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抓戚婆婆
“咳,少爷他不喜喝药。”
祁玉……贵族少爷就是矫情。
这时,连炤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我们进去吧?”
“哦好。”祁玉把毛驴交给在外面迎接客人的伙计,领着连炤进了铺子。
陆济抬头朝对面茶楼望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三人刚跨进商铺门槛,里面就有伙计热情的迎了过来。
“三位客官快里面请!三位是一起的吗?是需要香料,还是需要香炉呢?”
“我去那边看看。”陆济望了一圈,抬脚去了右边,伙计立马招呼另外的伙计迎了过去。
祁玉问面前的伙计,“小二哥,你们铺里的香炉都是怎么卖的?”
伙计一听,立马笑容可掬地把人引到左边卖香炉的地方,“我们炉香阁的香炉,不管大、小件都有四个品级,瓷炉品级最高,陶炉次之,铜炉排第三,铁炉最为实惠。
客官是打算买个大件儿,还是小件儿?”
祁玉看向连炤,“连炤,你想买大件儿还是小件儿?”
连炤紧了紧祁玉握住他的那只手,“有姐姐的手掌这么大就行。”
祁玉……默默举起自己的另一只手看了看。
伙计极有眼色地抬手指着左边木架上摆着的一个香炉,“客官,你看这个青釉莲花瓷香炉怎么样?”
祁玉把手伸过去比了比,嗯,跟她手差不多大,也挺精巧好看。
“这个卖多少银钱?”
伙计殷勤道:“十两银子。”
祁玉……抢钱呐!
连炤适时开口:“姐姐,我眼睛看不见,瓷炉很容易被我打碎。”
“那我们去看铜炉跟铁炉,这两种经摔。”祁玉连忙带着连炤离开那个摆满瓷炉的木架。
伙计不减热情的跟上,继续为他们介绍其他木架上摆放的各种香炉。
最后,祁玉和连炤都看中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铜云纹香炉。
趁着连炤挑选制香的器具时,祁玉扭头望向右边,却没看到陆济的身影。
咦,陆济叔先走了?
“姐姐,我选好了。”耳边传来连炤乖巧的声音。
“选好了么?”祁玉转回头,看向伙计,“加香炉一起,一共多少银钱?”
“一共六两银子。”
祁玉拿出钱袋,数了六两碎银递给伙计。
“多谢客官。”伙计双手接过银子,然后手脚利落地把他们选好的东西用一块粗麻布打包好,递给祁玉。
祁玉接过,牵着连炤朝门外走。
伙计送两人到门口,“客官慢走!”
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连炤,突然捂着肚子,“嘶!”
祁玉连忙把他扶住,“连炤,你怎么了?”
连炤一脸难受,“我,我好像有点儿闹肚子。”
啊这……
祁玉转身看向送出来的伙计,“小二哥,请问这附近可有茅房?”
伙计立即回道:“有,从我们铺子后门出去就是。”
“能否请小二哥引个路?”
伙计点头,过来搀扶连炤,“客官请跟我来。”
连炤松开祁玉的手,“有小二哥帮忙带路,姐姐就在此处等我吧。”
自己是女子,跟去确实不太方便。祁玉想了想,点头道:
“那我就在此处等你,有事你让小二哥出来唤我。”
“嗯。”连炤由伙计搀扶着去了炉香阁的后门。
祁玉提着包裹站在铺子门口等。
炉香阁后门,伙计把连炤带到茅房门口,“小客官,这里便是茅房了,可要我扶你进去?”
连炤摇头,松开他的手,“不用,你去忙吧。”
伙计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开,后腰处却突然一痛,然后他便没了知觉。
在东市西侧的一个胡同里,有一家被封条封住了大门的院落,里面杂乱无比,鼠虫随处可见。
连炤推开沾满了灰尘的院门,用手挥了挥从头顶上落下的尘埃,抬脚跨进院中。
他站在院中还不到一息,一个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的老妪便出现在他身后。
“少主可是回来找老奴的?”
连炤转过身,脸上很是平静,“你果然躲在这里。”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衙差们搜遍了整个清河县城,却独独漏了六眼胡同的案发现场。
戚婆婆拄着拐杖上前一步,“老奴担心少主会找不着老奴,所以一直守在这里等你。少主,我们走吧!”
连炤往后退,“去哪儿?”
“清河县已经不安全了,老奴带少主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戚婆婆像是完全忘记了上次连炤反水之事,一脸真诚的说道。
连炤摇头,“我想留下来。”
戚婆婆皱如树皮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少主莫要任性,老奴是为了你好。”
说罢,便伸手去抓连炤。
连炤微微侧身,躲开她枯如干枝的手爪,反手擒住她的手腕,“为我好,戚婆婆就该一起留下来!”
“看来少主是不愿听老奴的话了。”戚婆婆眼神一狠,挣脱掉手腕上的钳制,再次五指成爪向连炤抓去。
连炤脚尖一点,使用轻功迅速往后退。与此同时,陆济带领数十个衙差从院门涌进,快速把戚婆婆围在中间。
戚婆婆抬起眼皮望了一圈,最后把阴毒的目光落在包围圈外的连炤身上,“你以为你帮他们抓住我,你就可以解脱了吗?别忘了你那见不得人的身世!”
连炤小脸刷地一白。
陆济虎目一眯,朝衙差喊道:“把人拿下!”
“是!”
一群衙差立马蜂拥而上,冲向戚婆婆。
连炤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感觉一阵风袭来,他的脖子已经被一只手爪狠狠地掐住。
然后就听戚婆婆阴冷粗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们再赶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陆济眉头狠狠地皱起,“你逃不掉的。”
戚婆婆却是轻蔑一笑,抓住连炤的肩膀就飞出了院墙。
陆济大骇,立马提气追了出去。
衙差们互望一眼,也迅速冲出院门。
四道城门都有官兵严加看守,戚婆婆不会就这样莽撞闯出去。她提着连炤一路逃向了城南一处偏僻之所。
“唔……”
连炤被戚婆婆狠狠地摔在地上。
“就暂且委屈少主躲在这里了。”
092 戚婆婆下线
连炤缓缓从地上爬起,“这里是哪里?”
“少主没必要知道。”戚婆婆捂唇低咳了几声,先前打斗,她以一敌众,终是伤了些力气。
连炤低头拍着身上的灰尘,看不清他脸上神色,“戚婆婆,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戚婆婆哼笑一声,“这次,难道不是你把我引出来的吗?”
连炤顿了顿,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想要无任何后顾之忧的跟姐姐在一起,戚婆婆就成全我吧!”
戚婆婆眯起树皮般的眼皮,“少主当真想好了?”
见连炤点头,她笑不达眼底,“少主不要忘了,当初是老奴把你带离破庙,你才得以活到今天!如今,你却想要摆脱老奴,当真是令人寒心呐!”
连炤一脸冷漠,“当初,是你主动找来破庙让我跟你走,并非是我求着你带我离开。”
戚婆婆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后哈哈大笑,“看来少主是铁了心要与老身划清界线了?”
连炤敛着眼睑,抿唇不语。
戚婆婆眼底闪过一抹阴毒,“既如此,那少主就休要怪老身以下犯上了!”
说罢,她便抬手向连炤的脖颈抓去。
连炤向后弯腰躲开的同时,亦抬起一条腿踢向戚婆婆的面门。
戚婆婆侧身躲开后,抬起拐杖便向连炤攻了过去。连炤一边狼狈闪躲,一边在心中默数着数……
炉香阁门口,祁玉第N次伸长脖子往铺子里瞧,连炤怎么还没出来?都过去小半炷香了。
不会拉虚脱在茅房里了吧?
就在祁玉纠结要不要到炉香阁后门去看看的时候,一个伙计惊慌失色地跑过来找掌柜。
“掌柜不好了,阿财倒在后门茅房那里了!”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掌柜急忙跟着伙计跑去后门。
祁玉先是懵了懵,在想到什么后,脸色突然一变,提起裙摆就追了上去。
来到炉香阁后门,祁玉瞟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伙计,就去查看唯二的两个茅房。
然后,她心里一沉。
连炤不见了!
“阿财,阿财,你醒醒!”掌柜把阿财扶起,又是摇晃,又是掐人中。
终于,阿财有了反应,“唔——”
“阿财?”
阿财睁开眼睛,一脸迷茫,“掌柜的?你怎么在这儿?”
祁玉见阿财醒了,连忙奔过去抓住他的衣襟询问,“阿财,我弟弟呢?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啊!”阿财揉了揉腰侧,那里还有一些酸麻,“我连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祁玉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连炤一定是被戚婆婆抓走了,她得去请在街上巡逻的衙差帮忙找。
祁玉出了炉香阁,牵着毛驴就去寻巡逻的衙差。
可她寻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衙差。
真是奇了怪了,刚进城的时候,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衙差,怎么这会儿却一个衙差也没有了?
祁玉拧眉想了一瞬,掉转驴头,打算去衙门报案。
就在这时,连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姐姐!”
祁玉倐地回头,就看到陆济牵着连炤从身后的街道走来。
她连忙跳下驴背,迎了上去,“连炤,你有没有事?”
连炤站定,微笑摇头,“姐姐,我没事。”
走近的祁玉却发现了他衣袖上的点点血迹,当下一慌,“你受伤了?”
连炤愣了愣,在想到什么后,有些懊恼地把手背到身后,“没有,这不是我的血。”
祁玉不太相信,把目光看向他身旁的陆济。
陆济斜瞥了连炤一眼,对她道:“戚婆婆已死,他袖子上的血迹是戚婆婆留下的。”
祁玉微张着小嘴,戚婆婆死了?
“我还要去一趟衙门,须先走一步。”如今戚婆婆已除,陆济把连炤交给祁玉后,就放心的离开了。
待陆济走后,祁玉去牵连炤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虽然祁玉的声音如常,态度如常,但连炤还是很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
连炤心里顿时一慌,她知道他是故意离开炉香阁的了?她生气了?
不能让她生气!
“姐姐对不起!”
祁玉斜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连炤握紧她的手,老实交代,“……我不该为了引出戚婆婆,瞒着姐姐去以身犯险,害姐姐担心。”
认错倒认得挺快!
祁玉声音故意绷着,“下次还敢不敢了?不对,是还有没有下次了?”
连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下次。”
祁玉这才满意了,把他扶到毛驴背上坐好,自己牵着毛驴往城门走,“待会儿出了城门,你再跟我仔细说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连炤连忙点头应下。
陆济从衙门出来,直接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示意车夫驾车离开后,他挑帘进入车内,低声禀报,“少爷,仵作已验查戚婆婆尸首。”
端木晔睁开假寐的双眸,看他。
陆济继续道:“戚婆婆确实被连炤用剪刀一刀致命。”
连炤的功夫是戚婆婆教的,他杀戚婆婆不可能会那么容易。端木晔手指轻敲在腿上,“你找到城南时,连炤已经杀了戚婆婆?”
陆济点头,“属下找到那个废弃的院落时,正好看到连炤拿着剪刀刺入戚婆婆心口。”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当时,戚婆婆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端木晔抬眸看他,“如何不对劲?”
陆济抓了抓头发,“她表情扭曲,眼底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端木晔闻言,轻笑一声,“被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杀死,且这个徒弟不但年纪小小还是个眼盲,换你,你也会不敢置信。”
陆济想想,觉得是这个道理。
“什么?”城外官道上,祁玉扭头看向身后的连炤,一脸惊讶,“是你杀的戚婆婆?”
连炤抓住她两边衣角的双手一颤,声音喏喏的问道:“姐姐可是觉得我太过残忍?”
确实有点,但她相信如果不是自身性命受到威胁,连炤不会做出这么激烈的反抗。
况且,令她吃惊的也不是这个。
“戚婆婆不是会功夫吗?你又……怎么会杀得了她?”
连炤暗松一口气,不是觉得他残忍就好。
“我在她无所觉的时候,对她下了无色无味的软骨香,她越使用力气,药效就越发作得快。”
就像上次在六眼胡同里那样。
093 隐晦的逐客令
祁玉点了点头,随后又蹙起眉头,“你哪儿来的那什么软骨香?”
连炤微笑回道:“姐姐忘了?我会调香啊。”
!!!
祁玉张大嘴巴,好半晌才找着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那个能使人短暂失去力气的软骨香是你自己调的?”
“嗯。”
!!!
祁玉:“戚婆婆不知道你会调软骨香?”
不然她怎么会一点防范都没有。
连炤点头,“对。”
祁玉还有一点疑惑,“那你跟谁学的调香?”
“跟黑袍……但她跟戚婆婆都不知道我会调软骨香。”软骨香是他自己摸索着调制出来的。
身下的毛驴好像在下坡,连炤身子突然朝前扑去,磕到了祁玉的后背上,他脸上一红,连忙坐正。
走神的祁玉连忙稳住身形,然后回头询问:“你有没有事?”
连炤连忙摇头,“没事。”
毛驴已经走下官道,祁玉不再走神分心,专心赶着毛驴朝陆家村走。
午时末,两人回到西边小院,彼时芸娘并不在家。
还没吃午饭的祁玉便去厨房煮了两碗面条。
待填饱肚子,刷干净锅碗后,祁玉就让连炤好好待在家里,她去地里看看。
连炤拿着盲杖,乞求道:“姐姐让我也去好不好?我想快点熟悉村里的每一条路。”
祁玉眯着眼望了望天上火热的太阳,对他道:
“这会儿外面晒,待傍晚太阳落山了,我再带你出去熟悉各条路,现在你就好好待在家,乖啊。”
连炤抿了抿唇,不再坚持。他要做姐姐的乖弟弟,要听姐姐的话。
祁玉见他神情有些低落,想了想,便把已经晒干的花草搬进他屋里,“连炤,你帮姐姐调一种能安神的香可好?”
连炤立马愉悦开口:“好。”
祁玉又把在炉香阁买的东西拿来给他,“你先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姐姐再去给你弄。”
连炤仔细嗅了嗅那些花草的气味,摇头,“这些便够了。”
“那你慢慢调,我去地里了。”祁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嗯。”连炤小心翼翼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真是个乖弟弟!祁玉弯着杏眼,放心的走了。
圆顶山,端木晔把信塞进信鸽腿上的竹筒后,陆济便捧着信鸽走出屋子。
待看着信鸽展翅飞远,陆济又转身回到屋里,搓着双手请示道:“少爷,属下想去一趟陆家村。”
端木晔洗好毛笔,把它挂上笔架,“去陆家村作甚?”
陆济嘿嘿两声,“这不开始割小麦了么,我去帮帮她们母女俩收麦子。”
端木晔动作一顿,随后便起身道:“一起去吧,正好我还有些疑点要去问问连炤。”
陆济很是积极,“属下这就去推轮椅。”
“不用,给我找一根结实的棍子做拐杖。”
已经在此待了四个多月,他的腿也该慢慢好起来了。
“是。”陆济立马去找棍子做拐杖。
一炷香后,主仆俩来到陆家村的西边。彼时,家里只有连炤一人。
“姐姐跟芸姨都去了地里。”
陆济在得到端木晔的首肯后,也去了西边地里。顿时,屋里就只剩端木晔跟连炤两人。
端木晔看着他面前摆放的东西,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调香。”连炤摸索着把一株干草放进捣罐里,慢慢地捣。
端木晔桃花眸一闪,“你会调香?”
连炤点头,知道他留下来必是有事想要找他,“你想问什么?”
端木晔挑了挑眉,直接问道:“为何要杀死戚婆婆?她再罪大恶极也伺候了你六年,还教你功夫,允你调香,就算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
闻言,连炤转头“看”他,“你是在为她抱不平吗?”
当然不是,端木晔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咳,我就是好奇。”
连炤声音冷漠得不像是一个孩子,“她活着,我会永远受制于她,永远别想安生。”
他给过戚婆婆机会的,是她自己没有好好珍惜。
话虽如此,但——
端木晔凑近连炤,盯着他的脸问道:“你当真只有九岁?”
连炤往旁边躲了躲,一脸严肃的更正,“我马上就十岁了。”
……
端木晔心中突然生出一抹庆幸,庆幸连炤幼时不曾得到父爱,也庆幸他没有被戚婆婆洗脑。不然,待他长成以后,必成朝廷难以对付的祸端。
端木晔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连炤捣鼓那些枯枝枯叶,然后又状似随意的问起,“黑袍跟戚婆婆躲在暗室炼制药人三年,当真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连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幽幽回道:“成功过一次,但被我偷偷破坏了。”
果然如此,端木晔一脸兴趣地问,“怎么破坏的?说来听听。”
连炤拿了一根树枝到鼻尖细闻,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药缸里的草药都有剂量,不能多,也不能少。
那次,我趁黑袍喝醉,偷偷加了一味草药的剂量,然后那批即将炼成的药人就废了。
后来黑袍酒醒,差点把我掐死。”
端木晔想到之前在圆顶山时,看到的连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沉声问道:
“黑袍经常虐打你?”
连炤声音淡淡,“也不是经常,就偶尔喝了酒后,会发疯。”
端木晔眉头皱起,“戚婆婆不管?”
“她让我忍着,说黑袍是我师父,怎么对我我都得受着。”
端木晔……怪不得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把戚婆婆杀了。
这时,门外一阵响动,端木晔起身来到屋门口,发现是陆济,蹙眉问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济耸拉着肩膀,“芸娘……芸嫂子她们不在西边地里。”
端木晔转头看向稳稳坐在那里捣鼓的连炤。
“你不是说你姐姐她们去地里了吗?”
“是啊。”连炤把新买的制香器具拿出来,“她们去地里帮翠柳婶割麦子去了。”
是去了地里,但不是去的西边地里。
端木晔……
陆济……臭小孩,刚才怎么不把话说清楚!
连炤手里的动作没停,“芸姨和姐姐可能要等到天黑才会回来,二位有什么话我可以待传。”
这是在隐晦的下逐客令了!
陆济还不想走,可他又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于是就偷摸摸地瞅了他家少爷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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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风疹
少爷应该能找到借口留下来吧!
端木晔斜瞥了陆济一眼,然后一派温润的对连炤说道:
“我还有件事想要跟你谈谈。”
连炤疑惑抬头,“什么事?”
“这件事有些复杂。”端木晔转头吩咐陆济,“去厨房烧壶水来。”
“是。”陆济乐颠颠儿的就去厨房烧水了。
连炤……他是不是反客为主了?
端木晔慢悠悠地坐回凳子上,把充做拐杖的木棍随意靠在门边。然后不急不缓的开口,“我怀疑戚婆婆的身份不止是辽西王乳娘这么简单。”
连炤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他。
端木晔把双手搭在桌面上,“一个王府乳娘,且不说她那身功夫是如何来的,就说她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不但敢明目张胆替辽西王子女收尸,还能于万千人口中找到你这个辽西王遗腹子?”
连炤黑长卷翘的睫毛颤了又颤,似是在回忆,“我也怀疑她收养我,并不是只想让我替辽西王报仇那么简单。”
端木晔桃花眸锃亮,“怎么说?”
连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知道她平时都怎么教导我的吗?”
不等端木晔开口,他就继续说道:
“她说,当今昏庸无能,近小人,远贤臣。我父亲辽西王不过是想为君清君侧,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尸骨无存的下场。”
“简直一派胡言!”端木晔一巴掌怒拍在桌面上。
“当今十八岁安邦,二十四岁定国,此后每隔三年便减免百姓赋税一次,是近百年来难得的贤君,这恶妇竟敢如此抹黑今上,简直是死不足惜!”
他这一巴掌力道太足,把连炤好不容易定成型的香料又给震散开了。
连炤抿着唇,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后,又重新拿起器具来定型。
端木晔很快冷静下来,在心里细细推敲一番后,越发觉得戚婆婆的身份可疑。
可惜,现在人已经死了,他无从查起。
他瞅了一眼正在弄最后一道工序的连炤,“这就制好了?”
“嗯。”连炤把定好型的香料从器具里取出来。
端木晔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香?闻着挺舒服的。”
“安神香。”连炤一共制了三块安神香,一块被他放进了香炉里,另外两块他用黄纸仔细包了起来。
端木晔垂眸盯着他手里拿着的两块香,正在想该怎么开口讨一块过来试试,就听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快回去换身衣裳,我这就去烧水给你洗澡。”
这是芸娘声音,好像很焦急。
“还是洗完澡再换吧,免得待会儿又换身衣裳。”
这是祁玉的声音,带着点烦躁。
端木晔和连炤听了,同时起身出去。
芸娘看着祁玉的样子,一脸心疼,“不过就是多换身衣裳而已。”
“嘶,没事,我还能忍。”祁玉稳住想要继续挠手挠脸挠脖子的冲动,“娘,你快去帮我烧水吧。”
“哦好,我马上就去。”
芸娘急忙冲向厨房,根本没注意到即将跨出厨房门的陆济,然后一个对撞,芸娘就栽进了陆济怀里。
陆济……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害羞肿么办?
芸娘红着脸把人推到一边,冲进厨房去烧水。
陆济……呜呜,他被芸娘嫌弃了么?
这边,从连炤屋里出来的端木晔,在看到满脸红疙瘩的祁玉时,委实是被吓了一跳。
他冲过去,抓起她的手就要号脉,“小祁玉,你怎么了?”
连炤听到他声音里的紧张也觉察到祁玉出事了,几步来到祁玉身边,抓住她的另一只手。
“姐姐,你怎么了?”
祁玉抽回端木晔抓住的手,忍着身上的痒意,摸了摸连炤的脑袋,“姐姐没事,就是割小麦时染上了风疹,身上起了些小疙瘩。”
连炤摸着她手上凸起的小疙瘩,担心的问,“是不是很严重?”
祁玉撒谎,“不严重。”
已经把到脉的端木晔暗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狠狠地拧起了眉头,“你不知道自己触碰小麦会得风疹吗?”
祁玉摇头,她之前又没去收割过小麦,哪里知道自己不能碰麦穗上的穗须。
“我去给你找些蛇利草。”端木晔轻叹一口气,转身就朝院门口走去。
蛇利草又名半边莲,可活血化瘀,也可消肿解毒。在田埂和路边就能找到它。
端木晔很快就扯了一把蛇利草回来,彼时,祁玉已经去自己屋里洗澡。
他便把草药交给芸娘,“芸姨,把这草洗净后捣乱,敷在小祁玉身上红肿的地方,很快就能消肿止痒。”
“多谢端木少爷!”芸娘接过蛇利草,立马去厨房清洗。
一炷香后,洗好澡出来的祁玉,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涂满了绿油油的蛇利草草汁儿。
“噗嗤——”
端木晔看着她那张绿油油的鹅蛋脸,实在没忍住。
祁玉鼓起腮帮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准笑!
端木晔用手捂住嘴好一会儿,才勉强把上翘的嘴角压下去。
“咳咳,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痒吗?”
“还有一点点,但比之前好多了。”祁玉把手举到半空,又迅速放下,她总是忍不住想用手去挠脸。
“很快就不痒了。”端木晔点点头,给她倒了一杯茶,“记住,千万别再去挠它。”
“嗯。”祁玉拿起茶杯,小口吃着茶。
芸娘感激端木晔扯蛇利草回来救祁玉,便留了他们主仆二人吃晚饭。此时,她跟陆济就正在厨房里忙碌。
待在自己屋里的连炤听到祁玉的声音,拿着调好的香料走出来。
“姐姐,安神香我调好了。”
“真哒?我看看。”祁玉忙放下茶杯,接过他递过来的香料。
她打开用黄纸包好的香料,然后低下头,把鼻尖凑近去闻,“闻着真舒服,还有股淡淡的松香味儿。”
连炤抿着嘴笑,“姐姐可喜欢?”
祁玉点头,“喜欢。”
连炤立马拍着胸脯,放下豪语,“那以后姐姐用的香,连炤都包了。”
祁玉顿时笑弯了眉眼,“好呀好呀!”
做了好一会儿背景板的端木晔……这姐弟俩是不是忘记旁边还有一个大活人了?
“咳咳……”
——————
(风疹就是过敏,我查了一下,古代好像没有过敏一说,都是叫风疹来着。)
095 叫端木大哥
“咳咳……”
祁玉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端木晔,“你嗓子不舒服?”
端木晔……
“嗯,有点儿。”端木晔怄得一口气把杯里的茶水喝完。
祁玉便又转回头问连炤,“连炤,这安神香你调了多少?”
连炤:“我在香炉里放了一块,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祁玉低头看了看,黄纸内包着的是两块比拳头小一些的香料,又问道:“这一块香料能用多久?”
连炤:“一块香料应该够用四五日。”
“这么久?”祁玉有些吃惊。
端木晔也有些惊讶的看向连炤。
连炤点头,“这款安神香不是焚香,不用直接点燃香料,而是先点燃一块木炭,把它大半埋入香灰中,再在木炭上隔上一层传热的云母片,最后再在云母片上面放上此香料,如此慢慢的“熏”烤,既可以消除烟气,又能使香味的散发更加舒缓,缓慢。所以它比焚香更经久耐用。”
祁玉这才恍然。
顿了顿,她似想到了什么,又小声问道:“连炤,这安神香我可以拿一些去送人吗?”
连炤笑着点头,“当时可以,改明儿我再给姐姐另外调就是。”
祁玉弯起眉眼,点头道:“好。”
接着,她便把手里的两块香料递给端木晔,“听陆济说,你最近老是失眠,这个安神香你拿回去试试。”
他什么时候失眠了?端木晔先是懵了懵,但随即,他就双眸锃亮地接过香料,他刚才还在想要找个什么理由骗一块香料回去呢,想不到小祁玉一句话就帮他搞定了。
果然还是小祁玉跟他最有默契呀!
端木晔瞥了紧抿着嘴唇的连炤一眼,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就愉悦起来,他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嘴角。
“多谢小祁玉,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祁玉眨巴眨巴眼,笑眯眯的道:“好歹我跟端木少爷也认识了这么久,怎么样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吧?关心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况且……”
她把身后的连炤带到他跟前,“我也只是借花献佛,你要谢就谢连炤吧。”
这小妮子又有什么花花肠子了?端木晔一双桃花眸带着深意的瞅着祁玉。
没有,我什么花花肠子都没有,祁玉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的回看着他。
我信你才怪!端木晔斜睥了她一眼,看向一直抿唇不语的连炤,勾起嘴角,恶劣开口,“小连炤似乎不太高兴?难道是在怪你姐姐把香料送给我了?”
“当然不是。”连炤捏了捏拳头,这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赶在祁玉偏头看他之前,换上乖巧的脸皮,“姐姐先前已经征询过我的意见,我又怎会怪姐姐?我刚才不过是在想别的事情,一时有些走神罢了,端木少爷莫要误会。”
祁玉听罢,扭头,嗔怪的睖了端木晔一眼,似是在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端木晔……这小子还挺能言善道嘛!
端木晔用手掸了掸衣袍,勾起嘴角道:
“誒~小连炤不用叫得这么生疏。我与你姐姐既是朋友,你叫我声端木大哥便可。”
连炤抿了抿唇,“姐姐唤的你端木少爷。”
这意思就是祁玉怎么叫他,他就怎么叫他。
端木晔一脸期望的看向祁玉,却见祁玉鼓圆了杏眼瞪着他,他捂嘴轻咳一声,“咳,我虚长你几岁,你唤我一声大哥不吃亏啊。”
他比陆望还年长一岁,怎得她可以叫陆望哥,就不能唤他一声哥了?
端木晔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儿,最后竟兀自生起闷气起来,全然忘了最开始他其实只是想要看连炤吃瘪而已。
见他突然敛了神色,祁玉有些懵,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算了,不就是叫他一声哥么,她又少不了一块肉。况且,她后面还想找他帮忙来着。
于是乎,祁玉弯起杏眼,娇柔做作的叫了一声,“端木大哥~”
她本是故意想恶心端木晔,却不料端木晔听后,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道:
“我刚才没听清,小祁玉再叫一遍!”
祁玉……适可而止啊喂!
连炤板着一张小脸,“端木少爷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使了吗?”
端木晔似笑非笑的瞥着他,“小连炤怎么还叫我端木少爷呢?你姐姐可都改口了。”
……
连炤只好不情不愿的开口,“端木大哥。”
“乖。”端木晔一双桃花眸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祁玉不满的睖了他一眼,抬手拍着连炤的肩膀道:“连炤,你去厨房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
“嗯。”连炤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转身就走了。
待连炤走后,端木晔一派悠闲地端起茶杯浅品,“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
祁玉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支走连炤是有事找你?”
端木晔抬眸看她,似玩笑般的开口,“因为我跟你心意相通啊。”
“少贫嘴。”不知为何,祁玉此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错开双眼,拿起刚才她喝过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后,才道:
“是这样的,我想在清河县城里租个铺面做点生意,可我去城里转了几次都没有找到适合我做的生意……
想着端木少……端木大哥是皇城来的,必定见多识广。所以我便想请教一下您,像我这种小女子,应该做个什么生意合适?”
“你要做生意?”端木晔听罢,惊讶的看着祁玉。
在得到祁玉的点头答复后,他一双桃花眸深深的望着她,“其实,你之前挣的那一万多两银钱,已足够你和芸姨在清河县一辈子都过得生活无忧,又何苦硬要去折腾?”
祁玉提起茶壶,把茶杯里的茶水冲满,四两拨千斤的回道:
“唉,世事无常。咱不能好逸恶劳啊,得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况且,我不能只顾自己,也得给我的后辈留点家底不是。”
端木晔眸光闪了闪,最后还是决定不再试探。不管小祁玉如何,她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闺阁女子从商可不是易事,你当真想好了?”
祁玉点头:“想好了。”
096 一只成精的大螳螂
端木晔手指轻敲在桌面上,“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我刚开始想过做吃食方面的生意,可后来我发现,清河县城里做各种吃食生意的都有,我很难再去分一杯羹……”
为此,祁玉很是苦恼。
端木晔蹙眉,心道他虽来自皇城,名下也有一些铺子,但他每日里,不是在学府读书,就是跟着他祖父、父亲去军营里锻炼,极少去关注皇城里都有些什么商号,如何给她建议?
可小祁玉难得开口请他帮忙,他又不想拒绝……
端木晔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回去飞鸽传书问问顾青玄,然后再去清河县的东西南北市做一番考察,才来跟祁玉侃侃而谈。
“我对清河县城里的各种商铺不甚了解,不能妄下定论。待我改日去城里了解一番,再来告诉你罢。”
祁玉双眼亮晶晶地点头,并殷勤的为他倒茶,“那就有劳端木大哥了。”
端木晔盯着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看了一瞬,然后视线下移,落在她那张绿油油的小脸上,低笑着开口,“这张小脸即便是涂满了绿色药汁,也是好看的。”
祁玉以为他是在调侃自己,捏紧秀拳刚想反驳,却在对上那双漂亮得过分的桃花眸后,愣住了。
他眸中一片认真,不似揶揄。难道他真是在夸她?
哎呀,怪不好意思的,祁玉松开小拳头,脸上有些发烫的道:“那什么,我去厨房看看。”
说罢,就迅速地消失在端木晔面前。
小妮子还知道害羞啊!端木晔心情愉悦地浅品着杯中茶水。
次日,祁玉因脸上和身上又都涂了绿油油的蛇利草药汁,不好意思再出门,就和连炤一起留在了家里。
早饭后,连炤把自己关在屋里捣鼓新的香料,祁玉不便去打扰他,就去芸娘屋里拿了针线篓出来,挑挑拣拣选了几块碎布后,就拿出陆心莲送她的那只布偶老虎,开始仿着缝制。
一个时辰后,连炤拿着新做好的香料走出房门,“姐姐,新香料调制好了。”
“你这次做的又是什么香?”祁玉把棉线绕着针身绾了几圈,打好结,又拿起剪刀把多出的线剪掉,把绣花针收好,才伸手接过连炤递来的香料,好奇问道。
连炤微笑道:“是驱蚊香,夏日多蚊虫,姐姐记得把此香装入香囊中,随身携带,如此,那些恼人的蚊虫便不敢再靠近姐姐了。”
“这个好,我现在就去找布料来缝香囊。”祁玉眼睛一亮,随意放下针线篓,就起身去了芸娘屋里。
连炤抬脚欲跟上,结果他右脚才迈出一步,就踢到了祁玉放在地上的针线篓,一个软绵物体就那样从针线篓里滚了出来,落在他的脚背上。
什么东西?
他弯腰拾起布偶,并轻轻的捏了捏,好软,姐姐刚才就是在缝这个吗?
连炤好奇的用手去描绘布偶的形状,呃,像是一个动物……
祁玉找到碎布出来,就看到连炤拿着她刚缝的布偶在研究,她脸上一红,赶忙过去夺走布偶。
“这是我乱缝的。”
说罢,她便把陆心莲送她的那个布偶放到连炤手里,“你玩这个吧。”
连炤摸了摸手里的布偶,发现这个布偶比刚才那个缝得更精巧。
“这个也是姐姐缝的吗?”
祁玉随意把自己缝的布偶扔进针缝篓,“这是你心莲姐姐送我的生辰礼物,你若喜欢,改日我让她给你也缝一个。”
一听不是她缝的,连炤顿时便失了兴趣,他蹲下来,把老虎布偶放回针缝篓里,然后便摸索着去拿另外个布偶。
“我喜欢这个,姐姐把这个布偶给我吧。”
祁玉看看他,又看看被他拿在手里,被自己缝得乱七八糟的布偶,纠结着开口,“要不,姐姐另外再给你缝一个?”
这个她实在拿不出手,太丑了!
连炤摇头,把布偶抱在怀里,“我就要这个。”
祁玉……孩子,你看不见也不能这么没眼光啊!
祁玉很委婉的道:“可这个布偶它被我缝得……呃,有点儿四不像……”
连炤听完却开心的笑了,“这么说,它是独一无二的咯?真好。”
誒?
还能这么理解的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是欸!
于是乎,祁玉完全没了心里负担,她摆摆手,“你既如此喜欢,便送给你玩吧。”
“谢谢姐姐。”连炤拿着四不像布偶,欢喜地回了屋。
祁玉虽然缝制布偶失败了,但香囊却缝得有模有样,不到半炷香功夫,便缝好了一个香囊。
也因此,她信心大增,缝完一个又一个。直到临近晌午,她才收了针线篓。
用过晌午饭后,芸娘还要去地里帮忙,临出门时,祁玉把早已放凉的凉茶水给她装了满满的两葫芦。同时还把连炤新调的驱虫香切了一块放进一个香囊里,让她戴在身上。
芸娘宝贝地把香囊系在腰带上,然后才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待芸娘走后,连炤找到祁玉,扭捏着开口,“姐姐,连炤也想要一个你缝的香囊。”
祁玉笑眯眯的拿出一个蓝底金线云纹香囊系在他的腰间,“早就给你缝好了。”
“姐姐真好。”待祁玉系好后,连炤用手细细抚*摸香囊的表面。
祁玉咧嘴一笑,毫不脸红的受了他的夸赞,“那是。”
又过了两日,祁玉脸上的红疙瘩终于彻底消散,不用再涂绿油油的蛇利草汁了。
而陆家村各家各户的小麦也都收得差不多了。
这天傍晚,芸娘正准备做晚饭,一身青衣的陆望就扛着一个小麻袋来到西边小院。
“芸婶,我娘让我拿了些晒干的麦子来给你们,我放在门口了啊。”
然后,他放下麻袋就跑了。
从厨房出来的芸娘都还没来得及打开栅栏门。
“陆望,陆望,你回来,快把小麦带回去!”
“那是给你们的。”陆望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听到芸娘的呼喊,他撒腿跑得更快了。
祁玉从屋里出来,顺着芸娘的目光看向陆望跑远的身影,一脸认真的道:
“陆望哥这样子瞧着好像一只成精的大螳螂啊!”
“……玉儿!”芸娘嗔怪的瞅了她一眼。
097 陆心莲定亲
端木晔去清河县城里转了两日,大概了解了一下清河县各个大商铺的行情。
再结合他跟顾青玄打听到的那些信息,心里终于有了底。
陆家村,西边小院。
“你是说开杂货铺?”祁玉不确定的问道。
“嗯。”端木晔颔首,“这两日我把东西南北市都转了个遍,发现卖杂货的铺子只有两家,且里面卖的都是些小东小西,货品极其单一,如果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祁玉就双眼锃亮的说道:“好,就开杂货铺!”
她忽然想到了前世他们去补给物资的那些超市,那不就是大型的杂货铺么!
哎呀,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开个超市呢?哦不,是杂货铺。
端木晔愣了愣,随即便桃花眸带笑的看着她,“你就这么相信我?”
祁玉一双杏眼闪了闪,笑着对他道:“当然。”
端木晔……被小祁玉如此信任,突然好感动。
端木晔捂唇轻咳一声,“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便让陆济去城里留意一下,看看最近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转租或者转卖。”
“嗯嗯。”祁玉双眼亮晶晶的,“麻烦端木大哥了,多谢。”
“先别急着跟我道谢。”端木晔端起茶杯,“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谈。”
祁玉嘴角噙笑地问道:“什么事啊?”
端木晔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茶,才道:“杂货铺,我要入商股。”
祁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爽快答道:“好啊。”
她的爽快令端木晔有些讶然,“这么干脆?”
祁玉笑眯眯的道:“端木大哥家境殷实,哪里会看得上一个小小杂货铺的盈利?你之所以提出入商股,并不是为了要分一杯羹,而是为了帮我引进皇城或者其他地方的货源对吗?
你不用多说,我都晓得的。”
而且威远侯府这么大一座靠山,她傻了才会拒绝。
端木晔眼里盈满笑意,跟小祁玉谈事情就是轻松,他只说一句,她便全明了。
他理了理衣袖,“那你猜猜我打算入多少商股?”
祁玉转了转眼珠子,试探问道:“四成?”
端木晔睥了她一眼,没戳穿她的小心思,“两成,且以后我只负责从皇城进货,铺子里的事我不会管。”
这可真是太太太太好了!
祁玉眼睛的光又亮了几个度,忍不住就伸手去握住他的双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端木晔看看她,又看看被她握住的双手,轻声一笑,“我之后会让人拟一份合同契约给你看看,你觉得没问题,咱们就正式签契合作。”
祁玉完全没意见,“好。”
最近,祁玉都在想着开杂货铺的事儿,偶尔还要跟着端木晔到城里去看铺子,对其他事便有些忽略。
所以这日,在饭桌上听到芸娘提起陆成给陆心莲定了一桩亲事后,她着实是吃惊了好一会儿。
“心莲定亲了?什么时候的事?”
芸娘给她碗里挟了一块她喜欢吃的红烧肉,“王婶昨儿看到的,说是下河村的崔媒婆做的媒。”
祁玉想了想,道:“我待会儿去南边找心莲。”
连炤闻言,抬头问道:“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心莲姐姐吗?”
祁玉想着连炤来了这么久还没去过南边,便一口应了,“好。”
今儿没出太阳,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雨。
陆心莲洗好碗筷,收拾好家里,就挽着一个大竹篮出了院门。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她。
她回头,见祁玉正担着两个木桶从另一条路岔过来,后面还跟着个连炤,便停下脚步,欢喜的等着他们走近。
“阿玉,你来打水?”
“打水只是顺便。”祁玉把担子挪到左肩上,上前挽起陆心莲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我娘说你昨儿定亲了?”
陆心莲闻言,小脸迅速泛红,她垂着脑袋,细如蚊声的“嗯”了一声。
祁玉关心问道:“与你定情的是哪家儿郎?多大年纪?在家排行老几?家里有几口人?他们家家风如何?”
陆心莲羞红着脸,“是下河村隔壁——桂花村的,跟我定亲的人叫李庆春,今年十八。他是家里的老幺,上面有三个姐姐都已经出嫁,另外他还有一个哥哥小时候得病痴傻了,一直没有成亲……”
听到这里,祁玉眉头皱了皱,“那你嫁过去以后岂不是还要照顾他那个痴傻的哥哥?”
陆心莲很天真的道:“崔媒婆说,李家那个哥哥虽然痴傻,但有一把子的力气,平日里也会帮着干农活,我若嫁过去就是多做一个人的饭菜,多洗一个人的衣服而已。”
祁玉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你见过李庆春了么?”
陆心莲摇头,“听我爹说,过几天他会跟着崔媒婆来陆家村送定亲礼。”
祁玉便问道:“过几天是哪天?到时我偷偷来瞧瞧。”
陆心莲红着脸道:“五月初二。”
祁玉点点头,瞅了一眼她挽着的竹篮,“你这是打算上哪儿去?”
陆心莲抬了抬下巴,“去前面那块旱地拾麦穗。”
祁玉一听到麦穗两个字就感觉脸在发痒,她松开挽住陆心莲的手,“那你去吧,我去水井那里打水。”
陆心莲知道她前几天得了风疹,所以才没邀她跟她一起去拾麦穗。
“那我先走了。”她跟姐弟俩挥挥手,分开。
祁玉望着她的背影,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
之前一直都没出声的连炤,开口问道:“姐姐为何叹气?是不看好心莲姐姐的这门亲事吗?”
祁玉牵住他的手下坡,“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心莲这门亲事有点不妥。”
连炤小心跟着她走下石阶,“哪里不妥?”
祁玉站定,一脸苦恼,“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点不放心心莲。”
她停下,连炤也跟着停下,“姐姐若实在不放心,咱们可以找人去桂花村偷偷打听打听这个李家。”
祁玉眼睛一亮,对啊!她可以偷偷找人去桂花村打探这个李家的底细。
她伸手捏了捏连炤乖巧可爱的小脸,“小连炤就是聪明。”
连炤弱弱的反驳,“我马上就满十岁了,一点也不小。”
098 找陆达帮忙
“对哦,再有几日你就满十周岁了。”祁玉笑意盈盈的问连炤,“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连炤想也不想的道:“我想要跟姐姐永远在一起。”
祁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傻瓜,咱们是一家人,当然会永远在一起,我问的是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连炤便笑着说道:“姐姐,我想要一个你绣的荷包,可以吗?”
“好,姐姐回去就给你绣荷包。”
祁玉大方允诺后,放下肩上担子,提着两只木桶来到井口处。
连炤耳朵动了动,也跟着朝前走了两步。
祁玉见了,急忙把他往后推,“你站远一点,前面是井口,小心掉下去。”
“哦。”连炤又听话的退到安全位置。
祁玉打满两桶水后,便带着连炤往回走。
两人走到岔路口时,与刚捣了鸟窝回来的陆达碰了个面对面。
陆达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倒霉后,就低下了头,掩耳盗铃般的想要假装没看见祁玉。
祁玉瞅着低着头,快速从她身边窜过去的陆达,忽然勾起了一边嘴角。
“陆达!”
没听到,没听到……陆达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祁玉杏眼微微眯起,弯腰捡起一颗小石子,随手一扔——
咚!
麻袋!陆达捂着后脑勺转身,又忿又怂的问道:“干嘛?”
祁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他勾了勾手指头,“我有件事儿想找你帮忙。”
陆达……谁特么找人帮忙是你酱婶儿的?
陆达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很不情愿的返回来,闷着声问,“什么事?”
祁玉:“下河村隔壁的桂花村你知道吧?”
陆达点头,他表姨就在桂花村。
祁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你帮我去桂花村打听一家人。”
桂花村距离陆家村有好几十里的路程,陆达一点都不想接这个活儿,可他又被祁玉给砸怕了,不敢直接跟她甩脸子说——老子不去。
“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挺忙……”
祁玉板着脸,垂眸瞅了一眼他手里的鸟窝,“忙着捣鸟窝?”
陆达……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祁玉两手随意搭在肩头的扁担上,微眯眼,直接威逼利诱,“只要你肯帮忙,我给你五百文钱作为酬劳,怎么样?”
陆达惊讶抬头,还有钱赚?
有钱不赚王八蛋!当即他便改了主意,“我帮,不过五百文你要先给我一半。”
“可以。”祁玉放下担子,从袖袋(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钱袋,当着陆达的面数了二百五十文铜钱出来。
陆达两眼放光的盯着那二百五十文铜钱,这个凶娘们儿哪儿来的这么银钱?
她还敢随身携带!也不怕掉了。
祁玉把数好的铜钱放到陆达早已摊开抬起的双手上,肃着小脸吩咐道:“这件事你悄悄去做,不能让桂花村的人察觉有异,也不能让任何人包括你爹娘知道,明白吗?”
陆达边数铜钱边点头,“我保证不被他们发现,更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事儿。”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问,“对了,你要我去打听的是哪一家?”
已经挑起担子准备走的祁玉……她怎么把最主要的忘了!
祁玉抬手搓了搓鼻头,小声对陆达道:“桂花村老李家,他家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你帮我去打听打听他们家的家风,以及他家小儿子李庆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行,等我消息。”陆达收好铜钱,转身就走。
“等等。”祁玉把人叫住,然后毫不客气地夺走他手里的鸟窝,“这窝鸟蛋我要了。”
陆达……女土匪!
待陆达走远后,祁玉把鸟窝放到连炤手里,“拿好,回去给你煮鸟蛋吃。”
连炤笑着点头,一手抱着鸟窝,一手拉着她身后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问出心底的疑惑,“姐姐不怕他拿了那二百五十文钱后,不好好办事吗?”
祁玉嘴角自信勾起,“他不敢。”
连炤:看来姐姐在这个叫陆达的人心里,有一定的威望。
两人一路无话。
一刻钟后,祁玉担着两桶水回到家,发现院门口拴着一匹马。
她正在疑惑,就见陆济从堂屋走出来。
“衙门近日破了一起陈年旧案,查封了几家商铺,少爷觉得有两个铺面不错,让你也去看看,若行就去衙门凭下来。”
“好,咱们这就走。”
祁玉把水担进厨房后,就要去柴房牵毛驴,陆济过来阻止道:“少爷还在城里等着,你还是与我同乘一匹马吧,这样快些。”
骑马确实更快,祁玉也不矫情,回头叮嘱连炤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后,就跟着陆济走了。
被留下来的连炤捧着鸟窝,抿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芸娘见了,笑着过来安慰他,“玉儿很快就会回来,芸姨帮你把鸟蛋先拿去煮了,等玉儿回来,你们一起吃,可好?”
连炤这才缓了神色,把抱在怀里的鸟窝交给芸娘,“谢谢芸姨。”
清河县城,东市
聚香楼二楼,一间窗户临街的雅室里,端木晔一手提着银嘴青瓷身酒壶,一手捏着精巧的青瓷酒杯倚靠在窗棂边,一边浅酌一边看街道上的人来车往。
直到一个彪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端木晔眉头微皱,不是让他去找小祁玉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楼下——
陆济已经看到楼上的端木晔了,“到了,少爷就在楼上。”
“哦。”祁玉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望向二楼,然后抬手朝端木晔打了个招呼。
才看到她的端木晔……真娇小。
稍许,陆济带着祁玉来到端木晔所在的雅室。
祁玉普一进门就道:“不是说要去看铺面吗?走啊。”
“不急,先喝口水。”端木晔走到圆桌旁,放下手里的酒壶酒杯,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祁玉确实有些口渴,接过茶杯一口气喝完,然后急道:“咱们快走吧,好铺面不等人,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端木晔很想跟她说放心,即便有人捷足先登了,他也能去衙门拿回来。
但转念一想,小祁玉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便只好道:“放心,我已经去衙门打点过了,不会有人捷足先登。”
099 租铺面
祁玉一听,顿时就不急了。
她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喝完,才随他一起离开聚香楼。
端木晔看中的两个铺面一个在东市,一个在北市。
两人先来到东市的铺面,就在聚香楼的左侧不远处。
看着面前落锁的铺面大门,以及官府贴在两扇门上的白底封条。祁玉正想问端木晔能不能去找来衙门的人打开铺面看看,就见陆济领着一个中年衙差来到近前。
中年衙差恭敬的向端木晔行了一礼后,便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直接走到铺面门口去开锁。
祁玉讶然的看向端木晔,原来他早已安排好了。
端木晔朝她得意挑眉,小爷做事你放心。
祁玉……他这样好欠揍哦!
衙差开好锁,又小心地把门上的封条取下,推开门,才转身朝几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进去看看。”端木晔抬脚,率先进入铺面内。
祁玉连忙跟上。
铺子很宽,也很脏乱,桌椅柜凳都被无情的推翻在地,几只在上面结网的蜘蛛正趴在网上一动不动的装死。
祁玉弯腰拾起一个挡脚的空胭脂盒,又抬头看了看四周,道:“我记得这家铺子原本是个胭脂铺,且生意还不错。”
“嗯。”端木晔走过来,瞅了一眼她手里的胭脂盒,又抬头看了看她的脸,问道,“你喜欢这家的胭脂?”
祁玉摇头,扬了扬手里的胭脂盒,“我喜欢他家装胭脂的盒子。”
在这里提一下,祁玉有个不为人知的小小爱好,就是喜欢收集各种漂亮的盒子。
不管是大盒子还是小盒子,只要够漂亮,够精致,她都想要收集、私藏。
端木晔高抬起一边眉毛,不置可否。
只问道:“你觉得这个铺面如何?”
祁玉颔首,“这铺面不但宽敞,还地处东市主街,确实不错。”
但她还想去看看北市那个铺面。
于是,一行几人又来到北市。
北市这个铺面之前是做布匹生意的,里面没有多余的破烂桌椅,只零星有几块碎布掉在地上。
且它虽然不是在主街道上,但却位于十字路口,每日经过此处的人也很多。
最关键的是,这个铺面后方还有一个小房间,可以用来做仓库或是其他。
祁玉最后决定凭下这个铺面。
端木晔却是更看好东市的铺面,“你确定要凭这铺面?”
祁玉点头,“确定。”
虽然东市那个铺面更加宽敞,且还是在主街的位置,但她刚才观察过了,左右两边的商铺一边是卖玉器的,一边是开书斋的,都是做的精致生意。她以后若不随大流,在这中间开个杂货铺,会显得很突兀。
然,北市这个铺面就不同了,它周边的商铺大多都是做的刚需生意,比如米粮铺跟酒肆。
她把杂货铺开在这里就不会显得突兀。
而且,这个铺面离北城门不远,更方便她以后随时回陆家村,嘿嘿。
行吧,端木晔见她当真决定了,便不再多说。只转身让那位中年衙差带他们去衙门签契。
最后,衙门看在端木晔这位从皇城来的贵人的面子上,把北市那个铺面以八十两银子的价格凭给了祁玉。
从衙门出来,祁玉喜滋滋的把铺子的地契收好后,就开始跟端木晔讨论刚买的铺子该如何装修,后面又该如何去进货。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城门口。
望着前方高大的城门,祁玉顿住脚步,“咱们还是倒回去租辆马车吧?”
要是靠双腿走回去,怕是走到天黑都走不回陆家村。
端木晔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的看她,“你走路都不看身后的?”
“嗯?”祁玉先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扭头看向身后。
然后就看到,陆济赶着一辆青帷马车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走路不看身后的某玉……谈事情太投入,把陆济这个大活人给忘了。
祁玉搓了搓鼻头,有些窘迫的问陆济,“陆济叔,你什么时候去租的马车?”
陆济赶马上前,“你跟少爷去衙门签契的时候。”
祁玉:怪不得她出衙门的时候没看见他呢。
端木晔率先上了马车,然后转身向祁玉伸出右手。
祁玉盯着眼前修长白净的大手看了一瞬,才心情有些复杂的把自己麦黄肤色的小手搭在上面。
呜呜,一个大男人的手干嘛要生得那么好看?好看就算了,还那么白净!
端木晔不知她心中腹诽,把人拉上车后,就直接牵着她的手进了车厢。
祁玉虽然觉得他此举有些逾越,但却并未细想,只当端木晔是急着回圆顶山。
不过在进到车厢后,祁玉还是不动声色的挣脱了他的手,并在挨着车帷的位置坐了下来。
因此她并未注意到,选择在车厢后方坐下的端木晔,耳朵上悄悄爬上了红晕。
端木晔低垂桃花眸,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暗暗摩挲着右手指。
——女孩子的手真软!
车厢里一时无人说话,祁玉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撩起一边车帷跟在外面充当车夫的陆济闲聊。
“陆济叔,这马车是租的还是买的?”
陆济没回头:“买的。”
祁玉又问:“这辆马车一共花了多少银钱?”
陆济甩了一下马鞭:“马匹十二两,马鞍跟车厢加起来刚好十两,一共花了二十二两。”
祁玉听完,就开始沉思起来。
端木晔抬起桃花眸看她,“你想买马车?”
祁玉点头又摇头,“暂时不买。”
待以后她开铺子赚到钱了再买。
以后她不但要买马车,还要买宅子,买仆从。
现在嘛,她的钱已经越用越少了,还是省着点花吧!
唉——
一炷香后,马车在岔路口停下。
看着面前通往不同方向的两条路,陆济转身对车里的端木晔道:“少爷,前方就是岔路口了……”
他不知该选哪一条路走。
“那我就先走了。”
祁玉刚撩起车帷想要下车,就听端木晔淡淡的朝外面说道:“先去陆家村。”
“是。”得到指示的陆济马鞭一甩,拉车的马儿就哒哒哒的朝左边那条路奔去。
与此同时,马车内,刚起身的祁玉,脚下一个不稳就朝后仰倒……
100 开始规划
就在端木晔以为她要摔倒的时候,祁玉却迅速伸出右手抓住车帷,再迅速把左手撑在车壁上,一下就稳住了向后倒去的身体。
已经伸出双手准备好接她的端木晔……就不能给个表现的机会?
祁玉稳住身形后,就顺势坐靠在车厢一侧,拍着她受了惊吓的小心脏,直在心中呼好险!
端木晔不动声色的又坐回到位置上,“咳,你没事吧?”
“没事。”祁玉心有余悸的摇头。
没过多久,马车又停了下来。
只听陆济在车外道:“少爷,前面的路太窄,马车过不去。”
端木晔蹙眉。
祁玉拂了拂衣摆站起身,“无妨,前面就是陆家村,我自己走回去。”
而后又转过头来,对端木晔说道:“今日,多谢端木大哥。”
端木晔看着她叮嘱,“路上小心。”
“嗯,我走了。”祁玉对他粲然一笑,然后转身撩开车帷,出了车厢。
端木晔却是被她那一笑给乱了心神,一直呆坐在车厢里,直到车外传来阿丁的啊啊声,他才回过神来,撩起车帷下了马车。
西边小院,一个十岁左右,一身灰蓝长袍的男孩,双手捧着个碗坐在堂屋门口,时不时的抬头望向远方。
芸娘端着一钵蔬菜汤从厨房过来,“连炤,外面蚊子多,你还是进屋里等玉儿吧。”
连炤摇头,“我身上有香囊,不怕蚊子。”
芸娘见他执拗,便不在劝了,又返回厨房去端饭菜。
这时,一阵微风带着傍晚的凉意,轻轻拂过连炤的脸颊。连炤鼻尖微动,随后倐地站起,迈下檐坎,“姐姐回来了!”
芸娘抱着蒸满米饭的甑子,看向空无一人的栅栏门外,无奈对站在栅栏门口的连炤说道:
“门外无人,玉儿还未回来。”
“姐姐回来了。”连炤却很肯定,“马上就要到家了。”
芸娘摇摇头,把甑子抱进堂屋,又去厨房拿碗筷。
从转角拐过来的祁玉,远远就看到连炤站在栅栏门口,她连忙快步走近。
“连炤,你怎么站在这里?”
连炤小脸上扬起微笑,“等姐姐呀~”
祁玉推开栅栏门进来,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把目光落在他抱着的碗里,“鸟蛋煮好了?”
连炤点头。
祁玉:“怎么不吃?不喜欢?”
这时,去厨房拿碗筷的芸娘走出来,笑着对祁玉说道:“他说等你回来一起吃。”
祁玉心里很感动,连炤什么都想着她呢。
她一手拿过碗,一手牵起连炤的手,朝堂屋走去。
“走,咱们回屋剥鸟蛋。”
“嗯。”
祁玉一回来,连炤全身都透着轻快。
芸娘看着,笑着摇了摇头。
饭桌上,祁玉一边给连炤剥鸟蛋,一边跟芸娘讲着铺面的事儿,连炤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
芸娘盛好一碗米饭,放在祁玉面前,问道:“你要把铺面重新装潢一番?”
“嗯。”祁玉把一颗去了蛋壳的鸟蛋放到连炤面前的碗里,“开杂货铺要用到许多的货架跟货柜,这事儿我想找陆川叔帮忙,娘,你要是见到川婶就帮我问问,陆川叔最近忙不忙。”
陆川是陆家村唯一的木匠,平时农活不忙的时候,他都在城里接木工做,白天几乎见不着他的人。
“好,我明儿就去北边看看。”芸娘又盛了一碗米饭放到连炤面前。
连炤谢过芸娘,又扭头对祁玉道:“姐姐,以后我调的香也可以放在杂货铺里售卖的吧?”
他也想为她的杂货铺出一点力。
祁玉微笑点头,“当时可以,我开的是一个品种多样,应有尽有的杂货铺。
不但可以售卖你调的香料,我还打算待明年,西边地里的果树长大结果子了,把果子也摘去杂货铺卖呢。”
芸娘听了眼睛一亮,“那我绣的绣品是不是也可以放在杂货铺里售卖?”
“可以。”祁玉颔首。
芸娘很高兴自己能为杂货铺尽点绵薄之力,“那我趁这段时间不忙,多赶一些绣品出来。”
连炤也道:“我也尽量多调些品种不同的香料出来。”
“好。”祁玉见两人干劲十足的模样,笑眯着眼把一颗白嫩滑溜的鸟蛋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后,才问芸娘,“娘,村里人知道我即将开杂货铺的事儿吗?”
芸娘摇头,“这事儿我没往外说。”
祁玉便道:“娘不用刻意瞒着,反正到后面他们也会知道。况且,我还想找村里的叔伯婶子们进点货呢。”
芸娘被勾起了好奇心,“你找他们进什么货啊?”
祁玉勾唇一笑,“大豆小麦油菜籽红高粱,都可以。”
芸娘点头,“我明白了。”
隔日一早,祁玉骑着毛驴去了圆顶山,找端木晔商量开杂货铺的一些事宜。
芸娘打扫好院子,喂完兔,跟待在屋里调香的连炤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揣着一个纳到一半的鞋底出了门。
今儿阳光浓烈,家家户户的院坝里都晒上了小麦或陈粮。
芸娘一路走一路跟各家院子里的村人打招呼,没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北边一家建有六间土房两间茅草房的院门前。
她伸着脖子往篱笆院里瞅了一眼,没瞅着人,便大声问道:
“秦芳妹子在家吗?”
院子一角,一个撅着屁股不知道在干嘛的五六岁孩童闻声抬头看了院门一眼,然后就转回头继续捣鼓。
芸娘这才注意到角落蹲着个男娃,就在她准备开口问男娃时,就见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裳的黄脸妇人从堂屋出来,在看到院角的孩童后,挽起袖子就气势汹汹向他走去。
“好你个小兔崽子,又在拿米饭喂蚂蚁,看老娘今天不揍你!”
孩童立马弹跳而起,像颗子弹头一样的冲出院门,要不是芸娘闪躲得快,差点就撞到她身上了。
“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站住!”
黄脸妇人气呼呼的拿起扫帚就要追出去,却在看到院门口的芸娘后,停下了脚步。
“芸嫂子?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
芸娘……我刚才问秦芳在家吗你没听见?
秦芳是陆川媳妇的闺名,但村里人都习惯了叫她陆川媳妇,川嫂,川婶,极少有人叫她闺名。
所以就连她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也因此,她刚才在屋里听到秦芳这个名字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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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个,说个事儿,这周六零晨上架,会爆更。另外感谢宝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上架以后你们还在,感恩!)
101 少爷您听我解释……
芸娘对她端庄一笑,“秦芳妹子这会儿忙不?我想找你借个鞋样。”
秦芳瞅了一眼她手里拿的鞋底,不解问道:
“借鞋样子你该去找王婶才对,怎么来找我?”
芸娘微笑着解释:“是这样的,我想给我们家连炤纳一双新鞋。可王婶说她没有十岁男娃的鞋样子,都是大人的鞋样。
我就想着,你们家的陆山跟我们家连炤差不多大,许是会有合适的鞋样子,所以就过来问一问你。”
秦芳替陆川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陆山刚满九岁,小儿子陆峰六岁。
祁玉前不久带回一个长相乖巧的瞎眼男娃的事,秦芳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阿玉捡回来那孩子叫连炤啊?这名字好听。”她笑着去拉芸娘,“外头热,咱先进屋。”
芸娘就这样跟着她进了堂屋。
进了堂屋,秦芳给芸娘倒了一杯茶后,就转身去里屋找鞋样,“你先吃口茶,我去给你找鞋样。”
芸娘颔首,温声对已经去里屋的秦芳道:“慢慢找,我不着急。”
秦芳在里屋一边翻找一边扯着嗓门跟堂屋的芸娘说话,“你是不知道我家那两只皮猴子有多糟心,一天天就知道上蹿下跳,啥东西都能给你弄得乱七八糟,等要用到的时候一点都不好找。”
芸娘端起温茶喝了一口,笑着回道:“男娃娃精力旺盛,是要淘气一些。对了,怎么只看到你家老二,没见到你家陆山?”
说到老大,秦芳就想叹气,“唉,他不愿读书,跟着他爹去城里做工了。”
陆家村没有学堂,村里的孩子若想启蒙,每日得走几十里路去隔壁刘家村读书。
陆山已经走读两年,却只能识几个大字。因此他不愿再浪费爹娘的银钱,退学去跟着他爹做木工了。
芸娘一边纳鞋底一边跟她闲聊,“你家陆川可真是能干,农活一忙完就去城里做工,赚钱贴补家用。”
“害,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是没办法的事。”
秦芳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放鞋样的木匣子,她抱着匣子走出里屋,“终于找着了,你看要借哪一种。”
说完就把木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给芸娘看。
“呀,这么多鞋样子。”芸娘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开始仔细挑选。
秦芳在一旁的条凳上坐下,“这些都是我闲暇时剪的,我家老大的脚长得快,所以这些鞋样我都特意剪长了半寸,你拿回去再跟连炤的脚比比,若是长了或者短了,你再修修。”
“好。”芸娘选了两个鞋样收进袖袋,笑着跟秦芳道谢。
秦芳咧着嘴直说她太客气。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儿后,芸娘才“不经意”的说出祁玉要开杂货铺的事儿。
秦芳听了很是吃惊,“你们要在城里开杂货铺?”
芸娘微笑点头,“铺子已经凭下来,待找匠人再重新改装一番,就可以选个黄道吉日开张了。”
“开铺子得花不少的银钱吧?你们哪儿来的那么银子?”
秦芳心直口快的说完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又连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平时也没见你们娘俩去赚钱啊?”
怎么感觉这话还是不对味儿,“不是,我是说你家阿玉可真能干。”
芸娘温婉说出她跟祁玉之前商量好的台词,“其实,这杂货铺也不全是阿玉开的。”
秦芳听得有些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芸娘抬眼看她,“陆济兄弟的主子你晓得吧?就是住在圆顶山的那位小少爷。”
“我晓得的。”秦芳把脑袋凑过来,小声道:“就是那个经常来你家做客的腿残公子嘛。”
芸娘……
“对,就是他。这杂货铺其实是他出银子开的。我家阿玉只是拿出了全部家当去入了两成商股。”
秦芳恍然大悟,“所以那位贵公子才是杂货铺的大老板,阿玉只能算是一个小小老板。”
芸娘重重点头,“就是这样没错。”
她就说嘛,芸娘母女俩哪儿来那么多的银子开铺子,原来是傍上了贵人。秦芳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想。
“阿玉虽然只是个小老板,却也是很能干的了。试问咱们陆家村有哪家的女娃能有她这份魄力,是吧?”
心中却道:谁家敢拿全部身家去当赌注啊!
虽然芸娘心里十分赞同秦芳的话,但她面上却谦虚道:
“你这也太抬举她了。”
“我说的是事实。”秦芳口有些渴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对了,你刚才说要找匠人重新装一下铺面?”
见芸娘点头,秦芳又问道:
“你们要找什么匠人?泥匠?石匠?还是木匠?若是找木匠,可以找我家陆川。”
芸娘点头,“就是找木匠,不知陆川兄弟手里的活还有多久完工?”
秦芳心下一喜,忙道:
“我昨儿听他提过一嘴,说是再做两日就能完工。”
芸娘略做思忖后,道:
“那行,我们就等陆川兄弟手里的活干完。”
秦芳欢喜点头,“他今晚回来我就跟他说,让他加紧把手里的活干完。”
敲定了木匠的事儿,芸娘便起身告辞了。
秦芳殷勤的把她送到了院门口。
圆顶山山腰,目送祁玉下山的端木晔,刚转过身就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陆济,一副欲言又止看着他。
端木晔……
“有话就说!”
陆济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少爷喜欢祁玉丫头?”
端木晔……有话你还真敢说!
端木晔虎着个脸,“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她?”
哪里都看得出来好伐!陆济咧着嘴嘿嘿笑了笑,“从您看她的眼神中看出来的。”
少爷看祁玉丫头的眼神既含蓄又热烈,跟看其他人时完全不一样。
“既然你观察能力这么强,待以后回皇城你就去守城门吧。”端木晔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陆济……他观察能力强跟守城门有啥关系?
啊等等,少爷这是不要他了?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陆济一脸惊恐的去追端木晔。
“少爷,请您听我解释……
不是,少爷,请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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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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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这是丁香花(一更)
两日后,祁玉把陆川带到北市的铺子里,并给他看了她画的那些图纸。
“陆川叔,像做这些货架跟货柜需要用到多少木材?”
陆川仔细看了看那些图纸,“至少需要五根粗木头的木材。”
“五根这么粗的木头可以吗?”祁玉用手比了比。
她空间里还有几根剥了皮的木头。
“差不多。”陆川颔首,“南市有一条街专门做木材生意,你若是要买木材就去那里挑选。”
祁玉敷衍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陆川叔,您需要多久才能把这些货架跟货柜全做出来?”
陆川思考了一瞬,“应该半月就可以做出来。”
半月已经很快了,祁玉杏眼亮晶晶的道:“那咱们明日开工吧,我现在先去买木头。”
陆川好心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在南市卖木材的那些老板我基本都认识,我去帮你砍价。”
祁玉……
“呃,内个……其实我在南市也有熟人,木材的事之前也跟他谈好了,现在过去就是去知会一声。”
陆川恍然,“那我先回去准备工具,明早再来。”
祁玉忙不迭地点头,“好,您慢走。”
待陆川走远了,祁玉连忙把两扇铺门关死,随后才从空间里拿出来几根木头摆放好。
做完这一切,她锁好铺门,便沿着这条街一直走,最后在一家米粮铺门口停下。
四月一过,阳光便开始滚烫,景色也跟着滚烫,就连空气都变得滚烫滚烫的了。
陆家村村口,一条大黄狗耸拉着眼皮,安静的趴在一颗黄果树下乘凉。
没过一会儿,村口又来了一个人,他斜瞥了趴在黄果树下的大黄狗一眼,走过去一脚踹在它的狗肚子上。
“滚一边去!”
“汪——汪汪!”
大黄狗一咕噜爬起来,朝他龇着牙狂吠!
“嘿,还敢冲我叫!”那人在地上捡起一个石子就砸向大黄狗。
大黄狗立马窜开,跑到它觉得安全的距离后,再朝他狂吠!
“汪汪!汪汪汪……”
那人气得又捡石子扔它,大黄狗机敏躲开,继续吠。
一时间,一人一狗竟僵持不下。
直到一道清脆如黄莺吟唱般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啧,陆达你可真出息,居然跟一条狗较劲。”
陆达……明明是这条狗在跟我较劲!
见又来了一个人类,觉得敌众我寡的大黄狗,很识时务为俊杰的跑走了。
“哼,算你跑得快!”陆达丢掉手里的石子,拍着手朝大黄狗的背影叫嚣道。
祁玉……
祁玉取下头上的遮太阳的帷帽,拿在手里扇风,“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陆达挪到黄果树躲荫,“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才来这里等你的。”
祁玉微眯起杏眼,“你怎么知道我出村了?你去过我家了?”
陆达见她这副表情,怂声道:“没,没去你家,早晨你出门的时候我瞧见了。”
祁玉点点头,见周边都没人,便直接问道:“这几日你去桂花村都打听到了什么?”
陆达:“桂花村的老李家确实有三女二子,且三个闺女都已经出嫁,家里现在就老两口跟两个儿子。
不过他家那个四儿子从小就是个傻的,所以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娶到媳妇。小儿子李庆春倒是个正常人,但桂花村的人都说他整日里拉着张脸,看起来阴沉得很。
前段时间老李托媒婆跟他家小儿子说了一门亲事,好像就是咱们陆家村的。但那小子好像不太满意,人看着比以前更阴沉了。”
陆达顿了顿,继续道:“听桂花村的人说老李那三个闺女嫁出去后,都极少回娘家。有次李婆子得了重病,二闺女跟三闺女都没回来,大闺女也只是回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夜都没过。”
祁玉听完,眉头狠狠地皱起。
陆达见她坐在驴背上不出声,便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二百五十文铜钱可以给我了吧?”
祁玉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后,从衣袖里拿出钱袋子,把余下的二百五十文钱数给了他。
看着兴奋数铜钱的陆达,祁玉想了想,道:
“你以后再有关于老李家的事,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数着铜钱的陆达头也没抬就应下了,“放心,我以后再有他们家的消息,肯定第一个跑来告诉你。”
祁玉这才戴上帷帽,赶着毛驴继续往村西方向走。
西边小院,祁玉前些时候栽种的花草藤蔓已经攀附上了周边的篱笆,之前的一朵朵小花苞也陆续展露出花颜,红的白的粉的紫的黄的蓝的,争相斗艳!
祁玉跳下驴背,把一朵从篱笆墙内偷偷伸出头来的淡紫色小花摘下,并拿到鼻尖嗅了嗅。
嗯,还挺香。
“姐姐?”连炤不知何时来到了院门口。
祁玉赶紧牵着毛驴进院门,“快回屋,今儿的太阳可毒了。”
连炤偏着脑袋“看”她,“姐姐刚才在摘花?”
咦?
祁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知道?”
连炤笑着动了动鼻尖,“我闻到的。”
祁玉……真是比狗鼻子还灵,啊呸呸呸,连炤才不是狗鼻子。
祁玉把手里的小花随意插在他头上,“送给你。”
连炤抬手摸了摸,“这是朵什么花?”
“这是朵丁香花,淡紫色的。”
祁玉把毛驴牵去柴房拴好后,拉着连炤回了堂屋。
堂屋里,芸娘正在裁剪鞋样,见祁玉牵着连炤进屋,她放下手里的剪刀,“路上热坏了吧?我去厨房里给你盛一碗放凉的绿豆汤。”
“我自个儿去盛。”祁玉扭头问连炤,“你要绿豆汤么?”
连炤摇头,“我刚才已经喝过了。”
“那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去盛汤。”祁玉抬头看了芸娘一眼,才转身跨出门槛。
芸娘顿了顿,找了个借口,也去了厨房。
芸娘来到厨房,就见祁玉凭空拿出来好多东西,有米有面还有各种肉类。
她忙过去帮忙把东西一一都归置好。
“家里不是还有米面吗?怎么又买了这么多回来?”
祁玉又拿出十几个咸鸭蛋和十几个皮蛋,“再过四日就是端午了呀,这些都是用来包粽子的。”
103 黄果树上(二更)
芸娘小声道:“那也用不着买这么多啊,要是吃不完坏掉了该多浪费。”
现在天气这么热,很多东西都不能放久。
“娘放心,不会坏掉的。”祁玉把该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后,就去锅里盛绿豆汤。
“吃不完的我再收回来放着就是,你忘了?放在我这儿,再久都不会坏。”
“哎呀,我还当真是忘记了。”芸娘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头,“那我现在就去把糯米洗净泡好。”
祁玉喝着绿豆汤,囫囵道:“唔——”
傍晚,日落山头后,祁玉拿了几个煮好的咸鸭蛋就要出门,走在院门口时她想了想,又转头朝着右边屋里大声问道:
“连炤,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南边转转?”
正在屋内捣鼓香料的连炤听到她的话,立马起身走出房屋,“要,姐姐等我。”
祁玉便现在院门口等他。
芸娘在厨房门口探出个脑袋,“皮蛋瘦肉粥快煮好了,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了。”
待连炤走近,祁玉便牵起他的手,一起去了村南边。
已经有七个多月身孕的何春花,站在堂屋门口,一边嗑着南瓜子,一边朝正在院子里打扫的陆心莲骂道: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那儿磨蹭?还不快去煮饭?想饿死你弟弟是不是?”
陆心莲瞟了一眼何春花脚下那一地的南瓜子壳,抿紧了嘴唇,那里她刚刚才打扫干净!
陆心莲把手里的扫帚重重一扔,走去厨房。
何春花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南瓜子壳,瞪眼道:
“嘿!你个死丫头,你这什么态度?想翻天了是不是?还敢撒气给老娘看!”
陆心莲没理她,取下挂在檐下木钉上的围裙,围在身上就要去煮饭,却听院门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心莲……”
陆心莲抬头看去,惊喜出声,“阿玉。”
她忙跑过去打开栅栏门,在看到祁玉旁边的男孩后,笑着道:
“连炤也来了?快进来。”
何春花一向不待见祁玉,见到她来找陆心莲,冷哼一声后,转身进屋,还把堂屋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祁玉一点都不在乎何春花的态度,不过是一个无关经要的人罢了。
陆心莲却是又气愤又难过,气愤何春花竟这样对自己的好姐妹,难过都是因为她,祁玉才会受此委屈。
“阿玉,对不起……”
祁玉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干嘛说对不起?又不干你的事。”
接着,便凑近她耳边小声道:“我有事找你。”
陆心莲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堂屋门,拉着祁玉就进了厨房。
“咱们进厨房说。”
连炤缓缓跟在祁玉身后,右脚刚要跨进厨房门槛,就听祁玉对他道:“连炤,你在门口替我们把风。”
“哦。”已经迈进来的右脚又退了出去,连炤乖乖站在门口把风。
陆心莲偏头看了连炤一眼,对祁玉道:
“连炤好听话呀。”
“他很乖的。”祁玉把几个咸鸭蛋拿给陆心莲,“给,已经煮好的。”
陆心莲手捧着三个咸鸭蛋,眼眶有些酸涩,“你怎么什么都给我拿来啊?”
祁玉似真似假的说道:“我在报恩啊!报你当年的救命之恩。”
陆心莲:“那算哪门子的救命之恩?”
而且就算是报救命之恩,她也早就报完了。这些年,尤其是近半年,她都不知道帮了她多少忙。
“我说算,就算!”祁玉故作凶狠地捏了捏她没有半两肉的瘦脸,“你这小脸上怎么一点肉都没有?”
明明心莲比她还大半个月,身形却看着比她瘦小很多。她也偷偷给她吃过药剂啊,身体怎么都没什么变化?
陆心莲傻傻地抬手捏了捏自己另外一边脸,“有肉啊。”
“噗——”
祁玉见她如此憨样,很不厚道的笑了。
……陆心莲默默放下右手。
祁玉敛住笑意,说起正事,“明儿就是五月初二,崔媒婆该带着李家人来你家下聘了吧?”
说到自己的亲事,陆心莲顿时满脸羞涩,“嗯,跟我议亲的李庆春明儿也会来。”
祁玉看着一脸娇羞的陆心莲,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陆达打听到的那些事告诉她了。
万一,是她多管闲事了呢?
心莲以后会不会怨她?
可万一,李家并不是心莲的良配呢?
祁玉纠结得,把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陆心莲见她眉头紧锁,忙关心询问,“阿玉,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在门口把风的连炤一听,立马跨进厨房,“姐姐?”
“我没事。”祁玉忙出声安抚他,“我刚才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陆心莲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祁玉看了她一瞬,“就杂货铺的事,现在已经想通了。”
“那就好。”陆心莲点点头,把手里的咸鸭蛋放到一个碗里后,就开始淘米准备煮饭。
祁玉跟她闲聊了一会儿,便带着连炤离开了。
一盏茶后,坐在灶前烧火做饭的陆心莲一拍大腿,“哎呀,阿玉不是有事找我么?怎么事儿还没说她就走了呀?”
普回到西边小院,连炤就问祁玉,“姐姐是不是有事要跟心莲姐姐说,但又不知该怎么说?”
祁玉震惊的看着他,“你小子成精了?”
连炤……他只是对她的言谈举止、情绪变化,比较敏感而已。
“姐姐刚才表现得那样明显,很容易就猜得到呀。”
祁玉……陆心莲就没有猜到。
“姐姐想对心莲姐姐说的,是关于她明日议亲的事吗?”
祁玉……确定了,这孩子真成精了。
祁玉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连炤……他不小了!
翌日,太阳公公依旧热情似火。
一身青衣的祁玉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隐秘地坐靠在村口那颗枝叶茂盛的黄果树的树杈上。一双黑圆的杏眼随时留意着从树下经过的行人。
她已经躲在树上半个时辰了,崔媒婆跟李家人怎么还没来?
祁玉刚在心里吐槽完,就看到一行人慢慢朝着村口走来。
她立马收起在半空晃荡的小脚,放低呼吸声,微着杏眼开始观察那一行三人。
104 李庆春(三更)
为首那个穿得像只锦鸡一样的妇人,就是崔媒婆?
祁玉有些不忍直视的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她身后。
跟在崔媒婆身后的是一个背有些微驼的褐衫老妇,右手上提着一个纸包。
这时,崔媒婆回头,小声跟她说了句什么,就见褐衫老妇不停的点头。
祁玉又把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青年身上,方脸,高颧骨,眼睛不大也不小,眉毛……有点淡,这人就是李庆春?
她稍稍扒拉开了点面前的树枝,想要更仔细的观察已经走到村口来的李庆春,却差点被突然看过来的一双阴沉眼睛给吓到。
“春子,在看什么呢?还不快走!”走在前头的褐衫老妇见青年落在了后面,停下来唤他。
青年收回看向黄果树的目光,抬脚跟上。
等到三人走出老远,祁玉才缓缓从树上爬下来,然后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眉头紧锁。
她在李庆春那张脸上,一点都没有看到议亲儿郎该有的喜气,反而在那双阴沉的眸子中捕捉到了一抹不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边小院的堂屋里,芸娘在手把手的教连炤包粽子。
“把叶子这样对折起来,对,就是这样……然后抓适量的糯米放在里面,再抓一点……嗯好,再拿一个咸蛋黄跟一块肉块放进去,左边这个碗放的咸蛋黄,放猪肉块的在右边……好,现在把两头的叶子包起来,这样子……欸,对,再缠上棉线,粽子就包好啦!”
“这样就包好了吗?”
“对,把棉线打上结,这个粽子就包好了。”
正在摸索着打结的连炤忽然把头转向门口,“姐姐回来了。”
芸娘抬头看向外面。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祁玉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我回来了。”
连炤连忙起身走到门口,等祁玉走近,献宝似地把手里的粽子拿给她看。
“姐姐你看,我会包粽子了。”
祁玉看着他手里那只包得有些松散的粽子,不吝夸奖道:“嗯,包得很不错。”
连炤开心的笑了。
祁玉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转身去洗手。
片刻后,四方桌旁就围坐着三个包粽子的人。
三人一边包粽子一边闲聊。
芸娘又指导连炤包好一个粽子后,随口问祁玉,“你先前出门做什么去了?”
祁玉有些心不在焉,“我到村口偷看心莲议亲的对象去了。”
芸娘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莫非那人长得很丑?”
“不算丑。”但也不好看。
祁玉帮连炤拿了一个咸蛋黄,自己也拿了一个,她拧起眉头,很是纠结的道:
“娘,我觉得那人不会是心莲的良人……”
就在祁玉跟芸娘细说她看到的李庆春是个什么样子时,崔媒婆三人已经坐在陆家的堂屋里,跟陆成和何春花商讨着何时成亲了。
崔媒婆甩着她手里的帕子,笑呵呵的道:“李家的意思呢,是想早点把媳妇娶进门,这六月初八就是个难得的好日子,亲家公你看?”
陆成皱着眉头,“……心莲才刚满十四,下月成亲也太早了点,还是等她明年及笄了再说吧。”
崔媒婆看向身旁的老妇,见老妇摇头,正要再次开口,就听一直未曾出声的李庆春突然开口道:
“好,那就等陆姑娘及笄以后再说。”
“春子!”老妇人一脸不满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李庆春低下头,不再出声。
崔媒婆忙道:“那就依亲家的意思,成亲的事咱们明年再议。”
陆成点头,抬眼看向坐在左侧凳子上的李庆春,虽然这小子长得差强人意,但他能听取女方意愿这一点很不错。
堂屋右侧的耳屋里,陆心莲一直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谈话,在听到崔媒婆说下月就要成亲时,她好慌,好怕她爹一口答应。
先前出去给崔媒婆等人见礼的时候,她不小心跟李庆春对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有了想退亲的念头。这人的眼里一片死寂,看着就有点吓人。
她不想和会令她感到害怕的人成亲。
可如今他俩已经议亲,她在家里又没有话语权,只能借口躲回屋里,任他们几个在外面讨论自己的亲事。
原本对自己亲事充满期待的陆心莲,现下突然没了议亲的喜悦之情,只有满脸的忧愁。
待外面三人都走后,何春花拍着门板大喊,“还不出来做事,躲在里面下蛋呢?”
陆心莲开门出来,见陆成送完人回来,便鼓足了勇气开口,“爹,我能不能不嫁?”
“不嫁?”何春花尖声道:“议亲礼都收下了,你才说不嫁?你是想让你爹以后出去被人看笑话呢?”
李家给的议亲礼可不少呢,不能还回去。
陆成也沉下脸来,“说什么混账话,还不把堂屋打扫干净。”
于是陆心莲不敢再吭声了,默默出去拿扫帚打扫屋子。
西边小院,芸娘听完祁玉的讲述,叹道:“自古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是告诉心莲这些,她怕也不敢去跟陆成讲。”
祁玉有些焉焉的,“所以我没把陆达打听到的事告诉她,免得徒增她的苦恼。”
连炤抬起头“看”她,“姐姐都说是徒增苦恼了,那姐姐又在庸人自扰什么呢?”
祁玉闻言一愣。
芸娘笑看了连炤一眼,对祁玉道:“是呀,你又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之,反正心莲现下只是议亲,还未成亲。若李家真有问题,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到那时,咱们再帮心莲也不迟。
可你若现在插手,这没头没影的事别人信不信你还两说,就那李家,怕是只会把问题掖得更严实。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指责你在挑拨离间。”
祁玉豁然开朗,弯着眉眼对芸娘道:“之前是我着相了。”
随后她看向连炤,笑眯眯的道:“幸好被连炤一言点醒。”
连炤好似看见了她的笑,也朝她笑道:“姐姐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
祁玉又想揉他头发了,手伸出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包粽子,于是又只好收回了回来。
“娘,咱们待会儿再包些甜粽吧!”
“好。”
105 端木禛(四更)
五月初三
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每家每户的门楣上都挂起了艾叶和菖蒲。
药铺和酒肆多了许多买雄黄和打酒的人,街上更是以往热闹了许多。
祁玉先到铺子里看了一下陆川父子做工的进度,然后就骑着毛驴出去置办东西了。
在去华佗药铺卖雄黄时,她突然想起自己空间里好像还有几根野山参。
嗯,她最近可花了不少的银子,得赚点回来。
于是她悄摸摸地从空间里拿出来两根两指粗的野山参,再悄摸摸地用棉帕包好,就去华佗药铺里找掌柜的去了。
没过一会儿,祁玉满眼带笑的从药铺里面出来,骑上拴在外面的毛驴,顺着街头继续往前走。
直到天上的日头越来越烈,祁玉才打道回陆家村。
官道上,一头毛驴鼻孔喷着热气,驴嘴大张,叫出的声音有气无力。
“昂~”
戴着帷帽的祁玉伸手拍了拍它的背,似是安抚,“咱到前面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歇歇。”
“昂——”
毛驴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突然就加快驴蹄朝前冲去。
“啊……”尚来不及反应的祁玉一个后仰,差点摔下驴背。
一刻钟后,一颗枝叶繁茂的树下,帷帽少女一边用纤纤玉指戳着一头壮驴的驴脑袋,一边对它气呼呼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摔死你的主人?回去就扣你一顿吃食,不,扣两顿。”
“欧昂——”
大驴讨好似地拿脑袋蹭她的手臂。
“已经晚了。”祁玉生气的冷笑。
她刚才是真差点摔下驴背。
“欧昂——”大驴又把嘴巴凑过去拱她的手。
祁玉一巴掌拍在它的驴嘴上,“再闹就饿你三顿。”
“昂~”大驴驴生无望的垂下了驴脑袋。
“啧啧……你这头驴竟能听懂人话?”
不远处的一颗树下,一青衣男子突然好奇出声。
什么叫你这头驴呢?他是在说驴还是在骂她呢?会不会说话!
祁玉眼神不善的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的拔开葫芦塞喝水。
那人见祁玉没理他,也自觉没趣,把水囊里的水喝光后,就翻身上马,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祁玉看着前方被马蹄扬起的滚滚烟尘,搓着下巴思索,“这马就是比驴跑得快,要不,改明儿我也去买匹马来骑骑?”
“欧昂!”大驴有些慌。
祁玉回到家时,芸娘正站在凳子上挂柴房门口的艾叶跟菖蒲,连炤乖巧的在帮她扶住凳子。
祁玉把手里的驴绳一扔,大步过去,“娘,我来挂吧。”
“不用,我都挂好了。”芸娘说完,就搭着祁玉伸过来的手下了凳子,“雄黄跟酒都买了吧?”
祁玉点头,“嗯,都买了,我还买了好些五色线,待会儿你们的香囊都取给我,我重新给你们缝上五色线。”
大雾朝的端午节,除了吃粽子,喝雄黄酒等,还有佩戴?囊的习俗。
因此每到端午,大雾朝百姓都会做?个以五色丝线缝制的??囊给自己或家人挂在?上,避邪驱瘟。当然,香囊里面还要放上一些朱砂,雄黄,艾草等驱虫之物。
芸娘当即就把腰间的香囊取下来递给她,“给,我先去把今日包的一锅粽子给煮了。”
“嗯。”祁玉拿了她的香囊,又看向连炤,“连炤,把你的也取给我。”
连炤捏了捏挂在腰间的香囊,不想取下来。
“姐姐再给重新我缝一个吧。”
祁玉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吧。”
下午,芸娘把煮好的粽子十个一串的串起来,放在筲箕里晾着。
祁玉坐在堂屋的四方桌旁,给连炤缝新香囊。
连炤在院子里摘了几朵花后,就回了自己屋里,捣鼓新香料。
到了酉时,芸娘串好粽子,来到堂屋跟祁玉商量。
“咱们包了那么多粽子,明儿你给圆顶山上送几串去吧。”
祁玉已经缝好两个新香囊,正在用剩下的五色线编绳子,“好,我明儿一早就送去。”
芸娘点点头,又道:“记得再带几根黄瓜。”
她们种在篱笆院墙下的黄瓜藤,这段时间使了劲儿的结黄瓜,家里都吃不过来了。
祁玉点头,把已经编得长长的五色绳拿给芸娘,“娘,怎么把它结成一根手绳啊?”
芸娘笑着拿过绳子,又从桌上拿起一根丝线,开始手把手的教她如何把一根绳子结成可以随意调整大小的手绳。
待祁玉终于学会了结手绳,连炤也调制好了新的香料。
他把两块香放在祁玉面前,“姐姐,这两种香你更喜欢哪一种?”
“好香呀!”祁玉把两块香料分别拿到鼻尖闻了闻,然后举起其中一块道:“嗯……这个香是用丁香花调的吗?好清香怡人啊。”
“嗯。”连炤点头,看来姐姐更喜欢清香型的香料。
五月初四,祁玉提着几串粽子和几根黄瓜去圆顶山,却看到了那日疑似骂她的青衣男子。
彼时,那男子正在跟坐在轮椅上的端木晔有说有笑。
咦?
祁玉把目光落在端木晔身上,这厮怎么又坐上轮椅了?
“晔弟,这姑娘你认识?”端木禛见祁玉一直盯着端木晔看,一脸玩味的问道。
端木晔一双桃花眸里冷冷淡淡的,“不熟。”
祁玉……说好的救命恩人呢?
祁玉并不知道,端木晔为了不给她引来祸端,早就让老管家跟李清回皇城后要管好嘴巴,不可跟除他祖父和爹娘以外的任何人提及是她拿出灵芝救了他的事。
正好这时,阿丁从茅草屋里出来,看到祁玉挽着个篮子,他眼睛一亮,噔噔噔地就跑了过来。
“啊啊啊……”[阿玉又带啥好吃的来了?]
祁玉把篮子递给他,“马上就端午了,我娘让我给陈老伯和你拿点粽子来。”
“啊啊啊……”阿丁欢喜接过篮子,给她躬身道谢。
祁玉笑了笑,牵着毛驴就要走,“那我就先回了。”
诶?
阿丁拉住她的衣袖,“啊啊啊……”[怎么刚来就走?不留下来坐会儿?]
祁玉跟他解释,“家里还有点事。”
哦,阿丁松开手,跟她挥挥。
看着跟阿丁挥手告完别,头也不回就下了山的祁玉,端木晔放在扶手两边的双手悄悄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