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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阶桃花     皇后鸿福txt下载     皇后鸿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章:防备

    听到大哥的话,何元齐心中一凛,“大哥,你的意思是,安国侯可能会对我们下死手?”

    何元正转开目光,“难说。”

    何元齐面色愤慨,“同为边将,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敢……”

    “只要利益够大,他有什么不敢的?”

    何元正的手指轻叩着几面,“郭英尧这件事本来就古怪,恐怕安国侯也是受人挑拨。

    这些年来,我们也不过是走走面子而已,并没有什么交情。

    他突然向我们何家提亲,还提到换城的事情,必然是有人煽动了什么。

    我之前没有一口回绝,就是想先稳着他,然后再慢慢调查清楚。

    却没有想到,念念这丫头行事冲动,被人给钻了空子。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是迟早的事。

    你我如今都被困在永昼城,真有什么脏水泼过来,陛下也不会太忌惮。

    唯有姚城那边,万一生变,便是何家大难临头了。”

    何元齐面色难看,“想我们何家,世代功勋,为岚国出生入死,战死了多少好儿郎?

    也就这些年太平些,何家子嗣才稍微兴旺起来。

    太上皇也好,陛下也好,不过听信几句闲言,便对我们防备至此。

    大哥,我有时候真不懂,咱们还这样为岚国卖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派胡言!”

    何元正面色一沉,喝道:“何家能有今天的荣耀,全靠皇家恩泽。

    更重要的是,何家先训,当以天下太平、百姓安宁为己任。

    如今岚国朝政动荡,枫国虎视眈眈,我们何家自当迎难而上,坚定不移。

    这样荒谬的话,我不想再听到!”

    何元齐心中情绪难平,但还是应道,“知道了。”

    何漳来到女儿何念念的院子,却见女儿呆坐在廊下,饭也没吃几口,便撇在一边。

    听伺候的婢女说,何念念昨晚没睡多久就起来发呆。

    “你们都先下去。”

    何漳将婢女都打发走,来到何念念面前,虎着脸问,“你犯了错,还有理了?

    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这是在跟谁斗气?”

    何念念摇头,“女儿没有跟谁斗气,就是想着郭英尧伤地那么重,有点担心。”

    何漳闻言,以为女儿被吓坏了。

    语气温柔了些,“放心,天大的事,还有你阿祖和我顶着,你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当时的事情,我们都调查清楚了。是那小子犯浑在先,又是意外受伤,跟你没太大的关系。

    你错就错在胡乱冲动,要是想试探那小子的脾性,跟我们说一声也好,偏偏莽着性子去招惹人家。”

    何念念似乎不想再提郭英尧,“我想见西月。”

    何漳叹了口气,“等这件事消停了再说吧。

    她早间还来看望过你祖母和你母亲,说是想见见你。

    但我们寻思着,眼下这趟混水,还是不要把她搅进来地好。”

    何念念点了点头,显地没精打采。

    闵西月已经送了信给她,说是金玉顺利离开永昼城了。

    她有心想去送一程,奈何出了这么场意外,她也不好露面。

    不过,金玉能摆脱楼家,从此得以自由,多少令何念念郁闷的心情好了点。

    “好了,我让丫头把饭热热再给你端过来,不许再耍脾性了。”

    何漳道:“你也不小了,多和人家西月学学,别整天惹事生非,让你阿祖和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我还有事要处理,自己规矩点。

    记住你阿祖的话,没他的命令,就乖乖地留在屋里,哪儿也不许去!

    不然,真惹怒了你阿祖,别说是我,连你二叔祖也保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何念念不耐烦自己的父亲老是念叨他,一副赶苍蝇的神情。

    何漳一阵气结,却也没办法,摇晃着脑袋离开了。

    又嘱咐看守家丁,一定要将何念念给看好了。

    家丁应诺,一个个如临大敌,准备跟何念念好好斗智斗勇。

    这样的事情,在从前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但这一次很奇怪,何念念居然变乖了,也不折腾了。

    众家丁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何念念回了屋子,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画册,又取出键子玩了一阵,依然很没精神。

    如果不是闵西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耍小心思,她可能早就溜出府了。

    自从闵西月解救了楼金玉后,何念念也算对闵西月言听计从。

    西月说这件事情有古怪,可能还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让她先乖一点,她只能勉强答应了。

    郭英尧的事,她一开始确实被吓倒了。

    但事后仔细想想,她也是受害者。

    如果不是郭英尧发生意外,那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可能就是她了。

    她又不欠郭英尧什么,她有什么好内疚的。

    反正心里对郭英尧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当然,她也不希望郭英尧真的出事。

    不然,就会连累何家,这点她还是拎得清的。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真的好无聊啊……”

    何念念郁闷的声音响彻院内。

    ……

    云乡伯府。

    饭桌上,云乡伯对着闵西月好一阵打量。

    闵西月一脸疑惑,“义父有什么话要说?”

    云乡伯轻咳一声,“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闵西月问,“哪里不对劲?”

    云乡伯摇头,“最近怡王来找你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闵西月忍不住一笑,“那是好事,我还觉得清静。”

    “他现在是怡王,将来前途可期。”云乡伯再道。

    闵西月喝了一口汤,“义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这样绕来绕去的,我都替你急。”

    闵西月同云乡伯相处地久了,也自在了许多。

    而且两个人的性格都喜欢直来直去,平时在饭桌上也就是相互逗趣,怎么开玩笑都行。

    闵西月心想,云乡伯又不是不知道她对徐感佑没兴趣,今天还偏偏特意提起来,肯定有什么别的话想说。

    云乡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听说,今天楼淑妃见了安国侯的女儿,还赏了不少重礼。”

    闵西月动作一顿,“安国侯?”

    “嗯。”云乡伯继续道:“最近安国侯和忠勇公的事情可是闹地沸沸扬扬的。

    谁都知道,忠勇公是支持宣王的。

    而安国侯现在却有意亲近怡王,目的不是显而易见吗?”

    闵西月闻言,心里蓦地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嗯。”云乡伯再道:“我也是听人无意中提起,最近两天,右相田泰初的心腹,往返安国侯府的次数可不少。

    也不知道郭英尧那小子死透了没,连田泰初都这么挂心。”

    叮啷一声,闵西月手中的勺子掉落在碗里。

第91章:人情

    要出事。

    闵西月心里慌乱起来。

    前世关于何念念的种种传闻瞬间冲入脑海。

    虽然现在岚枫两国还没有开战,但如果何家提前出了事,那何念念又会变成什么样,做出什么傻事呢?

    她如果跟何念念没有交情也就算了。

    偏偏,今生好地跟亲姐妹似的。

    想起何念念的笑容,她实在不希望那样的笑容消失。

    接下来,云乡伯没再提这件事,闵西月也没心情再跟他开玩笑。

    没吃多少饭,便起身离开。

    云乡伯看了一眼闵西月的背影,喝着汤自顾自地呢喃,“这么重情,也不知道将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刚念叨着,却见闵西月又走了回来,还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瞅向自己。

    云乡伯收回目光,“怎么,没吃饱?”

    闵西月安静坐下,思虑再三,开口问道:“义父,若是……若是何家出了什么事,你能出面求情吗?”

    闵西月刚刚一时情急离开,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去帮助何家摆脱这场噩运。

    更何况,忠勇公一家也并不傻。

    连云乡伯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本来何念念的事情,她就已经提醒过他们,有古怪了。

    说不定,忠勇公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同时,她也在想另一个问题。

    如果这次忠勇公一家注定要遭到责难,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一件好事。

    也许,这就是改变何家命运的转折点。

    但前提是,要保何家上下安然无恙。

    能做到这一点的,闵西月也只能想到自己的义父云乡伯了。

    云乡伯肯开口提点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显然对何家还是比较和善的。

    前世何家被云乡伯间接坑了一次,那也是到了最后云乡伯起事,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闵西月有些紧张地看着云乡伯,害怕对方不会答应。

    云乡伯却是笑了起来,“那有什么不可以。

    忠勇公忠正耿直,为国为民,这样的良才,我能出力的话,自然会出力。

    不过丫头,这是你开口求我的,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将来,可记得要还哦。”

    闵西月似乎从云乡伯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狡黠的目光。

    但她也只能点点头,郑重道:“义父放心,西月记得的。”

    她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手里会握着什么令云乡伯动心的筹码。

    不过事关何家,她不可能拒绝。

    好在,父母、哥哥和阳略他们全都去了青城,也算是免了她的后顾之忧。

    ……

    天色未亮,熙熙攘攘的朝会队伍中,不时有人嘀咕着什么。

    辅国大将军何元齐,与自己的哥哥忠勇公何元正并排向前,“听说枫国使臣昨天已经离开永昼城,这出战的人选怕是已经定好了。

    也不知道陛下到底定了谁,咱们没有听到风声,安国侯这段时间又请假在家,恐怕事情不太妙。

    我还听说,这两天,陛下身边的那个束玉春蹦跶地欢。

    唉,从前不过是永昼城的一个小混子,也就得了陛下的青睐才混到如今的位置。

    但愿陛下不要视争战为儿戏,让岚国在枫国面前丢这个脸。”

    何元正面色沉肃,“是与不是,今天便能知分晓。

    倘若真是如此,你我少不得向陛下进言。”

    正说着,身后有声音道:“忠勇公、辅国大将军早啊。”

    两人闻声,不由诧异地转头。

    来人竟是安国侯!

    何元正向对方一礼,“安国侯,不知道令郎的伤势怎么样了?”

    安国侯回以一礼,语气清淡,“托令千金的福,昨天已经醒转。

    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暂时下不得地。

    至于要调养到以前的程度,恐怕最少需要两三年。”

    何元正一叹,“若有需要的地方,安国侯尽管开口。”

    “岂敢!”安国侯看了看远处,“之前是郭某高攀了,犬子与令千金的婚事就此作罢,以后也不会再提。”

    说完,安国侯越过何元正两兄弟,往前面去了。

    何元正两人回身看去,只见安国侯脚步匆忙地赶上右相田泰初,两人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

    何元齐微哼,“巴结上田泰初那样的人,肯定没安好心。

    之前还说郭英尧昏迷不醒,怎么这么巧,知道今天要定下战帅之事,他儿子就醒了!

    大哥,只怕这内里有诈。”

    何元正点点头,“见机行事吧。”

    该做的,他们已经做了。

    该准备的,他们也已经准备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他们也躲不过。

    踏入议殿,众人依序列好。

    一阵鼓乐齐鸣,国君徐逸仙在仪仗队伍的簇拥下进入议殿,众人跪下拜礼。

    礼毕,徐逸仙开口,“岚枫两国结盟大事,想必大家也很清楚。

    枫国使臣已经离开,咱们岚国也该点军出马,与枫国一起进攻景国,以践盟友之诺。

    我心里拟了几个人选,但还要看看大家的意思。

    大家今日不必忌讳,有什么说什么,随意举荐。”

    闻言,议殿炸开了锅。

    大家一时间都猜不到徐逸仙真正的意思。

    见大家如此,徐逸仙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任凭大家尽情讨论。

    忠勇公何元正与自己的弟弟对视一眼,正要出列说话。

    忽地,右相田泰初出列道:“陛下,臣举荐安国侯。

    安国侯多年老将,镇守岭城多年,与枫国为邻。

    这次出战,与枫国的合作也定然是水到渠成。

    再加上安国侯作战勇猛,相信届时安国侯带领兵马抵达景国前线,定能令景国将士闻风丧胆,再无战意。”

    徐逸仙点点头,“田相所言不无道理,安国侯的确为一良选。

    不知道,大家还有其他的人选吗?”

    闻言,殿内躁动起来。

    有一名左相党官员出列,“陛下,臣举荐忠勇公。

    忠勇公世代功勋,战绩显赫。

    忠勇公更是屡次出入战场,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论经验,论筹谋,绝不输于任何人。”

    忠勇公名符其实,左相党人早有意举荐他出战。

    安国侯,他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但比忠勇公还是略差。

    而现在,右相田泰初举荐安国侯,他们自然不会再附和。

    一时间,左相党大部分人都出列附和举荐忠勇公。

    安国侯的气势一下子就被忠勇公的声名给压了过去。

    但站立在人群中的安国侯却并没有多少嫉色,或是怒色,反而是神情自在,静观眼前的一幕幕。

    左相李宏辰看着这一幕,眉头直皱了起来。

    他的几位亲信也正想出列附和,却被李宏辰的眼神给制止了。

    此时此刻的忠勇公何元正,以及其弟何元齐,也感到了万分的不安。

    原本,他们想要出战,听到这么多人举荐,自然是一件好事。

    但现在,议殿只闻举荐何元正的声音,而其他人的声音显然都被死死压了下去。

    右相田泰初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再加上这段时间国君徐逸承也安插了不少心腹入朝。

    现在,这些人却统一地闭口沉默,不与左相党人争辩,委实诡异。

    就好像,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第92章:真正要对付的人

    直过了好一阵,议殿附和之声才小了下去。

    可以说,左相旧党的人差不多都表达了立场。

    左相新党,因为李宏辰阻止的缘故,只有一小部分表明了一下意见。

    见状,国君徐逸仙似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忠勇公是大家心中公认的人选。

    朕是真没想到,堂堂外将,竟然会得这么多朝臣的拥戴,当真是威名四震啊。”

    何元正面色一变,出列道:“臣惶恐,臣愧不敢当。”

    “惶恐?愧不敢当?”徐逸仙的面色蓦地一沉,“何元正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内交权臣,外结敌寇,怎么?

    仗着自己这些年来劳苦功高,是嫌一个忠勇公的爵位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何元正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知道徐逸仙话中有话,他不由伏首,“臣不敢!

    臣绝无背叛陛下、背叛岚国之意,还请陛下明察!”

    “陛下。”辅国大将军何元齐也跪了下去,“兄长一向为国为民,为陛下尽忠,为岚国尽忠,何曾有半点歪念?

    还请陛下切勿听信小人之言,枉陷忠良啊!”

    徐逸仙刚想说什么,左相旧党众人,一个个也义愤填膺起来,纷纷出来为忠勇公说话、作保。

    徐逸仙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连连。

    之前田泰初跟他禀报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不太相信,只不过有着自己的目的,所以才这样故意试探一番。

    忠勇公两兄弟都困在永昼城,相信他们也翻不起浪来。

    可现在,看着满殿朝臣都在维护这两兄弟,顿时让徐逸仙感到了莫名的愤怒。

    一次是这样,两次也是这样。

    正想找机会清算这批左相旧党,今天倒是将机会送上门来了。

    想到这里,徐逸仙将身体往后一靠,目光瞥了田泰初一眼。

    田泰初心领神会,出列朗声道:“陛下,臣有重要的敌情禀报!”

    田泰初这一声,将群情激愤的众人暂时逼停。

    “说。”徐逸仙语声冷冽。

    田泰初接着道:“近来景国风云不断,不少贵族边将对景国未来感到无望,便生了投诚我岚国之意。

    这其中,也有人托到臣的门下。

    臣知道后,不敢擅专,一面向陛下报备,一面让门下臣属回复他们,若要投诚,必得先拿出诚意来。

    原本不过是想先拖着时间,等候陛下的裁决。

    却不曾想,这无意之举,竟是揭出了一桩惊天大阴谋!”

    说着,田泰初转向忠勇公何元正,伸手一指道:“忠勇公何元正,身为姚城边将。

    不知报效岚国,不知忠正为国,反而暗中勾结景国敌将,暗通两国消息,陷岚国于不义。

    此等谋逆之举,当诛之!”

    田泰初的话音一落,整个议殿都沸腾起来。

    有惊愕的,有愤慨的,也有不安的。

    顿时,左相旧党人纷纷跳出来指责田泰初血口喷人,诬陷忠良。

    何元齐满脸愤然,何元正看了看徐逸仙的神情,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他有没有勾结景国外敌,有没有实证,恐怕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左相党这么多人维护他,他何元正今天恐怕在劫难逃。

    想到这里,何元正冲着自己的弟弟何元齐摇头,慢慢垂下了头。

    何元齐一时错愕,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看了看满朝愤慨的人影,又看了看冷静如山的徐逸仙,还有趁机抹黑的右相党,与安国侯等人。

    一时间,只觉得可笑至极。

    冷笑两声后,何元齐也平复了心情,不再有挣扎辩驳的心思。

    如果何元正是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死局,辩驳无用而沉默的话。

    那么何元齐便是彻底冷了心。

    从他们被召回永昼城开始,就已经陷入了不被国君信任的被动场面。

    即便这样,大哥何元正还是一心尽忠,一切为岚国大局着想。

    越是这样,他就越为大哥,越为何家感到不值!

    沉默立在人群中,毫无存在感的云乡伯将何元正两兄弟的神色尽收眼中。

    云乡伯有爵位在身,又是云乡城的领主,参加朝会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他向来不理朝事,今天突然过来,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但现在,大家都被忠勇公的事情所吸引,云乡伯便又成了个透明人。

    “臣绝非妄言,证据在此,还请陛下过目。”

    右相田泰初再出惊人之语,命人将一个红木匣子奉给宝座上的徐逸仙。

    这里面的东西,徐逸仙其实已经看过了,不过作作样子而已。

    翻了翻,徐逸仙看向跪着的何元正,“何元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何元正伏拜,“臣绝没有勾结外敌,陷岚国于不义。

    臣绝无对陛下不敬之心,也绝无背叛岚国之意。

    请陛下明鉴。”

    何元齐跪着没动,也没说话。

    但左相党人却更加激愤了。

    “陛下,证据出自田相之手,根本是一家之词,岂能尽信!”

    “臣看分明是田相伪造证据,诬陷忠良!”

    “陛下明鉴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议殿的气氛又掀到了一个新高度。

    “都给朕闭嘴!”

    徐逸仙蓦地沉喝,满脸怒容。

    这一声,犹如惊天霹雳,将议殿震地鸦雀无声。

    徐逸仙干脆站起身来,怒视着议殿众人,“你们很好,还敢为忠勇公求情了?

    你们倒是勇气可嘉,精诚团结。

    可朕,却觉得如今是朝风不正,朋党勾结!”

    说完,徐逸仙重新坐下,声音冰冷如刀,“束玉春,你把最近调查的结果统统念出来!”

    音落,一名白壮的男子出列,大声道:“禀陛下,太傅王恩垂名下弟子共一百五十三人,私相结交,上下贿赂,证据在此。

    查崇,户部侍郎,大岚历一百八十三年入仕,先后调任兀城渠水县令、卢城司马、林州刺史。

    在职期间,与太傅王恩垂及其他朝臣结交甚厚,大事小宴无不参与,联名奏折无不填名。

    俞古,御史中丞,大岚历一百九十年入仕……”

    束玉春一条条,一个个念了下去。

    议殿气氛一时凝滞地可怕。

    直到此时,左相旧党众人才明白过来,田泰初今天的目的不止在忠勇公,还在于他们!

    左相李宏辰心中叹息一声,脸色显地十分凝重。

    当初那口气,看来陛下是准备今天撒了。

    束玉春起码念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厚厚的几本册子给念完。

    其中还有诸人何时何地见面、聚会,相送过什么礼物,甚至一起议论过什么话,都念地清清楚楚。

    原本左相旧党众人还心有愤慨,可当听了这些细节后,顿时一个个汗如雨下。

    私下里的言谈,有时未免有牢骚气,也有放纵的时候。

    如果真要这样细细追究的话,恐怕没一个人是清白的。

    可偏偏,他们面对这样的“证据”却无可辩驳。

    徐逸仙接过几本册子,猛地甩了出去,怒声道:“一个个食着我大岚的米禄,却暗中结党,你们是想颠覆我大岚吗!”

    哗啦啦,议殿跪了一大半的人。

    被点到名的,没被点到名的,心里稍微有点不安的,全都跪了下去。

第93章:放过

    闵西月在云乡伯府里,坐立不安。

    一向不参与朝事的云乡伯,今天却早早地赶往了宫里。

    这说明,朝中今天可能有大事发生。

    她一点也不怀疑云乡伯得到内幕消息的能力。

    这时,回峰从外面走了进来,向闵西月一行礼,递给闵西月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

    “小姐,这是宫里传过来的。”

    回雁接过,仍是检查一遍,才交到闵西月手里。

    闵西月打开信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简单的两行小字:

    【何家有变,暂勿亲近。】

    不是云乡伯的手笔,云乡伯也没必要给她传字条,直接带话就行。

    闵西月想到了已经封为宸妃的允兰舟。

    以徐逸仙对允兰舟的宠爱程度,允兰舟知道些内幕消息,也很正常。

    允兰舟选择在这个时候提醒她,说明忠勇公在朝堂上真的出事了。

    “义父,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闵西月看着远处,心里不无担忧。

    万一徐逸仙的怒气太大,对何家施以重罚怎么办?

    ……

    宝庆殿里,徐逸仙处理着一封封奏折,心情愉快。

    在此之前,对于左相旧党众人的处罚,右相田泰初早已给出了建议,他只要负责盖印批示就行。

    一下子除掉了那么多讨厌的眼中钉,徐逸仙感到很开心。

    连带着,处理政务的干劲也提高了不少。

    听到云乡伯求见,徐逸仙稍感意外。

    等云乡伯进来后,徐逸仙不由问,“伯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心里却在想,可千万别提云乡城的事。

    云乡伯微笑道:“回陛下的话,老臣倒没有遇到什么难事,不过是想替人求个情。”

    徐逸仙面色一松,“伯爷想替谁求情?”

    “忠勇公。”

    闻言,徐逸仙的面色变了又变,“伯爷这是……”

    云乡伯笑了笑,“陛下,老臣老了,也是快进黄土的人了,对许多事情早已经看开。

    同样,忠勇公年纪已大,恐怕也再经不起什么折腾。

    老臣与忠勇公倒没什么交情,只是感叹他何家四世三公,到底为岚国牺牲了不少男丁。

    如今稍稍稳定,却卷入了这样的事非,不管对错,到底也是功勋之后。

    陛下刚继位,处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的文人,老臣是一百个支持,外间也不会有多的话说。

    但忠勇公,在姚城名声颇显,一个不好,容易引起边境震荡。

    虽说,陛下在理,岚国也不缺平定姚城的大将。

    但多一事,终归不如少一事。

    战事一起,不死人,不损财,到底是不可能的。

    如果能和平交接,大家都好,陛下何乐而不为呢?”

    云乡伯的语气很平静,面上带着微笑,就像家常唠磕一样,又是站在徐逸仙的角度去考虑。

    徐逸仙也不由听了进去。

    这话,之前左相李宏辰也劝过,但还是令他感到了一点不适。

    但现在由云乡伯的嘴里讲出来,就觉得莫名舒服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云乡伯的身份不同,又不怎么参与朝政的缘故。

    徐逸仙想了想,不由问,“那依伯爷的意思,忠勇公当如何处置?”

    云乡伯仍是笑着道:“老臣觉得,老臣如今这样就挺好的。”

    说着,云乡伯向徐逸仙一拜,“岚国是陛下的岚国,天下臣民也都尽归陛下掌握。

    老臣不过随意疯语几句,陛下如何裁决,还请陛下自己思虑。”

    说完,云乡伯告退。

    徐逸仙望着云乡伯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了一丝苍凉之意。

    瞬间,脑海中涌上了不少情绪。

    良久,徐逸仙出声,“召忠勇公来见朕。”

    ……

    大岚历206年,九月,时值秋末。

    朝堂一片腥风血雨。

    左相旧党相关联之人,一共有三百多名朝官、外地官被处置,或罢免,或调离永昼城。

    一时间,朝中官员人人自危。

    平时见面,只敢打个招呼,不敢再多言语。

    私下也几乎不去参加什么宴会,哪怕路上恰巧遇见,都装没看到。

    在家里说话,也都是谨慎再谨慎,再不敢有半句胡言乱语。

    而忠勇公,最终被证明清白。

    但忠勇公却主动向国君请辞镇守将军之职,卸甲归籍。

    徐逸仙自然应承。

    留守姚州的何家其他儿郎,也尽皆被忠勇公召回。

    庞大的何家,一时间彻底退出了岚国政治舞台。

    但在闵西月看来,忠勇公以及家人能够保留爵位、官身,平安回老家长居,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何家的原籍在浦州,离青城都隔了不少路,更别提离永昼城是多远了。

    这样一来,闵西月与何念念也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这一刻,闵西月才真正感觉到了苍凉之意。

    在意的人,都走光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孤寂,还有对未来不确定的迷茫。

    如果岚国大变,那时忠勇公与何家会不会站出来呢?

    答案,似乎不难猜测。

    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唉,之前还以为会是你先离开。”

    何念念有些遗憾地道:“没想到,现在倒是我先离开。”

    闵西月握着何念念的手道:“你们一家现在能平安无事,你就知足吧。”

    何念念点头,“那倒是,看那些文臣一个个地都被逼到了这份上。反倒是我们何家,还可以幸运地保全,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何念念经过这件事,也稍稍收敛了一下冲动的性子。

    虽然知道他们家这回是被人算计了,但始终觉得事情的起因,是从她和郭英尧的比武开始的。

    随即,何念念又开心地道:“我都好多年没回老家了,小时候还回去过,是很不错的地方。

    西月,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呀。

    到时,我带你吃好吃的。”

    闵西月含笑点头,“一定。”

    “对了。”何念念又道:“我跟阿祖商量了一下,这次回去也不赶时间,就稍稍绕一下道,往青城过。

    你应该有不少东西,或是话要我带给闵伯父、伯母他们吧。

    怎么样,我对你好不好?”

    闵西月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那倒是好,你们也可以在青城停留几天,小玩一下。”

    何念念不住地点头,“嗯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就想看看,西月你这么看好的地方,到底有什么魅力。

    金玉去青城的时候,我没能送她,这回可以亲自去看她了。

    还有,好久没逗阳略弟弟玩了,这次去给他个惊喜!”

    何念念咯咯地笑了起来。

    闵西月无奈摇头,转身吩咐回雁帮忙收拾要带去青城的东西。

第94章:成熟了

    夜色黑沉,寒风凛冽,细朵的雪花从天空飘散。

    清寂的宫道上,一行身影徐徐向前。

    闵西月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回雁跟在旁边,一手打着伞,一手搀扶着闵西月。

    两人身后跟了云乡伯府的奴仆,前面又有宫中内侍提了灯笼照路。

    那内侍不停地提醒身后闵西月,“刚扫过的雪,闵小姐慢行。”

    “闵小姐注意,有台阶。”

    好不容易到了干躁的廊下,身边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闵西月掀开罩着脑袋的斗篷,看向远处高楼上的灯火辉煌。

    今晚是正月十五,宫中有元宵夜宴。

    她本来可以不来的。

    因为云乡伯自正月初一开始,就卧病在床。

    云乡伯的情况并不算严重,显然是不想参与宫中的活动。

    闵西月乐见其成,借机推拒了一切邀宴。

    何念念已经离开永昼城三个多月,她也就对贵族宴会再无兴趣。

    何念念离开没有多久,岚枫两国的盟军齐动,向着景国进发。

    枫国那边,由他们的国君亲自带领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出战。

    而岚国这边,安国侯做了主帅,束玉春被提为副帅。

    但没有想到,临时又加了个徐感佑为副帅。

    怡王徐感佑突然自荐加入队伍,着实震惊了不少人。

    连闵西月也感到意外。

    不过,今生发生改变的事情已经太多,她也就没那么震惊了。

    原本以为这场争战,少说也得半年以上,却不想怡王徐感佑立下一个功劳,提前回了岚国。

    没错,徐感佑立下的功劳,正是前世她哥哥立下的那个。

    这一下,徐感佑的声名大涨。

    徐感佑赶在元宵节前回到永昼城,特意让人送信给闵西月。

    让闵西月参加今天的节宴。

    如果她不进宫,徐感佑就去云乡伯府陪她过。

    对于如此无赖且霸道的语气,她无可奈何。

    对方是怡王,还是刚立下大功的怡王。

    她犹豫了一番,最终选择进宫。

    声势正盛的怡王,元宵佳节不陪国君一家人看热闹,反而去云乡伯府屈就,叫其他人怎么想?怎么说?

    她闵西月,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众人当猴子看。

    今天的宴会比较随意,闵西月正准备悄悄地进阁楼,随便找个位子应付一下。

    怡王徐感佑却早就发现了闵西月的身影,一路顶着众人的目光,直到停在了闵西月的面前。

    “西月,怎么这么晚?是云乡伯爷的病情又反复了吗?”

    徐感佑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自然地向闵西月问话,“要不要我唤个太医去府上看看?”

    闵西月顶着许多人的目光,先朝徐感佑行了一礼,再回答道:“不必了,多谢殿下好意。

    义父喝过药,已经有所好转,只是年纪大了,恐怕还要再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徐感佑点点头,“那就好。走,我带你去给父皇他们请安。”

    闵西月:“……”

    被徐感佑这么一搅和,她想低调都不行。

    再次顶着众人的目光,闵西月来到国君徐逸仙等人面前,一一见礼。

    众人循例问了几句云乡伯的身体情况,徐感佑便带着闵西月坐到了一边的贵宾席位。

    而徐感佑也特意将自己的席位和闵西月的席位挨在了一起,看来是早有安排。

    “要喝点果酒吗?还是葡萄酒?”徐感佑一边问,一边将自己面前的几样果点都移到了闵西月面前。

    闵西月这才好好打量了徐感佑几眼。

    这一趟去景国,徐感佑有了些变化。

    脸上和手上有几处冻伤,上臂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脸上虽然粗糙了不少,双眼却黑亮有神了许多,看着闵西月的目光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总结起来就是,徐感佑似乎更成熟了。

    闵西月摇头,“不用了,殿下,我今晚不想喝酒。”

    闵西月转回目光,看着台上的歌舞,心思却飘到了九天之外。

    如果徐感佑提前成为了岚国的国君,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呢?

    随即,闵西月的目光扫向邓皇后,以及宣王。

    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

    宣王没有大错,怡王争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

    当然,如今怡王立了功,恐怕又将在永昼城掀起一场风雨。

    徐感佑没有勉强闵西月,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神情莫名地道:“还是家里好。

    看着熟悉的人,熟悉的景物,看着大家都这么好,心里高兴。”

    闵西月看了徐感佑一眼。

    这一次出战,徐感佑恐怕见到了不少鲜血,还有生死。

    会有这样的感叹,也不奇怪。

    徐感佑抿了口酒,放下酒杯,叹道:“看着景国一朝倾颓,任人鱼肉,无数百姓妻离子散。

    从前的贵族落荒而逃,被人围抢,又或者横死路边,或者活着,却像条卑微的狗……

    西月,我提前回来,其实不是因为立了功的缘故,而是我不想再看到那样的情景。

    我……这样,是不是很懦弱?”

    闵西月反问,“如果有一天,岚国也是这样的情景,殿下当如何?”

    徐感佑看着闵西月,迷茫的目光渐渐清亮。

    他握了握拳,“我是岚国的亲王,为岚国的百姓安宁负责,义不容辞。”

    闵西月点点头,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向徐感佑举杯,“这一杯,我替岚国百姓,多谢殿下。”

    徐感佑不禁露出笑容,也举起了杯子,“西月,我很开心。”

    他就知道,这世间只有闵西月能够令他平静下来。

    回雁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身后,自然也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里。

    心里不禁暗想,岚国怡王也是个人物。

    这一回,十三殿下算是遇到劲敌了。

    今晚这件事,必然要汇报的。

    不知道十三殿下是会气地跳脚,还是嫉妒地发狂。

    莫名有趣呢。

    “咚—咚咚——”

    阁楼外,璀璨的烟花绽放。

    众人不由都拥到阁楼扶栏边,望向暗夜天空里,那瑰丽的一幕幕。

    不止是皇宫,整个永昼城,都是一片热闹繁华。

    长街上,小摊林立,逛热闹的人也如洪流般从街头溢到了街尾。

    徐逸仙又是个奢侈的人,宫里宫外的排场,也自然闹地极大。

    他牵起宸妃允兰舟的手,转头向邓皇后、楼淑妃招呼一声,便带着允兰舟朝着宫门外的热闹表演而去。

    其他朝臣、官眷也依序跟在后面。

    徐感佑正想邀闵西月一起去看热闹,却见闵西月起身朝他一礼,“多谢殿下的好意。

    只是义父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放心。

    臣女先告退了。”

    徐感佑张了张嘴,面上不无失落,最终还是点点头,“我让人送你,一切小心。”

    他倒是想送闵西月回府,不过这个时候他真这么做了。

    恐怕就是给闵西月和云乡伯添麻烦了。

    果然,闵西月刚走,便有几个朝臣围了过来,先是对徐感佑一阵夸赞,然后又提起了景国那边的事情。

    徐感佑只能耐着性子,与他们应付。

    他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任性。

    以前他只顾自己贪玩,经过景国的事情后,他觉得他应该将一部分重心放在朝务上,关心一下国家大事了。

    至于闵西月,他自然不会放手。

    他当然看地出来闵西月对他的冷淡与应付。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不争这一时。

    随即,徐感佑也加入了看表演的大队伍中。

    想要插手朝务,自然得与朝官打交道。

    这是第一步。

    徐感佑的变化,自然也落在了邓皇后和宣王的眼里。

    两人的表情都很淡然,心里却都警惕起来。

    储君之争,是要开始了吗?

第95章:危机感

    闵西月回到云乡伯府,云乡伯正坐在厅里喝茶,显然病情已经大好。

    又或者,从头到尾都是云乡伯自己在装模作样。

    闵西月自然也不会去拆穿。

    “这么早就回来了?”云乡伯微笑,“没玩个尽兴?

    你今年也不过十四岁,一点都没小丫头的精气神。”

    闵西月在一边坐下,拿眼斜睨着云乡伯,“那还不是因为担心义父?”

    云乡伯笑出了声,“鬼丫头!”

    顿了顿,云乡伯说到正事,“对了,刚刚蓬壶苑那边,送来两箱礼物。

    原本一箱是给你的,一箱是给何家丫头的。

    但那位恐怕也是现在才知道,何家出了事。

    你不在府里,我只好都替你收了。

    至于何家丫头那一份,你是想暂时留着,还是派人送去浦城,都由你自己作主。”

    闵西月的面色微沉。

    蓬壶苑里能送她东西的,只有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了。

    突然这样,难道是有了什么变故?

    似乎看出了闵西月的疑问,云乡伯道:“听说你和太上皇后有点交情,抽个空,过去拜见一下。

    据说,太上皇的身体已经捱到头了。”

    “多谢义父。”闵西月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太上皇后送来的两箱礼物都差不多。

    无非是一些金饰玉器,还有玲珑小巧的小玩意。

    这些东西,对于皇族来说不算什么。

    但对于已经退位的太上皇和太上皇后来说,就很贵重了。

    闵西月盖上箱子。

    她同太上皇后席氏,其实也并没有多深的交情。

    只不过是因为,她同情太上皇后的遭遇,多说了那么几句。

    想了想,闵西月还是决定第二天就去拜见太上皇后。

    至于太上皇徐逸承,倒是比前世多活了几个月。

    但终究,还是挣不过天命。

    “小姐。”闵西月正发呆之际,回峰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暮云轩掌柜托人送来的信。”

    闵西月回过神来,眼睛一亮,连忙让回雁接过来。

    逐月上次来信,还是在三个月前。

    那时逐月也是托人送来了一个木匣,里面装了十来封信,都是逐月平时一有心里话,就写下来的随笔。

    逐月说他因为商业上的事,必须去景国一趟。

    因为三国交战,这三个月来,逐月也就没了音信。

    闵西月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三个月来,她有话想对逐月说了,也会写下来。

    直等着逐月回信了,再一起托人带过去。

    今天总算是盼到了。

    匣子打开,除了十几封信之外,还有几样景国特产的小玩意。

    打开第一封信,逐月无奈而委屈的表情便跃然纸上:

    【怕你不相信我真的来了景国,特意买了几样这边的特产。

    这边时局动乱,不好托人带信给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景国变化很大……】

    【今天看到了奔逃的景国百姓……】

    【西月你说,枫国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枫国十三皇子最近又连克两城,在枫国一众皇子当中的声望越来越大,你可听过他的事迹?】

    【很快能回枫国了,西月,你什么时候想来枫国玩?我请你游城……】

    闵西月一封封看完逐月的信,发觉逐月好像哪里怪怪的。

    想了想,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怪怪的。

    易鸿居然在景国连克两城?还得到了枫国国君的大加赞赏?

    这在前世,可是没有的事情。

    易鸿这位十三皇子,始终被压制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光辉之下,直到两人斗地两败俱伤,易鸿才冒出头来。

    居然又有事情改变了。

    至于逐月最后提到的,邀她去枫国玩。

    闵西月遗憾地摇头,让她去枫国玩?

    还不如她邀逐月来岚国玩更现实。

    枫岚两国也快不太平了,她在青城还有牵挂,怎么可能去枫国乱转悠。

    虽然很想看一看逐月的真面目,但小命也重要。

    闵西月开始回信:

    【我自然相信你去了景国。

    放心,我不是你夫人,不查你的行踪。】

    【一国之运,有盛有衰。景国势衰,国君荒淫,朝臣不作为,早已没落。

    就算没有枫国攻占,也会有其他国家觊觎。

    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利益之争而已。】

    【十三皇子的事情,我听过一些,是位雄主。

    如果他能力压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威势,或许将带领枫国成就一番霸业。】

    【枫国我暂时不可能去了,不过逐月你可以来岚国见我。

    你不是让韩天材在青城开了暮云轩分号吗?

    等我回了青城,你又正好去视察的话,不是正好吗?】

    写好信,闵西月想了想,也从自己的小宝库中挑了几样小东西,夹着一大沓信,交给回峰。

    让回峰传给带信的人,找时间再带回给逐月。

    与逐月通信,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种习惯。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好像逐月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一样。

    闵西月睡下后。

    回峰正在重新封装闵西月要给主子的信件,以及那几样宝贝。

    突然,妹妹回雁晃着步子到他跟前,然后将一封折信递给他,“今天宫宴的汇报。”

    回峰觉得自己的妹妹看上去有点古怪,他不由打开折信一看,没多久,便抽了抽嘴角。

    瞧瞧上面的话。

    什么“含情脉脉”、“爱意深沉”、“脸上笑开了花”……

    回峰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妹妹,“你这样汇报,是怕主子不够生气吗?”

    回雁耸耸肩膀,“我这是如实汇报,怎么,你想让我撒谎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结了。”

    “但你可以写地委婉一点……”

    “哥哥,相信我,我这是为了十三殿下好。

    他与小姐分隔两地,本来就是劣势。

    现在徐感佑还变化了这么多,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如果十三殿下再不提起点危机感,恐怕小姐就真的要被徐感佑给抢走了。

    哥哥,你说,是我现在刺激十三殿下好点。

    还是等将来小姐被徐感佑抢走了,你我承受十三殿下的怒气强点?”

    回峰:“……”

    他竟然无言以对。

    妹妹说地好有道理。

    可他为什么,总觉得妹妹像是在报复一样。

    回峰再看了看折信里的内容,也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危机感。

    徐感佑变地更成熟,也更有野心。

    这不是什么好事,不管是对于枫国来说,还是对于十三殿下来说。

    十三殿下临走前便说过,要重点关注徐感佑。

    并不止是关注他对闵西月的动向。

    还要关注他对朝政的动向。

    回峰不再说什么,将回雁的折信一并收进闵西月的信件里,算是加了个塞,能尽快地抵达到十三殿下的手里。

第96章:开始自恋

    正月十五日夜,闵西月正在梦中感到辗转不安的时候。

    远在景国战场的易鸿也收到了一封密报。

    “乐国?”

    易鸿看着手里的线索,脸色惊诧。

    齐鸥应声。

    他也没想到,最终会查到这样的结果,口中继续禀道:“韩天材到达青城没多久,便借着西月小姐的名义,与鱼家搭上了线。

    鱼向文手里有几样好东西,看着普通,但却被韩天材一眼认了出来,乃是乐国皇族旧物。

    只不过乐国皇族向来低调,也不崇尚奢华,又已经灭亡三十余年,所以没有人再认得罢了。

    至于韩天材会认出来,只能说真是巧合到了极点。

    韩天材的祖父曾在乐国皇宫做工,还得了皇子的赏赐。

    这赏赐后来也成了韩家祖传的宝贝,一直被韩天材捏在手里,细处都被他摸透了,他哪能看不出来?”

    顿了顿,齐鸥又道:“当然,只凭几件乐国皇族的器物,也不能证实什么。

    只不过,连韩天材也觉得,乐国的皇族器物本就不多,流传在世上的就更少了。

    鱼家能有这几件器物,恐怕来历是不简单的。”

    易鸿陷入了沉默。

    乐国,一个莫名崛起,又莫名消失的国度。

    乐国旧地,如今就被容纳在岚国版图之内。

    大概百年前的时候,乐国从如今岚国的西南部冒出了头。

    虽然人口不多,地方也小,但却治理有道,深得民心。

    算是一个小富的平静之国。

    但这平静,很快就被打破。

    因为邻近的岚国,不可能容忍边上存在这样一个安富的国度。

    先是大兵压境,然后遣人和谈。

    很快,乐国表示会向岚国臣服。

    乐国说到做到,一边派遣使臣商量称臣细节,一边降皇族为王族,一切礼仪和用度也统统变化。

    这原本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乐国太小,根本没有力量和岚国抗衡,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很自然。

    就在大家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乐国却突然传出了一件震惊各国的大事。

    皇族,或者说已经自降等级的王族,在一夜之间全部莫名暴毙。

    乐国这个只存在了不足六十年的短命小国,也就此消失。

    事后,关于乐国的许多诡异传闻流传开来。

    有说乐国的皇族,是被出尔反尔的岚国诛杀的。

    也有说乐国的皇族是自杀的。

    还有说乐国的皇族是什么神灵降世,不甘受辱,带走了和平与幸福,留下了灾噩。

    而乐国原本的皇都慈城,也确实出现了一些诡异的事情。

    岚国又下令将那里的人搬迁了几次,也就渐渐成了一块神秘禁地。

    三十多年过去,没什么人烟的慈城,恐怕早就成了一片荒野。

    易鸿不由想起了鱼向文的身影,倒的确是有几分不凡的气质。

    默了默,他问道:“鱼向文的父母,当年是怎么回事?”

    前世没太注意的事情,今生因为闵西月的关系,他特意吩咐人去细细调查。

    齐鸥摇头,“暂时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那两位是在乘船时,遇到风浪船翻过世的。

    当时,鱼向文尚且年幼,便没有跟随父母一起去出,反倒逃过了一劫。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当时那场意外也没有任何生还者。

    所以,也就无从查证了。”

    易鸿沉吟,“那就继续调查,还有鱼英达那里,也可以接近看看。”

    如果鱼向文不简单,那么身为其祖父的鱼英达,自然就更不可能简单了。

    齐鸥应声,“奴才明白。

    这件事不用主子吩咐,也引起了韩天材的兴趣。

    以他那性子,要接近鱼家的人,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鱼英达又是个豁达的性子,更加容易接近。”

    易鸿却摇头,“让他别太得意忘形了。

    有些人表面豁达,内里究竟有什么来历,是什么样的人,可说不清楚。”

    前世他没查到鱼向文失踪的真相,也没查清鱼英达的死因。

    恰恰说明,两人都不简单。

    齐鸥离开后,易鸿的面色变地复杂起来。

    如果鱼家真的跟消失的乐国有什么关系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变地更加复杂了。

    让闵西月回去青城,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扫了两眼桌上的另两封密报,易鸿的脸色又变地古怪起来。

    鱼向文跟楼金玉眉来眼去?

    何念念同闵玉书鸿雁传情?

    这是什么鬼发展?

    不知道等闵西月知道这两件事情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

    闵西月昏昏沉沉地爬起身,她昨晚就告诉回雁,今天准备去蓬壶苑一趟。

    回雁办事很利索,要穿的衣服,要准备的礼物,要跟随的人,还有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闵西月只要梳妆打扮好就行。

    穿好了衣裳,戴好了首饰,正要出行的时候,回峰却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回峰的语气哀沉,“昨夜,蓬壶苑太上皇驾崩,太上皇后殉身了。”

    闵西月怔在了原地。

    大岚国207年正月十六日,太上皇徐逸承驾崩,太上皇后席氏殉身。

    国君徐逸仙下令举国哀悼,停止一切宴乐。

    换了一身素衣的闵西月,给远在浦城的何念念写了一封信,并遣人将太上皇后赠送的礼物一并带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闵西月显地有些抑郁。

    太上皇后席氏寻死的事情,的确让她有点迷茫了。

    当初提醒席氏的那几句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随意改变他人的命运,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她自以为的对,就真的对吗?

    时间来到二月,直到收到逐月的来信,闵西月的心情才真正宁静下来。

    【我正在回枫国的路上,想着你,便给你写信了。】

    【我觉得,你是绝对可以调查我的行踪的。】

    看到这一句,闵西月的心急跳了两下。

    逐月说地隐讳,却也直白。

    上次她玩笑说,她又不是对方的夫人,不会调查对方的行踪。

    现在逐月故意这样说,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呢?

    闵西月继续看下去,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最近老是有些妖艳女子往我跟前凑,你说烦不烦?】

    【我母亲上次催婚,你说我该怎么办?】

    闵西月快速翻过这两页,下面的却全是关于枫国局势,还有枫国十三皇子易鸿的。

    【景国大局已定,十三皇子这次立下了不少功劳。】

    【有幸见了十三皇子一面,当真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我都有点嫉妒了。】

    【十三皇子说他也有同样的烦恼,被催婚。

    我问他为什么不成婚呢?

    他说,在等待一个心爱的女子接受他。】

    【突然间觉得好感动,你呢?】

    闵西月将十几页的信件一口气看完,满脸的古怪。

    逐月这家伙对她的语气越来越随意,有时候还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是怎么回事?

    还有,老是提到易鸿那个家伙干什么?

    还能见到易鸿,逐月该不会跟易鸿亲近吧?

    闵西月想了想,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逐月是枫国人,很可能是贵族子弟。

    现在易鸿崛起,他去巴结易鸿也很正常。

    可是……

    闵西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团乱七八糟的关系。

    易鸿是跟她家好像没什么关系,但怎么又跟逐月扯在一起了?

    不会又改变逐月的命运吧?

    闵西月有点担心,总觉得易鸿两个字,跟扫把星三个字是等同的。

第97章:称职的对手

    【从景国安全回到枫国就好。】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可以考虑了。】

    闵西月还是理性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虽然自己好像对逐月越来越依赖,可她知道两人之间,还是有很多鸿沟的。

    她不可能去枫国,对方也不可能来岚国。

    【易鸿,枫国十三皇子,的确是人中龙凤。

    但大皇子与二皇子风头正盛,随意站队的话,可能会受到牵连,你万事小心。】

    她能说地也就这么多。

    逐月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可能干涉太多。

    简短地结束了这封信,将攒下的一沓信件交给回峰处理后,闵西月便心情复杂地去外面散步了。

    下一封信,再下一封信,或许就能等到逐月定婚,甚至成亲的消息吧。

    心里有点酸酸的。

    但她又能怎么做?

    闵西月在永昼城心情复杂的时候。

    易鸿也看到了回雁的汇报,嫉妒地脸色都绿了。

    一气之下,拔了刀就同齐鸥比斗起来。

    齐鸥:“???”

    他越来越想申请调岗了啊。

    一个个地都不省心。

    连回雁这妮子,也开始耍小心思了。

    明知道主子对闵西月有多重视,还故意说那些话来刺激主子。

    这完全不是虐主,是虐他啊。

    易鸿发泄了一阵,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一主一仆,气喘吁吁地坐在廊沿下。

    齐鸥受够了,终于忍不住出声,“殿下,你这次出征,立了大功。

    奴才看时机也差不多了,不如就趁此机会,向陛下提及迎娶西月小姐之事吧。”

    枫国国君是个很开明的人,一向不太干涉皇子们自己的想法。

    哪怕是婚姻之事,也多由皇子们自行决择,只要别太过分就行。

    就像大皇子和二皇子,挑的皇妃,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世家,枫国国君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

    还有的不起眼的皇子,有娶普通民女的,表妹表姐的,甚至更荒唐的都有,枫国国君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分随意。

    闵西月虽然是岚国人,但又不是皇族,相信枫国国君也不会多说什么。

    易鸿无奈一叹,齐鸥也不知道他在叹息什么。

    易鸿有苦说不出,他现在连自己的真正身份都不敢说,哪敢提迎娶之事。

    他真怕闵西月一激动就逃婚了。

    这两回的书信里,他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的真名,闵西月似乎都没多大兴趣,只简略两笔带过。

    很显然,对自己还是有芥蒂存在的。

    他承认,自己在其他方面都很果决,唯有对待闵西月这件事,显地畏首畏尾,顾虑太多了。

    但没办法,闵西月只有一个,他害怕失去,不敢轻易尝试。

    现在岚国和枫国的局势又这么复杂。

    回雁这封汇报,故意刺激他,估计也是抱了跟齐鸥一样的想法,希望他能够爽利点,别再拖拖拉拉了。

    唉,当时怎么就挑了回雁、回峰这两兄妹送到她身边?

    真是自找苦吃。

    彻底冷静下来后,易鸿又恢复了正常。

    他站起身道:“徐感佑变地有野心了,是件好事。

    岚国光有个荒唐国君还不够。

    宣王和怡王的储君之争,闹地越大越好。”

    齐鸥:“……”

    他们明明是在谈西月小姐的事情啊。

    齐鸥无奈地站起身,顺着易鸿的话道:“这次怡王在战场上立下功劳,回到岚国必定声势大涨。

    以前还在观望犹豫的人,肯定都会选择怡王。

    右相田泰初是个老滑头,没有站队的意思,谁给的利益厚,就替谁说话。

    不过左相李宏辰,似乎倒是对怡王颇为看重。”

    易鸿点头,“没错,让云乡伯看着煽几把火。”

    只要徐感佑忙着争储君,应该也就没多少时间去缠着闵西月了。

    易鸿看了看天色,“是时候准备让西月去青城了。”

    一旦储君之战拉开,闵西月难免会受到牵连。

    看了回雁的汇报后,他也更加不放心让闵西月再留在徐感佑的身边了。

    多了野心的徐感佑,很可能不会再按常理出牌。

    这既是他想看到的,又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前世的徐感佑,凭着自己的声名与能力,硬是在岚国飘摇之际,拉起了一支大队伍,而且还在不断壮大。

    如果不是被云乡伯坑了一把,很可能会另立小朝廷,继续与枫国对抗一段时间。

    反观徐感庆,当时就要懦弱地多,明明站在有利的位置,却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最后贻误战机,将皇族与岚国推向了灭亡。

    在易鸿的眼里,怡王徐感佑要比宣王徐感庆更像称职的对手。

    ……

    “巡视?”

    怡王徐感佑正在自己的府里,听见幕僚的建议,不由沉思起来。

    幕僚继续道:“没错。天子新继位,不好亲自巡视天下,安抚民心。

    可如果由殿下来代为执行,自然最好不过。

    宣王是嫡长子,声名已经稳固多年。

    殿下如今再奋起直追,多少有些难度。

    但如果借着巡视的借口,亲往边境犒劳将士,再与各城官将结交,就是最好不过的突破口了。”

    “没错。”另一名亲信也赞同道:“殿下新立大功,已经引起了宣王和邓皇后的忌惮。

    再留在永昼城,殿下也会束手束脚,对方说不得还要借机打压。

    倒不如出去转一圈,拉拢人心,播扬声名,时机正合适。”

    闻言,徐感佑倒是有点意动了。

    只是,心里还有点牵挂。

    这一趟出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有余都可能。

    他有点担心,跟闵西月分开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走了进来,在徐感佑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完护卫的话后,徐感佑却是神情一松。

    挥退护卫后,他朝着客座几位亲信拱手,“那巡视这件事,就有劳诸位筹谋了。

    不过,我希望先去南边一趟。”

    几位幕僚相互看了看,都点了点头,“殿下的想法很不错。

    这个时候,北境也不太安宁,而且殿下刚刚才从北境回来,声名已经大震,的确应该先去南边露露脸。”

    徐感佑含笑点头。

    他有这样的决定,当然不只是基于几个亲信所说的考虑。

    因为刚刚护卫告诉他,云乡伯身体恢复,想趁着天气回暖,带闵西月去云乡城游玩。

    顺便再去青城一趟,看望闵西月的父母。

    徐感佑很满意,这真是再巧不过的机会了。

    不但可以陪同闵西月一段路,还可以正式去拜会一下闵西月的父母,商量一下婚事。

    虽然闵西月有三年不婚的约定框在那里,但并不妨碍他提前向闵家通气,做个准备。

    真是太完美了!

第98章:又好又坏的消息

    富丽堂皇的昭阳宫,里面住着一位传奇。

    有人骂她是祸国的妖女。

    有人捧她是才女的典范。

    她便是以一介风月贱庶之身,直达青云的宸妃,允兰舟。

    闵西月还是第一次来到昭阳宫。

    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云乡伯突然提出去云乡城游玩,还说顺带去青城看一看。

    闵西月便有种直觉,她可能不会再来永昼城了。

    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不管云乡伯是什么意思,她都会想办法留在青城。

    离开之前,闵西月想了想,觉得应该来见见允兰舟。

    殿内,允兰舟一身华丽服饰,贵气逼人。

    短短几个月过去,允兰舟身上的气质又发生了变化。

    “臣女拜见宸妃。”

    闵西月拜礼。

    “闵小姐快免礼。”允兰舟的语气亲切,“坐。”

    “多谢宸妃。”

    闵西月在侍女的引导下就座。

    允兰舟等侍女端上了果点,便摆摆手,挥退了不相干的人。

    “闵小姐,可是要来找我兑现承诺的?”允兰舟仍是含笑,目光中却透露着几分疏离。

    闵西月看地明白,对方对自己是有了戒心。

    怡王徐感佑对自己过分亲近,允兰舟在宫里与邓皇后、楼淑妃形成三足鼎立之势,自然是处处谨慎。

    闵西月摇头,“我是来告别的。”

    允兰舟的眸中闪过意外,“告别?”

    闵西月点头,“义父说想去云乡城看看,我也想回青城转转。

    明天就走,所以过来看看宸妃。

    宸妃如今在宫里如鱼得水,陛下又如此宠爱,我也就放心了。”

    允兰舟笑了笑,“这么着急?那我只有等你回来,再为你准备礼物了。”

    “多谢宸妃。”闵西月看着允兰舟道:“你不用觉得我是在算计你什么,我当初见你的时候,也只是一时兴起。

    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你偿还什么。

    今天过来,也只是想以当日的身份问你一句话。”

    允兰舟的笑容微敛,“你说。”

    “你最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闵西月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朝局大变,你又会怎么选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在我看来,宸妃眼前所面对的,都只是小打小闹。

    真正要面对的难题,恐怕还在后面。

    做为当日的我,其实更希望宸妃能够找到真正的自己。”

    允兰舟沉默。

    闵西月起身拜礼,“愿宸妃福寿康宁。臣女告退。”

    闵西月缓缓退出殿门,转身离去。

    身后的浮华,仿佛在这一刻都远去。

    出了皇宫,闵西月坐上马车。

    回雁见闵西月半天不出声,便问,“小姐是想回府,还是去哪里转转?”

    “去古井轩吧。”闵西月突然道。

    回雁吩咐车夫启动马车。

    古井轩里,仍然清静。

    见到闵西月过来,中年掌柜连忙点头哈腰地迎接。

    “你们宋东家回来了吗?”闵西月看了看店里的器物,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中年掌柜满脸堆着笑意,“前两天回来的。东家昨儿还在说,过两天要去府上拜见闵小姐呢。”

    闵西月点头,“那你转告他一声,不必了。

    就说我与义父要离开永昼城一段时间。

    以后我如果有事托人帮忙的话,还望他不要推辞。”

    中年掌柜有些意外,随即满口应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闵小姐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小的和东家自然会全力效劳。”

    闵西月点点头,刚想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中年掌柜,“你们东家,是涂国人吗?”

    中年掌柜一愣,随即摇头,“我们东家是孤儿,养父养母都是岚国人。”

    闵西月微笑点头,“我也觉得,涂国可养不出你们东家这样的水灵人。”

    说完,闵西月转身离去。

    中年掌柜将闵西月送上马车,直到马车离远了,眼里才露出一丝不解。

    闵小姐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们东家是哪里人了?

    不过这在中年掌柜看来,只是一件再微小不过的事情。

    他得向东家禀报,云乡伯和闵西月都要离开永昼城了。

    至于闵西月最后的问话,他觉得完全没必要跟东家提及。

    闵西月靠坐在车厢里,眸中的目光明暗不定。

    宋济。

    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后来再接触的时候,也没有多想,认为可能是前世某个时刻遇到过而已。

    直到刚才离开皇宫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有一丝记忆炸裂开来。

    她终于想起来,前世是在什么时刻与宋济有过一面之缘了。

    那是在她人生的最后两年间。

    枫国变地飘摇,涂国开始崛起,一如现在的枫国。

    而宋济,当时就是跟随涂国使官赶往枫国皇都的一名随官。

    现在,宋济却是古井轩的东家。

    这样的身份,与前世的身份跨度之大,也太惊人了。

    要让她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不可能。

    那么,宋济如今以这样的身份扎根在永昼城,就只有一个可能。

    要么他已经效力于涂国。

    要么,他的身份只会更复杂。

    一向安静的回雁突然问,“小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起宋东家的身份呢?”

    闵西月没多想,随口道:“觉得他不简单。”

    顿了顿,闵西月忽然反问,“回雁,你觉得宋济像是探子吗?”

    回雁笑答,“奴婢觉得宋东家太过完美,就好像戴了副面具。

    如果他真是探子的话,那一定是最厉害的那种。”

    闵西月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是与不是,又怎么样呢?

    与她也没多大关系了。

    原本还想着去到青城后,如果有生意往来,可以跟古井轩合作。

    现在,她是不敢再招惹古井轩了。

    一不小心,很可能惹火烧身。

    回雁的眼珠子转了转,将闵西月的话记在了心里。

    虽然不明白闵西月为什么会觉得宋济是涂国人。

    但她直觉,这条消息,很可能会帮助十三殿下查到真相。

    十三殿下派人调查宋济很久了,可是一直都没有进展。

    闵西月回到府里,云乡伯已经在等着她。

    闵西月坐定,管家吩咐上菜。

    闵西月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就听云乡伯开口。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嗯?”

    “好消息是,我们的安全有了更大的保障。

    坏消息是,我们这一路也可能更危险。”

    闵西月疑惑地看着云乡伯。

    什么叫有了更大的保障,什么又叫会更危险?

    “怡王要视察岚国,准备与我们同路。”云乡伯淡定地道。

    闵西月:“……”

    她就知道,这次出去的事没这么简单。

    云乡伯这个糟老头子太坏了。

    她就不信,云乡伯在决定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情。

    很大可能,根本就是故意的!

第99章:心意

    洗漱过后,闵西月靠坐在床上,满脑子问号。

    云乡伯突然要离开永昼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么巧合地与怡王同行,到底是谁的打算在先?

    云乡伯难道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徐感佑?

    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徐感佑的声势,可比前世的时候大多了。

    云乡伯会忌惮也正常。

    但再想想也不对。

    如果真的在同行的时候出了事,云乡伯恐怕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徐感佑巡视岚国,那么多条路线,那么几个方向,为什么偏偏要和她的路线重合?

    对方该不会是想跟她去青城,向她父母施压吧?

    头疼!

    光一个云乡伯就够她应付了。

    现在还来一个徐感佑,到时她要怎么脱身?

    ……

    车轮滚滚向前,黄土飞扬。

    大张旗鼓的队伍里,夹杂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

    闵西月同回雁坐在里面,一路忍受着颠簸与外面的嘈杂声音。

    从永昼城出来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沿途官员的热烈欢迎。

    徐感佑这次代天子出巡,本来就高调,再加上徐感佑自己的政治目的,于是变地更加张扬。

    一路走走停停,简直比蚂蚁爬还慢。

    但是想着,可以离开永昼城,还离青城越来越近,闵西月也就耐心忍受下来。

    “笃笃—”

    车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然后一个身影挤了进来。

    回雁身体紧绷,很想把对方给甩出去。

    怡王徐感佑瞥了回雁一眼,不以为意,微笑看向闵西月,“累坏了吧?

    前面是五里县,我已经让人去打了招呼,今晚就在那里暂歇。”

    闵西月点点头,“我不累,殿下决定就好。”

    自从出行后,徐感佑就对闵西月热切起来。

    明明一些小事有奴仆可以做,徐感佑却要自己抢过来。

    一会端盘新鲜水果过来,一会送瓶果酒过来。

    队伍要休息的时候,也会过来和闵西月聊几句。

    打算在哪里过夜,他也会来问闵西月的意见。

    闵西月虽然表情淡漠,拒他于千里之外,但徐感佑一点都不气馁,始终顺着自己的心意走。

    这一次徐感佑回来,闵西月明显感觉对方对自己认真了许多。

    这一点出乎闵西月的意料,也令闵西月感到了一些不安。

    徐感佑笑了笑,也没要走的意思,就赖在了车门边。

    顶着回雁要吃人的目光,看着微微闭目的闵西月。

    闵西月实在装不下去了,睁开眼道:“不知道义父怎么样了?”

    徐感佑的笑意更深,“云乡伯身体还不错,加上咱们队伍行进地慢,他坐一会车,骑一会马,有时又走一程路,倒还精神。”

    难怪,闵西月几次想找云乡伯建议脱离徐感佑的队伍,结果愣是没找到人。

    该不会是早料到她会这样,所以故意躲着她吧?

    歇宿的时候也是,不是睡了,就是外出玩去了,简直来无影去无踪。

    无非是对方的人一直盯着自己,自己有点风吹草动,云乡伯就能提前做出判断。

    挣扎了几次,闵西月也就断了这心思。

    云乡伯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绝不会为她而改变。

    她和云乡伯之间的感情,还真是复杂。

    好像处地挺欢愉的,其实心里各有算计。

    但从心底里说,闵西月很希望云乡伯能真正地放心,安度晚年。

    同云乡伯相处的几个月里,有些生活的细节,也可见云乡伯对她的关心,这些都是没办法抹灭的。

    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

    就这样,闵西月同徐感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路到了五里县。

    五里县不大,但是人口还挺密集,县官也治理地井井有条。

    徐感佑、云乡伯和闵西月都被安排在了县里最好的一进院子里。

    晚饭的时候,县里几位官员都亲自作陪。

    闵西月只顾埋头吃饭,其他人则聊着国家大事,多数还是对徐感佑的吹捧。

    “殿下年轻有为,勇毅果敢,实乃大岚之福。”

    “殿下这次能在对战景国时立下大功,实乃扬我大岚之威!”

    “有殿下在朝,大岚国定能再创盛世……”

    闵西月听不下去了,又草草扒了几口饭,然后起身告退。

    见状,徐感佑也没了同几位官员的应付之心。

    虽然他此行意在结交,但老是说这些虚辞,也令他很不喜。

    又看闵西月都走了,徐感佑便装作醉酒,散了席。

    院子里清静下来,云乡伯早早地睡了。

    徐感佑立在廊下,看着西厢的屋子,迟迟没有睡意。

    直到西厢的烛灯熄灭,徐感佑才无奈地一笑,转身回了屋子。

    明明不用熄灯的,闵西月这是知道他在注视,所以故意如此来劝退他的。

    微醉的状态让徐感佑心中的情绪不断放大。

    到底为什么呢?

    闵西月要如此拒绝他?

    他想不通。

    黑暗的西厢房里,回雁看了一眼未睡的闵西月,不由问,“小姐,怡王有哪里不好吗?”

    回雁虽然有自己的立场,但这一路看着徐感佑对闵西月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有隐忍,其实也受感动。

    她想,如果换作另外一个人,恐怕早就感动了。

    自家主子虽然用情也深,但徐感佑也不弱。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好奇。

    闵西月翻了个身,“回雁,你最近的问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回雁眨了眨眼,“小姐,你还没回答我呢?”

    闵西月本来就没多大睡意,被回雁这样一问,顿时彻底没了睡意。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其实这些天,她也在不断地问自己。

    拒绝李萧的时候,是因为她一心想改变亲人的命运,也无法跨过与李萧前世结下的心结,更是没了前世那种依恋之情。

    那么对徐感佑呢?

    她现在已经改变了亲人的命运,也不愁吃喝,甚至只要她想,她还可以改变徐感佑的命运。

    但她为什么不愿接受徐感佑呢?

    抛开所有的杂念,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的心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尽管,他们还没有见过面。

    尽管,他们隔着千山万水。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闵西月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疯了!

    她居然会对逐月动心了。

    长叹一声,闵西月披衣而起,沐浴着月光,在窗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夜空的星月。

    回雁没有等到闵西月的回答,也没有追问,而是陪着闵西月对着窗外的月光发呆。

第100章:爱而不得

    “铮—”

    正屋忽然发出一声弦音。

    闵西月看了过去。

    一曲流畅的琴音激昂地逸散出来。

    哪怕是回雁,也感受到了抚琴之人心绪的激荡与不平。

    徐感佑睡不着,心里空地厉害。

    他看到屋里正好有一架琴,不由坐起身来,双手抚在上面。

    犹豫了一下,便开始顺着心意拨动起来。

    这一刻,他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也沉浸在自己真正的心绪里。

    他渴望得到闵西月的爱意,但闵西月总是远着他,不给他一丝希望。

    这种欲求不得、苦苦挣扎的苦痛,在这一刻全部由琴音宣泄了出来。

    到最后,徐感佑的琴音越来越激昂,也代表着他的心里越来越愤怒。

    从小到他,他都是一个高傲的人。

    哪怕强势如母亲,多数时候也会顺着他。

    而闵西月,是令他第一个变地如此卑微的人!

    狠狠一压琴弦,激昂的琴音戛然而止,但肃杀的气息却传播开去,令人心悸。

    回雁已经紧紧挨在闵西月身边,目光一眨不眨地盯向正屋开门走过来的徐感佑。

    如果徐感佑敢动粗,她不介意现在就杀了对方。

    闵西月并没有感到害怕,她看着徐感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双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深沉无比。

    像是一潭急漩的深水,要将她整个人卷进去一样。

    眼看着徐感佑步到了窗边,正要说什么,蓦地回雁和徐感佑都是耳朵一动。

    月华下,不知名的黑暗角落,射来一支凌厉的箭羽。

    “当心!”

    徐感佑和回雁同时出声。

    与此同时,两人也都动了。

    回雁拉着闵西月扑倒在地。

    而徐感佑本想抽刀抵挡,才发现佩刀还留在屋里。

    眼前是急射而来的箭羽,身后是他在意的闵西月。

    他下意识地忘却了回雁也是会武的人,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下一瞬,他竟是用肩膀硬生生挡了上去。

    “噗—”

    箭羽入肉,鲜血迸开。

    “有刺客!”

    寂静的暗夜里陡然喧闹起来。

    “殿下!殿下!”

    回雁扶着闵西月站起身,窗外徐感佑看着安然无恙的闵西月,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闵西月眼神复杂地看着徐感佑,还有他身上冰冷的箭羽。

    这一刻,闵西月不再淡定。

    这件事,她无法再装作看不见……

    回雁更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徐感佑,她又看了看闵西月。

    对面东厢,云乡伯似乎被惊了起来。

    回雁一眼看向云乡伯,眼中闪过了一抹愤怒。

    ……

    徐感佑的屋子里,屋子外,堆满了人。

    有治疗的医师,有请罪的官员与奴仆,也有亲信在旁观察。

    一堆人当中,却没见到云乡伯的身影。

    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点。

    僻静的角落,一声质问响起。

    “云乡伯这是什么意思?”

    回雁、回峰两兄妹冷眼看向对面负手而立的云乡伯。

    “我主知道今天的事,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云乡伯呵呵一笑,“放心。西月是我的义女,我当然不会害她。

    况且,有你在她身边,难道还真能伤了她?”

    回雁更加气愤,“可是怡王受伤了!”

    云乡伯故意反问,“这不是好事吗?怡王最近风头太盛,让他放放血,挫一挫他的锐气,顺便把脏水泼到宣王的头上,不好吗?”

    “你……”回雁一时语噎,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云乡伯摸着自己的长须,“我都没有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怡王殿下,居然会替我的乖女儿挡箭。

    此情,真是感动老夫了。”

    回雁气地咬牙切齿,想要上去狠揍这老头一顿。

    回峰赶紧拉住她,但脸色也是难看无比,“云乡伯是想撕毁与我主的合作吗?

    如果是的话,希望云乡伯能承担地起那样的后果!”

    云乡伯淡然道:“今晚的事情,你们尽可以详细禀报。

    你们主子是想继续与我合作也好,是想与我一拍两散也好,我都无所谓。

    不过,我答应过他,会将西月安然送回青城,我就一定说到做到。

    告诉他,西月不仅是他想关心的人,也是我刘阳舒认定的女儿。

    他有他的目的,我也有我的想法。”

    说完,云乡伯大步离去,丝毫不惧回雁与回峰的威胁。

    回雁与回峰相视一眼,虽然气愤却无可奈何。

    在到达青城之前,他们实在不好轻举妄动。

    回雁想了想,刚刚那枝箭羽射出来的时候,的确是她最集中精神的时候。

    否则,对方完全可以在她防备松懈的时候动手。

    所以,哪怕徐感佑不挡,闵西月也不会有事。

    可是……

    回雁眼中露出担忧,“怡王对小姐动了真心。”

    回峰也脸色复杂地点头,“这次,却不知道小姐会怎么看待怡王了。”

    随即,回雁踹了一脚旁边的小树,“主子他活该!

    谁叫他不早点跟小姐表白,现在让人抢了也活该!”

    回峰一脸黑线。

    但心里,也不免默认了妹妹的想法。

    上次妹妹都用那样的汇报刺激十三殿下,可十三殿下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连他都着急啊。

    正屋里,拔了箭羽上了药的徐感佑,将人统统赶走,只留下闵西月陪着他。

    这一刻,他才觉得感到了满足。

    “我没事了。”徐感佑看着闵西月担心的眼神,含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闵西月垂下目光,“多谢殿下。只是,殿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徐感佑的笑容渐渐收敛,“为什么?”

    你的心是冷的吗?

    徐感佑很想问对方。

    刚刚的喜悦,顿时全部飞走。

    闵西月深吸一口气,对上徐感佑的目光,坦诚道:“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屋子里寂静地不像话,徐感佑的呼吸都仿佛停滞。

    此刻伤口的痛对比心上的痛,仿佛只是在挠痒痒。

    这就是答案吗?

    她不是没有心,只是将心给了别人。

    “谁?”徐感佑的眼里不自觉地迸出杀气。

    闵西月默然。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现在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这段感情。

    去枫国找逐月?

    她觉得地实在太遥远。

    不止是距离上的遥远。

    闵西月的表情落在徐感佑的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不愿说,是怕自己伤害对方?

    对方不如自己,所以她在保护那个他?

    想到这里,徐感佑只觉得痛苦无比,又愤怒无比。

    “我想一个人静静。”徐感佑清冷地出声。

    “是。”闵西月起身行礼告退。

    徐感佑直直地盯着闵西月离开的身影,眼中满是不甘!

第101章:斗气

    云乡伯坐在屋子里,正喝着茶。

    听了属下的汇报,点点头,“看来,她总算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云乡伯放下茶杯,咂了咂嘴,“徐感佑这小子我也挺欣赏的,可惜是徐家的种。

    不过,看在他今天替西月挡了这一箭的份上,以后给他一条活路也无不可。

    嗯,现在我也不必再束手束脚,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了。”

    说着,云乡伯看向禀话的属下,“今晚这事,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属下应声,“五里县县尉邱化的恩师,是支持宣王的死忠。

    今晚,邱县尉不但想灌醉怡王殿下,还意图谋刺。

    未免事情败露,牵连到恩师,邱县尉已然畏罪自杀。”

    云乡伯满意地点头,“事情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场储君之争,该挑起来了。

    怡王现在风头正盛,骤然出了这样的事,相信他的那班亲信不用人提点,也会借势抹黑宣王。

    咱们,起个头就好。”

    ……

    受了伤的徐感佑,听到了闵西月的真心话,正愤怒难平。

    而远在枫国的易鸿也是愁苦满面。

    他刚接到闵西月的信件,看着信中的内容,不由露出苦涩的笑容。

    让他成婚?

    唉,他都暗示那么明显了,闵西月也不领他的情。

    将手中的信纸揉搓成团,一把甩了出去。

    无奈、生气!

    走进门的齐鸥见状,正要躬身捡起纸团扔出去。

    易鸿却突然喊道:“别动!”

    齐鸥:“???”

    随即,只见易鸿从位子上站起来,然后走到他面前,淡然无比地捡起那个纸团,又回到了位子。

    再温柔地将纸团一点点展平,还用书本好好压着。

    齐鸥:“……”

    殿下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什么事?”易鸿轻咳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齐鸥送上一封密信,“回雁的汇报。奴才看了看,觉得可能有点用处,请殿下亲自过目。”

    易鸿接过密信,拆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闵西月怀疑古井轩的东家宋济,是涂国人?

    易鸿当然不会怀疑闵西月的判断,因为闵西月跟他一样,是重生者。

    自然会掌握一些其他人看不懂、摸不透的线索。

    只能说,回雁的直觉很敏感。

    如果她没有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劲,大概也不会特意记录下来。

    任谁听了闵西月的话,恐怕都不会放在心上。

    “涂国……”

    易鸿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可是枫国的劲敌啊。

    其实涂国的崛起,他直到现在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重生后,就派了人去涂国打探。

    发现现在的涂国,真的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

    几个散勇部落,为了一点利益就争来争去,打地你死我活。

    可再过十几年,涂国却会成长到很可怕的地步。

    这当中的原因,他今生一定要弄明白,不能再让枫国一败涂地。

    而现在,他一直调查不明白的宋济,却可能是涂国的探子?

    这不禁令易鸿警惕起来。

    据他所调查,宋济所结交的圈子,可是遍布各个大小国家。

    伸这么长的手,没有大图谋就怪了。

    但这中间,又似乎透露着什么古怪。

    他倒是想问一问闵西月,她为什么会这样怀疑。

    但这话,他现在不可能去问她。

    而想来想去,也无非是闵西月前世见过宋济,甚至有过接触,才会这样特别在意。

    “先按西月的思路去调查。”易鸿吩咐。

    齐鸥应声,“奴才这就去办。”

    齐鸥离开后,易鸿开始给闵西月回信。

    【我成婚的话,你来喝酒吗?会送什么礼物给我?

    不如你帮我挑挑,是选高的、矮的,胖的还是瘦的?

    我这里有几个人选,要不要我详细说说,你给我选一个?】

    ……

    闵西月收到逐月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抵达了云乡城。

    只看了两眼,闵西月就一脸面无表情地将信撕了个粉碎,然后往水里一丢,翻着白眼走人。

    回雁和回峰看地眼角直抽。

    回雁忍不住上前问,“小姐,你,你不给逐月公子回信了吗?”

    “不回了,以后都不回了。”

    闵西月语气清冷,“以后再有他的信,都给我直接撕了往水里扔!”

    闵西月凉飕飕的语气,把回雁吓了一跳。

    天哪。

    十三殿下是疯了吗?

    到底在信里说了什么话,惹地小姐这样生气。

    难道是觉得徐感佑还不够优秀,想助推一把不成?

    自从上次挡箭的事情过后,闵西月与徐感佑之间就冷淡了下来。

    出行的队伍速度加快了不少,徐感佑也很少再在闵西月面前露脸。

    闵西月也自觉地不再加入他们的饭局,能躲就躲,免得大家尴尬。

    回雁大概猜到了闵西月的心思,心里为易鸿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替徐感佑感到悲哀。

    只能说对方时运不济,遇到她们主子这样的对手。

    也正因为这样,眼下正是易鸿表现的好机会啊。

    结果易鸿倒好,反把闵西月给惹生气了。

    回雁在心里替闵西月抱起不平来,决定暂时也不向易鸿汇报闵西月的新近情况了,让易鸿干着急去。

    事实上,易鸿此刻已经悔地肠子都青了。

    闵西月收到他那封信之前,他就收到了回雁和回峰的汇报。

    【云乡伯暗中捣乱,意图不明。】

    【徐感佑为闵西月挡箭受伤。】

    他之前在信中那样说,就是有点生气闵西月不在乎他,所以想拿成婚的事刺激一下闵西月。

    但现在他才发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闵西月的身边还有只饿狼,他和闵西月之间还有那么多鸿沟没有消除,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呢?

    这不是明显把闵西月往徐感佑怀里推吗?

    易鸿一气愤,又拔出刀来,向齐鸥挑战。

    齐鸥:“???”

    能让他安生一天吗?

    主子自己作死,也拿他撒气。

    没天理啊。

    两人直到打地大汗淋漓才停下来。

    易鸿坐在廊阶上,气鼓鼓地道:“怎么就这么碍眼呢?还是把徐感佑那家伙给灭了吧。”

    齐鸥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玩笑道:“然后西月小姐知道是你所为,就跟你一刀两断。”

    易鸿冷冷盯着齐鸥,齐鸥只觉得脖子一凉,赶紧退开了些距离,才咳了咳道:“殿下,奴才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跟西月小姐直接明说呢?”

    还要搞个什么古董店东家的身份,化名什么逐月跟闵西月通信。

    酸不酸呐。

    易鸿叹了一声,“我不敢直接告诉她,我怕她会恨我,躲着我。”

    齐鸥满脸不解,“西月小姐怎么会恨殿下呢?殿下与西月小姐无怨无仇的。

    而且,殿下对西月小姐这么好,如果她都知道了,一定会很感动的。”

第102章:云乡城

    易鸿仍是叹了一声,没说话。

    这理由他没法说,只能自己闷着。

    老天让他重生,是对他的怜悯。

    老天又让她也重生,却是对他的折磨。

    齐鸥见状,似乎明白主子有不得已的苦衷,只好道:“难道殿下要一辈子都这样吗?

    就算殿下等地起,西月小姐恐怕也等不起。

    就算西月小姐等地起,那西月小姐的家人呢?

    他们会坐视西月小姐一辈子这样下去吗?

    奴才觉得,就算赶走了徐感佑,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奴才不知道殿下到底在害怕什么,或者说是在忌惮什么。

    既然有这样那样的理由,那说明不管拖多久,都还是一样要面对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趁早揭开了来,或许还有挽救的机会。

    奴才也是第一次看到主子这么认真,真的不希望主子就此错过,将来后悔。”

    天色渐渐昏暗。

    齐鸥早已离开,易鸿却还坐在原地,久久发呆。

    是啊。

    他总觉得,前世的问题可以再拖一拖,再慢一点,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向今生的闵西月摊牌。

    可合适的时机,又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呢?

    闵西月该知道的,早晚也会知道。

    他要面对的,也迟早要面对。

    ……

    一进云乡城,云乡伯就跟徐感佑分开,带着闵西月回了云乡城的伯府。

    因为云乡伯是云乡城的领主,这所伯府反倒要比永昼城的还要气派。

    听说是当初成宗爷命人修建的,算是对刘家的示好。

    到了明宗这一代,又几次命人扩建翻新,算是给云乡伯涨面子。

    但其实云乡伯很少回云乡城,这座伯府,一年倒有大半年都是空着的,只留几个老仆在里面打理。

    这次云乡伯要回来,提前使人传了话,因而样样都准备地齐全,调到其他地方的奴仆也统统聚了过来。

    “今晚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你去外面转转。”

    吃过饭,云乡伯朝闵西月说完这句话,就离开忙自己的事去了。

    而闵西月自打进了云乡城,身体和神经都不由紧绷起来。

    尤其是进了云乡伯府后,她无论看哪个奴才,都觉得对方不简单。

    连回雁也感受到了闵西月的不自在与紧张。

    她感到有点疑惑,但还是装作不知道,只是建议道:“小姐,刚刚奴婢看到园子里挺清静的,咱们不如过去消消食?”

    闵西月点点头。

    走走也好,她现在回了屋子也睡不着。

    微凉的夜,石子铺就的小径上,传来阵阵茉莉花的清香。

    周围只有回雁相伴,闵西月这才神情放松下来。

    离开永昼城已经两个多月,天气渐渐暖和。

    到了云乡城,也就离青城不远了。

    想到这一点,闵西月还是开心的。

    就要见到父母、哥哥,还有外祖他们了。

    自己也早已经让人传了消息过去,相信他们也在焦急地等待着。

    “断生草这一路没有问题吧?”闵西月突然问。

    回雁答道:“小姐放心,哥哥一直小心地看护着,不会有事的。”

    闵西月点点头。

    她想过了,只有装病这一条才最管用。

    到了青城,她就服食断生草,再加上外祖他们的周全,不管是云乡伯也好,怡王也好,应该都不会有所怀疑。

    而她,也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青城。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脑中莫名想起了云乡伯,想起他摸着胡须同自己谈笑风生,还有开自己玩笑的模样,闵西月一时心中竟有些不舍。

    说起来,云乡伯不知道为什么认她做义女,达到了怎样的目的。

    但她也确实因为云乡伯,暂时阻止了徐感佑对她的念想。

    云乡伯的目的不纯粹,她又何尝不是一样?

    但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却不是假的。

    云乡伯教她辨认古物,教导她摸熟残器,又带她认识了那么名家。

    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将她喜欢的菜都放在她面前。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故意逗她笑。

    自己感到寂寞了,也会故意找她说话,还要装做高傲的模样,像是老小孩一样。

    她不管回府多晚,云乡伯也总等着她一起吃饭,没有半句责怪。

    她也渐渐感觉到,云乡伯内心的孤独,对方是渴望亲情的。

    难道……真要看着云乡伯踏上万劫不复的道路吗?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云乡伯的力量大地可怕,仇恨之心也深地可怕,她一个外人,几句轻飘飘的话语能改变什么呢?

    在园子里逛了几圈,闵西月回到厅堂,准备等云乡伯回来,与他浅聊几句。

    但直到等地打瞌睡了,云乡伯也没回来。

    这时,府里的管家进来道:“小姐,伯爷今晚在朋友那里作客,就不回来了。

    伯爷让人带话,让小姐早点休息,明天他派人来接小姐过去。”

    闵西月点点头,“我知道了。”

    心里却突突的,不知道云乡伯暗中又在筹谋什么。

    ……

    客馆里,几位亲信围拢在怡王徐感佑的身边。

    “殿下上次遇刺的事情,已经在永昼城掀起一阵风浪。

    那个县尉以为他一死了之,就能把他恩师和宣王摘脱干净,简直痴人说梦!”

    “陛下为此事大发雷霆,听说宣王还挨了训。”

    徐感佑道:“到底是没证据的事,父皇也不会拿大哥怎么样。

    不过这件事,总归要有人出来受过,我伤了手臂,废大哥一颗棋子也不算亏。”

    几位亲信直点头。

    “殿下,出巡的策略,要稍作调整了。”

    另一位亲信道:“属下之前便提过,借着上次遇刺的事,殿下的声望再次大涨。

    而北境那边,安国侯又受了重伤,这个时候,如果殿下能够去北境安抚军心,必然会声势更盛。”

    “没错。”另一位亲信道:“景国已经到灭亡的边缘,岚枫两国共同出了力,接下来便是枫国践诺的时刻。

    殿下若能就此监督枫国交割城池、运送符合数目的珍宝,还有当初谈好的条件,一定会令陛下更加看重的。”

    “正是。殿下之前有些犹豫,大概是看在云乡城比较重要的份上。

    但现在既然已经到了云乡城,殿下露了脸,也与诸位官员有了交情,就该考虑北上的事情了。

    至于南边,以后有机会再去不迟。”另一人也劝道。

    徐感佑稍作沉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众人退去,徐感佑在屋子里徘徊了一阵,然后朝奴仆吩咐,“去云乡伯府。”

第103章:宣告

    “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

    云乡伯府,徐感佑坐在主位上,看着客座的闵西月。

    对方明显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头发还有些凌乱,只是稍作了一番整理。

    闵西月垂眸回答,“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她以为,徐感佑不会再跟她纠缠了。

    徐感佑转开目光,看着远处,平静出声,“那天听了你的话以后,我很气愤。

    既生你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里。

    哪怕是在父皇面前,我也不会像别人一样,对他多敬畏。

    我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拦我。

    但唯独对你,我一再迁就,卑微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闵西月默然。

    徐感佑叹了一声,“这段时间,我没有接近你,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对你用情有多深。

    我想试着去忘记你,但发现我做不到。

    遇刺之后,我的幕僚就在跟我说,该转向了,该去其他地方了。

    我却还是固执地陪你到了云乡城。

    食不知味,寝不安眠,大概就是我给自己的答案。”

    “殿下……”闵西月刚想说什么,却被徐感佑给打断。

    只听对方道:“闵西月,明天我会离开云乡城,但这不代表我们之间的事情完了。

    你说你喜欢别人,你不肯告诉我是谁,我会自己去查。

    但无论他是谁,我都不会就此作罢。

    你最好能将他藏严实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顿了顿,徐感佑站起身道:“等到三年之期满,或者我的位子稳定下来,我就会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不管你到时,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徐感佑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闵西月坐在位子上,半天没反应。

    回雁不由上前出声,“小姐,怡王已经离开了。”

    闵西月闭了闭眼,感到一阵头疼。

    徐感佑刚才的话,大概是认真的。

    这个消息,不管是对她,还是她的家人,或者逐月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等等……

    她担心逐月干嘛?

    人家都要成婚了,还有好几个人选,正风流快活呢!

    想到这里,闵西月冷冷地站了起来。

    随便吧。

    到时徐感佑要是真的要娶她,她便嫁了就是。

    回雁被闵西月身上散发出来的莫名冷意给惊了惊。

    嗯,最近小姐间歇性心情不好,一定要注意别乱说话。

    闵西月睡下后,回雁和回峰两人苦兮兮地坐在屋檐上聊天。

    “真不给主子送汇报了?”回峰觉得自己妹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回雁理所当然地点头,“没瞧见小姐都被气着了吗?

    你去她面前提一下逐月公子四个字试试?”

    回峰打了个颤,不敢,不敢。

    别看闵西月平时性情温吞,真发起脾气来,那也是冷地死人。

    回雁撑着下巴叹息了一声,“哥哥,要是小姐嫁给了别人,我可以申请脱离主子,继续跟着小姐吗?”

    “唉。”回峰也跟着叹了一声,“那就得看主子对小姐到底用情多深了。

    上次你那么乱说话,上上次不听主子的话,主子不也没罚你吗?”

    回雁满脸不解,“那主子干嘛这么怯懦啊?

    连徐感佑都那么抹地开面子,主子他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拖拖拉拉,畏畏缩缩……唔……”

    回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回峰拿手给捂住了。

    回峰一脸黑线,左右看了看,背后都起了层冷汗,“你真是不要命了。

    你还真当主子是活菩萨吗?你是没瞧见过他的狠劲。

    要不是看在西月小姐的份上,你以为你会没事?”

    回雁安静下来,回峰这才拿开手。

    两个人连连叹息,却再没说话。

    ……

    第二天一早,云乡伯真的派人到伯府接闵西月。

    闵西月一脸迷茫地上了马车,直到马车停下,她下了车,看到头顶上“银月堂”三个字的时候,心肝不由一颤。

    云乡伯怎么会带她来这个地方?

    这是要把她也拖下水吗?

    银月堂是云乡城最大的商会联盟。

    总会长苏元白、副会长殷修,都是云乡伯的得力干将。

    一个总揽云乡城的财力,一个暗训云乡伯的军马。

    在前世,那可都是响当当,杀人不眨眼的主。

    在随着云乡伯起兵的征战中,也是名声响亮,令人害怕。

    进了包厢,云乡伯居中而坐,旁边还站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从闵西月踏进去的一刻,她就感受到了两道凌厉的目光。

    不用问了,定然就是苏元白和殷修那两个煞神。

    闵西月故作镇定,上前给云乡伯行礼。

    云乡伯笑道:“西月过来坐。”

    闵西月刚坐好,就听云乡伯朝那两个身影道:“元白、阿修,这便是西月小姐,还不见礼?”

    “不必多礼。”

    闵西月如坐针毡,眼睁睁地看着苏元白和殷修向她恭敬行礼,面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听说,和亲见根本是两回事。

    殷修的肤色偏黑,看来是常在野外训练的结果。

    苏元白显地儒雅,但双眼却精亮。

    两人生地都很结实,气场也很强。

    即便两人现在有意地收敛杀气,也依然令闵西月感到心惊。

    说起来,她在看到易鸿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云乡伯似乎看出了闵西月的不自在,便朝两人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吩咐你们。”

    “是。”苏元白同殷修一起退了出去。

    “怎么?两个商人有什么好害怕的?”

    云乡伯给闵西月倒了杯茶,又将两盘糕点移到她面前。

    闵西月握着茶杯,神情复杂。

    真是商人,她自然也就不怕了。

    “义父打算在云乡城停留多久?”闵西月问。

    云乡伯一笑,“怎么?来了云乡城不打算好好逛逛吗?

    现在怡王也走了,也没什么人缠着你了,你还怕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是什么意思?”

    云乡伯放下茶壶,故作好奇地看着闵西月,“你跟我相处也有这么久了。

    自从进了云乡城,你就古古怪怪的,当我没看出来吗?

    怎么?是担心我会害你不成?”

    闵西月的呼吸一窒。

    云乡伯却是笑了起来,拿手掌拍了一下闵西月的额头,“鬼丫头!

    不管你信不信,我刘阳舒可不会随便认亲。

    要是看你不顺眼,就是别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答应。

    至于什么利益,也不怕在你面前吹句大话,只有别人求我的,没我求别人的。”

    闵西月神情复杂地看着云乡伯,这话,她倒是信的。

    云乡伯如果抖一抖,整个大岚国真的要震起来的。

第104章:青城

    “你先陪我在云乡城好好玩几天,然后我派人送你回青城。”

    云乡伯往椅背一靠,“青城我就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再去。

    那是个好地方,若是安度晚年,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义父何不在青城长居?”

    闵西月下意识地接话。

    云乡伯认真看了闵西月几眼,随后笑道:“你有心了。

    只是,这世间有很多事,身不由己的呀。

    有些事情开始了,就没法结束。

    有些东西,埋地久了,也就生了根。

    不除掉,就一辈子不能安睡的。”

    “我明白了。”

    闵西月默了默,又道:“那义父答应我,一定要来青城找我。”

    她不打算回永昼城了。

    她希望云乡伯能多保重。

    两重意思,都摊在了这句话里。

    以云乡伯的聪慧,一定能明白。

    云乡伯仍是笑着,“那我可不好答应,你可是小辈,说不得哪天,得要你来找我这把老骨头咯。”

    包厢里安静了一阵,悲伤的气氛无声蔓延。

    “嘿嘿。”云乡伯打破沉默,给闵西月剥了几颗荔枝在碟子里推到她面前,“尝尝,不比青城的差。”

    “是。”闵西月笑了笑。

    “苏元白和殷修是我信地过的人,他们会常在云乡城。”

    云乡伯收敛笑容,认真地道:“接下来,如果有什么难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当然,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闵西月点头,“我记住了。”

    “去了青城后,也不用太委屈自己。”

    云乡伯又道:“接下来岚国的局势只会越来越复杂,怡王还没么这大的精力来注意青城。

    至于其他人,就更没有这个心思了。

    若是有什么,也有我替你担待着。”

    闵西月吃不下去了,只是点头。

    接下来几天,云乡伯带着闵西月四处闲逛。

    有些地方纯粹是云乡城的风景,但有些地方,却是云乡伯自己的私地,或者说暗里的后手。

    最后一晚,云乡伯在伯府里开宴,带着闵西月显露在人前。

    看着那一双双精亮的眼睛,闵西月便明白,云乡伯这是在向其他人介绍她。

    她始终不太明白,云乡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她也问不出口。

    她无法阻止云乡伯,云乡伯也明显对她没有恶意,她也就不再纠结了。

    分别的那天,云乡伯目送着闵西月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启动了很远,闵西月还能看见云乡伯的身影站在原地,一直望着她。

    闵西月收回目光,眼睛湿润。

    这一别,还会再见吗?

    如果下次再见,又会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

    回雁默然递上帕子,闵西月接过擦了擦眼泪,然后假寐起来。

    回雁没有打扰闵西月,她知道闵西月心里难过,借此掩饰而已。

    想了想,回雁决定还是向易鸿汇报这件事。

    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云乡伯会这么轻易放闵西月离开,还没跟易鸿提什么条件。

    相反,不但给闵西月送了很多东西,还给了闵西月很多方便。

    闵西月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云乡伯到底给了她什么特权。

    又过了半个来月,闵西月的马车,终于抵达了心心念念的青城。

    三面大山环绕,一条阔江相邻的青城,自有一股温润的气质。

    闵西月站在岸边,遥望对面的青城,看着高高矮矮的房屋,如蚁点般的人影,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回来了。

    青城。

    闵西月正要吩咐回峰去租船,就见一个略熟悉的身影蹿到了面前。

    “闵小姐安,闵小姐一路辛苦了,船只已备好,小姐请上船。”

    说着,韩天材又开始招呼回峰等人,将马车上的行礼搬上船。

    这人,却是胖了一些的韩天材。

    闵西月一脸古怪地看着对方,“怎么是你?”

    韩天材连忙躬着腰,讨好地笑道:“可不就是小的吗?

    逐月公子命小的在这里恭候闵小姐,还说务必要伺候好小姐,直到得到小姐的回信为止。”

    一听到逐月两个字,闵西月便面色一垮,正要开口让回峰另外租船。

    韩天材似乎知道她的想法,赶紧苦了脸色乞求道:“闵小姐可怜可怜小的哟!

    小的就是个卖命的,要是不能完成逐月公子的任务,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闵小姐要是气不顺,尽管在信里骂公子去,只是别为难小的,可好?

    小姐瞧瞧,小的来到青城这几个月,吃了多少苦,是不是都消瘦了?”

    闵西月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消瘦?明明是更胖了。

    韩天材这个家伙,真是滑地可以。

    “先过去再说。”

    闵西月眼见韩天材的人,都开始动手搬东西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坐上船,韩天材又是奉茶,又是扇风,又是讲笑话,十分殷勤。

    闵西月一时有些不习惯,“好了,韩掌柜,你再这样缠着我也没用。

    告诉你们东家,他成婚的时候,我会送大礼过去。

    至于写信什么的,以后就断了吧。”

    韩天材闻言,一脸要哭的模样,“别啊,闵小姐,你这话,我真没法带啊。

    要不,你把这话写下来,我也好交差?”

    闵西月被韩天材磨地没办法,看对方可怜兮兮的模样,虽然知道对方多半是装的,但想着以后总归要打交道,于是点了点头。

    韩天材一喜,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纸墨奉了上来。

    闵西月刚想提笔,随即又停下来,一脸狐疑地看着韩天材,“韩天材,你又蒙我呢?

    从上次我收到你们东家的信到现在,也不过大半个月而已。

    你可别说,你东家这么快就知道我没回信,还通知你来接我了?”

    刚刚没注意想,现在算了一下日期,即便逐月知道她生气了,应该也没这么快传达到韩天材的耳朵里才是。

    从枫国传信到永昼城都要一个月的时间,更何况青城还要离地更远。

    韩天材一脸正经,举着三个指头发誓,“小的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闵西月更加疑惑了。

    韩天材居然连毒誓都敢发,应该不像是在说谎。

    那是怎么回事?

    随即,闵西月想到了一个可能。

    逐月来了岚国?

    可能吗?

    为了什么?

    为了她?

    应该不至于。

    虽然之前也提过一句,如果她回到青城,逐月会想办法来看她。

    闵西月想到这里,心有点乱了。

    如果真的见到了逐月,对方会说什么,她又该怎么办?

    想了想,闵西月将笔一搁,朝韩天材道:“这信我不写了,告诉你们东家,想知道什么,自己来问。”

    说完,闵西月将头扭向窗外。

    不管韩天材再怎么演苦情戏,也不再搭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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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女主:我不想报仇,敌君请走开!
重生男主:怎么办,我想娶你。皇后鸿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后鸿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后鸿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