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温老板
“阿玉,你追回小米了吗?”
见到祁玉回来,原本抱膝蹲在村口那颗大树下的陆心莲,不顾早已麻木的双腿,猛然站起,却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还好祁玉反应神速,伸手一把把她扶稳。
望着陆心莲满含殷切的眼神,祁玉实在说不出“没追回”这三个字。
她低垂着杏眼道:“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小米的。”
陆心莲呆愣了一瞬,然后便捂脸哭泣,“小米……”
祁玉见她这样,心里也很难受,她伸双臂把人抱住。
“别哭,等我查清楚买走的小米的人是谁,我立马就去把小米赎回来。”
对,得先弄清楚买走小米的人是谁!
陆心莲抬手抹掉眼泪,气势汹汹的回村。
祁玉见了,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心莲,你这样子,是要去做什么吗?”
“我要回去问我爹,问他把小米卖给谁了。”
对哦!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很快回到村南边。
陆心莲一回家,就径直冲到陆成面前。
“你把小米卖给谁了?”
竟是连爹也不叫了。
陆成脸色一沉,眼睛一瞪,“混账东西,你在质问你老子?”
陆心莲缩了缩肩膀,但后面还是鼓足了勇气再次问道:
“你告诉我,你把小米卖给谁了?”
头上还缠着抹额的何春花抱着双臂从里屋走出来,“把小米卖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想去把她找回来不成?”
她直接无视掉一旁的祁玉,一脸不屑的瞥了陆心莲一眼,“你爹卖小米可全都是为了你!”
天外天,云之巅!
一座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巍峨宫殿傲立于云巅之间。
宫殿四周,云雾萦绕,仙鸟环飞。
“砰!”
殿内突然传出一道似重物砸落的声音,惊散了云雾,吓走了飞鸟。
宽阔的大殿里,一个红衣少年捂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然后靠坐在一根擎天玉柱上,低着头不住的咳嗽:
“咳咳……”
就在这时,一双鎏金云纹锦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头顶传来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
“知错吗?”
少年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梗着脖子道:
“我——不——知!”
“砰!”
再次的,红衣少年被踹翻在地,这次都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锦靴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吾再问你一次,知错了吗?”
“我没错,知……什么……错?有本事你……打死我!”
被踩着脸的红衣少年一脸倔强。
锦靴的主人冷声道:
“不知悔改,简直朽木不可雕也!”脚下的力度加重了两分。
“嗤!”
虽然处于劣势,但红衣少年仍是逞强的冷哼出声。
——要不是有身份上的压制,他才不会不还手!
“很好,吾看你是真欠收拾!”
锦靴的主人已经被红衣少年彻底激怒,只听——
“砰砰砰!!!”
红衣少年就好似鸡毛毽子一样,被那锦靴的主人踢来踢去。
一刻钟后,锦靴的主人似是踢累了,终于停下。
就在红衣少年以为体罚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一只大手却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拽着他瞬移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台上。
红衣少年垂首看着下方翻滚的云雾,心中终于是升起了一丝惧意!
“你要干什么?”
“如你所见。”
那只拎着他后衣领的手突然一松。
“啊啊啊啊啊!”
*
“啊!”
趴在收银台上打盹的少年忽然醒来,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又梦到了这一幕?
“你小子昨晚又熬夜了?”
门外,一个寸头、八字胡的中年汉子抱着个纸箱走了进来,瞅着正打哈欠的少年,轻声斥道。
少年朝他嘿嘿一笑:“达叔!”
达叔把纸箱抵在收银台上,关切的问道:
“昨晚又失眠了?”
少年抓着后脑勺:
“昂。”
达叔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恢复记忆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你就安心的在我家住着,别想太多。”
说完就放下纸箱出去继续搬货。
“达叔,我来帮你。”
少年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出去帮忙搬货。
这是一家小型超市,达叔是超市老板,而少年,则是达叔一个月前从路边捡回来的。
为什么说是捡呢?因为当时的他不但衣衫褴褛,还发如鸡窝一脸焦黑,就像是刚被雷劈了一样!
那天,达叔从县里进货回来,开车经过圆顶山弯道的时候,车轮打滑,冲出了路边的护栏,使半个车头都吊在了山崖边……
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就在达叔颤抖着手拿出电话准备求救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把悬吊在崖边的车头给生生拽了回去!
然后达叔就看到了对他露出一排大白牙的少年。
当达叔下车去感谢救命恩人的时候,方才知道救命恩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经过一番思量,达叔毅然把人带回了严陵镇。
达叔姓程,所以他给救命恩人取了个临时名叫——程昇。
未免程昇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达叔偶尔也会让他来店里帮忙。
程昇抗着四五个大纸箱走进来。
“达叔,这些货放哪儿?”
别看程昇瘦瘦高高的,力气却是很大,不然也不能徒手就把一辆装满货物的小货车给拽回来不是!
达叔指着一处地方。
“先放那儿吧,待会儿要摆上架。”
“好嘞。”
程昇放好纸箱,又出去继续搬货。
外面还剩下五六个箱子,程昇把它们垒整齐后,正要弯腰抱起,一个男人就莽莽撞撞的走了过来,把大半个身子都撞在了弯着腰的程昇身上。
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你特么想被爆句花啊,把腚翘那么高?”
这人三十多岁,虎背熊腰,一脸横肉。
程昇把撞歪了一点的纸箱摆正,直起身,看着他。
达叔听到动静从超市里出来,喝了一声:
“干什么?欺负小孩啊?”
正拿吊钩眼瞪着程昇的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达叔走过来抱起面上的两个纸箱。
“没事儿吧?”
程昇摇头,把右手插进裤兜里摸了摸。
152 赎回小米
也怪不得那孩子昨儿个一直哭闹呢,原来是还有病根未除!
温老板在心里把陆成狠狠地骂了一遍后,问道:
“还需要泡多久的药浴?你可有把那药方子带来?”
泡药浴就泡药浴吧,只要能把那孩子身上的病根除了。
祁玉闪了闪杏眸,从衣袖里掏出来一张药方递过去,一本正经的道:
“再泡个十天半月就行,这是大夫开的药方,您照着这上面写的去抓药就行。”
等温老板接过药方后,她补充道:“抓一副药大概五两银子左右,可以泡两次……”
“要五两银子?!”温老板拿着药方的手都在发抖,给气得!
她买个娃娃才花八两银子,这一副药钱就要花去她五两!
也就是说,这十天半月得花去她至少二三十两银子!!!
温老板忽觉有一口老血梗在自己胸口。
“唉,那女娃的爹就是因为拿不出药钱来给她治病,才瞒着大女儿偷偷把她给卖了。”
祁玉一声长叹,“他大女儿知道妹妹被卖后,就找到了我,求我帮忙打听一下她妹妹的近况。”
祁玉偷瞄一眼温老板后,继续道:
“她还求我告诉买家,若是不愿给她妹妹治病,就把妹妹还给她,她会如数退回那些银钱。”
温老板抬眼盯着祁玉看了一瞬,问道:
“那家既然都没有银钱抓药了,又哪里来的银钱退给我?”
祁玉又是一声长叹,“因为那娃娃的姐姐把自己卖给我做奴婢了。”
温老板一愣,随即便认真打量起祁玉来,这丫头虽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细棉衣裳,但她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淡定从容的,瞧着确实不似一般的小姑娘。
“祁姑娘是吧?”
祁玉微笑点头,“是。”
温老板沉吟道:“你刚才说,只要我把那女娃还回去,她姐姐就愿意把银钱退还给我?。”
祁玉颔首,“没错。”
温老板便低眉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她抬眸对祁玉道:
“你让她明日便来接走她妹妹,记得带上我那八两银角子。”
祁玉故作惊讶道:“温老板这是反悔了?”
温老板冷哼一声,“是他们蒙骗我在先。”
本以为那女娃小是小了点,但只要费心思养多几年,就定能赚大价钱,却没想到竟是个有病根的。
十天半月都要花掉她那么多银子,还不如拿那八两银子再去买一个。
祁玉心中暗喜,同时又担心夜长梦多,所以她故作沉吟后,说道:
“既然这样,温老板就把孩子交给我吧,由我抱回去交给她姐姐也是一样。”
温老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祁姑娘可真是一个好主子啊!”
她闯荡江湖几十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小姑娘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那个小女娃来的?
她不过是,不愿拿自己的银子去赌“赔本”这个可能而已。
祁玉笑笑不说话,她可没骗温老板,小米确实有泡药浴,那泡药浴的药材也确实是五两银子一副。
只不过,小米已经痊愈,无需再泡十天半月。
温老板见祁玉不接她话茬,便转头吩咐身边的人,“去把那孩子抱来。”
“是。”
很快,小米就被人抱了出来。
祁玉上前一步,正想要伸手去接过小米,却被温老板叫住——
“祁姑娘,我的银子呢?”
祁玉收回手,拿出十两银子摊在手心。温老板伸手欲拿,她却把手握紧躲开。
祁玉一脸笑意的对温老板道:
“劳烦温老板把这孩子的卖身契一并取来。”
“瞧我这记性,竟把这茬给忘了。”温老板笑了笑,又吩咐人去取小米的卖身契。
祁玉也一脸微笑,这温老板真是老奸巨猾。
片刻后,小米的卖身契拿来,祁玉与温老板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这孩子昨儿可闹腾了我一宿。”温老板捏着那十两银角子,没有要找补的表示。
“辛苦温老板照顾这孩子一宿,余下二两银子就不用找了。”
祁玉小心抱过熟睡的小米,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后,就抱着她出了梅园。
温老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蹙眉沉思。
祁玉并没有把小米抱回陆家村,而是把她抱回了六眼胡同的祁宅。
她把小米交给赵婆婆暂时照看后,便骑驴回了陆家村。
陆家村村口,陆心莲很早就守在了那里。
看到祁玉骑驴回来,她急忙跑过去,问道:
“阿玉,找到小米了吗?”
祁玉从驴背上翻下来,笑着点头道:
“找到了。”
陆心莲原本黯然无光的双眼瞬间一亮,“真的吗?”
“小米,小米呢?”
此时,天色已经暗黑,陆心莲以为祁玉把小米背在了背上,便转着她的身体寻找。
祁玉稳住身体,双手抓住陆心莲的手臂,低声道:
“我把小米留在祁宅,交给赵婆婆暂时照顾了。”
陆心莲愣愣望着她,“为什么要把小米留在祁宅?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阿玉,你是不是在骗我?小米其实并没有找到。”
祁玉抬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湿润,“我没骗你,小米真的在祁宅,明儿一早你就可以进城去找她。
我之所以不把她带回来,是担心你爹跟何春花会再把她拿去卖掉。
如今,小米的卖身契在我手上,只要我们不把小米送回去,他们就没权利再卖她。”
陆心莲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觉得祁玉说得有道理。
她再次确认,“阿玉,你真的找到小米了吗?”
“真的,我发誓!”祁玉举起三根手指头道。
陆心莲忙问道:“小米她还好吗?有没有哭?”
“她很好,我抱她回祁宅的时候,她一直都在睡。”
陆心莲这才放下心来,“我明早跟你一起进城。”
“嗯。”祁玉点点头,然后迟疑道:
“心莲,如果小米不回陆家村,那你……”
陆心莲想也没想的道:“我要跟小米在一起。”
“那咱们就要从长计议了……”
次日,天一亮,陆心莲就背着个包袱到岔路口等祁玉。
不多时,祁玉骑驴赶来,看着她身后的包袱,好奇问道:
“你包袱装的什么?”
陆心莲爬上驴背,“小米的换洗衣裳跟尿布。”
祁玉……
153 进城做事
一座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巍峨宫殿傲立于云巅之间。
宫殿四周,云雾萦绕,仙鸟环飞。
“砰!”
殿内突然传出一道似重物砸落的声音,惊散了云雾,吓走了飞鸟。
宽阔的大殿里,一个红衣少年捂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然后靠坐在一根擎天玉柱上,低着头不住的咳嗽:
“咳咳……”
就在这时,一双鎏金云纹锦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头顶传来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
“知错吗?”
少年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梗着脖子道:
“我——不——知!”
“砰!”
再次的,红衣少年被踹翻在地,这次都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锦靴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吾再问你一次,知错了吗?”
“我没错,知……什么……错?有本事你……打死我!”
被踩着脸的红衣少年一脸倔强。
锦靴的主人冷声道:
“不知悔改,简直朽木不可雕也!”脚下的力度加重了两分。
“嗤!”
虽然处于劣势,但红衣少年仍是逞强的冷哼出声。
——要不是有身份上的压制,他才不会不还手!
“很好,吾看你是真欠收拾!”
锦靴的主人已经被红衣少年彻底激怒,只听——
“砰砰砰!!!”
红衣少年就好似鸡毛毽子一样,被那锦靴的主人踢来踢去。
一刻钟后,锦靴的主人似是踢累了,终于停下。
就在红衣少年以为体罚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一只大手却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拽着他瞬移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台上。
红衣少年垂首看着下方翻滚的云雾,心中终于是升起了一丝惧意!
“你要干什么?”
“如你所见。”
那只拎着他后衣领的手突然一松。
“啊啊啊啊啊!”
*
“啊!”
趴在收银台上打盹的少年忽然醒来,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又梦到了这一幕?
“你小子昨晚又熬夜了?”
门外,一个寸头、八字胡的中年汉子抱着个纸箱走了进来,瞅着正打哈欠的少年,轻声斥道。
少年朝他嘿嘿一笑:“达叔!”
达叔把纸箱抵在收银台上,关切的问道:
“昨晚又失眠了?”
少年抓着后脑勺:
“昂。”
达叔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恢复记忆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你就安心的在我家住着,别想太多。”
说完就放下纸箱出去继续搬货。
“达叔,我来帮你。”
少年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出去帮忙搬货。
这是一家小型超市,达叔是超市老板,而少年,则是达叔一个月前从路边捡回来的。
为什么说是捡呢?因为当时的他不但衣衫褴褛,还发如鸡窝一脸焦黑,就像是刚被雷劈了一样!
那天,达叔从县里进货回来,开车经过圆顶山弯道的时候,车轮打滑,冲出了路边的护栏,使半个车头都吊在了山崖边……
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就在达叔颤抖着手拿出电话准备求救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把悬吊在崖边的车头给生生拽了回去!
然后达叔就看到了对他露出一排大白牙的少年。
当达叔下车去感谢救命恩人的时候,方才知道救命恩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经过一番思量,达叔毅然把人带回了严陵镇。
达叔姓程,所以他给救命恩人取了个临时名叫——程昇。
未免程昇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达叔偶尔也会让他来店里帮忙。
程昇抗着四五个大纸箱走进来。
“达叔,这些货放哪儿?”
别看程昇瘦瘦高高的,力气却是很大,不然也不能徒手就把一辆装满货物的小货车给拽回来不是!
达叔指着一处地方。
“先放那儿吧,待会儿要摆上架。”
“好嘞。”
程昇放好纸箱,又出去继续搬货。
外面还剩下五六个箱子,程昇把它们垒整齐后,正要弯腰抱起,一个男人就莽莽撞撞的走了过来,把大半个身子都撞在了弯着腰的程昇身上。
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你特么想被爆句花啊,把腚翘那么高?”
这人三十多岁,虎背熊腰,一脸横肉。
程昇把撞歪了一点的纸箱摆正,直起身,看着他。
达叔听到动静从超市里出来,喝了一声:
“干什么?欺负小孩啊?”
正拿吊钩眼瞪着程昇的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达叔走过来抱起面上的两个纸箱。
“没事儿吧?”
程昇摇头,把右手插进裤兜里摸了摸。
达叔看见了,问:
“怎么了?”
“那人是扒手。”
“这孙子!”
达叔放下纸箱就要去追。
被程昇拦下了:
“算了,也没几个钱。”
望着那人迅速消失的方向,达叔气哼哼的:
“别让我再看见这孙子!”
程昇瞥了那个方向一眼,没出声。
小镇上的超市一般营业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关门。
在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程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正在埋头算着账的达叔闻声抬起头来:
“困了?困了你就先回去吧,早点睡。”
程昇咧出一口大白牙: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快走快走。”
达叔摆了摆手,低头继续算账。
*
夜色深深,皎洁的月光犹如一层薄纱铺洒下来,温柔又朦胧的把整个严陵镇都笼罩在其中。
在严陵镇的西南边,有座桃花山,桃花山下有个桃花村,桃花村里有个单身汉,叫王老八。王老八平常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去镇上练练手艺。
月光下,王老八摇摇晃晃的走在直达村尾的那条小径上。
“妹儿丫头你莫走,哥哥唱首歌……歌儿来把你留……”
他嘴里哼着歌,脚下有些虚浮的推开了自己小平房的院门。
“心情不错嘛?”
一道突兀的男声自院子里响起。
原本还有些醉醺醺的王老八一个机灵,清醒了不少。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院子里?”
他眯起一双吊钩眼,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院子里的男人。
可惜,男人背着光,王老八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能从他那瘦高的身形来猜测他的年龄不大。
154 布偶作坊
祁玉弯眼笑看着陆心莲,“行,以后啊,你就在这院里一边带小米,一边为我缝制布偶。”
陆心莲重重点头,“好。”
从现在起,她就是阿玉的人了,阿玉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既然要缝制布偶,那就需要布料和针线。
祁玉下午就叫上陆心莲,坐着马车去布行选料子。
布庄里,看到祁玉让老板娘把布料一匹一匹的拿去柜台,陆心莲连忙把她拉到一边。
“阿玉,咱们多买些边角料子就行,何必一整匹一整匹的买?”
得多花好些银钱呢。
祁玉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道:
“反正咱们以后也要大量的缝制布偶,不如就一次多买些回去。如此还能再跟老板娘杀杀价。”
陆心莲听了愣愣点头。
祁玉拉着她又去挑选了两匹布料,然后就开始跟布行的老板娘讨价还价。
最后,祁玉以八两银子的价格买下十匹中上等的细棉布料。且,老板娘还把布行里一半的边角料都送给了她。
她走出布行时,老板娘还一脸笑意的出来相送。
“妹子,咱们可说好了,以后你得经常来照顾姐姐的生意啊。”
祁玉笑眼弯弯的点头,“姐姐做生意厚道,小妹以后只认你这家布行买布。”
老板娘笑得,眼角都堆起了褶子,“行,你们慢走,下次一定得再来啊。”
“一定来一定来。”祁玉笑着与老板娘告辞。
先一步进车厢的陆心莲见到祁玉撩开车帷进来,默默的向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阿玉,你真厉害!”
不但把布料的价钱杀到最低,还让老板娘把那么多的边角料送给了她。
最关键的是,老板娘还很心甘情愿。
祁玉在她旁边坐下,不以为意的道:
“不是我厉害,是这家布行的老板娘见咱们今儿买了这么多布料,有意把咱们做成老主顾,所以才会给咱们这么多优惠。”
陆心莲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回到祁宅,两人帮着周贵一起把车上的布匹抱进院子。
正坐在檐下给小米喂羊奶的赵婆婆见到三人手里都抱着布匹,惊讶问道:
“姑娘怎么买了这么多布匹回来?”
祁玉把布匹都放在了陆心莲的屋子里后,走出来对赵婆婆道:
“我打算把这院子当作坊,请几个针线活做得好的妇人或女子,跟着心莲一起缝制布偶。赵婆婆在这一带混得比我熟,可知道哪家小娘子或小妇人针线活做得好?”
赵婆婆想了想问道:“姑娘打算请多少人?”
祁玉沉吟一瞬,“暂且请个四五人吧,待我以后把布偶生意做起来了,再请多几个。”
赵婆婆听完点头道:“姑娘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来办,我明日一早出去买菜就把这消息放出去。”
“行,那我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了。”祁玉说完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她又返回来道:
“记得与她们说,工钱是按计件来算,也就是她们缝制的布偶越多,工钱就越高。”
赵婆婆忙点头应下。
傍晚,祁玉站在大门口等连炤散学回来。
周贵刚把马车停稳,连炤就撩开车帷跳下了马车,惹得他身后的青砚一声惊呼,“少爷小心啊——”
连炤却是充耳不闻,双脚落地后直接走向大门,“姐姐。”
祁玉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奔下石阶,握住他的手臂,低头查看。
“你怎么就那样跳下来了?有没有崴到脚?”
连炤笑着摇头,“姐姐我没事。”
“你那么着急下车做什么?”祁玉有些生气的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被拍了脑袋连炤也不生气,只微笑问道:
“我头硬,姐姐的手可拍疼了?”
祁玉……
“行了,进屋,我有事跟你说。”
“嗯。”连炤主动把手伸给祁玉牵住。
进到屋里,祁玉把她打算在祁宅办布偶小作坊的事儿告诉了连炤。
“……我会等你去私塾了再让她们来,待你散学回来,她们就离开。绝不会打扰到你,可好?”
连炤听完,笑着对祁玉道:“这宅子是姐姐的,姐姐想用它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什么都顾及我。”
“那怎么行。”祁玉曲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你是我弟弟,我当然要什么事都先顾及到你,再考虑其他。大不了,我另外找个地方就是。”
连炤摸了摸并不痛的脑门儿,委屈巴巴的开口:
“姐姐能不能不弹我脑门儿?”
“当然……不行!”祁玉弯着一双大眼睛,恶作剧的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
连炤……
隔日一早,赵婆婆挎着个菜篮子出了院门,一路上都在跟早起的街坊邻居打招呼。
“李嫂子早啊,买菜去不?”
“哟,张家丫头今儿也起这么早?”
“尹家大娘子,早啊!”
“呀,前头是高家妹子吗?”
“……”
待走到胡同口时,赵婆婆身边已经跟着四五个去买菜的老婆子小媳妇了。
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东市菜市场走去。
在经过一家布行时,赵婆婆故意顿了顿脚步,她身边一高个子妇人望布行里看了一眼,说道:
“赵妈妈,我昨儿看到你家姑娘在这家布行买了好多布匹回去。”
另一个偏瘦的妇人这时也道:
“对,我也瞧见了,那布行的老板娘笑得可高兴了。”
走在赵婆婆身后的一个老妇人就问道:
“赵家妹子,你家姑娘买那么布匹回去是有什么用处吗?”
赵婆婆左右看了一眼,笑着道:
“我家姑娘买那些布匹回去是要缝制布偶的。”
“布偶?啥布偶?”
“就铺子里卖的那种布偶呀,我家姑娘要把宅子设成一个专门缝制布偶的小作坊。”
“专门缝制布偶的小作坊?”偏瘦妇人的脑子转得快,“那你家姑娘是不是还要请人呐?”
赵婆婆心想你问得真好。
“那肯定是得请人了,我家姑娘昨儿还在问我有没有认识女红做得极好,人又极勤快的大姑娘小媳妇呢。”
几个妇人听了,心思顿时就活络了起来,一路上都在向赵婆婆打听这布偶小作坊的事儿。
待赵婆婆从菜市场回来,就已经三四个妇人跟着她一起进了祁宅大门。
155 开始搞事业
赵婆婆把几个妇人带到祁玉面前,“姑娘,这几位娘子的针线活都做得极好,她们听说您在请人缝制布偶,特意让我带她们来见见您。”
祁玉正蹲在墙角给菜苗捉虫,见到几个妇人,立马把手上的青虫扔到地上踩死,然后站起来,道:
“赵婆婆先带几位婶婶嫂子去屋里坐,我去洗洗手就来。”
“是。”
待祁玉离开后,几个妇人跟在赵婆婆身后交头接耳——
“这家姑娘竟亲自动手给菜苗捉虫。”
“瞧着脾气也挺好!”
“赵婆婆不是说了么,她家姑娘人美心善,待她这个下人也极好……”
赵婆婆把几人引到堂屋坐下不久,祁玉便洗好手过来。
她一脸笑盈盈的看向几个妇人,“几位婶婶嫂嫂可是想来我这儿缝制布偶?”
几个妇人点头。
其中一个偏瘦的妇人问道:
“听赵婆婆说,缝制布偶的工钱是计件算?”
一座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巍峨宫殿傲立于云巅之间。
宫殿四周,云雾萦绕,仙鸟环飞。
“砰!”
殿内突然传出一道似重物砸落的声音,惊散了云雾,吓走了飞鸟。
宽阔的大殿里,一个红衣少年捂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然后靠坐在一根擎天玉柱上,低着头不住的咳嗽:
“咳咳……”
就在这时,一双鎏金云纹锦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头顶传来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
“知错吗?”
少年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梗着脖子道:
“我——不——知!”
“砰!”
再次的,红衣少年被踹翻在地,这次都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锦靴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吾再问你一次,知错了吗?”
“我没错,知……什么……错?有本事你……打死我!”
被踩着脸的红衣少年一脸倔强。
锦靴的主人冷声道:
“不知悔改,简直朽木不可雕也!”脚下的力度加重了两分。
“嗤!”
虽然处于劣势,但红衣少年仍是逞强的冷哼出声。
——要不是有身份上的压制,他才不会不还手!
“很好,吾看你是真欠收拾!”
锦靴的主人已经被红衣少年彻底激怒,只听——
“砰砰砰!!!”
红衣少年就好似鸡毛毽子一样,被那锦靴的主人踢来踢去。
一刻钟后,锦靴的主人似是踢累了,终于停下。
就在红衣少年以为体罚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一只大手却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拽着他瞬移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台上。
红衣少年垂首看着下方翻滚的云雾,心中终于是升起了一丝惧意!
“你要干什么?”
“如你所见。”
那只拎着他后衣领的手突然一松。
“啊啊啊啊啊!”
*
“啊!”
趴在收银台上打盹的少年忽然醒来,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又梦到了这一幕?
“你小子昨晚又熬夜了?”
门外,一个寸头、八字胡的中年汉子抱着个纸箱走了进来,瞅着正打哈欠的少年,轻声斥道。
少年朝他嘿嘿一笑:“达叔!”
达叔把纸箱抵在收银台上,关切的问道:
“昨晚又失眠了?”
少年抓着后脑勺:
156 自制小摇篮
祁玉带着翠柳母子来到地里,朝正在地中掰玉米的芸娘喊道:
“娘,翠柳婶跟陆望哥来了。”
“嘿,叫她干啥,耽误干活。”翠柳笑着说了祁玉一句,就转身吩咐起陆望来,“我去帮忙掰玉米,你帮忙砍这些掰完的玉米杆。”
“欸。”陆望放下担子,拿着砍刀下地就开始砍玉米杆。
芸娘从地中间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翠柳抢先责怪道:
“你就说你什么意思吧,地里的庄稼能收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就自个带着阿玉在这儿闷着头干。咋滴?怕我来偷你家玉米棒子啊?”
芸娘只好解释道:“你自己家里都有那么宽的地要忙,我又怎么好意思来麻烦你。”
“我家地里的活还早着咧。”
翠柳把两个空箩筐拿到地里,一边掰玉米一边和芸娘说道:
“话说,当初你播种的时候也不必我们播种得早啊,怎么你家这块地的庄稼这么早就成熟了?”
芸娘打着哈哈道:“可能是土质的原因吧,你也知道,这块地以前是块荒地,没种过庄稼。”
“……也是哈。”
在另一边掰玉米的祁玉听到两人在对话,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翠柳婶真好忽悠。
在翠柳母子的帮忙下,原本需要两三天才能掰完的玉米,一天多一点就全部掰完了。
接着便是收大豆。
因为院子里还晾晒着玉米棒子,大豆收回来也不好晾晒脱粒。祁玉就把收的大豆杆(连豆带杆)都堆在了她建的两间木屋里。
打算把家里的玉米棒子都脱粒晒干了,再拉回去脱粒晾晒。
所以,趁着在家里脱玉米粒的空档,祁玉进城去瞅了瞅那些妇人缝制布偶的进度。
祁宅一间专门收拾出来作布偶作坊的屋里,祁玉一边验看这些天缝制出来的布偶,一边和陆心莲说着话。
“都缝得不错,就是比我预估的数量要差一点。”
“她们之前都没有缝过布偶,刚开始缝得慢些也是难免,只要后面她们掌握到了技巧,缝布偶的效率一定会比现在高很多。”
陆心莲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用脚推着摇篮,一边和祁玉说着话。
“也是。”
这会儿几个妇人都回去做午饭了,没在这里。祁玉就低头去看乖乖躺在摇篮里的小米,笑着问道:
“小米,喜欢阿玉姐姐给你做的小摇篮吗?”
天气炎热,抱着小米就像抱着一个小火球,孩子容易起痱子不说,陆心莲也解放不了双手来做事。
所以祁玉就给小米做了一个小摇篮。
说是小摇篮,其实就是在一个大篮子里垫些旧棉衣,铺上一块芦苇席,再给篮子底下安装上四个小木轮。小米哭闹时,用手或是用脚都可以推动四个小木轮,以达到安抚的作用。
“啊~”小米张开小嘴巴,开始说婴语。
陆心莲抬起头,笑着帮小米翻译,“小米说她很喜欢,谢谢阿玉姐姐。”
“哈哈哈……”祁玉在摇篮旁边蹲下,伸出一只手指去戳她白嫩嫩的小脸蛋。
谁会想到刚出生时红通通皱巴巴的小米,现在竟长得这么可爱了呢。
“啊~”被戳了脸蛋的小米吐出一个透明的泡泡来表示抗议。
谁知祁玉竟又伸手的去戳她吐出来的泡泡。
“嘻嘻……”
见戳破的泡泡变成口水从小米嘴里淌出来,陆心莲忙拿出手帕给小米擦口水。
祁玉有些心虚的站起身,“我去厨房看看今儿中午吃什么。”
用午饭,祁玉等到几个妇人上门,并与她们亲切的交流了一番后,才骑着毛驴去了她在北市租赁的铺子里。
新招的掌柜正在铺子里监督工匠们装修,见到祁玉来,忙躬身相迎,“东家来了。”
祁玉点点头,背着双手看了一会儿工匠们干活后,就与掌柜讨论起铺子的开张事宜来。
一炷香后,掌柜躬身把祁玉送出铺子。
祁玉跨出门槛时,转身对掌柜道:
“铺子装修的事就劳齐掌柜多费心了。”
齐掌柜躬着身子,“东家放心,老朽会一直在这里盯着。”
祁玉满意点头,“六日后是个开张的好日子,让工匠们加把劲,尽量在这两日把铺子装修好。”
“是。”
从新铺子离开后,祁玉又去了一趟杂货铺,看了看杂货铺近日的营业额。
然后才慢悠悠的骑着毛驴去远山私塾等连炤散学,然后一起回陆家村。
明日是十日一次的旬假,夫子刚一喊散学,连炤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出书屋。
一直守在书屋外面的青砚见他出来,忙小跑过来跟在他身侧。
就在主仆二人即将走到私塾大门的时候,一个渔网忽然从天而降,把闪躲不及的两人牢牢罩在里面。
“哈哈哈……可算把你们逮住了!”
一个穿丝绸缎子的小胖子一脸得意的从一旁走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牛高马大的仆从,渔网便是这两人扔出去的。
青砚一脸愤懑的瞪着小胖子,“何世泽,你想干什么?”
“大胆!”小胖子叉腰怒道:“狗奴才,竟敢直呼本少爷的名讳。”
他抬头对身边的两仆从道:
“你们两个,去给我狠狠地教训教训他。”
“……是。”
两人一左一右来到青砚面前,正打算动手教训他,身体却突然一僵,然后就动不了了。
可边上的小胖子并没有发现他们俩的异常,见两人迟迟不动手,他手舞足蹈的催促道:
“你们俩怎么还不动手?快动手啊!”
两人只好道:“少爷,我们好像被人隔空点穴,定住身体了。”
小胖子不信,“屁的隔空点穴,私塾里又没有武林高手。”
“是真的……”
渔网里的青砚也有些懵,他都准备好要挨一顿胖揍了,结果这两人却站在他面前不动了!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渔网弄开!”连炤的声音带着些怒气。
“啊是。”青砚反应过来,忙把罩在身上的渔网弄开。
小胖子见两仆从帮不了忙,青砚又即将从渔网里出来,心里一个发狠,捏着胖拳头就朝连炤冲了过去。
“呀啊——”
砰!重物砸地的声音。
157 新铺开张
许久不见连炤出来的祁玉,正打算进大门看看,就见连炤带着青砚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她忙迈步上前,关心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慢?”
以往他都是最先出来的一个,可今儿,私塾里的孩童差不多都走光了,他才出来。
连炤微笑道:“跟一个同窗交流了一下感情。”
……一旁的青砚默默低下了头。
而少年今晚的气场明显跟白天不大一样。
白天,少年给人的印象是人畜无害好欺负,可今夜的少年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只披着绵羊皮的猛兽。
简单的说就是——不好惹!
王老八是个欺善怕恶的主,在对上少年那双幽深暗沉的眼睛后,他怵了。
手有些哆嗦的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包,扔到少年脚下。
“钱包还你,钱我一分没动。”
“留着吧,也没几个钱,就当……买你的手了。”
程昇边走近王老八,边活动着两只手腕。
王老八转身要跑,脚下却被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给绊了一下,差点栽倒。
然后,一只手就从后面掐住了王老八的脖子,再往后一拽。
“扑!”
王老八被狠狠的甩在水泥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程昇慢悠悠的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你说你当什么不好?非去当扒手!
当扒手就当扒手吧,问题你还满嘴喷粪!”
他低着头盯着王老八的双手。
“这手既然不听话,就别要了。”
就听——
“咔嚓!”
“咔嚓!”
“啊!!!”
王老八十根手指尖上的手螺纹全都转了个身,跟指甲盖互换了位置。
王老八的惨叫声让程昇眉头微微皱起。
“叫声这么难听,嘴也别要了。”
“不……不不……”
望着向他伸来的那只手,王老八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
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只给大地留了一层薄弱的微光,夜风骤起,这天,像是要下雨。
村长家守门的大黄发现了一道可疑的身影,就在村尾那条小径上。
“汪汪……”
桃花村几乎家家都有狗,只要有一条狗吠,其他的狗都会跟着狂吠。
“汪汪……”
“汪汪……”
程昇在经过村长的家门口时,轻飘飘的憋了凶神恶煞的大黄一眼。
“你是想变成狗肉香肠吗?”
“嘤!!”原本对程昇龇着牙狂吠的大黄顿时收了声,夹着尾巴转身趴回了狗窝。
大黄不叫了,其它的狗也跟着渐渐消停。
*
福康小苑是严陵镇最早的一批安置房,一共有十一栋楼房,都是七层楼高,没有电梯。
达叔就住在福康小苑a栋一单元七楼——最顶层。
晚上十一点半。
“叩叩!”
“昇仔?昇仔?”
达叔站在一间卧室门口,敲着门。
“达叔,怎么了?”
程昇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出现在门口。
达叔手指着客厅方向:
“出来吃宵夜。”
“哦,我先去洗手。”
程昇露出一口好看的大白牙,去了卫生间洗手。
“快点啊。”达叔转身去了客厅。
等程昇洗完手出来,达叔正在打电话,跟达婶。
达婶前几天去了住在市里的女儿女婿家,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所以现在,家里就程昇跟达叔两人。
“行了……我知道……放心吧……有程昇陪着我呢……嗯嗯……你也早点睡……好……嗯……拜拜!”
达叔挂了电话,对着程昇招手。
“快点过来吃,凉了味儿就不地道了。”
宵夜是两份山西刀削面,就在楼底下那家夜市摊买的,他家的炒酱料很是地道,和在热气腾腾的刀削面里,香飘四溢,隔着几层楼高距离闻着都能给你勾出馋虫来。
达叔把面碗从袋子里拿出来,打开盖,酱料的香味儿顿时就飘入了程昇的鼻尖。
嗯,这香味儿,是牛肉酱没错了。
本来还不觉得饿的程昇大步走过去,端起面碗,接过达叔递过来的筷子就呲溜呲溜的吃了起来。
五分钟后,吃饱喝足的程昇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嗝~”
达叔把垃圾都收进了垃圾桶后,来到程昇的对面坐下,从茶几上的牙签盒里取出一根牙签剔着牙。
开始跟程昇唠嗑:
“昇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怕程昇误会,达叔又连忙道: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问问你,要是你记忆一直都不恢复,你打算怎么办?”
程昇抓了抓脑袋。
“唔,我没想很长远,就想着先找个事做,养活自己再说。可我身份证什么的什么都没有,找工作应该会很难吧?”
达叔想了一下,开口:
“这样,你干脆就到我超市里上班,包吃包住,然后每月工资两千五,你看如何?”
程昇连忙点头如捣蒜:
“行,谢谢达叔,你真是个好人。”
达叔有些不自在的挥了挥手:
“害,谢什么谢,我的命还是你救的呢。
总之呢,你以后就安心的在超市里上班,派出所那边我已经去帮你报案了,相信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家人的。”
“嗯?哦好。”
“行,时间不早了,你去睡吧。”
“达叔晚安。”
“晚安。”
回到房里的程昇,仰躺到床上,用双手枕着后脑勺,想着刚才达叔说的话。
报案?找家人?
他可一点都不期待他们能找到他的家人,他跟那些人又不熟!
为什么说不熟呢?就因为他失忆了吗?
不!
他没有失忆。
他只是没有这副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而已。
是的,他不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他是帝玦,九重天上的琼华仙君。
他的母亲是唯一一个还没有陨落的上古妖神,他的父亲是……
算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做错了某件事(尽管他自己认为他没错),被他盛怒中的父亲体罚之后又扔下了渡劫道。
渡劫道又称轮回台,一些去凡尘历劫的神仙便是在此处洗去一身仙骨,再进入轮回投胎,去到三千世界里。
帝玦没有入轮回,而是直接附身在了一个气息刚断的少年身上,也就是这副身体身上。
所以,他没有原主的记忆。
呃,或许先前应该是有的,只是后来被他父亲的两道惊雷给劈没了。
他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他父亲亲生的,下手居然这么狠!
让他投生在一个死人身上不说,还用雷劈他!
158 背包和布偶小挂件
齐掌柜犹犹豫豫:“老朽……”
“齐掌柜但说无妨。”祁玉眼巴巴的看着他。
“是。”齐掌柜躬了躬身,道:
“老朽这半月守铺子发现,来买布偶的大多都是家境比较殷实的妇人,她们都是给自家孩子买回去,又或是买去送给别人。除此之外,极少有人愿意走进布偶铺子……”
祁玉皱起眉头,手指在账本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你继续说。”
齐掌柜低头应了一声是后,继续道:
“老朽曾主动到铺门口拉客,因此得知了一些人对布偶的看法,他们觉得铺子里的布偶都是不适用的东西,有那闲钱买布偶,还不如去买匹布料回去给小孩做身衣裳。
清河县城的百姓勤劳朴实,他们买东西最先看中的就是东西适用不适用。
故,老朽想,若是把只供把玩哄孩子的布偶稍做一下改良,把其变成更适用的东西,会不会好一些?”
祁玉听完,当真认真思忖起如何把布偶变得更适用来。
祁宅内,祁玉双手托腮的坐在摇篮旁边发呆。摇篮里的小米啊啊啊跟她打招呼,她都不理。
结果——
“哇……”
小米的哭声终于让祁玉回神,忙轻轻推着摇篮哄娃,“小米不哭不哭……”
坐在一旁低头做事的陆心莲见祁玉一时哄不好小米,便从针线篓里翻出来一个有婴儿拳头大小、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小铃铛的兔子布偶递给祁玉。
“拿这个去哄。”
“咦?这个布偶好小。”
祁玉把小兔子布偶拿在手上摇了摇,挂在脖子上的小铃铛随之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摇篮里的小米听到铃铛声,立即止住了哭泣,偏头向这边看过来。
“啊~”
陆心莲笑看着摇篮里的小米道:“小米喜欢听铃铛声,所以我就特意给她缝了一个挂铃铛的小布偶。”
祁玉看着手里的小兔子布偶,忽然灵光一闪。
她欢喜出声:“我知道该怎么挽救了。”
她说这句话时太过大声,把屋里正埋头做事的所有人都惊得抬起了头来。
陆心莲一脸懵的问道:“阿玉,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先出去一下。”
祁玉把小布偶塞回给陆心莲,起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几个做工的妇人见祁玉匆匆离开,便开始向陆心莲打探发生了什么事。
可陆心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很快,祁玉就拿着几张图纸去而复返。
她把图纸拿给陆心莲看,“心莲,图纸上的这些你能缝制出来吗?”
陆心莲接过图纸一张一张的细看后,双眼亮晶晶的看向祁玉。
“阿玉,这都是你刚才想出来的么?”
祁玉点点头,再次问道:“你们能把图纸上东西缝出来么?”
陆心莲很肯定的点头,“我缝得出来。”
祁玉又把图纸拿给屋里的几个妇人看,问道:
“各位婶子嫂嫂呢?可缝得出来上面画的东西?”
几个妇人围在一起看了看,皆笑着点头,“这个看着不难。”
“好。”祁玉眉眼含笑的道:“你们把手上的布偶缝好后,就开始缝这些图纸上的东西。”
众人皆应声是。
隔日,祁玉拿着陆心莲赶制出的新样品来到萌萌布偶铺。
“齐掌柜,你把这两样东西拿去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欸。”齐掌柜接过她手里一大一小的两样东西,迟疑开口:“东家,这两样东西?”
“哦,这个是布偶背包,你看……”
祁玉拿起大布偶给他看,“它这里可以打开当做包袱装东西……”
齐掌柜点点头,又指着那个极小的布偶,“那这个?”
“这个可以用来做挂件又或者是装饰品。齐掌柜,只要有人进到铺子里来,你就向她们多多宣传这两样新东西,看看铺子是否能起死回生。”
齐掌柜郑重道,“东家放心,老朽一定把宣传做到位。”
祁玉颔首,“这两个是样品,先拿来做宣传,不卖。等作坊里的货缝出来了,再开始卖。”
“是。”
忙完布偶铺里的事,祁玉又去了趟杂货铺,然后就赶回陆家村去帮忙秋收了。
——————
威远侯府,北院。
端木晔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开了满树的木槿花出神。
“棠小姐,少爷不想见你们二房的人。”
“你让开!”
“棠小姐,还请莫要让属下为难!”
“晔堂兄,棠儿马上就要走了,你就见一次棠儿可好?”
端木晔皱了皱眉,抬起右手示意陆济把人放进来。
端木棠立马提着裙摆从拱门快步走过来,在端木晔身侧站定。
她双眼朦胧的看着端木晔,“晔堂兄,你终于肯见棠儿了。”
端木晔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说吧,你非要见我是为何事?”
端木棠痴痴看着他的侧颜,“晔堂兄,我为父亲对你做的那些事向你道歉!”
“嗤!”
北院的院墙上传来一道嗤笑声。
端木棠抬头看去,就见顾青玄单手撑着院墙,一跃而下。
顾青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端木棠。
“怎么是你来替你老子道歉?你老子干嘛去了?”
端木棠咬了咬贝齿,低声道:
“我父亲他,正在西院收拾东西……”
顾青玄挑了挑眉,转头问一旁不语的端木晔:
“老爷子这次来真的?真要把端木修一家赶出威远侯府?”
端木晔伸手接住一朵从树上飘落下来的木槿花,淡淡的嗯了一声。
顾青玄便一脸幸灾乐祸的看向端木棠,“我说,你们一家被赶出侯府了,你还跑来这儿刷什么存在感?”
端木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绞着手里的绢帕,咬唇道:
“我……来替父亲道歉,顺便告别……”
顾青玄从小就不喜欢端木棠,因为她从小就爱哭,不跟她玩要哭,跟她玩也要哭,烦死了。
此时,见到端木棠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一蹦三尺高的跳出老远。
“端木晔,快让她走!”
不然待会儿她又要哭得没完没了了。
端木晔扭头看向端木棠,“堂妹若无事了,便先回去吧。”
“晔堂兄,我……”
端木晔冷漠喊道:“陆济,送棠小姐离开。”
“是。”陆济快步走过来,“棠小姐,请!”
159 相似,相思
端木棠见端木晔竟如此决绝,眼泪啪嗒啪嗒就开始往外流。
“晔堂兄保重!”说罢,便哭着离开。
顾青玄……这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流呢?
端木晔抬手捏了捏眉心,问顾青玄,“你来找我何事?”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顾青玄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多出的凳椅,便自个去屋里搬了一张凳子出来,在端木晔旁边坐下。
端木晔斜瞥他一眼,推着轮椅往回走,“你若无事,早跑去找人斗蛐蛐儿了,会到我这里来?”
天外天,云之巅!
一座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巍峨宫殿傲立于云巅之间。
宫殿四周,云雾萦绕,仙鸟环飞。
“砰!”
殿内突然传出一道似重物砸落的声音,惊散了云雾,吓走了飞鸟。
宽阔的大殿里,一个红衣少年捂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然后靠坐在一根擎天玉柱上,低着头不住的咳嗽:
“咳咳……”
就在这时,一双鎏金云纹锦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头顶传来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
“知错吗?”
少年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梗着脖子道:
“我——不——知!”
“砰!”
再次的,红衣少年被踹翻在地,这次都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锦靴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吾再问你一次,知错了吗?”
“我没错,知……什么……错?有本事你……打死我!”
被踩着脸的红衣少年一脸倔强。
锦靴的主人冷声道:
“不知悔改,简直朽木不可雕也!”脚下的力度加重了两分。
“嗤!”
虽然处于劣势,但红衣少年仍是逞强的冷哼出声。
——要不是有身份上的压制,他才不会不还手!
“很好,吾看你是真欠收拾!”
锦靴的主人已经被红衣少年彻底激怒,只听——
“砰砰砰!!!”
红衣少年就好似鸡毛毽子一样,被那锦靴的主人踢来踢去。
一刻钟后,锦靴的主人似是踢累了,终于停下。
就在红衣少年以为体罚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一只大手却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拽着他瞬移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台上。
红衣少年垂首看着下方翻滚的云雾,心中终于是升起了一丝惧意!
“你要干什么?”
“如你所见。”
那只拎着他后衣领的手突然一松。
“啊啊啊啊啊!”
*
“啊!”
趴在收银台上打盹的少年忽然醒来,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又梦到了这一幕?
“你小子昨晚又熬夜了?”
门外,一个寸头、八字胡的中年汉子抱着个纸箱走了进来,瞅着正打哈欠的少年,轻声斥道。
少年朝他嘿嘿一笑:“达叔!”
达叔把纸箱抵在收银台上,关切的问道:
“昨晚又失眠了?”
少年抓着后脑勺:
“昂。”
达叔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恢复记忆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你就安心的在我家住着,别想太多。”
说完就放下纸箱出去继续搬货。
“达叔,我来帮你。”
少年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出去帮忙搬货。
这是一家小型超市,达叔是超市老板,而少年,则是达叔一个月前从路边捡回来的。
为什么说是捡呢?因为当时的他不但衣衫褴褛,还发如鸡窝一脸焦黑,就像是刚被雷劈了一样!
那天,达叔从县里进货回来,开车经过圆顶山弯道的时候,车轮打滑,冲出了路边的护栏,使半个车头都吊在了山崖边……
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就在达叔颤抖着手拿出电话准备求救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把悬吊在崖边的车头给生生拽了回去!
然后达叔就看到了对他露出一排大白牙的少年。
当达叔下车去感谢救命恩人的时候,方才知道救命恩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经过一番思量,达叔毅然把人带回了严陵镇。
达叔姓程,所以他给救命恩人取了个临时名叫——程昇。
未免程昇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达叔偶尔也会让他来店里帮忙。
程昇抗着四五个大纸箱走进来。
“达叔,这些货放哪儿?”
别看程昇瘦瘦高高的,力气却是很大,不然也不能徒手就把一辆装满货物的小货车给拽回来不是!
达叔指着一处地方。
“先放那儿吧,待会儿要摆上架。”
“好嘞。”
程昇放好纸箱,又出去继续搬货。
外面还剩下五六个箱子,程昇把它们垒整齐后,正要弯腰抱起,一个男人就莽莽撞撞的走了过来,把大半个身子都撞在了弯着腰的程昇身上。
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你特么想被爆句花啊,把腚翘那么高?”
这人三十多岁,虎背熊腰,一脸横肉。
程昇把撞歪了一点的纸箱摆正,直起身,看着他。
达叔听到动静从超市里出来,喝了一声:
“干什么?欺负小孩啊?”
正拿吊钩眼瞪着程昇的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达叔走过来抱起面上的两个纸箱。
“没事儿吧?”
程昇摇头,把右手插进裤兜里摸了摸。
达叔看见了,问:
“怎么了?”
“那人是扒手。”
“这孙子!”
达叔放下纸箱就要去追。
被程昇拦下了:
“算了,也没几个钱。”
望着那人迅速消失的方向,达叔气哼哼的:
“别让我再看见这孙子!”
程昇瞥了那个方向一眼,没出声。
小镇上的超市一般营业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关门。
在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程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正在埋头算着账的达叔闻声抬起头来:
“困了?困了你就先回去吧,早点睡。”
程昇咧出一口大白牙: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快走快走。”
达叔摆了摆手,低头继续算账。
*
夜色深深,皎洁的月光犹如一层薄纱铺洒下来,温柔又朦胧的把整个严陵镇都笼罩在其中。
在严陵镇的西南边,有座桃花山,桃花山下有个桃花村,桃花村里有个单身汉,叫王老八。王老八平常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去镇上练练手艺。
160 去查
“像谁?”
陆济看着他,“像祁玉那丫头!”
正在喝茶的端木晔猛然抬起一双桃花眸,“你说像谁?”
陆济重复道:“那姑娘与祁玉丫头长得有五六分相像。”
“你确定?”
陆济点头,“属下确定!”
端木晔轻蹙起剑眉,竟有这么凑巧的事?
“去查查那女子是哪家府上的。”
“是。”
陆济离开后,端木晔推着轮椅来到屋门口,遥看着院里开得艳丽的各色木槿花,眼前浮现的却是某人巧笑嫣然的模样。
——————
去翠柳家帮完秋收回来的祁玉洗漱好后,直接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干农活是真的好累呀,感觉去她记忆中砍丧尸还累!
芸娘收好浴桶进来,看到祁玉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就倒在了床上,忙拿起一块棉巾走过来。
“等会儿再睡,我先帮你把头发绞干。”
不想再爬起来的祁玉在床上把自己转了半圈,把脑袋伸到床外,让湿发从床上垂下。
“娘就这样帮我绞头发吧。”
芸娘眼疾手快的把她即将垂到地面的发尾握在手里,然后便蹲在一边为她绞发。
仰着脑袋的祁玉一脸困顿的对芸娘道:
“娘,咱们以后把西边那块地都用来种果树跟蔬菜吧。”
去地里收粮食太累人了。
“咱不种粮食了?”芸娘把旁边的小板凳拉过来坐下。
“种啊,不过咱不在地里种,咱在家里种。”反正她有木系异能,在哪儿都可以种粮。
芸娘想了想,道:“地里还是要种些。”
不然容易惹人怀疑。
祁玉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声音越来越迷糊,“……行,就种一小片儿,看着够咱娘俩吃就行。”
“好。”
芸娘见祁玉已经闭上了双眼,便抬手把她垂在床外的脑袋轻轻扶到了床上。
翌日,祁玉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
芸娘洗好衣裳回来,见她蹲在厨房门口嗦稀饭啃烙饼,便笑着问道:
“今儿不去城里了吗?”
“要去。”祁玉三两口把稀饭嗦完,然后一边咬烙饼,一边拿着空碗进了厨房。
芸娘见了,忙道:“把碗放那儿待会儿我来洗,你要去城里就赶紧去,别耽误了。”
“耽误不了……”
祁玉把最后一口烙饼塞进嘴里,舀水洗碗。
稍许,她去柴房牵了毛驴出来,问在院里晾衣裳的芸娘。
“娘,你要跟我一起进城去看看吗?”
她开了铺子后,芸娘都很少进城了,家里需要什么东西,都是她在城里买了带回来。
芸娘抬头望了望天,抖着手里的衣裳道:
“下次吧,院里还晒着粮食,我担心会下雨。”
祁玉抬眼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这天应该不会下雨吧?
不过也说不准,老天爷有时候翻脸比翻书还快。
祁玉戴好遮阳帷帽,翻身上驴背,“那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晓得啦!”
祁玉骑着毛驴出了村口,正准备让大驴提速,晒黑了一色的陆达突然从旁边窜出来。
惊得大驴差点给他一驴蹄子。
祁玉忙拉紧驴绳,稳住躁动的大驴,然后脸色难看地看向同样被大驴吓了一跳的陆达——
“你活腻了?”竟然不怕死的跳到大驴的正对面。
陆达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说道:
“我这不是找你有事儿么。”
祁玉居高临下的睥着他,“什么事?”
陆达立即道:“你不是让我留意着桂花村李家的事儿么,就三日前,李家给衙门使了银子,把李庆立从牢里全须全尾的保出来了。
还有那个李庆春,昨日成亲了,娶的还是他们村一个姓廖的寡妇,听说那廖寡妇比李庆春要大上十来岁。”
祁玉听完,眉梢高抬,李庆春娶了比他大十岁的寡妇?还昨日便成亲了?
嘶,看来这两人是真爱啊!
祁玉扔给陆达一个钱袋,赶着毛驴继续前行。
一炷香后,祁玉进到城里。
她先去了一趟离得近的百惠杂货铺,再去了北市的萌萌布偶铺。
上次把样品交给齐掌柜后,她便匆匆赶回了陆家村,后面齐掌柜宣传得如何,新品又买得如何,她是全然不知。
所以当她来到萌萌布偶铺,看到铺子里还是冷冷清清时,心里顿时一沉。
还是不行吗?
齐掌柜正埋首打着算盘,忽觉眼前光亮一暗,疑惑抬头,却见是祁玉进了铺子。
他忙合上账本,从柜台里出来,“东家来了。”
祁玉淡淡嗯了一声,目光缓缓扫过铺子里的每一个布偶,不抱希望的问了句,“这几日的生意如何?”
谁知齐掌柜却是笑着回道:
“托东家的福,布偶背包跟布偶挂件卖得极好。”
嗯?祁玉惊讶的看向齐掌柜,“真的?”
齐掌柜呵呵笑道:“不敢欺瞒东家。”
“那……”祁玉抬手指了指,“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呵呵,因为今日的背包跟挂件已经卖完了。”
“嗯?”祁玉挑了挑眉,静待齐掌柜的下文。
齐掌柜缓缓道:“那日,老朽刚把背包跟挂件的样品摆上货架,就有客人进铺子来看布偶。
这位客人在看到两样新品后,当即便决定背包跟挂件各买两个。可铺子里当时只有一件样品,哪里拿得出两件。所以,老朽只好请她隔日再来取,同时也派人去六眼胡同催她们尽快赶制。
谁想到了第二日,先前那位客人竟带上了她几个朋友,把赶制出来的所有背包跟挂件都买走了。后面再有客人来问,老朽又只好请他隔日来买。
如此一番折腾后,老朽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种限量的销售方法……”
祁玉越听眼睛越亮,这不就是记忆中的那种叫饥饿营销的方法吗?
祁玉目光炯炯的看着齐掌柜,她真是挖到宝了啊!
这边,齐掌柜还在侃侃而谈,“……铺子里这会儿之所以没有客人,是因为今日份额的背包跟挂件已经售罄了。”
祁玉颔首,大大的夸奖了齐掌柜一番后,便骑着毛驴回了六眼胡同的祁宅。
在祁宅的那间作坊屋里,陆心莲正和几个妇人有说有笑的在说着什么,见到祁玉进来,她惊喜出声。
“阿玉!”
161 开始扩张
祁玉先是笑着跟几位妇人打了招呼,然后便大步走到陆心莲旁边,弯腰看着摇篮里的小米。
“小米,想阿玉姐姐没有?”
“啊~”小米张着小嘴咿咿呀呀。
祁玉见此,自动把小米的婴语翻译成“想阿玉姐姐了”。于是她蹲在摇篮旁边,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了戳小米软乎乎的小脸蛋,道:
“阿玉姐姐也想小米了。”
“咿啊~”小米挥舞着小拳头,踢着小短腿抗议。
祁玉见了,稀罕得不得了,“嘻嘻,小米真可爱!”
说完,又伸手去戳她小脸。
陆心莲心疼小米,抬手轻拍了拍祁玉,道:“你别总戳她的小脸,小米会流口水的。”
祁玉便又去捏小米肉乎乎的小拳头,直到小米开始吵瞌睡,她才收起了自己的“魔爪”,推着摇篮哄小米睡觉。
后晌,祁玉又去了一趟杂货铺。
隔壁卖酱油醋的掌柜看到她来,竟主动过来打招呼,“祁姑娘。”
祁玉忙拱手道:“邱掌柜。”
邱掌柜看了一眼有客人进进出出的杂货铺,对她道:“祁姑娘可否借一步讲话?”
祁玉略微一思索后,便随邱掌柜去了暂时无客的酱油铺。
酱油铺里,邱掌柜与祁玉寒暄一番后,试探问道:
“……不知祁姑娘想没想过把杂货铺的铺面再扩宽一些?”
祁玉微微一挑眉,“邱掌柜的意思是?”
邱掌柜低头,轻叹道:
“邱某打算把酱油铺转让出去。”
祁玉惊讶道:“这……干得好好的,邱掌柜这是为何啊?”
这家酱油铺可是家老字号。
“唉,都怪我那不争气的逆子。”
说起那个讨债的逆子,邱掌柜就气得胸口发闷。
祁玉见邱掌柜一副快要撅过去的样子,忙到柜台那里拿了一杯茶水过来递给他。
“邱掌柜,你别急,咱慢慢说。”
邱掌柜喝下一口茶,顺了顺气后,才道:
“我那逆子,在学堂里与人打架时,手上没个轻重,竟把那人的双腿给打折了……
现如今,那人的父母把我那逆子告到了官府,要他赔付五百两的伤药费,不然就要让县太爷把他关进大牢,唉!我一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邱掌柜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我本打算找亲朋好友借,谁料他们不是借口推脱,就是躲着不愿见我……”
真真是落难见人心呐!
祁玉微微蹙起眉头,“可邱掌柜即便把酱油铺转了,也不够五百两啊?”
这酱油铺顶多值一百来两银子。
邱掌柜便叹道:“只酱油铺的钱是不够,好在我早年有存些银钱,再加上内子的嫁妆,应该差不了多少。”
祁玉听完,沉吟不语。
邱掌柜又道:“祁姑娘的百惠杂货铺自开张以来,便生意兴隆,客源不断,铺面扩展想来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迟早都要扩大规模,祁姑娘何不现下就赁下与杂货铺只一墙之隔的我的酱油铺?
届时,只要把这道墙打通,你百惠杂货铺的铺面便扩大了一倍。”
祁玉沉思片刻后,道:
“既然邱掌柜有意转卖酱油铺,那我自是愿意用合理的价格赁下。只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
祁玉正色道:
“我想跟邱掌柜买下制作酱油的方子。”
之前,为了与领里商铺相处和睦,祁玉的杂货铺里并没有卖与左右商铺想冲的货品。
就比如酱油铺里在卖酱油醋盐,杂货铺里便没有酱油醋盐。
现下,邱掌柜既然要转让酱油铺,她当然要把酱油醋盐的生意也做起来。
故,若是能得到邱掌柜制作酱油的工艺,那她以后卖酱油就更事半功倍了。
邱掌柜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条件,脸色倐地一沉,这制作酱油的工艺乃是他邱家世代传下来的,怎么可能会轻易卖给别人!
他正要开口拒绝,却听祁玉又道:
“当然,若是邱掌柜不愿意,晚辈也不会勉强,只到时,还请邱掌柜为晚辈引荐几位供应酱油醋盐的商家。”
邱掌柜闻言,当即便缓和了脸色,“这是自然。”
这时,祁玉又笑着开口道:
“其实晚辈更想与邱掌柜合作,不知邱掌柜愿不愿意为百惠杂货铺供应酱油呢?”
既然买不到制作酱油的方子,那就与制作酱油的人合作,让他成为她的供应商。
邱掌柜先是一愣,随后便陷入了沉思。
祁玉也不急,就站在一旁等他慢慢想。
邱掌柜蹙眉思忖了半晌,再与祁玉进行了一番关于供应酱油的,价格上的交流后,点头应下了祁玉。
祁玉心中暗喜,当即便把柳娘从隔壁拉过来,和他们一起讨论铺面转让的细节。
因邱掌柜急需用钱,所以双方都很干脆,商定好满意的价格后,第二日便拿了契书和银钱去县衙盖章落印。
哦对,两人还请了另一家相邻铺子的掌柜来做为第三方见证。
待转让铺子的事搞定,一行人从县衙里出来,祁玉便做东邀请两位掌柜到聚香楼一起吃了顿饭。
饭桌上,两位掌柜对祁玉极尽夸奖之词后,又皆叹她错为女儿身,不然定会在商界有一番大作为。
祁玉却一脸微笑的道:“女子亦可。”
二位掌柜对视一眼后,皆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祁玉也不恼,全程挂着微笑与两位掌柜闲聊。
祁玉接手酱油铺后,便找了匠人把杂货铺与酱油铺中间相隔的那堵墙打通,再简单的装修了一番,重新规整了一下卖酱油醋盐的位置后,便又把扩大一倍的杂货铺交给了柳娘管理。
现如今铺面宽了一半,只招财一个伙计肯定不行,所以柳娘在征得祁玉的同意后,又招了一个机灵的伙计,让他专门负责给客人打酱油醋那块。
祁宅里,祁玉正趴在桌子上画新的布偶图样,连炤端着一碗温羊奶进来,“姐姐,喝羊奶。”
自小米住在祁宅后,祁玉便让周贵去买了一只奶山羊回来,然后每日用羊奶代替母乳喂养小米。
后来,祁玉看到自从喝羊奶后就变得白白嫩嫩的小米,又看了看自读书后就越发消瘦的连炤。
连·越发消瘦·炤:我只是在拔高!
她大手一挥,又让周贵去买了一头奶山羊回来,让赵婆婆每日也给连炤煮上一碗羊奶。
162 巧合
后来,祁玉见连炤近来消瘦了不少,便又让周贵去买了一头奶山羊回来,每日也让连炤喝上一碗羊奶。
连·消瘦·炤:我只是在拔高!
祁玉昨晚宿在祁宅,所以今日一早,赵婆婆也给她留了一碗羊奶。
祁玉顾不得收拾好桌面,忙起身去接过连炤手里的羊奶碗,“怎么是你端过来?赵婆婆呢?”
连炤抿了抿唇,道:
“姐姐,只是端一碗羊奶而已,我可以的。你忘了,我以前还经常自己一个人出去打酒。”
祁玉闻言一愣,随后便开始自我反思。
然后便发觉,她好像确实对连炤有些保护过头了。
连炤见祁玉一时没有出声,便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姐姐?”
祁玉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
“时辰不早了,你该去私塾读书了。”
连炤乖巧颔首,“嗯。”
“我送你到大门口”这句话在祁玉嘴里打了一个转,最后变成了,“路上小心。”
“嗯,姐姐再见。”
“再见。”
连炤转身离开后,祁玉走到屋门口,看着他随青砚一起走出院门后,又转身进屋里继续画图纸。
傍晚,祁玉牵出毛驴打算回家时,陆心莲提着一个小包袱追了出来。
“阿玉,等等。”
祁玉回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包袱,问道: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陆心莲摇头,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包袱带给我爹。”
祁玉疑惑道:“那一两月银你上次回去不是给他了吗?这又是什么?”
陆心莲低头道:“里面有我给他做的一双鞋和一件秋季衣裳。”
祁玉眉毛一竖,道:“他都那么对你跟小米了,你还给他做什么鞋缝什么衣裳啊?”
自陆成把小米卖了后,祁玉对他的厌恶就更深了。
陆心莲:“我担心何春花不给他做,他会没得穿。”
祁玉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可太好了。”
陆心莲双手握住祁玉的手,恳求道:“好阿玉,你就帮我这一次嘛,下次我一定不让你带东西回去给他了。”
祁玉很心不甘心不愿的接过她手里的包袱,“说好了啊,就这一次。”
陆心莲忙不迭地点头,“嗯嗯。”
祁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拿着包袱骑上毛驴离开了祁宅。
酉时末,祁玉回到陆家村,刚骑着毛驴来到南边,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的哭嚎声。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祁玉赶着毛驴,一脸疑惑的往哭嚎声的方向去。等到走近了,才发现哭嚎的人竟是陆心莲的后娘何春花。
祁玉双眼微微一眯,随后便下了驴背,走到几个妇人身边,低声询问,“婶子,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妇人便一脸嘲讽的道:
“还能出啥事儿,被男人揍了,在这儿哭天抢地呗。”
祁玉闻言,张大了嘴巴,陆成不是一直都对何春花言听计从的吗?怎么会揍她?
她双眼亮晶晶的扯了扯妇人的衣袖,“婶子,你知道她男人为什么要揍她吗?”
妇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听说是她男人干了一天的活回来,又累又饿,她却还嚷着让她男人去厨房做饭给她吃。然后她男人就发火,胖揍了她一顿。”
祁玉听完,心中一阵冷笑,没了心莲在家操持家务,陆成跟何春花只会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且看着吧!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包袱,祁玉转身绕开了还坐在地上干嚎的何春花,来到了陆家栅栏门口。
见陆成正在院子里收粮食,祁玉冷着脸高声道:
“心莲托我带了一个包袱回来。”
原本背对着栅栏门的陆成闻声,忙放下手里的撮箕走过来,“心莲让你带啥回来了?”
祁玉把包袱扔给他,“你自己看吧。”
陆成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低头打开包袱,当看到包袱里崭新的衣裳跟鞋子时,他心口一热,还是自己的种好啊!
他想让祁玉帮他给心莲带个话,抬起头才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算了,等他把地里的活都忙完了,亲自去一趟城里。
祁玉回到西边小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芸娘,何春花挨打了。
“……可惜,我到南边时,只看到何春花坐在路边干嚎,没看到她挨打。”祁玉先是幸灾乐祸,后又一脸遗憾的道。
芸娘边扫院子,边问道:
“以前何春花那么对心莲,陆成都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怎么现在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动手打她?”
祁玉冷笑一声,“因为那会儿何春花虐待的不是他呗。”
芸娘哼了一声,小声道:“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祁玉小鸡啄米般点头,“没错。”
“咕——咕——”
这时,一只灰色信鸽从天边飞来,落在院子里。
祁玉……前几日不是才飞来过一次么?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祁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嘴角微弯的从信鸽腿上取下小纸条。
端木晔每次飞鸽传书都把小纸条上写得满满当当,不留一点空隙,写的基本都是些零碎琐事。
有时会问她最近在做什么,有时会告诉她他最近在做什么。
然,她每次给他的回信却很简洁,基本没有超过十个字。
祁玉展开小纸条,像往常一样,一边极快的浏览,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待会儿该怎么简洁回复。
直到她看到端木晔写的最后一句话,“……小祁玉在皇城可有旧亲?”
祁玉黛眉一蹙,端木晔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发现什么了吗?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一场淋漓细雨后,山野间渐渐有了秋的萧瑟。
祁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嘴角微弯的从信鸽腿上取下小纸条。
端木晔每次飞鸽传书都把小纸条上写得满满当当,不留一点空隙,写的基本都是些零碎琐事。
有时会问她最近在做什么,有时会告诉她他最近在做什么。
然,她每次给他的回信却很简洁,基本没有超过十个字。
祁玉展开小纸条,像往常一样,一边极快的浏览,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待会儿该怎么简洁回复。
直到她看到端木晔写的最后一句话,“……小祁玉在皇城可有旧亲?”
祁玉黛眉一蹙,端木晔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发现什么了吗?
163 中秋
南溪失恋了。
出差提前回来的她,亲眼撞见相恋了五年的男友跟一个女人在卧室里坦诚以待,而这个女人南溪也认识,是她跟男友的大学同学,也是她闺蜜。
南溪没有大吵大闹,只是迅速拿出手机录像拍照发朋友圈,然后收拾东西走人。
用了半个小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送了还想挽留她的男友一巴掌,南溪干净利落的搬离了与男友一起合租的房子。
哦不,现在应该是前男友了。
凌晨两点,夜风索索,站在路边等车的南溪单薄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缓缓蹲下身子,把头埋进自己的怀里。
“呜……”细碎的呜咽声低低传出。
她本来是打算提前回来给他一个惊喜的,谁知道……却是让她收到一份好大的惊喜!!!
这种狗血剧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不是说好了今年年底就回老家结婚吗?
tui,她怎么会眼瞎的遇到这种渣男!
呜呜呜……
“美女,你走不走的?”
一辆计程车停在了南溪的面前。
“走。”
南溪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拖着行李箱就上了计程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南溪一眼:“去哪儿?”
去哪儿?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她的父母并不在这个城市。
南溪怔了怔,随口就报了一家就近的酒店名字。
*
叩叩!
叩叩!
“南溪,该起床了。”
唔,好吵!
南溪抓起被子捂住脑袋。
叩叩!
“南溪?南溪!”
敲门声跟呼喊声还在继续。
“别吵!”南溪掀开被子,火大的吼道。
——不知道她昨晚喝了一夜的伤心酒吗?不知道她今早五点才睡的吗?不知道打扰她睡觉她会发火吗?
还在那里一直吵吵吵!
门外终于没了声音。
南溪盖好被子,翻个身,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
“咔…嚓。”
房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跟着,一个身影走到南溪的床边,一把把她的被子掀开后,朝着她撅起的p股就是一巴掌。
“老娘叫你起床叫了半天,太阳都晒p股了还在睡!你上辈子是猪变的吗,啊?”
“嘶!”
南溪一个弹跳坐起,迷糊着眼睛。
“妈,你干什么呀?人家今早上五点才睡的。”
“五点才睡?!”
南母瞪着她,咄咄逼人:
“你昨晚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睡觉?”
南溪揉着昏沉沉的脑袋:
“没干什么,就是喝……”
等等!她昨晚不是在酒店里过夜的吗?
南溪骤然清醒!
望着在怒目瞪着自己的母亲,南溪不敢相信的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妈?”她老妈看起来好年轻。
南母没好气的看着她:
“赶紧给我起床洗漱,待会儿要去医院看你外婆。”
说完,南母转身离开房间。
南母走后,南溪望着眼前这个似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怔怔发愣。
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一觉醒来,她会在自己老家的房间里?还有墙上贴着的这张她当年最喜欢的某男星的海报,十年前不是被她老妈撕了的吗?
难道她还在做梦?
为了证实是否做梦,南溪往自己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嘶!好痛!”
南溪一边揉着掐痛了的腿,一边张望着四周。
164 团圆佳节不团圆
秋风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端木晔坐在北院的庭院中,仰头望着高悬在深邃苍穹的圆月,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一位身穿蓝紫色软烟罗裙、秀发高束的绝色女子大步流星的从二进门进来。
“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
端木晔转头看过来,然后便抬手捂额道:
“阿姐,你不是说以后要端庄文雅了么?”
大步流星的端木姚忽地顿住脚步,然后她顺了顺裙摆,把两手交叠置于腹间,莲步缓移的来到端木晔面前,一脸微笑的问道:
“阿弟,你怎么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发呆呢?”
端木晔抬起桃花眸看了她半晌,道:
“阿姐,你别这样笑,有点瘆人。”
端木姚……找打!
她一巴掌呼向端木晔的后脑勺,“少给我插科打诨,快回答我的问题。”
端木晔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恼道:
“不是说了要端庄文雅吗?你怎么又动手打人?”
端木姚……
“呵呵,阿姐一时给忘了。”端木姚忙抬手给他揉后脑勺,“疼不?”
疼倒是不疼,就是——
“阿姐,我都十七了,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扇我后脑勺?”
很丢脸的好伐!
端木姚有些心虚,“行了,我以后尽量不跟你动手就是。”
唉,弟弟长大了,不能随便欺负了,好忧桑。
端木晔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太着急,毕竟他都挨她打十几年了,非一朝一夕能改得过来。
“阿姐不是与人约了出去赏灯猜谜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到扫兴的人便提前回来了。”端木姚吩咐随身婢女去端张凳子。
端木晔抬起一双桃花眸,“阿姐遇到了谁?”
婢女很快搬来一张八仙凳,端木姚坐下道:
“还能是谁?端木禛跟端木棠呗,这两兄妹今晚跟静王世子一起去了凤凰楼台。”
凤凰楼台是皇城最高最大的楼台,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大半个皇城的风景。所以每逢佳节,皇城的达官贵人都喜欢来到凤凰楼台上,边赏景边饮酒作诗。
端木姚接过婢女端上来的茶水,抬起和端木晔一模一样的桃花眸,问端木晔,“听说端木主一家搬出侯府那日,端木棠来北院找过你?”
自从知道害端木晔的人是二房后,端木姚连二叔二婶都不叫了,直接叫他们的名字。
“嗯。”端木晔抬头吩咐陆济,“去拿壶酒来,我要与阿姐赏月对饮。”
端木姚听到有酒喝,立即把手中的茶杯还给婢女。
“她来找你做什么?”
“她来替二叔跟我道歉。”
端木姚呸了一声,“猫哭耗子!”
端木晔捏了捏眉心,“阿姐,端庄!”
端木姚摆摆手,“反正这里又没外人。”
端木晔……是谁求他帮忙,让他记得时刻提醒她要端庄文雅来着?
“你不想为你的林大人改变了?”
伸懒腰伸到一半的端木姚……
“想!”
半月前,端木姚陪母亲出门上香,遇到了同样陪母亲去上香的金科状元林显之,自此红鸾星动,一发不可收拾。
打听到林显之喜欢端庄文雅的女子后,端木姚便让弟弟端木晔时刻纠正她的言行举止,誓要做林显之心目中的端庄女子。
端木晔虽觉得阿姐是一时兴起,但因这是阿姐头一次对男人感兴趣,他肯定是要全力帮忙的。
没见他父母看到阿姐穿上裙子后,也是一脸的喜极而泣么!
所以,不管最后这个林显之能不能成为他的姐夫,他都要帮阿姐做一个端庄文雅的女子。
这样,他以后才更容易有姐夫不是!
“既然想,那就要时刻注意,随时保持端庄的仪态。”
端木姚不满的刨了他一眼,“你比阿娘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还啰嗦。”
端木晔……做人弟弟好难!
这时,陆济已经在院中的白玉桌上准备好酒菜。
“少爷,大小姐,酒菜已备好。”
端木姚起身,推着坐轮椅的弟弟过去,然后姐弟俩相对而坐。
端木姚落坐后,上身微倾的盯着弟弟的眼睛,“阿弟,你老实告诉阿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正举起酒杯的端木晔一愣,“阿姐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端木姚抬了抬下巴,道:“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么,你心里一有什么事就喜欢一个人独处,然后静静发呆。
这次你从清河县回来,除非必要,你基本都是一个人待在北院,极少出这一道二进门。”
说到这里,端木姚压着声音小声道:“外人只以为你是因为腿疾,性情大变,可我们都知道你腿好着呢。”
以前的阿弟,恣意张扬,洒脱随性。哪像现在,整日把自己关在北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黄花大闺女还黄花大闺女。
端木晔……
“我这不是在演给那些盯着侯府的眼睛看么。”
端木姚一副‘你觉得我会信吗’的表情看着他。
端木晔……
“爱信不信!”
行,不说就算了,反正她迟早会知道。端木姚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杯后,仰头把杯中酒一口见底。
“好哇,你们俩喝酒居然不叫我!”顾青玄抱着一坛酒从南边的院墙翻过来。
端木晔眉头一跳,“你不是被顾伯伯派出去办事了么?”
顾青玄把酒坛子放在白玉桌上,大咧咧的坐在姐弟俩中间。
“我办完事就赶回来了啊。”
他把酒坛的封口揭开,给端木姚倒酒,“阿姚,尝尝我从湖州带回来的高粱酒。”
端木姚一脸讶然的看他:“你从湖州赶回来的?”
湖州距离皇城近千里远呢!
顾青玄又给自己满上,“可不是么,差点没把我累死。”
端木晔瞥他一眼,“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赶。”
端木姚赞同点头,“是啊,你那么赶做什么?晚两日回来就晚两日回来呗,顾伯伯跟顾姨母又不会怪你。”
我这不是为了能赶回来陪你过中秋么。顾青玄忿忿把酒坛子往端木晔面前一放,“想喝酒自己倒。”
端木晔……还真是差别对待。
端木晔抱起酒坛,给自己倒酒。
之后,三人便在庭院中把酒言欢,直到夜深。
165 继续想法子赚钱
天外天,云之巅!
一座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巍峨宫殿傲立于云巅之间。
宫殿四周,云雾萦绕,仙鸟环飞。
“砰!”
殿内突然传出一道似重物砸落的声音,惊散了云雾,吓走了飞鸟。
宽阔的大殿里,一个红衣少年捂着胸口,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然后靠坐在一根擎天玉柱上,低着头不住的咳嗽:
“咳咳……”
就在这时,一双鎏金云纹锦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头顶传来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
“知错吗?”
少年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抬起头,梗着脖子道:
“我——不——知!”
“砰!”
再次的,红衣少年被踹翻在地,这次都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锦靴就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吾再问你一次,知错了吗?”
“我没错,知……什么……错?有本事你……打死我!”
被踩着脸的红衣少年一脸倔强。
锦靴的主人冷声道:
“不知悔改,简直朽木不可雕也!”脚下的力度加重了两分。
“嗤!”
虽然处于劣势,但红衣少年仍是逞强的冷哼出声。
——要不是有身份上的压制,他才不会不还手!
“很好,吾看你是真欠收拾!”
锦靴的主人已经被红衣少年彻底激怒,只听——
“砰砰砰!!!”
红衣少年就好似鸡毛毽子一样,被那锦靴的主人踢来踢去。
一刻钟后,锦靴的主人似是踢累了,终于停下。
就在红衣少年以为体罚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一只大手却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拽着他瞬移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台上。
红衣少年垂首看着下方翻滚的云雾,心中终于是升起了一丝惧意!
“你要干什么?”
“如你所见。”
那只拎着他后衣领的手突然一松。
“啊啊啊啊啊!”
*
“啊!”
趴在收银台上打盹的少年忽然醒来,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又梦到了这一幕?
“你小子昨晚又熬夜了?”
门外,一个寸头、八字胡的中年汉子抱着个纸箱走了进来,瞅着正打哈欠的少年,轻声斥道。
少年朝他嘿嘿一笑:“达叔!”
达叔把纸箱抵在收银台上,关切的问道:
“昨晚又失眠了?”
少年抓着后脑勺:
“昂。”
达叔叹了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恢复记忆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来,你就安心的在我家住着,别想太多。”
说完就放下纸箱出去继续搬货。
“达叔,我来帮你。”
少年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出去帮忙搬货。
这是一家小型超市,达叔是超市老板,而少年,则是达叔一个月前从路边捡回来的。
为什么说是捡呢?因为当时的他不但衣衫褴褛,还发如鸡窝一脸焦黑,就像是刚被雷劈了一样!
那天,达叔从县里进货回来,开车经过圆顶山弯道的时候,车轮打滑,冲出了路边的护栏,使半个车头都吊在了山崖边……
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就在达叔颤抖着手拿出电话准备求救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股力量,把悬吊在崖边的车头给生生拽了回去!
然后达叔就看到了对他露出一排大白牙的少年。
当达叔下车去感谢救命恩人的时候,方才知道救命恩人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失去了记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经过一番思量,达叔毅然把人带回了严陵镇。
达叔姓程,所以他给救命恩人取了个临时名叫——程昇。
未免程昇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达叔偶尔也会让他来店里帮忙。
程昇抗着四五个大纸箱走进来。
“达叔,这些货放哪儿?”
别看程昇瘦瘦高高的,力气却是很大,不然也不能徒手就把一辆装满货物的小货车给拽回来不是!
达叔指着一处地方。
“先放那儿吧,待会儿要摆上架。”
“好嘞。”
程昇放好纸箱,又出去继续搬货。
外面还剩下五六个箱子,程昇把它们垒整齐后,正要弯腰抱起,一个男人就莽莽撞撞的走了过来,把大半个身子都撞在了弯着腰的程昇身上。
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你特么想被爆句花啊,把腚翘那么高?”
这人三十多岁,虎背熊腰,一脸横肉。
程昇把撞歪了一点的纸箱摆正,直起身,看着他。
达叔听到动静从超市里出来,喝了一声:
“干什么?欺负小孩啊?”
正拿吊钩眼瞪着程昇的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达叔走过来抱起面上的两个纸箱。
“没事儿吧?”
程昇摇头,把右手插进裤兜里摸了摸。
达叔看见了,问:
“怎么了?”
“那人是扒手。”
“这孙子!”
达叔放下纸箱就要去追。
被程昇拦下了:
“算了,也没几个钱。”
望着那人迅速消失的方向,达叔气哼哼的:
“别让我再看见这孙子!”
程昇瞥了那个方向一眼,没出声。
小镇上的超市一般营业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关门。
在快到十点钟的时候,程昇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正在埋头算着账的达叔闻声抬起头来:
“困了?困了你就先回去吧,早点睡。”
程昇咧出一口大白牙: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快走快走。”
达叔摆了摆手,低头继续算账。
*
夜色深深,皎洁的月光犹如一层薄纱铺洒下来,温柔又朦胧的把整个严陵镇都笼罩在其中。
在严陵镇的西南边,有座桃花山,桃花山下有个桃花村,桃花村里有个单身汉,叫王老八。王老八平常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去镇上练练手艺。
月光下,王老八摇摇晃晃的走在直达村尾的那条小径上。
“妹儿丫头你莫走,哥哥唱首歌……歌儿来把你留……”
他嘴里哼着歌,脚下有些虚浮的推开了自己小平房的院门。
“心情不错嘛?”
一道突兀的男声自院子里响起。
原本还有些醉醺醺的王老八一个机灵,清醒了不少。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院子里?”
他眯起一双吊钩眼,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家院子里的男人。
可惜,男人背着光,王老八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能从他那瘦高的身形来猜测他的年龄不大。
嗯,年龄不大,又瘦不拉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