼了,准备砸我的武馆出气?”
闵西月看出鱼英达是在玩笑,于是上前一边行礼,一边笑道:“西月哪敢啊,西月就是替外祖父摸摸武馆的水平。
刚才看上去好像是回雁和回峰赢了,但西月知道,这武馆里真正的高手,可都没露脸呢。”
不知不觉间,闵西月的回忆也在慢慢聚拢。
前世外祖父离开的时候,跟随的人似乎也不少。
刚刚那一院子的人,恐怕还只是表面的一些普通弟子。
哪怕回雁、回峰占了上风,但闵西月一点都不敢轻视雷霄武馆。
只是想着回雁两兄妹可能也想探探雷霄武馆的底,就随他们去了。
“鬼丫头!”鱼英达也不否认。
他的目光扫了回雁、回峰两人一眼,“你们俩水平不错,你们主子倒是没挑错人。
原本还打算给西月身边放两个人,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既然是第一次来雷霄武馆,就自己四处转转。
接下来,你们想找谁比武都可以,我已经交待了,点到即止,别再给我闹出刚才那么大的乱子出来就行。”
回雁和回峰两兄妹应声,“多谢鱼太爷。”
两兄妹很快离开,将小屋留给了几个人。
“都坐。”鱼英达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闵西月、闵玉书和马伏阳都坐了下来。
鱼英达看向闵玉书,“你跟了我一段时间,有什么感想?”
闵玉书一脸懵。
他刚刚还在担心外祖父会生妹妹的气,还在想着要怎么替妹妹求情。
哪想到,外祖父非但不生妹妹的气,反而还对妹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意味。
这着实令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乍然听到鱼英达这样的问话,顿时哑然。
闵西月见状,便问,“外祖父与你那位师傅相比,谁更厉害?”
闵玉书盯了闵西月一眼,冷汗直流。
你是不是我亲妹妹啊?
这么陷我?
“实话实说。”鱼英达沉着声音。
闵玉书更紧张了,但知道如果他再不回答,恐怕外祖父会更生气,于是道:“我师傅教我更多的,是兵法,是布局,更为长远。
关于细致的功法之类,倒没有多详尽。
师傅说,武者不一定要当莽夫。
当初,我还不是很认同。
现在到了雷霄武馆,跟随了外祖父一段时间,才越来越认同师傅的话。”
“哼!”鱼英达道:“三脚猫工夫也好收徒!”
闻言,闵玉书的脸涨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不满外祖父对师傅的不屑。
闵西月看着这一幕,没有作声。
外祖父突然这样激哥哥,肯定是另有想法。
她现在,可不敢把外祖父当作是单纯的武夫来看了。
她接触的越多,了解地越多,就越觉得外祖父的心机,并不亚于云乡伯多少。
只不过,一个外表和善,一个表面粗枝大叶。
但实则,都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人不可貌相,她到现在是越发深有体会了。
“怎么?不服气?”鱼英达问。
“外祖父!”闵玉书终于忍不住了,“我知道你也很厉害,但你都没有见过我的师傅,怎么能断言他只是三脚猫工夫呢?”
“我怎么不知道?”鱼英达将桌上一本册子扔到闵玉书面前,“你自己看看这本册子,与你师傅教给你的,谁优谁劣?”
闵玉书一把接住那本册子,满怀疑惑地翻开来。
一开始表情还很平淡,但翻过四五页之后,闵玉书的一双眼便瞪地大大的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鱼英达,又看回册子上的内容,“这……这怎么可能?
师傅给我的秘籍,外祖父怎么会有?”
还有,外祖父给出的这本册子中的内容,显然更胜过师傅的内容。
闵西月好奇,也不由凑了过去。
有图像,有文字,有关于排兵布阵的,有讲究环境、人心和地理的,就像一本通而不杂的百科兵书。
深入浅出,让人一看就懂。
闵西月甚至从中读出了一些趣味。
鱼英达看着闵玉书吃惊的神情,“你个混小子,知不知道你妹妹为了你,在背后做了多少事情?
你那师傅可告诉你他的来历?你那师傅教你的东西,又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你到底想过没有?
你妹妹为了让你懂事点,腆着脸求到我和你外祖母头上,让我们好好看着你,引导你,不让你行差踏错。
到现在,你该看清,谁才是真正为了你好吧?
不妨告诉你,你手里这样的东西,我书房里一大把,还真把自己带来的那点破烂玩意当宝贝了。”
闵玉书:“……”
外祖父居然背地里翻他东西!
随即,闵玉书看向身旁的闵西月,报歉地道:“对不起,西月,让你担心了。”
他也不是笨人,听到外祖父提点这些,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妹妹在永昼城,突然将他激来了青城。
来到青城后,又一直受到外祖父的严格管教。
原来,妹妹根本早就知道了师傅的存在,担心他受骗而已。
枉他还在拼命攒钱,以为能够令妹妹更加安心。
他在妹妹眼里,就是长不大的那个。
闵西月不解地看了外祖父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外祖父突然要点出这件事来。
在她看来,根本没必要。
闵玉书知不知道这件事,都会对她一样的好。
同样,闵玉书已经比过去会想事了,知不知道这件事,也对闵玉书的成长没有任何影响。
外祖父这样做,只会让闵玉书觉得对她亏欠和愧疚罢了。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鱼英达道:“你师傅虽然没有尽心教你,但这些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所以,你对他感恩,我不反对。
但我要提醒你,你这师傅来历颇不简单。
如果将来他会威胁到你的身边人的话,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身份,谁才是你该真正关心的人!
总之,你好自为之。”
闵玉书应声,“我知道了。”
心里也对师傅产生了更多的疑惑。
但想着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面,也就没多纠结。
至于威胁到他的身边人这种事,他是不相信的。
他们家就是普通人家,人家干嘛要威胁他们?
第118章:点拨
鱼英达又道:“这件事算是揭过了,我现在再问你,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闵玉书更加不解了,“外祖父,是玉书哪里做地不对要改进吗?”
“你个呆子!”
鱼英达顺手抄起桌上一本册子就朝闵玉书扔了过去,“我问你的想法,就是问你对将来的想法。
你妹妹都知道为将来做打算,你身为闵家长男,就没点打算?”
闵西月赶紧闪回了座位。
闵玉书一把接住鱼英达扔来的册子,翻开来看了看,却是一脸欣喜,竟是刚才那本册子的续本。
闵玉书求之不得。
当然,他也知道外祖父有话想说,便老老实实道:“外祖父,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开窍的。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哼!”鱼英达转头看了闵西月两眼,这才觉得顺眼了些,然后才朝闵玉书开口。
“你这段时间武艺有所精进,我教你的东西也不少。
但终究只是停留在浅层,对你将来帮助不大。
书本上的东西,还需要去实践。
武艺也是一样,没有实战,你空学那么多花架子,也是白搭。
光这样练下去,你就是再练十年,也不一定打地过回雁和回峰。”
闵玉书刚刚倒是没看见回雁和回峰打架的过程,但能挑翻那么多人,自然是厉害的。
鱼英达见闵玉书听进去了,继续道:“最近青城附近又是山匪,又是水盗的,弄地衙门很头疼。
几次围剿的进展也不顺利,还死伤了一批人,现在正缺人手。
依我的意思,你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锻炼锻炼,也好让你识识人心。”
说着,鱼英达又看向闵西月,“西月,你觉得呢?”
闵玉书也不由看向闵西月,虽然觉得自己的事情,外祖父去过问闵西月的意思有点怪异,但他也想听听妹妹的意见。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能有这样的机会练手,他求之不得。
之前,外祖父一直管地严,他也没这样的机会。
闵西月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倒是一个不错的锻炼机会。”
鱼英达点头,“那就这么办吧。伏阳,你让人带玉书去衙门一趟,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马伏阳站起身,应声后带着满脸迷茫的闵玉书离开了。
这么快?
闵玉书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闵西月却明白外祖父的意思,这件事如果给阿爹阿娘知道了,怕是要闹起来。
她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局势已经有了变化。
不单只是岚国发生了变化,还有易鸿的身份,将来多少会对她,甚至对闵家、鱼家有所影响。
更别说,表兄和外祖父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哥哥如果能尽早成长起来,自然是有益无害的。
而且闵西月相信,外祖父这样决定,暗地里也一定会安排其他人不着痕迹地提点哥哥,这是好事。
“丫头。”直到马伏阳和闵玉书走远了,鱼英达才缓缓开口,“你可要想好了。
如果你选择易鸿,将来的道路注定充满荆棘。
别看岚枫两国现在联盟灭了景国,可今日景国的下场,未尝不会是岚国明日的结局。”
闵西月只能说,外祖父很有远见。
因为这是即将发生的事实。
过程可能会有所出入,但结局她相信不会改变。
易鸿和云乡伯已经在向岚国出手,不可能坐视岚国强大。
事实上,岚国也早已经在走下坡路。
连明宗徐逸承都挽救不了岚国,能指望现在的徐逸仙吗?
至于宣王和怡王,只能说,他们生不逢时了。
如果她不认识易鸿,她可能会看好怡王。
但徐感佑同易鸿比起来,自然是不如易鸿的。
易鸿两世为人,对各国与时局都有清晰的了解。
一旦他成功,将会尽快结束各国乱局,也会避免更大的伤亡与不休的乱世。
所以,她注定会站在易鸿的身后。
想到这里,闵西月认真地回答,“外祖父,我想地很清楚了。
我相信易鸿,他会是最终的赢家。”
鱼英达看着外孙女眼中的光芒,这一刻,他感受到了闵西月的认真。
而且,并不是盲目的认真。
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
对易鸿的自信。
鱼英达突然觉得很有趣。
这晚年人生,似乎终于有意思起来了。
祖孙俩又七七八八地聊了一些,闵西月起身告辞。
哥哥到衙门当差的事情,她还要同父亲母亲好好说说,免得他们太过激动。
走出小屋不远,回雁和回峰跟了上来。
闵西月看两人一眼,回峰脸上有道伤痕,回雁的脸色也有点苍白,显然都受了伤。
“没事吧?”闵西月问。
“没事。小姐放心,武馆里的人都留了手。”回雁回答。
随即,回峰禀道:“武馆中最初与我们接触的那些人,应该只是武馆的新弟子。
后来我们接触到了十几个不同招术的武馆弟子,年龄有大有小,都很厉害,实力不在我们之下。
奴才怀疑,这些人还不是武馆里最顶端的高手。”
回雁也道:“雷霄武馆里应该还有不少秘密。”
闵西月:“……”
她诡异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这话,是要向他禀报的吧?
这样当着我的面揣测,就不怕我生气?”
好歹,雷霄武馆是她外祖父的地盘啊。
回雁和回峰两人看了一眼。
“主子说了,今后获得的消息都与小姐共享。”回雁回答。
“主子还说了,小姐的地位与他等同,让奴才不必分出彼此。”回峰补充。
闵西月无奈摇摇头,“告诉你们家主子,他自己查到的算他本事。
但通过我查到的东西,就不能白白告诉他。
今天的事情,不许给他汇报,让另外的人自己来查。”
回雁和回峰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回雁笑道:“小姐说的是。
如果不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那些人也不得向我们留手。”
回峰一脸无奈,却也只得应声,“是。主子说了,你和他意见不一样时,以你的意见为主。”
闵西月再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个混蛋!
“你们主子以前哄过多少女人?”
“没有的。”
“没有?我怎么不信呢?”
闵西月主仆三人的身影远去,声音也渐不可闻。
马伏阳从阴影处走出来,看着闵西月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
主子说地没错。
西月小姐的确与旁人不同。
虽然对雷霄武馆,对主子都存有疑惑,却也没有一味地向着个外人。
而那个易鸿,似乎也对西月小姐颇为重视。
嗯,得回去通知主子,最近可能会有“莫名其妙”的人来试探雷霄武馆。
不错,这也是一个锻炼馆中新弟子的好机会。
沉寂太久了,莫名有些激动。
第119章:慰问
岭城都督府。
安国侯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身上的几处箭伤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仍然行动不便。
比起伤势,更令他恼火的是,这次征战景国,明明他是主帅,明明他立下的功劳最大,眼下却全让束玉春那个狂妄的家伙抢了风头!
心腹禀道:“束玉春被封为北境大都督,遥领桐城、万城、金城、天海城、岭城、姚城六城事宜。
还被册为冠军大将军,赏赐府邸,又升为陛下亲卫副统领。”
“竖子可恶!”
安国侯气愤地将柱仗扔开,差点没摔倒。
奴仆赶紧上前扶住,却被安国侯一把推开,“我在前线打生打死,他在后方瞎乱指挥。
为了讨功,不惜冒进,结果陷入敌围!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我会受这么重伤的伤?
现在他回了永昼城,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自己倒成了大功臣,我却成了轻易冒进,名不符实的酒囊饭袋!”
安国侯气地浑身颤抖,不止是因为束玉春受了这么大的封赏。
而是他最在意的姚城也被别人抢了先,甚至连自己的岭城,现在都要受制于束玉春的管束!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下算是领教了。
随即,安国侯狠狠啐了一口,“右相田泰初当天的话说地可真好听,结果到头来,这就是他给我的承诺!
好好好!你们都给我等着!”
安国侯扶着柜沿,将瓷瓶玉器全部飞摔在地,气愤地不行。
屋子里正“闹”地厉害,忽然一名随从飞快跑了进来,差点没被一只飞碗砸到。
但他也顾不得惊吓,匆匆禀道:“侯爷,怡王殿下亲临!”
闻言,处于愤怒之中的安国侯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怡王?
这个时候来他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心里不顺归不顺,但怡王好歹是亲王,又是陛下最疼爱的皇子,他不能失礼。
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碎瓷裂器,他扶着奴仆的手道:“把这里收拾了,别叫怡王的人看出什么来。”
心腹应声,安国侯便扶着奴仆去了客厅。
安国侯刚一跨进客厅,怡王徐感佑便起身走了过来,朝着安国侯深深一揖,“本殿代表岚国上下,多谢侯爷为岚国立下此次大功。”
安国侯一愣,随即满脸激动地要下跪,“臣愧不敢当……”
徐感佑连忙上前扶住安国侯,“侯爷伤势未愈,又立此功劳,礼节可暂免。
侯爷辛劳了,快请坐。”
安国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推辞再三,见徐感佑是真心如此,才有些不安地坐下。
徐感佑没有坐回主位,而是挨着安国侯坐下,一脸真诚地道:“这次岚枫两国齐攻景国,侯爷立下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
父皇也是如此,在我面前一直夸着侯爷的能力。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复杂,也有不少人误解了侯爷。
父皇顶着太多的压力,大封束玉春,也是为了尽快平息这场误会,免得侯爷受到更多的争议。
不过侯爷放心,父皇已经有意让侯爷来接手姚城事宜。
只是可能还需要过一段时间,侯爷也好趁这段时间调养好身体。”
安国侯满脸激动,“多谢陛下,多谢殿下,老臣实在愧不敢当。”
两人又说了几番夸赞和感动的话,徐感佑起身道:“我还会在岭城多停留几日,今天就先不打扰侯爷。
侯爷请安心休息,早日恢复身体为要,岚国还需要侯爷来支撑。”
安国侯眼中闪着泪光,嘴唇颤抖着,似乎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很快,徐感佑离开。
安国侯一直目送着徐感佑的背影看不见了,这才收起了脸上的“激动”之色。
心腹看着安国侯的脸色,不由轻声道:“侯爷,这怡王殿下倒是改变了不少,比之宣王也不差多少。”
安国侯冷哼一声,“装模作样罢了。
从前倒还觉得他有些洒脱,如今也与宣王是一般,惺惺作态!”
说完,安国侯看都没看徐感佑带来的礼物,转身回了屋子。
……
徐感佑与几位心腹出了都督府,不由摇头一叹,“父皇如此行事,不令大将寒心才奇怪了。
我送去的折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吗?”
一位心腹答道:“殿下,这件事情恐怕是劝不动陛下的。
束玉春可是陛下一手提拔的心腹,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束玉春又与安国侯不和,也不知在陛下面前说了多少安国侯的坏话。
一个是陛下的亲信,一个只是边境远将,陛下自然是帮着束玉春的。”
另一个心腹也道:“殿下,这件事你表个态就行了。
再劝下去,只怕陛下不喜。
况且,我看那安国侯也未必领情。”
“没错,安国侯向来心胸狭隘,否则也不会将忠勇公挤竞出局。
他又与右相田泰初走地近,必然没安什么好心。
殿下,岭城之事咱们走个过场便是了。”
徐感佑叹了一口气,“也只得这样了。”
安国侯是只老狐狸,刚刚虽然满脸感动,但眼底可没有半点诚意,都不过是做面子罢了。
他此来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安抚底下的军士。
至于安国侯,只是顺带。
父皇的心意已定,他也只能做到尽量相劝。
几位心腹说地也对,他这次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再不回去,恐怕永昼城生变。
邓皇后和宣王,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上次被他遇刺的事压了一头,最近可是又风光起来了。
徐感佑的到来与安慰,可能对于安国侯与安国侯的心腹来说,算不上什么。
但对于一些岭城的中下层军士却是无比的鼓舞与荣耀。
尤其是堂堂亲王不嫌弃他们的身份,与他们一起说话、吃饭,说着普通的家常事。
这不能不令大家心生感恩与激动,一时间心里都对怡王这位高高在上的亲王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崇敬之情。
直到深夜,徐感佑才疲惫地回到驿馆休息。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赶路,一直在结交和应付不同的官员。
对着什么样的人,就要学着说什么样的话,还要拿出不同的态度,这对他来说,是学习,也是成长。
只不过,每当夜深人静,他也会怀念起从前那段无忧无虑、无拘洒脱的日子。
有时候也想放弃,但想想岚国的现在与未来,再想想闵西月那双清透的眼睛,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