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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过如此     穿越后我靠科研在王府当团宠txt下载     穿越后我靠科研在王府当团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盛装建鼓的器囊

    赵棠棣吩咐下人在院子里腾出来的一间面积较大的上房,做为他的书房,也是临时议政厅。

    赵棠棣给这间连像样都称不上的书房起了一个十分威武霸气的名字,叫做东君阁。

    而此时的东君阁中,十几号酸儒已经唇枪舌战了近两个时辰了,也没能商量出一个最好的对策来。

    赵棠棣饿得肚皮咕咕叫,实在被他们吵得脑仁儿疼,猛地抄起桌上的镇纸狠狠的往桌上一拍,喝道:“都给本王滚出去!你们自去商量出好对策来再报与本王听。想不出好的对策就都从慕僚府搬出去!”

    十几人立刻闭上了嘴巴,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再瞅瞅靖王爷。这些人突然就从这位十岁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一股上位者的气度。仿佛在一瞬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有些不认得了。

    众人纷纷退了出去。

    赵棠棣正想吩咐宫婢去厨房取些吃食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道:“殿下,十姑娘求见。”

    赵棠棣连忙从太师椅从跳起来,将门拉开,正对上谢昭昭那双清亮中带着笑意的眸子。

    谢昭昭进屋,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了地上。

    赵棠棣道:“哎,有你这么干的么?食盒放地上?”

    谢昭昭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道:“没办法,你瞧瞧就我这个头儿,能把这么高的食盒放到书案上么?你又没有眼力劲儿,也不知道接一把,我在厨房帮着阿娘给你炒菜做饭,又拎着这么沉的东西走了这么远的路,哪里还有力气了?”

    赵棠棣无奈道:“好,你有理行了吧?”说着净了手,从地上拎起食盒放到书案上,一样样的将菜肴给取出来。

    一共四个菜,一个汤,外加两个暄软的大白面馒头。

    赵棠棣用鼻子嗅了嗅,夹起一块糖醋鱼,香得眯起了眼睛,道:“这鱼是谁做的?从前怎么没有吃过?”

    谢昭昭道:“我指导阿娘做的,怎么样?好吃不?”

    赵棠棣一迭连声的夸赞:“好吃好吃,太香了!比京城那家以做鱼享誉满京城的渔人渡大酒楼的大厨做的还要香上三分。秦娘子的手艺原来这般好呢!”

    谢昭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竹筷。

    赵棠棣吃的正香忽然手中没了筷子,急道:“喂,小丫头,你干什么?”

    谢昭昭道:“我阿娘手艺好不假,可是我这个场外指导才是关键好不啦?”

    赵棠棣连忙认错:“行,你的功劳,全是你的功劳,我说错话了,行不行?把筷子还我。”

    赵棠棣三下五除二,风卷残云的把所有吃食全填进了肚子里,这才捧着肚子满足的笑着道:“嗯,这才像话。刚刚要被那群酸儒给气死了。一群废物,没一个有用的。”

    谢昭昭道:“你为什么不请我师父来给你参谋一下呢?你别忘了我师父原来是干嘛的?他可是安国公世子的头号慕僚呢!”

    赵棠棣闻言眼睛立刻一亮,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道:“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呢!师叔的能耐可不仅仅是占卜吉凶。”

    谢昭昭忽然想起来师父那句奇怪的感叹,便问赵棠棣道:“我师父说他的能耐折损了大半,我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却苦笑着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答我。”

    赵棠棣摸着谢昭昭的头顶,道:“师叔的先祖就是制作灵龟之鼓和照魂镜的大匠。更是古时最著名的大巫,就是巫咸。巫咸经就是师叔的先祖所著。师叔作为巫咸血脉传人,照魂镜和灵龟之鼓已经成为了他血脉的烙印,这两样东西离开他身边,他的能力便会随时间而削弱。再加上你这个天生仙骨之人八字极阴,天生便与师叔的八字对冲,你也是削弱他运道和修为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当然不好对你说出口了。”

    谢昭昭半信半疑,用玉白的一根食指反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你是说我八字不好,让师父走背运不说,还连累他没了修为?你,你开玩笑的吧?再说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棠棣被谢昭昭给抢白得一时语塞。

    他怎么知道的?他能说他觉醒了几世的记忆,知道的比她想像的多得多么?呃,这个,好像不能说。

    他可不想让她也承受自己这种痛苦。什么都想起来,未必是好事一件,反而徒增烦恼和压力。

    她现在这样,活得自在,天真烂漫,他觉得,就很好!

    过了一刻钟左右,刘阴阳被宫婢带进了东君阁。

    谢昭昭在磨墨,赵棠棣在看西北道王总督发来的最新邸报文书。

    刘阴阳进来就看到这么静谧的一幕。心里突然就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就觉得眼前这两位根本就不像两个还未长成少年的小孩子,反倒像一对年轻新婚的小夫妻,正安静的享受着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甜蜜时刻。

    刘阴阳都有点不大忍心打扰了二人的这份静谧和谐。

    刘阴阳轻咳了一声。

    谢昭昭这才抬起头来,蹦蹦跳跳的像只小袋鼠一样跳到师父面前,亲手给师父斟了茶,说道:“师父,您喝茶!”

    刘阴阳一看她模样,就知道她憋着小坏呢,把茶碗接过来啜了一口,道:“对为师如此热情,怕不是有事求为师吧?”

    赵棠棣连忙接口道:“师叔,是小侄请师叔过来的,还求师叔帮忙给小侄出个主意。”说着,将手里的一叠文书递向刘阴阳。

    刘阴阳正仔细的翻阅着文书,却见眼见一只小鼓阻住了视线。他瞬间双瞳猛地收缩,心里一震,抬头瞧了一眼赵棠棣,一把从他手中夺过那只灵龟之鼓,颤声道:“这,这是那面建鼓!七面灵龟之鼓排行第一的那面建鼓。靖王是从哪里得来的?”

    赵棠棣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得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太后娘娘清冷高贵的声音响起:“棣儿,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事么?你将那具盛装建鼓的器囊丢在了哪里?”

第77章 不破不立

    赵棠棣见母后来了,连忙站起身来,行了礼,将母后让到上座,这才道:“回母后的话,那具干尸儿臣吩咐人背回来,暂时存放在后园子的空柴房里了。母后为什么如此关心一具干尸?难道母后不是更想要得到干尸肚腹中藏着的灵龟之鼓么?”

    赵棠棣语气和神情非常恭敬,还带着淡淡的疏离。可说出的话却让太后娘娘有如暗芒在背,极其不舒服。

    太后娘娘心头发酸,那个曾经与她亲近的儿子仿佛就要离她远去。她知道,这是因为他记起了前世的事情,自己曾经赐给了他心爱的女人一杯毒酒。

    太后娘娘深深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道:“别以为你想起了好多事,就什么事情都能掌握在手心里。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做,把事情都交给下面去做。哀家已经吩咐了王院正为你准备了药浴。还有但凡与那具器囊有过直接或者间接接触的人都要用药草浸泡全身十二个时辰。那具古尸必须立刻火化了,留不得。如今这小镇已经是破烂不堪,民怨沸腾了,若是再流行起瘟疫来,说不得大家都没命走出这座小镇子。”

    言罢,太后娘娘的眼神落在了刘阴阳手中握着的那面灵龟之鼓上,眼中波澜不惊,但心里却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抑。这面建鼓终于出现了。

    谢昭昭听了太后娘娘所言,心里不禁一凛,算下来,她也是间接接触过那古尸的人。看来,她还是太年轻了,当时打断赵棠棣,让他用衣物包裹住古尸,却没想到这具尸体的尸毒会透过麻制的衣物入侵人体。

    刘阴阳看到太后娘娘的目光扫在建鼓上,本能的将手肘向后缩了缩,样子像是害怕太后娘娘伸手来抢似的。

    太后娘娘嘴角一挑,杏眼微眯,神情有些不屑的瞧了刘阴阳一眼。

    刘阴阳自知动作有点太过明显,十分尴尬。

    太后娘娘转而又催促赵棠棣:“怎么,哀家的话你不相信么?怎么还不去沐浴?”

    赵棠棣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

    他刚刚还觉得母后应该是看到中毒昏迷的劳夫人就知道了消息,却在他回来后两个时辰里都没有出现,他还以为母后是生他的气,等着他将建鼓敬献过去呢!原来是母后早知道尸毒的事,找王医正去准备解毒的药草去了。

    赵棠棣有些后悔刚刚对母后态度。讪讪然的道了声谢。

    于是,这样一幕场景出现了。厨房的几口大锅同时咕嘟咕嘟的熬着草药,浓郁的草药味道逆风能闻出二里地。

    同时,后院那间小小的空置的柴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中噼里啪啦的声音足足响了一个时辰有余。

    包括昏迷不醒的劳夫人都被人给抬着放到了浴桶里,用药草汤汁泡上了足足十二个时辰。

    刘阴阳因为摸了从古尸肚腹中掏出来的未经处理的灵龟之鼓,也不得不泡足十二个时辰的药浴。

    刘阴阳被赵棠棣硬拉着与他在同一间屋子里泡药浴。

    赵棠棣闭上双眼,问刘阴阳:“师叔,您看西北道的兵变和赈灾一事怎么解决?”

    刘阴阳用力吸了口气,便将身子向下一滑,整个人没入药液中,直到闭不住呼吸,才将脑袋探出水面,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药汤,道:“靖王爷是打算只暂且解决眼前的问题,将赈灾和兵变安抚下去,表面上归于祥和呢?还是想将腐烂的根须连根挖掉,一切重新再来?”

    赵棠棣道:“哦?此话怎讲?两者又有何区别?”

    刘阴阳道:“靖王爷年纪尚幼,暂且解决问题付出的代价会小一些,不会伤筋动骨,想除去祸患也来日方长。

    无论赈灾还是兵变,归根到底不过是银钱问题。两件事都可以用银子来暂时解决。

    那么解决问题的银子从哪里来呢?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从富人手中弄出来。人嘛,都是贪欲不满,有了银子便想入仕。

    既然皇上将西北道划给王爷做封地,西北道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正五品以下的官职王爷是可以根据实情琢情更改设置的。

    王爷不如找些从七品至从五品的官职添加些职位,叫人放出风去,引那些富贾以捐银的形式入仕。荣城一带受灾的人口以及需要补发的军饷大概需要五百万两白银,王爷可以叫人测算一下,要齐集五百万两白银的数目,需要多设出多少个职位来,每个职位按高低又需要那些商贾支付多少银两。

    这么做,虽然来银子很快,但也是有弊端的。日后,府衙机构臃肿不堪,王爷需要从税赋中支付的官员俸䘵便会陡然加大,间接的也会加大民间百姓的纳税负担。”

    赵棠棣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正如师叔所说,的确,卖官是他目前能够使用的手段当中最快的来钱道。

    赵棠棣学着刘阴阳方才的样子,也深深的吸了口气,一下子将整个人没入药液之中,待再次从水中伸出头来,才又问道:“那师叔说的另一种法子呢?”

    刘阴阳沉声道:“破釜沉舟,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生则死。”

    语毕,又将脑袋扎入水中。

    赵棠棣听了刘阴阳这十六个字,被他的语气所感染,不由得心中升腾起一股豪气来。

    他隐隐明白了刘阴阳的意思。

    西北道直隶总督王冼,字骥骜,在西北道为官二十余载,织就的人际网络关系盘根错节,西北道官场错综复杂。

    师叔是想让他借此机会将西北道的沉疴一举剔除,建立新的官场秩序。

    赵棠棣本就年轻气盛,就算觉醒几世记忆,每一世他都没活过三十岁。母后带着他几次转世,不过就是为了寻找遗失在丰沮玉门灵山之外的七面灵龟之鼓。

    这一世应该是最后一次转世了吧?

    如果,所有的灵龟之鼓都齐集了,就应该随母后一起回丰沮玉门了吧?

    昭昭也是丰沮玉门不老仙草族人,她一定也会随自己回去的吧?

第78章 靖王爷逃了

    赵棠棣晃了晃脑袋,自打沉醉上几世的记忆以来,他总是会在不经意有些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他意识到,简单的快乐再也没有了。他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天真无邪,身心自由的状态了。

    赵棠棣咬牙道:“师叔,既然西北道十五城的百姓自此成为了我赵棠棣的治下子民,我必不会任由那些贪官污吏横行霸道,令百姓民不聊生,吃不饱穿不暖。我选择第二条路。”

    过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重复刘阴阳那十六个字:“破釜沉舟,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生则死。”

    刘阴阳道:“靖王真的决定了?”

    赵棠棣没再说话。

    刘阴阳也没再说话。

    第二条路不好走,但却是一方明主必须选择走的路。

    次日深夜,太后娘娘已入梦,睡得正沉,只听贴身宫婢急急的跑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道:“太后娘娘,不好啦,出事了!”

    太后娘娘从梦中惊醒,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怒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如此慌张?离了宫,出了京,你们这些下贱婢子就不知道该守的规矩了么?”

    宫婢连连磕头求饶道:“请太后恕罪,婢子也是逼不得已,才惊忧了娘娘的好梦。是,是靖王爷留了封书信,只带了数十名随从,连夜离开了。这是靖王爷留给太后娘娘的亲笔信。”

    太后娘娘一听,也顾不得再训斥宫婢了,惊道:“你说什么?”说着,光着脚下了床,一把从宫婢手中夺过信笺,匆匆展开,只是扫了一遍,气得将手中信笺撕了个粉碎,怒骂道:“赵棠棣,你个混账东西!快,派人去给哀家把那混小子追回来!等等!他若不肯回来,绑也要把他给哀家绑回来!”

    谢昭昭是赵棠棣永远的同谋。

    这一次与赵棠棣一起偷偷潜入西北道,谢昭昭感觉特别的刺激。

    为了防止马蹄声惊动了太后娘娘的人,赵棠棣吩咐了四喜和五常兄弟俩选了上好的快马,将马蹄用棉布包裹好,一路快马加鞭的,天还没亮,已经急赶出了百余里路。

    一路飞驰,可把谢昭昭,秦娘子和刘阴阳给颠得浑身都要散了架。

    赵棠棣拒绝任何人带着谢昭昭。他将谢昭昭缚在自己背上,两人共乘一骑。路上谢昭昭是咬着牙硬生生的忍着全身的酸痛,不敢提出休息,害怕因为自己的娇气,被太后娘娘派人给抓回去。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二十几骑马匹终于是停了下来。

    谢昭昭双腿麻木,站立都困难。

    赵棠棣把她抱下马背,亲自铺好一张雪白雪白的狼皮褥,将谢昭昭放在上面休息。

    谢昭昭有气无力的大声叫道:“阿娘,阿娘!快来我这边休息一下,哎哟妈哎,这马真不是人骑的,我的骨头啊,都快被颠散架了!”

    可让谢昭昭惊掉下巴的是秦娘子居然只是略显疲态,根本没有大碍!

    秦娘子拎着一个装水的皮囊和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来到谢昭昭面前。蹲下身来,解开油纸包,说道:“姑娘,来,先吃些小点心垫一垫肚子,再喝点水。”

    谢昭昭将身子向旁边挪了挪,伸手拉着秦娘子坐在狼皮褥子上,道:“阿娘也躺着歇一会儿吧,赶了大半宿的路,实在是太累了。呀,这点心是阿娘做的桂花糕,我最喜欢吃了!来,阿娘也吃一块!”

    秦娘子没躲过去,被塞了一块点心在嘴里。她爱怜的摸了摸谢昭昭的头顶,轻声道:“要不是遇上了十姑娘,奴婢怕是一早便自己了断,一死了之了!有了十姑娘,奴婢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谢昭昭隐约知道秦娘子丈夫和孩子是死于一场大火,但害怕勾起秦娘子巨大的悲伤,从来不敢在她面前问起。

    谢昭昭本来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了一眼秦娘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是轻装简行,一行人根本没带锅灶之类的沉重物件,每个人身上都是背着个行囊,带了随身的衣物。

    一路上的吃喝用两匹马驮着,由四喜和五常赶着缀在队伍后面。

    四喜和五常两兄弟除了会养马驯马,还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

    两兄弟钻入林子里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便每人拎着几只山鸡,野兔之类的野味回转了来。

    几名侍卫配合默契,生火的生火,拔毛的拔毛,打水的打水。

    没多时,烤肉的香味便在林间飘荡起来。

    谢昭昭没出息的不停的吸着鼻子,鲜美的烤肉味道差点把她的口水给馋出来。

    刘阴阳和赵棠棣却没有功夫理会众人做什么,一直在铺开的行军地图前比比划划的争吵着什么。

    谢昭昭歇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可还是全身骨头肉都酸痛酸痛的,不想动弹。

    可是,当她手里接过秦娘子递过来的一只烤好的野兔腿,一憋眼见到两人在不远处正争得面红耳赤的,不由得奇怪,心说这一老一小,吹胡子瞪眼睛的是在吵什么?

    谢昭昭一手举着一只兔子腿,悄悄靠近赵棠棣身侧,探着小脑袋向地图上看去。

    只见地图上绘制的山脉河流村落道路非常的简陋粗糙。可见手绘这幅地图之人实在不是个丹青高手,勉勉强强能让人看出个轮廓,位置也不精准。

    谢昭昭道:“这地图谁画的?就这,你们也能按图索骥找得到路?你们俩个可真是高手!”

    言罢,将手里的兔腿往刘阴阳和赵棠棣手里各塞了一只,道:“行啦,别吵了,你们俩先吃,等这顿饭吃完了,你们俩吵不明白的事情就解决了。”

    一老一小神同步的一口咬向手里的兔子腿,又异口同声的道:“小丫头片子,你懂个什么?”

    谢昭昭撇了撇红嘟嘟的樱桃小嘴,翻了个白眼儿,道:“吃也堵不住你们俩个的嘴,敢胆瞧不起我,你们俩个给我等着瞧。”

    谢昭昭不是吹牛,她上学时地理这门课学的是真不咋的,但绘制地图可是专门学过的。

第79章 神地图

    谢昭昭的学霸属性注定她是一个非常专注的人。

    一旦进入学习或者工作状态,基本就堪比老僧入定。

    所以,谢昭昭在全神贯注参照着那幅粗制滥造的地图用现代绘制地图的手法还原山川河流,城镇道路以及军事要塞时,尽管刘阴阳和赵棠棣就在她身旁一直发出各种惊诧不已的声音,她却完全没有听到。

    直到地图绘制完毕,谢昭昭似从睡梦中惊醒一般,忽然惊觉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了不一样的能力。

    看着眼前出自自己之手的精准地图,谢昭昭也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她虽然上学时绘制药用植物是必修课,而且这门课程的成绩非常优异,但是,绘制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

    谢昭昭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从头到尾,她绘制的这幅大宗朝全境地图,而且细节如此到位,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这种速度几乎超过了她前世用电脑软件绘制地图的速度。

    赵棠棣和刘阴阳比谢昭昭本人更加吃惊,连手中的兔腿都忘记吃了。两人互相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认输了。

    刘阴阳捋着胡子,点头称赞道:“小丫头这手功夫,老夫也是不得不服啊!她说的没错,这回靖王也不用与老夫争吵不休了,以此图为基准,从这里横渡西川河,沿这条路走的话,可以绕过西北道驻军所在地,晓行夜宿,大约十日便可到达总督府衙了。”

    赵棠棣连连点头,看着谢昭昭的眼神亮得有如天上的星星。

    谢昭昭被赵棠棣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红,凶赵棠棣道:“你干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儿呀?”

    赵棠棣嘿嘿傻笑,道:“你可比花儿好看多了!”

    刘阴阳实在是受不了了,干咳两声,道:“行了,既然可以确定路线了,咱还是好好吃顿饭吧!到现在滴水未进的,老夫要饿死了!”

    谢昭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刘阴阳道:“师父,您老不是说只要咱们带着灵龟之鼓和照魂镜,太后娘娘和劳夫人便可以通过蔓陀沙华的族印追踪到咱们么?那咱们岂不是白逃了?”

    刘阴阳正认真的在火上烧兔肉,随手指了指赵棠棣,道:“这事儿你问他。”

    赵棠棣一边将手中的野鸡肉串在树枝上,然后将它架在火堆上不停的转着,一边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我已经用特殊手段将那印记给抹掉了。哦,也不能说是抹掉了,我没那份修为。但我的手段足以使我母后她们追踪不到咱们。这个你放心好了。”

    谢昭昭相信赵棠棣既然这么说了,便一定能做得到,便也不再多言。

    秦娘子走过来,将手中的一个小铜锅子端到三人面前,里面是一锅鸡汤,汤水里还有好几种不野生菌类。

    谢昭昭眼睛一亮,只吃烤肉的确太单调又油腻,正觉得缺少汤水呢,秦娘子便来雪中送炭了。

    刘阴阳从背囊中取出照魂镜来,抬头看了看太阳,又拿起一根粗树枝点燃,将树枝烧成炭之后用火浇熄了火,又拿来一张宣纸,用木炭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一番。

    谢昭昭和赵棠棣一起伸头去看,可两人谁也没看明白这老头儿写的到底是什么。

    大概有一柱香的时分,刘阴阳终于将手里的木炭给扔到了一边,再将宣纸递给了谢昭昭,道:“什么也不用问,给你一盏茶的功夫,你把上面的图案全部记在脑中。一盏茶之后,老夫要考你。老夫收你为徒也有些时日了,却什么也没能教导于你,老夫想起此事,便觉惭愧至极。

    靖王爷若是也对老夫这点微末道行感兴趣,与十丫头一起学学也无妨。不过,老夫有言在先,你不是我门中弟子,学了之后若是有何不测,可是与老夫无关。”

    赵棠棣不由得奇怪,道:“师叔,我与师妹一同学有何不妥么?”

    刘阴阳道:“当然不妥。你以为老夫不想收徒将毕生所学传承下去?只是,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学我门中的术法。无缘之人学了去,轻则败运,重则丧命。”

    这话把谢昭昭给吓了一大跳,她可不想又败远又丧命的,脸上笑容顿时僵住。同时手里的宣纸便想着了火似的有些烫手,一时间,就有了一种立刻将手里那张宣纸给扔出去的冲动,苦头脸道:“师父,您老家人可别害我,我还年轻,我还没活够呢!”

    刘阴阳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凑个什么热闹?我是说他,他学了可能会败运,不是说你!你是我精挑细选的徒儿,怎么可能学我门中的能耐会短命呢?小丫头不懂不要胡说八道。赶紧背你的,要是一盏茶功夫到了,你却没记住,小心老夫敲你的头!”

    谢昭昭一看老头儿真生气了,吐了吐舌头,连忙不敢再吱声了,低下头去记那纸上的鬼画符。

    谢昭昭有着前世十几年的应试经验,再加上天生的记忆力好,死记硬背这些鬼画符的玩意儿,对她来说,倒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赵棠棣本来不信邪,想跟谢昭昭一起学习刘阴阳的独门术法,怎料只瞧了一会儿宣纸上的鬼画符,脑袋便一阵眩晕,继尔头痛难忍,不得不把眼睛转开去,这才减轻了一些头痛的症状。

    刘阴阳看在眼里,嘿嘿笑了两声,道:“怎么样?老夫没骗你吧?我门中的功夫可不是谁都习得的。头晕?头痛?这还是轻的,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赵棠棣十分不服气地道:“可是,我师父不是也习了你门中之术么?我师父不活得好好的?”

    刘阴阳把嘴一撇,不屑道:“你师父刘君则?谁告诉你他习了我门中之术了?他不过是我父亲当年一时高兴收的记名弟子而已,算不上我门中之人。他只习得一些观星相,定吉凶以及一些烧制炼丹法器之类的低级玩意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第80章 不鸣则已

    赵棠棣十分不服气。在他眼中师父绝对称得上神仙般的人物,好像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怎么到了师叔口中,师父就像个还不配入他门中的小可怜儿呢?

    赵棠棣表示他不服,十分不服。

    刘阴阳看到赵棠要忿忿不平,两腮气鼓鼓的样子,也功夫搭理他。转而一心一意的教导谢昭昭,他这个千年难遇的乖徒儿,道:“还有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了,靖王爷若是再捣乱,十丫头可就完不成任务了,后果么,你要不要试试?”

    赵棠棣心里想的是:“这老头儿耸人听闻,在这儿吓唬人呢。”可没来由的还是很害怕师叔口中那未知的后果。于是,闭上了嘴巴,只是望着谢昭昭瓷娃娃精致的侧脸,支着肘发呆。

    过了一会儿,谢昭昭将手中的宣纸翻过去,闭上眼睛,仰起头,在脑海中将宣纸上的所有符咒般的图形仔细的回忆三遍,确认自己已经熟记于心了,这才张开眼睛,望向刘阴阳,道:“师父,我记住了,你可以考我了。”

    刘阴阳却捋着胡子笑道:“既然都记住了还考什么。行了,这三日里你便是做梦都会反复温习今天的功课的,三日后咱们师徒再继续不迟。”

    谢昭昭心时的疑惑多得快要把她给憋闷死了,张口问道:“师父,有笔墨你怎么不用?为什么非要用树枝烧成炭来画这些符咒呢?”

    刘阴阳脸上笑容一僵,道:“谁跟你说这是符咒的?你师父我又不是道士,画的什么符咒?”

    谢昭昭奇道:“不是符咒?那是什么?难不成还是文字?”

    刘阴阳点头道:“这次你还真是猜对了,就是文字。一种已经失传已久的文字。老夫今天教你记住的才是真正的巫咸经原文。你之前背诵的不过是后世的人以讹传讹编造的罢了。”

    谢昭昭一脸的不可思议,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师父!既然那是假的巫咸经,那您老怎么还一本正经的叫我背呢?”

    刘阴阳无言以对,只能干咳几声,掩饰一下尴尬。他能说那时他还没想好要倾囊相授么?他能说在知道了太后娘娘,劳夫人和靖王爷的真实身份之后,他知道劲敌在侧,他一个人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么?他能说直到此时此刻他也不是十分相信赵棠棣能站在自己这边么?

    不能说,这些私心坚决说不得。虽然他心里依旧是防着赵棠棣的,但是,就是不能说出来。

    谢昭昭一见师父的神色,就知道这老头根本不想说实话。想了想,这些事情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但有些事情,她还是必须知道,关乎自己的性命和未来。

    于是,谢昭昭正色道:“师父,你到底跟靖王爷怎么串通一气的?你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咱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赵棠棣一边看着谢昭昭绘制的地图,一边道:“这个没什么要隐瞒你的。我只是想做西北道真正的主人。皇上既然将西北道十五城都划给了我,那就是我的责任。我治下的子民,我要他们衣食无忧,生活幸福,就必然要将那些阻碍我实现理想的贪官污吏连根拔起。”

    谢昭昭有些疑惑地道:“你确认你只带着这二十几号人,孤军深入就能将西北道的贪官连根拔起?将西北道的天给翻过来?你是不是有点幼稚?比我这个五岁的女娃娃还幼稚!”

    刘阴阳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没听说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么?西北道官场之所以乌烟瘴气的,只因为西北道直隶总督王冼那老儿拥兵自重,只手遮天,这些年来吃朝廷的空饷,贪墨西北道的税银税粮,皇帝虽然心知肚明,却苦于没有真凭实据,又天高地远的,鞭长莫及。

    那王冼欺殿下年幼,更是借荣城水灾之机设计兵变,殿下人未到西北,便已给了殿下一个下马威。

    他是笃定殿下手中无兵无钱,自然不敢得罪于他。他以为强龙难压地头蛇,将殿下的气势先压下三分,就算殿下人到了西北,也要唯他马首是瞻,凡事以他为尊。

    殿下人虽小,志气却高。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王冼自然做梦也想不到,以殿下才过总角之年,便有这份胆识,孤身入险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他个措手不及,在万军之中取他首级。

    大多依附于王冼之人,每多利益熏心小人之辈,又有几人与他能以义气相交?自古以利相交者,可以同富贵却不可以同患难,根本经不起考验。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只要王冼一死,殿下便可以趁势夺回西北道的掌控权。

    此乃一劳永逸之法,虽凶险却可以一搏,有何不可?”

    谢昭昭不禁瞠目结舌,指了指赵棠棣,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以为你是谁?还万军中取人家首级?你英雄盖世?你武艺超群?”

    赵棠棣神色一正,面色肃穆,眼神犀利,浑身气势勃发,哪里有半点儿十岁的孩子稚嫩的样子?仿佛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充满一股肃杀之气。

    谢昭昭吓了一跳,一时间仿佛有些不认得赵棠棣了。她虽然知道赵棠棣与自己一样,孩童的外表下有一颗成年人的心,但她却不知道从前的赵棠棣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的记忆都是现代和平年代的学业和职场经历,哪里能想得到赵棠棣的记忆有多么血腥和残酷?

    而刘阴阳之所以给赵棠棣出了这个暗杀王冼的主意,就是因为他知道赵棠棣的真正能力。

    谢昭昭深吸口气,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儿,把银牙一咬,道:“好吧,我支持你。不过,我们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才是,要做到一击必中,还真不能只靠你那九龙连弓驽。你得考虑几种方案,到时候看实际情况决定用哪套方案。”

    赵棠棣忍不住调笑道:“哎哟,真没看出来,咱们只有五岁的十姑娘居然还知道多设计几套备用方案呢!”

    谢昭昭冲他呲牙示威。

第81章 购物狂本色

    劳夫人侍立在主子身侧,偷偷的用那双足以媚惑众生的丹凤眼瞄着脸色铁青的太后娘娘,噤若寒蝉。

    屋子里静得可怕。

    劳夫人可以感受得到,主子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

    派出的一队队人马陆续回来禀报,没有发现靖王爷的踪迹。

    劳夫人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静寂带来的强烈压迫感,半晌,小心翼翼地道:“主子,依奴婢看,殿下一定是觉醒了前几世的记忆,有的是办法阻断旁人的追踪。这些凡夫俗子哪里能及得上殿下半分的聪明才智?追踪不到是必然的。

    主子不妨往好处想想,殿下现如今可不是旁人表面上看到的十岁孩童,殿下是世间少有的少年英雄。殿下有他的一定之规,也有必胜的把握,才会千里奔袭,制敌于出其不意之间。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会安然无恙的。还请主子宽心。”

    太后娘娘其实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绝对不会打无把握之仗,更不会一时兴起,鲁莽行事。

    她之所以在这里生闷气,完全是因为自己这个母亲在儿子心里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重要地位。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失落更多一些。

    太后娘娘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终究还是心疼儿子,道:“给你在西北道安插的眼线传信过去,叫他们暗中助靖王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哀家自有重赏。”

    劳夫人嘴角微勾,心道早就知道会这样。主子再气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向小主子投降?为人母,就没有能拧得过子女的。

    劳夫人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主子,按理说,刘阴阳随身携带了照魂镜和灵龟之鼓,那两样宝物上面奴婢都刻了咱们族印的,怎么会追踪不到他们的踪迹呢?”

    太后娘娘看了劳夫人一眼,手里的锦帕甩了一下,擦了擦嘴角,道:“是棣儿干的,他早就有办法让族印追踪之术失效了。你吃过他的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不长记性的?行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于事无补,退下吧。”

    劳夫人应了一声,行了礼倒退着出了屋子。来到自己养信鸽的小院子,写了密信,封进小竹筒,拴在信鸽的脚上,捧着信鸽来到屋外,双手向上一扬,说道:“去吧,孩子,早去早回。”

    洁白的信鸽舒展双翅飞上天空,只是片刻间就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不见了踪迹。

    赵棠棣并不知道母后已经迫不得已,开始想办法为他善后了。

    谢昭昭听了刘阴阳的话,十分吃惊,原来这种鬼画符般的文字才是真正的巫咸经!

    可是,这种文字她见都没有见过,汉字的演化,她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

    汉字演变依次为陶器文字,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楷书。

    当然中间还有很多漫长的过程。

    然而刘阴阳叫她记在脑子里的鬼画符般的文字却是哪种文字都不是,难道是少数民族的一种稀有文字?

    刘阴阳似乎能看出来谢昭昭在纠结什么,笑道:“十丫头,你也不用瞎琢磨了。为师叫你记下的文字,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是一种巫术特有的文字。你只管记住,有时间为师再慢慢教你如何辨别它们。”

    谢昭昭心痒难耐,搞不懂的东西,她势必要搞懂才能睡得着觉,便缠着刘阴阳,请他给讲讲这种巫术文化的来历。

    刘阴阳却死活不肯讲,只说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说。

    气得谢昭昭想把他颏下的胡子都揪光。

    一路上,谢昭昭都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能够让赵棠棣这次行刺万无一失。

    说实话,谢昭昭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在历史书里和小说里看到过古时的刺客有多厉害,一人一骑,千里奔袭,独闯敌营,一剑在手便可取敌将首级,甚至可以做到毫发无伤。

    谢昭昭觉得,那完全是一种作者在描绘心中的英雄情节,一个人就算再厉害,那也是肉做的,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一群狼,一个人再厉害再牛叉,怎么可能在万人军中来去自如呢?

    在谢昭昭看来,这纯属扯淡。

    而赵棠棣现在做的,也是扯淡。

    这一日,晓行夜宿的一行人马来到一个名叫桑树台的小镇子上。

    一路上补给已经消耗一空,赵棠棣不得不停下来,找了一间稍偏远,不惹人注意的小客栈落了脚,吩咐几个随从分别去采购必须的补给。

    赵棠棣经不住谢昭昭纠缠,只得被她拉着去了集市上。

    小镇上的集市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只有每逢一,三,五的日子才开市,比如初一,十一,二十一,初三,十三,二十三,初五,十五,二十五这些日子才有集市。

    也是恰巧,今日刚好是九月十三。

    一路行来山道多于平道,野外多于山村,很难得见到如此热闹非凡的景象。

    虽然赵棠棣觉得越往人多的地方靠,暴露身份的风险越高,可他还是抵不住谢昭昭那双水灵灵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两人一起在集市上从东逛到西,从小摊贩逛到各种商铺。

    谢昭昭买了一堆没用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甚至还买了不少粗盐块,还有新鲜的大大的鱼泡儿。

    赵棠棣身为资深劳动力,不得不捏着鼻子帮着她提着那些腥得要命的东西。

    逛到最后,赵棠棣脖子上,腰上,两手,后背,哪哪都是挂得满满的、一串一串的、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油纸包。

    秦娘子看到从外面回来的两个孩子,再瞧到赵棠棣那副模样,想笑又不敢笑,不笑又憋得难受。只好快步走上前去接赵棠棣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

    秦娘子一边接手,一边道:“哎哟,殿下要买这么多东西,何不带几个人去?这么多东西可不是要把殿下给累坏了?”

    赵棠棣白了谢昭昭一眼,道:“你问她!都她一个人买的。我身上的银子都被她花了个精光!若不是我身上没了银子,她还要买呢!”

    谢昭昭一屁股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说啥也不起来了,敲着腿,道:“哎哟我的娘哎,累死我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买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你,你还怪我!”

第82章 此中有诈

    赵棠棣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奇道:“为我?!那你说说,怎么个为我法儿!你瞧瞧你买的这些东西,哪一样我能用得着?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买些个绣线绣撑了,胭脂水粉了,什么头面首饰了,我都觉得应该的,可你呢,你瞅瞅,粗盐,鱼泡,鸭肠,爆竹,还有这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的,最最要命的是,你在铁匠铺子里收了这么多的碎屑干什么用?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谢昭昭低声嘟囔一句:“以你的智商,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赵棠棣没听听,问道:“你说什么?”

    谢昭昭不再理会他,自顾敲着腿,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还有力气说话呢?我都饿得快没气儿了。阿娘,阿娘!我阿娘呢?快来救救她可怜的姑娘吧!我要吃肉肉,饿呀!”

    谢昭昭这么一喊,赵棠棣肚子也咕咕叫起来,逛了这么久都没顾上喝口水,被谢昭昭当苦力使唤大半日,真是又累又饿。

    刘阴阳看着这一对活宝,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恰好今儿天气晴朗,不冷不热的,温度正适宜。

    秦娘子干脆将做好的饭菜都从厨房端了过来,就在小院子中的石桌上一摆,四个人一起围坐下来,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饭。

    这一次的行程,最出乎谢昭昭意料之外的就是秦娘子,她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女人模样,却是十分的坚韧,身体素质也远超她表面看起来的弱不禁风。扛折腾的程度,似乎比起刘阴阳这个大男人来,都要强上一二分。

    谢昭昭觉得这次出行最大的收获是,因为急于挣脱太后娘娘的追踪,根本顾不上讲什么主仆规矩,这倒是让秦娘子少了很多拘束,渐渐的不再那么拘泥于主仆之别。

    秦娘子对待其他三个人的态度上,少了小心翼翼,恭敬疏离,多了几分热情和随意。

    赵棠棣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的,很温馨,就好像平常百姓家的一家四口人坐在自家小院子里,在吃一餐平平常常的饭。远比在自己宫里,在母后宫里吃的饭要舒服得多。

    石桌上围坐着的四个人均有同感。虽然谁都没把感受说出口,但能从其他人愉悦的眼神和面部表情上感受得出来。

    谢昭昭一边夹菜往嘴里塞,一边拿她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不停的来回扫着刘阴阳和秦娘子两个人。

    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变化。

    当然,谢昭昭乐见其成。

    赵棠棣一见谢昭昭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她心里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呢。心想,这个丫头无论转生几世,都改不了她爱管闲事的臭毛病。

    四个人合合美美的坐在一桌吃着饭的同时,太后娘娘却正在为儿子的一走了之绞尽脑汁的善后、俗称擦屁股。

    刘阴阳虽然修为大损,对算计人性却依然擅长。他算准了太后娘娘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置亲生儿子的生死于不顾。

    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必然清楚儿子这一去,生死攸关,她既不能拖后腿,也不能坐视不理,她须得倾尽全力为儿子助儿子一臂之力。

    她除了吩咐劳夫人动用多年培植的安插在西北道直隶总督王冼身边的暗桩之外,还做了一件对赵棠棣十分有利的事情。

    那就是帮助赵棠棣隐瞒行踪。

    她故意命人将赵棠棣居住的院子加强巡卫,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安排了四轮的巡卫十二个时辰轮流换值,将赵棠棣的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既不让任何人进也不准任何人出。

    她则每日里都要召见王院正,同王院正一起在赵棠棣的屋子里去呆上一刻钟。

    如此神秘的做法,引得外面胡乱猜测,各种说法纷至沓来。

    太后娘娘无疑是聪明的,她既没让人放出什么消息,也没给任何人打探消息的机会。

    她这种做法反而起到了最好的隐瞒消息的效果。

    外界纷纷猜测,靖王殿下一定是染上了那具干尸的尸毒,人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了。因为眼见王院正日日去靖王的院子,靖王的院子里不停的飘出浓郁的药草味道。但却仍不见靖王露面,若不是人已经不行了,绝对不会这么久卧床不起,无法见人。

    果然,就这样过了几日。

    王冼派来监视赵棠棣,催促赵棠棣出赈灾银子的那位百夫长,将一封密报五百里加急,送回了王冼的府上。

    王冼看着手中的密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蓬乱糟糟的怎么打理也梳不顺的络腮长胡子一翘一翘的,看完手中的密报,将密报往桌上一摔,抚掌大笑:“众位,都瞧瞧,都来瞧瞧!

    赵棠棣那乳臭未干的小儿,果然是金枝玉叶。

    好日子过惯了的,哪里经得起半点的风浪?

    这西北道十五座城池的天下依然是我王骥骜的天下!任谁也夺不得!

    他赵棠棣一个黄口小儿,便要打着封地之名想从老夫手中夺去这十五城?做梦去吧!

    这西北道十五城老夫苦心经营了二十几年,岂容他人觊觎?”

    堂中足足有二十几位门客,都是王冼这些年精挑细选才留下来的,各有特长。

    二十几人将那密信有如击鼓传花一般,轮流看了个遍。

    其中一人与王冼乃是同族,有些沾亲带故,却是王氏旁支里一个佃户人家的儿子。读了书,十三岁便中了秀才,但却从此止步于秀才,乡试屡试不中,直到三十开外,家中实在供不起他再考,便托人使了银两将他送进总督王冼府中谋条出路。

    此人在族中排行第二,人称王二宝。官名王仲才,号灼华先生。

    当然,灼华先生是他自己中了秀才之后为自己起的号,官名是他出生时祖父按排行给他取的,他相当不满意这个又土气又俗气的名字,但苦于改不了,只得在中秀才之后为自己取了个号,弥补一下对名字的不满。

    所有人看了密信都在说吉利话,拍王冼的马屁,只有这位灼华先生柠了眉头,照着所有人的头顶浇了一盘冷水:“大人,依在下之见,此中有诈!”

第83章 月且古国的使者

    王仲才此言一出,登时满堂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他。

    其中有不满他横插一杠的,有等着看他笑话的,更有甚者还有等他一出口就给他下马威的。

    凡此种种,均落在王仲才那一双精光内敛、眼泡发肿的小眼睛里。

    王冼心里虽然并不喜这个远房的旁支弟弟,却还是压了压心里的不满,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讲!”

    王仲才行了一个很典型的书生礼,右手成掌附在左掌背上,弯腰一揖,道:“大人,且先不要说靖王爷身边有太后娘娘跟随在身侧,就算靖王爷年幼,不懂得这其中的玄机,但太后娘娘毕竟在宫中生活多年,没吃过肥猪肉总要见过肥猪走,十几年从小小的宫人登上太后的凤位,绝非等闲妇人。怎会如此轻而易举的便被大人几封公文给逼入绝境?

    大人当初只派了一位百夫长带着百十号人去靖王处索要军饷,便已失了先机。

    的确,靖王此地离京,据京城传回来的消息称,靖王是得罪了圣上,才被贬到西北道的。随来的护卫并没有正儿八经的军队,都是临时召来的一些江湖散客或是有些武艺根基的常人而已。

    可大人还是托大了些。俗话说的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靖王爷和太后娘娘一行,再受排挤,出京再仓促,身边还是不乏有能人异士的。以那名百夫长的心性能耐,想要获悉靖王爷的真正打算,怕是难如登天。”

    王仲才话还没有说完,几名门客七嘴八舌的开始声讨他。

    “灼华先生此话怎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是呀!莫说咱们大人亲手培养出的一名百夫人,便是一名十夫长,对付一个刚满十岁的黄口小儿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仲才兄此话可有根据?还是,只不过是仲才兄的臆想而已?”

    “王贤弟此话有些马后炮了,当日大人吩咐百夫长去接洽靖王一事,贤弟也在场,那时怎地不见贤弟站出来说个不字呢?”

    “仁德兄此言甚是,莫不是仲才兄早就合计着等到今日给大人上这么一课么?”

    有人开了头,便不乏跟进的其他人。

    双拳难敌四手,尽管王仲才十分的不服气,却一张嘴,一个舌头根本说不过二十来号本就依靠唇舌谋生的这些门客。

    王仲才抬头看了看坐在上首座位上的王冼。只见这位堂兄面色阴沉,既没有喝止那些门客的意思,也没有为他说话的意思。

    王仲才心里一冷,直觉得自己在这里就是多余的,好像是个要饭的乞丐一样,正在低三下四的向自己这位位高权重的堂兄岂求一口冷饭吃。

    王仲才多年来积聚在胸中的愤懑在瞬间达到了顶点。他最后瞧了一眼王冼,知道自己在这里再也没有苟活下去的意义了。

    王仲才没再为自己辩解一个字,只是默默的向王冼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王冼看着王仲才略显寂寥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王冼抬起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大家都知道这是大人有话要说了。

    “众位,骥骜三日后设宴款待月且古国的使者,城中几位世家均会派人出席。晚宴酉时三刻在浩气堂准时开宴,还请诸位准时到场。另外,众位可自去了解月且古国的民俗之类,莫要在宴上说些失礼的话,做些失礼的事,惹怒了月且古国的使者。”

    众人答应着,齐齐告退了。

    出了院子,这才有人窃窃私语道:“大人选择此时将王仲才挤兑走,原来是因为这个。”

    另一人道:“兄台小声些,莫让旁人听了去。听人讲王仲才的生母便是月且古国的一个什么公主。据说身份还不低。”

    “什么公主?那都是传闻罢了!说是公主的贴身宫婢吧?反正身份该是很卑贱的,否则怎会流落到此地,嫁给一个王家族里的破落户?”

    “哎!仁兄此言差矣!这王仲才的生母可不是什么宫婢,的的确确是月且古国的公主!只不过是个不守妇道,与王仲才父亲私奔,这才被月且古国逐出王族的!以公主的侍婢之名示人,不过是掩人耳目,嫌说出去丢人罢啦!”

    “行啦!禁声!莫要再说啦,王仲才又回来了。”

    王仲才昂首阔步面无表情的向人群走来。

    众人在人后议论他,瞧见正主来了,总有些不自在。此时见王仲才大踏步走来,不由自主的向两旁闪开一条道路。

    由此便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王仲才走在中央的通道上,两旁侍立数人,反倒有点象夹道相逢,众星捧月似的。

    王仲才在堂屋门前被王冼的小厮给拦了下来:“先生,先生!请止步。大人说了,谁也不见。”

    王仲才斜眼睨了一下小厮。

    不知怎么的,那小厮就觉得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不由得一缩脖子。

    王仲才道:“好,我不进去。请小哥儿去给大人打声招呼,就说灼华感谢大人这些年的一饭之恩。最后,再跟大人说句体己话儿,至于大人信或不信,那就不是在下能做得了主的了。小哥儿只需跟大人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今夜大人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那东西可是个祸根。”

    几句话说得小厮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先生说的是什么东西?”

    王仲才却已经离去,听得小厮问话,头也不回地道:“你只管将在下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大人,是什么东西大人自然是知道的,不劳小哥儿操心。”

    安国公世子此时此刻正坐在西北道总督府衙安排的官驿中,一身月且古国特有的服饰,头上戴着由海龙骨制成的头饰,那是月且古国的王才有资格佩戴的头饰。

    安国公世子仿佛是换了一个人,现在这身着装打扮,气质与原来迥异,就算赵棠棣与他面对面,都很难将他认出来。

第84章 灵器

    安国公世子手里端着一只月且古国特有的琉璃杯,酒杯里斟满了浆红色的液体,这是月且古国特有的地理位置盛产的一种浆果,当地人管这种果子叫媚儿娇,因为它红的犹如女儿娇俏的脸蛋儿,由此得名。

    这种果子颜色鲜艳,但果肉却并不好吃,味道酸涩,后来有人拿它酿了果子酒。酿成了酒后,味道醇香甜美,回味无穷。

    此次来拜访王冼,这种媚儿娇酿成的果子酒以及喝媚儿娇用的琉璃酒盏就是送给王冼的礼品之一。

    安国公世子看着天上圆圆的,如银盘般明亮的圆月,一时悲从中来。

    他起事失败后,带着月且古国的古老信物——灵龟之鼓前往月且古国避难。原以为凭借灵龟之鼓既便坐不上月且古国国王的宝座,以灵龟之鼓为交换条件,借兵攻打大宗朝,也该可以达成心愿。

    哪知月且古国现任国王札不勒,虽然没有君主的信物,却因勤政爱民,在他的治理下,月且古国百姓安居乐业,人民生活幸福,早已成为了月且古国的精神领袖。

    安国公世子通过西南道代理盐道使,也就是他的那位过继出去的亲弟弟王申椒,联络上月且古国的一位勋贵。经过那位勋贵的努力运作,这才带领残兵败将手持灵龟之鼓到达月且古国面见国王札不勒。

    直至今日,安国公世子仍然忘不了初次与札不勒见面时的情景。

    在他内心之中,月且古国不过是弹丸之地的蛮夷小国。说好听些叫个国家,说难听些,还比不上大宗朝的一个州府呢。

    他是大宗朝安国公府的世子不错,可骨子里流的血却有一半是月且古国王室宗亲的血液。若论血统纯正,这位代国王札不勒,不过是月且古国先王一个奴隶的后代,在那个月且古国遭逢巨变的年代,阴错阳差的承继了大统,登上了王位。

    月且古国自古以来就有祖训传下来,凡月且族人,得灵龟之鼓者可得天下。灵龟之鼓是月且古国君王的权利象征,就好比大宗朝皇帝的玉玺,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它。

    可是,在他面对札不勒那淡淡的毫无表情的面孔时,安国公世子知道,祖训怕是传不下去了,面前的这个代君主,绝对不会遵从祖训,退位让贤。

    更可怕的是,安国公世子感到了危机四伏。札不勒并不像他表面上展示给子民的那样亲和宽容。

    他从札不勒的眼神中看到凶厉的光芒,那是想置他于死地的眼神。

    安国公世子不免在心中冷笑,不慌不忙的将怀中的灵龟之鼓拿出来,道:“陛下是想杀了在下,得到这个东西么?陛下也不用杀我,这个东西送给陛下便是了。”

    说着,他将灵龟之鼓递向札不勒。

    札不勒眼神微闪,十分不解。在他心里,这么重要的信物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转赠于他人呢?

    札不勒没有伸手去接。

    安国公世子哈哈一笑,将手中的灵龟之鼓向大殿中央的炭盆里投了过去。

    札不勒吓了一跳,立刻从龙椅上站起来。

    一旁的侍者急急忙忙的向炭盆奔过去,想从火苗中抢救出对月且古国所有子民来说,都是信仰源泉的珍贵信物。

    安国公世子望着那只灵龟之鼓被炭火点燃,烧得正旺,火光映照着侍者因焦急而扭曲的脸。

    札不勒看着火焰中的灵龟之鼓,却哼了一声,松了口气似的坐回到龙椅里,端起琉璃盏抿了一口极品的媚儿娇,又轻轻的摇了摇手中的琉璃盏,晶亮透明的盏壁上挂满了浆红色的酒汁,一股水果的清香混合着酒的浓郁从琉璃盏中飘荡开来,不一会儿,大殿里便满是清香的气息,中人欲醉。

    过了半晌,札不勒将大半盏的媚儿娇品尝下肚,这才慢悠悠拖长着声音,说道:“世子想要孤王拿什么作为交换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安国公世子也学着札不勒的样子,慢慢的品尝了琉璃盏中的媚儿娇,闭上眼睛仔细的回味了一下醇香的果子酒,这才睁开眼睛,赞道:“这媚儿娇当真是名不虚传,饮之回味无穷啊!”

    言罢,他话锋忽然一转,道:“以陛下的出身,肯定是从没见过真正的灵龟之鼓的,居然也能对这件宝物的特性了若指掌,看来,陛下也没少对它下功夫!”说着,瞧着炭盆里的烧得正旺的那面小皮鼓,又笑道:“陛下想要多少面这样的灵龟之鼓?在下这里多的是呢!”

    札不勒脸上的肉不自禁的跳了跳。但是,真正的灵龟之鼓在此人手上,现在还不能杀他。

    札不勒在心里又给安国公世子记上了一笔,等待日后找机会清算他的不敬之罪。

    札不勒最讨厌别人提及他的出身。他出身卑微,能登上王位,实在是苍天恩赐。可这个安国公世子,居然就胆敢当着矬人说短话,真是不知死活。

    札不勒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两声哈哈,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世子看来是没有诚意的,来人哪,送客!”

    安国公世子当真就抬屁股走人了。

    留下札不勒一个人在大殿上气得来回转圈儿。

    侍者端了参粥进殿,站在一旁不敢打搅陛下,只能垂着头静静等待。

    终于,札不勒停下来,走到侍者面前,夺过参粥,一口喝了下去,将碗猛地摔到地上,清脆的响声,震得侍者心里直发颤。

    过了一会儿,侍者从眼角余光里看到陛下走到炭盆旁,仔细瞧着盆里的一团灰烬,咬牙切齿道:“居然敢用假东西糊弄孤王,当真是找死!”

    侍者忍不住好奇心,仗着平日里陛下待他还不错,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难道真的灵龟之鼓是不惧火烧的么?”

    札不勒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真正的灵龟之鼓岂止是不畏火烧?真正的灵龟之鼓是世间罕有的灵器,那是有灵性有生命的灵器。它能随着主人的心意自由的变大缩小,小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大到可以改变一国之运。”

第85章 交易

    札不勒在大殿中央站定,负手而立,眼望远方,叹道:“月且族的先祖九死一生从灵山带回一面灵龟之鼓,这才有了创立月且古国的机运。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作为传国信物的。”

    侍者想了想,揣摩了一下陛下的心思,这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既然传国之宝就在那位安国公世子手中,不如将他抓起来,逼他交出宝物。”

    札不勒根本不屑于与一名侍者谈论国家大事,并没再说话,仿佛根本没听到侍者之言。

    侍者也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能引起陛下的重视,更不会采纳自己的建议,干脆就闭上了嘴巴,也不敢再吭声了。

    札不勒能以卑微的身世爬上王位,自然并非等闲之辈。他能从安国公世子那张看似俊朗非凡的脸孔上,看出不择手段的毒辣。他既然有胆量来与自己交涉,那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逼迫他不是个好法子,以他的狠辣,宁死也不会成全旁人。

    札不勒一夜没睡,次日一早便吩咐侍者又将安国公世子带入宫中。

    安国公世子却是脸色红润,似乎一夜睡得很好的样子,精神奕奕。他见了札不勒,也只是微微躬身,并没有行大礼。

    然后,安国公世子微笑着瞧着札不勒,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札不勒终于是沉不住气了,清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嗓子,问道:“说吧!什么条件你才肯交出我月且古国的信物。”

    安国公世子却道:“陛下高坐于庙堂之上,在下垂手侍立于殿中,陛下却要在下说出公平的交换条件,陛下认为这便是公平交换?”

    札不勒忍不住怒气上冲,忍不住想叫侍卫拿下这个不知死活,目无尊卑的东西。

    可对上安国公世子那笃定的眼神和微带讥讽的笑容,不知怎么的,眼前这人的眉眼五官一下子与祖庙中那尊黑玉雕像重合在一起。

    札不勒不禁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在心底里升起一股敬畏来。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登基二十几年的时间了,但是,却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他既无先王的传位遗诏,更无祖宗的传国信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出身低微的、自卑的札不勒。

    没人能明白札不勒的心路历程有多艰辛,更没人能体会他内心的孤独、自卑和不愤。

    许多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札不勒还是按耐住了心中的怒火,尽量使语气显得平静无波:“来人哪,给安国公世子赐座。”

    安国公世子优雅的撩起长袍的下摆,大马金马的往椅子里一坐,仿佛他并不是这里的客人,反倒是这里的主人般,底气十足地道:“在下的条件很是简单,在下虽手握月且古国的传国信物,却志不在此。当初我祖上这一支南下中原,除了寻找丢失的传国信物之外,更重要的使命便是扩大月且古国的疆域,开疆扩土,称霸中原。”

    札不勒一震,他自登基以来,想的便是如何偏安一隅,可从没想过要开疆扩土。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已经在气势上矮了对面这位安国公世子一截。

    安国公世子目光炯炯,道:“在下之所以坦荡对陛下言明此意,不过是请陛下放心,我,志不在此,月且古国的传国之宝早晚会交到陛下手中。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念在你我皆是月且族后裔的情份上,请陛下帮我个小忙。

    在下想以月且古国的名义去西北道拜访直隶总督王冼王大人。

    请陛下准备些见面礼,也无需多珍贵,只挑些月且古国的特产即可。再者,还请陛下亲自手书国书一封,以我为月且古国使者,去拜见总督王冼大人,陛下以为如何?待我从西北安然返回,自然会将手中这面灵龟之鼓敬献与陛下。”

    札不勒将安国公世子的话,在心中反复想了三遍,突然抬起头,望向安国公世子,恍然大悟,喜道:“难道世子是想从西北道撕开大宗朝一道口子?孤王虽然没去过中原,却也知道西北道直隶总督王冼绝非等闲之辈,在西北道拥有绝对的权力,朝廷几乎拿他毫无办法,俨然已然形成他自己的小朝廷。如此之人,必有反心,只不过缺少一个契机,一个借口而已。世子是想为王冼送去一个合适的契机么?”

    赵棠棣一行人晓行夜宿,不消几日,也来到了西北道直隶总督府所在地——景州城。

    以防万一,安全起见,刘阴阳在入城之前还是为队伍里的每一个人按照景州城百姓的长相特征化了一个平淡无奇,绝不会引人注意的妆容。

    谢昭昭看着那些平平常常的面粉,染料,胭脂之类的东西在刘阴阳手里化作改装易容的工具,感到十分的神奇。

    谢昭昭夸赞道:“师父,说实话,我拜您为师也有些日子了,也没学到什么正经的本事,你除了天天叫我记那些我根本看不懂的鬼画符,有用的一点也没教我。不如,你把这个本事教给我吧?我看你这化妆的手艺还真是不赖。”

    刘阴阳真是拿这个徒弟一点办法也没有,什么叫也没学到什么正经的本事?什么叫天天叫她记那些根本看不懂的鬼画符?那是这世上唯一正宗的巫咸经原文好么?

    巫咸经中所蕴含的力量足以开天辟地,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世上有多少人对巫咸经原文垂涎三尺而不可得,他天天手把手的教她背,教她记,却落了个什么正经本事也没教的名声,真是叫他又好气又好笑。

    刘阴阳一边抄起一把面粉倒在一只竹碗之中,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这人的脸色,嗯,白中偏黄,与西北道这里普遍黄中带黑的肤色迥异,一眼便能被人认出是外地人。

    于是,刘阴阳找了些合适的染料对上胭脂,又加了一勺他自己熬制的半透明粘稠状的液体,倒入那碗面粉之中,搅拌了一会儿,用竹筷挑起一些膏体,冲着日光仔细看了一会,又用手指捏了捏那膏体,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杰作十分的满意。

第86章

    刘阴阳一边往那护卫脸上抹调好颜色的粘稠膏体,一边对谢昭昭道:“你想学易容术?哼!想都不要想。”

    谢昭昭眼睛瞪得溜圆,撇着小嘴,道:“不会吧?师父你这么小气?”

    刘阴阳不再搭理谢昭昭了,专注的开始修整那护卫脸上的膏泥,仿佛在制作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一名已经易了容的护卫来到赵棠棣屋子前站定,抬手轻轻叩了叩门,低声道:“王爷,小的准备好了,王爷还有其他吩咐么?”

    赵棠棣本来很好奇刘阴阳的易容术,但时间紧急,需要安排的事情多如牛毛,根本没有闲功夫去看热闹,听到第一个去易容的护卫回来了,立刻兴致高昂的起身亲自开了门。

    待赵棠棣瞧见门外站着的那个陌生人,不禁怔立地当场,指着那护卫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简直就是两个人呀!

    刘阴阳为护卫易容改装成了当地农人的模样,十分的传神,从黄中带黑的肤色,到高高的颧骨,再到宽宽的天庭,天啊,这要不是早就知道是易容改装的,真的就以为是个地地道道的西北农户呢。

    护卫看着赵棠棣的反应,也是不禁有些得意地道:“是不是连主子都认不出奴才了?这下可好了,奴才出去打探消息便方便得多了。”

    赵棠棣道:“你这副长相倒是可以蒙混过关,只是这口音可与当地人相去甚远,除非你不张嘴,只要一张嘴,必定会引人怀疑。”

    哪知那护卫突然张嘴说了一句话,赵棠棣一个字都没有听懂,赫然便是当地人的土语。

    赵棠棣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道:“你怎么会说当地土语?”

    护卫道:“不只奴才会,咱们这二十几号人里大半都会说呢!先生当初挑人时便有这么一个硬性要求,就是要会说几句西北地区当地的方言。奴才说的还不算最好的呢!”

    赵棠棣不禁对刘阴阳肃然起敬,这老头做事实在考虑得太周到了,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要挑出身手好的,会说西北方言的,还要忠心耿耿的。最最难的是还要保密,避免走露风声被母后的人发现。

    真不知道师叔是怎么做到的?这种识人的手段他必须得向师叔讨教,学会了必定对自己日后的大业有很大的帮助。

    赵棠棣道:“好了!你去吧,就按原计划执行,没有其他的吩咐了。”

    那护卫答应一声,行了礼,退出去了。

    西北道直隶总督府后衙外,一条弄堂里,有一排小酒馆、茶馆以及各色糕饼、针线铺子。

    这里俨然已经形成了颇有些规模的商业小街。

    一名头上裹着青布包头的农家汉坐在小酒馆的门口处,正就着一碟茴香豆,烫着一壶店家自酿的米酒,边吃边望天儿。

    农闲时点上一碟茴香豆,喝上一壶粗制的米酒,是当地人最爱做的消遣。花不了几个铜板,喝上一顿小酒儿,再美不过了。

    此时正是下晌时分,小酒馆里闲汉不多,有三五聚在一起猜拳的,有独自坐在一角自斟自饮的。

    店小二看着门口坐着的那位,有些奇怪。

    一般来店里喝酒的都是熟客,就算有偶尔路过的陌生客人,那也是吃过了几盏酒便走,鲜少有这位客人这般,一坐就是一整日的。而且从始自终,除了喝酒,便是抬眼望天儿,一句话都没说过,对其他客人的吵嚷仿佛半点没听见似的。

    店小二因为客人少,闲来无聊,便顺着那奇怪客人的眼神儿,也跟着望天儿。

    终于,他顺着那客人的眼神,看到了一位贵客。

    店小二一见财神上门,立刻来了精神,从长椅上跳起来,一溜小跑着迎出门外,冲着那贵客招呼道:“哟,二爷,您今儿怎么这么得空儿?这个点儿光顾小店?”

    那位被称做二爷的汉子笑了笑,道:“爷当然是有大买卖上门,成了买卖,来你这里歇个脚,喝两口,不用废话,老规矩。”

    店小二响亮的吆喝了一声:“好嘞!二爷您请上座。”

    店小二一边用手中的抹布狠狠的抹着桌子,一边拍着这位二爷的马屁:“二爷,瞧您这红光满面的,这又是得了总督府里的好差事?”

    二爷嗓门响亮,十分得意的哈哈大笑了几声,解下腰间的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拍。道:“今儿爷可是得了个好差事,你小子当真是鬼精鬼灵的,看出爷心情好,成!今儿只要叫爷喝高兴了,打赏可是少不了你的。去叫你家厨子好好露两手,给爷侍候好了,爷吃得满意,喝得高兴,都少不了你们的赏。”

    店小二兴冲冲的答应着去厨房叫起菜了。

    一转头间,却看到门口那农家汉子终于不再望天儿了,而是转过了脸,盯着二爷看。

    店小二心下好像明白了几分,这个人应该是专门在这里等二爷的,不肖说,一定是请二爷赏口饭吃的。

    这一片谁不知道二爷与总督衙门里的大管家是亲戚?但凡想进总督府当个小厮,婆子什么的,那都要走二爷这条道。

    果然,店小二心思刚一动,那位在店里坐了快一整日的农家汉子站起身来,端着自己的一碟吃剩下一小半的茴香豆,拎着一壶添加过几次的劣等米酒走到二爷的桌前。

    店小二瞧了那汉子一眼,心里痴笑,这是个不懂规矩的,哪里有求二爷办事,不打点银子,却只端来吃剩下的东西讨扰二爷的?

    正想着,只听二爷说道:“你是什么事有求于爷?知道在这里等爷,可见是花了些心思的,今儿爷心情好,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那农家汉子却是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与二爷面对对坐下来,拿了一颗茴香豆,慢悠悠的放在嘴里嚼着,又喝了一口米酒,淡淡地道:“二爷想错了,不是我有求于二爷,怕是二爷有求于我!”

    二爷先是一怔,立刻暴怒,站起身来,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我看,你是来找死的?”

第87章 破纸团

    那农家汉子还是不慌不忙的,从破旧的衣服口袋里掏摸了半晌,才掏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出来,一点一点的将脏兮兮的纸团展开来,向那二爷面前一拍,道:“二爷且看看这个,若是二爷说话还是这般硬气,二爷今儿这顿酒钱,算我帐上。”

    那二爷本待将带着泥水印子的破纸一把给撕碎了,却一眼瞟到上面一枚小小的私印章,立刻瞪圆了眼睛,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这是打哪里来的?”

    农家汉子戏谑的看着二爷,道:“二爷现在还让在下滚蛋么?”

    二爷战战兢兢的,左右瞧了瞧,做贼似的将那破纸快速揣在怀里,对店小二叫道:“小二,去楼上给爷准备一个雅间儿,爷要请这位朋友好好吃顿酒。”

    店小二很是奇怪,这二爷素日里那是眼高于顶的,哪里肯多看这些穷苦的农家汉子一眼?这会子突然就转了性儿?虽然心里十分想八卦一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却也知道有些秘密,尤其是涉及到那总督府里的秘密还是少知道为妙。遂爽利的答应了一声,将二爷和那农家汉子一前一后请上了二楼。

    两人分宾主落了座。

    二爷亲自为农家汉子斟了杯酒,敬道:“还没请教这位兄台贵姓?”

    那汉子揣起酒杯,道:“俺姓高,粗人一个,没有大名,屯邻儿都叫俺高嘎子。俺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俺来找二爷也没旁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想求二爷帮个小忙。”

    二爷拍着胸脯嘿嘿笑道:“高兄弟把这封密信交到了我手上,自然以后就是自家兄弟,高兄弟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只要是我刑老二能办得到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高嘎子忙为刑二爷又斟满了酒,有些惶恐地道:“二爷高抬了,小的哪里敢让二爷上刀山下火海,只是听人讲二爷是个讲义气的,对朋友没有二话,得了这信自然是要还给二爷的。小的那就直说了,是这么一回事,小的有两个侄儿,打小放马,这不今年年景不好,俺们村子遭了灾,也没有活计可做,想请二爷帮个忙,小的听说总督府里这会子正要买些小厮,丫头的,刚好有养马的活计,便想着求二爷给俺两个侄儿一口饭吃。不是俺跟二爷吹牛,俺这两个侄儿放马养马驯马在俺们十里八村那是出了名的好,进了总督府里当马倌儿,绝对不会堕了二爷的威名。”

    刑二一听,这事儿太好办了,当真是手到擒来,刚要点头答应,便听高嘎子又道:“二爷,俺还想求二爷件事情,就是,就是,那个,听说总督府里的马倌儿那都是签的死契,我这俩个侄儿虽说是庄户人家的小子,可也是平民籍,不想入贱籍,二爷您看这个事——”

    刑二一愣,这个事儿的确有难度,心想你这穷鬼当真是想的美,怪道拿这个信来要挟爷,原来在这等着爷呢。他做总督府奴才的买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凡进了总督府的奴才那都是签的死契,哪里有活契?

    可是,不答应吧,想着怀里那张纸,那就是个烫手的山竽,那是自己的堂兄总督府大管家刑大收受贿赂,倒卖官职的罪证,一旦这封密信送到总督王大人手里,就算是堂兄多年来为总督大人忠心效劳,总督大人也不会网开一面饶了堂兄的。

    堂兄若是倒下了,他刑二又哪里能独善其身?

    想到这儿,刑二爷问了句:“高兄弟是在哪里得到这封密信的?”

    高嘎子道:“自然是在捡些破烂时捡到的。二爷没瞧见那信脏得不成样子了么?”

    刑二爷想了一下,又抬头盯着高嘎子看,想在他脸上搜寻出这话的真实性有多少来,但看了一会儿,高嘎子还是那副傻憨憨的模样,这才有几分相信他是捡来的,可转信一想,还是有些不对头,便又问道:“高兄弟还识字?”

    他这么问没毛病,乡下的汉子识字的实在是太少了。如果这个农家汉子识字,那便意味着他绝非一个普通的乡下汉子,如果是那样,那这人的来历和目的可就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高嘎子道:“俺当然不识字,俺捡了这纸是要卷烟丝的,可俺侄子看到了,说他识得上面的那个私印,说他在俺们村里大户高财主家看到过这个章子,高财主还说那是个大人物的私章,高财主把带着这枚私章的纸装裱了起来挂在了他的书房里。俺侄子便想着这个章子跟高财主家墙上挂着的一个模样,那肯定是个宝贝。便想着拿给高财主换几串大钱。

    可高财主是俺们村的高门大户,哪里说见便能见的。就算那次去了高财主的书房一次,那都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没几天,俺们村子里便遭了大水灾。俺和两个侄子逃难到这儿,在破庙里给一个病了的书生喂了几口水和玉米面糊糊,求那书生给看看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那书生看了就说让俺拿着信来找总督府的大管家刑大爷,刑大爷定能给俺们叔侄三人安排个活计。

    哦,对了,那书生还让俺找来了萝卜,三两下就刻出了那个章子,又拿出数张纸照着誊写了好多遍,用萝卜刻成的章子盖在上面。交待俺说,让俺尽管放俩个侄儿入府去干活挣些糊口的钱,要是俺和俺侄子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便将那些纸满城贴就成了。”

    刑二一听这话,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儿里,差点把自己给呛死,奶奶的,这个该死的书生到底是谁?这尼玛的太坏了这人!

    他原来还真动了歪心思,寻思着将两个小鬼骗到府里做马倌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叔侄三个给弄死。几个逃荒来的难民,死了也是白死。只要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了,那从此之后,堂兄便可高档无忧了。

第88章 歪打正着

    刑二爷咽了口唾沫,脸上堆着尴尬的僵笑,除了再给高嘎子倒酒劝酒之外,真是词穷理亏了。

    两人约定好了明儿依旧在此处相会,高嘎子带着自己的两个侄子名叫四喜和五常的过来给刑二爷看看。

    刑二爷也答应想办法让两兄弟签活契进总督府去当个小马倌儿,月钱也会给到历来最高的每人七百文钱的大数目。

    高嘎子千恩万谢的别了刑二爷走了。

    刑二爷也急吼吼的去找自己的那位堂兄——总督府的大管家刑大爷去报告此事。

    高嘎子在街上故意绕了几圈儿,确认没有尾巴跟踪自己,这才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的后巷子里,三长两短敲了木门,不一刻,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他快速闪身进入。

    高嘎子问开门人道:“其他人回来了么?”

    那人道:“还有两人没回来,其他人都在前院里跟殿下复命呢,你快过去吧。”

    高嘎子嗯了一声,急匆匆的向正院里快步走去。

    这是一处三进的小院子,刘阴阳出面从当地一户商人手里租下来的。院子不大,但胜在位置好,离总督府衙不是很远,却又处于巷子深处,背靠一座小小和山坡,与相邻的人家最近的也有百十来米的距离,相对隐秘,方便藏匿形迹。

    赵棠棣正端坐在正堂的主位上,谢昭昭坐在他下首的位置,再下首坐着的是刘阴阳。

    十几名易容改妆了的护卫正在依次禀报着两日来出去打探得的消息。

    护卫长打了个揖首,禀道:“殿下,属下探得一个重要的消息,安国公世子以月且古国的使者身份来到此处,三日后总督王骥骜在府里宴请安国公世子一行人,参加宴请坐陪的人员名单在这里,请殿下过目。

    哦,对了,属下还打听到安国公世子此次前来拜会王骥骜,随行的成员除了他的亲信还有月且古国掌管农事的大司农,据说进献的礼物除了月且古国的一些特产之外,还有一匹宝马,名唤追风。据说这匹宝马真的是日行千里的好马,且灵性十足。

    宴会次日,安国公世子一方特意安排了一场跑马赛,说是请王大人亲身体验一下这匹宝马追风的与众不同之处。

    这次跑马赛已经快要让这城中所有的爱马之人沸腾了,报名参赛的名驹宝马不下百匹。”

    赵棠棣忽然兴趣大增,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珠骨碌碌的乱转。正要说话,只听外面有人禀报道:“殿下,属下高嘎子回来复命。”

    赵棠棣一听便是一笑,道:“快进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高嘎子推门进来,行了礼,回道:“殿下,属下的事情办妥了,明儿便可把四喜和五常送进总督府的马厩里去当个小马倌儿。”

    高嘎子说着,又转而对刘阴阳一揖,笑道:“先生真是神了,我将先生写的那东西在那刑二面前一摊开,那刑二立刻便变了脸色,乖乖的听我吩咐了。”

    刘阴阳连忙摆手,道:“这哪里是老夫的功劳,若不是你从那刑大管家的家中弄来他的手稿和私印的样子,老夫哪里有无中生有的能耐?不过是模仿个字迹而已,那刑大管家的字又不是什么名家手笔,好模仿得紧呢!”

    谢昭昭实在是不愿意参加这种在她看来实在是无聊的会议,可偏偏赵棠棣非拉着她来听,说是要她必须了解所有的安排,万一行事时有什么变化,她也能随机应变。

    谢昭昭听着高嘎子拍刘阴阳的马屁,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故意拉长了声音,道:“行啦,你们俩先别互相吹捧啦,二位爷都厉害都厉害行了吧?你们瞧瞧你们殿下那双眼珠子,转的是有多快?说吧,小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赵棠棣给了谢昭昭一个知我者莫若你的眼神儿,这才道:“没想到歪打正着的,咱们当初定下的计划里,只是想着能把四喜和五常送进总督府去喂马。

    因那王骥骜是个爱马成痴的,在他的坐骑上做手脚要他的命自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哪成想,就连老天爷都帮咱们,安国公世子居然就怂恿着王骐骜办了这个跑马赛,这可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么?

    以四喜和五常的能耐,要驯服那匹追风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么?

    咱们这次给他来个一箭双雕。

    安国公世子居然胆敢跑到西北道来,想要挑拨王骥骜造本王爷的反,那本王爷可就不客气了,叫他瞧瞧,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阴阳捋了一把长胡子,连连点头附和:“王爷是想在跑马赛上让王骥骜丢了性命,再将这个罪过栽脏给安国公世子?嗯,此计甚妙。

    若是咱们下毒或者使其他手段杀了王骥骜,他在西北道为官多年,势力庞大,他手下的爪牙难免会为他报仇。一旦他们封了城,或者大肆追查凶手,咱们人单势孤,尤其是四喜和五常两个孩子,身在总督府里,想要全身而退,势比登天。

    王爷之计,叫安国公世子引火烧身,为咱们挡一挡锋芒,咱们平安出城的机会便大大增加了。

    四喜和五常那两个孩子本也是抱了必死之心进总督府的,现下看来,有了这祸水东引的机会,这两个孩子完全没有必要再想着舍身取义了。

    甚妙,王爷此计甚妙啊!”

    谢昭昭实在是坐不住了,她一个五岁的身体,身材矮小,坐在高大的太师椅里,双脚悬空,此时,从椅子上跳下来,对赵棠棣道:“王爷先安排着,再过三日就是大决战了,我手里的东西还没弄完呢,那可是咱们这群人保命的东西。”

    赵棠棣双眼一亮,这两日来就见谢昭昭废寝忘食的,一个人在后院里单独的一间房子中捣鼓着途中买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每每赵棠棣想进屋子里看看,都被谢昭昭给轰了出来。

    这人哪,就是这样,越不想让他看,他就越是好奇,这会儿见谢昭昭又要去小屋里捣鼓,立刻也站起身来,对众人道:“你们有其他事情先同先生商量着,本王去去就来。”

    说着,也不管谢昭昭愿意不愿意,跟着她屁股后头便出了屋子。

第89章

    谢昭昭在三进院子的后院角落里收拾出来一间柴房,作为她临时的简易实验室。虽说她前世是药物化学分析专业的博士研究生,对制备危险化学品不是特别的精通,但毕竟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啥的这些基础学科学的还是非常扎实的。

    一路上采买的那些在赵棠棣眼里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谢昭昭用来制备一些简单爆炸物以及化学毒气所必要实验器具和原料。

    她知道赵棠棣这一趟兵行险招是有多凶险,二十几人的刺杀小队扎入敌人的心脏,无异于九死一生。就算赵棠棣再胸有成竹,就算师父的计划再周详,都无法掩盖这次行的危险系数高得有多爆棚。不弄些足以保命的高端武器,实在是心里没底。

    谢昭昭本想赶赵棠棣出去,赶了几次均以失败而告终。没办法,谢昭昭也没功夫再跟他扯皮,便没好气地道:“在这可以,不准动手,不准乱问,不准打扰我做实验,违反一条实验暂行规定,立刻驱逐出境!听到没有?答不答应?”

    赵棠棣为了看她做什么,一个劲儿的直点头,态度良好。

    谢昭昭从用博古架临时改造的木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简易版的防毒面具来,道:“看着我,照着我的动作把这个戴在头上。”

    赵棠棣将手中奇怪的帽子似的玩意儿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好几遍,只觉得这帽子是真的丑,丑到家了:“你这什么时候做的?你自己做的帽子?这个东西做的实在,嗯,那个,实在是太丑了。就算我们要做的事要隐秘,用面巾将脸蒙上就好了,不让人看到脸面不就行了?用得着戴这个么?”

    谢昭昭眼珠子一瞪,道:“你刚刚答应我什么来着?实验室暂行规定!还没转身呢就忘了个一干二净!念你初犯,先饶你一次,再犯第二次,嘿嘿,什么下场不用我再说一次了吧?”

    赵棠棣连忙闭上嘴,昭着她的样子把简易的防毒面具套在头上。

    谢昭昭还是没忍住,一边为电解氯化钠做准备工作,一边解释道:“这个是我做的简易的防毒面具。因为接下来我要做的实验会产生有毒气体,不戴这个咱俩都会被毒死的。我做这个是为了咱们逃命用的,万一要是被追杀,命悬一线时,可以放这个毒气,只不过这办法实在是太毒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刚才你们安排了四喜和五常进总督府里去喂马,就算那两个孩子驯马的技术再好,那也是要给马儿发讯号,马儿才会听指令将那天杀的王骥骜给甩下马背。再或者给马儿喂药,让马儿跑一阵子便脱力而死,这才能要了王骥骜的命不是?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在你们这些不拿人命当人命的高贵主子眼里,两个养马的小厮又算得了什么?难保那些人不迁怒于养马的奴才们。

    我刚想了一个好主意,叫王骥骜就算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然后我们还可以利用一波舆论,叫他死得其所。”

    赵棠棣虽然觉醒了几世的记忆,却从没转世到过科技非常发达的现代,对物理化学这些中学生就学的深入的基础学科却是半点不懂的。闻听之后,实在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一个劲儿的催促谢昭昭快演示给他看看。

    谢昭昭用食盐电解反应得到氢氧化钠,再电解氢氧化钠得到少量的钠金属。

    反应过程中产生的氢气和氯气也被她收集到了鱼泡里。就连次氯酸她也小心翼翼的保存好了,用来当漂水漂白衣物,这个时代的里衣都是白棉制成的,洗几次就发黄了。靖王爷倒是不缺她几件里衣,穿一次扔了都供养得起,只不过那些下人们就不行了,里衣都快变成了黑色了,还不得不穿。

    谢昭昭就想着这些次氯酸也别浪费了,做成漂白液让那些护卫们浆洗里衣袜子也好啊。

    谢昭昭和赵棠棣一直在她的简易实验室里忙活了七八个时辰,其间不吃不喝不上茅房,两个人都没觉得饿,直到停下来,谢昭昭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又累又饿,肚子空的快要抽筋了。

    谢昭昭伸着懒腰时就看到赵棠棣要摘防毒面罩,吓得她连忙一把按住他的手,惊道:“你干什么?还没开窗通气呢,你要把这个面罩摘了,打算中毒而死吗?”

    赵棠棣瞅了一眼实验台上已经停止了各种操作静静的放在那里瓶瓶罐罐,道:“不是已经完事了么?怎么还不能摘下来?”

    谢昭昭捶着她的小细腰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见外面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叹道:“每年这西北道雨水都这般大么?怎么几乎天天都下雨?”

    赵棠棣跟着她来到窗边,两人戴着那古怪的防毒面罩,一起趴在窗沿上向外望天。

    赵棠棣附和道:“秋季雨水多是自然的。不只西北道,哪里雨水都多。”

    这时远远的望见一个瘦小的妇人拎着个食盒向这边走过来。

    谢昭昭眼力好,一眼便看出是秦娘子。

    谢昭昭向秦娘子招手,喊道:“阿娘,不用送饭,我们一会过去吃,这里味道太不好了!”

    秦娘子来到近前,看到两人的模样,不由得卟哧一声笑出来,指着两人道:“殿下,姑娘,你们这是戴的什么?样子太好笑了!”

    谢昭昭和赵棠棣这才想起来脑戴上还套着面罩呢,赶紧摘了下来,放回架子上。

    两人饿得实在紧了,又不能在实验室里面吃东西,干脆在柴房外的一片杏林边上的石雕棋盘上摆了碗筷,来了顿野餐。

    秦娘子见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真怕两人呛着,忙将竹荪山药乌鸡汤往两人面前推了推,道:“哎!两位主子慢些吃,喝口汤顺一顺。这都七八个时辰了也没进一口水,什么事这么紧要,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哪知不说还好,她这么一劝,谢昭昭听到“两位主子”这个称呼,也不管嘴里正塞得满满当当的,立刻反驳道:“阿娘,我说过多少遍了,别主子主子的。”

    话刚说完,谢昭昭一口食物没咽好,呛得猛咳起来,脸都憋得通红。

第90章

    这可把秦娘子给吓了一大跳,见谢昭昭脸上通红,咳个不停,连忙去拍她后背给她顺气。

    谢昭昭咳好半天才停下来,喝了口汤,总算把这口气给捋顺了下来。

    秦娘子都不敢再说话了,微笑着在一旁看两个孩子吃光了所有的饭菜,这才起身开始收拾起碗筷来。

    赵棠棣以为谢昭昭已经完事了,便拉着她想去前院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情况需要处理。

    谢昭昭却把他的手甩脱了,道:“你自己回前院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赵棠棣道:“啊?你还没弄完?那好吧,我还是陪你吧,你弄的那些东西那么危险,我要不在一边看着你,我心里不落底。”

    谢昭昭一想,也好,赵棠棣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跟着自己做了八九个时辰的实验,已经完全可以给自己打下手了。

    等炸药制作完毕,把注意事项和使用方法都一一的教给他,让他去教那些护卫就好了,自己乐得清闲。还有,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弄出这么霸道危险的东西来,给那些护卫讲解和演示用法,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还是拿赵棠棣当个挡箭牌更好一些。

    话说,赵棠棣带着二十几名身手一流的护卫偷偷离开后,太后娘娘虽然气得半死,但还是担心儿子的安危,不得不出手帮忙。

    太后娘娘做了两件事,一是帮赵棠棣隐瞒了行踪,给王骥骜派来监视赵棠棣的内奸一个假像,让他以为赵棠棣中了毒一直卧病在床,久治不愈。

    另一件事是让劳夫人给安插在王骥骜身边多年的眼线发了讯息,让那人帮助赵棠棣行事。

    且说劳夫人安插在王骥骜身边的眼线就是那位自号灼华先生的王仲才。

    在得了劳夫人的传讯之后,王仲才是左思右想如何让王骥骜放松警惕。

    在王骥骜府上多年,在众门客之中,王仲才并非是佼佼者,更谈不上得王骥骜的信任了。

    这位灼华先生实际上是颇有才华的一个人,只是屡试不第让他多少有些性子偏激。对王骥骜的性格特点他也是知之甚深。

    在王骥骜接到线报说赵棠棣中毒卧床时,灼华先生便给王骥骜下了一剂猛药。故意与所有门客据理力争,说这是个假消息,是个圈套。

    他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素日里他便知道那些门客们为了在主子面前邀功,最是看不得他这样的人提不同意见的,只要他提出的意见,一定会得到其他人的反对,反对的人越多,越影响王骥骜的正常判断,王骥骜也更会相信赵堂棣中毒已深,卧床不起,无法见人。

    另一个目的是,他住在门客院中,一个屋子里有四个人,如果他不想办法被王骥骜逐出府去,他想联系赵棠棣,给他们做向导,那根本不可能,他根本没有随便进出总督府的资格。

    王仲才被赶出总督府后,一个人在城边租住了一间十分简陋破旧的小院子,每日里照常到总督府附近去转悠。

    被总督府的下人们看到,他便刻意上前去装作可怜的样子要他们通报一下,想要求见总督大人。

    下人们自然是看主子的动向衡量该尊重谁,该鄙视谁。

    不可否认,王仲才,这位自称灼华先生的就是应该被鄙视的那一类人。

    所以,一切都在王仲才的意料之中。

    当高嘎子带着四喜和五常两兄弟来到与刑二爷约定的小酒馆时,王仲才的视线便落在了高嘎子的身上久久不去。

    高嘎子实际上装的有模有样的,化了妆的脸是典型西北汉子那种大众脸,一点辨识度都没有,绝不会引人注意。

    不过,却逃不过心细如发的王仲才的一双慧眼。

    身有武功的人下盘极为稳健,走路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们那种极细微的警觉性普通人是难以察觉的,可是在同样身负武功的王仲才眼里,很轻易的便分辩出这个人绝对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汉子。从这人时不时眼中射出的锐利光芒一闪即逝来看,更加证明了王仲才的猜测。

    王仲才在总督府周边转了好几日了,也没找到其他可疑之人。只有眼前这位农家汉子打扮的人很可疑,这人是个高手,偏又装的憨憨的农人模样,一定是有鬼,即便不是靖王爷身边的人,那也是其他不可小觑的势力派出来的眼线,盯紧了没坏处。

    王仲才心里琢磨着,若是靖王爷的人便拿出信物来相认,若是其他势力的人,那便找到他们的老窝,设个借刀杀人之计,引王骥骜将这伙人除了才是。也算是变相的给靖王爷搬开些障碍不是?

    高嘎子也警觉的发现有一道非比寻常的视线在盯着他看,他犹如一头嗅到危险的狼,猛地回头,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儿,却没有发现可疑的视线来自哪个人。

    高嘎子在刑二爷找了个教书先生做中人,当着高嘎子叔侄三个面儿叫先生写下了卖身的活契。

    高嘎子叔侄三人在活契在按了手印。

    刑二爷收起活契揣入怀中,哈哈笑道:“好了!手续该办的都办完了,这两个伢子今儿爷我便要带走啦。总督府里缺人手缺的厉害,再有两日便是赛马会了,总督府里的好马多的是,马倌儿是真的人手不够,到时候这两个伢子要能露一手好技术,万一入了总督大人的眼,日后这两伢子的富贵可就不可限量喽!也许日后你我二人都要依仗这两伢子也说不定呢!年轻人嘛,还是有潜力滴!”

    刑二爷这番官话说得是头头是道的,高嘎子也配合得好,连连作揖,道谢说:“那赶情好!真得亏二爷的提携了!你们俩个还不快给二爷磕头,谢过二爷的大恩大德!”

    四喜和五常心里腹诽着高嘎子这个假冒的叔叔这戏做的真是到家,他不跪,却要他兄弟俩个跪这个坏出水的孙子。但是,剧情赶到这儿,却是不得不跪呀。

    两个半大小子,心不甘情不愿却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跪下来给刑二爷磕了三个响头。此事就算是敲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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