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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靠科研在王府当团宠全文阅读

作者:不过如此     穿越后我靠科研在王府当团宠txt下载     穿越后我靠科研在王府当团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那军官看了一圈儿,指了指高嘎子、四喜和五常,道:“你,你,还有你,去打些野味回来!南小七,你带几个人跟着。”

    那南小七是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嘴上留了两撇小胡子。

    谢昭昭瞧着他长得很滑稽,怎么看怎么像进村的日本鬼子。

    谢昭昭看了一眼赵棠棣,赵棠棣又瞅了一眼刘阴阳。

    三个人都是心有疑惑。家奴近百人,再加上押运的士兵,这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指定高嘎子,四喜和五常三个人去打猎?

    这针对性也太明显了点吧?

    刘阴阳只是一转念间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忽然间想起来在出发前搬物资时看到总督府的刑大管家拉着那百夫长在一旁说了几句话,还塞了一包东西给百夫长。现下看来,两人当时商量的事情就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了。

    刑大管家想借此机会除掉四喜,五常和高嘎子这三个手里掐着他短处的知情人。

    赵棠棣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不由得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莫说几个普通士兵,即便是几个功夫高超的江湖人士,想要高嘎子的命,也还欠点火候。就凭他们几个只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也想暗杀高嘎子?做梦去吧!

    四喜,五常和高嘎子三人跟着几名士兵向密林深入走去。

    看着几人渐渐没入林中的身影儿已不见。王仲才不免忧心冲冲。他忍不住去看了一眼赵棠棣,见靖王爷坐在那儿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似乎并不着急。不由得心里一紧,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高嘎子的确武功高强,可是武功再高强去了那个地方生还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

    靖王爷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高嘎子三人白白的去送死。还有,他忽然灵机一动,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自己带人在外面接应靖王爷等人。那铸造坊犹如龙潭虎穴,自己这边的人若都进去了,万一有个闪失,谁来相救?

    于是,王仲才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也根本没有时间同赵棠棣和刘阴阳两人互通消息。他走上前去,点头哈腰的向百夫长道:“大人,您看,咱们这么多人,只是那几个兄弟去打野味,根本不够咱们吃的啊。要不,我再带几个人过去帮忙吧,多打些山鸡啥的回来孝敬大人。”

    百夫长十分狐疑的盯着王仲才看,眼睛眯起来,闪着凶光。半晌方才喝道:“滚回去!”

    王仲才却不紧不慢地又道:“大人,在虎园外,刑大管家跟你说了什么,小的不小心听得一清二楚。刑大管家给大人的那包银子,看份量可是足足有二十两之多呢!”

    百夫长闻言一张黑脸越发的黑如锅底一般,威胁道:“你若胆敢说出去半个字,老子把你剁碎了喂这山上的野狗!”

    王仲才道:“哎哟,小人不敢多嘴。小人哪里敢多半句嘴。小人只是想去跟着多打些野味回来孝敬大人而已。”

    百夫长怒从心起,心说你小子想送死,老子便成全了你也无妨。左右刑大总管要弄死的人都已经往蛇窟里面送了,再多送进去两个刚好喂饱了那些家伙,它们也好冬眠,开了春总督大人要的蛇毒更为精纯。

    自打前两年,他的几名士兵误入蛇窟后,养蛇人取出的蛇毒较之前些年质量更佳。他才知道以人的血肉为饵料,蛇毒产量更盛,毒性更强。

    既然刑大管家出了银子要买那三个家奴的性命,要他在山中解决掉那三个人,将尸首随便扔在山里喂野狗。他哪里舍得三个大活人就那样进了野狗的肚子里?那就不能浪费了!三个年轻男子,那可是毒蛇上好的饵料呢。

    百夫长如毒蛇蛇信一样的两只小眼睛死死盯着王仲才,道:“好!你去吧,再晚些恐怕追不上前面那拨人了。你,你,还有你,送这个活腻歪了的傻小子过去吧!”

    王仲才本想再点两名靖王爷的侍卫一同过去,却被百夫长给拦了下来:“你自己去就行了,不要得寸进尺!”

    王仲才想了一下,虽然自己一个人危险了些,但再看看赵棠棣身边的人本就不多了,若是自己再叫走两个,靖王爷若是有个闪失,自己也没法向太后娘娘交待。算了,他把牙一咬心一横,迈步一个人跟着三名士兵走进密林。

    一名士兵走向百夫长,笑道:“大人,要不小的先带几个人去弄些水,烧开了,等着他们把野味带回来好烫毛扒皮?”

    百夫人一脚踹在那士兵肚子上,将那士兵踹了个仰八叉,怒道:“滚!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烧什么开水?再不滚,老子叫人把你给烫毛扒皮了,你信不信?”

    那士兵吓得一哆嗦,嘴里悄声嘀咕几句,也没人能听得清楚,麻俐的打了个滚爬起来便跑开了。

    刘阴阳心里咯噔一下,显然,打野味只是一个愰子而已。四喜,五常和高嘎子就是去送死的。

    看来,他猜对了,就是刑大管家想要这三个人的命。

    王仲才熟悉这山里的地形,看他那么急于跟过去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情况是高嘎子难以应对的。以高嘎子的身手都不能应付,那又会是什么危险的情况呢?

    刘阴阳想不出来。没办法,他只得用他的老办法,手指屈起,掐指起卦占卜高嘎子四人此一去的吉凶。

    自打收了谢昭昭这个徒弟,刘阴阳的修为是急剧的下降,根本发挥不出来他的水平。若是搁在从前,他早就能推算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结局如何。

    可现在么,他也就能勉强推算出大致的吉凶了。但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一点。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有一得必有一失,老天爷是公平的。

    谢昭昭是个小孩子,那些士兵对她倒不像对其他奴隶那些看管的严格。她小心翼翼的挪到刘阴阳身边,悄声问道:“师父,算出来没?是吉是凶?”

第122章

    刘阴阳道:“凶中带吉,先凶后吉。”

    谢昭昭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心里也落了底。她一抬头,看到那百夫长径直走向秦娘子,吓得谢昭昭连忙挪动小短腿,跑到秦娘子身边,拦在秦娘子前头。就好像好那副小身板能为秦娘子遮风挡雨似的,实不知,处在这种危险境地,她屁用没有。

    秦娘子却是因为谢昭昭这么一个无声的动作,心里一下子涌起无比的暖意,甚至眼中热热的,有热泪在抑制不住的向眼眶外冲出来。

    那百夫长却连看都没稀得看一眼挡在面前的小小人儿。指着秦娘子道:“你,是厨娘对吧?叫几个人帮你搭灶,升火,煮些简单的吃食先叫大伙垫垫肚子。”说完转身走开,没走两步忽地又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秦娘子一阵子,喃喃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年纪也不大,模样生得也算周正,唉!怪可惜了的。”

    秦娘子也没明白他这话啥意思,愣了一下。

    刘阴阳却连忙起身走向那百夫长,从袖袋里掏了一锭碎银子偷偷塞给百夫长,轻声问道:“大人,不知道大人刚才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怪可惜了的?”

    百夫长扫了一眼手里的那锭碎银子,不大,一两多重的样子。不过买几句话倒还是足够用了,便说道:“那女子不是大少爷给欧冶剑魂送去做厨娘的吗?你知道这些年那里死了几个厨子了吗?如果老子没记错,她,是第十七个。”

    刘阴阳不禁打了个寒战,什么?几年死了十六个厨子?为什么?难道那个什么欧冶剑魂是狼人,吃人不成?

    百夫长见刘阴阳吓得变了脸色,脸上显现出戏谑的神色,又道:“那个欧冶剑魂,脾气大得很,胃口又刁得很。厨子做的东西不合他胃口,他是提剑便刺啊。你知道那些死了的厨子都去哪儿了吗?”

    刘阴阳心里一震,感到更加的不妙,顺着他反问道:“去了哪儿?”

    百夫长嘿嘿一笑,眼神里火焰忽地窜起来,神神秘秘的吐出两个字:“剑炉!”

    刘阴阳猛地瞪圆了眼睛,这个欧冶剑神是个什么样的人?厨子做菜不合他口胃,居然能把人杀了扔剑炉里给炼了?这个人的性情是有多残暴呀?

    越想刘阴阳是心里越没底呀,别秦娘子因为做个饭再把命给搭进去。他不由得心里十分的焦急。

    赵棠棣看到刘阴阳眼神在秦娘子忙碌的身影上驻留好久,满面的忧心忡忡。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更知道问刘阴阳白问,他不会痛快的说出来。

    于是,赵棠棣如法炮制,给百夫长递上贿赂,叫他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百夫长惦量着手里的碎银,眼神微眯,想不明白,几个家奴出手怎么如此阔绰?直觉这几个人的身份来历肯定不大对劲儿,不禁对赵棠棣和刘阴阳起了疑心。

    赵棠棣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引起他的怀疑,但也不以为意,左右到了地方,这队押运的士兵就得离开,起不起疑心的也不重要。既然那王大少爷把他们送到山里来,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所以,他也不怕百夫长怀疑。

    可他就没想过财不外露这一说。

    他和刘阴阳身上到底能有多少银钱引起了百夫长莫大的兴趣。这些奴隶送过去除了死是不可能再出来的。那他们身上带那些银钱做什么?又花不出去!不如,让他替这两个奴隶把身上的银钱用到它们该用到的地方吧!

    赵棠棣坐到刘阴阳身边,突然说了一句:“师叔,这次咱们若是能安然离开,便找个良辰吉日,让秦娘子做我的婶娘吧。”

    刘阴阳根本没听赵棠棣说什么,只是顺口答了一声:“哦!好!”

    赵棠棣失笑,用手肘撞了刘阴阳一下,道:“师叔,您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就好!我说,这件事情了了之后,让您把秦娘子给娶回家,做我婶娘。”

    刘阴阳一惊,这才听明白赵棠棣的话,不由得老脸一红,低声却不坚决的拒绝:“胡说什么呢!”

    赵棠棣道:“师叔,您老对秦娘子如此担心,怕她被那欧冶剑魂给杀了。都到这份儿上了,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么?秦娘子虽说是个下人,但人是真的很好,性格柔顺,善良又勤快,配师叔哪里差了?难道是师叔嫌弃她曾经嫁过人生过子?”

    赵棠棣慌忙辩解:“哪有?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她?我虽然没娶过妻生过子,可我大人家十好几岁呢!”

    赵棠棣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来,道:“师叔,看来您是同意了?”

    刘阴阳这次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赵棠棣又道:“师叔不用担心,那欧冶剑魂若是想杀婶娘,我就先杀了她。王骥骜待他如上宾,想要上等的兵刃,就不得不迁就于他。小爷可不惯着他那臭毛病。小爷又不想私建军队,又不想起兵造反的,要那么些上等兵刃做什么?”

    他本是随口一说,突然两人齐齐的对上了目光,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原以为王骥骜只不过不想让赵棠棣来接管西北道十五城,想继续做他的封疆大吏,不想屈居人下。现在看来,他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啊。

    赵棠棣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无数个念头,仿佛抓到一丝光亮,但仅仅一闪即逝,他还是没能理得清这个头绪。

    算了,他晃了晃脑袋,想不通就先不想了吧。时间到了,真相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秦娘子做活手脚麻俐得很,在几名奴隶的帮助下,很快煮好了一大窝菜粥。

    士兵们先排队领了粥,然后才轮到奴隶们。

    百夫长端着手里的碗粥放到唇边吹了吹气,吸溜一口,立刻眼睛一亮,这厨娘的手艺当真是没的说。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菜粥,却是味道鲜美,香而不腻。米香、菜香、菌姑的香夹杂在一起,吃得他心里十分的畅快。

第123章

    谢昭昭一边喝着菜粥一边对赵棠棣低声道:“灼华先生和高嘎子他们几个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会不会出什么事呀?王骥骜这一出事,总督府上上下下管事的就是那位王大少爷了。那位大少爷的能力可不足以支撑起西北道十五城的管理权。这西北道会不会乱起来呀?你这位王爷是这块土地的真正主人,这么孤身犯险真的合适么?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趁着咱们还没进那个秘密铸造坊,不如跑吧?嗯?”

    赵棠棣道:“王骥骜这么半死不活的,要比他真正死了效果更好。王大少爷不足以主持大局更好。

    乱,才能让某些深藏不露的人和事有机会浮出水面。我接管起来更容易些不是?放心吧,咱们是不会死在那个铸造坊的。

    这个秘密的作坊我必须掌握。我作为外放封地的王爷,按祖制是可以组建自己的军队的。但编制有限定。

    你以为皇帝现在还能按祖制支持我组建军队么?他将我扔到西北道来,就算没想我老死在这里,至少不想让我在这里养精蓄锐,丰满羽翼对他的皇位造成威胁。

    我虽从未有过夺位的念头,但他总归是对我不放心的。尤其是他没有子嗣,也不愿过继皇族中的其他支脉的孩子继承他的皇位。他明面上是贬谪太医院的医正大人到西北道来任职,实则就是冲着你来的。你是他治好隐疾的希望。”

    谢昭昭十分不解地道:“我就一直也没想明白,你母后、你皇兄、安国公世子还有我师父刘阴阳,这些明的暗的势力都在打我的主意。是,我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一株不老草,可那又怎么样呢?我现在就是个真真正正的人呀,根本不是那什么仙草。难道他们想把我杀了,用我的血肉就馒头吃治病?真是天大的笑话。这种谣传纯属无稽之谈!我又不是什么仙草修炼成精了,化成的人身。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最多只能算是那个什么轮回转世吧?哪里还有不老草的功效呢?”

    赵棠棣却比谢昭昭自己还要了解她。可有些事情,口说无凭,她也不会相信。只得默不作声认真的喝着碗里的菜粥。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天边一抹晚霞映得原始森林里斑驳陆离。一层薄雾在林中渐浓渐近。

    百夫长也不免有些心中焦急起来。

    手下那些士兵已经去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只是几个奴隶而已,怎么下手如此的拖拉?再过一会儿就要到了与铸造坊的驻军交接的时辰了。按老规矩,他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带所有人离开这片古老的树林,不得有片刻驻留。

    来交接的驻军会将这些奴隶和物资押运到那个非常隐秘的所在。那个地方隐秘得就连他这个为他们运送了十年物资的人都不知道它在哪里,是个什么样子。

    如果手下那几名士兵到交接完毕还是没有回来,那就意味着,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而且下场是已知的凄惨,那就是喂了蛇屈里的那些毒蛇。

    为了五十两银子,损失了好几个手下的兄弟,这笔买卖亏大了。百夫长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心想若是人回不来,等回去必须得找刑大管家好好算算这笔帐才行,否则这口恶气真是让他难以下咽。

    一阵清脆的竹铃声在密林深处响起。

    百夫长侧耳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对身边的士兵道:“行了,到时辰了。准备撤离吧。把那些奴隶们捆好了留下,物资也都留下。传话下去,手脚都给老子干净点,若是还有不长眼睛的胆敢偷拿物资,小心老子剁了他的爪子,再把他扔蛇窟里去。”

    那士兵连忙下去安排。这种交接又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都是轻车熟路的,将所有奴隶用长绳子绑好了串成了一串,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上。最后,再清点了一遍物资,将交接物资和奴隶的清单放在第一辆车上。然后,所有押运的士兵排成排,头也不敢回,快速的撤离了。

    数十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士兵甲胄鲜明的从密林之中悄无声息的现出身形来。

    为首的面具人打了一个手势。其他面具人便迅速的到了自己指定的位置上,准备起程了。

    恰在此时,密林中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大人,大人,等等小的,等等小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声音发出之处看过去。

    而离开的百夫长做了个手势,命令其他人继续前进,他自己则没有回头,倒退着一步一步回到车队附近。

    那人的叫喊着不绝于耳,声音尖利,仿佛刺破了古老的密林那份维持了许久的宁静,树上的鸟儿惊飞,树下的动物惊跑。

    为首的面具人将右手一举,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

    然后,就是一片死寂。

    那人的叫喊声也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百夫长有点拿不定主意,想回头瞧瞧却又不敢破了规矩。不回头吧,心里又着实惦记那兄弟到底是死是活。

    交接刚刚结束,这个时候将人带走也还算说得过去。

    只是,交接的另一方会同意他带走这名手下吗?如果他们不同意,那自己要不要硬来呢?硬来的后果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了呢?这些心思在百夫长的心里不停的纠结着。

    最终,百夫长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曾与面具人的首领说过一个字。头一次,他想张口问,却觉得喉头发紧。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兄台,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能否请兄台高抬贵手,放我这个小兄弟一马?”

    半晌,面具人沉声道:“死了!”

    百夫长打了个激灵,又道:“死了?那,那还请兄台网开一面,允许在下将他的尸首带回交还给他的家人。”

    面具人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他死在这里,去处只有一个,你知道的。”

    百夫长想了一下,一咬牙,不再说话,迈开大步离开了。

第124章

    为首的面具人看着俯趴在地上的尸首,道:“来两个人,清理掉。”

    那尸首被翻正过来的一瞬间,眼尖的谢昭昭一眼便看到了那人左脸上的伤口。乍看上去伤口像是被剑所伤,但是,谢昭昭却发现那伤口绝对是死后划上去的。

    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人都死了,还要对尸体毁容?她拉了拉赵棠棣的衣袖,低声道:“你看那尸体左脸上的剑伤,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人活着时肌肉被划伤,皮肉是会外翻的,因为有炎症的原因会有肿胀的现象。可你看,那伤口,皮肉被划的挺深的两道大口子,却不红不肿。给尸体毁容,凶手是不是太太变态了?若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也说得过去,可能是凶手忌妒她美貌。可你看,明明一个糙汉子,长得就算不是很丑,可一点也不帅呀!”

    赵棠棣却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尸首脸上的伤口,一直到两个面具人抬着尸首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赵棠棣忽然嘴角微翘,偷偷的笑了。

    谢昭昭捕捉到他的笑容,不解其意,不明白看个死人有什么好高兴的。

    赵棠棣突然蹲下来,一把将谢昭昭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多亏了你这小机灵鬼。眼睛真尖。你说的对,的确是他死后被划出的伤口。那是灼华先生与我约好的暗号。真没想到,他居然是用这种方式来给我传递消息的。妙啊,当真是妙!”

    谢昭昭实在是不习惯被他这么个半大小子搂在怀里的感觉。她虽然身体上只有五岁,但心理上二十好几了,被这个嘴上毛还没长齐的小子给吃豆腐,真是憋屈得要死。

    她没好气地道:“你放我下来!”

    她挣扎着想下来,却被赵棠棣有力的双臂箍得死紧的,挣扎几下发现根本就是徒劳的,干脆放赖趴在他肩窝里闭起眼睛来,装睡。

    也幸好拴着他们的绳索两个人之间的间距足够长,否则,赵棠棣想抱着谢昭昭走路还真是办不到。

    赵棠棣对前面的刘阴阳道:“师叔,您老起那卦象是真准啊!凶中带吉,先凶后吉,嗯,应验了,真的应验了呢,师叔!”

    刘阴阳虽然不知道赵棠棣为什么这么肯定高嘎子他们一行几人平安无事,但见他语气里充满着笃定和高兴,也就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带头的面具人走在队伍前面,一会在一株古树上拍一下,一会又将挡住去路的石块向旁边移动几分。有的时候明明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他带着大家又向后退回数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林中小路,景致却与之前所见大相径庭。

    刘阴阳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阵法。他们一行人正走在阵法中央。

    带头的面具人看似无意识的动作其实是绕开阵法当中危险的关键所在。幸好他细心,从一开始就用心的留意那面具人的一举一动,并将他的所作所为一一牢记在心里。

    走了大约将近一个时辰,日头下山,月亮渐渐升起来。

    林中的光越来越弱,只有从密林的树叶缝隙里透出点点银色的月光,斑斑驳驳的照在满是落叶的林地上。

    各种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声中夹杂着野兽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吼叫声。听进众人耳中,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密林中就会串出一只猛兽来。

    可只有刘阴阳知道,这林中布置的阵法相当的霸道,人不能随意进出,就连野兽也一样无法进入,就算误闯进来,也会被困死在阵法中,根本无法逃脱。

    所以,耳中听到的野兽怒吼,实际上离这里还很远。只不过静夜之中,声音传的比较远罢了。真是没有必要害怕的。

    刘阴阳心想,难怪刑大管家说,凡是进入这里的奴隶没有一个能活着跑出来的。这阵法如此繁复,就连他这个精通阴阳五行卦术之人都很费劲,更何况那些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奴隶呢?

    赵棠棣师从司天监刘监正学了好几年星相术法和机关秘术,对五行八卦阵法倒是只学了一点皮毛。不过,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时,他也看出了一点端倪来,直觉事情不妙。恐怕进去了真的很难再逃出来。

    他急急地叫道:“师叔,师叔!”

    刘阴阳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面具人,强行记忆他的行为和走过的路线,根本就没听到赵棠棣叫他。

    谢昭昭一路上很疲惫,居然没多大一会儿便窝在赵棠棣怀里睡得香甜。

    赵棠棣见叫了几声刘阴阳都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机械的跟着队伍向前迈着步子,吓了一跳,不知道师叔出了什么状况,紧走两步,用手推了下刘阴阳的后背,轻唤道:“师叔,您怎么了?”

    刘阴阳忽然怒声喝道:“别打搅我!”

    赵棠棣被他这一声低喝给震住了,脚步突然停下来。因为有绳索牵着的缘故,刘阴阳在他前面不停的走,他这一停下来,当绳索被抻直之后,他不由得被绳子拉着向前跌去。后面的人撞上来,也撞在了他的后背上,把他向前一推。

    赵棠棣为了保护怀中的谢昭昭,只得在紧急情况下,身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调个儿,他后背砸在刘阴阳身上,倒在地上,谢昭昭被他抱在胸前砸在他的身上。

    虽然谢昭昭还是个小孩子,但全身的体重都砸在赵棠棣胸口,也够他喝一壶的,他只觉得胸口发出一股剧烈的疼痛,猛地呛咳起来。

    然后,在猝不及防之下,这一队被绳索串在一起的人形蚂蚱犹如被毁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前前后后的忽忽拉拉的全部都跟着倒了下去。

    那些面具人一直都护着车上的物资,只有少数几人看着那些被串成一串的奴隶。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上百人的奴隶队伍一下子就在尖叫声怒骂声中摔倒一片。

    为首的面具人正在全神贯注的解开最后一道阵法的防线,被突如其来的骚乱打乱了阵脚,最后一步只解开了一半,手中只是停顿了那么一刹那,眼中的景致忽地变换起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大阵锁死了。

第125章

    高嘎子一行人被几名带刀的士兵押着向山林深处走去。

    四喜和五常毕竟只是两个半大孩子,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却哪里见过这等要命的阵仗?

    高嘎子又不能出声安慰,只得走在两人中间,一手牵了一个,握紧兄弟俩个的手,让他们安心。

    高嘎子能做到靖王爷的侍卫首领,自然非等闲之辈。他一直留意着周遭的环境。最初的时候是有动物出没的痕迹,但他出声说此处可以狩猎时,却被几名士兵给拒绝了。硬逼着他们继续朝深山里面走。

    越走高嘎子越是心惊。动物都是有领地意识的,尤其是在林子里可以称王称霸的猛兽。这一路走来,越向深处去,越是没有了普通动物经过或者生活的痕迹。没有野生动物的粪便、足迹,脱落的毛发等等。

    此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点,这片地带是有一种猛兽生存的,足以震慑其他野兽,令所有动物望而却步的存在。

    高嘎子因为内力深厚,视力听觉都要比常人敏锐很多。

    远远地,高嘎子发现一株古老的树上似乎挂着一件衣物,在迎风轻轻的飘荡着。

    难道是猎人落下的长衫?不!不可能!猎人是不会穿这么笨拙的长衫出门狩猎的。再说了,这里是王骥骜的私人狩猎场,外面守卫森严,有重兵把守,绝对不会有不长眼的猎户进这里打猎的,那不是打猎,是来送命的。

    可那迎风招展的长长的物事,明明就像是一件长长的袍子,薄薄的,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是透明的那种薄纱,纱上还有漂亮的花纹,是时下流行的锦绣云纹?哦,不像!是女孩子们推崇的凤锦花纹?哦,也不大像!

    高嘎子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幅衣襟,再走进了数尺,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那居然是一条蛇蜕!是蛇退下来的一截蛇皮!

    高嘎子心中不由得一抽,如此巨大的蛇蜕,这条蛇是有多长多粗?

    怪不得这片森林没有其他动物的足迹,那是因为这里是蛇的领地。

    又走了近半柱香的时分,其中一名面具人低声喝道:“都停下来!没听到老子说话么?都给老子停下来!”

    说完,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枚竹哨,短短的,绿油油的,看样子有年头了,那竹哨的哨身显然是被人把玩多年,油光发亮,犹如被人在手中盘了多年的玉把件儿一般。

    面具人把竹哨放在唇边吹起了单调的音符,尖锐刺耳,十分难听。

    吹了三遍哨子,面具人将竹哨放入怀中,对大家道:“行啦,都找个地儿坐下来等着吧!”

    四喜颤微微地问道:“军爷,等,等什么?”

    那面具人扫了四喜一眼,嘿嘿笑道:“等什么?当然是等牛头马面引你上黄泉路了!”

    高嘎子捏了一下四喜的手,示意他不要多话。

    正等待间,远远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森林里寂静,传声比较远,众人都能听到有人断断续续的在喊着:“四喜?四喜?五常?五常?”

    四喜听到喊声,在惊恐中仿佛有了依靠,大声回应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面具人抽出佩刀架在四喜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道:“再叫一声,老子切了你的脑袋。”

    四喜吓得立刻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高嘎子不想现在就动手,轻轻的伸出手去推开刀,点头哈腰的给面具人赔罪道:“军爷,您海涵,这小子不懂事。军爷别跟他一般见识。来人喊四喜的名字,估计是那位军爷又指了奴才过来帮忙了。咱们几个人能打多少猎物,那边百十口子的人等着吃食下肚呢?您说是不?军爷?”

    面具人也并不是现在就想立刻结果了四喜,他在等待蛇窟那边的人过来接这几个铒料呢,弄死了还得抬着走,不如活的好运送。于是,听了高嘎子的话,哼了一声,顺势就把刀给归还入鞘了。

    不一会儿,叫喊声越来越近,只见两名面具人押着一人走过来。

    正是随后追上来的灼华先生。

    两队人汇合到一处,两拨面具人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共同等待蛇窟那边派来取饵料的人。

    他们是不敢再靠近蛇窟半分的。这里已经是蛇窟的边界了,再往前一点,他们就算是自己人,那也是有去无回的。

    那一大窟的毒蛇可是不会分什么敌我的,见人就缠,见血就吞。

    可是,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被他们所有人视为地狱般恐怖的蛇窟,自打今日起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铸造坊的一道最最重要的守卫就这么被消灭得一干二净,无声无息了。

    高嘎子知道灼华先生这时候跟过来,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在总督府潜伏这么多年,一定对这里有着深入的了解。他跟过来,必然是有一定的把握。所以,他倒不急于跟灼华先生了解内情。只是将四喜和五常两兄弟搂在怀中,安慰他们别怕,有他在。

    灼华先生似有意似无意的撸了身边的几丛不知名的蒿草放在嘴里咀嚼着。然后抬眼去看高嘎子。

    高嘎子见灼华先生传递的眼神里有着暗示的意思,便仔细的揣摩了一下,看着他不停咀嚼着的嘴,手里的蒿草在不紧不慢的挥动着。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高嘎子寻摸了一下身边,见灼华先生手里的那种蒿草到处都有,便也随手揪了一把,学着他放入口中咀嚼。

    灼华先生冲着高嘎子微微点头,翘起嘴角赞许的笑了笑。然后,抬起下巴指了指四喜和五常还有他身边的两名靖王爷的护卫。

    高嘎子会意,将手中的蒿草递给四喜和五常,轻声道:“放在口里用力的嚼,汁水还蛮甜的,能解渴呢。”

    说着,又将蒿草递向身后的两个兄弟。

    几名看着他们的面具人奇怪的瞧着他们在那里吃草,一人不屑地笑道:“你瞧这帮下贱的东西,都饿得跟牛羊一样在吃草了。”

第126章

    可是高嘎子知道灼华先生绝对是有用意的。虽然他并不知道灼华先生示意他们每个人都嚼这么蒿草是到底是要做什么。他还是照做不误。

    几个人静静的等待着。

    灼华先生看看时候差不多了,远远的传来草丛中沙沙的声音。他抬眼对上也正在看着他的高嘎子,做了几个手势。

    高嘎子会意,松开四喜和五常的手,犹如一头猎豹般浑身蓄满了力量,蓄势待发。

    灼华先生右手成掌虚空一劈,高嘎子见状,与他同时一跃而起,刹那间便解决了离自己最近的两名面具人,皆是一招毙命。

    同时,灼华先生也在兔起鹘落间解决了两个看守。

    余下的两个看守一惊之间,匆忙拔出佩刀便要反抗。也被高嘎子另外两个兄弟一人一个打翻在地。

    灼华先生脚尖点地,腰身一拧,快如闪电般串到还活着的两名面具人面前,一掌结果一个,另一个吓得躺在地上,用手肘支地,连连后退,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灼华先生笑道:“放心,不会杀你,你回去给你上司报个信儿吧。”

    说着,灼华先生拎起那士兵,趁着他的嘴张着还没合拢之间,另一只手屈指一弹,将一粒药丸弹进那士兵的嘴里。

    那人吓得惨叫一声,却觉得喉咙当中凉风习习,似乎还有些甜甜的味道,不知道咽下去了什么东西。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一眼,也没来得及往出吐,便已经把那东西咽下了肚。

    他啊的一声尖叫:“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灼华先生撇了撇嘴,嘴上的小胡子跟着翘了翘:“胆子真小!说了不杀你,就是不杀你。给你吃的当然是灵丹妙药!能保你长生不老的!你信么?”

    那人越听越是害怕,结结巴巴地带着哭腔,求道:“你,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不,不会是毒药吧?”

    灼华先生笑得像一只偷吃了鸡的狐狸,反问道:“你说呢?”

    那人脸色铁青,瞬间又变得煞白。

    灼华先生猫戏老鼠似的看着他,那人突然间双眼一翻,抽搐几下,咽了气了。

    灼华先生也变了脸色,伸手探了下那人脉搏,真的没有脉搏了,死了!他十分懊恼,这人胆子怎么这么小的?他只不过给他吃了一颗清凉丸,芳香辟秽的,根本没毒啊!只是想吓吓他,让他一会跑得快一点。

    这下好了,人全死光了,怎么回去给主子带信?

    高嘎子看着灼华先生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副又尴尬又后悔的表情,便道:“怎么?玩脱了?”

    灼华先生将人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仿佛手上有脏东西急需拍掉一般,道:“这小子怎么胆子这么小,一颗清凉丸就给吓死了!早知道这么不经吓,我就不吓他了。我说高兄弟,你轻功比我还好上三分,这事儿不得不请你出马了。那什么,请高兄弟帮个小忙呗?我往这尸体脸上划个记号,你把他扔到离主子最近的林子里,再装模作样的惨叫几声,完你再回来帮兄弟,如何?”

    高嘎子抱着双肩,道:“不如何!你先给我说清楚,干嘛让我们兄弟几个嚼草?说不清楚,这个忙我肯定不帮。”

    灼华先生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要把咱们几人送到何处?蛇窟!那是王骥骜找专人饲养的一窟毒蛇,用来取蛇毒喂兵器的。咱们是那一窟毒蛇的饵料!我让你们嚼的那草是专门对付毒蛇的。我们这里管它叫避蛇草,驱蛇用的。这种驱蛇草很特别,取草汁涂身上对驱虫蛇并无半点用处,只有它的汁液与人的唾液相混合,才能有驱虫蛇的效果。呆会儿,打理蛇窟的奴才会带咱们过去,咱们必须趁此机会将蛇窟给毁掉,否则,咱们就算进到铸造坊里,也是出不来的。早晚喂了那些毒蛇。”

    高嘎子几人一听,不禁打了个寒战。死他不怕,但喂蛇这种死法太令人惊恐了。他一抱拳,真诚地道谢:“多亏灼华先生了,否则,我等不知此处厉害,必然落不到好去!先生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回报。”

    灼华先生一撇嘴,道:“哎!免了,不用谢我!我真不是刻意想救你们。你们死不死的真跟我没关系。我是为救靖王爷,小主子若是在我手中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娘娘必会活寡了在下。救你,我也是逼不得已!能不救你,我还真不打算救!”

    高嘎子不由得一噎。心说这个脾气真是古怪得紧。算了,不论他是不是故意救自己,总之结果就是救了自己一命的。跟这种自视清高的高人,不必讲道理,总之,也讲不过他就是了。

    高嘎子长叹一声,扛起地上被灼华先生划花了脸的尸首离开了。

    等到他回来,就看到令人惊奇的一幕。一群小青蛇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灼华先生几人包围在中央。那些小青蛇足足有百十来条,却只是昂着蛇首吐着蛇信并不进攻。

    高嘎子吓了一跳,本能的便要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树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青蛇。高嘎子不由得双腿发软,浑身发抖。他是条硬汉不假,但是,打小就害怕这种没有骨头的冷血动物。

    那些青蛇向高嘎子游动了几尺,却在离他几米远处停下来,用一双双幽绿的三角眼盯着他。

    高嘎子颤声道:“灼华先生,这,这,这么多蛇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刚刚还没有!”

    灼华先生却是云淡风轻地道:“放心,这些小蛇不过是打头阵的。小阵仗而已。它们暂时不会攻击咱们的。咱们是奉献给蛇王的,蛇王不先用餐,它们是不会先开动的。只是看着这些玩意儿当真是恶心人得紧。老子要不把这些恶心玩意都弄死,老子就不配叫灼华先生!”

    高嘎子强自镇定,道:“这么多蛇,先生有什么办法能把它们全部一下子弄死?这,这根本杀不过来呀!太多了!”

第127章

    灼华先生道:“瞧把你吓得,脸都白了。放心,只要你嘴里有一丝丝的驱蛇草的气味,那些恶心的玩意儿就不会往你身边靠的。这些小蛇是打头阵的,算是阵前先锋吧。等养蛇人来了,才是咱们大展拳脚之际。那蛇窟究竟什么样儿,我也没见过,还当真是期待得很呢!”

    高嘎子心下稍安,不过对着这些密密麻麻没有骨头的东西,还是会浑身汗毛直竖。

    四喜和五常更是哆哆嗦嗦的牙齿都在不停的打颤。另外两人看着还算是镇定,可也不停的在咽唾沫,死死盯着蛇群不敢错眼珠儿。

    就这样人与蛇静静的对峙着。时间恍若隔世那样漫长。高嘎子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崩断了。

    实际上,也不过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养蛇人便来到了他们面前。

    那养蛇人有着一双如毒蛇般的三角眼,脸上的褶子犹如老树皮一般,让人几乎瞧不清他的真正模样。因为任何人只看他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脸上那双射着幽光的三角眼以及层层叠叠的皱纹给惊呆了,根本来不及看他五官长什么样。

    众人只见他所过之处,众蛇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仿佛在夹道欢迎他,而他,就是踏着红毯一步一步走向宝座的王者。

    养蛇人在离他们几人十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几人一番。突然鼻尖耸动着嗅了嗅,道:“哟,有行家在此呀,失敬失敬!能知道驱蛇草用法的人还真是不多呢!至少从前来过老夫这里的人,都没这个能耐。”

    说完,他又嘿嘿干笑两声,道:“嗯,这次送来的饵料成色不错。是我这帮宝贝儿们喜欢的吃食。走吧,跟老夫走!”

    然后,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几具死尸,将身上背负的绳索向灼华先生扔去,说道:“这几具饵料浪费了怪可惜的,喏,你把他们捆结实了拉着走就行了。若是你喜欢背着也成,总之,带着跟老夫走就成。可别打算偷懒啊,信不信老夫命宝贝儿们现在就吞了你们这群小娃娃?”

    四喜和五常紧抿着唇,几乎要哭出声来,眼角的泪半悬在眼眶中眼看着就要掉下。

    高嘎子仍旧一手拉了一个,安抚道:“没事儿的,别怕,有我在呢。”

    灼华先生与高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依着那养蛇人的话,将几具死尸用绳索捆好,率先拖着两具尸首朝那养蛇人走过去。高嗄子一手牵着一个小子跟了上去。另外两名靖王爷的护卫也各自拉上尸首随后跟上。

    养蛇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见他们几人很是顺从,便也不怕他们跑掉,转身走在前头带路。

    于是,古老的原始森林里,形成了这么个奇怪的情景。一行人走在密林之中,周围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青蛇似乎是在为他们保驾护航般,不紧不慢的在他们的前后左右形成一个包围圈,井井有条的游走着。

    蛇窟离此处并不算远,大约三四里的路途。但山路十分难走,还要拖着几具尸体,更是艰难百倍。

    只有养蛇人如履平地般走的飞快,要时不时的停下来等待后面的人。他倒也不急,并没有出声催促。走一阵子便停下来掏出烟袋来装上烟丝,晃亮了火折子点上,吸上几口。

    每到此时,那一明一灭的烟袋锅子,就会令灼华先生有那么瞬间的失神。可想着那人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又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不是精神恍惚了?怎么会有那么一刻的就觉得那明明灭灭的烟袋锅子如此熟悉又亲切?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就算他逃过那一劫,幸运的活下来,他也就四十上下的年纪,哪里会有这般衰老?

    可是,这个烟草的味道,烟袋锅子的明灭的火光,哪哪都勾起他小时候对那个人的记忆。

    三里多的山路,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桃花林,满山遍野的粉红色桃花开得正艳。景色十分忧美怡人。竟让人有几分人间仙境的错觉。

    谁又能想得到,在这么优美的环境中,会藏着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蛇窟呢?

    养蛇人将他们带到桃林中央的一处茅屋前,然后打了一声呼哨。

    数条小青蛇听到呼哨声,齐齐的昂首直立,晃了晃三角脑袋,然后俨然军队士兵得到将令一般,齐刷刷的朝着一具尸体游走过去。

    然后,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百十条小青蛇共同托举着一具尸体向桃林深处而去。

    再然后,第二梯队的小青蛇如法炮制又运走了一具尸体。

    一转眼的功夫,那几具尸体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样,通统被蛇群运走了。

    众人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蛇群如此训练有素。而且,刚刚看到的几百条青蛇或许只是蛇窟中的一部分,甚至是一小部分。

    那么,就凭借他们几人之力,究竟有多大把握能催毁这个骇人的蛇窟呢?这仿佛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直到此时,灼华先生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起来。他也没有预料到蛇窟的规模居然如此之大。原来信心满满,现下却是有些后悔太过自信太过鲁莽了。若是,自己这几个人没办法走出蛇窟,岂不是自己的盲目自大害了这几位兄弟?

    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他再有退缩之意了,形势紧急,已是骑虎难下。

    灼华先生不经意的用双手食指的指尖去挨着个的摩挲着其他四根手指。这是他打小就有的小动作。每到紧张,焦虑,害怕或者欣喜时,他都会不经意的做这个小动作。

    养蛇人瞪着那双精光灼灼的三角眼紧紧的盯着灼华先生的手上动作,突然面色一变,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都在跟着不停的抖动着,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灼华先生也发现了养蛇人的异样,目光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阴森的一个人突然之间情绪变化如此之大。

第128章

    灼华先生不由得摸了摸腰间,那里用棉布裹着不少谢昭昭用爆竹提纯出来的炸药。按那小丫头的意思,说这些炸药能够炸毁方圆三百米范围内的一切。可是,他怎么就不敢相信呢?他不明白三百米是有多长,后来那丫头又改口说大概三箭之地。

    三箭之地是有多远他是知道的。以他的手劲一箭射出足可以百步穿杨,那方圆三箭之地真的好大呀!

    那蛇窟到底是有多大?里面养了多少条毒蛇?路上看到的那一小半的蛇蜕,那条大蛇应该足有一抱粗,应该是这里的蛇王,它又在不在蛇窟之中?

    灼华先生来时是有多信心满满,现在就有多忐忑不安。

    养蛇人突然走近灼华先生,伸手便要去扯他衣襟。

    灼华先生下意识的一把攥住养蛇人的手腕,正要喝问。却听那养蛇人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左肩井处可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你姓甚名谁?可是辛丑年己亥日壬申月丙午时生人?今年可是二十八岁?”

    灼华先生一怔,手上的劲力一下子就松下来,愣了半晌,方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养蛇人忽然一转身冲进茅草屋中,将房门呯的一声关紧,众人听到屋中传来嚎啕大哭声,不明所以,均是看看灼华先生再看看那茅屋的门,面面相觑。

    半晌,茅屋门打开,养蛇人从屋中走出来,脸上的皱纹消失不见,五官已经没有了原本的半分模样,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是还能从他的衣着上看出来,是那个养蛇人。

    灼华先生犹如石化般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双眼眨都不眨的盯着养蛇人的脸,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养蛇人一步一步走到灼华先生面前,每一步都迈得十分的艰难。好半天,他才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宝儿!你不认得爹爹了么?爹爹离家那一年,你刚满十岁。”

    灼华先生泪光闪闪,叫了一声:“爹爹!”跪在养蛇人面前,抱住他的双腿,“你,你没死?那当年那具尸首是谁?他身上穿着你出门时的衣衫,脚上的布鞋也是我娘亲手给你缝的,还有,还有你的烟锅子,那些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养蛇人呜咽着,张了张嘴,声音哽咽得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养蛇人扶起灼华先生,问道:“你娘呢?这些年她身体可好?”

    灼华先生咬了嘴唇,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滑了下来:“我娘她,她去世了。就在你死后的第二年,她病得越发厉害,我没有钱给娘找大夫,还没到年关,她就去了。”

    养蛇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咬牙切齿地道:“王骥骜,你个王八蛋。居然敢骗我。他答应我只要我愿意为他养蛇,他就给你娘找最好的大夫治病,让你入王家家学里去读书。”

    灼华先生阴冷地道:“他答应你的也并非全然反悔。他没找好大夫给我娘治病,却还是让我入了王家的家学去读书。后来他可能贵人事忙,把我给遗忘到了脑后。我被族里的长老指给了二堂叔家做继子。后来,我考中了秀才,再后来,屡试不弟,便由二堂叔做主使了些银子到王骥骜府上做了门客。”

    他只短短几句话,就把他这二十八年来的人生说了个大概。

    可是,养蛇人知道,他的这个独子所过的日子,那种艰辛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想像。见儿子仿佛也不愿多提及过往的事情,便也没敢再多问。

    灼华先生道:“爹,我这次来就是想毁掉这个蛇窟。您若是愿意帮我,我感激不尽。若是不愿意,也不要阻我。”

    下话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养蛇人心里明白,他这个儿子下面没说出来的话是,如果他阻拦了,必定不会顾念父子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周围的蛇都已经退得一干二净,没了踪影,就好像这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蛇一般。

    高嘎子等人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就算有驱蛇草的保护,但看着那些青幽幽的软绵绵的不停蠕动着的身体,总是会令他汗毛直竖。

    灼华先生道:“爹,您愿意不愿意与我一同走?”

    养蛇人焦急地道:“儿子,你不知道这狩猎场防守有多严。这些年我不是没存过逃跑的心思,一是顾念你们母子二人还在王骥骜手里,二是这里真是守卫森严,密不透风。别的不说,就是这山里布下的阵法,就连我养的这些蛇都通不过去。我们怎么逃?”

    这倒是令灼华先生不禁大吃一惊:“阵法?什么阵法?我怎么没看出来?”

    养蛇人道:“当然不是一般的阵法。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没有专人带路,就连猛兽都会被困死在里面。你以为这么多年,那些从外面买回来的做苦工的奴隶,还有那位铸剑大匠欧冶剑魂,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留在这里受苦的么?当然不是,是因为没有人能逃得出去!但凡逃跑的,抓回来不是扔进了剑炉里就是喂了我这里的毒蛇。你要毁掉蛇窟我不反对,可是毁掉之后,我们怎么逃生?如果逃不出去,就会跟那些逃跑的奴隶一个下场。”

    灼华先生把牙一咬,恶狠狠地道:“既然左右逃不出去,顶多是个死,不如先毁了蛇窟,也好叫王骥骜少做些孽!”

    养蛇人突然心里豁然开朗,这么多年积聚在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喷薄而出。原来,他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就在这儿,他没有儿子那种士可杀不可辱的风骨,更没有儿子那种果敢不怕死的精神。

    所以,他才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丝毫不敢反抗。

    现在,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此生足矣。就像儿子所说,既然左右是死,那绝不能便宜了仇人。

    于是,养蛇人从怀中取出一支绿油油的竹哨,放在唇边吹起来。

    大概一盏茶时分,养蛇人停下来,道:“好了,差不多了,蛇应该都入洞了,就算有几条漏网之鱼,也不会影响大局。你有什么打算?”

第129章

    养蛇人见灼华先生默不作声,以为他也只是仅凭一腔意气说要毁了蛇窟,叹了口气,道:“蛇窟很大,若是用火烧,我这里没有足够的桐油,怕是一旦起火,那群畜生不再听命于我的笛声,为了逃命四处逃窜,我们都会被愤怒的蛇群当做攻击目标。”

    灼华先生沉思了一下,问道:“爹,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够控制蛇群?若是咱们不毁掉蛇窟的话,反将蛇群为我所用,会有多大的风险?”

    养蛇人道:“除我之外,还有我两个徒儿学了我八成的御蛇术。他们二人今儿一大早上便被铸造坊那边的管事给带走了,说是今天到一批补给,拨给蛇窟的份例较之前多了二成,他二人取了补给便会回到蛇窟来。一般情况下签完领补给的手续天都大黑了,他们是不会回来的,明日太阳一出山,他们会带着补给回来,大约午时擦边的时辰能到。”

    灼华先生摇了摇头:“不行,等不到他们回来了。我们需要先混进铸造坊里面去。爹,我是你亲生的儿子,虽然我们父子失联了十几年,但是,血浓于水,我还可以信任你,是吗?”

    养蛇人目光殷切,坚定地道:“当然能。苟活了这十几年,度日如年,今日能再见到你长大成人,为父就算是即刻死了,也是心甘的。说吧,儿子,你要为父做什么?”

    灼华先生道:“爹,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等着你的两个徒儿回来,控制住他们二人,不叫他们二人坏我的事便可。明日你控制住他二人,便驱使蛇群往铸造坊去,你不用进入铸造坊,只需在外围埋伏。若是我们逃出来时有追兵,便求爹爹驱使蛇群帮我们挡一挡追兵即可。事后,爹爹跟我一起走。不用爹爹再为他人卖命,儿子自当奉养爹爹天年。”

    养蛇人目中蕴泪,连连点头:“好!好!爹爹都听你的。可是,这些毒蛇要怎么处置?决不能再留给王骥骜继续作恶。”

    灼华先生掀起外面短衫,露出一个高高的类似于腰封的物事。那物事缠在他腰间,鼓鼓的,似乎是个袋子,里面装着黑色的东西,粉末样的。

    养蛇人不解地道:“这,这是什么?”

    灼华先生道:“在我们离开之前,爹爹将蛇群再驱赶回蛇窟之中,我会用这些炸药将蛇窟炸毁。”

    养蛇人仿佛没大听懂,忽然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道:“你,你怎么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绑在身上?快,快点摘下来。”

    吓得他手都有点发抖,就要去解灼华先生的腰封。

    灼华先生一躲,拉住他爹的双手手腕,道:“爹,你别紧张,没事的,不会炸。”

    养蛇人脸都吓白了,坚决不让步:“不行!必须摘下来,放爹这里存着,反正你是用来炸蛇窟的,怎么都得回到这里来才能用得上,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在身上走来走去的。你要不放心,缠爹身上。你要不把它摘下来,今儿就别想出我这蛇窟。”

    灼华先生实在是争不过他的老父亲,只得卸下身上的炸药包,从里面取出一些来扔给高嘎子,让他带着,以防万一。

    养蛇人小心翼翼的将那装满炸药的腰封真的缠在了自己的身上。

    灼华先生让他摘下来藏好就行,他却死活不同意,偏要带在身上。拧不过他,只得嘱咐他不要千万不要碰火。

    几个人在养蛇人的茅屋里简单的休整了一下,又带上些养蛇人自制的肉干和水囊,这才向铸造坊的方向再次进发。

    一行人倒是要比赵棠棣他们还要顺利的进入了铸造坊,因为蛇窟到铸造坊之间并没有设置什么障碍。

    在王骥骜看来,没有人能活着的穿过蛇窟进入铸造坊。蛇窟本身就是铸造坊最里层的一道防线。

    当赵棠棣等人被突然锁死的阵法困住之时,灼华先生和高嘎子一行人已经潜入铸造坊。

    这里说是铸造坊,不如说是一个遗世独立的村落。

    只不过住在村子里的居民不是普通的农户,而是由一支军队驻扎看守着一大群铁匠、木匠等手工匠人外加大批干粗活的奴隶组成。

    灼华先生和高嘎子开始还怕被人发现给抓起来,待暗中观察一阵,才发现,当真是多虑了。这里看来是总有新送过来的奴隶,做粗活的奴隶生面孔很多,只要穿着奴隶服饰,可以自由的在坊间行走,根本不会有人盘问。

    看来这里驻扎的军队也觉得铸造坊根本无人能够从外面闯入,所以,除了打架殴斗或者逃跑事件,其他的根本不管。

    高嘎子看明白情况,干脆摸到库房偷了好多套大大小小不同型号的奴隶服出来,几人换上之后,便堂而皇之的在铸造坊各处游走,排查地形,摸排情况。

    仅用了一天时间,灼华先生已经绘好了铸造坊的地形图。又与高嘎子几人约好了会合的时间和地点,叫其他人各自散去继续找人聊天套话。他则与高嘎子一起躲过几队巡逻的士兵,摸到了通往铸造坊入口的小路上,埋伏好等待迎接主子靖王爷。

    可是,等来等去的两人眼看着日升日落,又一天过去了,也没见有人进到铸造坊里面来。

    高嘎子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道:“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这时辰不对呀,按推算,早应该到了。难道那刑大管家要弄死的不只是我跟四喜和五常?还要把主子也杀了?可是,主子的身份也暴露了?”

    他是关心则乱,灼华先生比他要镇定许多,虽也心中犯嘀咕,却还不至于乱了阵脚,见他有些慌了,安慰道:“不会的。别瞎想了。刑大总管只是怕他的罪行败露才要杀你和那两孩子灭口。小主子没有暴露,若是真暴露了,王大少爷怎会将人送到铸造坊来,早就抓了亲自动手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有一队人马从坊中骑马朝入口处奔来。

第130章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身边飞过,灼华先生打了个手势,叫上高嘎子,两人隐匿身形施展轻身功夫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害怕被发现,也不敢太过靠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偷偷窥探着那些人。

    那一行人下了马,也不栓马,将马儿放了,随它们自行去觅食青草。

    马儿们不停的打着响鼻儿,在青草地上觅食。

    这倒是给高嘎子和灼华先生两人带来了有利的藏身条件,先说不怕弄出什么动静来被人发现了。

    高嘎子低声对灼华先生道:“这铸造坊里分工十分明确,不同等级和分工所配的服饰都是不同的。这队人骑的马匹都是上好的大宛良种马。穿的服饰却是没见过的,既不是驻守的士兵也不是管事。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属于这个坊里面偏于武职的一类人。你看,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底在找什么?他们在坊里居住怕是有十几年了吧?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应该都熟悉到骨头里的,可是,你瞧瞧那样子?就好像咱们刚进来时一样的,到处乱撞。”

    灼华先生沉默不语,他也一时没搞明白这些人的来路。但分明是这铸造坊里有些地位的人物。绝对不是那些驻守的士兵们可以比拟的。这一点从他们的配饰和服装以及配剑上就能看得出来。身上的衣料做工考究,衣料质地似缎似锦,却又比见过的锦缎更为有光泽,质地更为细腻密实。

    身上的佩剑还没出鞘,单从鞘的工艺上看,便绝非凡品。这一队人马足有二十人,一个二十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队伍,能配备如此精良的武器和服饰,足见个个身份不低。

    半晌,那些人仿佛是越寻越焦急起来,为首的一名锦衣人打了一声呼哨,所有人都停下来,然后迅速向他靠拢过去。

    灼华先生拉着高嘎子乘机以向前凑近了十几尺的距离,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他们的谈话。

    “大人,属下没有找到解锁阵眼的所在。这么多年,这大阵从未出过意外,这一次,若是解不开,他们全部会被困死在阵中。咱们也将从此被困在这里无法得到供给。”

    “我们倒是不会被困死,至少还有运输通道呢,我们可以通过运输通道离开啊!”

    “你想的倒美,那地下暗河凶险得很,怕是没逃出去,先丧命了!再说,没主子的命令,你若胆敢私自逃离,那便是叛逃,叛逃的结果你是知道的。”

    “大人,快想想办法吧!咱们可是等着外面运过来的几十车物资救命呢!这坊里上上下下的好几百口子,多少张嘴等着吃饭呢!没了物资补给咱们岂不是要饿死在这坊子里?外面的大阵和蛇窟搞得什么动物都没办法在这里生存,就算是想打个猎过活都不可能。”

    二十来号人七嘴八舌的,显然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

    灼华先生看了一眼高嘎子,也是跟着心惊起来。从他们的话里不难听出来,好像是外面的布置的阵法锁死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所有人都要被困死在这里了。虽然他们这一次已经抱着九死一生的心态,做好了随时丢掉性命的准备,却是从没想过,这个铸造坊会变成一个死地,而他们是自己上赶着来送死的!

    这时,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断喝道:“都闭嘴,慌什么?你们找不到阵眼所在,未必这阵眼就不存在。只是咱们暂时还不知道它的位置罢了。还有,就算是真的出不去进不来,蛇窟那里不是还有成千上万条蛇么?蛇肉不能吃么?”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吃蛇肉?这世上还有人吃蛇肉?那毒蛇身带剧毒,它们的肉能吃么?那岂不是自己在找死?

    高嘎子和灼华先生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恐惧。二人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以吃蛇肉度日。当然,毒蛇的蛇肉能不能吃,会不会毒死人,他们更是心里没底。

    此时,被困在大阵里的人更是焦虑万分。

    刘阴阳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身份,保存实力了。他们已经被困在大阵里进不得出不得有一天一夜之久了。

    虽然,几十辆大车上的物资和用品尽够这些人生存半年一载的,但是,风餐露宿没有希望,活一天少一天的日子更加令人恐慌不已。

    刘阴阳、赵棠棣和谢昭昭三人一直在商量对策。

    刘阴阳低声道:“唯今之计,只有兵行险招了。十丫头,你一会儿到那个领头的面具人那里,嗯,对,就是他站的那个位置,然后,你在那里创造出一个小的秘境出来。为师计算出,他那个位置应该是个伏藏的阵眼。你在那个位置造出一个秘境出来,就相当于把伏藏的阵眼强行扯进了秘境之中。当然,这可能会给你带来未知的危险。因为,这位布置阵法的大能之人还在这个伏藏的阵眼中留了下什么后手,为师目前尚不能计算出来。”

    赵棠棣一听,心里就犯起嘀咕来,他可不愿意让谢昭昭去涉险,尤其那个什么巫咸经,他一窍不通,万一有个什么危险,他都没有办法救她,便道:“不行!师叔,不能让昭昭犯险,还是再等等吧。这里又不止咱们这几个人,这么多人呢,铸造坊里的人迟迟不见押运的物资和新买的奴隶送到,他们也会想办法的。还是没有未必现在就暴露咱们自己。”

    刘阴阳面色凝重,摇摇头道:“你不懂,如果老夫没有计算错的话,这个大阵一旦锁死,就是开启了另一个阵法,这种阵中阵,是阵法中最霸道残忍的自毁式阵中阵。外阵锁死,内阵旋转开启后,便开始了自毁。我们没有多少时辰了,都会被绞死在自毁阵里。”

    赵棠棣目瞪口呆,怒道:“这布阵之人恁地恶毒!”

    刘阴阳道:“你莫不如说是王骥骜恶毒,他是东主,没有他的要求,布阵之人何苦布下这种恶毒的阵中阵?”

第131章

    可无论刘阴阳怎么说,赵棠棣都不同意让谢昭昭去冒险。

    谢昭昭倒是挺愿意试一试的,左右是死,不如一拼死一搏,或许能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赵棠棣和刘阴阳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谢昭昭个子小也不引人注意,偷偷的掏出藏在靴筒里的小匕首,就是她偷了赵棠棣的那把,后来赵棠棣知道之后并没取回而是送给她防身之用。

    谢昭昭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那些面具人,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脸色,但从肢体上也能感觉到他们很紧张很绝望。

    谢昭昭割断腰上系着的绳索,借着车马的掩护,很快便溜到了面具人首领的位置。这几天来,谢昭昭被赵棠棣照顾得很好,山路崎岖难行的,他不是背着她就是抱着她,吃的东西也紧着她先吃,所以,谢昭昭这几天倒是养得白白胖胖的,精神得很。

    面具人首领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其他面具人遵守命令看着物资和奴隶们,丝毫也不敢懈怠,因为他们清楚,一旦引起恐慌,根本等不到被困死在阵中,这些奴隶一旦疯狂暴起伤人,根本不是他们这二十几号人能够控制得住的。就像军队炸营一样,他们这些军人经历过炸营,那是人间炼狱般的感受。

    同样被困在大阵之中的,还有一拨人,安国公世子和王采儿一行刚入大阵没多久,大阵锁死,他们也同样没了方向,在阵中急得团团乱转。

    安国公世子本来是十分担心王采儿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会扛不住这种恐惧的压力。但被困了一天一夜了,却发现王采儿比他还要镇定三分,静静的站在一株苍老遒劲的古树下,宛若一幅画。

    安国公世子看得呆了一呆。这一刻他从未有过的宁静令他心头一颤。若论五官模样,这个王采儿倒真是谈不上有多绝色。他也不是没娶过妻妾的人,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子。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就是对沉静似水,还未及笄的王采儿心动了。

    自打京城那一役后,他四处奔逃,漂泊不定。妻妾儿女都没来得及带出京城,事后都被皇帝给处以极刑,连尸首他都没能见到。

    原以为,这一生心已经死了,再没有哪个女子能敲开自己冷硬的这颗心了。却不成想,仅仅只是这么一个静止的画面,一位将要及笄的女孩子,便让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无法抑制的悸动。

    显然,王采儿的眼里却没有他。这一点,他能从她平静淡然的眸子里感受得到。她只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

    王采儿看到安国公世子眼里炽热的火焰,促了促眉头。她年纪不大,却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

    她能从安国公世子的目光中捕捉到不一样的情感。

    但这令王采儿对安国公世子心生反感。

    王采儿将目光从安国公世子脸上很自然的移开,仿佛她的目光只是漫不经心的从他脸上划过一般。然后,她施施然的走向树后,将自己隐藏起来,与他的目光隔绝开来。

    她的动作反倒激起了安国公世子的争胜之心。他是个天生就喜欢征服的男人。不论是什么,只要他想得到的,从来就不曾放弃过。

    王采儿并不知道自己一个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反而给自己招来了无尽的烦恼。

    安国公世子叫来身边的侍卫,指着树后道:“你去跟四小姐说,问问她咱们是继续乱撞还是一起商讨一下对策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那侍卫领命而去。

    王采儿不得不接受安国公世子的建议,这么乱闯绝对不是上策。一天一夜的转圈儿,已经快让身边的人几近崩溃了。再熬下去,怕是会产生骚乱。

    王采儿想了想,还是不愿意面对安国公世子那种看她如囊中之物的眼神,那眼神让她感到耻辱。

    于是,她对来传话的侍卫道:“请侍卫大哥去回了你家主子,就说我一介女流,年纪幼小,没什么主意,一切全凭世子做主就是。世子说走咱们便走,世子说留咱们便留。我没有异议,我的人更没有异议。”

    安国公世子一听这话,裂了裂嘴角。他知道她不愿意见自己。这完全是随意打发他的托词而已。

    看来,自己这次相中的还是一匹外柔内刚的小烈马呢!

    的确正如安国公世子所想的那样,王采儿根本不可能坐以待毙。她与随行的两名侍卫,其实是她的智囊,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单独商议对策去了。

    安国公世子沉吟了一会儿,干脆一个人走到王采儿所在之处,对两名侍卫道:“我有些话想单独与你们小姐谈,你们先下去吧。”

    两名侍卫没动,看了一眼王采儿。

    王采儿冲着两人摆了摆手,两人躬身行了礼,退了下去。

    王采儿的眼睛不像一般女儿家那样温柔清澈,反而满是桀骜和坚韧的光芒,比一般男子的目光还要锐利三分。她没有说话,毫不闪躲的对上安国公世子的眼睛。

    安国公世子微微一笑,语出惊人:“四小姐还有一个月就要及笄了吧?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我们俩人之间倒是可以做笔交易。”

    王采儿还是没吭声,只是饶有兴致的摸了摸削尖的下巴。

    安国公世子见她没反对,便继续道:“若是有幸逃过这一劫,我们都还活着,出去我会向你父亲提亲。像你这样的女子,必不会愿意接受你父亲和名义上的母亲安排的婚事。我也并非是你心上之人,但是,你与我联姻有三点好处,其一,你父亲不会反对;其二,我可以帮助你对付你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其三,我能助你为母复仇。而娶你,我也同样有三个好处,其一,你是我拿捏王骥骜的人质;其二,对付王氏兄弟,削弱王骥骜的力量,也是我所乐见;其三,你的仇人也同样是我的仇人。”

第132章

    王采儿的果决令安国公世子刮目相看。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弱弱、弱不禁风的模样,性格却比一般男子还要有决断。

    安国公世子的提议在她那只考虑了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她便平静的表示:“好!若是能活着出去,我答应嫁给你。”

    王采儿并不是完全相信安国公世子的说法或者说是想依赖他给父母报仇,只不过,她认为在现阶段来讲,这是她最有利的选择。

    的确如他所言,她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女子及笄礼,便是相亲的信号。她的亲生母亲早就死于非命,现在名义上的母亲是王骥骜的续弦夫人,想也知道自己的婚事落在她手里会是个什么结果。

    安国公世子并非良人,但至少过了门,上无公婆需要孝敬,下无姑嫂需要周旋。只要安国公世子不为难她,她尽可以以一府主母之位当家做主,不用任人摆布。她需要自由。

    王采儿又道:“我可以答应婚事。但是我有三个要求。”

    安国公世子想也不想,便应道:“好!”

    王采儿一怔,道:“难道你都不问一下是什么要求么?若是我提出的要求是要你自杀,难道你也同意?”

    安国公世子邪魅的一笑,道:“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情,你会去做么?至于三个要求么,也不用这么急着讲,你可以慢慢考虑。考虑好了再跟我提,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王采儿伸出青葱样的细长的手指理了下鬓边的碎发,道:“我喜欢凡事讲在头理的好。免得日后有分歧。我的要求很简单,其一,婚后我不能与你同去其他地方,你需得在景州城建府供我居住;其二,婚后不能以府中规矩为由限制我自由出入府宅;其三,我无法为你诞下子嗣。”

    安国公世子不由得怔愣了片刻,前两条倒是好说,他根本也没打算带着家眷四处征战讨伐,这第三条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世上还有女子出了嫁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傍身的,还真是咄咄怪事。但他还是决定答应了。

    在他看来,她现在的心里所想,嫁他是无奈之举,不过是不想婚事被不相干的人操纵。而她也心无所系,不如用来交换她所图之事。婚后日子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没有女人不想做母亲的,他坚信她会改变的。

    王采儿这个小女子是个冷静自持,深知自己所需,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的明白人。

    两个人谈论婚事的态度简直奇葩之极。女方没有小女儿的娇羞之态,男方也没有小鹿乱撞的情动之心。总之,两人根本不是在谈论彼此的终身大事,而是在谈一桩生意,可以互利互惠的结盟而已。

    安国公世子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早前在京城时,听人说起过,你曾与靖王赵棠棣有婚约,此事可当真?”

    王采儿闻言不自觉的眼中光芒一盛。

    赵棠棣那张稚嫰却初显男性阳刚之气的脸颊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的这个小表弟还小,没必要为了自己这个不祥之人搭上他的前程甚至一生幸福。

    王采儿没直接回答他,却反问:“世子消息真是灵通得紧。我的身世瞒过了所有人,还是没能瞒得住世子。既然世子知道我的来历,便该知道,与靖王有婚约的女子已经死在了太庙里。我王采儿只是总督大人的一个外室之女,何来与他人有婚约之说?”

    她的回答让安国公世子心里稍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安国公世子心情大好,道:“好了,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我们还是研究一下怎么平安脱险吧!”

    王采儿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问道:“看世子的样子,心下似乎早有计较?”

    安国公世子摇了摇头,神态动作间颇有几分潇洒飘逸。

    王采儿心道:“此人若不是我知他行事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单就这副皮相,还真能哄住一大群的无知少女。”

    转念间又不觉自嘲地一笑。她自己已经答应了他的婚事,难道自己不是最无知的那一个么?世间的事,真的是太可笑了。她自恃聪明,可到头来,还不是要被迫与狼共舞么?

    安国公世子见她嘴角弯弯那股自嘲的微笑,眼神灵动,活脱脱一个天上下凡的精灵,不由得一时间看得痴了。

    王采儿虽然性格大方,心里对安国公世子也毫无杂念。但被这么一个成年男子盯着看,也还是有些不自在,脸上一红,别过头去,躲开他的目光。

    安国公世子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待王采儿移回视线,发现安国公世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皮鼓。

    那鼓看上去做工精良,皮质泛着幽幽的泛着淡金色的光泽。

    王采儿根本就没有什么童心未泯的幼稚情怀,却还是忍不住被那面精巧漂亮的小鼓所吸引。

    安国公世子呵呵一笑,将鼓向她面前一递,道:“你喜欢?”

    王采儿不由自主的就点了点头,接过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递还给他,道:“想必这面鼓有特别的用处吧?”下面的话,她没说,她在心里想,要不然,总不会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一面小孩子才感兴趣的小鼓吧?怎么看,面前这个男人也不会是有这种喜好的人。

    安国公世子拿着小鼓就像拿着一个指南针一样的,四下里寻找着方向。

    王采儿很奇怪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忍不住问道:“你在找出口?这面小鼓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大阵的出口么?这,这不大可能吧?”

    安国公世子没抬头,依然紧紧盯着小鼓,不停的变幻着方向,道:“它不能帮助我们找到大阵的出口,但却可以帮助我们找到谢昭昭那个小丫头。”

    王采儿不解地道:“谢昭昭?是谁?找到她就能出得去?”

    安国公世子道:“你从王大少爷手里放走了赵棠棣。赵棠棣身边的那个五六岁的小丫头就是谢昭昭。”

第133章

    安国公世子道:“找到那丫头出不去,但那丫头的师父倒是个有大能之人。咱们生还的希望就全靠刘阴阳那小老儿了。”

    王采儿头一次显现出与她年龄相符的那种好奇宝宝的目光,瞪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安国公世子手里的小鼓。

    只见安国公世子将那面小鼓平放于掌心之中,过了一会儿,小鼓开始慢慢的转动起来,鼓面上的纹路居然像荡漾的水波一般,在不停的波动着。

    王采儿却不明白安国公世子怎么利用这面鼓来找人。倒是小鼓的神奇变化,令她惊讶不已。

    直到安国公世子好像确定了方向,收起小鼓。王采儿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找到了?”

    安国公世子道:“是感应到了。我只能通过这面小鼓微弱的感应到谢昭昭那个丫头的存在。当然,不能隔得太远,否则,以我的能力根本感应不到她。就这次也是这座神奇的阵法实在是太藏风纳气了,要不然,我一样毫无办法。”

    说着,他自嘲地一笑,道:“这面灵龟之鼓在我手里实在是太委屈这神物了,我根本没有拥有它的资格,更别提驾驭它了。好啦,以后有的是时间聊这些。我们先离开这里。若是阵法再有变化,我怕真的就再也找不到赵棠棣他们的踪迹了。”

    在众人出发之前,安国公世子还是抽空将身上还带着伤的邓侍郎给叫到了僻静处,问道:“东西拿到手了?”

    邓侍郎伸出右手食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都在这里了。”

    安国公世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交给王大少爷的又是什么?他有没有怀疑你?”

    邓侍郎道:“他没有丝毫怀疑。以他的脑子还看不出我们使苦肉计的破绽来。若是他按照我提供的那份地图去探矿,无论去多少人,都叫他有去无回。地图是我做了手脚的,没有地图,沧溟山深处,谁能有去有回?”

    安国公世子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邓侍郎道:“三个月的解药。若是你胆敢用假地图骗我,后果你知道的。”

    邓侍郎接过解药,一声不吭转身离开了。

    他敢给王大少爷画假地图,却不敢给安国公世子画假的。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赵棠棣发现谢昭昭偷偷的溜开时,已然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了。

    没办法,他只好配合谢昭昭,让她降低危险。

    赵棠棣向自己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几个立刻会意,齐齐割断绳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身边的几名面具人。

    紧跟着一阵骚乱。

    奴隶们本就因受困时间太长,老林子里阴暗潮湿,闷热得紧,情绪已然在崩溃边缘游走。赵棠棣以及侍卫们突然发难,犹如一点火星掉落在油锅中,所有隐忍着憋得要死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奴隶们疯狂的撕打着看守,打砸车上的物资。

    面具人首领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他暴喝一声,长身而起,在人群中左突右冲,拳击掌劈,只不过数个呼吸之间,已经放倒了十几个奴隶。

    谢昭昭见面具人首领离开她要占据的位置,心下大喜,知道赵棠棣出手帮忙制造混乱,好让自己乘机下手。不由得在心里给赵棠棣点了一百个赞:“赵棠棣你太给力了!神队友啊!知道姑奶奶没武功不好下手,这个忙帮得太恰到好处了。”

    谢昭昭按照刘阴阳的指点,在大阵最后一道解锁的位置盘膝而坐,掐好指诀,闭上双眼,抱元守一,开始默默背诵巫咸经。

    谢昭昭还从来没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中默诵过巫咸经,在此时她才知道,环境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她根本无法忽略吵闹嘈杂又危险重重的环境,也无法真正的静下心来,口中是在默诵巫咸经,耳朵里听到的却是惨叫声、怒骂声、拳打脚踢声以及骨格碎裂声。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更是血腥一片,混乱一团。心情也是焦躁不安难以平静。

    几次尝试失败,谢昭昭不得不睁开眼睛,大声叫道:“师父,师父!我,我不行啊!师父,你在哪儿?快来帮帮我!”

    刘阴阳没有武功,害怕那些面具人痛下杀手,干脆钻到一辆车底不敢出来。

    人声鼎沸,刘阴阳根本听不到谢昭昭的求助声。

    面具人首领的武功高得有些离谱,赵棠棣两个贴身侍卫斗他一个,也只是堪堪打个平手,偶尔还要处在下风。两名侍卫身上不同程度的受了伤。眼见着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场骚乱就会被制止了,而谢昭昭那边却是毫无起色。

    赵棠棣想过去帮谢昭昭的忙,却被几名面具人缠上了身,在原处打做一团,根本动弹不得。

    另一边,安国公世子一行人原本深入老林中,几次迷失了方向,又被大阵困住了在原地打转转。

    王采儿耳尖,仿佛听到打斗声从东北方向传来,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又伏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分辩了一下,这才起身道:“世子,那边!”

    王采儿指了方向,也不待安国公世子回答,当先向声音的来处冲过去。

    铸造坊中那些一直在入口处苦觅阵眼而不得的骑士们正在愁眉不展之际,也听到了自大阵中传来的打杀声,不由得心神一震。有动静便好,有动静就说明人还没被大阵困死。

    同样,一直藏身暗处的高嘎子和灼华先生二人也听到了自大阵中传出来的打斗声。二人也是心中大喜,他们是真的担心主子年幼,被困在阵中精神萎靡不振之下出什么差池。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高嘎子这种经历过堪称惨无人道的死士训练的护卫,却明白,一般人被困在没有出路的境地,饥饿、口渴、困乏这些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如精神上的折磨来得更凶猛。绝大多数人没被饿死而是先被吓死的。

    主子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又没吃过什么苦头,哪里能经受得住等待死亡的精神折磨?

第134章

    好在刘阴阳对谢昭昭足够了解。就知道他这个小徒儿道行还不够。他钻在车底下,稳了稳心神,开始帮助谢昭昭运行巫咸经。

    不过,师徒俩谁也没想到的是。这次师徒俩个合力运行巫咸经又给了安国公世子以可乘之机。安国公世子又一次通过灵龟之鼓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一路寻去,令安国公世子大开眼界的还是那个娇俏玲珑的四小姐王采儿。他从没想过那么小的一个柔若无骨的娇躯会蕴藏着那么强大的力量。他也是习武之人,但自问在她那个年龄时内力修为远不及她。

    看来,这世上是有天才的,眼前这个少女便是。

    大阵被锁死,原有的出路已经移了方位。王采儿这拨人根本无一人懂得阵法,只能逢山开路,遇石劈石。而王采儿挥舞着她手中的长剑,动作俐落干脆,长剑呼呼生风,劲力和速度丝毫不落于一干男人。

    安国公世子忽然看到一头龇着虎牙的小母老虎,在他眼前张牙舞爪。他难得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王采儿感受到他异样的目光,对上他深遂深沉的眸子,不觉呆怔住。半晌,她才面无表情的将眼神移开。

    不知道为什么,王采儿忽然有些后悔,后悔答应与他的婚事。或许,是她太天真了,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即使嫁过去,脱离了王家人,他也未必是个好去处。这个男人城府太深,与自己同样精于算计,这样的两个人,同床异梦的过日子,会是怎样的情形?

    王采儿不敢想下去。

    在混乱之中,除了赵棠棣,刘阴阳和秦娘子三人,没有人关注谢昭昭一个小女孩儿。

    谢昭昭的身影在一点点消失之时,那诡异到极点的一幕,映入了安国公世子和王采儿的眼帘。

    两人惊恐的看着谢昭昭一点点的变成透明人,踪迹全无。然后,互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惧和难以至信。

    王采儿只觉得喉头发干,嘶哑着声音问安国公世子道:“你,你也看到了?她,她一点点的变得透明,不见了!她,她不是人?”

    安国公世子摇了摇头,道:“不,她是人!但是,她不是普通人!你见过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转眼间就能长到五六岁大的么?呵呵,这个陈大人府上的十姑娘就有这本事。有些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解释明白的,日后我慢慢说与你听。”

    王采儿眼睛瞪得老大,他这句话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望着谢昭昭刚刚消失的地方,呆呆出神。她忍不住在想:“棠棣表弟知道他身边这个小丫头有如此异能么?若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该提醒他一下?免得他遭人算计?若是他早就知道,却不在乎她的怪异,那,那又意味着什么?”

    她实在不敢往下想了,毕竟那个陈家的十姑娘才那么一丁点大。而她打小指了婚的棠棣表弟也不过才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而已。她不能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不是谁都跟她一样,经历过常人没有经历的痛苦和变故,变得不再像她自己,更不像一个还未及笄的无知少女。

    面具人的首领指挥着手下好不容易将暴动的奴隶们镇压下来。奴隶们已经是死的死伤的伤,倒地一片,哀嚎着不绝于耳。

    面具人也有几人在混乱中被奴隶们杀死,还有几人受了轻重不等的伤。

    王采儿走到面具人首领面前,从怀中掏出半块玉牌来,递给他,轻声地道:“父亲重伤,特命我持此令牌接管铸造坊。”

    面具人首领接在手中,从怀中也取出半块玉牌来,两块玉牌对在一起,合成一块,严丝合缝的。他将半块玉牌还给王采儿,抱拳行礼道:“属下甲子见过四姑娘。四姑娘来的不是时候,入坊的阵法锁死,咱们谁也出不得这大阵去。新买来的这些奴隶们被困两日一夜,便慌了神,引起骚乱。四姑娘能不能顺利接管铸造坊实在是未知之数。大少爷派人送来的这些物资也损毁不少。”他一边介绍情况,一边指着满地狼藉说道。

    王采儿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她转了一圈儿,不着痕迹的走到了谢昭昭消失的地方。她修炼内力已有小成,感官自然比旁人要敏锐得多。可是,她凝神感知,却丝毫也没感受到这里有什么异样。

    那个小丫头究竟去了哪里?王采儿依旧不相信一个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没了踪影,一定是这里有古怪。地洞?暗道?

    王采儿仔细的检查着周遭的一切,不放过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却依然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赵棠棣有些讷讷的走近王采儿,压低声音道:“表姐,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很危险的,你还是回总督府里去吧。”

    王采儿微微一笑。看着自己这个小表弟的模样,分明是又关心自己又害怕见到自己的模样。知道他对两人的婚约一事耿耿于怀。不想承认又不好拒绝自己。便没来由的心情大好,有一种特别想逗一下他这个小表弟的冲动,便故意将脸一拉,道:“你既不想承认你我之间的婚约,又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的死活?”

    赵棠棣大窘,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方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表姐,我,我,我没有不想承认。那个,那个,咱们俩个都还小不是?再说了,姑丈与姑母刚刚过世不久,表姐还要为他们二老守孝不是?”

    赵棠棣话音还没落呢,就见王采儿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该提起姑丈和姑母。那两人死的实在是太惨了。他这不是往表姐伤口上撒盐么?

    赵棠棣连忙举起双手,不停的摆手,道:“对不起,表姐,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伤心难过。姑丈和姑母的仇我会帮你报的。”

    他后面这句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王采儿双目通红,眼泪都掉下来了。

    赵棠棣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什么臭嘴,怎么净挑不该说的说。

第135章

    谢昭昭在她自己创造的一个小秘境之中,将王采儿和赵棠棣的对话全听在耳里,看在眼里。

    莫名其妙的她心里就是一酸。

    谢昭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情不大对头,暗道:“赵棠棣这小屁孩儿与谁有婚约,跟我有什么干系?我这想什么呢?小屁孩子毛还没长齐呢!还婚约!真是逗。”

    一溜号间,与刘阴阳的配合度降低,小秘境一晃立刻就要崩溃。

    谢昭昭身形一下子又闪现出来,就夹在王采儿和赵棠棣之间。她小小的身影盘膝坐在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块上,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瞧着两人,一通乱转。脸上的表情促狭又八卦。

    赵棠棣是知道谢昭昭什么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也没心思去管王采儿伤不伤心难不难过了。他连忙跨上一大步,凑到谢昭昭跟前,蹲下身来,嗔怪道:“小丫头,你没伤着吧?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师叔说你三心二意的运巫咸经,搞不好会走火入魔的。”

    安国公世子一直在紧紧的盯着王采儿和赵棠棣两人的动静。此时突然发现谢昭昭现身,不由得心里一阵悸动。看来他没有猜错,陈家的这个小丫头片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天生仙骨,真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比得了的!

    当亲眼见到这一幕,他立马改变了原先的计划。赵棠棣和这个小丫头都还不能死,他们还有用。

    谢昭昭嘿嘿一笑,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一排浓密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又冲赵棠棣挤了挤眼睛,道:“我没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行啦,你别在这碍事了,你们继续谈情说爱,我也得继续我的任务。我可不想活活饿死在这里。”

    赵棠棣看着谢昭昭脸上毫不在意,还有几分看热闹的表情,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长得是小,可你真的是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赵棠棣咬牙切齿的道:“成!那你先忙,回头找个好时候,咱再好好聊聊。”

    王采儿看着两人之间暗流涌动,无声的互掐,心里空落落的。自从她被王骥骜从太庙里救出来,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从前的林林种种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跟她无缘了,包括她这个打小便定下了亲事的表弟赵棠棣。

    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倒不是自己对这个表弟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觉得亲人一一的离自己而去,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她太孤独,前途渺茫,深仇大恨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却没有一个人能与她同行,为她分担。她不想拉赵棠棣下水,更不想因为害了赵棠棣性命。所以,远离他,是自己能给予他最大的关爱。

    刘阴阳并不知道谢昭昭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在不停的帮助谢昭昭催动巫咸经。

    哪知谢昭昭突然的思想溜号,令刘阴阳猝不及防之下,精神力反噬,虽然刘阴阳修习了好几十年的巫咸经了,但因为天赋原因,并没有什么成就,可就这一点点的功力,反噬过来,还是让他头晕脑胀,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眼前金星直冒,差一点就失去意识。

    谢昭昭感觉到被扶助的劲力在一瞬间消失,知道师父那边出事了,正想搜寻师父的身影,只觉得脑中一股极大的劲力爆开来,脑子里像点燃了数十个烟花,五颜六色,声音震耳欲聋。她瞬间失去了听觉和视觉。

    过了一会儿,当谢昭昭恢复视力和听力,发现自己身处在秘境之中,秘境范围竟然达到了方圆百尺之地。

    谢昭昭也没搞明白这次是怎么突破的,稀里糊涂的居然就突破了巫咸经的第二重境界。秘境与现实阵法重叠,将阵眼破解。

    安国公世子摸了摸手中的灵龟之鼓,感受着鼓面的轻微震动。那一股股的波动通过他修长的手指传递到脑海之中,迅速在脑中转化作一条条讯息。他知道阵眼被破解了,现在就是摆脱阵法束缚的最佳时机。

    安国公世子立刻冲过去,一把拉住王采儿的衣袖,道:“快,跟我走。这丫头能支持多久还不确定。”

    赵棠棣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着面具人首领叫道:“快,叫上你的人,跟着我,将物资带出去。”

    面具人首领一怔,不知道赵棠棣此话从何说起?哪来的底气能把大家从阵法中带出去?

    赵棠棣见他呆立当场没有动作,身上气势一凛,与生俱来的皇家贵气由内而外的散开来。令那首领不由自主的便想听从命令。

    赵棠棣指着那首领怒道:“你还傻站在那儿做什么?不想死的,都听我号令,四人一组,两人拉车,两人推车,将所有物资和伤员都带出去,一个都不能落下!”

    王采儿将衣袖一甩,道:“你别拉着我。总督府的令牌在我手里。他们不会听从赵棠棣的命令。你若怕死,便先走好了。”

    安国公世子看着王采儿一脸决绝英勇的模样,不禁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怕死?他在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多少回了?他是怕她死好么?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王采儿说完,也不理会安国公世子是走是留,走回去手中高举令牌,对面具人首领道:“总督大人令牌在此!现在,我将此令牌暂时交与靖王爷掌管,所有人,见令牌如见总督大人,如有违抗者,斩立决!”

    赵棠棣也不客气,一把从王采儿手里夺过那半块玉牌牌,举过头顶,再一次发布了号令。

    其实,赵棠棣心里更急,他心里也没底,知道谢昭昭修习巫咸经的时日尚浅,发挥根本不稳定,全凭天赋在顶着,她能撑过几时,谁也不知道。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的将所有伤员快速抬上车,又尽量将散落的物资能捡回的都捡了回来,手提肩扛的排成两个纵队,由赵棠棣带领着,穿过谢昭昭创造的秘境,寻到铸造坊的入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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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后我靠科研在王府当团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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