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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阶桃花     皇后鸿福txt下载     皇后鸿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章:李萧的决定

    闵西月回到闵宅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劲。

    院子里有两箱礼物,廊下还歇着几个陌生的仆人。

    年雪恰巧从正堂走出来,一眼看到闵西月,连忙上前道:“小姐,楼夫人来了。”

    楼夫人?

    闵西月一脸疑惑。

    年雪补了句,“李萧少爷的母亲。”

    闵西月感到意外。

    想不明白,李萧的母亲为什么突然来闵宅。

    她都与李萧说清楚了,之后也再没有联系,对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是西月回来了吗?”

    这时,母亲的声音在正堂响起,“快进来给你李伯母请安。”

    “是。”闵西月应了声,交待回雁整理她买回来的宝物,便朝正堂走去。

    正堂里,母亲鱼梅与李萧的母亲李楼氏都坐在客席。

    桌上茶杯冒着热气,盘中冰镇过的瓜果冒着凉气,看上去气氛和谐。

    闵西月心里奇怪。

    李楼氏一向看不起他们家,看不起她母亲,哪里会这样心平气和地与母亲坐下说话。

    当看到李楼氏朝她和气地笑了笑,闵西月的心里就更加打鼓了。

    太反常了。

    李楼氏什么时候会对她露出这样温和的笑容?

    “西月给李伯母请安。”

    疑惑归疑惑,闵西月还是上前恭敬地行了礼。

    “哎。”李楼氏语气和蔼地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这样见外。

    西月你快坐下说话。”

    闵西月脸上受宠若惊,心里分外惊悚。

    啥?

    一家人?

    到底是李楼氏说错了,还是她耳朵出毛病了?

    闵西月坐下后,这才发现自己母亲的表情,似乎也有点古怪,还不时朝她打量。

    闵西月一脸莫名,也不好当着李楼氏的面问清缘由。

    这时,李楼氏转过头去,继续朝鱼梅道:“我这人呐,心直口快,过往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鱼妹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就像上回阿萧和玉书的事,本就是小辈间的嬉闹,只怪我一时糊涂,小题大做,让妹妹和玉书受委屈了。

    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楼姐姐言重了。”鱼梅出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两家虽成不了亲家,但夫君与李侍郎仍然交好,楼姐姐不必再提。”

    李楼氏面色微微尴尬,随即直言道:“其实,其实我还是心怡西月的。”

    这话一出,鱼梅和闵西月都愣住。

    李楼氏又接着道:“西月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聪慧又伶俐,与我阿萧可谓是郎才女貌,青梅竹马。

    鱼妹妹,过往的事既然都不提了,咱们,便还是做真正的一家人吧。”

    “楼姐姐言过了。”鱼梅直接拒绝,“这永昼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好人家的女儿。

    比西月美貌的有,比西月聪慧的也有。更别说,家势强过西月的,更是多如牛毛。

    以李侍郎如今的身份,楼姐姐足以好好挑选一个真正心怡的好媳妇了。

    我家西月福薄,恐怕是难登大雅之堂。蒙楼姐姐错爱,我却不敢让她强攀高枝,徒惹笑话。”

    听了鱼梅的话,李楼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发作,似乎又在顾忌什么。

    蓦地,她将头转向闵西月,“西月,你与阿萧两情相悦,这件事,你觉得呢?”

    闵西月看了母亲鱼梅一眼,朝李楼氏躬身道:“西月的婚事,但凭父母作主。

    多谢李伯母抬爱,西月也确无高攀之意。”

    虽然不太明白李楼氏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但这件事,她早已经决定了,李萧也应该明白了才对。

    她不会再改变决定。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或者最迟后年,她应该就会离开永昼城。

    前世的时候,永昼城虽然还有好几年才会变地动荡。

    但今生宁王提前监国,时局难料,她只能更加谨慎,凡事做到最坏的打算。

    听了闵西月的话,鱼梅松了一口气。

    但李楼氏显然气地不轻,嘴唇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地急促。

    闵西月静静地坐着,准备承受李楼氏的泼天之怒。

    看在李萧的面子上,不管李楼氏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她都不打算与对方计较。

    然而,闵西月没等到李楼氏的大骂,却听到了李楼氏的一声呜咽,“西月,当我求求你了,好吗?

    阿萧,阿萧他非但不肯与其他人订亲,反而下定了决心,要离家去桐城做文书主簿了!

    不管我怎么说他,骂他,他就是不改变心意。

    西月,只有你,只有你能劝地动他了……”

    李楼氏接下来的话,闵西月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耳朵嗡嗡的,脑子里也乱糟糟一片。

    桐城。

    桐城。

    正是李萧前世力保的城池啊。

    只不过,前世李萧是在与她完婚三年后才去的桐城,而且任的是参军一职。

    桐城虽然只是岚国一个中等城池,却离枫国与岚国的边界不远。

    既是一个重要的边防补给城池,也是一个转道岚国中心的重要城池,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

    岚枫两国大战,枫国大军先是集一路迅速攻破边境重镇,然后分开三路插向永昼城的必经城池。

    枫国骁勇的兵风,一路横扫,血流成河。

    遇到顽强抵抗的城池,一旦城破,主将更是下令残忍屠城。

    而前世的桐城却幸运地得以保存下来,没有多少伤亡和血腥。

    第一是有赖于当时领队的副将是易鸿,主将有意强攻,易鸿却极力主张劝降。

    第二则是因为李萧,他当时虽然不是桐城官职最高的,却是在危急关头最冷静的一个。

    当时许多高官逃的逃,躲的躲,只有李萧站出来领头。

    一开始,李萧也没有投降的意思,也做好了抵抗的城防准备。

    但在和易鸿谈判了几次后,李萧才改变了主意。

    可桐城虽然保住了,李萧却成了众人唾骂的对象。

    而她,也是那唾骂他当中的一员。

    当时的李萧,该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哪怕重生回来,闵西月也始终无法对这一点释怀。

    她明白,李萧当时做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岚国已经被蛀空了,忠臣良将一个个被排挤,被陷害。

    他守住了桐城又怎么样?

    能等到援兵吗?

    一旦城破,万千无辜的百姓就会成为牺牲品。

    李萧可以死社稷,那底层的百姓又是为什么呢?

    可那时的她,并不理解他。

    正如现在的李萧,也一定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一样。

    想到这里,闵西月看向李楼氏,摇了摇头,“李伯母,你不了解李萧。

    这件事,他不会改变的。

    报歉,我劝不了。”

    也不想劝。

    闵西月不相信,李萧会是因为她,才做了这么大的决定。

    李萧,有他自己的想法。

    李楼氏呆呆地看着闵西月,随即失声痛哭起来。

    鱼梅在一旁劝慰,无声叹息。

第61章:送别

    天色微微亮,李萧就已经离开了永昼城门。

    母亲哭红的眼,父亲凝重的神色,不停地在他脑中盘旋。

    对于他的决定,母亲是反对的,父亲却是同意的。

    父亲虽然已经是四品侍郎,却对朝中的情况显地忧心忡忡。

    尤其是在宁王监国后,父亲的笑容就一天比一天少。

    他一向是个简单的人。

    在忧心国事之前,他还有西月这个重要的人牵绊着他。

    但现在,他除了忧心国事,为国出力,还能做什么呢?

    像个木偶一样结婚生子?

    他觉得无趣极了。

    父亲说,他还很年轻,需要历练。

    以父亲的权势,他可以留在永昼城,但那样得不到真正的历练,也体验不到真正的民生。

    父亲给他划定了几个地方,最终,他选择了桐城。

    他不怕前途渺茫,他只害怕心里再空虚下去。

    想到这里,他的手抬起,抚上了胸口。

    那里放着一柄素净的玉梳。

    是他曾经送给西月,西月后来又还回来的。

    但是,上面留有她的温度。

    他看过,她拿来梳头的。

    虽然始终无法明白,西月为什么要选择与他划清关系,但他尊重她的选择。

    他不会为难她,也不会强迫她。

    只要她,开心就好。

    她有她的路,而他,也该寻找自己的新路了。

    “少爷。”仆从忽然出声,“你看前面。”

    李萧缓了马速,将目光扫向前方。

    一株大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而马车旁边,正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西月!

    李萧一时间百感交集,却下意识地勒住马,跃下了马背,朝闵西月奔去。

    这一刻,身周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变地黯淡了。

    只有闵西月所在的地方,透出一点亮光,吸引着他。

    “西月。”

    跑到闵西月身前,李萧规矩地立定,没有给闵西月太大的压力。

    笑容恰到好处,一如既往地温和。

    闵西月,却红了眼眶。

    这一别,恐怕就真的是永别了。

    李萧会在桐城建功立业,李萧会成为枫国的臣官,或许平步青云,或许名留青史。

    这,也正是闵西月今生想看到的。

    没了她的羁绊与误解,他一定会成为展翅的大鹏,踏上她敬仰的高度,也能护佑更多的百姓。

    “这么早,还没用早膳吧?”

    闵西月接过年雪递来的食盒送到李萧面前,“我做的肉粥,味道不太好,你将就着吃。”

    李萧小心翼翼地接过,在仆从的帮助下,盛了一碗吃起来。

    直到一碗吃尽,才道:“好吃,你用心了。”

    接着,李萧又倒了第二碗,这一次吃地慢些了。

    似乎这样,就能和闵西月多待一点时间。

    闵西月看着李萧,“桐城是个好地方,一定会很适合你的。

    去了那边后,不管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别亏待了自己。

    你身体扛住了,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李萧不住地点头,“你说的,我都会记住。”

    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闵西月别过头去,悄悄抹了抹眼泪,再转回头道:“还有,你一向是个书呆子,身体终归有些差了。

    到了桐城以后,好歹习习武艺,不说上战场杀敌,起码强身健体,对自己也好。”

    李萧再次点点头。

    好好吃饭,练武强身,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连喝了三碗粥,李萧终于放下了碗。

    纵然再不舍,他也该离开了。

    闵西月能来送他,他已经觉得很满足。

    再贪心,就不该了。

    “西月。”李萧微笑,“你也要多多保重。”

    等我从桐城回来,再看你。

    这句话,最终还是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也许到那时,西月就已经嫁人生子了吧。

    西月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李萧的思绪有些空白起来。

    “嗯,我会的,你也一样。”

    闵西月的声音将李萧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萧深吸一口气,像上次闵西月揖礼那样,长长一揖,声音里饱含了真挚与无尽的祝福,“保重。”

    闵西月回以一揖,“保重。”

    李萧直起身,最后深深看了闵西月一眼,转身上马,驾马而去。

    风呼啸着刮过李萧的脸庞,凉凉的,湿湿的。

    他知道,他与西月,是真的缘尽了。

    送走了李萧后,闵西月明显心情低落。

    回到宅子里,就将自己闷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年雪和回雁也不敢去打扰她。

    直到,何念念的大嗓门撞了进来。

    “西月,你这下子可是名震永昼城了。

    什么永昼城最年轻的鉴古家,什么桃源宫画册的伯乐。

    不对,说你名震永昼城都是往低了说,听说有的外国鉴古大家都对你赞不绝口呢!

    天哪,你这段时间都做了多少大事啊,居然还瞒着我!”

    一身桃色襦裙的何念念自顾自地冲到闵西月的书房,然后大大咧咧地在座椅坐下,一手支着下巴。

    看着闵西月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之色。

    “没什么,逛古董店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有趣的画册而已。”

    闵西月笑笑,无意多解释。

    “无意?”何念念明显不信。

    闵西月低头整理桌上胡乱的涂鸦,“这个时候过来,也不嫌热。

    说吧,有什么事?”

    “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能,你随意。不过你要真没事,我可就去午睡了。”

    何念念连忙拉住作势要走的闵西月,“我的天,你居然还睡地着?

    贵圈都快炸锅了,你知道吗?”

    闵西月迷茫地看着何念念,“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真不知道?”这下轮到何念念迷茫了。

    闵西月拉着何念念重新坐下,“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是忠勇公的孙女,消息自然比我灵通。

    所以,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吧。”

    何念念这才表情古怪地道:“看来你真不知道啊。

    可是,怎么外面都闹地沸沸扬扬了呢?”

    见闵西月面色不善,何念念赶紧道:“云乡伯不是要收你做义女了么?怎么没有提前告诉你?”

    闵西月:“???”

    闵西月一脸的懵。

    什么时候的事?

    梦里吗?

    她怎么会跟云乡伯扯上关系?

    就算她卖了点人情给云乡伯,那也只是几件残器的价值啊。

    更何况,云乡伯上次的回礼,就已经完全抵消了她的人情。

    她还正愁,怎么把人情再补回去呢。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地很,云乡伯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怎么可能会突然收她做义女?

    如果是真的,她只能感到很惊悚了。

第62章:富可敌国

    正在闵西月感到诧异的时候,门外回雁的声音响起,“小姐,云乡伯府的刘管事上门请安。

    说是云乡伯在府中设宴,请小姐过去一趟。”

    闵西月眨了眨眼睛。

    何念念立刻挤眉弄眼起来,“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啧啧,西月,你以后可是比我还富有了呢!

    甚至我敢说,这永昼城里贵爵家的子女,能超过你的,恐怕不上十个。

    以后我要是没钱吃饭了,你可得多关照我才行。”

    说完,何念念嘻嘻笑了起来。

    闵西月却有点心神不宁。

    摇晃的马车缓缓驶向南城云乡伯府。

    闵西月只带了回雁和回峰两兄妹,连母亲鱼梅,她都还没有告知。

    她知道这件事有蹊跷。

    但更让她担心的是,今生恐怕是绕不开云乡伯了。

    云乡伯虽然只在伯爵位,但永昼城上至皇家,下到平民百姓,没有一个会轻视他。

    一来,他祖上富贵,位极人臣,且立下过不世之功。

    后来虽然遭受冤陷,家破人亡。

    但云乡伯复起后,成宗爷亲自颁下铁券丹书,也就是免死金牌。

    光凭这一点,永昼城就没人敢轻动他。

    二来,云乡伯这个伯爵,可是有实打实的封地,云乡城。

    要知道,岚国除了前期一些开国功臣有过封地。

    之后的爵位,都再没这种殊荣,无非是赐金赐田庄而已。

    云乡城却不同,三十年前,它还只是大岚国一个十分不起眼且落后的吊尾小城。

    但在今天看来,云乡城的民生经济足可以排进大岚国繁荣之城的前五十名。

    大岚国大大小小共有三百余座城池,这样的排名已经是中上游了。

    但闵西月却知道,这还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云乡城真实的水平,不说前十,也足以列在前二十之位。

    这个真相,前世直到岚、枫两国大战爆发,才被众人惊奇的发现。

    可见,云乡伯藏地有多深。

    更可怖的是,尽管云乡城发展地这么快,这么繁荣,却没有一个人将它的改变与云乡伯本人联系起来。

    在众人的眼里,云乡伯整天只知道收集古董,不问世事,更不会过问云乡城的事情。

    而因为云乡城政绩发达的官员来来去去,不知有多少,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大家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根本是云乡伯。

    由这一点也可以知道,云乡伯在这三十年间,到底培育了多少亲信与死士,暗中布了多少棋子。

    所以上次在古董店,闵西月只选择提醒古董店家,云乡伯喜爱残器,却并没有亲自接触的打算。

    因为,她实在太害怕。

    这样一个足够隐忍,又携着极烈仇怨的人物,实在太恐怖。

    但人算不如天算,因为桃源宫画册,又将她与云乡伯联系在了一起。

    而现在,永昼城传出云乡伯将收她为义女的传言,定然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只是普通的伯爵,也掀不起这样的风云。

    偏偏云乡伯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块香饽饽,金疙瘩。

    云乡伯没有娶妻,没有生子。

    而且不知道当年,皇家是不是觉得亏欠了云乡伯。

    所以十分稀罕地点明,只要是云乡伯认可的继承人,就有权利承继云乡城这块封地,无需皇家认可,通报一声就行。

    做了他的继承人,不就等于拥有了富可敌国的宝藏吗?

    大概当年的皇家,也没有想到,小小的云乡城会变地如此繁华。

    因而,这已经不是云乡伯一人的事情,只怕连皇家都会惊动。

    皇家或许还在想,云乡城发展地这么好,而云乡伯又没有后嗣。

    一旦云乡伯归土,皇家自然可以理所应当地收回云乡城,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现在,中途却杀出了一个闵西月。

    这,真的是将她推到了漩涡的中心。

    云乡伯府独自开了一条街,显地十分寂静。

    走进院落,也是古朴幽静。

    一墙一瓦、一木一石都有讲究。

    这里随处可见古砖铺成的地面,古盆栽养的花草。

    甚至一抬头,还能看见连朝的古悬铃。

    闵西月一踏进来,脚步就放地极轻极轻,生怕打扰了这些古物,弄坏了这些古物。

    虽然前世它们最后的结局,也是毁于战火。

    但闵西月始终心存敬畏。

    一路上,奴仆恭敬地向闵西月行礼。

    闵西月以为,会先见到云乡伯。

    但令她意外的是,走廊的尽头,站着的人,却是怡郡王徐感佑。

    闵西月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却见徐感佑侧转身来,朝她灿烂一笑,“别来无恙,闵五小姐。”

    闵西月垂下眼眸,上前行礼,“拜见怡郡王。”

    看来,徐感佑已经看穿她当日在春宴上的小把戏了。

    徐感佑并不笨,闵西月也没想过会瞒得他一世。

    只是没想到,她间接帮了楼金玉,也令徐感佑没办法在春宴当天宣布郡王妃人选。

    更没想到,对方对她的兴趣,似乎比她想象地要大。

    “免礼。”徐感佑看着表现正常的闵西月,眼中满是笑意,“闵五小姐很聪慧,本王也很喜欢。

    今天是闵五小姐重要的日子,本王就不多打扰了,来日方长。”

    说完,徐感佑越过闵西月而去,一路还发出爽朗的笑声,看上去心情大好。

    似乎是很满意报了上次被闵西月戏弄的小仇。

    到了现在,闵西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云乡伯突然盯上她,全是这位怡郡王的功劳。

    只是……

    闵西月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徐感佑这算是亲自招惹恶狼吗?

    想想,前世的徐感佑就被云乡伯坑了一次。

    这一次,徐感佑大概是想借云乡伯抬举她的身份。

    但云乡伯真的甘愿被徐感佑利用,而没有其他想法吗?

    想到这里,闵西月深吸一口气,跟着引路的仆人继续向伯府深处走去。

    该来的,总归要来。

    仆人没有引着闵西月去主院,也没有去客厅,而是来到了云乡伯藏宝的地方。

    精致的院子里,满地都是古物残器,数量之多,令早有心理准备的闵西月还是吃了一惊。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几只倾倒的大瓶,正在另一边收捡残器的云乡伯笑了起来,“你来地正好。

    这些是我命人新收回来的,他们也不懂,搞地乱七八糟,又毛手毛脚的,我也不放心。

    你既来了,便帮我好好理理。”

    云乡伯的语气很随意,仿佛闵西月就是来帮他的。

    闵西月应了一声,便招呼着回雁帮她一起整理。

    云乡伯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外。

    既不提收她作义女的事情,也没说明刚才徐感佑过来的目的。

    一时间,闵西月倒猜不透云乡伯到底有什么打算了。

第63章:条件

    心里对古物的喜爱,令闵西月暂时放下了所有的担忧,沉浸其中。

    这一院子的宝物很杂,很零乱。

    闵西月即便是重生而来,也有许多搞不清的地方。

    她不时向云乡伯询问、请教,云乡伯一一细心解释。

    如果不是闵西月知道云乡伯的底细,还真的会当他只是和蔼可亲,知识渊博的鉴古大家了。

    在这个过程中,闵西月也不由心生感叹。

    如果,如果云乡伯真的只是这样岁月静好,安度晚年,该有多好?

    但她知道,她不是云乡伯,没有受过云乡伯所受的苦,也没有经历过他的绝望,自然不可能完全理解云乡伯的执念。

    只是看着云乡伯那花白的头发,和善的目光,还有对古物的真情实意,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好了,丫头。”

    云乡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闵西月的身后,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突然出声。

    “时辰不早,今天就先到这儿,来日方长,先吃饭去。”

    闵西月站起身,看了一眼天色,果然不早了。

    跟着云乡伯来到花厅,仆人忙碌开来。

    奉茶的奉茶,端点心的端点心,挥扇的挥扇。

    镂雕屏风支楞开来,又添了几箱冰块。

    哪怕是过了炎热的午后,接近傍晚时分,温度依然攀高。

    云乡伯和闵西月刚才又在院子里忙碌半天,早就一身热汗。

    这个时候在花厅坐下,感受着冰块散发的凉气,再喝两口温热的茶水,才算稍微舒爽些。

    “今天备了不少菜,不如请闵博士与闵夫人一块过来?”

    云乡伯闷了两大口茶,放下茶杯询问。

    “多谢伯爷好意。”闵西月直接拒绝,“家父家母不擅应酬,恐怕多有失礼之处,还请伯爷见谅。”

    闻言,云乡伯哈哈大笑起来,也没多说什么。

    闵西月敢这样拒绝,是因为她知道,如果云乡伯真的有意请她父母的话,就不必在这里向她询问了。

    就算要认她做义女,也不是单独叫她过来吃餐饭,说几句话就可以定性的。

    接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全是关于古董的话题。

    直到饭菜上来,两人都默契地闭上嘴,云乡伯吃地有些急,闵西月也没有太客气。

    等饭菜撤下,两人来到院子的凉椅下躺着,天色早已经黑沉下来。

    回雁和回峰都被“请”去吃饭,院子里除了闵西月和云乡伯,就只剩下了一个管事,和一个小丫头。

    那两人就跟两根木桩子似的,隐在角落暗处,很没存在感。

    “见到怡郡王了?”云乡伯摇着把大蒲扇,口气随意。

    闵西月也摇起了那柄香扇,“见到了。”

    “明白了?”

    “明白了。”

    “有什么想法?”

    闵西月静默了两秒,才回答,“如果可能,还请伯爷拒绝怡郡王的请求。”

    “哦?”云乡伯虽然语气带了疑问,但脸色似乎早有所料,“嫁给怡郡王不好吗?

    楼家势大,怡郡王又一表人才。

    现在虽然只是郡王身份,将来会有怎样的成就,那可就说不准了。

    况且,怡郡王为了你,居然拐了这么大个弯,可见他对你的重视。

    否则,他就是纳你为妾,你父母也没办法。

    你一个六品博士的女儿,能有这样的福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闵西月看着遥远天空的星星,眼睛微眨,口中自然道:“第一,我不喜欢怡郡王。

    第二,我不想掺和皇家事。

    第三,我会离开永昼城。”

    不知道为什么,闵西月面对心机颇深的云乡伯,还是自然而然地说出了真实想法。

    没有一点遮掩。

    事实上,哪怕她说地天花乱坠,云乡伯不相信也是徒劳。

    听了闵西月的话,云乡伯又是一阵大笑。

    笑着笑着,云乡伯又是一叹,“那怎么办?你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

    你这个义女,我认定了。”

    闵西月无语。

    只听云乡伯又道:“当然,如果你真的成了我的义女,那我就帮亲不帮理了。”

    闵西月诧异地看向云乡伯。

    云乡伯也正看向她,“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要知道,就算我拒绝了怡郡王,他也还会有其他的人选。

    你躲地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认我做义父,才能真真正正地庇佑你。

    可别觉得我是在夸口,你义父我可是很厉害的。”

    闵西月又是一脸无语。

    我当然知道你老人家厉害地很,而且厉害地过了头。

    “为什么?”

    闵西月虽然觉得云乡伯不会告诉她真心话,但还是问了出来。

    “嘿嘿。”云乡伯笑着转回目光,摇了摇手中的蒲扇,良久才慢悠悠地道:“老了,日子不多了,也腻了。

    突然发觉有点新鲜事可做,也好。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不错。

    桃源宫画册的鉴赏大会,老夫也一直在观察你。

    你年纪不大,看透的东西却不少。

    你还年轻,未来还有更长远的路要走。

    老夫反正也是无聊,在这条路上,助你多走两步又能怎么样?”

    闵西月的眼里有些迷茫,似乎听懂了云乡伯的话,又似乎没听懂。

    “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遇到丫头你之后,才突然发觉这人生变地有趣了些。”

    云乡伯继续道:“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愿不愿意陪老头子我继续有趣下去?”

    闵西月沉默。

    心里盘算来盘算去,也没有个底。

    套出云乡伯的真话是不可能的了。

    但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自己身上,或者她父亲母亲有什么可以让云乡伯利用的地方。

    她无非是在担心,将来云乡伯起事,可能会牵连到她家而已。

    但再一想想,到时岚国都乱成一锅粥了,谁还来管她啊。

    想到这里,闵西月点点头,“一切就听从义父的意思。”

    云乡伯满意地点头,“好好好!”

    闵西月却又道:“只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云乡伯有些好奇,“什么条件?”

    闵西月认真地道:“只是我认伯爷为义父,至于我父亲、母亲,还有兄长,与伯爷绝不相干。”

    云乡伯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光,随即点点头,“老头子我本来也是嫌麻烦的人。

    我只是认你做义女,至于你的家人,你想怎么应付就怎么应付。”

    闵西月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云乡伯拜礼,“多谢义父成全。”

第64章:宁王的小算盘

    闵西月回到家,发现父亲和母亲都还在等着她。

    连阳略这个小家伙,听到动静后,都出来看了她两眼,然后才关门准备睡下。

    这小家伙,到底是在关心她?

    还是担心她越来越势大,把他给卖了?

    来到正堂,闵西月迎着父亲和母亲焦虑的目光坐下,想了想,交待道:“伯爷请我吃了顿饭。”

    闵旋和鱼梅点头。

    这个他们自然知道。

    鱼梅也是在女儿离开后,晚饭的时候还没回来,打听过后才知道女儿去了哪里。

    而闵旋一回来,听到自己的女儿去了云乡伯府,顿时如坐针毡。

    永昼城里关于云乡伯要认他女儿做义女的消息,他又不是没听过。

    还有些同僚来开他的玩笑。

    同僚只当是谣传,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一家向来跟云乡伯没牵扯,好端端的,云乡伯怎么会认西月做义女呢?

    但现在,女儿却去了云乡伯府,他自然就没办法当作是玩笑了。

    “那个……”闵旋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感觉女儿越来越强势,有时候说话行事都得小心翼翼的。

    闵西月微笑,“阿爹阿娘大概也听说了,那不是谣传,伯爷的确想认我做义女。

    而且还会正式向宁王上折,准备写入伯爷家谱的。

    不过伯爷也说了,不会改姓,也不会强求我住去云乡伯府。

    也就是添了一个名字而已。”

    眼看闵旋和鱼梅的脸色越来越惊惧,闵西月接着道:“其实呢,伯爷这样做,只是希望在他百年之后,府里的那些古董能够有人继承和维护。

    你们也知道,伯爷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女,平时就爱收藏古董。

    今天我去看了,真的是满满一院子的古物,伯爷心疼它们甚至超过自己呢。

    只是,伯爷也觉得自己老了,又后继无人,这才担心起来。

    女儿上次不是发现了那本桃源宫画册吗?

    鉴赏大会云乡伯自然也在场,他见女儿被诸多名家提问考验,都能对答如流,这才起了收女儿作义女的心思。

    这样,女儿有名,又有这方面的经验。

    将来自然能够为伯爷好好保管那些古物。”

    听了闵西月的话,闵旋和鱼梅相互对视了一眼。

    桃源宫画册的事情,他们自然也知道。

    女儿最近的名头在永昼城很响,家里又多了那么多财物,他们自然也清楚是怎么来的。

    女儿这样解释,听上去好像挺合理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心里还是咚咚打鼓。

    那毕竟是云乡伯啊。

    可是,看着女儿真诚的眼神,两个人又不知道还该问些什么。

    闵西月又安慰了父母两句,便回了自己的厢房。

    有些事情,她也不好直接向父母言明,只能这样和稀泥了。

    云乡伯有云乡伯的目的,她也有她的目的。

    徐感佑那边的纠缠,既然云乡伯说可以帮她搞定,她自然选择相信云乡伯。

    而云乡伯以后的事,那毕竟是以后的事。

    再愁也没用。

    ……

    宫里。

    宁王捧着云乡伯的奏折,眉头微皱,表情古怪。

    怎么又是闵西月?

    明明只是一个六品博士的女儿,也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吧?

    之前被枫国十三皇子易鸿着重点名,让他代为照顾。

    前段时间又成了古玩界响当当的人物。

    桃源宫画册的伯乐大名还没消褪下去,云乡伯又要认她做义女了。

    如果是别的伯爷,或是公爷也就算了。

    可偏偏是云乡伯啊。

    谁不知道云乡伯的封地云乡城,那是肥地冒油?

    在他看来,不止肥地冒油,还风水极好。

    过去做官的,甭管以前政绩好不好,有没有名声。

    一旦做上了云乡城的官,那简直就跟有神仙在后面推似的,一路平步青云。

    他没当监国之前,就对云乡城流口水了。

    当了监国之后,更是欣喜地不行。

    云乡伯都那么大年纪了,眼看就要入土了,又没儿没女的。

    等他百年之后,这云乡城还不就是他皇家的?

    可现在,云乡伯却要认闵西月做义女?

    宁王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种感觉很不美妙啊。

    就好像心头肉要被人挖走了一样。

    想到这里,宁王的目光扫回奏折,继续看了下去。

    这一看,眉头舒展开了,眼睛也亮了。

    “妙啊。”

    宁王摸了摸自己的小黑胡,不住地点头。

    云乡伯通篇只说闵西月成为他的义女后,可以继承他的永昼城府邸和一院子古董。

    对于云乡城的财税可是一个字都没提啊。

    啧啧,到底是云乡伯老糊涂了,还是对闵西月不放心?

    不管是哪种,这可是让他抓住了把柄。

    这封折子他得好好留存,将来云乡伯去了,闵西月要是跟他闹,他可是有证据在手的。

    至于易鸿为闵西月撑腰?

    自己本国的事宜,哪轮得到外国皇子插嘴?

    奏折的最后,云乡伯提到什么新入族谱的义女,必须三年不婚,以表诚意云云。

    宁王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朱笔一挥,同意了。

    毕竟是外姓女,万一找了个贪财的婆家,那也是云乡伯亏。

    宁王表示理解。

    反正,只要闵西月别跟他抢云乡城,别说三年不婚,哪怕十年不婚,他都同意。

    想了想,宁王亲自下了道旨意,不但给闵西月正名,还赐了一堆宫中好物,以为贺礼。

    消息传开,永昼城贵族一个个瞠目结舌。

    啥?

    宁王都同意了?

    还赏赐贺礼?

    真是太诡异了。

    皇家居然会这么爽快地同意。

    宁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他才不会提醒云乡伯忘了自己的封地。

    反正,云乡城是皇家的,也是他徐逸仙的了。

    谁也别想抢走。

    宁王的旨意一下,云乡伯立即广发邀帖,准备来个众人见证。

    这一下,闵西月可算是红透了永昼城。

    闵西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诧异了许久。

    没有想到,宁王会这么快同意。

    事情很妖啊。

    宁王那个贪财鬼,居然会同意云乡伯认个义女?

    随即,闵西月想到了什么,一脸古怪。

    不用说,一定是云乡伯在奏折上做了什么手脚。

    不管云乡伯是怎么做的,如果宁王认为自己占了便宜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亏地更多呢。

    不过,这个时候,最感到郁闷的,不是宁王,而是他儿子怡郡王徐感佑。

    听到父亲准许了云乡伯的请求后,徐感佑简直高兴坏了。

    乐滋滋地就去了云乡伯府,准备和云乡伯商量婚礼之事。

    他觉得,云乡伯现在是跟他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了。

    他和闵西月的婚事,要怎么自然地提出来,由谁提出来更好,自然得跟云乡伯计较一番。

    但当他刚向云乡伯提了个开头后,云乡伯就一脸莫名地看着他道:“怎么?宁王殿下没有告诉郡王吗?”

    “什么?”徐感佑一脸迷茫。

    云乡伯不言,将早已揣在身上的那份抄写过的奏折递给徐感佑看。

    徐感佑的目光草草略过前面的大篇内容,直到最后定在了“三年不成婚”那几个字上。

    徐感佑:“……”

    逗他玩吗?

第65章:郁闷的怡郡王

    “咳咳—”

    云乡伯解释道:“我不也是为了郡王着想么?”

    徐感佑盯着云乡伯,一脸怀疑。

    他感觉,自己被云乡伯给坑了。

    只是他不明白,云乡伯为什么要坑自己?

    云乡伯继续道:“郡王选择老夫的理由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老夫背后有座云乡城么?

    如果老夫背后没有这座云乡城,宁王与楼夫人会顺利答应你娶西月吗?”

    徐感佑没说话。

    云乡伯说的是事实。

    其实他考虑了好几个人选,其他几个的爵位都比云乡伯高。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云乡伯。

    光有名,却没有利,恐怕还不足以说服他母亲和皇太后。

    云乡伯虽然只是伯爵,却有云乡城这么一座富庶的封地。

    闵西月成了他的义女,成了他的继承人,哪怕是他父王也会乐见这桩婚事。

    “可郡王忘记了一件事。”云乡伯道:“宁王可不只有郡王一个儿子啊。

    又或者说……宁王虽然现在只是监国,但已经住进宫中,也不过就差一个名分了。

    而这后宫,却还空虚地很呐。”

    听了云乡伯的话,徐感佑一阵冷汗就下来了。

    他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他的父王,可是个……咳……

    普通身份的闵西月也就算了,如果握有云乡城的闵西月,哪怕是他父王应该也会动心吧。

    云乡伯目光一闪,“所以郡王看,我这篇奏折里,可有提到云乡城半个字?

    我是想着,先把西月收作义女,日后再作打算。

    西月今年不过十三,再等个两三年就刚刚好。

    这两三年的热度过去,郡王再来拣个现成的,不正好吗?”

    徐感佑盯了云乡伯一眼,仍然表示怀疑。

    说地好有道理,但他不相信。

    云乡伯哈哈一笑,“当然了,老夫也是有私心的。

    其实在郡王提及这件事之前,老夫便与西月有过接触。

    她聪慧又能干,我这一院子的老物,还真就是打算留给她的。

    也正因为这样,我是真心疼惜她。

    那天我也亲口问过西月了,她说现在年龄还小,跟郡王又不亲近。

    我这个做义父的,总不能勉强她立刻答应婚事吧?

    郡王啊,你还年轻,不懂女人的心。

    郡王当然可以强行促成这门婚事,但只会将西月推地更远。

    既然我已经为西月争取了三年的时间,郡王何不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俘获西月的芳心呢?

    到时,你们俩的感情好了,婚姻之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三年之后,也保不齐宁王已经坐拥了更多的美人,又知道了你的心意,也就不会再打西月的主意了。

    郡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感佑走出云乡伯府的大门,又回头看了两眼。

    心里既郁闷,又疑惑。

    原本以为云乡伯是最好应付的一个,没想到云乡伯也是个精人。

    但仔细想想,云乡伯的话又不无道理。

    反正,母亲那里他再找其他借口推个两三年也不成问题。

    大不了,先抬两个婢妾交差便是。

    想到这里,徐感佑也不再纠结。

    而是认真考虑起来,接下来要怎么俘获美人心才好。

    伯府里,云乡伯执起小壶,看了一眼面前不起眼的小婢,“告诉你家主子,三年之约我已经达成了。

    只不过,在这三年里,西月如果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阻止。

    到时他如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怨不得我。

    至于你家主子答应我的条件,希望他也能尽快办到。”

    小婢面色平静,“伯爷放心,主子言出必行。

    若有需要伯爷配合之处,也请伯爷给予方便。”

    云乡伯点头,“这是自然。”

    小婢随即道:“荷风馆那位,还请伯爷继续造势。”

    闻言,云乡伯有点迟疑,“现在就闹地这么大,会不会有失妥当?

    宁王现在还只是监国……”

    随即,云乡伯一怔,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对方是想试探一下退隐蓬壶苑的徐逸承。

    宁王胡闹,如果徐逸承还能再站出来,那徐逸承就不能留了。

    若是到时徐逸承不闻不问,或者说被宫里的那位压地死死的,那他们行事也就不用再束手束脚。

    想到这里,云乡伯应声,“放心吧,接下来,自然会让允氏名动永昼城。”

    又交流了几句,那小婢告辞离开。

    没多久,伯府管事近前禀报,“古井轩宋济派人送来两箱金银,说是桃源宫画册拍出高价,这些是算给闵小姐的提成。

    因为宋济有事要离开永昼城一段时间,这些金银就转托伯爷交给闵小姐了。

    另外还有一匣珍宝,算作伯爷收闵小姐为义女的贺礼。”

    云乡伯闻言,拈了拈自己的胡子,意味深长地道:“宋济背后的执棋者,倒也有几分意思。

    不过是各取所需,却给了西月这么丰厚的报酬。

    先收着吧,到时满城的贵卿都有礼物相送,闵宅也放不下,安全也是问题。

    左右伯府也辟了院子给西月,先暂时存下来。

    等西月有了主意,你们再听她吩咐。”

    管事应声而去。

    云乡伯也站起身来,一手执着小壶,一手挥着蒲扇,哼着小调走向自己的藏宝院,心情大好。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闵宅,闵西月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思索着什么。

    没多久,门外响起阳略的声音。

    “闵姐姐,你唤我有事?”

    阳略的个子似乎拔高了一点,比刚到闵宅的时候也要壮实了一些。

    看人的眼神,也不再是那么防备。

    尤其是对于闵西月、闵旋和鱼梅一家人,阳略有时候还会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过来坐。”闵西月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阳略依言走到闵西月身边侧坐下,一副乖乖听教的模样。

    闵西月道:“原本,我是想等到年尾的时候,带你一块回青城。

    但现在事情出了点变化,我希望你可以先去青城。

    文表兄你也见过了,我早已经和他打了招呼。

    你过去后,他会对你看顾,你也不用见外。

    我外祖母和外祖父,都是极好的人。

    还有我哥哥也在青城,我已经去信给他,你便当他是我一样。”

    阳略看了看闵西月,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点点头,“一切听闵姐姐的。”

    闵西月点头,“年叔、年婶,还有雪儿,这一次都会跟你一块过去。

    我有些宝贝,你们也一并运去青城,交由我文表兄看管。”

    说着,闵西月抱起旁边的翠玉猴雕递向阳略,“这尊玉雕价值非凡,这一路就交给你看管了。”

    阳略眼中闪过意外,随即语气有些激动地道:“闵姐姐放心,阿略一定会好好保护这尊玉雕。”

    他知道,闵西月对这尊玉雕有多喜爱。

    闵西月将这尊玉雕都送往了青城,岂不是说……

    闵西月迟早也会去青城定居?

    想到这里,阳略心里的那股幽怨感小了不少。

    不知不觉,同闵西月一家都有了感情。

    骤然被她赶去青城,心里肯定是不开心的。

    现在知道了闵西月的真实想法,阳略的心里也轻松起来。

第66章:闵旋的看破

    阳略离开后,闵西月又将回峰唤到了跟前。

    “这一次阿略他们去青城,我希望你随行。”

    说着,闵西月又将两封信递给回峰,“这两封信,你务必亲自交到我文表兄,还有我外祖母的手里。

    等到青城的事情妥当,我外祖母会提醒你,你再回来。”

    回峰接过两封信,应声道:“小姐放心,奴才这一路会好好看护阳略少爷与年叔一家的。”

    闵西月点点头,回峰和回雁虽然进闵宅没有多久,但办事能力她很放心。

    上次鱼向文过来,留了两个奴才照应。

    而刚刚,云乡伯又遣了两个奴才来帮忙。

    眼下,闵宅倒是不缺伺候的人。

    只要年叔一家,还有阳略去了青城,她的压力也会小点。

    认云乡伯为义父,也等于是与虎谋皮。

    她的把柄越少越好。

    外祖母和鱼向文那里,她也着重交待。

    绝不许哥哥闵玉书踏出青城半步。

    岚国与枫国已经结盟,过不了多久,岚、枫两国就会成立盟军,向景国征发。

    前世哥哥悄悄报了名,还因此立了功。

    但今生,闵西月不希望他再掺和这件事情。

    虽然哥哥现在人在青城,听鱼向文说,似乎也有了点改变。

    但谁知道哥哥会不会突然脑子一热,又跑去瞎掺和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次岚国与枫国结盟,易鸿的功劳可不小。

    虽然只听说了大概的经过,但也算了解了易鸿的可怕之处。

    小小年纪,就如此胆大算计,连范恺都栽在他手里。

    如果再让哥哥与他接触,闵西月就真的是难以安寝了。

    夜里,年雪呆在闵西月的屋子里,一床一榻相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姐,你说句实话。

    你选择让回雁留下,是因为她做事比奴婢机灵对吗?”

    年雪的语气里,充满了幽怨之意。

    回雁这么能干,她应该高兴。

    可就是心酸地很。

    闵西月不由一笑,“雪儿,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当你是妹妹一样。

    回雁跟你,终究是不同的。

    这次让你跟着去青城,是因为年叔和年婶都过去了,你若继续留在永昼城,他们也会思念你不是吗?

    再说了,我迟早也要去青城,得有个小先锋替我打理好那边。

    你先过去了,把那里的事情都摸熟了,等我将来过去,不就全都要仰仗你了吗?”

    闻言,年雪咯咯笑了起来,“小姐就会诓奴婢,不过奴婢听了这话,心里高兴多了。

    不过小姐,你为什么不想留在永昼城呢?

    永昼城是岚国的国都,又这么繁华,小姐也在这里呆惯了,真的舍得吗?”

    闵西月笑笑,“不舍归不舍,但为了以后,都是值得的。”

    “以后?”年雪一脸不解。

    闵西月没有多解释什么,“早点休息吧。赶路可不是好玩的。”

    年雪将薄被拢了拢,“小姐,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这心里又是不舍吧,又有点兴奋。

    心里跟有小爪在挠似的,都睡不着了。”

    闵西月笑了起来,“那你说说看,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

    “哎呀,小姐你别再瞎说了。”年雪害羞地转过身去,“奴婢这辈子都不嫁人,就跟着小姐过!”

    闵西月扬起嘴角,思绪渐渐飘远。

    今生,年雪的命运,总算可以改变了。

    送走了阳略和年叔一家,宅子里陡然清静了不少。

    鱼梅甚至有点茶饭不思起来。

    闵旋出人意料地下了班就回家陪妻子。

    连闵西月都感到奇怪了。

    这段时间,左右两相在朝堂上的争执可不少,两党的矛盾也越来越激化。

    而这么白热化的时机,父亲闵旋居然像没事人一样的。

    闵西月坐不住了,趁着母亲去了厨房,便开口问道:“阿爹,你这段时间回来地可真早,朝中的事都不理会了?”

    闵旋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目光复杂,“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闵西月好奇地看着父亲。

    难道不是吗?

    闵旋一噎,最终还是叹道:“我就是个六品博士,朝堂之争多我一张嘴,少我一张嘴,又有什么关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的责任在于教书育人,在于岚国的未来。

    况且,就算我坐上了你李伯父的位置,也不会有什么成就的。”

    说到这里,闵旋不由颓废了几分。

    大概,是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的能力。

    多少有些惆怅。

    闵西月见父亲这样,刚想劝慰几句,却听闵旋又道:“还有啊,你都成了云乡伯的义女了。

    虽然云乡伯做事低调,但在外人眼里,我们就已经是一体的。

    我如果做地太惹眼,不单是给自己招祸,也是给云乡伯惹麻烦。

    我不求攀他的富贵,但也不会给他招祸的。

    再有,看着云乡伯那么富贵的人,经历过那么多事的人,都能过地如此清淡,你阿爹我,又还有什么是想不开的?

    只不过,现在我恩师,还有你李伯父,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实在不好在这个时机,跟他们划清界限,也希望你能理解。”

    闵旋到底也不是愚笨之人,闵西月之前说过的话,后来妻子有意无意的提点,他哪里会看不出来,妻女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有些事情,也不是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闵西月笑了起来,“阿爹心里有数就好。”

    见父亲早已明白,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多劝父亲,实则也正是因为云乡伯。

    有了云乡伯这张保护牌,右相一党即便要对付左相的人,也不会轻易拿她父亲开刀。

    而且,父亲对云乡伯的理解真是大错特错啊。

    阿爹啊阿爹,你可不会牵连到云乡伯。

    云乡伯自己就是个大麻烦啊!

    云乡伯的邀宴订在六月十三,地点在名萃阁。

    一时间,永昼城贵圈是热闹开了。

    闵西月也好,闵旋也好,鱼梅也好,三人都没得清静。

    今天这个送拜帖,明天那个送邀帖。

    不是贵家小姐邀闵西月游园,就是贵妇人请鱼梅参加聚会。

    两人都推了。

    至于闵旋,是避无可避。

    这个见了他点头哈腰,那个堵着他,要给他送礼。

    闵旋被逼地没办法,干脆休了假避在家里,打算先躲一阵再说。

    正好鱼梅呆在宅子里无聊,两夫妻便出城去过二人世界了。

    闵西月这么懂事的,他们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要不是当日的宴会他们没法推脱,还真想借机回青城躲清静。

    闵西月见状,家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了,索性拣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带上一些必用品,躲去了云乡伯府。

    这下,总算没人再烦她了。

第67章:露脸

    对于闵西月的到来,云乡伯显地很高兴。

    大概是觉得多了一个懂行的苦力。

    每天两人就是一起整理整理古物,偶尔再出去逛逛古玩店。

    有时考考闵西月的知识度,有时又教教闵西月不懂的地方。

    还经常带着闵西月与一帮懂行的名家聚会,彻底混了个熟脸。

    闵西月既是桃源宫画册的伯乐,又是云乡伯的义女,自己也有本事,几乎算是完美地融入了这个圈子,再没人敢轻视她。

    这样的日子,很充实,也很平静。

    有时候与云乡伯坐在一起吃饭,几乎令闵西月生出一种错觉来。

    云乡伯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他正在安度他的晚年。

    日子就这样匆匆而过,来到了六月十三。

    早在宴会之前,闵西月就已经被官方认证为云乡伯的义女,族谱有名。

    没有改闵西月的姓,但录名字的人还是鸡贼地在前面添了个刘姓。

    闵西月,成了刘闵西月。

    对此,闵西月没有异议。

    她并不是闵家的男丁,前面添个姓也没什么大不了。

    更何况,她和云乡伯都知道,这只是一场大戏。

    闵旋和鱼梅也不得不回来,穿戴华贵,给女儿和云乡伯长面子。

    两夫妻穿戴好,等着来伯府的马车接他们,一时间两两相望,莫名有股心酸之意。

    “虽然伯爷没要求什么,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女儿好像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闵旋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云乡伯有名有钱,自己和他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他能给女儿的,云乡伯能给。

    他不能给女儿的,云乡伯也能给。

    鱼梅心里也不是滋味,但还是安慰丈夫道:“西月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那么懂事,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为了咱们家着想?”

    “唉。”闵旋叹了口气,“就因为她太懂事了,我才觉得更愧疚。

    说来说去,都是我无能。”

    鱼梅一笑,挽住自己的丈夫,“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

    何况你我凡人?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我们能有西月这样的孩子,已经是莫大的福分。

    你如果再奢求其他的,就是不知足了。”

    听了妻子安慰,闵旋感觉好多了。

    这时,奴才来报,伯府派人来接他们了,两夫妻赶紧理了理衣裳,携手走了出去。

    闵西月则正在云乡伯府打扮。

    按她自己的意思,自然是不想太招摇。

    但云乡伯选择在名萃阁大办宴席,显然有云乡伯的用意,她也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又想着之前宁王使人送来的那些新衣首饰一直没有动过,刚好也有夏装,便拿来应付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穿着新衣,戴着华饰,闵西月有些失神。

    前世的时候,她倒也没多注重打扮。

    最隆重的一次,大概就是她和李萧成亲的时候了。

    李萧现在,应该已经抵达了桐城,开始了新的生活。

    “走吧。”

    闵西月收回目光,一身沉重地向外走去。

    坐在院子里喝茶的云乡伯看到闵西月,不由眼睛一亮,“丫头,这身挺合适你的。”

    闵西月笑笑。

    心里也纳闷。

    这些衣裳首饰虽然是宁王送来的,但她知道应该和送她翠玉猴雕的那位幕后贵人相关。

    但直到今天,那位贵人也没有露脸,也没再有什么动作。

    时间久了,都让她慢慢地淡忘这件事了。

    “走吧。”云乡伯今天也穿地正经了些。

    闵西月应声,握紧手里的香扇,跟在云乡伯后面。

    香扇散发出的淡淡香气,总能令闵西月醒神。

    况且,每每看到这柄香扇,闵西月就会想起那曲琴音的主人。

    虽然素未谋面,却始终觉得有种莫名的牵连。

    事后,闵西月总会无意中想起那一幕。

    而前世的一些记忆,似乎隐隐约约要冲破开来。

    好像,总有什么被她忽略的东西,正等着她重新拾起。

    因为这场宴会,名萃阁所在的一条街都热闹起来。

    因为出入的贵族太多,城卫不得不分派兵力重点监守,不但在街道两头严格把关出入之人。

    还不时有巡卫在街道内外及附近,不停巡视盘查。

    今天见证这场认亲礼的,不仅有礼部遣官,还有宫中内使,既正式,又显出了皇家的重视。

    至于各家的礼物,那是如流水般早已滑入了云乡伯府。

    云乡伯都交给闵西月处置,闵西月应了声,却没有擅动。

    下了车马,闵西月便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有羡慕的,有语酸的,也有巴结的,闵西月统统微笑以对。

    开阔的大堂内,闵旋和鱼梅已经被邀到了上座。

    只是,两人显地很是手足无措,直到看见云乡伯和闵西月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云乡伯对两人很客气,三人同在上位坐下。

    礼部遣官与宫内使齐齐扬声,宣布礼仪开始,堂内顿时鼓乐喧天。

    一身华贵的闵西月跟着引导来到云乡伯面前,不卑不亢地敬茶、行礼,完成所有的仪式。

    然后在众人的祝贺声中,结束了这场仪式。

    正式的宴席开始,众人分座,云乡伯带着闵西月去拜见那些侯爵、公爵,算是露个脸。

    闵旋与鱼梅倒是被安排在了安静的雅间。

    两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跟着云乡伯四处周旋,一点也没有怯场的样子,又是一阵感慨。

    来到忠勇公这一席,何念念夸张地冲闵西月做了个鬼脸。

    不过碍于长辈都在,不好说什么出格的话,只能憋地难受。

    闵西月朝忠勇公一家行过礼,何老夫人含笑道:“西月这孩子,我第一眼瞧着就喜欢。

    是个有福气的人,若不是云乡伯你抢了先,我也有意让她与念念做个伴呢。”

    云乡伯脸上含笑,“那倒是我捡了个便宜。”

    说着,云乡伯向忠勇公举杯一敬,“公爷老当益壮,听闻前两日还在朝堂上喝斥小人,刘某深感敬佩。”

    忠勇公似乎不擅言笑,回了一杯酒,“云乡伯过誉了。”

    云乡伯没再说什么,领着闵西月去了下一席。

    闵西月的目光回看了忠勇公一眼,又望了望身前的云乡伯,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前世的时候,云乡伯也算是间接坑了何家一把。

    而今生,她与何念念交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何念念最后落到那种地步。

    可是何家根系深厚,又忠于岚国,视保家卫国为天职,满腔的正义之心。

    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动摇的。

第68章:怡郡王的贺礼

    名萃阁气氛正热烈间,门口忽然有人禀报,“宁王世子、怡郡王到。”

    众人惊讶。

    宁王一府,如今已经搬进了宫中。

    虽然名分还没正,但也就只差个名分了。

    先是宁王亲下旨意,钦准了云乡伯认闵西月为义女这件事,还赐了厚礼。

    现在,宁王的长子,还有宁王最疼爱的儿子都一起来祝贺。

    这面子,也给的太大了吧。

    云乡伯带着闵西月迎了上去,其他人也起身见礼。

    当闵西月看到跟在宁王世子身后的闵献仪时,微微一愣。

    几月不见,闵献仪清瘦了不少,哪怕厚厚的粉妆也遮盖不住她的憔悴。

    可想而知,这几个月来,闵献仪吃了多少苦。

    算算,被宁王妃禁足的姑姑闵舒云,也已经解禁了。

    不知道,会不会回过头来找她的麻烦。

    但现在,她已经是云乡伯的义女,闵姬敢动她的话,她倒要佩服对方的胆子了。

    两相见过礼,宁王世子徐感庆含笑出声,“贺闵妹妹喜,有空多来宫里玩。

    你与献仪是姐妹,不要生分了。”

    宁王世子音落,闵献仪紧跟着开口,“是啊,五妹妹,左右无事,多来宫里陪陪姐姐。”

    闵西月笑着应声,“多谢世子与闵娘子,臣女若有幸,定当进宫向宁王妃与皇太后请安。”

    她可没工夫跟闵献仪装姐妹情深。

    闵献仪的面色一白,宁王世子却是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云乡伯道:“伯爷不必顾忌我们,我们略坐坐就走。”

    说完,宁王世子携着闵献仪朝贵宾席走去。

    云乡伯看了怡郡王一眼,朝闵西月道:“西月,你先招呼怡郡王,我去世子那里安排一下。”

    闵西月应声,转而看向了走上前的徐感佑。

    徐感佑今晚也穿了一身喜气的红袍,头束玉冠,眼神炯炯,可谓玉树临风。

    他看着闵西月的目光,充满了戏谑之色,“世子唤你一声闵妹妹,看来我也得叫你闵妹妹了。”

    闵西月伸手一引,“世子请上座。”

    云乡伯似乎早有预料,雅间还空了好几间。

    云乡伯引着宁王世子和闵献仪去了位置最好的那一间,闵西月则将徐感佑带到了另一边的雅间。

    虽然比不上最好的一间,却也不差。

    云乡伯早已告诉闵西月,她有三年不婚的自由。

    以及,徐感佑对她的兴趣。

    闵西月不动声色。

    反正,这三年里,任凭徐感佑怎么玩花招,她也不惧他。

    在她看来,徐感佑不过是对她一时新奇。

    至于真心,深爱,她是不信的。

    前世徐感佑左拥右抱的美人可不下两位数。

    “陪我坐会儿,闵妹妹?”徐感佑点了点桌面。

    闵西月在一旁大方坐下,低头看着腰间的佩玉,也不说话。

    徐感佑并不在意,“闵姬已经解禁,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与我母亲又亲近了。

    你上次也算是小小地阴了她一把,如果进宫,可千万当心。”

    闵西月面色平静,“多谢郡王提醒。”

    徐感佑哈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对闵献仪和闵姬的不喜呢。”

    刚刚当着宁王世子和闵献仪的面,闵西月是没有一点买闵献仪面子的觉悟。

    只说去宫里给宁王妃与皇太后请安,只字不提闵献仪,闵献仪刚才估计气地半死。

    宁王世子之所以带闵献仪过来,还不就是想通过闵献仪和闵西月拉拉关系?

    结果倒好,闵西月压根没亲近的意思。

    今晚回去,只怕宁王世子对闵献仪就更加厌恶了。

    见闵西月不接话,徐感佑便转了话题,“今天来贺你,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索性准备了点热闹的东西。”

    说着,徐感佑一打响指,他身边的侍卫立刻转身而出。

    另一个侍卫推开窗户,夜色微凉,月华朦胧。

    闵西月不由看了过去。

    没多久,窗外彩花绽放,将整个昏暗的幕空点缀地无比瑰丽。

    而大堂里,众人正在觥筹交错间,忽然听到阁外咚咚巨响,都是一震。

    直到夜空华光四散,众人才反应过来,竟然是有人大放焰火。

    这样的场景,虽然不如正月十五上元的壮丽,却也算得上是无比奢华了。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没听说宫里有什么喜事啊?”

    “是啊,这么大手笔,难道是给皇太后或是宁王妃准备的?”

    “不对不对。你们忘了,宁王世子和怡郡王还在这里呢。”

    “是啊,如果真是宫中有什么喜事,没道理我们会没听说,也没道理宁王世子和怡郡王会在这里啊。”

    就在众人疑惑间,原本不算喧嚣的街道,忽然响起一阵隆隆鼓乐声。

    众人心下好奇,纷纷昂着脖子朝外看去。

    有的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小辈,更是离座挨到了窗边,或是干脆跑到了阁外。

    只见街头一支亮眼的舞队,摆弄着各样的乐器。

    又有身姿妖娆的舞姬秀出华丽的舞姿。

    长长的队伍从街头慢慢移了过来,一路上引起了不少商铺掌柜、伙计,以及路人的注视。

    不管是天上的焰火,还是街上的舞队,这喧闹的场景不由让人产生错觉。

    仿佛又过年了。

    徐感佑得意洋洋地看着楼下众人惊呼、赞叹,又转头看了一眼闵西月,却见闵西月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徐感佑:“……”

    他收回目光,随即想,没关系,等一会儿,看你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很快,舞队来到了名萃阁前,居然停下。

    众人一愣,有的人已经想到了什么。

    看来这场热闹,是冲着云乡伯和闵西月来的。

    这时,领舞的女子,忽然大声道:“怡郡王贺云乡伯义女,闵小姐大喜!”

    音落,舞队中央一个原本紧紧包裹着的大花球,忽然绽开,然后从里面腾出十几个长袖华衣的舞姬。

    一曲清音响起,十几个舞姬仿若出尘的仙子,在名萃阁前翩翩起舞,赢地赞喝声一片。

    “居然是明月楼十三仙!”

    “天哪,十三仙齐聚,都多少年没看到这样的盛景了。”

    “是啊,不是说其中两仙已经隐退了吗?”

    “虽然是红尘之人,但舞艺确实过人。”

    闵西月的眼中也闪过意外。

    永昼城十里街是有名的风月楼,而当中又属荷风馆与明月楼两家为大。

    明月楼属于老牌红楼,自十年前起,就陆续培养出了招牌“十三仙”。

    十三仙便是十三位风姿绰约,舞艺过人的一等姑娘。

    十三仙最火的时候,是在三四年前。

    随着旧人年龄增大,据说已经有两位退隐。

    十三仙的招牌还在,但齐聚的十三仙已经不可见。

    哪怕是在十三仙齐整的时候,要一次性见到十三仙的豪华阵容,也是比登天还难。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这番盛景。

    也不知道徐感佑这家伙,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第69章:徐感佑的表白

    另一间雅间里,宁王世子徐感庆放下茶杯,嘴角轻抿,“看来我这弟弟,是真对闵西月上了心。

    如此大宣大扬,试问这永昼城,还有几个人敢打闵西月的主意?”

    这样说着,徐感庆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有不屑,亦有羡慕。

    他和徐感佑是两种人。

    他是嫡长子,得仁,得正。

    徐感佑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可以顽劣,可以无所顾忌。

    就像今晚这件事。

    徐感佑做了,顶多挨一顿训,甚至父亲还会赞赏徐感佑的手段。

    但如果是他做了,恐怕就是万劫不复!

    他常常被人忽视,但身份却令众人不得不想起他的存在。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从小到大,他坚忍,他自律。

    说没有羡慕过徐感佑的恣意,也是自欺欺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世子,徐感佑只是郡王罢了。

    正如母亲所言,只要他守住自己的位子,将来徐感佑也不过是向他称臣俯首罢了。

    徐感庆笑了笑,将所有的情绪挥开,继续欣赏楼下的热闹。

    对面的闵献仪却是咬牙切齿,心里恨极。

    闵西月!

    明明只是一个不如她的庶女,却偏偏运气这么好。

    不但被云乡伯认作义女,爬到了她的头上。

    如今,还得到了怡郡王如此的宠爱。

    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闵献仪更是嫉妒地要发狂。

    更可恨的是,今晚自己如此低声下气地向闵西月示好,她却置之不理。

    到了雅间,世子立即对她冷了脸。

    失望之意,不言自明。

    闵献仪两手紧攥,几乎掐出了血印子。

    她不好过,闵西月也休想好过!

    虽然很想立刻冲到闵西月面前,发泄自己的愤怒,但闵献仪还是想起了姑母闵姬的警告。

    来日方长。

    现在闵西月风头正盛,万万不可冲动。

    闵献仪狠狠灌了几杯冷茶,这才稍压心中的怒火。

    姑母说地没错,现在找闵西月的晦气,得不偿失。

    虽然不知道姑母为什么突然也恨上了闵西月,但姑母的主意比她多。

    只要她和姑母联手,还愁找不到教训闵西月的时候吗?

    闵西月,且等着吧。

    倒要看看,你能笑到几时!

    阁前十三仙的舞姿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十三仙在结束时,又齐齐恭贺闵西月大喜。

    霎时间,闵西月便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

    “怡郡王居然为闵西月花费这么大的心思,爱慕之意都快溢到天上去了。”

    “如今闵西月成了云乡伯的义女,倒也算门当户对。”

    “过了今晚,看还有谁敢跟怡郡王抢人?”

    一些原本打算向云乡伯提及亲事的贵爵子嗣,顿时心中郁闷。

    云乡伯的继承人,谁不想娶啊?

    但怡郡王是宁王最疼爱的儿子,谁敢跟他抢?

    徐感佑将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热闹,转身看向闵西月,“小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闵妹妹去外面走走?”

    闵西月刚想拒绝,就听徐感佑道:“别急着拒绝。

    过了今晚,众人提到我,就会想到你。

    提到你,也自然会想到我。

    你就算想和我撇清关系,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我也知道你三年内不成婚的规矩。

    你以为,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只耽误你一点点时间。

    况且,我真要带你出去,你也没得拒绝。

    真的闹起来,只怕还真要让人误会什么了……”

    闵西月站起身朝外走去,徐感佑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热闹的街道上,两个身影并排而行,身后跟着一群护卫与仆人。

    虽然很显眼,但相较于热闹的名萃阁里那满堂的贵人,这一行人倒也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上次在春宴上的事,我正式跟你道歉。”

    徐感佑语气诚恳,“虽然你有你的苦衷,但我还是误会了你。

    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闵西月摇头,“郡王不必在意,我当天就忘了。”

    徐感佑一噎。

    这人,是真不在乎自己啊。

    哪怕今晚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也看不到闵西月脸上的一点感动。

    不过没关系,还有三年的时间。

    哪怕是捂块石头,也该化了。

    想到这里,徐感佑继续道:“我这个人呢,比较简单。

    不喜欢做作的人,就喜欢你这样真性情的人。

    以后和我相处,不用顾忌我的身份,有话直说就行。”

    闵西月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可以回去休息了吗?”

    徐感佑:“……”

    “能说说你对我的感觉吗?”徐感佑装没听到,问道。

    闵西月想了想,答道:“是个聪明有才的郡王。”

    徐感佑露出笑容,“评价不低。”

    见闵西月是真的面显疲惫,徐感佑便道:“我送你回去。”

    闵西月想了想,没拒绝。

    反正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她跟徐感佑出来逛街了,她现在把徐感佑轰走,也没多大意义。

    虽然徐感佑缠着她这点,让她心烦。

    但不得不说,有徐感佑这张大旗竖在这里,恐怕再没别的贵家子弟会对她纠缠。

    间接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徐感佑,只要自己继续冷着他,躲着他,相信他迟早也会腻歪的。

    闵西月回的是闵宅。

    今天她大出风头,只怕父亲和母亲心里忧虑不已。

    她得回去安安他们的心。

    徐感佑倒也守规矩,送她到门口后就止步了。

    目送着闵西月进门,眼看着闵宅的门关上,徐感佑才转身离开。

    父亲和母亲还没回来,估计是被人给缠住了。

    虽然她是云乡伯的义女,但也是闵旋和鱼梅的女儿。

    有些人到底巴结不上云乡伯,但讨好闵旋和鱼梅还是没问题的。

    自己回闵宅的消息,她已经让人告诉云乡伯了。

    有云乡伯在,她倒不用担心父母会吃亏。

    时辰不早,闵西月也没什么睡意,便让人搬了把椅子,躺在院子里醒酒。

    今晚也稍稍喝多了些,但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正在闵西月发呆间,拍门声响起,在这清寂的夜里,显地格外清晰。

    闵西月稍稍坐直身体,看向院门。

    很快,回雁领了个陌生的小厮进来。

    那小厮朝闵西月行了个大礼,“给闵小姐请安。”

    “免礼,你是?”闵西月疑惑,感觉这小厮有点面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哪家的。

    小厮起身道:“小的是暮云轩的伙计,上次跟在韩掌柜身边的。”

    闵西月记了起来,又不由感到意外,“这么晚了,你这是……”

    小厮脸上扬着笑容,将一个长木匣与一封信笺递上,“回闵小姐的话,我们韩掌柜前几天已经出发去青城了。

    不过在路上的时候,收到了东家的信,知道是给闵小姐的,便急急差了奴才过来送信。”

    闻言,闵西月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逐月的信?

第70章:逐月的惊喜

    随即又觉得不思议。

    现在才六月半,按她的推算,哪怕最快,也要等到下个月才能收到逐月的回信才对。

    小厮解释道:“我们东家正好在岚国边境有生意,恰巧接到小姐的信,便立刻回了信。”

    又说了几句话,小厮告辞。

    闵西月吩咐回雁打赏,自己抱着木匣和信笺回了屋子。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封信,足足有十页信纸,可见对方的诚意。

    闵西月心里像是有糖化开了一样。

    【闵小姐见信安,请原谅我因为不得已的苦衷,暂时只能以逐月这个代称,来与你交流,希望你不会介意。

    听闻闵小姐对古玩颇为了解,又发现了桃源宫画册的真正价值,逐月十分钦慕。

    愿与闵小姐结为知己,相互学习,希望闵小姐不要嫌我唐突。

    也希望闵小姐不要因为我是枫国人,而对我心生排斥……】

    闵西月一字一句看了下去。

    逐月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都是关于暮云轩的,还介绍了不少枫国的风俗与特色地方。

    这些东西,前世的时候,逐月也提过一些,但都没有这样详细。

    不知不觉,令闵西月对逐月所生长的地方,产生了向往。

    一封信看完,闵西月久久回味,迟迟没有放下手中的信笺。

    只能说,上天真是对她太眷顾了。

    不但让她找回了逐月,还能让逐月对她如此上心。

    又过了一阵,闵西月才将信笺重信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然后看向了桌面的那个长木匣。

    木匣材质古朴,匣面素净,不算太贵重,但也绝对是上品。

    闵西月打开木匣,只见里面躺着一卷画轴。

    闵西月好奇地取出这卷画轴,慢慢展开。

    但见清冷的夜晚,一轮圆月高悬天间,青翠竹叶下,立着一个清瘦少年的背影。

    少年正在抬头赏月,孤冷之意十分浓厚。

    闵西月顿时生起了怜意。

    画由心生,这幅画,大概就代表了逐月当时最真实的内心。

    令闵西月感到惊奇的是,哪怕是早了十几年,逐月的画艺也没有显地稚嫩。

    闵西月的手抚上画面,心有感慨。

    没想到,逐月第一次回信,就送了她这么珍贵的礼物。

    这真是她今天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了。

    心中激荡起来。

    闵西月吩咐回雁研磨,就着这不平静的心绪给逐月回起信来。

    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地在跟逐月沟通了。

    闵西月洋洋洒洒写了十几页信纸,才搁下笔。

    正当这时,父亲和母亲也回了宅子。

    闵西月吩咐回雁封好信笺,准备明天带给那个小厮送回。

    院子里,两个仆人扶住昏醉的闵旋,鱼梅也是有些脸红。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

    闵旋被伺候着躺上了床,就打起呼噜睡了过去。

    鱼梅净过脸后,稍稍清醒,但也还是半醉的状态。

    她扶住正给她脱鞋的闵西月,“西月。”

    “嗯?”

    “你阿爹觉得他挺没用的,你阿娘也这样觉得。

    如果,你真的是贵人家的女儿,大概会比现在快乐许多吧。”

    闵西月握住鱼梅的手,“阿娘,不是这样的。

    你看闵献仪,她比女儿身份贵重,现在可开心?”

    鱼梅想了想,摇摇头,“你和她不一样的。”

    闵西月不由坐到鱼梅身边,抱住了她,“阿娘,如果真的觉得待在永昼城不开心的话,就先回青城吧。

    我答应你,三年之内,一定带父亲回青城与你团聚。”

    鱼梅哼哼两声,双眼朦胧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闵西月的话。

    闵西月叹了口气,吩咐侍婢好好照顾,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也知道,自己成了云乡伯的义女,带给父母的困扰实在不少。

    如果父母是贪财逐利之人,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们只会欣喜不已。

    但闵旋和鱼梅不是,他们都是简单的人。

    永昼城,已经不适合他们待下去了。

    父亲闵旋一时半会不可能离开,但母亲是可以的。

    但,让父亲与母亲分离的话……

    闵西月需要再想想。

    她有三年的时间来安排退路,哪怕最后她受云乡伯所累,也必须得将父亲弄去青城才行。

    这一晚,闵西月睡地很不安稳。

    迷迷糊糊地做了好几个梦。

    其中一个梦,令她醒来后都一直失神。

    梦里,她听到了熟悉的琴音。

    隔着人山人海,似乎总有一双目光凝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中,透出复杂的情绪,令闵西月感到莫名的悲伤。

    对着镜子梳妆的时候,闵西月的眼神也是呆滞的。

    心里总觉得好像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闵西月吩咐回雁,“我记得云乡伯府里,有人送了好几架弦琴,你一会选一把轻巧的过来。”

    回雁应声,“是,小姐。”

    “西月,吃饭了。”

    鱼梅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闵西月暂时放下心思,很快梳洗完毕,出了厢房。

    正堂里,闵旋和鱼梅都安静地坐着。

    桌上置了菜和粥,还有卷饼和馒头。

    两夫妻的目光看着闵西月进来,向他们问安。

    “快坐下吧。”鱼梅微笑。

    闵西月坐下后,没有动筷,知道父亲和母亲有话对她说。

    “我已经写好了辞呈。”闵旋道:“最近朝堂风云变幻,我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再趟这混水的好。”

    闵西月感到意外,父亲的决定也太突然了。

    鱼梅接着道:“等你阿爹的辞呈批了,我们打算先回青城一趟。

    你如果有空,也随我们一起。

    若是无空,也没关系,我们去去就回。”

    闵西月点头,“就听阿爹和阿娘的。”

    看来,父亲和母亲是在担心未来了。

    在大事面前,父亲同外祖父之间的不开心,都已经算不得什么。

    最后,鱼梅问,“昨夜你和怡郡王……”

    闵西月解释道:“看来义父还没有告诉阿爹和阿娘,三年之内,女儿是不能谈婚论嫁的。”

    说着,闵西月简单解释了一下云乡伯的那封请折。

    闻言,闵旋和鱼梅感到一阵意外。

    同时,两人又暗松了一口气。

    “来,快吃饭吧,都要凉了。”鱼梅卸去了心事,连忙招呼闵西月吃饭。

    闵旋想了想,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决定。

    最近真是觉得越来越心累。

    还是早点远离事非的好。

    至于恩师和李宏辰那边,他只是辞职,也没有真的离开永昼城。

    偶尔还是可以去拜访一下,作为一个普通人和他们接触,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想到恩师的身体,闵旋暗叹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他和李宏辰却清楚地很。

    恩师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第71章:闵西月的琴音

    回雁的动作很快,挑了架小巧精致的红琴。

    闵西月在琴案后坐下,目光在琴弦上凝了一阵。

    她的琴艺并不好,也没有多大兴趣。

    听人抚琴是种享受,自己动手就不那么快乐了。

    那些什么都会,什么都精的人,只能说是天才,或者很有精力了。

    她特意让回雁拿了架弦琴过来,也不是心血来潮,想要精进自己的琴艺。

    而是昨晚的梦,让她很在意。

    手指在琴弦轻拨了几个音,摇摇头。

    又摆弄了好一阵,一曲稍显流畅的琴音才响了起来。

    如果要跟徐感佑和那位赠她香扇的大师相比,她简直跟入门级别没差。

    这曲琴音断断续续,而且中间还换了好几个节奏。

    闵西月时而深皱眉头,时而凝滞神色,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

    闵西月还没觉得什么,院里的奴仆有点受不了了。

    不说鱼向文留下的奴仆,那是经常受琴音熏陶的。

    打云乡伯府调过来的奴仆,那更是经常听到名曲雅乐。

    乍然听到闵西月这不伦不类,不上不下的琴音,就好像有把锯子割在他们心上一样。

    难受地很。

    闵西月毫无自觉,仍旧继续着她的思考。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闵西月的琴音骤然一停。

    院里众奴仆不由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松完这口气,一阵激荡的琴音又响了起来,跟把大锤似的猛烈砸在他们的心口。

    众人:“……”

    闵西月这次似乎全身心投入到了琴音之中。

    在她自以为还算不错,众人却倍感折磨的高昂曲乐中,脑子里一些模糊的记忆渐渐串成了线。

    “当—”

    闵西月最后狠狠一压琴弦,心里也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戳。

    闵西月坐在椅子上,久久发呆。

    她隐隐约约记得,前世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些时刻,似乎听到了模糊的琴音,瞥到了模糊的身影,感受到了隐藏在人群间的目光。

    只是,前世的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且太过模糊,她一时都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哪怕是现在,她也无法肯定。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难免会寄托于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太过无助,就像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一点点光源,就可能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如果现实没有,他们也很可能幻想那样的一点光源。

    只为了,还能活下去。

    那个时候,他们可能毫无理智可言。

    松开琴弦,闵西月拿起腰间的香扇,展开,合拢,再展开……

    好半天,闵西月似乎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她朝回雁吩咐,“将琴收起来吧。”

    说完,闵西月走出屋外,看着落在院里的阳光,眼中恢复了平静。

    不重要了,不是吗?

    她今生已经改变了很多东西,逐月也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

    有了这么多,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过去的,便过去吧。

    正在这时,一名奴仆捧着一个薄木匣上前说话,“小姐,刚刚门外有小厮交托这样东西,说是小姐的一位故人还礼。”

    闵西月好奇地接过那木匣,“人呢?”

    “已经离开了。”奴仆回答。

    这时,回雁走了出来,向闵西月道:“小姐,待奴婢先检查过。”

    闵西月诧异地看了回雁一眼,但还是将木匣交给了她。

    回雁不顾闵西月惊奇的目光,打开木匣,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重新奉给闵西月,“无碍,小姐可以查看了。”

    闵西月:“……”

    自己现在已经变地这么重要了吗?

    虽然是云乡伯的义女,但还不至于夸张到这种程度吧?

    对木匣的好奇心,暂时让闵西月转移了对这件事的关注。

    木匣虽然薄,却装了厚厚一沓银票。

    闵西月看地眼睛发亮,真直接,她喜欢!

    随即,她拿起旁边的一张字条,找开一看,没有落款,只有简单的两行小字。

    “蒙小姐当日抬爱与提点,妾今还报一二,还望笑纳。”

    闵西月合上木匣,交给回雁管理,心里却活动开了。

    不道名姓,还说是报恩。

    又有这么大笔钱财。

    似乎打她重生以来,能符合,或者说即将符合这个条件的,应该只有一个允兰舟才对。

    但,对方现在就崛起了吗?

    前世的时候,似乎也得等到徐逸承驾崩,宁王正式继位之后了吧。

    可现在这么副财大气粗的架势,明显是身位大涨了才对。

    闵西月有心想让人打听一番,但想到年雪也已经去了青城,跟其他人,她也不好开这个口,只能作罢。

    反正,以允兰舟前世的声名,很快就会名动永昼城的,她早晚会知道。

    而且,这纸条里说了,还她的恩,还只是达到一二分,后续还会有呢。

    到时就自然清楚不过了。

    ……

    十里街。

    大车小车往来街道,人群熙熙攘攘。

    明月楼雅间内,东家与几位主事围坐喝茶。

    “十三仙齐聚名萃阁表演,倒是为咱们明月楼争了一番光。

    但也就好了那么几天而已。”

    “可不是嘛。荷风馆出了个妖孽,以一人之力,压住了十三仙的风头。

    那允氏我也去看了,真没瞧出来哪里比得过十三仙。”

    “话也不能这么说,没听说,她叫那位给看中了吗?”

    “我看都是胡扯,真要被那位看中了,还能继续留在荷风馆?

    荷风馆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继续打着她的名头招揽其他客人?”

    明月楼的东家却是表情清淡,“荷风馆做自己的生意,没有越过界,没有与我们故意作对,就不必理会。

    今晚叫你们几个都聚在这里,是有件事情跟你们商量一下。”

    闻言,几位主事不由坐直了身体。

    他们东家一向不怎么理事,突然这样正经,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十三仙,已经有两人退隐,再打着十三仙的招牌已经不合适。”

    东家缓声道:“我想了想,不如将剩下的十一人,分作两支队伍,一支继续精进歌舞,一支往雅艺方面发展。”

    闻言,几位主事都是一惊。

    “东家三思啊,十三仙的招牌已经很响了,如果贸然改变,恐怕会得不偿失。”

    “是啊,东家,如果要这样整改的话,要花费的时间也不少。”

    东家却是脸色一板,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就这么定了。

    你们做地了便做,做不了,我再换人便是!”

    雅间内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没人敢再反驳,但心里却叫苦不迭。

    这个时候,荷风馆的风头正盛,明月楼不想着怎么抢生意,反而自砸招牌,搞什么大改,不是明显给对方抬轿吗?

    但明月楼是东家的,可不是他们的。

    东家决定的事情,他们也无力改变。

    明月楼的招牌和自己的饭碗相比,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第72章:名动永昼城

    “咦,闵伯父、伯母又不在啊。”

    一大早,何念念就来到闵宅。

    闵西月点点头,“父亲的辞呈递了上去,之前还有些假日未休,现在得了空,便与我阿娘四处游走。

    早些年,我阿爹一心扑在工作上,我阿娘连城内很多地方都没去过,现在也算是补偿了。”

    何念念含笑,“伯父伯母的感情真好。

    只不过,闵伯父辞了太学博士一职后,又打算做什么呢?

    你们一家,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啊?”

    在何念念看来,闵西月一家人,都清奇地很。

    明明是顺风顺水的时候,却偏偏要躲开。

    闵西月看了看何念念,还是据实道:“我们打算回青城。”

    何念念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你现在可是云乡伯的义女了啊。”

    闵西月笑笑,“那又怎么样?”

    何念念一愣,随即一拍自己的脑袋,“倒是我糊涂了,云乡伯虽然名气大,但实际上与岚国政务一点不沾边。

    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说着,何念念的表情失落起来,“好不容易找了个玩伴,你却要离开了。”

    “还没那么快。”闵西月转了话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倒把这个忘了。”何念念将手里一本小册子递到闵西月跟前,“你瞧瞧这上边的诗,写地怎么样?”

    闵西月接过,只见小册的封面上写了“兰诗集”三个字。

    她还以为是关于兰花的诗,但打开看了以后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小册里一共收录了几十首诗词,首首精炼,不乏灵气,又颇有点英气。

    难怪连一向爱武的何念念,都对这本诗集感兴趣起来。

    “你是不知道。”在闵西月查看诗集的时候,何念念手舞足蹈地说起来,“现在这本兰诗集在永昼城可火了。

    不管是公卿贵族,还是士庶大夫,甚至一些小老百姓,都买了来看。

    看地懂的,直夸作者文采好,有风骨。

    看不懂的,就说这字真漂亮,念起来朗朗上口。

    你是不知道,原本不过十文钱一本的小册子,现在过过手,竟然达到了二十两纹银的高价。

    而且在有些贵族中流转的诗集,因为有文人高士的点评与过手,价格就更加昂贵了。

    你说稀奇不稀奇?”

    闵西月一笑,“是有点稀奇,原本只十文一册,说明一开始欣赏的人不多。

    就是不知道,这诗集的主人,到底是何人?现在也该火遍永昼城了吧?”

    何念念闲地无聊,经常来闵西月这里,跟她说道永昼城的新近八卦。

    所以,闵西月不用出门,就能尽知永昼城的大小新鲜事。

    何念念挑了眉头,“你先猜,这诗集作者是男是女。”

    闵西月合上诗册,倍有信心地回答,“不用问了,肯定是女子。”

    何念念惊诧了,“你怎么知道?”

    “你笨啊。”闵西月好笑,“天下才女多的是,又有几个能够如此扬名?

    你还刻意问我是男是女,不就明摆着告诉我答案了吗?”

    何念念:“……”

    果然,在闵西月面前,她这样的直肠子还是不要耍花招的好。

    “那你一定猜不到对方的身份!”何念念昂了昂下巴,“连我都感到很惊奇,一个风月女子,居然能得到这样的盛誉。”

    这回换闵西月惊奇了,“风月女子?”

    其实,风月女子多半也是有才的,比如荷风馆,比如明月楼。

    里面但凡拿地出手的姑娘,没有一个是不学无术,或者光靠脸蛋吃饭的。

    而且因为风月女子的束缚不如正常闺中小姐的多,所读的书也是宽泛的很,往往更有见识和灵气。

    闵西月自然不是惊奇风月女子有这样的才华,而是惊奇于这样女子所出的诗集,居然能够在贵族文人间盛行。

    文人自命清高。

    贵族讲究贵贱。

    如今,却同时对这本兰诗集大加赞赏,委实稀奇。

    “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到底是谁。”闵西月忍不住戳了何念念两下。

    何念念咯咯地笑了起来,随即道:“荷风馆新晋的头牌,允兰舟是也。”

    闵西月:“……”

    居然是允兰舟!

    这不对啊。

    前世没这事啊。

    闵西月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甚。

    不由让她重新想起了之前的一个念头。

    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重生者。

    桃源宫画册的事情,有了改变也就罢了。

    现在连允兰舟的事情,都变地这么诡异,实在是不能令她安心。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如此推捧允兰舟呢?

    允兰舟前世风光,也只是因为她以一介风月女子之身,得以幸运地入宫为妃。

    除了将自己的名头打响以外,也将宁王的荒唐名声推到了一个新高度。

    不过,宁王荒唐是荒唐,对允兰舟倒是用了几分真心。

    而允兰舟,虽然是风月女子,但才情和见识都非比寻常。

    前世宁王在国事上多有善变,反倒是允兰舟颇有主见。

    这也是当初闵西月帮衬允兰舟的原因。

    她想着,有允兰舟在宁王身边,或多或少还是能有点影响的。

    尽管她对岚国的未来不抱期望,但这一点小小的希望,她能促成,就尽量促成一下。

    可现在……

    允兰舟的幕后有了推手。

    她一时之间也不敢肯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

    宫里。

    宁王握着心爱之人的诗集,久久无法平静。

    太有才情了。

    是他相中的女人没错。

    可是,现在事情怎么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闻名永昼城上下?

    听说每天花重金想见允兰舟的人越来越多,排期都到了三个月之久了。

    宁王心里这个煎熬啊。

    自己喜欢的女人这么出名,被这么多人觊觎。

    既骄傲又嫉妒。

    不行!

    哪怕是逢场作戏,他也受不了这委屈。

    想到这里,宁王朝身边吩咐,“准备便衣,本王要出宫一趟。”

    这时,门外走进内侍官,朝宁王禀报,“王爷,王妃过来了。”

    宁王闻言,一阵头疼,只得重新坐下,“请王妃进来。”

    很快,宁王妃迈步而入,行过礼后,便道:“王爷,妾身此来,一为七夕之事,二为世子选妃之事。”

    宁王有些心不在焉,“王妃作主就好。”

    宁王妃看了看宁王的神色,摇头道:“世子选妃,乃是大事,妾身不敢擅专。

    这里是各家女儿的资料,还请王爷过目。”

    说着,宁王妃身边的女官,将一叠册子奉到宁王的跟前。

    宁王看了一眼宁王妃的神色,顿感无奈。

    心里虽然着急出宫去见佳人,但如果不满足王妃的意思,惹得她怀疑起来,恐怕会有后患。

    想到这里,宁王只得耐着性子翻阅起来。

第73章:后宫的反应

    只不过,当宁王打开第一页的时候,就愣住了。

    腰肢若杨柳?

    舞艺赛天仙?

    含情水眸、魅惑樱唇?

    宁王不由看向宁王妃,一脸疑惑。

    这样的夸赞之词,确定是在给他儿子选妃,而不是选媚?

    宁王妃迎着宁王疑惑的目光,轻笑道:“王爷觉得如何?”

    宁王沉吟,“好是好……就是……这真是给咱们儿子选的正妃?”

    宁王妃摇头,“庆儿哪敢有这样的福气,妾身,这是在为王爷考虑呢。”

    “为我考虑?”

    “正是。”宁王妃走到一边坐下,慢悠悠地道:“王爷如今进了宫,执掌大权,便只差一个名分而已。

    虽然如此,但有些事情还是要未雨绸缪。

    眼下这情况,大肆选秀自然是不可能。

    但后宫空虚也是事实,妾身为后宫之主,自然得为王爷打算。

    这几年,王爷是收了一些新人,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各宫主位,也好歹是得拿地出手,不至于让众卿命妇笑话的才好。”

    听到宁王妃这话,宁王的心里一咯噔,王妃这是意有所指啊。

    宁王妃笑笑,继续道:“再者,王爷子嗣还不算丰盈,多纳些妃嫔进来,也好为王爷开枝散叶,稳固权位。

    王爷自己也明白,陛下走到如今这种地步,还不是因为无嗣吗?

    子嗣宜多,妾身一直都在操持着呢。

    这几本册子里的贵女,皇太后与妾身都已经看过,身世挑不出毛病来,希望也能合王爷的心意。”

    说完,宁王妃便默然坐在位子上喝茶了。

    也不催促宁王,也没说要走。

    宁王却明白她的意思,这要不勾选几个出来,怕是不会罢休。

    想到这里,宁王只得道:“王妃辛苦了。”

    随即,拿笔在几本册子里随意勾选了几位贵女。

    见状,宁王妃起身告退,满意而去。

    宁王大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换衣,溜出了宫。

    宁王妃才刚回到宫里,就听侍女来报,宁王出宫了。

    闻言,宁王妃的脸色垮了下来,“本妃倒要看看,那狐媚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狐媚她见地多了,她就不信,这个允兰舟还能翻过了天!

    这时,门外侍女禀话,“楼夫人与闵姬过来了。”

    闻言,宁王妃脸上闪过一阵厌恶之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有请。”

    “给王妃请安。”

    楼夫人与闵舒云一前一后行礼。

    宁王妃温声道:“两位妹妹不必多礼,请坐。”

    她的目光在闵舒云的脸上扫了一眼,很快收回。

    “谢王妃。”

    “不知两位妹妹怎么在这时候过来了?”

    闻言,楼夫人看向闵舒云,闵舒云回答,“最近永昼城有件新鲜事,想来王妃也该听说了。”

    “哦?什么新鲜事?”宁王妃故作疑问。

    “咱们永昼城出了个大才女呢!”

    闵舒云用着夸张的表情,“王妃恐怕不知道,这位大才女虽然是风尘女子,可不管公卿还是文人,都追捧地很。

    甚至,连外国一些达官贵人,都千里迢迢地慕名而来。

    这样的怪事,恐怕在永昼城还是头一回。”

    宁王妃笑了笑,“那也是她的本事。”

    “王妃,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楼夫人显然没什么耐性打暗语,“那允兰舟风头太盛,王爷对她不是一般着紧。

    这些天,想必王妃也使了一些手段,可挽回王爷的心了?”

    闻言,宁王妃的面色一沉。

    她早就听说了那个允兰舟,还没进宫前,就知道宁王与允氏厮混在一起。

    左右想着不过一个风月女子,在王爷面前,还不是一朵稍微好看点的花而已。

    过不了多久,自然也就淡了。

    但没想到,王爷非但没有对允兰舟淡下去,反而更加念念不忘,甚至有意纳允氏为妾。

    直到这时,宁王妃才意识到,允氏这妖孽不一般!

    进宫后,宁王妃也送了美貌的婢妾给宁王,还抬了之前被她打压的几个姬妾。

    但都没用,王爷还是念着那允氏。

    万般无奈之下,宁王妃只能再往王爷跟前送新人,而且还是有身份的新人。

    为了应对允氏,她甚至剔除了那些太过规矩的贵女,专门迎合王爷的口味。

    可看王爷今天勾选时,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就一阵心寒。

    也不知道那允氏,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引得王爷如此重视。

    这也是她成为宁王妃以后,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威胁。

    这威胁感,甚至不输眼前的楼氏!

    想到这里,宁王妃的语气清淡起来,“不知妹妹有什么高见?”

    楼夫人与闵舒云对望一眼,闵舒云道:“虽然不知道允兰舟到底是真有才,还是在搏名声。

    但既然她这么张扬,也正合我们之意。”

    “什么意思?”宁王妃问。

    闵舒云接着道:“王爷若还只是宁王府的王爷,即便纳允兰舟为妾,也没什么。

    但如今王爷已是入宫的王爷,再想纳妾,那也不是普通人能进的。

    仅凭这一点,便会是允兰舟入宫的最大阻碍。

    这话,无需王妃与妾等开口,自有前朝官员进言。”

    宁王妃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允兰舟的名声越大,进宫也就会越难?”

    “正是。”楼夫人接过话,“我会发动楼家子弟,再给允氏造一些名头出来。

    最好,闹地满国皆知,甚至传到外国去更好。”

    宁王妃想了想,“你就不怕王爷对她是动了真格,大逆天下吗?”

    楼夫人道:“若真是那样,就必得除之而后快了!”

    殿内一静。

    良久,宁王妃才出声,“那便先按你们的意思办吧。”

    楼夫人与闵舒云相望一眼,露出笑容。

    走出宁王妃殿室,闵舒云不由道:“王妃肯答应这么做,恐怕也是考虑到了另一种意思吧?”

    楼夫人冷哼道:“那是自然。别看邓氏外表娇弱,看问题的目光可长远地很。

    借着允兰舟的事,也能试探一下蓬壶苑那位的反应。

    相比于允兰舟,蓬壶苑那位,才是如今阻挡在王爷面前的最大绊脚石!”

    话语一顿,楼夫人接着道:“所以,这件事才要与她联手。

    光对付一个允兰舟,我还不屑与她牵扯。想必,她也是一样的想法。”

    楼夫人想着这些年,不知给邓氏下了多少套,可对方硬是不上套,就一阵气噎。

    一个正妃之位死死压着她,一个世子之位死死压着她儿子。

    邓氏若不冷静了,可能还会败于她手。

    但偏偏,邓氏冷静地令人害怕!

    永远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连被她训练出来的世子徐感庆,也是一样的死板、顽固,却又密不透风。

    有这样一个对手,是楼夫人的幸,也是楼夫人的不幸。

第74章:怜惜

    宁王徐逸仙四十出头,本就风姿俊朗,气质出众,又保养地很好,行走在街道上,频频惹地人侧目。

    总管胡多海怕人认出来,赶紧给徐逸仙打了把伞,又叫护卫挨近点,这才隔断了其他人的视线。

    徐逸仙正在臭美,见到胡多海这样的举动,顿时有些不满。

    撇撇小胡子,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算了,去会佳人要紧。

    来到荷风馆前,只见车来车往,人头攒动。

    徐逸仙一行人挤了好半天,都挤不过去。

    徐逸仙一阵气噎。

    胡多海去打听了一圈回来,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从云乡城赶来一位酸儒,非要当众给……给允娘子念诗。”

    闻言,徐逸仙胡子一翘,脸色十分不悦,“去把李德九给我找来!”

    李德九是荷风馆的东家。

    明明说好了,不要让允兰舟抛头露面。

    现在倒好,闹地整个岚国都知道允兰舟的名声了。

    胡多海一脸愁苦,看着黑压压正在起哄的人群,只得带了一个护卫往门口挤。

    别说走后门,后门巷道都被挤地满满当当,还不如挤大门。

    剩下的护卫护着徐逸仙避到远处人少的地方,饶是这样,还不时有人从面前奔过,叫嚷着。

    徐逸仙顿感心烦气燥。

    荷风馆门前,一大群人正在起着哄。

    当中有一个细弱的声音不时响起,念的什么东西徐逸仙听不清楚,但肯定是吹捧允兰舟的无疑。

    那声音每念一句,众人便要起哄一下。

    在这样的声势下,更多的人也在往荷风馆门前聚拢。

    徐逸仙一退再退,却还不见胡多海过来,气地脑袋都快冒烟了。

    在宫里听到有那么多人觊觎允兰舟,和徐逸仙亲到现场看到这一幕,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外边就有这么多人在意淫自己的佳人,更别提荷风馆里头,还有多少有钱有势的人正在打着一亲允兰舟芳泽的主意。

    徐逸仙的心里,涌上了疯狂的嫉妒之意。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他真想立刻下旨,将这些人统统甩出永昼城去!

    徐逸仙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看见早已经被挤地不成人样的胡多海,同着一脸惊恐的李德九赶了过来。

    “给,给爷请罪。”

    李德九一到面前,就扑嗵跪下,满脸的恐惧。

    “哼!”

    徐逸仙满脸冰霜,“你还知道有罪?”

    闻言,李德九身体抖若筛糠,不停磕头,“爷明鉴,小人也不想将事情闹地这么轰动。

    奈何田丞相看中了允娘子,小人一再推脱,差点没惹怒了田丞相。

    小人,小人又不敢搬出爷的名头。

    这些日子,小人只能一再找借口延期。

    爷要是再不来,小人都快没命了啊……”

    说着,李德九竟然大声哭咽起来。

    好在街道上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荷风馆门前,对于这一角落的情景,没几个人关注。

    徐逸仙听到田丞相三个字,脸色微松,“你不早说,起来吧。”

    “谢爷。”李德九站起身来,揩了揩眼泪,“爷往前边请,允娘子并不在荷风馆内。”

    听到李德九这话,徐逸仙更满意了。

    李德九这家伙,还是蛮听话的。

    不过随即想到,李德九堂堂东家,居然被逼地将允兰舟藏去了别的地方,又是一阵气结。

    很好,田泰初。

    居然敢跟他抢女人!

    回头等着瞧!

    “允娘子,爷过来了。”

    清幽的院子里,李德九听不到一点响动,不由纳闷地开了口。

    徐逸仙打量着院子,还算觉得满意。

    正在这时,几人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惊呼,“娘子,你别做傻事……”

    闻言,徐逸仙脸色一变,率先往门窗紧闭的屋子里冲去。

    冲进屋子一看,就见到一个婢女正与允兰舟争抢着一把剪子。

    徐逸仙看地眼皮一跳,“快拦下。”

    身后护卫冲上前,将锋利的剪子夺了下来。

    婢女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允兰舟颓败着脸色,侧坐在位子上,也不看徐逸仙,也不说话。

    见状,徐逸仙看向那婢女问,“怎么回事?”

    婢女语气不安地回答,“娘子这几天心情不好,又不敢出去,只能闷在屋子里。

    方才,奴婢听到娘子念叨什么皮相祸人,不如丢了的好。

    又看到娘子拿起了剪子,害怕娘子想不开,才去抢夺的。”

    徐逸仙叹了口气,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徐逸仙走到允兰舟面前。

    看着朝思暮想的美人儿,再想到要是他晚到半步,这张娇脸就可能被划破,顿时一阵心悸。

    “兰儿,这是何苦?”

    徐逸仙挨着允兰舟坐下,与她亲昵起来。

    允兰舟往旁边躲了躲,“王爷还是远离妾身吧,妾实为不祥之身。”

    徐逸仙脸色一板,“不许再说这样的混话,也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的,非要这样作践自己?

    我不是说了吗?等这段时间的风头过去,我就接你入宫……”

    允兰舟幽怨地看了徐逸轩一眼,“王爷已经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妾不敢再高攀。”

    徐逸仙被这眼神一瞪,心里又酥又软,顿时将允兰舟搂进怀里,“正是因为我想等着手中的权力更大了,才好给你更高的位分啊。”

    允兰舟轻叹,“妾出身卑微,不敢有这样的奢求。

    现在,妾身的名声大显,闹地人尽皆知。

    妾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这时候再纠缠王爷,便是拖累王爷了。

    终究,是妾身没有这样的福分……”

    说着,允兰舟无声垂泪。

    看着这样梨花带雨,又懂事可人的允兰舟,徐逸仙心中的怜惜更加深了几分。

    “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说着,徐逸仙朝外面喊道:“李德九,你进来。”

    很快,李德九进来跪下,“爷有什么吩咐?”

    “去把田丞相找来,就说兰儿要见她。”徐逸仙道。

    闻言,李德九不解地看了一眼徐逸仙。

    “叫你去就去!”徐逸仙不耐地吼了一声。

    李德九再不敢迟疑,连忙爬起身,朝外面奔去。

    总管胡多海担心地走了进来,“爷这是……”

    徐逸仙冷哼,“这件事,还不是他田泰初闹出来的?

    我倒要看看,到了我跟前,他有什么话要说!”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徐逸仙坐上监国的位置后,右相田泰初倒也对他恭敬,但终归不是他提拔起来的,心里多少有点打鼓。

    而且他也知道,田泰初与左相王恩垂是多年的死对头。

    自打他监国以来,王恩垂是左一条建议,右一条劝谏,搞地徐逸仙很头大。

    田泰初也瞧出他不喜,所以才坚定地站在王恩垂的对立面。

    表面上看,像是忠心于他。

    但实则,还不是为自己的利益打算。

    如今,他也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田泰初,看看对方的反应。

    要是田泰初敢有半点不敬和异心,这右相的位置,可就得换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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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男主:怎么办,我想娶你。皇后鸿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后鸿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后鸿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