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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凰也     异能空间:农家娇娘有点田txt下载     异能空间:农家娇娘有点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1 待我金银满贯富甲一方时

    听到两人争执声音的芸娘忙从厨房走出来,对祁玉道:

    “玉儿,这木头是我让端木少爷劈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祁玉……

    “算了,我另外再去找一根。”祁玉转身就去另外找木头。

    端木晔放下斧子,推着轮椅跟在她身后,“小玉儿,你找木头做什么?”

    祁玉倐地转身,她先是抬眼看芸娘进了厨房没有,然后才压低声音对端木晔道,“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小玉儿了?”

    端木晔那双桃花眸仿佛在笑,“小玉儿不好听吗?”

    祁玉……小玉儿谐音小鱼儿,这一听就是男孩子的名字,哪儿好听了?

    祁玉深吸一口气,“你叫我祁玉或者阿玉都成,就是不准再叫小玉儿!”

    端木晔点头,“好的,小玉儿。”

    祁玉……信不信我揍你!

    见她双目开始喷火,端木晔赶紧转移话题,“你找木头做什么?要不要我让陆济去山上砍一棵树回来?”

    正蹲在房顶上铺瓦的陆济……少爷,听我说谢谢你!

    祁玉摇头,走到堆放边角料的地方翻找,“我只是想找几块木头来做个小木箱。”

    小木箱?

    已经把榫卯结构研究得差不多了的端木晔觉得这个活儿他能接,“你想要多小的木箱?我帮你做。”

    祁玉在圆顶山见过端木晔做的机括,知道他现在用木头做东西比她还厉害。因此也不矫情,直接用双手比了比木箱的大小。

    “就做这么宽这么高这么长就行了。”

    端木晔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比划的大小,颔首道,“行,我记住了。”

    祁玉杏眼一弯,“那就多谢了!”

    “不用谢。”端木晔很喜欢看祁玉眉眼弯弯的笑,像春天一样明媚。

    傍晚,新柴房彻底完工,为了感谢陆济跟端木晔这几天的辛苦帮忙,芸娘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荤菜,吃得几人一抹的油嘴。

    用过晚饭,陆济推着端木晔就要离开,芸娘又把一个提篮递给他们。

    “我瞅着你们都挺喜欢吃我做的酱肉,便放了两块在这篮子里,你们可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陆济连忙双手接过提篮。

    端木晔也笑容温润的对芸娘道。“多谢芸姨。”

    芸娘含笑道,“该是我们母女多谢你们才是,这几日多亏了你们帮忙。”

    陆济得了两块酱肉,心情很是美滋滋,听了芸娘的话,他咧着嘴谦虚道,“也没帮什么忙。”

    没帮什么忙的端木晔……突然就挺心虚。

    半路上,坐轮椅上的端木晔突然发出一声轻叹。

    推着轮椅往前走的陆济疑惑问道,“少爷,你咋了?”

    端木晔看着远方橘黄色的天空,无比惋惜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呐。”

    不知为何,脑子不会转弯的陆济一下子就理解了端木晔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少爷也觉得这七天过得太快了。

    陆济:“就是啊,唉——”

    端木晔……你听懂了吗?你就跟着唉?

    新建的柴房里,祁玉正拿着一把大扫帚在里面打扫。芸娘洗好碗筷进来,看着宽敞了许多的柴房,笑着道,“现在这个柴房,再圈个猪圈养两头猪都没问题。”

    祁玉也笑着回道,“娘要是想养猪,等王婶家的母猪生了小猪崽,咱们就去她家买两头回来喂。”

    芸娘却又摇头道,“还是算了,我一个人养那么多牲口做什么。”

    祁玉停下打扫的动作,看向她,“娘怎么会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芸娘半垂眼睑,“可你马上就要去皇城了。”

    “……我不去了。”祁玉低头,继续打扫屋内。

    芸娘猛地抬头,一脸愕然,“你不去皇城了?”

    “嗯。”祁玉把垃圾扫到一堆,又去角落拿了一个铲子过来铲垃圾,“我仔细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去皇城。”

    芸娘其实一直都不太赞成祁玉现下就去皇城,如今她自己想通了自然再好不过。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皇城?”

    祁玉把垃圾铲进铲子里,一双杏眼里有着某种坚定,“待我金银满贯,富甲一方之时。”

    到那时,她便用银子去把枢密阁砸出来。

    芸娘听完她这句话,却又开始犯愁了——金银满贯,富甲一方?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村东头,老里长陆祈安家里,一大家子正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院门突然被人一阵猛拍,“里长,老里长,出事儿了!”

    陆祈安的小儿子陆生连忙起身,出去开门。

    拍门的是陆兴,见开门的是里长的小儿子,便急问,“阿生,老里长呢?”

    “我爹在屋里吃饭呢,陆兴哥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陆生推开一扇门让陆兴进来。

    陆兴直接奔去了堂屋找陆祈安,“里长,南边出事了。”

    陆祈安一听说是南边出事了,立马放下碗筷,起身跟着陆兴一起离开。

    “南边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东西又出来了?”陆祈安边走边问陆兴。

    陆兴摇头,“不是,是陆七在挖坑的时候被蛇咬了。”

    他们挖了几日也没把那天的东西挖出来,大伙就都想着,反正那东西也没害人,相反还救了人,挖不出来就挖不出来吧,把那块地挖成蓄水池就算了。

    谁知陆七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趁大伙都走了后,又一个人偷溜溜地返回去继续挖。

    结果,一不小心挖出来一条头有三岁孩童拳头大小的蟒蛇。

    这条蟒蛇被陆七一锄头下去切了一小截尾巴,它痛得当下一个神龙摆尾就把陆七给扇飞了。

    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陆七正想要逃跑,那蟒蛇却张着血盆大口追过来,一口含住了他的左手。

    后来村里人听到陆七在喊救命,才纷纷拿着家伙什跑去救人。

    “这个陆七……”听完陆兴的讲述,陆祈安气哼哼的哼了一声,“他现在怎么样了?”

    陆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那蟒蛇的头已经被砍下来了,陆七的手也取出来了,受了点伤,人被吓得不轻。”

    “可有让他家里人去请陈老伯来给他瞧瞧?”

    “他弟弟已经去请了,陈老伯应该就快到了。”

    说着说着,两人便来到了陆七的家门口。

062 陆七做法事

    两人还没进屋,就听到陆七的媳妇儿吴氏正在里面骂陆七。

    “……让你别去,你不听,现在好了?宝贝没找到还差点儿把命搭上。”

    陆七就坐在堂屋里的一张长凳上,他这会儿已经缓过了劲儿,听着媳妇的数落,脸色讪讪的反驳,“我哪儿知道会挖出那玩意儿。”

    “哼,没想到吧?那人说的宝贝竟是条蟒蛇。”

    陆祈安听到这里,当即抬脚走了进去,“什么宝贝?”

    “三叔来了?您快请坐。”吴氏见到陆祈安和陆兴一前一后走进来,忙去拿了一张长凳子放在他们面前,“陆兴大哥,你也请坐。”

    陆七的爹跟陆祈安是远方堂兄弟,按照辈分,陆祈安是陆七的远方堂叔。

    陆祈安没有立即坐下,他双手负后,肃着一张脸大声问陆七,“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宝贝?谁告诉你的那坑里有宝贝?”

    陆七早在两人进门的时候就心虚地低下了头,听着陆祈安这大声的质问,他喏喏道:

    “就,就刘全那小子说,说那地底下指不定有宝贝。”

    刘全是隔壁刘家村人,一个三十好几的王老五,平时喜欢跟清河县城里的二混子打交道。

    陆祈安听完,抬手就给陆七头上呼撸了过去,“刘全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你竟把咱村里发生的事跟他讲了,你是不是嫌你叔我还不够操心,啊?”

    陆七偏着脑袋,堪堪躲过老里长呼来的大巴掌,小声嘀咕,“刘全就是好吃懒做了些,人其实还是不错的。”

    陆祈安手指着陆七,“你!我之前就跟你们打过招呼,让你们不准把那天的事传到村外去,免得引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进咱们村来霍霍,你倒好,转角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刘全,把我这个里长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吴氏见陆祈安是真生气,忙上前道,“叔,你别跟陆七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没脑子的。只怪那刘全太狡猾,陆七一进城他就上赶着来套话。”

    陆祈安斜睨她一眼,“他没脑子,你也没有吗?你不知道阻止他跟刘全打交道?”

    吴氏心里感到很委屈,“叔你冤枉侄媳了,侄媳前两天回娘家去了,根本就不知道他俩啥时候搭上的。”

    陆七见吴氏也被训了,连忙道,“叔你放心,我没把前段时间‘树妖’的事儿告诉刘全,我就只跟他说了你让我们挖那个大坑的事儿。”

    陆祈安也知道自己不该找吴氏撒气,于是又把怒火对准了陆七,“那他撺掇你说坑里有宝贝又是怎么回事儿?”

    陆七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着脑袋道,“是侄儿昨个夜里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在坑底挖出来一大箱宝贝。然后今早上我赶集的时候就跟刘全说起了这事儿,刘全就说指不定坑里真有宝贝,让我再挖深一些看看,所以我就……”

    陆祈安……

    陆兴……

    怪不得连他媳妇都说他没脑子,这种话他竟也会信!

    知道陆七没有把村里的事儿告诉外人,陆祈安的气便消了一大半,语重心长地说了几句陆七,让他少跟不务正业的刘全往来后,便让陆兴先回去了。

    陆兴前脚刚走,陆八后脚就领着陈老伯到了。

    最后,经过陈老伯检查,陆七的手除了有两根手指骨折外,并无其他大碍。

    等陆八送走陈老伯后,陆祈安也打算离开。刚走到大门口,却被陆七叫住了,“叔……”

    陆祈安背着双手转身,“还有啥事儿?”

    陆七犹犹豫豫地道,“以,以前常听我爷说,畜生活得久了会有灵性。被打死的那条蟒蛇,头有锄头把那么粗,身子有拳头那么大,也不知道活了多久……”

    陆祈安皱眉,“你想说啥?”

    陆七怂怂地开口,“侄儿想去外面请个道士来给那条蟒蛇做场法事!”

    陆祈安……现在知道怂了?

    陆祈安没好气的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随你的便!”

    第二日下午,祁玉去南边找陆心莲,远远就看到了蓄水池里冒出的缕缕青烟。便小声嘀咕道,“那里在干嘛呢?”

    正在自家菜园里除草的王婶听到她的嘀咕,抬头道,“那是陆七请的道士在做法事呢。”

    “哈?”祁玉看向王婶,“陆七做的什么法事啊?”要跑到蓄水池里去做。

    王婶直起身子道,“昨儿的事你没听说吗?就是……”

    片刻过后,祁玉望着那冒起青烟的方向,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圆顶山上,端木晔正在给新做好的木箱磨边角,陆济提着一只狍子从山下回来。

    兴高采烈地对端木晔道:

    “少爷,你看属下猎到了什么?”

    端木晔抬头看了一眼,埋头继续磨边角,“真是可喜可贺,一个多月了,你终于猎到一只傻狍子。”

    陆济嘿嘿两声,把狍子提到灶棚那边,“属下去把它收拾出来。”

    “等等。”端木晔突然把他叫住,“先别急着收拾,陪我去一趟陆家村。”

    “哦,那属下先把狍子放在灶棚里,等会儿再回来收拾。”

    阿丁跟着陈老伯出诊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端木晔抬头瞟了他一眼,“你可以把它提去陆家村,让芸姨帮忙加工。”

    陆济听完眼睛一亮,对啊,芸娘的厨艺比他好,做出来的狍子肉肯定更好吃。

    他提着狍子凑到端木晔面前,“少爷,咱们什么时候走?”

    端木晔吹掉木箱面上的木屑,又用一块碎布仔细把木箱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才道,“走吧。”

    “好嘞。”

    傍晚,找了一背篓兔草的祁玉与陆心莲告别,从南边回来,就看到端木晔在院子里与芸娘有说有笑。

    祁玉……这家伙怎么又来了?活儿不都已经干完了吗?

    正在与芸娘说话的端木晔见到祁玉回来,一双桃花眸瞬间就亮了几分。

    “小玉儿回来了?”

    芸娘这才转头,“玉儿回来了?那你陪端木少爷说会儿话,娘去厨房忙了。”

    祁玉点点头,先去柴房把背篓放好,才走出来问端木晔,“你们今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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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责编通知说,这本书pk没过,呜呜~~好伤心T_T)

063 六眼胡同

    端木晔挑眉,“没事儿就不能来?”

    “当然可以来。”祁玉弯腰凑近他,“只是以端木少爷你的性子,会没事儿到处跑?”

    望着突然凑近的娇颜,端木晔很不争气先移开了桃花眸,“我来送木箱。”

    咦?

    祁玉睁大眼睛,“这么快就做好了?”

    端木晔转回头,颔首,“嗯。”

    祁玉围着他转了一圈,“木箱呢?”

    端木晔好笑道,“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我去看看。”祁玉蹦跳着就进了堂屋。

    跟着,她惊喜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呀,这箱上你还刻了雕花呐?”

    端木晔推着轮椅来到堂屋的屋檐外,含笑道,“那是牡丹花,寓意富贵吉祥。”

    祁玉抱着小木箱走出来,笑意盈盈的对他道,“想不到端木少爷的木工手艺竟这么好,不去做木匠真是可惜了。”

    端木晔望着她的笑,嘴角跟着上扬,“看来这木箱小玉儿很满意。”

    祁玉点着小脑袋,“那是相当的满意。”

    “咳,既如此……”端木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那这木箱便算小玉儿五十两银子吧。”

    ???!!!

    祁玉瞪大一双杏眼,“这木箱不是你说要帮我做的吗?”

    端木晔忍着心底的笑意,点头,“是我说要帮你做的,但我没说帮你做就不收你银子呀。”

    祁玉……他这是在报复她之前坑他银子的事吧?是吧!

    祁玉很像说这个木箱她不要了,可当她低头看到木箱上的雕花后,又有点舍不得。

    因为若是她自己动手,肯定刻不出这么精美好看的雕花。

    祁玉轻轻咬了咬下嘴唇,还价道,“你这木箱顶多值五两银子。”

    端木晔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且不说做这木箱我选用的是十年香樟木,能常年防虫防蛀。就说它能令小玉儿如此爱不释手,难道还不值这五十两吗?”

    祁玉……这不就是当初她坑他花五百两买轮椅的话术么?他果然是在报复她!

    “况且……”端木晔眼底藏着浓浓笑意,“这木箱乃是我初作,极具意义。”

    祁玉……有鬼的意义!

    “对,你说的都对,所以这木箱,我出十两银子买了。”

    祁玉掏出十两银子放到端木晔手里后,抱着木箱转身就进了屋。

    垂眸看着手里的十两银子,端木晔轻声笑了笑,然后故意朝屋里大声喊道,“小玉儿,你这是强买强卖!”

    祁玉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十两银子足够了,爱要不要。”

    端木晔扯着嗓子,“你起码再加五两!”

    “不加!一文钱也不加!”

    在厨房收拾狍子的陆济听到两人的讨价还价后,叹息着摇摇头,少爷这一局又输了。

    酉时初,陆济推着端木晔回到圆顶山山腰时,陈老伯跟阿丁已经回来。

    阿丁正在灶棚那里烧火,见到两人回来,一阵不满的比划。

    “啊啊啊……”整天就知道往山下跑,饭也不煮,菜也不烧。

    陆济忙把手腕上挂着的篮子取下来递过去,“阿丁,这是炒好的狍子肉,你跟神医待会儿当下饭菜。”

    阿丁接过篮子打开看了看,这才高兴了。

    陈老伯从药房出来,看着刚从轮椅上站起的端木晔,捋须笑问:

    “小少爷这是又去了陆家村?”

    “嗯。”端木晔点头,正要抬脚往屋里走,一只信鸽便扑棱着翅膀从远处飞来,落在灶棚顶上。

    端木晔立马顿住脚步,唤了一声陆济。

    陆济纵身一跃,便把落在灶棚顶上的信鸽捉下,然后把绑在它脚上的信筒内的纸条取出,交给端木晔。

    端木晔接过纸条,展开——

    “六眼胡同?”

    上次,端木晔让顾青玄帮他查当初围袭他的山匪是被谁人指使,如今他便送来了这四个字。

    陆济闻言,立即道,“少爷,六眼胡同就在清河县城东市,是一条老旧巷子。”

    端木晔收起纸条,对陆济道,“明日你进城去探探。”

    “是!”

    六眼胡同,一间隐蔽的地下室里,一只青筋暴起的枯瘦手爪,此时正掐在一个孩童的脖子上。

    “说,我那些药人怎么全都死了?是不是你杀的?”

    孩童艰难开口,“师……父,徒儿……没……没有杀……他们!”

    被孩童唤做师父的人一袭黑袍罩身,让人看不清容貌,只能从那粗哑如锯齿的声线中辨别出,“他”应该是个女的。

    “没有?没有那些药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全死了?连炤,师父可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掐在连炤脖子上的那只手爪越收越紧,连炤通脸涨红,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却只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连……炤……真……没……有……杀……杀他……们……”

    “哼!”黑袍(姑且先叫她黑袍吧)在连炤开始翻白眼的时候终于松开了爪子,“你最好不要骗为师,否则为师便把你也泡进药缸里炼药。”

    “咳咳咳咳……徒儿不敢!”连炤捂住脖子,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

    黑袍转身,走进更里面的一间暗室,“去把戚婆婆叫来。”

    “是。”连炤摸索着爬起身,对已经进到里面暗室的黑袍道,“师父,您的酒徒儿放在桌子上了。”

    “嗯。”

    “徒儿告退。”

    连炤从暗室里出来,正好碰到背上扛着个麻袋的戚婆婆走进来。

    看着连炤脖子上的手指印,戚婆婆叹息一声道,“少主这又是何苦?”

    连炤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冷淡道,“师父找你。”

    戚婆婆张了张嘴,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扛着麻袋入了暗室。只留连炤站在原地,捏紧了一双小拳头。

    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听觉跟味觉却极其灵敏。

    刚才,他分明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戚婆婆又抓人回来给师父炼药了!

    而他,却只能假装不知道!

    次日,是进城赶集日。

    芸娘一个人骑着毛驴去了城里卖绣品,祁玉留在家里看家。

    把家里的事情都收拾妥当后,祁玉便背着背篓去了西边地里。

    来到西边后,祁玉见周边没什么人干活,便又暗戳戳地把地里庄稼和果苗都“拔苗助长”了一波。

064 一件外衫

    午时正,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朵朵乌云从远方开始汇聚,待到了头顶,已是乌压压的一片。

    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刚从地里回来的祁玉把装满青草的背篓放在屋檐下后,转脚就进了堂屋。

    没过一会儿,她又拿着蓑衣斗笠和一把油纸伞从堂屋走了出来。

    这时,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划破天际。

    轰隆隆——

    紧跟着,便开始有大滴大滴的雨水,稀稀疏疏地从天上落下。

    芸娘赶集还没有回来,她得去接她。

    祁玉抬头望了望天,戴上斗笠就冲出了门。

    可她才刚跑到村口,滂沱大雨就从天上兜头而下,逼得她不得不暂时先找个地方避雨。

    待雨势慢慢变小了后,她才穿上蓑衣斗笠,抱着油纸伞继续往前走。

    祁玉约莫走了一刻钟,才看到芸娘骑着毛驴出现在前面的雨雾中。

    她赶紧加快脚步迎上去,“娘!”

    有些狼狈的芸娘听到声音,抬起头,“玉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祁玉忙把身上的蓑衣斗笠脱下递给芸娘,“娘,快穿上,还是热乎的。”

    芸娘取下罩在头顶的外衫,迟疑道,“那你呢?”

    祁玉把夹在腋下的油纸伞拿出来打开,“我有伞。”

    芸娘这才把已经湿透了的外衫取下,接过蓑衣跟斗笠穿上。

    祁玉见她仔细收起那件外衫,不由疑惑问道,“娘,这外衫是谁的?”

    芸娘身上穿的衣裳跟她早上出门时穿的一模一样,所以这件半旧外衫不可能是她从身上脱下来的。

    芸娘收衣裳的手顿了顿,低声说道,“是你陆济叔的。”

    咦?祁玉微微有些惊讶,“娘回来的时候遇到陆济叔了?”

    芸娘点头,颇有些不自在的道,“先前下大雨的时候,我寻了一处避雨的地方,不巧你陆济叔早就在那里避雨……后来见雨势小了,他便把外衫了给我,自己先走了。”

    一手执伞,一手牵着毛驴慢慢往回走的祁玉听完芸娘的讲述,笑着道,“陆济叔真是个好人。”

    芸娘嘴角浅浅地翘了翘,没有出声。

    圆顶山,好人陆济一身湿漉漉地回到茅草屋,“阿丁,快帮我煮碗姜汤来。阿切——”

    “啊啊啊……”正在捣药的阿丁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去灶棚煮姜汤。

    正在跟陈老伯学望闻问切的端木晔闻声抬起头来,见陆济只穿了一件里袍,且已经湿透,不由挑眉问道,“你的外衫呢?”

    陆济搓着有些发冷的手臂,支吾道,“给人遮雨了。”

    “把衣裳拿给别人遮雨,自己却淋着雨回来?真不知该骂你傻还是骂你蠢。”

    端木晔捏了捏眉心,一脸嫌弃地对陆济道,“还不快下去把这身湿衣裳给换了!”

    “哦。”

    半柱香后,换好衣裳喝完姜汤的陆济站在端木晔面前禀报他今日进城查到之事。

    “属下打探到,六眼胡同里现在一共住着十户人家,其中有三户是近几年才搬进去的。”

    端木晔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可探到这三户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有一户是刚从外地搬来的戏班子,有八九个人。有一户是清河知县三年前养的外室,还有一户是六年前住进去的祖孙二人。”

    端木晔蹙眉思忖一瞬后,吩咐道,“继续盯着那个戏班子。”

    “是。”

    陆家村西边,祁玉把煮好的姜汤端进芸娘的屋里,“娘,你先把姜汤喝了,驱驱寒。”

    芸娘已经换好干爽的衣裳,此时正背对着门口在检查包袱里买的丝线有没有被淋湿。听到祁玉的声音,她转身接过姜汤的同时,问道:

    “你喝了姜汤没有?”

    已经喝了药剂无需再喝姜汤的祁玉点头,“喝了。”

    芸娘这才把碗拿到嘴边。

    稍许,祁玉接过芸娘递过来的空碗准备出去,眼角余光无意瞄到了放在凳子上的外衫,便随口问道,“娘,这件外衫要不要我拿出去洗一洗?”

    芸娘回头看了一眼,道,“先放那儿,你且去忙别的吧。”

    “嗯。”祁玉没做多想的出了屋子。

    直到她做好午饭从厨房出来,看到芸娘蹲在屋檐那里,用接的雨水在仔细搓洗那件外衫,忽然就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些年,为了与她扮成母女且不露出破绽,芸娘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中年妇人。但其实,她真实年龄只有二十六岁,七年前家变之时,她还尚未婚配。

    所以,如果芸娘当真看上了陆济,祁玉只会觉得,是陆济走了狗屎运。

    两日后,天气渐晴,祁玉把在屋檐下晾了两日的衣裳收进屋里。故意对正在做针线的芸娘道:

    “娘,我待会儿要去趟圆顶山,这件外衫可要我顺便给陆济叔带去?”

    芸娘拿针的手顿了顿,“……嗯。”

    祁玉把衣裳收进一个包袱里,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那我带走了啊?真带走了啊?”

    芸娘……

    “早去早回。”

    行吧,祁玉拿着包袱,背着一背篓草药就去了圆顶山。

    待到了茅草屋后,她才发现陆济不在。

    祁玉来到药房问端木晔,“怎么没看到陆济叔?”

    端木晔正在给一个木头人扎针,“我让他去城里办点事。”

    祁玉偏着脑袋看他扎木头人身上的穴位,抬手指着一处提醒道,“这里扎偏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端木晔取出扎偏的银针,重新扎一次,“可能要等到天黑,你找他有事?”

    祁玉想了想,摇头,“没事,就随便问问。”

    端木晔看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包袱,“你提个包袱来圆顶山干什么?”

    “不干什么。”祁玉提着包袱转身就要离开,“你先忙,我走了。”

    “等等。”端木晔放下手里的银针跟木头人,起身来到祁玉身边,“你当真无事?”

    祁玉眨巴眨巴眼,“我当真无事啊!”

    端木晔不信,“无事你今日为何这么早就要走?”

    以往她来圆顶山,至少也要待小半个时辰。可今日,她换好草药,只待了还不到半刻钟,便要离开。

    这实在有些反常。

    祁玉……

    “因为我娘让我早去早回啊。”

    她听娘的话有错吗?

065 捉泥鳅

    经过一场春雨的洗涤,山川、田野都变得更加翠绿。

    祁玉骑着毛驴,叼着狗尾巴草,悠哉地走在两边皆是翠绿的山野小路上,欣赏着周围的山水美景。

    “大驴,你看对面山上的那棵大树,像不像一朵绿菌子?”

    “欧噢——欧噢——”

    大驴很配合的哼哼了两声。

    祁玉又继续道,“你说,我要不要把它挖回去种在院子里?这样等到了夏季,我和娘就可以搬张小凳子,躲在它树荫底下纳凉了。”

    “欧噢——”

    大驴呲牙叫了一声,似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祁玉用狗尾巴草挠它的背,“你也觉得可行?”

    “欧噢——”木有,你理解错了。

    这时,一道憋笑声从左侧传来,“噗嗤——”

    祁玉扭头看向左侧,这才看到站在左侧水田里的陆望。

    只见他袖子和裤管都高高挽起,左右腰间各挂着一个口小肚子大的竹篓子。

    这一看就是在田地捉黄鳝跟泥鳅呢!

    祁玉一双眸子顿时灿若星辰,“陆望哥,捉到多少黄鳝泥鳅了?”

    陆望低头看了一眼右侧腰间的篓子,腼腆道,“已经捉了半篓子,下雨后比较好捉。”

    祁玉骑着毛驴来到田埂上,虚心请教,“是田里的水越深越好捉吗?”

    陆望红着脸摇头,“水太深也不行,最好是有水但不深。”

    祁玉受教地点点头。

    这时,陆望好似发现了什么,高挽衣袖的右手猛然插进身侧的水里,一阵摸索之后,便从水中捉出了一条肥肥的泥鳅。

    哇喔!陆望哥好厉害。

    祁玉见陆望这么轻松就捉到泥鳅,突然就有些跃跃欲试。

    她也想下田捉泥鳅。

    陆望把滑不溜丢的泥鳅放进篓子里后,抬头就看到祁玉已经下了驴背,正在挽袖子。

    他愣愣问道,“祁玉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望哥,你教我怎么捉黄鳝泥鳅吧。”祁玉把两边衣袖高高挽起后,又开始挽裤管。

    “这,这,这怎么可以!”陆望听完,急得都结巴了,“你,你一个女孩子,怎,怎么能学捉黄鳝泥鳅呢?”

    祁玉正在脱鞋,闻言,眨巴着大眼睛反问,“我为什么不可以学捉黄鳝泥鳅?”

    她现在是乡野丫头,不用像大家闺秀那般受礼数的束缚。

    可以上山打鸟,也可以下河摸鱼。为什么就不可以下田捉泥鳅?

    “这,这……”陆望说不出为什么,但他就是觉得祁玉妹妹不该做这些。

    祁玉见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把鞋放在田埂上准备下田。

    陆望见她来真的,忙开口阻止,“祁玉妹妹,黄鳝跟泥鳅都滑溜得很,没捉过的人根本就捉不住它们。我把我篓子里的都给你,你就别下来了。”

    祁玉却摇头,“那怎么能行,我要自己下来捉。”

    “可,可是这田里有蚂蝗,祁玉妹妹不害怕吗?”

    蚂蝗!!!

    祁玉听到这两个字后,立马把已经伸出去的脚收回。

    蚂蝗那玩意儿既恶心又可怕。说它恶心,是因为它不但软趴趴,还怎么都砍不死,只能用火烧。说它可怕,是因为它不但能吸附在人身上,还能见缝插针地吸食人的血肉。

    陆望见此,心里暗松一口气后,便趟着田水走到埂边,把右侧腰间的篓子取下来递给祁玉。

    “祁玉妹妹,我把我捉的黄鳝泥鳅给你,你就别下来了。”

    “谢谢陆望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祁玉没接陆望手里的篓子,弯腰去穿鞋。

    她只是想要体验一下捉泥鳅的乐趣,并不是眼馋他篓子里的东西。

    陆望就那样伸着手,一脸无措,“祁玉妹妹是不是生我气了?”

    所以才不肯要他的东西。

    祁玉闻言抬起头,对他盈盈笑道,“我没有生陆望哥的气,只是这篓子里的黄鳝泥鳅都是你辛苦捉的,我不能要。”

    看到祁玉的笑,陆望又不争气的脸红了,“我捉得不辛苦,给你你就拿着。”

    话落,他把篓子放在田埂上,转身便朝着水田中央趟去了。

    如此,祁玉若再推辞就不太好了。她拿起田埂上的篓子,高声对他的背影道,“陆望哥,谢谢啦。”

    “不谢。”陆望没有回头,只抬起沾满稀泥的右手挥了挥。

    就这样,祁玉一手提着篓子,一手牵着毛驴离开了田埂。

    回到家,祁玉把篓子里的黄鳝泥鳅都倒进一个木盆里后,便开始收拾。

    半柱香后,出去借绣样的芸娘回来,看到祁玉正蹲在一个木盆旁边杀黄鳝泥鳅。

    她惊讶问道:

    “玉儿,这些是你下田捉的?”

    祁玉摇头,把路上遇见陆望的事说了一遍后,对芸娘道,“娘,这么多黄鳝泥鳅只我们俩也吃不完。不如叫上陆济叔他们主仆俩吧。”

    “也行。”芸娘点点头,拿着绣样进了堂屋。

    没过一会儿,她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玉儿,这外衫你不是说带去圆顶山给你陆济叔么,怎么又拿回来了?”

    祁玉一边处理手里的东西,一边道,“晌午去的时候陆济叔不在,我便又拿回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他不在,你交给端木少爷或是陈老伯他们不也一样?”

    当然不一样咯,祁玉声音清脆的道,“没关系,反正待会儿要去叫他们来吃饭,到时给他们带回去就是。”

    芸娘……

    傍晚,在芸娘开始做晚饭的时候,祁玉便骑着毛驴又去了一趟圆顶山。

    小半个时辰后,陆济推着端木晔,陈老伯带着阿丁,四人跟在祁玉的身后,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陆家村西边儿。

    走在前头的祁玉此时正在担心芸娘准备的饭菜够不够这几个人吃。

    谁会想到陈老伯今天也跑来凑热闹呢?

    “娘,我回来了。”祁玉推开栅栏门,高声喊道。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芸娘听到声音出来,“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开……陈老伯?”

    怎么回事?芸娘用眼神询问祁玉。

    祁玉眨巴一下杏眼,“娘,多准备两个菜,陈老伯和阿丁是我一并请来做客的。”

    陈老伯捋着胡须,笑得像个寿翁,“听说有美味可尝,老朽特携徒来讨一顿饭吃。”

    ——————————

    (虽然……但是……,作者还是想求一个五星好评。)

    (打五星好评的都是小仙女、小神君呦)

066 陆济的心思

    芸娘听了忙道,“您快请屋里坐。”

    随即又吩咐祁玉,“玉儿,替为娘招呼好客人,娘再去准备两个菜。”

    “好哒。”祁玉点点头,对身侧的陈老伯道,“老伯,请到堂屋坐。”

    陈老伯颔首,随她进了堂屋。

    走在最末的陆济看看已经进了堂屋的几人,又看看厨房的方向,犹豫一瞬,对端木晔道:

    “少爷,属下想去厨房帮忙烧火。”

    “去吧。”端木晔颔首,自己推着轮椅走到堂屋外,朝屋里高声喊道,“小玉儿,出来帮我一下。”

    堂屋门前有一个台阶,端木晔自己推着轮椅上不去,需得有人帮忙。

    祁玉来到他身后,没啥好气地小声嘀咕,“明明可以自己走进来,却偏要坐在轮椅上使唤人。”

    端木晔笑意染上桃花眸,“我这不是还要装作腿伤未愈么。”

    装屁,屋里这几人哪个不知道你的腿伤已经痊愈?祁玉虽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却还是推着轮椅上了台阶。

    随后,她松开轮椅便要越过端木晔进入堂屋,端木晔却一把把她拉住。

    祁玉回头,用眼神询问,干嘛?

    端木晔睫毛颤颤地眨了一下桃花眸,努力把自己表现得可怜巴巴一点,“小玉儿,送佛送到西啊,前面还有那么高一道门槛……”

    祁玉……要不是看在双漂亮桃花眸的份上,她真想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真后悔给他做了这把轮椅。祁玉咬了咬后槽牙,对屋内的阿丁道:

    “阿丁,过来帮一下忙。”

    “啊啊啊……”

    阿丁哒哒跑出来,与祁玉一人一边地把轮椅抬进了门槛。

    祁玉放下轮椅后,便不再管端木晔,径直走到桌旁,抬手摸了摸放桌上的茶壶,发现芸娘早已把热茶准备好后,便把倒扣的茶杯翻过来,为几人倒茶。

    稍许,陈老伯饶有兴致地看着手中的精巧茶杯,“丫头这茶具是从何处购得?老朽也想添置一套。”

    “就挨着西城门那家卖汝窑的店铺,他家的东西精巧又实惠,不像东市那家……”

    坐在一旁的端木晔,看着祁玉兴致勃勃地跟陈老伯讨论清河县城里哪家汝窑更好,心中忽然划过一抹念头,若是他把皇城最好的汝窑器具买来送她,她会不会欣喜若狂?

    厨房里,陆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坐在灶台前烧火。

    芸娘系着一个蓝灰围裙站在灶台与切菜台之间。只见她一只手掌放在烧菜锅的上方,温声对陆济道:

    “陆济兄弟,火再烧旺一些。”

    “啊?哦。”陆济赶紧往灶里再添柴火。

    待到锅热了以后,芸娘便往里面倒了油,在准备放佐料的时候,她特意叮嘱烧火之人。

    “陆济兄弟,你让开一些,我怕待会儿热油会溅到你。”

    “哦。”陆济低着头乖乖地从矮凳上站起,走到一边,待芸娘把佐料全都下锅了以后,他才又垂着脑袋挪过去烧火。

    芸娘见他今日沉默寡言,不似往常那样话多,便瞅着他的头顶,关心问道:

    “陆济兄弟,你今儿咋了?”

    “没,没咋。”陆济还是垂着脑袋,没有抬头。

    芸娘眉头一皱,“没咋你咋不把头抬起来说话呢?”

    “我,我……”陆济吞吞吐吐,还是不肯抬头。

    芸娘把手里的锅铲往灶台上一放,“你到底咋了?是不是挨端木少爷的训了?”

    陆济摇头,“没有。”

    “那你为啥一直都垂着个脑袋,还闷不吭声的?”

    “我哪有。”陆济弱弱地反驳。

    他其实也不想啊!可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他只要一抬头看到芸娘,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她被雨淋湿了衣裳后,尽显玲珑身段的模样。

    所以,他只好来个眼不见为净——不抬头看芸娘。

    芸娘见他回答得敷衍,也懒得再问,只沉着一张脸把手里的锅铲铲得嚓嚓作响。

    许是她翻铲子的力道重了些,一截滚烫的黄鳝肉一下就从锅里蹦了出来,落在她拿铲子的手背上,烫得她下意识地就放开了锅铲。

    “嘶——”

    “咋了?”听到芸娘的痛呼,一直低着头的陆济猛地抬起头来。

    “没事,就是被烫了一下。”芸娘把烫红了的手背拿到嘴边呼呼。

    陆济站起身,大步走过去,抓过她的手就要查看。

    “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芸娘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他在干嘛后,脸颊迅速窜红,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陆济兄弟,你快放手!”

    陆济本没想那么多,只一心想看芸娘的伤势严不严重,因此也没顾及到此举合不合礼数。

    如今,见芸娘红着脸叫他放手,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慌意乱之下,他一把就甩开了芸娘的手,那力道之大,把芸娘直接就甩得向后踉跄。

    “啊——”

    厨房地面本就有些湿滑,芸娘这样一踉跄,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眼看着就要向后仰天摔倒,陆济惊慌地一个大步上前,搂住她的腰身,把人救下。

    然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直到屋外传来——

    “娘,菜都好了没?”

    “马,马上就好了。”芸娘赶忙推开陆济,通红着一张脸走向灶台。

    当祁玉跨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芸娘脸色绯红地在翻炒着锅里的菜,而陆济则是低着头在专心烧火。

    ???

    祁玉……这两人有问题!

    芸娘被祁玉探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便开口道,“菜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把碗筷摆好。”

    “好的。”祁玉看了一眼陆济,又看了看芸娘,挑了挑眉,转身去数碗筷。

    在天色将黑之时,吃饱喝足的四人辞别祁玉母女,离开了西边小院。

    芸娘站在堂屋门口,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直到祁玉拿着个包袱从里屋出来,“娘,这外衫陆济叔忘记带走了,他们现在应该还没走多远,我这就去追他们。”

    芸娘回头看了那包袱一眼,道,“现在太晚了,还是改日再找机会还给他吧。”

    “行,那我先拿去放好。”祁玉转身就要进屋。

    芸娘却从身后把她叫住,“玉儿,这包袱……还是放我那屋吧,省得到时不好找。”

    祁玉心照不宣地点头,“也好。”

067 红鸡蛋

    “陆济,你想谋害主子吗?”

    半路上,端木晔突然双脚踩地,双手紧紧抓住眼看就要往左侧边田坎翻倒的轮椅的把手,咬着后槽牙低吼出声。

    “属,属下该死!”因走神差点把轮椅往坎下推的陆济连忙双手使力,把歪了的轮椅重新掰正。

    走在前头的陈老伯跟阿丁闻声,一起回过头来,见主仆二人无事,才又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行。

    端木晔收回双脚,正了正身形,才侧身转头,拧着眉头问陆济,“你今天怎么回事?”

    先前在饭桌上他便发现了陆济的不对劲,本想着回圆顶山再好好的盘问。哪曾想他竟走神走得这样厉害。

    现下天色昏暗,加上陆济肤色偏黑,端木晔无法从他那张黝黑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便干脆直接问出口。

    陆济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陈老伯师徒,犹豫了一瞬,才抓着后脑勺,诚实开口,“属下好像喜欢上祁玉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端木晔便倐地从轮椅上站起,双眸如利刃般地盯着他,“你说你喜欢谁?”

    陆济缩了缩脑袋,又怂又快地道,“属下好像喜欢上祁玉姑娘的娘亲了。”

    端木晔……你直接说喜欢上芸娘会死?

    端木晔面无表情的又坐回轮椅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这就是你今日频繁出神的原因?”

    陆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忽又想起端木晔背对着他看不见,便开口道,“属下现在满脑子都是芸娘。”

    端木晔……出息!

    “只你喜欢人家有什么用,也要人家看得上你才行!”

    虽说芸娘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十几岁的闺女,但人家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

    这几年也肯定不缺媒婆上门说媒。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芸娘并不想再嫁。

    所以陆济看上了芸娘,不等于芸娘看得上他。

    感情的事不就讲究一个两情相悦么。

    陆济虽然今年已经整三十,但却从未有过风月史,更别提娶妻生子了。

    如今终于开窍,看上了芸娘,自然是得想法子抱得美人归了。

    他很虚心地跟端木晔请教,“少爷,您觉得属下该怎么做才能讨得芸娘的欢心?”

    端木晔……我要知道如何讨女人欢心还能被小玉儿那般嫌弃?

    端木晔手指轻叩在椅把手上,过了一瞬才道,“爱屋及乌,投其所好。”

    爱屋及乌,投其所好?

    想通了什么的陆济虎目一亮,“多谢少爷,属下明白了。”

    端木晔双手搁在腿上,不太走心的吐露一句,“嗯,你加油!”

    “属下会的。”陆济斗志昂扬。

    见走在前头的陈老伯跟阿丁都快没影儿了,他又忙推着轮椅赶了上去。

    三月二十七,晴,宜出行。

    陆心莲早早就起床把早饭做好,然后揣了两个馍馍出了门。

    待她借着天边微弱的光亮来到西边,祁玉已经洗漱妥当,见到她来,忙抬手招她进屋。

    陆心莲推开栅栏门走进去,小声且兴奋地问,“阿玉,你好了没?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日是清河县城的赶集日且还是大集,昨日,陆心莲求了陆成许久,陆成才点头同意让她今日跟着祁玉一块儿去城里赶集。

    刚洗好脸的祁玉把她拉进堂屋坐下,“不急,你先等我一下。”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那你快点儿。”陆心莲朝她背影喊了一声后,便从怀里拿出一个馍馍来啃。

    她为了赶时间,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很快,祁玉便端着两碗清汤面走进堂屋,闻着面汤里飘出的葱香味儿,陆心莲嘴里的馍馍突然就咽不下去了。

    好香啊!

    祁玉把两碗面放在桌上后,转身对陆心莲道,“别吃馍馍了,过来吃面。”

    “我吃馍馍就好。”陆心莲没有动,总共才两碗面,她吃了,芸姨吃什么?

    祁玉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走过来夺走她手里的馍馍,拉起她来到桌旁。

    “这碗面就是给你煮的,我娘那碗还在厨房没端过来。快坐下吃,不然待会儿面就坨了。”

    陆心莲坐在条凳上,看着祁玉把油水最多的那碗面条推到她面前,突然就明白了她们今日的早饭为何会是面条。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祁玉正在吸溜自己碗里的面条,见到她落泪,忙咬断吸溜了一半的面条,囫囵道,“心莲,你怎么了?”

    陆心莲吸着鼻子,嗡声道,“谢谢你,阿玉。”

    “一碗面而已,谢啥?”祁玉说完,便从怀里拿出两个红鸡蛋,放到陆心莲手里,“生辰快乐!”

    正好这时,芸娘也端着面碗从外面走进来,“生辰快乐,心莲。”

    陆心莲泪中含笑,“谢谢芸姨。”

    今日是她的十四岁生辰,她以为没人会记得。却没想到,阿玉和芸姨不光记得,还特意给她煮了长寿面跟红鸡蛋。

    这叫她如何不感动。

    两个时辰后,祁玉跟陆心莲骑着毛驴来到了县城。

    许久没有进过城的陆心莲看什么都很稀奇,拉着祁玉把清河县城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一个遍。

    祁玉全程毫无怨言的陪同,直到陆心莲自己逛累了。两人才在东市找了一个路边茶摊,坐下歇息。

    待伙计上好茶退下后,陆心莲才一脸兴奋的对祁玉道,“阿玉,我们晚会儿再回去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还没逛够。”

    “成,咱们待会儿再去南市那边逛逛。”祁玉浅抿了一口茶水,便放下了茶杯。

    这茶还没有她买回家的好喝。

    陆心莲却是逛渴了,也不管这茶水苦不苦涩不涩,拿起茶杯就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待灌了两杯茶水进肚后,才觉解渴。

    两人坐在茶摊上歇了一会儿,顺便把干粮拿出来解决了午饭后,便牵着毛驴去了南市。

    南市的主街道比其他三市的要窄一些,街道两旁的商贩没有其他三市的多,自然也就没有其他三市那么热闹。

    祁玉陪陆心莲在南市逛了一圈,又买了几样姑娘家的小东西后,正打算按原路返回,一道蓝灰身影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068 陆心莲被骗

    咦,那不是……

    “阿玉,你在看什么?”挽着她手臂往前走的陆心莲发现她突然停下,回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祁玉抬手指向左前方,“那个挑着磨具担子的人,是不是陆济叔?”

    陆心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挑着担子的蓝灰色的背影。

    她皱眉道,“只瞧这身形是有点像,可陆济叔不是端木公子的仆从吗?怎么可能会到城里来走街串巷地磨刀磨剪子?”

    祁玉杏眸一闪,心莲说的虽然没错,但这两日她去圆顶山却总是见不到陆济,问端木晔,也只说是派他出去办事了。

    陆心莲见她仍盯着那道背影消失的地方,便道,“要不,咱们追上去瞧瞧到底是不是陆济叔?”

    祁玉想了想,摇头,“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了。”

    陆济应该是在替端木晔办事,她们追过去怕是不妥。

    陆心莲点点头,挽着祁玉的手,两人继续往北城门口走。

    在路过一家酒肆的时候,祁玉转头对陆心莲道,“心莲,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打两斤酒。”

    这几天,漫山遍野都是熟透了的野桑葚,根本就吃不过来。祁玉便想着打点酒回去泡桑葚酒。

    “嗯好。”陆心莲接过祁玉手里的驴绳,牵着毛驴站在街边等着。

    祁玉跨进酒肆门槛才看到里面只有一个伙计,而在她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打酒,便只好等在那里。

    酒肆外,牵着毛驴的陆心莲见祁玉朝她作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点点头后,便把眼睛望向了街上的人来人往。

    就在她把目光落在街对面那插满糖葫芦的木棍身上的时候,身侧突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痛呼声。

    “哎哟——”

    陆心莲闻声,把落在糖葫芦身上的目光移向身侧,就看到一个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的老妪歪倒在毛驴旁边,一副想爬却爬不起来的样子。

    这,不会是被大驴踢了的吧!

    陆心莲心下一慌,忙过去扶起老妪,“老婆婆,您没事吧?”

    老妪皱着她那张本就满是褶皱的脸,慢慢从地上起来,“哎哟我老腰欸。”

    陆心莲拿不准这老婆婆是自己摔的还是被大驴踢的,抿着唇一时不敢吭声。

    老妪被扶站起身后,抬起一双松垮的眼皮看着陆心莲,“小姑娘,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啊。”

    陆心莲听了有些脸红,只因她刚才还在担心这老婆婆会讹上她。

    心里顿时便有些羞愧,“老婆婆你要不要紧?”

    “老妇没事,老妇硬朗着呢。”老妪摇头,拄着拐杖就要走,谁知还没走两步,竟又差点摔倒,“哎哟——”

    “老婆婆!”还好陆心莲眼疾手快,快步过去把她扶住。

    见老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老腰,步履维艰,陆心莲好心道,“老婆婆,你可是要去对街?晚辈扶您过去。”

    老妪抬起浑浊的双眼,感激说道,“那就麻烦小姑娘了,我家就在对街那条巷子里,你扶我到巷子那里就成。”

    “好。”陆心莲转身,想跟祁玉说一声,却见祁玉已经排到了里面。

    这时,老妪催促的声音传来,“小姑娘,咱们走吧。”

    “嗯,走吧,老婆婆您小心点儿走。”

    陆心莲想着对街也不远,很快就能回来,便松了手里的驴绳,扶着老妪就要朝对街去。

    “欧昂——欧昂——”

    谁料大驴竟然自己跟了上来。

    陆心莲回头赶它,“大驴你回去等着阿玉,我很快就回来。”

    “欧昂——欧昂——”

    大驴的驴鼻子朝着老妪的脸喷了一口气,四个驴蹄子就是不后退。

    陆心莲担心它会乱跑,只好把驴绳挽了三圈在手臂上,然后带着它,扶着老妪去到对街。

    半刻钟后,祁玉提着两斤酒从酒肆出来,却没看到陆心莲跟毛驴的影子。

    这一人一驴去哪儿了?

    就在祁玉疑惑间,忽然听到对街传来一阵高昂的驴叫声。

    “欧昂——欧昂——”

    听这叫声,好像是大驴。

    祁玉提着两斤酒,循着驴声,来到对街一条窄巷巷口。然后就发现陆心莲倒在那巷子里,而大驴正在用驴嘴拱她。

    “心莲!”

    祁玉丢掉酒坛子就冲进了巷子里。

    “欧昂——”大驴看到她来,甩了甩尾巴,自动挪开位置。

    祁玉单膝跪地,把没了意识的陆心莲抱在怀里,然后再仔细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片刻之后,祁玉暗松一口气。没有受伤,只是晕过去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巷子的另一头,发现竟是被堵死的。

    心莲跑到这里来干嘛?

    祁玉把拇指按在陆心莲的人中上,然后往下用力一掐——

    “唔,好痛……”陆心莲皱着眉头悠悠转醒。

    祁玉见了,心下一喜,“心莲,你醒了?”

    陆心莲睁开眼睛后,呆愣了一瞬,接着,倐地从祁玉怀里坐起。

    “阿玉,那个老婆婆呢?”

    “什么老婆婆?”祁玉皱眉看她。

    “就是拄着一根拐杖,佝偻着背,穿一身灰色衣裳的老婆婆。”或许是刚醒,陆心莲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我扶着她进了这条巷子,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祁玉杏眸一凝,“你是被人骗到这里来的?”

    陆心莲愣了愣,点头,“好像是。”

    祁玉思忖了一瞬,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嗯。”陆心莲此时的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待祁玉带着陆心莲出了北城门,两人都骑在了驴背上后。陆心莲才身子一软地靠在了身后祁玉的怀里。

    “阿玉,我好害怕。”

    祁玉一手牵着驴绳,一手扶着她,“已经没事了,别怕。”

    顿了顿,她又道,“心莲,那老妇人是怎么把你诓骗去那条巷子里的?”

    “她先是……”

    六眼胡同的一座宅院里,连炤冷着一张脸站在戚婆婆面前。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打她的主意?”

    戚婆婆没有拄拐杖,本就佝偻的身子弓得更低了,“老奴并未忤逆少主,那女娃子不是……”

    连炤冷声打断她,“她的同伴也不行!”

    戚婆婆桀桀地笑了两声,“少主,你这样让老奴很为难呐。”

    今日如果不是少主突然出现,并阻止她带走那个女娃子。她现在已经拿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老奴做的种种皆是为了少主你啊!”

069 爱屋及乌

    “老奴做的种种皆是为了少主你啊!”

    戚婆婆说得情真意切,连炤听了却只勾起一抹冷笑。

    “呵……戚婆婆当真是为了我么?”

    戚婆婆面上一僵,强撑着问道,“少主这话是何意?”

    连炤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却感觉到了她有片刻气息不稳。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般。连炤隐于宽袖下的一双拳头悄悄捏紧。

    “你虽口口声声唤我为少主,却从未忠心于我。

    这六年你之所以愿意留下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也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你主子留下来的遗腹子,将来可以为他复仇……

    你忠心的一直都是你已经死去的主子而非我这个少主。对吗?戚婆婆?”

    戚婆婆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她倒是小瞧这位瞎眼少主了,本以为他现在年幼不知事,可以随意拿捏,想不到……

    戚婆婆半阖下松垮的眼皮,“少主是主子的骨肉,您为主子复仇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连炤转身,脸上一片冷意,“的确理所应当。”

    ——————

    酉时整,祁玉和陆心莲骑着毛驴回到陆家村。

    陆心莲把自己逛了大半日才狠下心来买的一对头花分了一朵给祁玉后,便匆匆赶回了村南头。

    祁玉低头看着手里的粉色头花,脑子里想的却是今日在清河县城东西南北市的所见所闻。

    “欧昂——”

    大驴发出的声音打断了祁玉的思绪,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

    祁玉跳下驴背,打开栅栏门,冲着屋里喊,“娘,我回来了。”

    在柴房里忙活的芸娘听到声音,忙扯着嗓子回道,“我在柴房。”

    祁玉牵着毛驴进柴房,就看到芸娘正站在用编竹围起的鸡圈里打扫。

    她走到一根木桩前,把毛驴拴好,“娘,捡到野鸡蛋没?”

    自从猎回来的野兔生了小兔崽后,想要野鸡下野鸡蛋就成了祁玉的执念,几乎每日都要问一遍或是去看一遍。

    只是可惜,过了这么久,她一个野鸡蛋也没见着。

    “没呢。”芸娘摇头,拿着扫帚从鸡圈里出来。

    祁玉不满地瞪向两只只会咯咯叫的野鸡,“养了这么久还不下蛋,明日宰来炖了。”

    芸娘笑着点头,“好。”

    祁玉咧开嘴笑了,跟着芸娘出了柴房。

    到了柴房外,芸娘回头,“对了,你不是说去县城里转转看什么生意好做么?转得咋样了?”

    不错,祁玉今日去城里赶集,一是为陪陆心莲,二是为了去看看城里什么生意好做。

    她自得了端木晔那一万多两银子后,便一心想着要去皇城找枢密阁,请他们帮忙查清当年真相,还她们一家清白。

    直到从端木晔口中得知,枢密阁很有可能只是说书人杜撰,是否存在还待考究。她才恍然明白,有些事得靠自己。

    所以她后来才决定,暂时不回皇城,就留在清河县搞钱。

    待她搞到了足以帮助她查清当年真相的钱财,再寻个机缘回皇城,为家人平反。

    而搞钱的最基本操作就是做生意。

    祁玉轻笑道,“今日我和心莲把清河县城的东西南北市都转了一个遍,发现衣食住行中,唯有做吃食生意的最多,且还客源不断。所以我想先试试做吃食这方面的生意。”

    芸娘轻拧眉头,“你是打算开个饭馆还是酒楼?”

    祁玉摇头,“清河县城里已有饭馆无数,酒楼八九处,我若再开怕是只有赔银子的份。”

    “那你说的吃食生意是?”

    “米粮铺,糕点铺和酒肆等,只是到底做哪一样,我还一时未拿定主意。”

    芸娘听完又开始忧心,“玉儿,你当真打算到县城去做生意吗?且不说咱们无背景无靠山,能不能立稳脚跟还犹未可知,就说你我皆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这万一……”

    赔个血本无归该怎么办?

    祁玉握住她的手,“娘且放宽心,我会先开一个小铺子试试,如此,便是以后赔了也不会亏太多银子。”

    芸娘觉得先从小生意做起可行,因为若是做小生意赔了,凭她们手里那一万多两银子,也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成,你既已想好,娘便不再拖你后腿,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祁玉杏眼一弯,“嗯。”

    酉时末,芸娘在厨房里刷碗,祁玉蹲在右边的篱笆下不知道在刨什么东西。

    穿一身蓝灰色衣裳的陆济来到栅栏门外,看到祁玉后,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一些,“那个,祁玉丫头啊……”

    祁玉闻声抬头,然后有些惊讶的开口,“陆济叔,你这么晚来是?”

    陆济呲着四颗大门牙,“我今儿赶集买了些栗子糕,带来给你们母女俩尝尝。”

    祁玉……您别笑得这么可怕!

    祁玉拍了拍手站起,走到门口,低头看着陆济手里捧着的油纸包,忍着笑问,“陆济叔是专程来给我们送糕点的?”

    “嗯,这栗子糕趁热才好吃。”陆济一边说话,一边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厨房门口。

    他刚才好像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谢陆济叔。”

    祁玉笑眼弯弯的接过栗子糕后,回头朝厨房里喊道,“娘,陆济叔给咱们送栗子糕来了。”

    须臾,芸娘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陆济兄弟来了?快请进屋坐。”

    陆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后,笑得有些憨,“天快黑了,我就不进去坐了,这栗子糕你们趁热吃,我先走了。”

    见他转身就要走,芸娘连忙叫住他,“陆济兄弟你等一下。”

    “嗯?”陆济转头看着她,一双虎目亮得发烫。

    芸娘垂下眸子,不敢跟他对视,只吩咐旁边的祁玉,“玉儿,去我屋里把那个包袱拿出来。”

    “好哒。”祁玉很是乖巧的进去拿包袱,如果忽略掉从她那双眸子里溢出的笑意的话。

    只稍许,祁玉就拿着一个包袱出来,交给芸娘。

    随后,她便特识趣地躲进了自己屋子。

    芸娘低着头把手里的包袱双手递给陆济,“这里面装的是你上次忘记带走的衣裳。”

    以为芸娘会送他什么礼物的陆济……

    一刻钟后,祁玉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芸娘还站在栅栏门口发呆。

    她走过去关心问道,“娘,陆济叔都走好远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芸娘转头看她,眸子里带着些许疑惑,“他临走的时候说他会爱屋及乌,是什么意思?”

070 心莲出事

    祁玉笑意盈盈地看着芸娘,“娘是真没听懂还是假装没听懂?”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怎么会听得懂?什么爱屋及……”

    芸娘突然睁大双眼,望着祁玉,不确定的道,“他……他不会是……”

    祁玉笑眼弯弯的点头,“娘,陆济叔是在跟你表明心迹呢。”

    陆济这句爱屋及乌,有两个意思。一是他喜爱上了住在自己房屋里的芸娘;二是他向芸娘承诺,会对她的孩子也就是自己,视如己出。

    这不是在表明心迹是什么?

    芸娘脸上霎时布满红霞,小声嗔道,“无赖。”

    祁玉笑眯眯的挽住她的手,“娘,咱们回屋吃栗子糕吧,陆济叔说得趁热吃。”

    芸娘……从未听说过糕点要趁热吃才好吃,这人还真是连谎都不会撒。

    踩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回到圆顶山,心情美滋滋的陆济见端木晔拿着一根细木在油灯下雕琢,便轻手轻脚地上前道,“少爷,属下回来了。”

    端木晔头都没抬一下,“可是查到什么了?”

    陆济抠着脑袋,“属下今日跟踪那戏班子的班主到南市一家茶楼时,探听到他们明日一早便会离开清河县。”

    端木晔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们明日便要离开清河县?”

    陆济点头,“属下这几日一直盯着那个戏班子,发现他们除了出去唱戏,基本都待在院子里练功,很少与外人接触。”

    灯光下,端木晔一双桃花眸闪闪烁烁。过了好半晌,他启唇道,“明日你继续去六眼胡同盯着。”

    “是。”陆济响亮应下后才问道,“少爷,这次又盯哪一家?”

    端木晔抬头斜他一眼,“住在六眼胡同的所有人。”

    陆济……这难度有点大啊!

    ——————

    次日,祁玉一早便跟着芸娘下地除草除虫。

    母女俩顶着烈日忙到晌午,回到家端着早上便已经煮好的玉米粥还没吃两口,就听到王婶子气喘吁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阿……阿玉在家没?”

    祁玉放下粥碗,从堂屋出来。

    “王婶婆,你找我啥事?”

    王婶子一手放在栅栏门上,一手叉着腰,看着像是很累的样子,“阿玉,快,快去圆顶山,找,找陈老伯救,救心莲……”

    祁玉心口一紧,“心莲怎么了?”

    王婶子气得摆手,“先别问这个,你比婶子跑得快,快去圆顶山找陈老伯。”

    “我马上就去!”

    祁玉打开栅栏门,撒腿就跑。

    王婶子只来得及对她的背影大喊,“阿玉,你骑着毛驴去啊!”

    可祁玉早已跑不见了身影。

    后跟出来的芸娘跟她解释道,“婶子放心,玉儿的那双腿跑得比毛驴都快。”

    圆顶山,端木晔刚洗好碗从灶棚走出来,就看到因急跑而满脸通红的祁玉从山下冲上来。

    “陈老伯,陈老伯?”

    端木晔返回灶棚取了一碗水出来,“师父出诊还未回来,你这么急着找他可是出了什么事?先喝口水再说。”

    祁玉接过他递来的水,三两下灌进嘴里,然后抬袖粗鲁地抹去嘴边漏出的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端木晔摇头,“不知,他带了阿丁。”

    陈老伯若带着阿丁出诊,最短也要一日。

    祁玉听了,急得在原地打转,怎么办?怎么办?

    端木晔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如此六神无主的模样,便柔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你这么着急?”

    或许是端木晔的声音太过温柔,也或许是心里太过担心,一向坚强的祁玉突然眼眶一红,“是心莲,王婶婆说心莲在等着陈老伯救命。可陈老伯还没回来,我该怎么办?”

    端木晔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下不由一紧,“别急,我先随你去看看。”

    祁玉愣愣抬头,“你?”

    端木晔点头,“嗯,你忘了,神医已经收我为徒。”

    “可你学医才两月余。”

    “这两月余我已看完师父珍藏的所有医书,望闻问切跟扎针也已经学会。想来简单的疑难杂症应该难不倒我。你那位朋友是得病还是受伤?”

    “我不知道。”祁玉摇头,她都还没来得及问王婶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她很在乎这个叫心莲的女子,不然也不会一时方寸大乱。

    端木晔温声道,“你看这样可好,咱们走之前先留张纸条给师父,让他回来后立即赶来陆家村。”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祁玉眨了眨眼,把眼眶里的湿意眨回去,“你快去留纸条,我去帮你推轮椅。”

    “好。”见她终于冷静下来,端木晔笑着颔首。

    陆家村村南边,一间简陋的屋子里,芸娘跟王婶子围站在床头,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陆心莲,皆是一脸的心疼。

    “心莲这是怎么了?”

    王婶子擦了擦眼角,“晌午的时候我听到何春花在那里骂她装死,骂了半天……我觉着不对劲儿就跑过来看,这才发现她面无血色的倒在地上,一动不也动。可恨那何春花还在拿着扁担使劲往她身上抽。”

    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里吃炒蚕豆的何春花听了王婶子的话后,扯着嗓子大声道,“这死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好吃懒做,我拿扁担抽她几下怎么了?”

    王婶子气得,一个急转身走到门口,指着何春花骂道,“何春花,你说心莲一天到晚好吃懒做,那你们家洗衣做饭,砍柴打水,下地耕种的活都是谁干的?”

    何春花一时被噎住,只得怒瞥着王婶子道,“我家的事儿轮不到外人来管!”

    王婶子一脸冷笑,“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何春花啪的一声把巴掌拍在桌面上,“袁春秀你个老寡妇,你说谁呢?”

    王婶子双手叉腰,“说的就是你,你能拿我怎么滴?”

    “你!你!”何春花猛地起身冲过来,“老娘今天就要撕烂你的臭嘴!”

    王婶子根本就不带怕的,她早早便抬起一条腿对准何春花,“来呀,你来,老娘可不怕你。只要你敢过来,老娘就敢把这一脚踹到你的肚子上!”

    何春花嫁给陆成差不多六年才怀上这一胎,自然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去赌。因此她只冲出去几步便急忙护着肚子停下。

    “袁春秀,你给我等着!”

071 中毒

    王婶子收回腿,掸了掸裤脚上不存在的灰尘,轻蔑冷哼,“老娘等着你!”

    吵架吵不过,想动手又有所顾忌,何春花气愤地扭头走到另一间房屋门口,隔着门板朝里面大骂,“姓陆的,你婆娘都被人欺负到家里了,你还睡在床上装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呐?”

    等了一瞬,见屋里没有动静,她就干脆瘫坐在地上,拍着门板又哭又骂,“我何春花命苦啊,嫁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没用,任由别人跑到家里来欺负他大着肚子的婆娘都不敢出来吭一声,呜呜……这么没用的男人我还给他生什么儿子啊,干脆带着他的种去死了算啦……”

    门板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陆成走出来,先看了一眼坐地上嚎的何春花,才抬头看向站在另一扇门口的王婶子。

    “王婶子,你跑到我家里来欺负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王婶子没想到陆成竟在家里,她还以为他早就出工了,心里一下就有些慌张,不过面上却不显,嘴上也同样不饶人。

    “我不过是替心莲抱不平了两句,你这个婆娘就要冲上来撕我的嘴,被我拿住软肋,又开始瘫在地上撒泼打滚找男人出来撑腰,呵,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陆成黑着一张脸正要说话,“你……”

    “心莲,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芸娘惊喜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王婶子听了,当即便转身进屋,看着一脸虚弱的陆心莲,心疼的问道,“身上痛不痛?”

    陆心莲望着两张关切的脸,茫然道,“王婶婆,芸姨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芸娘把她扶起来倚靠在床头,“你先前晕倒了你不知道吗?”

    陆心莲呆呆的,“我晕倒了?”

    王婶子点头,“是呀,倒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芸娘帮她把粘在脸上的碎发拨到侧边,“别怕,玉儿已经去圆顶山找陈老伯了。”

    王婶子附和,“对,待会儿就让陈老伯好好地给你把把脉。”

    何春花在堂屋听到里面的对话,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扯着陆成的袖子,低声道,“人都醒过来了还请什么大夫?浪费银子。”

    陆成板着个脸没有吭声。

    何春花用力拧了他一把,想让他开口阻止请大夫,陆成却转头瞪了她一眼,“万一心莲有事,以后谁来伺候你?”

    何春花想想也是,便冷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屋了。

    也是在这时,祁玉推着端木晔进了堂屋,见陆成站在那里,她抿唇开口,“心莲在哪儿?”

    芸娘跟陆心莲在里屋几乎同时开口,“玉儿(阿玉),这里。”

    祁玉听到她们的声音,推着端木晔就要进左侧的屋子,却被陆成一个大步上前拦住。

    他盯着坐在轮椅上的端木晔,“外男不能进心莲的屋子。”

    祁玉沉着小脸解释,“他是陈老伯新收的弟子,是来替心莲看诊的。”

    “反正他不能进去。”陆成很坚持,“我让心莲出来。”

    祁玉看向陆成,原来他也会维护心莲的闺誉,看来也不是无可救药。

    端木晔颔首,“也可。”

    不一会儿,芸娘和王婶子一左一右地扶着陆心莲走出来。

    祁玉见到一脸苍白的陆心莲吓了一跳,赶忙把端木晔推到她的跟前,“你快给她看看。”

    端木晔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手帕搭在陆心莲的右腕上,然后隔着手帕替她诊脉。

    片刻之后,端木晔一双俊眉慢慢蹙起。

    祁玉见了,忙紧张询问,“怎么了?”

    端木晔慢条斯理的收回诊脉的手,同时也收回搭在陆心莲手腕上的手帕,“脉象虚浮紊乱,时断时续……应该是过度劳累加上余毒未清才引起的突然昏厥。”

    “余毒?”祁玉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什么余毒?”

    陆心莲一脸吃惊,“我什么时候中毒了?”

    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端木晔挑了挑眉,把手帕叠好收进袖子里,“就在不久前。”

    祁玉听完,突然就想到了昨日赶集遇到的事,“难道是昨日……”

    芸娘和王婶子异口同声的追问,“昨日怎么了?”

    陆心莲也想到了,她捏紧衣角,把昨日自己差点被骗的事娓娓道来。

    芸娘和王婶子听完皆是一阵后怕,“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警惕,莫要再被骗了。”

    陆心莲乖巧点头。

    祁玉转头问端木晔,“怎么清除她体内的余毒?”

    端木晔含笑道,“多喝水便可。”

    “好的。”陆心莲这才想起,她自昨日赶集回来后便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从昨后晌到今晌午,竟是一口水都没喝。

    “就这样?”祁玉皱眉,有些怀疑他的医术。

    端木晔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陆成,“这位姑娘身上有伤,还需多休息调养。”

    祁玉瞪大眼睛看向陆心莲,“他们又打你了?”

    陆心莲还未开口,王婶子便气愤道,“何春花在心莲晕倒后,拿扁担往她身上砸了十多下。”

    陆成脸色沉沉的瞅了王婶子一眼。

    陆心莲把手放在后腰处轻轻揉,怪不得她醒来后觉得身上到处都痛。

    祁玉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后,沉着一张小脸走过去,“我扶你进屋。”

    陆心莲点头。

    进到里屋后,祁玉把房门拴好,转身对陆心莲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哦。”陆心莲听话地脱掉外衣。

    ……

    一刻钟后,祁玉从陆心莲的房间里出来。发现王婶子已经离开,陆成躲进了自己屋里。

    偌大的堂屋里,就只剩下芸娘和端木晔。

    芸娘见她出来,忙走过来问道,“怎么样?心莲身上的伤严不严重?”

    祁玉正要开口,陆心莲便走了出来,“芸姨,我没事。”

    芸娘见她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不少,便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随后,芸娘又叮嘱了陆心莲几句,便带着祁玉和端木晔离开了。

    回西边小院的路上,祁玉一直沉默不语,端木晔抬头看她,“小玉儿,在想什么呢?”

    祁玉拧着眉头,“想害心莲那个骗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端木晔把后背靠在椅背上,“陆姑娘说那老妪大概有七旬,佝偻着背,拄着根桃木拐杖,而拐杖顶部有一处烧焦的痕迹。”

072 戚婆婆

    “……有着这些特征的老妪在清河县城里比比皆是,你又如何肯定你俩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呢?”

    “也是。”祁玉叹了口气。

    端木晔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腿上,“不过,有烧焦痕迹的拐杖倒是少见,这或许是一个线索。”

    “嗯。”

    祁玉推着轮椅跟在芸娘身后走,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走在前头的芸娘转过身来,笑对着端木晔说道,“端木少爷可有事忙?若不忙就到我家喝口茶水再回吧。”

    端木晔潋滟一笑,“不忙不忙。”

    已经把轮椅右边两个轮子掉头的祁玉……

    这位少爷的笑容太晃眼了。芸娘赶紧移开目光,看向祁玉,“我先回去烧茶水,玉儿你小心推着点儿轮椅,别摔到端木少爷。”

    小道上的路面太窄,稍不注意就容易把轮椅推到坎下去。

    祁玉点头,“好。”

    芸娘这才放心地先走一步。

    待芸娘走出一段距离后,祁玉低头问端木晔,“你这会儿不回去,万一陈老伯回来看到你留的纸条后赶来陆家村怎么办?”

    “师父跟阿丁去的是二十里开外的小河村,没这么快回来。”

    至少也要等到傍晚去了。

    祁玉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推着轮椅慢慢上一个斜坡。

    端木晔把双手放在两侧的椅把手上使着巧劲儿,以帮助祁玉在上坡的时候推得更轻松。

    待祁玉把轮椅推上坡后,他转头笑看着身后,“小玉儿辛苦了。”

    现在无外人,祁玉忍不住瞪他一眼,“都说了不许叫我小玉儿。”

    “为什么?”端木晔是真不明白,“小玉儿很好听啊,为什么不能叫?”

    因为你每次叫‘小玉儿’都带着些许的揶揄。祁玉虎着一张脸,“我觉得我的全名更好听。”

    端木晔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行吧,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祁玉。”

    祁玉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为什么非要在前面加一个小字?她很小吗?

    就在祁玉陷入自我怀疑时,端木晔从怀里拿出一根桃木簪,抬高手递到身后。

    “拿去。”

    祁玉目光移向他手里的桃木簪,“给我支簪子干嘛?”

    “我闲暇时雕刻的,你帮我看看手艺如何。”端木晔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回头。

    祁玉伸手拿过簪子,认真品鉴,“簪子整体打磨得很是光滑,簪尾的两朵兰花也雕刻得栩栩如生,此簪品相上佳,拿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小财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赚钱。淡红薄唇浅浅勾起,“你可喜欢?”

    祁玉未作他想,“喜欢。”

    好看的簪子谁不喜欢?

    “那你便留着吧,反正我拿来也无用。”

    呃?

    祁玉看看手里的簪子,又看看端木晔,“让我留着的意思是给我了么?”

    “嗯。”端木晔颔首。

    祁玉还是不太相信,“不收银钱?白送?”

    端木晔忍俊不禁,“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以拿东西交换。”

    “行,待会儿我请你吃茶。”祁玉眼珠一转,便应下道。

    端木晔被她怄得失笑,“请我吃茶的明明是芸姨。”

    祁玉笑眯眯地道,“没区别啊。”

    端木晔挑眉,“怎么会没区别?”

    祁玉把簪子收进怀里,推着他继续往前走,“你想啊,我是我娘的女儿,我娘的就是我的,那我娘请你不就等于是我请你么?”

    “……你这是歪理。”

    “歪理也是理。”

    “……”

    回到西边小院,芸娘还在厨房里烧水,祁玉把端木晔推进堂屋后,便拿着茶壶去了厨房泡茶。

    端木晔把堂屋门掩去半扇,躲在门后站起身,舒展筋骨。

    等祁玉提着茶壶回来,他正好打完一套拳。

    祁玉把滚烫的茶水倒在茶杯里晾着,一双杏眼好奇地看着已经收势的端木晔。

    “你刚才练的是什么功夫?”

    端木晔重新坐回轮椅上,推着轮椅走过来,“少林通臂拳。”

    祁玉眨巴眨巴眼,“你师承少林?”

    端木晔摇头,伸长臂拿起茶杯,送至嘴边轻轻吹了吹,“我祖父曾是嵩山少林的俗家弟子。”

    原来是这样。

    后晌的太阳很烈,加上家里又有端木晔这位客人,芸娘和祁玉便歇了继续出门干活的心思。

    芸娘拿了绣棚子坐在堂屋,一边绣花一边跟端木晔闲聊;祁玉拿了一迭纸出来,一边练字一边偶尔插两句嘴。

    端木晔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祁玉三岁便跟着她父亲识字、写字。

    怪不得他写在欠条上的字迹那么潦草她都认得。

    如此看来,小祁玉之前的家境应该很不错,她的父亲应该也不是一般的农户。

    是了,能够制出快速生肌药膏的人又岂会一般!

    日落西山时,端木晔开口告辞,芸娘留他吃了晚饭再走。

    他推辞了几句,便又“盛情难却”地留了下来。

    待芸娘去了厨房,祁玉双手抱臂地斜瞥着他,“原来你到我家来吃茶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蹭晚饭啊。”

    端木晔一双桃花眸里盈满了无辜,“总不好拂了芸姨的一片好意。”

    祁玉……怎么办,好想揍他哦。

    ——————

    六眼胡同

    戚婆婆提着油灯,拄着拐杖走进地下最大的一间暗室,躬身对正在给一个大缸里添加药材的黑袍人道,“六眼胡同外面这两日突然来了许多乞丐。”

    “怎么回事?”

    “这些乞丐分散在各户的院前屋后,怎么都撵不走。我怀疑他们是有人顾的探子。”

    “桀桀,探子而已,找个机会把人都留下来。正好我又研制出了一种新药,需要找人做试验。”

    “是。”

    见黑袍又走到另一个大缸面前,戚婆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抓够七七四十九个童男童女,便给我想要的东西。如今,只差一个童女便凑足四十九人,我要的那件东西呢?”

    黑袍伸手探进缸里,摸出一只已经泡得发白细手,用食指和中指搭上那只手的脉搏,“急什么,只要你把最后一个给我抓来,我自会把那件东西给你。”

    戚婆婆这才把目光移到面前的大缸里,准确的说,是大缸里那泡着的人。

    “这次的药人,承受能力似乎要比上一次更强?”

073 插秧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明媚阳光下,片片稻田里,人们手把秧苗,低首弓背地在一兜一兜的插着稻秧。

    祁玉挽着篮子,背着背篓来到田埂上,用双手扩成一个小喇叭,朝田里插秧的几人喊道,“陆仓叔,翠柳婶,陆望哥,娘,我给你们送水来啦!”

    “欸,就来。”

    翠柳把手里最后几根秧苗插进田里后,率先趟着泥水上了田埂。

    祁玉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碗,再揭开装在背篓里的铁锅锅盖,把她熬了一个时辰又凉了一个时辰的南瓜绿豆汤盛进碗里,递给翠柳。

    “婶子,快喝口汤解解渴。”

    “哟,还是熬的南瓜绿豆汤呀,咱们阿玉可真能干。”翠柳笑盈盈的接过碗。

    祁玉杏眼弯弯,“这南瓜还是婶子你之前送给我们的,可甜了。”

    “那是,不是我吹,我家菜园子里种出来的南瓜,比别家的都甜。”

    翠柳边喝着汤,边朝还在埋首插秧的几人喊道,“都歇会儿,都来尝尝咱阿玉煮的南瓜绿豆汤。”

    “来了来了。”

    其他三人脚下一深一浅地也朝着田埂走来。

    待三人都走到近前,祁玉拿出碗,一一为他们盛汤。

    陆望双手接过祁玉递过来的碗,红着脸小声道,“谢谢阿玉妹妹。”

    翠柳一看到自己儿子那张红脸,心里就特别拧巴。忍不住就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你能不能别像个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红脸!”

    站在田埂边上的陆望差点没被翠柳这一巴掌给拍来栽进田里。他敢怒不敢言地瞅了亲娘一眼后,便端着汤碗默默朝着他亲爹那边移。

    祁玉见了,捂嘴直笑。

    三两口就喝完了一大碗南瓜绿豆汤的陆仓笑呵呵的把空碗递给祁玉,“阿玉,再帮叔盛一碗。”

    “好嘞。”祁玉双手接过碗盛汤。

    翠柳睖了自家男人一眼,“汤锅就在这里,你自己不知道盛啊?就知道使唤人。人家母女俩好心好意来帮咱们的忙,你到使唤上人家了。”

    “我,我不是……”不善言辞的陆仓想要解释自己没有使唤人的意思,可憋了半天却说不出来。

    还是芸娘对翠柳道,“不过是让玉儿帮忙盛碗汤,咋就是使唤人了?陆仓大哥这是没拿我们母女俩当外人,倒是翠柳姐你,是不是太见外了?”

    陆仓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

    对你个大头鬼!翠柳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才对芸娘说道,“我是心疼咱们阿玉,背着那么大一口锅来田里,都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儿呢。”

    祁玉把盛好汤的碗递给陆仓后,才笑着对翠柳道,“婶子,我不累。”

    “你这傻丫头!”

    几人喝完汤,在田埂上歇了一会儿后,便又开始下田插秧。

    祁玉则背着剩下的南瓜绿豆汤,挽着篮子去了南边。

    南边的一块育秧苗的田里,陆心莲正弓着背在拔秧苗。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尖,再落到田里,被裹满泥浆的田水吞噬。

    祁玉来到离她最近的田埂,“心莲。”

    陆心莲闻声抬头,“阿玉?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水。”祁玉把背篓放下,又从篮子里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出来,“快上来歇会儿。”

    陆心莲就着浑浊的田水洗去手上的稀泥,边抬起袖子擦脸上的汗,边来到田埂边上。

    祁玉把盛满南瓜绿豆汤的碗递给她,“给。”

    陆心莲没想到祁玉送来的竟是南瓜绿豆汤,一脸欣喜,“哇,这可是好东西呀。谢谢你阿玉。”

    祁玉抬手帮她把黏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到侧边后,看了一眼她身后,“就你一个人?你爹呢?”

    陆心莲甜滋滋地吸溜了几口南瓜绿豆汤,“我爹在上冲的田里插秧。”

    他们父女俩一个负责拔秧苗,一个负责插秧。

    想到这里,陆心莲抬头看向祁玉,欲言又止。

    祁玉的目光对上她,“咋了?”

    陆心莲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碗里还没喝完的甜汤,“阿玉,我可以跟你要一碗南瓜绿豆汤送去给我爹么?”

    祁玉在田埂上蹲下,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他平日里那样对你,你还喝口汤都记着他?”

    “他毕竟是我爹。”陆心莲捧着手里的碗,“这大半天,何春花都没出来给他送口水……”

    祁玉斜瞥了她一眼,“你自己起来给他送去。”

    她还记着陆成误伤她的仇呢!

    “嗯嗯,谢谢你阿玉。”陆心莲欢喜地爬上田埂,去篮子里找了一个干净的碗,盛了一大碗南瓜绿豆汤,“阿玉,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

    祁玉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快去。

    陆心莲捧着碗,小心又快速地来到上冲的水田,朝着一个灰色背影喊道,“爹,我给你拿来一碗南瓜绿豆汤。”

    正口干舌燥的陆成来到田埂边,三两下就把一大碗南瓜绿豆汤喝个精光。

    他舒畅的打了一个嗝后,问陆心莲,“还有吗?”

    陆心莲摇头,有些心虚的道,“这是阿玉送来的,只有一碗。”

    她只问阿玉要了一碗。

    陆成听了她的话,皱起眉头,“只有一碗?你没喝?”

    陆心莲忙道,“我喝了。”

    陆成却以为她在撒谎,一时心里有些复杂。

    自从上次被埋坑底捡回来一条命,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对这个他平时非打即骂的女儿,心里多了一股莫名的愧疚。

    陆成把空碗还给陆心莲,“秧苗拔多少了?”

    陆心莲接过碗,“已经拔了好几捆了,我这就去给你提上来。”

    说完便转身跑了。

    本是想让她早点回去的陆成……

    天色将黑之时,在田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陆续归家。

    芸娘提着鞋子回到家时,祁玉已经为她准备好洗手洗脚的温水。

    堂屋的饭桌上,也已经摆好了冒着热气的饭菜。

    芸娘拾缀好自己,又喝了一小碗祁玉端来的温热米汤后,才坐上了饭桌。

    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她含笑赞道,“玉儿的厨艺见长了。”

074 磨剪子嘞,戗菜刀哟

    “那娘尝尝看,我是否可以出师了?”祁玉盛好两碗米饭坐下,笑嘻嘻的道。

    “好。”芸娘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筷子西葫芦炒鸡蛋来品尝,稍许,她含笑点头,“嗯~咸淡适中,保留了西葫芦的清香味儿。”

    祁玉弯着杏眼把另外一盘香干炒肉丝推到她面前,“娘再尝尝这个。”

    芸娘又夹了一筷子香干炒肉丝送嘴里,细细品尝后,双眼明亮地看向祁玉,“这肉丝绵密滑嫩,甚是不错。玉儿,你可以出师了。”

    “真哒?”祁玉开心地把一双杏眼弯成了一对小月牙儿。

    “真的。”芸娘笑盈盈地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肉,“不信你自己尝尝。”

    祁玉埋首把碗里的肉和着米饭一起扒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后,包着嘴,口齿不清地道,“嗯,虽然还及不上娘的厨艺,但已经有娘炒的那个味儿了。”

    “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芸娘笑着盛了一碗青菜汤放到她面前,“喝点汤,别噎着。”

    “嗯。”

    圆顶山,从清河县城赶回来的陆济刚走到山腰,就看到端木晔一手拿着弩一手提着野鸡,从山顶上下来。

    “少爷,你想要吃野味跟属下说一声啊,怎么还亲自去山上打猎了?”陆济颠颠地跑过去,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东西。

    “我只是去试试这把新弩的射程如何。”端木晔把手里的两只野鸡交到他手里,“拿去收拾出来,今晚加餐。”

    “好嘞。”陆济提着两只野鸡就走。

    “等等。”端木晔叫住他,“把那只伤势较轻的留着,明儿送去陆家村。”

    陆济闻言,虎目倐地锃亮,他脊背挺直的大声应道,“是。”

    终于有机会去见芸娘了。

    端木晔拿着弩走在前头,“城里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陆济提着野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属下去城南的乞丐窝顾了二十个乞丐帮忙日夜盯着六眼胡同。”

    端木晔转头,斜瞥着他,“脑子开窍了。”

    “嘿嘿。”陆济笑得一脸谄媚,“属下跟在少爷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久,再不开窍就是真傻了。”

    端木晔轻笑一声,转过头去,“对了,这段时间城里可有闹人口失踪?”

    陆济摇头,“属下未曾听闻。”

    端木晔走到茅草屋门口,转身,“明日你留意一下城里那些拄着拐杖的老妪,看看她们手里的拐杖可有烧焦的痕迹。”

    “是。”陆济应下后才问道,“少爷可是查到了什么?”

    “此事与我们调查的无关,你记得留意一下便是。”端木晔摆摆手,转身进了屋。

    “哦。”

    陆济找了一个背篓把那只伤势较轻的野鸡关在里面后,才提着另一只野鸡去灶棚那边收拾。

    隔日,天刚蒙蒙亮,陆济便提着野鸡来到陆家村西边的一家小院。

    彼时,芸娘已经煮好早饭,正在柴房里打扫毛驴及野鸡野兔的粪便。

    陆济见堂屋的门半掩着,正要推开栅栏门进院子,芸娘就从柴房里出来,一双明眸正好与他对上。

    “那什么,我家少爷让我给你们提只野鸡过来。”

    芸娘愣了一下,忙放下手里的扫帚和篻箕,过来打开栅栏门,“快请进!”

    原本打算放下野鸡就走的陆济,在心里纠结了一秒,便抬脚跨进了院子。

    清河县城里的事,晚去那么一点点应该没事。

    陆济把手里的野鸡交给芸娘,“这只野鸡伤了腿,活不了多久,得尽快收拾出来。”

    芸娘点点头,“等待会儿玉儿起了,就让她把鸡杀了。”

    陆济眼里闪过惊讶,“你不会杀鸡?”

    芸娘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胆小,不敢杀生。鸡兔那些都是玉儿在杀。”

    陆济闻言,一双虎目瞬间亮堂堂,“我帮你杀!”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芸娘愣愣的看着他,“这,这怎么好意思,还是等玉儿起了再杀吧。”

    陆济却不容置辩地道,“这野鸡已经萎了有一宿,若不尽快放血,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死。既然我能帮忙,你又何苦非要等阿玉那丫头醒来呢,我去拿菜刀。”

    说完,他便直接进了厨房。

    一炷香后,祁玉打着哈欠从堂屋出来,就看到挨着柴房那边的院角里多了一堆野鸡毛。

    她抬手揉了揉双眼,“娘,你把圈里的野鸡杀了?”

    芸娘端着一个装满玉米糊瓷钵从厨房出来,“没有。”

    “那这堆野鸡毛是怎么回事?”祁玉抬手指着院角的野鸡毛,一脸疑惑。

    芸娘脸颊浮起淡淡红晕,“今儿一大早你陆济叔便奉端木少爷的命,送来一只受伤的野鸡。在得知我不敢杀生后,他便帮忙把鸡处理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祁玉满眼笑意地瞅着芸娘。

    “陆济叔可真是个大好人呐,不但一大早就给咱们送野鸡来,还帮忙杀鸡拔毛。他那么早赶来,肯定还饿着肚子,娘怎么没留他吃早饭?”

    芸娘……她留了,陆济喝了一碗玉米糊吃了两个白面馒头才走的。

    清河县城的东市,有一条颇具岁月痕迹的狭长胡同——六眼胡同。

    六眼胡同的入口处,蹲着一只缺了一条腿,且全身斑驳的石狮子。

    石狮子孤傲地半卧在专属于它的石墩上,睥睨着远方。

    “磨——剪子嘞,戗——菜刀哟!”

    一个挑着磨具担子的中年汉子从远处走来,停在石狮子跟前,朝着六眼胡同里吆喝。

    只可惜,他吆喝了半日,也没一个生意上门。

    就在他挑起担子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拿着一把剪刀出来,“磨一把剪子要几文钱?”

    中年汉子停下脚步,“小剪子两文,大剪子三文。”

    男孩儿把手里的剪子递给他,“你看看我这算大剪子还是小剪子。”

    他放下担子,接过剪子,“算小剪子,收两文。”

    “行。”男孩往中年汉子身边挪了两步,等着他磨剪子。

    中年汉子这才注意到男孩儿的一双眼睛暗淡无光,没有焦距。

    长这么乖巧的小孩儿竟是个瞎子,可惜了!

    也不知是否是处于同情心理,中年汉子竟主动跟这个男孩搭起了话。

    “孩子,怎么是你出来磨剪子?你家大人呢?”

075 线索

    男孩抿了抿唇,“婆婆在忙。”

    “哦,家里就你跟你婆婆两个人啊?”

    男孩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嗯了一声。

    正在磨剪子的中年汉子抬头瞅了他一眼,便又埋首继续磨剪子了。

    他之前打探过,这孩子家里确实只有他跟一个七旬老妪。那他刚才迟疑那么久干啥?莫非有什么不对劲?

    中年汉子也就是乔装后的陆济,一边磨剪子一边随口问道,“你爹娘呢?”

    男孩儿的语气很淡很淡,“死了。”

    ……

    唉,这孩子真可怜!不但眼睛看不见,还没了爹娘。想来他们的日子怕是过得十分不易。

    稍许,陆济磨好剪子,用拇指指腹试了试锋利度,然后拿出一块靛蓝粗布仔细把剪子里外都擦拭干净了,才递到男孩儿手里。

    “磨好了。”

    男孩儿接了剪子,从袖袋里摸了两文钱递过来。

    陆济只取走了一文,“你是俺今儿头一个生意,给你打个折,收你一文。”

    男孩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磨把剪子还能打折。

    陆济用粗布擦干净磨石,收好家伙什见男孩还站在那里,想了想,便把头凑过去,小声地道,“孩子,问你个事儿。”

    男孩抬起头,“看”向他,“什么?”

    陆济倾着身子,把声音压得极低,“这六眼胡同里,可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儿或者出入过什么怪人?”

    男孩陡然捏紧手里的剪子,“……就最近胡同里多了很多乞丐,就很怪。”

    那都是我顾的。陆济正想再从男孩嘴里套点儿什么,却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妪拄着拐杖从胡同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你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好好待在院子里不要乱跑么?”

    男孩闻声,悄然无息地把手里的剪子收进了袖袋,然后低眉垂眼地跟老妪解释道,“我在院子里待得闷了,出来透透气。”

    老妪却眯着眼打量起他身旁的陆济来,陆济回她一个憨厚老实的笑,“老婶子,磨剪子戗菜刀不?俺价钱收得老实惠了。”

    老妪摇头,再看向男孩,“既然你待在家里闷,便去酒肆打些酒回来吧。”

    男孩颔首,向她伸出纤长白皙的右手。

    老妪从腰间取出一稞碎银,并往前走了两步把碎银放在他手心里。

    “路上注意着点儿,早去早回。”

    男孩点头,收好碎银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陆济在老妪把目光再次投过来之前,已经挑起了磨具担子,开始边走边吆喝,“磨剪子嘞,戗菜刀哟!”

    老妪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胡同里。

    半炷香后,陆济挑着担子来到城南一处偏僻无人之地。抱臂在那里等了许久,才看到两个衣衫褴褛头似鸡窝的乞丐朝这边走来。

    两乞丐刚走近,陆济便开口问,“可有进展?”

    稍年长的那个乞丐摇头,“俺们盯了几天几夜,也没发现有啥异常,倒是……”

    陆济皱眉,“倒是什么?”

    另一个乞丐接话,“倒是咱们不见了两个兄弟。”

    陆济看向那个乞丐,“把话说清楚。”

    年长的乞丐忙道,“俺们夜里都是派的两人一组盯梢,之前几日都相安无事。可就在今早,俺们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两人。

    刚开始,俺还以为这两人是偷懒去了,便没太在意。直到俺们在六眼胡同里发现他们其中一人落下的鞋子,才觉着不对劲儿。”

    另一个乞丐在旁边道,“俺们猜测,他俩兴许应该是被抓走了。”

    至于是被人抓走,他们也不知道。

    陆济忽然就想到了他家少爷昨日问他,城里可有闹人口失踪的事儿。

    少爷还让他多留意……

    陆济突然虎目一凝,满脸冷肃,吓得他对面的两个乞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年长乞丐哆嗦着开口,“贵,贵人,俺们真没有撒谎,那两人确实是不见了!”

    “你们回去继续盯着。”陆济吩咐完这一句后,便丢下担子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城南。

    圆顶山上,端木晔把墨迹已干的纸条卷成细细的一条后,塞进信鸽腿上的细竹筒里。

    随后,他走出茅草屋,把手里的信鸽朝天上一抛,白灰色信鸽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正当他背着双手眺望远方的连绵青山时,陆济风风火火地从山下赶上来,“少爷,属下有事禀报。”

    端木晔转过身来,“说。”

    陆济走到近前,喘着粗气,简要说道,“属下派去六眼胡同盯梢的乞丐,有两人在昨夜突然失踪。还有,属下发现六眼胡同住的那户祖孙有些异常,且那老妪拄的那根拐杖上有少爷你让我留意的烧焦痕迹。”

    端木晔眯起一双桃花眸,思忖了半晌才吩咐道,“去把那些乞丐都撤了。”

    “是。”陆济转身就走,可才走两步他又返了回来,“少爷,把那些乞丐撤走之后呢?”

    端木晔斜瞥他一眼,“之后你便去六眼胡同里给我盯着那对祖孙。”

    陆济……

    “哦!”

    芸娘帮翠柳家插了两日的稻秧,祁玉便帮忙送了两日的南瓜绿豆汤。

    这日,为感谢母女俩的帮忙,翠柳特意杀了一只鸡请她们吃饭。

    芸娘在厨房里帮着打下手,祁玉则蹲在院子里看陆仓用竹条编制箩筐。

    然后她就发现,陆仓编制的箩筐比城里卖的还精致好看。

    “陆仓叔,你会编竹蜻蜓跟竹蚱蜢吗?”

    陆仓一脸慈笑地看着她,“阿玉想要?叔待会儿就给你编两个。”

    祁玉一双杏眼亮晶晶的,“谢谢陆仓叔。”

    正在跟奶奶撒娇的二虎听到自家爹要给小姐姐编竹蜻蜓,忙噔噔噔地跑过来,“爹,二虎也要。”

    “行,爹给二虎编一只大蚱蜢。”

    “噢好耶!”三岁的二虎听了,高兴地拍起自己的小肉掌。

    见陆望拿着一张矮凳子从屋里出来,他又噔噔噔地跑过去抱住陆望的腿,仰着头对他道,“哥,爹要给二虎编好大的蚱蜢。”

    陆望揉了揉他的虎脑袋,弯腰把他抄起夹在腋下,再朝着祁玉走去。

    “阿玉妹妹,给你凳子。”

    “多谢陆望哥。”祁玉接过凳子,在距离陆仓半丈远的地方坐在。

    二虎见了,开始在陆望腋下挣扎,“二虎也要坐凳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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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种田+无极品+甜宠1v1】一次意外,祁玉不但多了一段末世的记忆,还拥有了木系异能和空间,此后,她便开始一边致富一边虐渣,生活简直不要太充实。
只是,这位爷是怎么回事?怎么总往她跟前凑。
“这位爷,小女子不约!”
数次碰壁的某爷,决定祭出杀手锏,“小玉儿,想为你家人平反吗?”
祁玉听了,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转变,“爷,您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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