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劫持
刘阴阳捋了捋胡须,指尖飞点,嘴里低低的念着什么。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道:“老夫真的卜不出来她的吉凶。”
赵棠棣直翻白眼儿,却也无可奈何。
没给他二人继续沟通的时间,龙骑校尉马上命人将他们带走,送到京兆府去。
赵棠棣嗷的一声跳起来,一甩衣袖,怒道:“睁开你们这帮奴才的狗眼瞧瞧小王是谁?就凭一个京兆府还敢囚禁小王不成?都给我滚开!能滚多远滚多远!”
刘阴阳却是心里一紧,他比赵棠棣多活了几十年,人老成精,自然不似赵棠棣那么单纯。他立即觉得大事不妙,赵棠棣身为靖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身份极为尊贵。而这位龙骑校尉本是宫中的守卫,不可能不认得这位小王爷。
可从始至终,这位龙骑校尉对待靖王爷的态度都没有那种对待皇族的敬畏,反而有些倨傲。
若是平常,一个小小的禁卫军首领,哪里有这个胆子如此态度对待一位尊贵的王爷?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刘阴阳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成形呢,只见远处天空中一簇簇烟花绽放,接着便听到鼓声,马嘶声,兵器交接声远远传来,夜深人静清晰可闻。
龙骑校尉一见烟花起处,似乎颇为焦急,不再理会赵棠棣,大手一挥,喝道:“都绑了,带走!那具女尸也一并带走。若有反抗者,打晕便是。”
赵棠棣虽然习过武艺,毕竟年幼,小胳膊小腿的,就算力气比同龄人大些,却哪里比得过这些长年训练刀口舔血的铁卫?奋起反抗了十招不到,便被一名禁卫一掌劈在后颈上晕了过去。
刘阴阳根本无力反抗,只得任由人绑了带出了定国公府。
刘阴阳一边被人推上马车,一边喃喃地道:“应验了!这么快便应验了!紫微垣中白雾漫,帝星不明,妖君乱世,生灵涂炭,京城一空!原来是他!唉!老夫还是被他玩弄于掌股之中!原以为他只是乱世之枭雄,却不曾想,他居然以他人生辰八字蒙骗老夫!唉!时也命也!”
龙骑校尉在旁听得真切,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嘿嘿笑道:“先生是在说安国公世子么?世子曾在人前对先生赞不绝口,称先生有未卜先知、识破天机、通天彻地之能,怎么,先生居然没有卜算到自己有今日之祸么?世子对先生礼遇有加,先生却背叛了世子。先生请看,那些烟花漂亮么?想必先生已心中明了发生了什么吧?世子还是对先生难忘旧日情谊,先生请吧!”
刘阴阳哑口无言,终于明白自己后脑挨那一记暗器是怎么回事了!
他只不过想着,既然与安国公府约期已满,那便告老还乡,安国公世子却心胸狭窄,以为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着是说告老还乡,背地里却想另投明主。
刘阴阳暗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应该是他收徒一事令安国公世子颇为忌惮。偏偏他这新收的徒弟还是枢密院正使陈长和的嫡孙女。
如今朝堂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枢密院正使陈长和手握兵权,是安国公世子图谋大业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刘阴阳细思极恐,恐怕陈大人幺子陈长和打死发妻一事也少不了安国公世子的影子,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妻妾间争风吃醋的小事便离间了陈府与定国公府的姻亲裙带关系。再利用陈大人染指西南盐道使利用职务之便劫留公盐私自贩卖之事,将枢密院最高行政长官陈长和刺于马下,定国公府此时正因女儿之死怒气冲天,绝不会出手相助。
卸下陈长和手中的兵权,京中京郊驻扎的五万大军群龙无首,当今圣上又在城外西郊尚未回城,安国公世子趁机起兵造反,瞧着烟花升起的方向位置,一定是对狩猎回城的圣上朝廷了合围追杀。
只是心念电转之间,刘阴阳便已将事情大概理清了头绪。看来当今圣上定是凶多吉少了!
安国公世子这是宁肯错杀了自己,也不想让自己转投他人。自己能捡回一命也是命不该绝,对他痛下杀手的命令一定是还没传到这位龙骑校尉手中。
可是,这一去,又是生死难料!
刘阴阳知道自己根本跑不掉,只得上了马车。
赵棠棣随后便被一名亲卫塞入马车车厢内。
刘阴阳猛然间想起自己的行囊尚在定国公府,便将头从车帘中伸出,对龙骑校尉大喊道:“将军,老夫有一事相求,请将军派人将老夫落在定国公府上的行囊取来,可否?”
龙骑将军瞧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刘阴阳只得又道:“那行囊之中有世子需要的物事。即便现在将军不取于我,见了世子,一样要回来取的。”
龙骑将军一听,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应声,但也转头对一名手下吩咐了几句,那人飞奔而去。
刘阴阳和赵棠棣被一路被押送着向西行去。
刘阴阳闭着双目靠在车厢壁上一言不发。默默的听着外面混乱鼎沸的声音,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若是被送到安国公世子面前,要如何做,如何说才能有一线生机。
事到如今,刘阴阳也猜度着,十有八九自己那个小徒弟一定是被偷袭自己的杀手给抱走了。不用猜也知道,小徒弟现在应该在安国公世子手中。以他对安国公世子的了解,就算他再心胸狭窄再阴险毒辣也不至于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动手。只不明白,他差人劫走那孩子到底目的何在?
想着想着,刘阴阳便是一惊,一下子直起腰来,双目圆睁瞪得老大。
安国公世子叫人劫了谢昭昭,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也知道了谢昭昭的特殊之处!
也难怪,安国公世子在圣上身边安插的眼线不知多少个,陈宝月向圣上和盘托出女儿是天生仙骨之时,都能被一名侍卫听到传到秦娘子耳中,安国公世子能得到消息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第32章 反转
得到这个答案,刘阴阳是喜忧参半,如果是这样,谢昭昭生命暂时无碍。但是,谢昭昭日后再想过太平日子,怕是势如登天。
刘阴阳这一路上心中是百转千回,一忽想到自己终于找到了天生仙骨之人,刘氏一门世世代代愚公移山一般坚守的祖训,或许在自己这一代终将达成,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丰沮玉门的山巅向下俯瞰这座灵山的奇异景致;一忽儿又想到自己这一次陷入危机,还有没有逃出升天的希望?
刘阴阳胡思乱想间,便听到远处杀声震天!金鼓齐鸣!
一定是安国公世子已经动手了!
马车兜兜转转的,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停下来。
刘阴阳和赵棠棣被人从马车里揪出来,推进一所占地极广的院落。
这座面积大,占地广,布置得富丽堂皇有如宫殿般的院落刘阴阳认得,这是安国公世子的私产,位于这京城最繁华最富庶之地的一所别院。
刘阴阳来过,却不曾知道这座院子设施齐全到有专门的地牢。
直到此刻,他与赵棠棣一起被关押入黑暗潮湿的地牢之中,刘阴阳才算知道了地牢的存在。
外面情形如何,刘阴阳一无所知。暗无天日的补囚于地牢之中也不知过了几日。每隔好长时间,饿得刘阴阳头晕眼花的时候,才有人进来扔到地上两个干馒头,别说菜粥了,就连给他们俩个饮用的水也是用了一只破瓦罐装了往那一扔。破瓦罐脏得好似从泥土中挖出来的陪葬品一般,叫人没法入口。
刘阴阳还好,大风大浪的不知经历过凡几,为了能够活下去,他是异常的坚韧,无论怎么恶心,怎么吃不进,他还是就着脏水硬生生的咽下一个能当石头打死人的干馒头。
赵棠棣活到九岁,那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吃过的山珍海味不知道有多少,哪里受过如此苦楚?最初两日气愤难当,又哭又骂的,也不肯看一眼那难以下咽的干馒头。
可饿了两日,哭得泪也干了,骂人的力气也枯竭了,又不想死,实在是饿极渴极,在刘阴阳的连哄带骗之下,也就着脏水咽下了一个干馒头。
刘阴阳觉得吧,这个意外捡来的小师侄,虽然性格霸道一点,傲娇一点,任性一点,但是,人品还是不错的。
刘阴阳害怕时日一久,这种狭小昏暗的空间会给赵棠棣造成心灵上的创伤。他是知道很大一部分人意志不够坚定,处于绝境之下,便会得了失心疯,再或者失去生存的希望。
刘阴阳从没有过孩子,更不会安慰孩子,但还是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哄道:“我说,小师侄呀,你想没想过其实你也是挺幸运的。京城遭逢兵变,以你的身份,那叛臣贼子能饶你不死么?你早被叛军给乱刀砍死了,你信不信?也幸好你对王家那小子有些情谊,特地从京郊跑回来给他送信儿,要不然,你现下早便是刀下亡魂了!如今你还能活着,还能吃饭还能睡觉,虽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但只要没死,总会有翻盘的机会,你说师叔我说的可有道理?”
没想到,闷了几日,赵棠棣居然冷静了许多,非但不再哭闹骂人,反而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和斗志。
昏暗的油灯下,刘阴阳看着赵棠棣那双晶亮的,燃烧着熊熊战火的眼睛,老怀甚慰。
刘阴阳道:“这一次的危险,也许老夫是逃不过了。但一有机会,你就必须逃出去。如果你能逃出去,你要答应师叔,好好活下来,一定要找回我那小徒儿,将她抚养成人。”
赵棠棣却目光坚定望向刘阴阳,道:“师叔不会死的,小王也不会!咱们一起去找回小师妹。这几日来我哭叫怒骂,师叔以为是我娇气,没吃过这等苦,受过这等罪,要发疯了是么?所以师叔才说那些话安慰于我。”
刘阴阳一怔,心里寻思着,这小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大骂的还是装的不成?
便见赵棠棣狐狸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低声道:“师叔就没发现,我都是在什么时候发疯骂人的?”
刘阴阳仔细一回想,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来,这小子真不是不停的吵闹的,基本都是在外面换岗轮值的时候才发疯。
刘阴阳有些意外的看着赵棠棣,道:“你是故意的?”
赵棠棣呵呵奸笑:“师叔,我一骂人,那看守被骂的受不了就会开了地牢口来训斥于我,我便与他对骂,但他却不敢动手打我。你猜为何?”
刘阴阳更加好奇,摇了摇头,道:“猜不出来!”
赵棠棣笑道:“因为那安国公世子一定是知道了,传国玉玺被我给藏起来了,他要是不小心弄死了我,他就别想登上金銮殿坐在龙椅上号令天下。拿不到传国玉玺,他就永远不可能是我大宗朝名正言顺的皇帝。”
刘阴阳听得都呆了,这小子藏了传国玉玺,那不是意味着圣上早就察觉到了安国公世子的狼子野心,早有防备?
赵棠棣看着刘阴阳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冲着他故作神秘的点了点头,轻声道:“皇兄早有防备,只装作不知罢了。皇兄是马上打下来的天下,并不是只知坐享祖宗基业的皇帝。皇兄登基日久,恐怕那些贼子们早已忘记了,皇兄年轻时可是指挥三军的大将呢!我父皇愿意禅位于皇兄,皇兄自然不会是守不住祖宗基业的皇帝。幸好师叔一直低调得紧,没几人知道你是安国公世子的门客,否则,这次,我也救不了你!”
刘阴阳这一次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十年之前,他为了父亲的一句承诺,不得不追随安国公世子十年为其效力。但他实在不喜安国公世子的为人及处事,也从未尽心尽力的辅佐于他。这恐怕也是安国公世子在知道他想还乡之后对他起了杀心的原因之一。
第33章 刮目相看
赵棠棣说了点话,便有些累,气喘起来。好几日没吃好没睡好的,八九岁的男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便有些气虚体弱。闭起嘴巴和眼睛假寐。
刘阴阳自己则靠在地牢的墙壁上发呆。
过了半晌,刘阴阳才想起刚赐赵棠棣的话头,问道:“靖王爷,你刚才话还没说完。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此次安国公世子起兵造反之事,圣上早已知晓并且做好了反戈一击的准备?”
赵棠棣哼了一声,简短的回了几个字:“那不叫反戈一击,那叫一网打尽!”
刘阴阳不由得又是一怔。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难道靖王爷到定国公府上报讯是圣上刻意安排的?靖王爷难道不怕,嗯,那个——”他本想说:“难道你不怕安国公世子万一起兵成功杀了你么?”但是,诅咒圣上的话又不能就这么大剌剌的说出口,只得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赵棠棣听懂了他的话,淡淡地道:“难道小王不在这地牢之中,那人战胜,便能留小王一命么?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刘阴阳又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为什么是定国公府?”
赵棠棣却也听懂了,道:“小王来定国公府是寻一样东西的。先生可知定国公府在前朝是谁的府邸?”
这个刘阴阳还当真是不知道,摇了摇头,不明白这跟他的问题有什么关联之处。
赵棠棣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跟师叔也没多大干系,师叔不问也罢。只不过,那样东西怕是现下已经到了定国公世子手里了!”
刘阴阳听他如此一讲,忽然心念一动,难道赵棠棣要寻的那物事便是在古井女尸身上发现的那个玉匣子么?
那玉匣中到底放的什么重要的东西,圣上在找,安国公世子也在找?而且那物事还与前朝的什么大人物颇有渊源?
刘阴阳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一想也是的,皇家的事情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的确跟自己无甚相干,不问也罢。
沉默了一会儿,赵棠棣道:“师叔,咱爷俩还是得再咽下去点干馒头,攒足了体力,一会儿他们便要换岗了,换岗时只有一人来送饭,外面无人看守,地牢锁匙就挂在那看守的腰间。一会儿他来了,我先拿下他,师叔取了锁匙,咱们一起逃出去。”
刘阴阳奇道:“你是怎么知道送饭时外面无人看守的?这地牢之中暗无天日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送饭?”
赵棠棣傲娇地瞥了刘阴阳一眼,扬了扬下颌,道:“这有什么难的?我跟师父学的便是历法、星相、山川、物数。地牢门每被打开一次,我只要观察一会儿日光照射进来的角度和方位,自然便推算得出是几时几刻,用不了两日,规律自然便了然于心了。”
刘阴阳恍然大悟道:“每次看守进来你都与他吵闹,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观察日光照射进来的方位么?”
赵棠棣点头:“对呀,我还没有师父那般厉害,只一眼便能计算出时辰。我比较笨。当时师父为了训练我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分辩出时间长短来,将我关在小黑屋里与一株含羞草共同生活了三月有余。”
刘阴阳不解地道:“含羞草?为什么?”
赵棠棣道:“师父说含羞草是这世间计时最准确的有灵性的一种草。白天它的叶子是张开的,晚上就闭合了,一张一合刚刚好十二个时辰,一点儿都不差。而且,它的规律与日光无关,即便是将安放在黑暗的环境之中,它一样是每十二个时辰完成一张一合的昼夜变化,准确无误。所以,师父便将叫我感受含羞草的张合之数,一直到我能在黑暗之中准确的报出一日中的每一个时辰为止。”
刘阴阳忽然就对这个捡来的小师侄有些刮目相看了,他说的简单,但其中的艰难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他也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又打出生起便锦衣玉食的,居然能吃这种苦头,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所不能受之苦,的确很是难能可贵。
赵棠棣捏着鼻子又喝了点脏兮兮的水,嚼了几口干馒头,闭目养神,等待对看守一击必中的时机。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地牢外面响起铁锁链哗啦啦的声音。
赵棠棣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袖子里暗暗攥紧了拳头,遭了几日的罪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袭击人的体力。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两人均感到些许的紧张。
待那看守如往常一样走近木栅,将手伸进栅栏之中,将两个干馒头递进牢中。赵棠棣小小的身形突然暴起,迅猛如花豹。他一把死死扣住那看守的脉门。
那看守大惊,刚要反抗,却觉身子一下子酸软无力,根本无法动弹。
刘阴阳也凑上前来将事先解下来的腰带套住那看守的脖颈,拽住活扣的一头儿,死命的拉紧。也不过是数个呼吸之间,那看守脸色紫胀,舌头伸出,窒息而亡。
赵棠棣道:“怎么样?死了没有?”
刘阴阳累得气喘如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死了!”
赵棠棣这才松开那人脉门,伸手去他腰间摸钥匙。
两人打开地牢的锁,相继走出。马上要出地牢时,赵棠棣忽然想起一事,叮嘱道:“师叔,现下外面应该是正午时分,日头正盛,你我在黑暗之中呆得久了,双目受不得强光刺激,须得先用布将眼蒙住,过得片刻,才能睁眼。否则,那日头会将咱们的双目刺瞎。”
两人从身上衣衫的下摆处各撕下一幅布条来,也故不得几日未换衣,衣物又脏又臭的,将双眼仔细蒙好,这才走出地牢。
感受到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两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欢喜。
可欢喜劲儿还没过呢,只听不远处传来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响。
赵棠棣耳朵灵光,大惊失色,道:“师叔,快找个地方藏身,来的这一拨人至少不下二十人,而且听脚步声,都是练家子。”
第34章 劳夫人
赵棠棣拉住师叔的衣袖,想躲藏起来。
无奈两人的眼睛都蒙着,向旁边一闪身,两人齐齐栽进一个大水坑当中。
因为猝不及防,两人满满的灌了几大品污臭的水。都顾不上去拉下蒙在眼睛上的破布条,挣扎着爬起身来,一顿狂呕,差点把苦胆给吐了出来。
本来那队人马或许发现不了他们二人,这一下,想不发现都难了。
领头的十夫长指挥着手下的小兵将两人从烂泥坑里拉出来。
众人均是不自觉的掩了口鼻,又用手在鼻端扇了扇,嫌弃地道:“嗯,这什么味儿呀!这么臭的!”。
这两人的身上实在是太臭了。臭得顶风能飘出三里地。
十夫长叫人用绳索将两人捆了,远远的牵着,一直牵到正院里,找了一眼井,给两人来了个透心凉。
冲干净了身上的脏泥,两人露出真面目。
十夫长喝问:“你二人姓甚名谁?为何在反贼的宅院当中藏匿?如实说来!”
赵棠棣拒不下跪,被一小兵一脚踹在后腿弯处,卟嗵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生疼的,眼睛一红,眼泪顺着小脸便淌下来,怒道:“睁开你那双狗眼,好好看看小爷是谁?胆敢叫小爷跪你这贱民?等下小爷要了你的脑袋挂在城上点天灯!”
十夫长根本不怕他的威胁,哈哈大笑道:“你还胆敢自称小爷?你在反贼的府上,自然是反贼一伙的,看到咱们搜查,是想逃跑吧?”
赵棠棣气得冷不防从地上跳起身来,跟个小炮弹似的,整个小身子弹跳起来,双脚踹向那十夫长。
那十夫长一个没防备,被赵棠棣给踹了个四仰八叉,后脑磕在地上,立时起了一个大包。
那十夫长被两个小兵慌忙的给搀扶起来,指着赵棠棣骂道:“大胆反贼,居然胆敢袭击官差,你们两个给我打他,往死里打。打死了,上报反贼拒捕,当场杖杀。”
刘阴阳被关在地牢之中数日,脑子一时不大好用,此时一听那人当场要打死赵棠棣,立刻吓清醒了,一回想,这人一直口口声声称自己二人为反贼,那必然不是安国公世子一方的人。
刘阴阳连忙也爬起来拦在赵棠棣身前,大声喝道:“住手!他是当今圣上的御弟靖王爷,尔等鼠辈,也敢杖杀于他?”
这一声断喝,把众人均是吓了一跳。
那十夫长先是一怔,继尔有些害怕,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你是靖王爷?”
赵棠棣挺直腰杆,冷哼一声,傲气十足。
那十夫长立刻双膝跪倒,指着小兵们骂道:“靖王爷大驾在此,还不跪下!”
赵棠棣和赵阴阳被这一小队士兵众星拱月般请上了马车,另外派人先回宫里给太后娘娘报信说靖王爷找到了。
赵棠棣回到宫里时,看到的是皇宫里到处都是战争留下来的痕迹。
青石地板上留有清洗未净的血渍;
被战火洗礼过的部分宫殿的断壁残垣;
看不清本来面目的房屋楼宇;
哪哪都显示着这里在不久的过去曾发生过惨绝人寰的战斗。
一切都还来不及修整,看上去满目疮痍,让赵棠棣小小年纪都能感受到凄凉和颓败。
也幸亏皇家宫殿占地面积广茂,大约有三分之一被战火焚毁,还有一大部分幸存下来。
太后娘娘好清净,便选了位置稍偏远的佳合宫作为寝宫,这才幸免于难,尚能在这场政变当中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
太后娘娘抱住幺子,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再也维持不住母仪天下的雍容华贵。
赵阴阳被人带到偏殿时等候。
没一会儿,一名宫女引了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宛若仙子般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后尚跟着一位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赵阴阳只是眼神一撇,便看到了那妇人正是秦娘子,不用多想,他一下子就想到她怀中的婴儿是自己那个小徒弟。
赵阴阳欣喜若狂,颤抖着走上前去,便要从秦娘子怀中抢过婴儿。
那名美貌女子见了赵阴阳的样子,唇边带笑,声若黄莺,笑道:“先生想必便是这位十姑娘的师尊刘阴阳刘先生吧?小女子姓劳,他们都喜欢称小女子为劳夫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赵阴阳双手刚接触到谢昭昭的襁褓,耳中听到劳夫人三个字,一下子呆若木鸡,双手伸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木雕泥塑。
赵阴阳苦笑一下,半晌收回手臂,大难不死再见到小徒弟那份喜悦半分也没有了。怕什么来什么,真是想躲也躲不掉。
秦娘子不明白先生这是怎么了,低声道:“先生,奴婢与十姑娘得这位夫人相救,才没有命丧安国公世子之手。劳夫人是十姑娘的救命恩人。”
赵阴阳点点头,没说什么。却直直的盯着劳夫人,满眼防备。
劳夫人淡笑着坐在上首座位上,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动作十分优雅好看。
赵阴阳脸上阴晴不定,见她不肯先开口,再也沉不住气,道:“老夫手里那面灵龟之鼓已失,若是老夫猜得不错,已然是在安国公世子手里了。你找到老夫也没有用。”
劳夫人放下茶盏,依旧笑语盈盈,温柔地笑道:“我知道。先生手里那面灵龟之鼓如今已在我手上。定国公府上古井中藏着的那面灵龟之鼓却已被定国公世子取走了。”
赵阴阳一怔,惊道:“什么?”
劳夫人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先生被人打落古井,又被人打捞上来。连带着打捞上来的还有一具女尸,那女尸已死去数年,却能尸身不腐,全赖身上带着灵龟之鼓。你我皆是巫咸传人,难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赵阴阳默不作声,还是以狐疑的眼光打量着这位艳名远播的劳夫人,不知道她对灵龟之鼓到底知道多少?又对谢昭昭的秘密知道多少?
赵阴阳心知不妙,谢昭昭既然落在这位劳夫人手上,想必她已经知道了谢昭昭的原身与丰沮玉门的关系了。
第35章 无声的较量
谢昭昭眼见着师父要往劳夫人这个精明得犹如一只狐狸的女人设下的陷阱里面跳,心里这个急呀。
谢昭昭试图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向师父使眼色。
可偏偏师父死死的盯着劳夫人那张祸国殃民的漂亮脸蛋就是不转头。
谢昭昭咬牙切齿的想骂人。哦,不对哈,她现在还没长牙呢!想咬牙切齿也咬不了。
刘阴阳想了想,又捋了捋已经好些天没有打理的胡须。
劳夫人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钻入他的鼻孔,眼中瞧见她那副绝色容颜,耳中听到她宛若黄莺娇啼般的软语温言,就连他这个几十年不近女色的冷血冷情之人也是不由得心神一荡。
劳夫人笑靥如花,看到刘阴阳渐渐有些迷离的眼神儿,十分满意他的反应。她一双桃花眼似一汪碧水深潭般带着旋涡吸引着刘阴阳的心神,不停的向深处坠落。
谢昭昭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劳夫人与她一样,并不是纯粹的人类。
谢昭昭和劳夫人二人能够相互看到对方的原身。
谢昭昭是一株来自灵山丰沮玉门的不老草。
劳夫人是一株蔓陀萝。与谢昭昭不同的是,她的出身不好,进入丰沮玉门吸取灵山所独有的日月精华,是她毕生的追求。
蔓陀萝有麻醉作用,更有致幻作用。所以,劳夫人有控制人的心神,导致人产生的幻觉的神奇能力。
在谢昭昭看来,就好像她与生俱来的就有极为高超的催眠术似的,只要她想,迷惑谁都不是问题。
谢昭昭在初见劳夫人时,也迷醉在她温柔美丽的眼神当中,只差一点点便迷失了心智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
幸好,在危机关头,谢昭昭眼中的劳夫人那张美丽的面庞突然就变成了一株开得正艳的蔓陀萝花,这才让她及时的惊醒,总算没有漏了底。
而劳夫人眼中也看到了谢昭昭的原身,但她却没有看穿谢昭昭的身体里面还藏着一具二十多岁的灵魂。
劳夫人见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得作罢。这才从秦娘子口中得知了刘阴阳的存在,派人打探消息,随后入宫寻来。
谢昭昭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眼中的光芒与劳夫人水灵灵的桃花眼对撞在一起。
谢昭昭突然就是浑身一震。上一次她就差一点陷在那一汪深幽的桃花潭水之中无法自拔。
谢昭昭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激流中垂死挣扎。
劳夫人视线转移到谢昭昭身上。刘阴阳的压力瞬间缓解许多。
刘阴阳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感觉一消失,猛地从迷醉中惊醒过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他转头去看谢昭昭,见她那张婴儿脸上满是迷茫的神色,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劳夫人,小嘴翕动,嗯嗯两声,似要开口讲话。
刘阴阳随手抓起茶桌上的一只瓷碗猛地摔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巨响,仿佛在谢昭昭脑子里扎了一针,谢昭昭头脑立刻清明起来。
谢昭昭心里怒极。几次三番的被这个该死的劳夫人控制神智,让自己差点成了她的傀儡,差点露了底细。
谢昭昭怒气暴发之下,双目中精光暴盛,直刺向劳夫人那双桃花眼瞳仁深处。
这一次四目相对,谢昭昭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谢昭昭有点沉醉其中,颇感畅快。
谢昭昭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将自己的眼神儿凝聚成一种实质的光,怎么形容呢,有点类似于激光仪射出的激光一般,谢昭昭能够感觉得到眼中那束光的能量如潮水汹涌澎湃。
劳夫人只觉得双眼如被针刺疼痛难忍。她想闭上双目躲避谢昭昭的目光,却发现那婴儿的目光好似一股强劲的龙卷风,在她的识海当中疯狂肆虐,所过之处,繁花凋零。
刘阴阳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人斗鸡似的四目相对,小的那个面带微笑,春风得意;大的那个脸色惨白,冷汗涔涔。便知道两人之间这无声的一役,谢昭昭居然出其不意的占了上风。
不到一柱香的时分,劳夫人彻底败下阵来,偏生无法撤离战场,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人抽空了,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劳夫人的婢女战战兢兢的上前去扶她,扶了一把居然没有扶起来。那婢女吓得带着哭腔叫道:“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谢昭昭像只斗胜了的小公鸡,昂首挺胸的,意气风发,冲着刘阴阳嘿嘿的不停的笑。除了用眼神儿和表情炫耀自己的胜利,也没别的办法了。
刘阴阳从秦娘子怀里抱过谢昭昭,低声道:“你且在这里候着,老夫去去就来。”
来至院了一个偏僻的小角落,谢昭昭见四下无人,悄声道:“师父,师父,那劳夫人跟我一样哎,她的原身是一株蔓陀萝花!她想迷惑我的心智,却被我吸光了她的识海,这回看她还怎么迷惑人!这位劳夫人才是不折不扣的妖女呢!师父,要不咱们拆穿她,给她沉了塘得了!”
刘阴阳呸了一声,小声喝斥道:“你想得倒美,劳夫人在京城经营多年,根基之深,势力之大,哪是你一个刚出生的小丫头能想像得到的?原来她跟你一样,也是天生仙骨,你居然不用照魂镜就能看穿她的原身?哎呀呀,你这厉害了,小丫头!”
谢昭昭撇撇嘴:“别拿我跟她比,她哪里是会天生仙骨,她是天生媚骨好不好?行了,师父,咱先不说她了,她被我伤了根本,想恢复且得些时日呢。她说的定国公府里发现的那面灵龟之鼓到了安国公世子手里了,我要是没猜错,师父你是不是也想得到那面灵龟之鼓啊?劳夫人也是冲着灵龟之鼓来的,灵龟之鼓到底有什么秘密?我怎么觉得好像还跟我有关系呢?”
谢昭昭目光中的怀疑,让刘阴阳有些心虚。
刘阴阳不得不承认,他收她为徒,也是目的不咋纯,动机不咋良。
第36章 太后召见
刘阴阳一张老脸十分尴尬。这,这得怎么跟自己这位小徒弟解释呢?好像越描越黑!
谢昭昭转念一想,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这个唯一的一个师父别再让自己给得罪狠了,要真丢下她不管,她连自己走路都不会,还怎么苟活于人世?
谢昭昭嘿嘿一笑,转移话题:“师父,我在劳夫人府上听到她那些裙下之臣杂七杂八的说了些事情。咱们这位当今圣上可不是一般战士,这次纯属扮猪吃老虎,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他是故意引安国公世子提前发动政变的。”
刘阴阳一愣,见谢昭昭不再追究他的真实动机,倒有些意外。不过,不论什么原因,现在还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他也顺坡下驴,点头道:“嗯,这个为师也是听得靖王爷透露了一点点。”
谢昭昭又道:“那师父可知道我的那位祖父陈大人,根本就是一直在配合圣上在演戏?陈府被查抄,陈大人兵符被迫上缴都是假的。都是故意做给安国公世子和中书省中书令秦大人他们看的,这是一记漂亮的引群入瓮啊!”
刘阴阳突然想起此次事件中一个最关键最不起眼的小人物,兵部邓侍郎,忙问道:“你在劳夫人那里可听到了关于邓侍郎的消息?”
谢昭昭咦了一声,赞道:“师父,你这老头儿好聪明啊!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关键人物。这位邓侍郎可真是不一般。临危受命,以他的官职和能力,本来想要接近安国公世子,并影响安国公世子的判断,简直难于登天,结果,他居然真的做到了,这一回,他可要一步登天,连升三级啦!”
谢昭昭又道:“师父,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儿,我是想问你,陈府会比从前更辉煌,因为这次的功劳,当个丞相都是有可能的。可是,我不想回陈府去,师父你快帮我想个办法。现在陈府忙着帮皇上收拾残局,等着封赏,还没功夫管我,一旦腾出空来,我的下场可就不好说啦!”
谢昭昭显得很是焦急,她的秘密现在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当今圣上知道,陈大人知道,劳夫人知道,哪个对她都不怀好意。
她是真的怕呀,害怕这帮愚昧无知的玩意儿真的把她当成仙草给炮制入了药,追求什么狗屁的长生不老,那就糟糕了,那岂不是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哪!
哦!也不对,她也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想当英雄!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谢昭昭是绝对珍惜生命的人!
谢昭昭心里正有的没的瞎想着,小嘴儿还没闭上之际,一只惊鸟从树上飞起,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从空中坠落,准确无误的落到了谢昭昭的嘴里。
刘阴阳就那么瞪大了一双老眼,看着那一颗鸟屎落在小徒弟的那张粉嫩嫩的小嘴儿里,脸上神色变幻,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实在难受。
谢昭昭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掉进嘴里,她还不自觉的叭嗒了两下嘴,直到反应过来是一颗鸟屎,立刻干呕起来,想把鸟屎吐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把鸟屎咽进肚子里去了!
刘阴阳看着谢昭昭一张婴儿脸铁青铁青的,有着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气急败坏的神色,实在是憋不住了,爆笑起来。
刘阴阳终于忍住笑,抽着气,双肩一抖一抖的,道:“不成,这个事情有点古怪,老夫还是得为你起一卦,测测吉凶才是。”
说着,煞有介事的半眯起一双老眼,一只手抱着谢昭昭,一只手腾出来食指飞点,占卜起来。
半晌,刘阴阳有些颓然的垂下手,长叹一声,不言语了。
他这个小徒弟的吉凶祸福,大运小运,啥啥都是藏在一片迷雾当中,无从预测。
谢昭昭小脸呕的通红通红的,也没能把鸟屎给吐出来,索性认倒霉,不吐了,鸟屎怎么了,五灵脂还是老鼠屎呢,不也是一味能活血止痛、化瘀止血的中药么!就当吞下肚里的是五灵脂好了。
谢昭昭这时才有空声讨自己的师父:“师父,您老太不讲究了!您徒弟倒霉吞了鸟屎,瞧把您老给乐得,那嘴都快裂到耳丫了!您老控制一下,别笑背过气去!”
刘阴阳忍不住又要爆笑。
但他方才的大笑声已经引来宫女的注目了,一个宫女走过来,敛衽一礼,道:“先生,太后娘娘有请!”
刘阴阳正色应了一声,抱着谢昭昭随着宫女走进太后娘娘的寝宫。
靖王爷赵棠棣手中正拿起一块桂花枣糕塞进口中,一眼见师叔抱着小师妹进来,马上起身将身前一盘子桂花枣糕端起来递向师叔。
他饿,他师叔一定也饿啊!
两人在地牢里被关了好几日,啃干馒头喝赃水,都快饿扁了。
他与师叔一起同甘苦共患难了这几日,便觉得亲近了许多,也不顾什么宫里的规矩了,就怕师叔还饿着。
刘阴阳感激的看了一眼靖王爷,轻轻摇了摇头,躲开他,恭恭敬敬的跪下来给太后娘娘请了安。
太后娘娘说了一声:“免礼平身吧!来人,赐坐!”
刘阴阳也不敢向上瞧,半垂着头坐在小凳上,等着太后娘娘示下。
他心里忐忑不安的,害怕太后娘娘追责。
毕竟靖王爷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幺子,跟他一起受了这么大的罪,无论他错在不在他,太后娘娘要是怪罪下来牵怒于他,那就是他的错,没处讲理去。
太后娘娘将所有宫人都挥退了,殿门紧闭。
大殿中只余下抱着谢昭昭的刘阴阳和靖王爷赵棠棣。
这让刘阴阳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不落底,太后娘娘这是要干嘛?
太后娘娘拿起剪刀仔仔细细的修剪着身旁的一株鲜花,连正眼都没瞧刘阴阳一眼。
刘阴阳拿眼角瞟了一眼赵棠棣,但见那小子冲着他挤眉弄眼的,嘴角含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第37章 新差事
刘阴阳和谢昭昭越发的懵圈了,这大宗朝最尊贵的两母子是要干点啥?
太后娘娘就那么一直修剪着花枝,足足修剪了小半个时辰。
殿中的气氛压抑得要命,刘阴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殿中人发出的声音,而是有人轻轻的叩了两下殿门。
太后娘娘一挥手,赵棠棣屁颠颠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拉开大殿的门。
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谢昭昭斜眼看去,见居然是脸色苍白的劳夫人。
难道太后娘娘一直不语,就是在等她?
劳夫人行了礼,在下首坐下来。
太后娘娘放下手中的剪刀,指着花问劳夫人:“妹妹花仙一般的人物,来瞧瞧哀家这株蔓陀萝养得可好?”
劳夫人轻盈的站起身,走起路来身段曼妙,婀娜多姿,所过之处带起微微的一阵香风,中人欲醉。
劳夫人前前后后的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那株盛开的蔓陀萝,赞道:“嗯,太后娘娘真是好手段。这种毒物在太后娘娘手中也是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哪个也不敢造次。”
刘阴阳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激灵。
劳夫人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还说给他怀里抱着的这位听的?这明明是话里有话啊!
果然,太后娘娘笑了笑,凑近花朵嗅了嗅,说道:“毒不毒的,哀家倒是不在乎。哀家在乎的是究竟能不能为我所用。能用的便留着,不能用的毁了便是。”
这话把劳夫人也是吓了一跳,立刻退后几步,施礼道:“民妇愿为太后娘娘效犬马之劳。”
刘阴阳知道正戏要登场了,下马威也给过了,该说正事了。
只见太后娘娘虚扶了一把劳夫人,十分慈爱的笑道:“你的忠心哀家知道。下去坐吧!”
劳夫人起身走回座位坐下来,也不再吭声了。
太后娘娘这才轻咳一声,对刘阴阳道:“先生之能,小儿已经对哀家讲过了。此番请先生来,是想拜托先生一件事。”
刘阴阳一听,立马又跪下来,连道:“不敢,不敢。太后娘娘有命在下无敢不从。”
太后娘娘却走下凤榻,去扶刘阴阳。
刘阴阳吓得连忙自己站起身子,退后两步,垂首侍立,静待吩咐。
太后娘娘收回手,道:“棣儿今年九岁,按祖宗规矩,亲王十岁便须离京外放封地。原本还有一年时间,但眼下京城情势纷乱,先生也看到了,不用哀家多说了。哀家打算借此时机,提前让棣儿离京前往封地。哀家不能随行,又不放心将棣儿交于旁人,棣儿对先生依赖得紧,哀家想请先生陪同棣儿出京,日后棣儿在封地有何作为,还请先生帮忙指点一二。”
刘阴阳不由得看了一眼怀里的谢昭昭,心里一阵欢喜,脸上难掩喜色。
看来这小徒弟带给自己的,也不全是霉运啊,这不也有好事嘛!
正想着怎么能躲开安国公世子的追杀安全的离开京城呢,太后娘娘就提出这么个要求。当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太是时候了!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事情远没有太后娘娘说的这么简单。
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小儿子提前一年离京去封地?按常理,她应该极其舍不得这个小儿子呀!
还有,这京里可以托付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是他刘阴阳?
太后娘娘又对他了解多少?难道太后娘娘知道安国公世子在追杀他,他急于藏匿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还是太后娘娘觉得敌人的敌人就一定是朋友?
劳夫人走到刘阴阳跟前,福了一礼,道:“日后小女子也请先生多提携。先生从封地传回京城的消息都传到小女子这里便是。小女子自会捡紧要的送入宫中,请太后娘娘定夺。”
刘阴阳这才明白,原来劳夫人真正的身份居然是太后娘娘安插在京中的暗桩,专门为太后娘娘搜集、传递、筛选各种消息来源的。
换个词,准确的讲,这位劳夫人应该是一名专业的女间谍。
怪不得这位劳夫人艳名远播,裙下之臣上至朝中官员,下至文人墨客,富商巨贾,原来是她的工作需要啊!不接触各色人等,哪里能有驳杂的信息渠道呢?
刘阴阳一对上劳夫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心里就发慌,忙站起身来回礼,口道:“不敢,不敢!”
刘阴阳自己都没发觉,心里一慌,简直是答非所问,说话都有点词不达意了。
谢昭昭翻了个白眼,怒其不争。心说这个师父真是没用,一见到美女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现在的劳夫人,识海被破,已经没有迷人心神的能力了,怎么师父还是这么不中用?
谢昭昭冲着劳夫人嘲讽的一笑。
劳夫人脸上又白了几分,却不能当场发作。她是不能让太后娘娘知道她已经媚功尽失,一个没了用处的棋子岂不是成了一颗废棋,要被主人无情抛弃么?
劳夫人也没将谢昭昭的事情禀告给太后娘娘,她更怕谢昭昭会抢了她的风头。
谢昭昭本来还一直担心自己会暴露,如今一见劳夫人神色便知道她并没有向太后娘娘泄露有关她的只言片语。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太后娘娘等到刘阴阳肯定的答复后,便说身子乏了,叫众人都下去吧,准备三日后启程离京前往封地。
赵棠棣引着刘阴阳和谢昭昭来到他的宫中,叫宫人收拾出东偏殿来给他们主仆三人暂时居住。
赵棠棣派了八个宫婢到东偏殿侍候,被刘阴阳给拒绝了,只推说山野村夫,一个人住惯了,不习惯叫人服侍。
赵棠棣走后,秦娘子给谢昭昭换好衣服,喂了奶水,又忙着给刘阴阳准备晚膳。
谢昭昭看着秦娘子转身出去,刘阴阳眼神儿追随着秦娘子一路,人走没影了才把眼神收回来,便逗老头儿:“师父,依我看,这秦娘子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丰华正茂的年纪,人又温柔体贴,您不如把她娶回家算了,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岂不是更名正言顺些?”
第38章 乱点鸳鸯
谢昭昭见刘阴阳一脸尴尬,继续取笑他:“师父,你也没比秦娘子大多少,嗯,我数数哈,秦娘子今年二十七了,您老人家呢四十有九,才大二十二岁,刚刚好呢!”
刘阴阳气得胡子都翘得老高,用手怎么捋也捋不直了,喝斥道:“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说的什么混话,没大没小的,有这么不尊师长的徒儿么?老夫是不是对你太过纵容了?惯得你这性子是越发的任性妄为了?”
谢昭昭刚要接着贫嘴,就听外面有一童音大声喊道:“师叔,师叔!您要我取的东西我取回来了!”
谢昭昭立刻闭上嘴巴,闭上眼睛装睡。
赵棠棣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盒子。
来到刘阴阳面前,赵棠棣将手里的盒子递到他面前,道:“喏,师叔,你要的东西做好啦。”
刘阴阳连忙接过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整套女婴用的首饰,一个金项圈儿,一对金手镯,一对金脚镯,还有一只带有莲花纹的臂环和一颗红宝石镶嵌的额饰。
刘阴阳挨着个儿的从盒子里拿出来,一一的给谢昭昭戴上。
谢昭昭睫毛轻颤着,很想张开眼来看看师父这是都给她置办了什么样的好东西。
赵棠棣探头去看,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谢昭昭嫩滑滑弹性十足的小脸蛋儿,夸赞道:“小师妹她好可爱呦!”
刘阴阳忽然童心大起,就想给谢昭昭点教训尝尝,故意一本正经地道:“靖王爷要是觉得你小师妹生得模样还算不错,不如师叔做主,给你们订个娃娃亲,等她长大了,嫁给你算了!你二人同出一门,师兄师妹的,刚好肥水不留外人田不是?”
刘阴阳一眼瞧见,他这话一出口,他那个牙尖嘴俐还有点坏心眼的小徒儿一下子小脸通红,都快红到耳根子了,腹中都要笑开了花,大大的将回这小丫头片子一军,心里那个爽劲儿就别提了!
刘阴阳就是逗谢昭昭玩儿,哪知赵棠棣有些忸怩地低声道:“那,那要是师叔做主,我,我明儿便禀报了母后,请她派了官媒来向师叔提亲,下聘礼!”
倒是把刘阴阳给骇得差点跳起来,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他这双老耳不好用了听错了?这位小靖王爷居然看上了连牙齿都没长出来,还成日里需要裹着尿布片的小丫头?
刘阴阳用力咽了口涶沫,差点把自己给呛死,一顿剧烈咳嗽,咳得老脸涨得跟紫猪肝似的,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谢昭昭翻着白眼儿,心里暗骂:“活该!你个老没正经的,让你拿本姑娘开涮,呛死你才好呢!”
赵棠棣赶紧帮刘阴阳抚背顺气:“师叔,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要不一会叫太医来给您瞧病吧?”
刘阴阳忙摆了摆手,半晌才顺过这口气来,道:“没事,没事,老夫没病,不用叫太医。”
赵棠棣忽地反应过来师叔是为什么呛咳得厉害了,脸色一白,很受伤的问道:“师叔,难道您说将小师妹许配于我,是逗着玩儿的?”
这下子刘阴阳当真是无话可说了,说是吧,有点不忍心伤害这个还称不上少年的小男孩儿!说不是吧,可他真不敢私自就替谢昭昭做主,她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娃啊!
刘阴阳灵机一动,这事儿可以踢皮球啊,捋着胡子掩饰着尴尬,推托道:“那个,嗯,小王爷,这个事儿嘛,只是老夫点头同意可不成啊。这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虽然是她师父,能顶半个父母,可是,她母亲已逝,父亲却尚在,也得他父亲点头不是?再有,太后娘娘怎么肯让小王爷订下这门亲事呢?毕竟,嗯,那个,那个这丫头还未出生便克死了她的生母,她,她八字太硬不吉利啊!”
赵棠棣一听,也瞬间蔫了。
师叔说的这些都在理。小师妹的父亲那里或许好解决,可自己母后那里,唉!怕是说破天去,母后也不会同意的!
谢昭昭有点哭笑不得,自己重生一回,就变得这么有魅力么?
不只是谢昭昭好奇,就连刘阴阳都很好奇。
虽说九岁的男孩子或许成熟的早一些的已经情窦初开了,可就算这位小靖王真的是情窦初开,他的目标也应该是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呀?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感兴趣呢?
刘阴阳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便问道:“小王爷,十姑娘还这么小,刚出生也就月余的时日,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是丑是俊你都不知道,你怎么会中意她呢?”
赵棠棣瞪着他那双很有辨识度的虎目,说出的话却将刘阴阳和谢昭昭震得头皮发麻:“我看到过她长大后的模样!她很漂亮的!”
谢昭昭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睁开眼睛去瞧赵棠棣,难道自己看走了眼,这位小王爷也跟自己和劳夫人有着相同的渊源?
可无论谢昭昭怎么用力去看,眼珠子恨不得都挂到赵棠棣身上了,也没看出异样来,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儿呀!除了身份尊贵些,长得俊俏些,也没啥与众不同的地方。
赵棠棣一双深遂纯净的眸子对上谢昭昭的眼睛。他的眼中尽是与他这个年龄极为不相符的温柔。
谢昭昭吓得就要闭上眼睛,却迷失在他幽深的眸光中无法自拔。
谢昭昭觉得自己很可笑,二十七八岁的大龄剩女居然被一个只有九岁的小男孩儿给盯得脸颊发烫,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谢昭昭要发疯,好半晌,才十分狼狈的艰难的挪开视线。
赵棠棣见谢昭昭败下阵来,狡黠的一笑,豁出去了,一咬牙,道:“师叔,您老人家既然同意与我一同去封地了,那日后我们是要共同生活在一起的,大家不如开诚布公的把话都摊开了说吧。”
刘阴阳预感不妙,莫不是谢昭昭的秘密已经被这位小王爷察觉到了?
第39章 摊牌
刘阴阳和谢昭昭都在想着赵棠棣到底知道了多少时,赵棠棣看着谢昭昭道:“小师妹,我知道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你把头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事到如今,你就不想说点什么么?”
谢昭昭心里一震,看向刘阴阳,脸色灰败。看来就算在这个不发达的世界,想要保留点秘密都难哪!
谢昭昭长长的呼了口气,索性也不憋着了,怪难受的,被揭穿就揭穿吧,能怎样呢?她清了清喉咙,问道:“你偷着用了师父的照魂镜?”
赵棠棣点点头。
谢昭昭苦笑:“你就没害怕?”
赵棠棣却是一怔,很奇怪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谢昭昭一想也是,他师父是司天监的刘监正。
司天监是干什么的?那是国家机器合理合法的有官职的神棍聚集部门呀!
赵棠棣跟着刘监正学了好几年了,歪门邪道的东西学的自然不会少了,这点小世面他应该还是见过的!
赵棠棣接下来的话更加让刘阴阳和谢昭昭震惊不已。
只听赵棠棣道:“自从那日趁你睡着,用照魂镜照到了你的原身,我每天夜里一入梦便是与你一起到了一片仙境之中,那仙境中的花草树木出奇的高大美丽,就连野兽都是通人性的,我们能听得懂那些野兽说的话,它们也听得懂我们说的话。那里的气候四季温暖如春,那里的花四季盛放,那里的水清得见底。我与你就坐在一座小山顶看着日出日落,月升月降,日子十分惬意美好。”
刘阴阳心里却是一动,赵棠棣口中描述的梦境怎么与祖上传下来的描述灵山的情境有几分相像?
难道赵棠棣梦中去到的地方就是灵山丰沮玉门?
谢昭昭脑袋晕晕乎乎的,觉得赵棠棣简直就在鬼扯,谁能每天做一模一样的梦?时间长了,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还不得精神分裂呀?
可看赵棠棣明明好好的,没有半点精神病的状态。
所以,谢昭昭断定,赵棠棣这么点个小人儿就不老实,他这是在编故事骗人呢。
刘阴阳却相信赵棠棣说的是真的,点头道:“好,既然事情已然挑明了,那咱们就按小王爷说的开诚布公的坦诚相待。但是,老夫有一个条件,十姑娘的事情,你我二人不能对外提起,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包括父母亲人,你可做得到?若是做不到,老夫师徒便不能再随小王爷同行了。”
赵棠棣害怕刘阴阳真的不声不响的背着他离开,那要他到时哪里去寻他们?
赵棠棣连忙举手发誓保密,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出去半个字。
其实,事到如今谢昭昭倒是松了一口气,又能有一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了,也挺好的。
三天的时间,朝中风云变幻,变化十分大。
原来被查抄的陈府一夜之间不但恢复官职,又连升两级,直接被皇帝任命为左丞相之职,已上交的兵符重又回到陈长和的手中。
陈府上下张灯结彩,欢天喜地,比过年还要热闹三分。
定国公府多少有些失落,此次政变之中,他既无功也无过,又因为与陈府决裂,还失了一门好亲家,定国公懊恼得差点愁白了头发。
安国公世子发动政变失败,兵败如山倒,带着五六千残余兵力逃往西南道。
刘阴阳并不关心安国公世子的死活,却关心第二面现世的灵龟之鼓是不是被安国公世子给带走了。如果是,要想夺回来便难了。
偏生灵龟之鼓是神物,根本不上卦的,想占卜一下它的方位都做不到。
好在刘阴阳现在与劳夫人是同盟,就算各有各的打算,这点小忙劳夫人还是愿意帮的。
就在靖王爷队伍准备离京的前夕,圣上举办宫宴为靖王爷送行。
刘阴阳本来生性就比较淡泊,更加不喜热闹,便不想去参加什么送行的宫宴。但劳夫人派人捎话说,她没有时间来拜会刘阴阳了,邀请他宫宴上见面详谈灵龟之鼓的消息。
刘阴阳连日来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卜了一卦也是吉凶不明,心里就更加的不落底,默默的祈祷着能平安离开京城,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秦娘子感觉到了刘阴阳的不安,劝道:“先生不用太担心,放心去吧。奴婢片刻都不会离开十姑娘的。再说,这是在宫里呢,有那么多侍卫守着呢,十姑娘不会有事的。”
刘阴阳本来悬着的心,一听秦娘子的劝解,尤其听到这是在宫里几个字,更加的心慌起来。
刘阴阳总算想明白了这股不安是打哪儿来的。
就是因为身在宫中才身不由己呢!
宫中比别的地方更不安全。
因为惦记谢昭昭的恐怕不是旁人,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吧?
前些时日,圣上一心一意的应付着安国公世子谋反一事,没有心情和精力理会谢昭昭,现下安国公世子事败逃走,圣上就有精力来找谢昭昭的麻烦了吧?
虽说自古医易不分家,但刘阴阳却对医理不感兴趣,并不清楚谢昭昭的原身不老草药用价值高在哪里?与白头山所出的不老草又有何不同之处?
劳夫人上一次给他的消息说是当今圣上需要不老草入药治疗隐疾,他也知道圣上那不能明说的隐疾是什么毛病。
当今圣上患有不育之症,至今膝下无一子半女,这大好江山无人继承。普通百姓都讲究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堂堂一国之君呢。
刘阴阳一边心不在焉的伸着双臂,让秦娘子帮忙更衣,一边胡思乱想着,却是越想越觉得背脊生寒,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刘阴阳不等秦娘子帮他系上腰封,便放下手臂。一只手差点打到秦娘子低着的头。
刘阴阳连忙道歉:“哎哟,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老夫不能去参加宫宴了,走!咱们带着十姑娘马上离开这里。”
秦娘子向外望了一眼宫殿的大门,为难地道:“先生,就是咱们想走也走不出去这宫门呀!您瞧瞧,外面一队侍卫守着呢!除非咱们长了翅膀。”
第40章 宫中的秘密
刘阴阳决定不能再去参加宫宴了。
也不能再去管什么灵龟之鼓的下落了。
谢昭昭的生死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就算齐集了七面灵龟之鼓,没有谢昭昭也是找不到灵山入口的。
而且,刘阴阳潜心研究了这么多年,得到一个极为可能的推测,那就是,七面灵龟之鼓未必都在这个世界上,或许还有几面依旧在灵山根本没有遗落到人世间。
刘阴阳匆匆脱下参加宫宴的礼服,这衣服实在太繁琐了,穿脱都费事儿。
秦娘子一见他正在飞快的往下扒自己身上的衣服,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穿利索的,忙叫道:“先生!您这是做什么?时辰来不及了!”
刘阴阳一边脱一边快速说道:“不行,我们必须现在就离开。行囊从简,你只需要带好十姑娘一路需要的必须品即可,其他的东西能不带的都不带。你尽快收拾一下,我去找靖王爷商量一下。”
秦娘子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刘阴阳来到赵棠棣居住的正殿,也幸好与他住在一个殿中,否则,想要通个气都很麻烦。
赵棠棣将宫人都打发出去,问道:“师叔,您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刘阴阳道:“你小师妹有危险,先不说陈长和官升两级之后会不会又想起他这个孙女来,就是定国公府也不会善罢干休的。现如今定国公府失势,能与陈府还有一丝牵连的也就是十姑娘这个有着陈王两家双方血脉的孩子了。定国公府不会放弃这条纽带的。还有,当今圣上也已经知道了十姑娘的原身是什么,圣上更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赵棠棣年纪不大,但性格果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想了一下,道:“师叔要是这么说,那岂不是咱们一动身出城,就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在宫里能动手的就只有圣上了。那趁现在他们都还没有动手,咱们先逃出去。师叔,我不能跟你们一起,我断后。毕竟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我。师叔,要想平安出宫,得委屈您和小师妹了。”
刘阴阳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说啥委屈不委屈的,说说看,你有啥好办法?你瞧瞧这宫里守的有多严,怕是飞出去一只苍蝇都困难吧?”
赵棠棣瞅瞅天色将晚,道:“每日里这个时辰,我宫里会有倒垃圾的马车出入。委屈师叔打扮成车夫,将小师妹和秦娘子藏在装垃圾的木桶里面混出宫去。刚好宫里的垃圾都是要运往城外掩埋处理的。宵禁前这些垃圾车必须出城。师叔出了城,向东行三十里,那里是父王的皇陵,我离京前一定要去祭拜父皇的,咱们在皇陵汇合。”
刘阴阳点点头答应了。
赵棠棣安排好亲信送刘阴阳三人出宫。
他自己则不放心,跑到御书房去打听消息。他估摸皇帝勤政,宫宴时辰未到,必是在御书房看折子呢。
赵棠棣来到御书房外,却被宫人给堵在门外不让进,说是皇上有口谕,批折子时谁也不见。
赵棠棣无法,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
他知道自己皇兄的脾气,若是自己硬闯,挨一顿训斥都是轻的。
走至太后娘娘的寝宫后,赵棠棣想不如找母后商量一下,请母后出面压一压皇兄,别让皇兄打小师妹的主意。皇兄不听旁人的话,母后的面子总会给的吧?
打定主意,懒得绕着宫墙走一圈儿去正门,便顺着宫墙一株梧桐树爬上去,翻墙入内,顺着墙根儿一路跑过去,来到母后寝殿的后窗外。
赵棠棣故伎重施,继续爬上一株大树,想从窗子爬进去。
他抱住一根粗枝倒着爬到树枝末端,这里离高高的窗子只有不足半尺的距离,凭他的灵活性,伸手扒住窗沿,身子一荡便整个人落在窗台上。
夏日炎炎,窗子是打开着的。
赵棠棣刚要纵身跃下,一声清脆的耳光钻入耳鼓,声音响亮非常。
赵棠棣便是一顿,停下来,趴在窗上向殿里张望。
只见劳夫人右脸红肿起来,五个指印在她白嫩嫩的肌肤上红的刺眼。
母后背对着他,看不见她的神色,但见她将一方丝帕丢在地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平静:“知道哀家为什么打你这一巴掌么?”
劳夫人不敢抬头,跪在地上恭敬地答道:“回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但看到了那十姑娘的原身,而且,而且奴婢的识海被她给破了。她,她吸光了奴婢的识海。”
太后娘娘却忽然转了话题:“皇帝是不是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劳夫人一怔,不明白太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哼了一声,道:“哀家问的是什么,你不明白?”
劳夫人突然反应过来,点头道:“奴婢明白。皇上似乎对主子开始起疑,对靖王爷的身世也起了疑心。可是,主子,奴婢想不通,咱们总归是要回灵山去的,主子为什么想要靖王爷做个凡界的人君呢?”
赵棠棣听得心里怦怦乱跳,母后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不明白?
自己和皇兄虽然年纪相差大了一点,可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皇兄为什么怀疑母后,怀疑自己这个唯一的同胞兄弟?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道:“哀家做这个太后娘娘有多少年了?”
劳夫人小心翼翼地答:“回主子,咱们主仆是青历帝三年来这里的。当时,太后娘娘还是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喃喃地道:“青历帝三年,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了!”
劳夫人又道:“主子,依奴婢看,皇上不会怀疑主子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只是对主子扶靖王爷登基的想法有所察觉。”
太后娘娘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的识海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若是无法恢复,你我主仆二人便真要老死在这里了。”
劳夫人低头想了一下,有几分怯懦地道:“奴婢识海伤的太重,没有把握一定能恢复如初。”
第41章 为什么护着她
赵棠棣紧张得胸膛里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似的,擂鼓般咚咚作响。
他听到了什么?母后不是皇兄的生母?
可是,这不可能呀!父皇只有母后这么一位皇后,母后生了他和皇兄两位皇子,这是载入皇家玉牒的。
皇家子嗣出生,尤其是皇后所出的嫡皇子,那记载的是十分的详细,不可能出错的!
赵棠棣头脑发胀,有点眩晕,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劳夫人那娇媚的声音再一次传入他的耳鼓:“主子,刘阴阳那面灵龟之鼓和照魂镜都在奴婢手中,不如冒险一试。”
太后娘娘道:“你是说,用灵龟搬运术?”
劳夫人点了点头。
太后娘娘却摇头道:“不行!加上之前咱们找到的,只有三面灵龟之鼓,缺了四面,若是用普通鼓代替,术法根本发挥不出它的威力来。
别说你抢不回识海灵力,恐怕那丫头的识海也会被毁掉。
单凭你我之力想回灵山绝无可能。
如今还得依靠那个丫头寻找出路,让她跟着刘阴阳一起去棣儿的封地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可以掌控她的行踪。”
劳夫人急道:“主子难道不怕那丫头长大了失控吗?咱们逃出来时,主子受伤严重,识海损毁。
奴婢如今与主子一样,识海被毁。
这个破地方根本没有一丁点的灵气,修炼全靠药材,而且还没有灵药,能找得到的都是普通的药材,他们嘴里说的那些天材地宝,哪里能算是宝?一点灵气也没有!
咱们除了用灵龟搬运术将那丫头的灵力抢夺为己用,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快速修复识海呢?”
太后娘娘用丝帕擦了擦额上的香汗,淡淡地道:“慢慢养着吧!那丫头太小,就算天生仙骨也经不住灵龟搬运术的厉害。
若是施术不当,坏了她的灵根仙骨,你还到哪里去抢夺灵力去?
十几年都等了,不差再等几年了。
灵山出来的灵根仙骨,大概七岁始,先天之灵气便可充盈激荡。
等到她长到七岁时再说吧。
这几年,你下点功夫,尽快把余下的那四面灵龟之鼓都找到。
安国公世子叛逃了,他手里那面灵龟之鼓你打算怎么弄回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找到那面灵龟之鼓,给识家带回来。”
劳夫人领命起身,刚要走出内殿的门,又听太后娘娘问道:“棣儿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劳夫人脚步一顿,道:“靖王爷已然安排人手将刘阴阳一行三人用运垃圾的马车带出皇宫,送出城外。”
太后娘娘卟哧一声轻笑,呵呵笑道:“这调皮孩子,亏他想得出来!行了,就按棣儿的意思办吧,派人照看他们一下。别让皇帝得了手就好。”
赵棠棣浑身的大汗淋漓,不是热的,是吓的。
劳夫人与母后这一番对话,简直让他惊呆了。
劳夫人前脚一出去,太后娘娘连头都没回,说道:“棣儿,下来吧!窗子上坐着那么舒服么?”
赵棠棣一惊,吓点一头从窗子上栽下去。
赵棠棣跳下窗子,来到母后身前,有点不知所措。
他甚至对面前这个曾经亲密的母亲产生了一丝丝难以名状的恐惧感。
太后娘娘一把拉住儿子的手,尽量将语气放缓放柔,道:“棣儿,你长大了。要是在咱们家乡,你这个年纪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赵棠棣半天才缓过神儿来,怯懦地问道:“母后,皇兄不是父皇的孩子,那,那我呢?我是父皇的孩子么?”
太后娘娘抚着儿子的头顶,温柔地笑道:“当然,你是母后和父皇唯一的孩子。”
赵棠棣不解地道:“那,那为什么皇兄不是母亲的孩子?”
这话问的有点奇怪,赵棠棣自己也觉得奇怪,但就是这么问了,他心里的疑惑太大了。
太后娘娘道:“此事说来话长。母后只能告诉你,此次母后向你皇兄提出让你提前去往封地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十姑娘好。
你已经从你师叔的照魂镜中看到了那丫头的原身,你就该知道她不属于这里,同样的,母后也不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这里。”
赵棠棣更加困惑:“可是,母后,您真的想要我代替皇兄做大宗朝的皇帝吗?孩儿从未想过要做皇帝。做皇帝有什么好?”
太后娘娘似乎也很纠结:“这并不是母后本意。实在是,唉!被逼无奈啊!若是你不能登上那个宝座,咱们母子能不能活到回去那一刻都不好说啊!
你皇兄是个什么样的品性,你还太小,所知不深。
你皇兄若是个能容人的,母后又何必如此处心积虑?
即便母后是他的生身之母,即便你是他的一奶同胞,一旦你我母子威胁到他的皇权,他一样不会饶过你我母子。更遑论我本就不是他的生母呢?”
赵棠棣还是不大明白,道:“可是,皇兄不是一直把您当做生母么?母后说您是青历帝三年来这里的,那时皇兄不是已经有十三岁了么?他怎么可能连自己生母都不认得?”
问出口后,赵棠棣突然又明白过来,这个问题根本不用问的,自己的母后与谢昭昭一样,只是借用了一个凡人的身体而已。
赵棠棣忽然一凛,推开母后的手,有些质问的意味:“母后,您是不是要对十姑娘不利?孩儿,孩儿不准您伤害她。”
太后娘娘一怔,她没料到儿子会反应这么大。她之所以愿意透露那丫头的事情,不过是想让儿子知道,那个小丫头对她们母子来说是有利用价值的。
可儿子这个反应,是个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有点糊涂了:“棣儿,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一个刚认识没几日的婴儿?就算她是你名义上的一个什么师叔的徒儿,对你来说,又能算得上什么重要人物?”
赵棠棣一下子红了脸,神色忸怩起来,只是含混地道:“她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生得玉雪可爱,我是男子汉,当然要保护她啊!”
第42章 宴无好宴
太后娘娘不由得拧起了眉毛。她居然就忽略了,她九岁的儿子已经马上就要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九岁的男孩儿怎么能对一个在襁褓中的女婴感兴趣呢?这可当真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那个丫头,她是打算先养着,以备日后为自己修炼识海提供灵力的一个炉鼎而已。
那个丫头的原身是不老仙草,自打有了灵山开始,不老仙草一族与她们蔓陀沙华一族就因领地归属权而纷争不断。
如果能回到灵山去,她的儿子作为下一代蔓陀沙华族的族长,一定是要带着族人去争回失去的领地的,必然会与不老仙草一族誓死一战的。
可现在,该怎么办?
太后娘娘有点头疼欲裂。
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知道,硬来是不行的。这个孩子吃软不吃硬。
一想,反正还有七年时间,那丫头才能长成一个可提供灵力的炉鼎。
算了,再从长计议吧。说不定,再过两年,棣儿会爱上其他女孩子呢?她有点杞人忧天了太早了!
赵棠棣几次想跟母后说长大了要娶谢昭昭,还是面皮儿太薄,没好意思说出口。
母子俩各怀心事的正相对无语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一个宫女,慌慌张张的打着趄趔差点摔倒。
太后娘娘一拧眉头,道:“干什么?毛毛躁躁的!”
宫女打着哆嗦,赶紧跪下禀道:“回太后娘娘,皇上下令围了靖王殿下的寝宫,说是不交出十姑娘,靖王殿下明日也不用启程去封地上了。那些侍卫已经在靖王殿下宫里搜查了!”
太后娘娘忽的站起身来,一甩袍袖,道:“走!去看看!”
刚走到宫殿门口,皇上的总管大太监玉公公拂尘一甩,向太后娘娘躬身行礼,道:“太后娘娘,圣上有旨意,请太后娘娘和靖王殿下到御花园去,为靖王殿下送行的宫宴即刻便要开始了。
圣上因有紧急政务需要处理,因此将宫宴提前了半个时辰。哟,靖王殿下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有换上礼服呢?快,快,靖王殿下,幸好老奴长了个心眼儿,给您带了一套备用的礼服来。
来人呀,侍候靖王殿下梳洗更衣!”
赵棠棣一双虎目透着几分怒气。
这是做什么?
强迫他去参加宫宴,调虎离山?然后,肆无忌惮的搜他的寝宫?
赵棠棣甩开两名宫女扶着他的手臂,就想冲出去。
太后娘娘沉声喝道:“棣儿!放肆!你皇兄的话你都不听么?”
赵棠棣急道:“可是——”
太后娘娘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他退下。
赵棠棣狐疑的看了一眼母后,暗中猜度着是不是母后早已经派人将师叔和小师妹安全送出宫去了?否则,母后不会给他递这个眼神的。
心下稍安,赵棠棣这才由着宫女扶着进殿去更衣。
太后娘娘略一沉吟,对总管大太监玉公公道:“玉公公先回去给皇帝复命吧。哀家等棣儿更好衣,与他同去赴宴便是。”
哪知玉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淡淡说道:“老奴哪里敢先太后娘娘一步离开?圣上吩咐老奴要好生随侍在太后娘娘身侧,老奴老了,手脚也不利落,但还是愿意为太后娘娘尽心。”
太后娘娘一双丹凤眼忍不住眯起来,眼中精芒刺向玉公公。
老太监吓得一抖,却半点不退却。太后娘娘他害怕,可圣上他更加怕呀。
太后娘娘心下一紧,这是一个信号。
这说明皇帝对她这个生母已经不仅仅是怀疑了,几乎已经笃定她不是他的生母了。
可是,这件事情如此隐秘。更何况她是借尸还魂,无论外貌还是性格,行为习惯,她都学那个原主学了个十成十啊?
皇帝是怎么发现她的原身的?
太后娘娘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照魂镜?
难道是劳夫人从刘阴阳处得来的那面照魂镜泄露了她的原身?
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其他的解释,这个世界的位面非常落后,除了巫咸后人拥有的那面祖传宝物照魂镜之外,还有什么灵物能让她露出原身?
可是,照魂镜不是一直在劳夫人手中吗?皇帝怎么会有机会拿到照魂镜呢?
太后娘娘百思不得其解,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想不通,只能暂时不想了。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一次怕是皇帝专门为她们母子俩精心准备的一场鸿门宴吧?
进入御花园,百花盛放,清香沁人心脾,夕阳西下,一缕晕黄照在大地上,所有的景色蒙上一层晕晕的光圈儿,景色绝美。
然而,所有在座的人宾客按照等级严格落坐,偌大的席面,鸦雀无声。
更没有人能自在的欣赏这夕阳美景。
众人都是在朝堂上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的人物,风雨欲来的预感都还是能觉察得到的。均是摒心凝气,低垂着眉头,鼻观口,口观心,等待大风暴的来临。
如今大宗朝的顺裕皇帝坐在龙椅上看到母后和皇弟走近,立刻起身走下宝座,笑呵呵的走过去亲迎二人入座。
赵棠棣一颗心跟长了草似的,早就飞回自己的寝宫了,心悬着七上八下的落不了地。
他看着自己这个一直以来无比依赖和信任的皇长兄,心中一阵酸楚泛上来,大颗的眼泪蓄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里。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怎么就走到今日这步田地?兄弟隙墙、反目成仇?
然而,从皇兄的脸上,赵棠棣半点也看不出不同以往的神色来。
一众臣子依照次序举杯向皇帝和太后娘娘献上祝福。
对顺裕帝平叛的英明神武赞美出天际,彩虹屁跟不要银子似的漫天飞舞。
赵棠棣到底是年纪太小,气盛,从小又被皇帝和太后娘娘护着长大的,任性肯定是有的。
第二轮敬酒时,赵棠棣举起酒盏,嗡声嗡气的,带着男孩子变声期的一点公哑嗓音,闷声问道:“臣弟敬皇上一杯,这杯酒感谢皇上在臣弟启程前还不忘记代臣弟打理寝宫的内务,不知皇兄在臣弟的寝宫里扫出去多少破烂东西?”
第43章 昆玉易碎
此话一出口,太后娘娘和顺裕帝双双变了脸色。
赵棠棣这话里的埋怨和不满就太明显了。
太后娘娘喝道:“棣儿!住口!这满朝文武皆在,你身为臣子怎么对皇上说话呢?”
赵棠棣翻个白眼,十分不服气。气哼哼的将手里的一樽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然后,也不等皇上示下,一屁股坐到座位上,袍袖一挥,小胸脯起伏不定的,半偏着头一言不发。
太后娘娘连忙向顺裕帝解释:“皇帝,棣儿他年幼无知,不理解皇帝对他的用心良苦,还忘皇上念在一奶同胞的情份上,饶他这一回罢。也是母后管教无方,这孩子的确是任性了些!”
顺裕帝笑的十分牵强,看了一眼太后娘娘,淡淡地道:“哦?!一奶同胞?哦!太后娘娘说的是。”
太后娘娘那母仪天下尊贵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
她当然是故意的说起一奶同胞四个字,就是想知道皇帝听到这四个字会是个什么反应?
果然不出她所料,看皇帝这表情这反应,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身份已然暴露了。
她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起来,她这个名义上的大儿子有何等手段,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过,只要皇帝还在乎名声,就不会揭穿她,也没办法揭穿她,毕竟真相根本令常人无法理解。
太后娘娘一咬牙,这京城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她和劳夫人识海被毁,根本没有半分抵抗能力。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刻脱身,尚有机会。
于是,太后娘娘半点不迟疑,低眉敛色,郑重地道:“皇帝,哀家连日来茶饭不思,棣儿年纪幼小,一个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生活,哀家实在放心不下。
哀家思来想去,想请皇帝下旨,同意哀家与棣儿一同前往封地居住。
哀家年纪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没有特殊事情,哀家有生之年怕是无法回京了。如今,皇帝继承帝位已是八年有余,文韬武治,雄才大略,不输大宗朝任何一位先皇。
大宗朝定能在皇帝治下越加国力冒盛。哀家在京除了给皇帝添麻烦,也帮不了皇帝什么,不如去西南封地颐养天年,皇帝意下如何?”
顺裕帝心念一动,迅速在心中盘算着得失利弊。
西南封地物产丰富,土地肥沃,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给了赵棠棣,顺裕帝心有不甘。
不如借此机会,将这对母子发配到大西北,任由她们自生自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来,太后是假冒的这事儿不能张扬,否则朝中局势原本就风雨飘摇的,不能再有一丝的不确定因素来搅局了,恐怕只需要一根头发丝重量的偏颇,便会引来一场无法估量的巨大祸端。
大西北夏日酷暑冬日严寒,风沙漫天,风不调雨不顺的,土地贫瘠,资源匮乏。
就算赵棠棣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没可能在那种穷得要死的地方养兵造反的。
顺裕帝假装沉吟片刻,声音里带着一些不舍:“母后说哪里话来。母后还年轻,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只不过,棣儿的确年幼,又给你我母子惯坏了,独自一人去封地上,的确令朕放心不下。
这样罢,棣儿原有的封地只不过五座小城,实在不足以供养母后和幼弟两人开销。朕觉得,还是以西北十五城取代西南五城划归棣儿,做靖王封地吧!”
这下太后娘娘也不淡定了,西北苦寒且穷,虽说十五城地域辽阔,可远不及西南那五城富足。
皇帝嘴里说的好听,可这,这明明就是将她们母子流放的节奏啊!
太后娘娘张了张嘴,想拒理力争一下,最后,看着皇帝那一脸讽刺又阴毒的笑意,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赵棠棣却并不知道这十五城与五城有什么天壤之别。他反而还挺高兴的,觉得皇兄还是惦记他的。
赵棠棣很高兴,倒也不是因为五城变成了十五城,而是有母后跟着一起走,他便很开心。自小到大他也没离开过母后。
若不是皇帝开恩,哪能有后妃跟着处放的番王去封地居住的道理?
宫宴上一场不见硝烟的战火,以赵棠棣母子的名义上外放实则流放为结局而落下帷幕。
总管大太监玉公公接到一名传话小太监的几句禀告,点了点头,挥手让小太监下去。他自己则轻轻的走到皇上身边,俯耳向皇帝禀告了情况。
顺裕帝听后,眼神儿颇有些阴郁。向众朝臣道:“朕也乏了,今日便到这里罢,都散了吧。”
说完,顺裕帝起身离开龙椅,朝着赵棠棣道:“棣儿,跟朕来御书房,朕有话嘱咐你。”
御书房内。
顺裕帝低头瞧着跪在地上的司天监刘监正,一拂手:“你起来回话。”
刘监正谢了恩,起身侍立。
赵棠棣虽然私下里拜了刘监正为师父,但却不敢在皇帝面前显示出半点亲近。只是冲着刘监正挤眉弄眼的暗地里撒娇。
刘监正目不斜视,根本不去看他那个不成器的徒儿。
顺裕帝将手里一张折子扔给刘监正,道:“爱卿看看吧,这是上个月你呈上来的折子,里面写了你夜观星相,得出结论:帝星不明,妖君乱世,生灵涂炭,京城一空!如今乱臣贼子已被朕杀得如丧家之犬般四散逃窜,爱卿这几日夜观星相,帝星可还明否?”
刘监正拱手道:“圣上,臣昨夜夜观天相,帝星仍旧不明,为迷雾所遮,看不真切。陛下须防安国公世子卷土重来!”
顺裕帝指着折子又道:“爱卿给朕解释解释你那折子上的最后两句吧!什么意思?”
刘监正身子猛的一震,不自觉的瞧了一眼他那个小徒弟赵棠棣,心道不好,圣上把这两句话给想歪了。
他的预言里面的妖君乱世因为最后两句话:“昆玉易碎,不为瓦全。”这八个字中的昆玉可不是有兄弟之意么?
刘监正额上冒汗,十分紧张,皇帝喜怒无常,一个解释不好,他与赵棠棣一起性命堪忧。
第44章 妖精变的
刘监正在心里迅速盘算这一关该怎么平安度过,只听御书房外大太监玉公公急叫道:“皇上,有紧急军报!”
顺裕帝心里一沉,安国公世子一场叛乱,虽说他这位九五之尊打胜了,可是,京城十室九空,士兵死伤惨重,军队规制都难以维系。
再看财产损失就更加严重了。就连皇宫被战火焚毁的那部分都还没有足够的银两重新修缮好,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若是在这个脆弱的时刻再有敌来犯,那当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又遇打头风啊!
顺裕帝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看着紧急军报,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军报上说的是安国公世子一路逃往西南,带领残部进了山,直入月且古国边境去了。
顺裕帝忽然想起一事,问刘监正道:“月且古国?刘爱卿可知此蛮夷小国有何来历?”
刘监正松了口气,这个问题比上一个好回答得多,但愿,这份紧急军报能把皇帝的注意力引开,别为他那张折子上的那两句有歧异话纠缠不休。
刘监正立刻把月且古国的祖宗十八代都介绍了一遍,从地理位置到风土人情,从气候土壤到国君更迭一路绘声绘色的讲了下去,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把顺裕帝和赵棠棣听得着迷,跟听说书似的,遇到不明处还忍不住问上几句,也不知道怎么的,御书房的气氛突然就从紧张危险无缝链接到了欢快愉悦。
不得不说人的心情可以左右判断力和行为结果。
顺裕帝一开心,戾气便也消散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忘记了刚才的话茬儿,还是没心情再继续听下去,直接一挥手,叫两人退下了。
刘监正拉着赵棠棣出了御书房,找了个偏僻处,抹着冷汗问:“陈大人那个小孙女儿,叫十姑娘那个,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
赵棠棣奇道:“怎么?师父也知道她?”
刘监正真是恨铁不成钢:“为师可警告你,你趁早离那十姑娘远一点儿!就她那生辰八字儿,谁沾上谁倒霉,准没好日子过!”
赵棠棣点头称赞:“师父你真是说的太对了!我师叔,哦,对了,就是你师弟他自打收了那小丫头为徒后,一直就在走背字儿,点背的不得了不得了的。嗯,好像我也是哦!自打见到她就没有好事儿!”
刘监正一怔,一双老眼瞪得老大:“你说啥?刘阴阳他,他收陈府那丫头做徒弟?他,他疯了吧他!还有,为师是怎么叮嘱你的?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去找那个刘阴阳,见了也别去认什么师叔,你为什么不听话?”
赵棠棣有点心虚。嗫嚅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只得小脸儿一扬,硬扛:“师父,您老人家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师叔我认过了,小师妹我也认过了!实话跟您说,师叔和小师妹都已经被我送出宫了,这会儿应该已经都出了京城了。”
刘监正用手指点了点赵棠棣,说了好几个你,最终也只能认命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出京去封地上,为师不能跟随你左右,你一切好自为之。行事要万分小心,不要再引起皇上的注意和疑心,切记切记!”
赵棠棣不以为意,总觉得这老头儿太唠叨了,敷衍着答应了,转身要走时,又被刘监正一把拉住:“对了,你去封地这一路不要让刘阴阳与你同行,叫他自己上路。皇上定会派人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他若露了行藏,你以为还能再逃得掉么?”
赵棠棣一惊,这点他差点就忽略了,看来,在皇陵与师叔汇合后同行一事还得另作打算才行。
次日清晨,太后娘娘带着幺子赵棠棣上了马车朝皇陵进发,准备祭拜先皇。
皇家仪仗浩浩荡荡,一路绵延数里。
就算是皇帝真正的用意是把母后和皇弟流放到大西北边塞去,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毕竟太后娘娘还是他名义上的生母。
顺裕帝不能不要孝顺母亲爱护幼弟的好名声。
赵棠棣祭拜过父皇之后,急急的派心腹去约定地点寻找刘阴阳,本欲为他们准备好盘缠再派几个人护送走。
哪知心腹手下将三人带来见面时,把赵棠棣惊得下巴差一点掉下来。
秦娘子女扮男装倒也罢了,扮得像不像的,因为熟悉总能认得出来。
刘阴阳将一把长长的美髯剃了个溜光,还在脸上贴了一块黑乎乎的膏药似的东西,上面还粘了几根长毛儿,那形象简直辣眼睛。
这两个人倒还罢了,最让赵棠棣难以接受的是谢昭昭。
不过两日不见,谢昭昭居然长到了四五岁的模样,不但路走得挺稳,说话声音像银铃似的,奶里奶气又清脆悦耳,十分好听腻人。
赵棠棣把人都清出去,指着谢昭昭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
赵棠棣总算顺过气来,挤出了有生以来最艰难的几个字:“你,你,你,妖精变的?”
谢昭昭故意欺身上前,将脸凑近了赵棠棣,做了个妖精要吃人的表情,道:“妖精要吃了你这个小鲜肉!看你往哪里逃!”
谢昭昭语毕,毫不客气的照着赵棠棣肉嘟嘟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叭唧就是一口啃下去。
在谢昭昭眼里,赵棠棣就是个小屁孩儿,十岁还不到呢,跟她这个二十七八的大龄剩女比起来,那就是儿子辈的。
可是,赵棠棣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是把谢昭昭当作小媳妇儿看的。这一口被啃中,把赵棠棣羞了个满脸通红。
半晌,赵棠棣红着脸,终于还是结结巴巴地问出疑惑:“你是怎么两天功夫就长这么大的?你还是人吗你?”
谢昭昭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人呀,你没听我师父说我天生仙骨吗?什么叫天生仙骨不知道吗?我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刘阴阳咳了一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道:“靖王别听她胡扯,她是吸光了劳夫人的识海灵气才长得快了一些罢了。长到现在这模样灵气已经耗光了,以后还跟正常人一样的。”
第45章 要人
赵棠棣一听很是开心。
不过只是一转瞬间,赵棠棣突然又担心起来。
这要是她长得飞快的,她长大了,他还没长大,那可怎么办?
母后说灵山仙界的女子七岁始,灵气始发盛,那小师妹现在大概有五岁左右的样子,岂不是再有两年就要成为母后和劳夫人攫取灵气的炉鼎了?
赵棠棣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不能让母后知道这件事儿,消息必须瞒得死死的。在他想来,什么灵山不灵山的,母后回不去不是更好么?
为了掩人耳目,刘阴阳与秦娘子、谢昭昭三人重新换了身份。以一家三口的名义示人。
刘阴阳再次隐姓埋名,在谢昭昭的热烈建议下,跟了谢昭昭的姓,改姓谢,也借用了谢昭昭前世父亲的姓名,叫做谢忠信。秦娘子也同样借用了谢昭昭前世母亲的姓名,叫做李芳华。
对外宣称这是新买来的厨娘一家。因为秦娘子厨艺绝佳。太后娘娘和靖王爷远离故土,带上个会烧家乡菜的厨娘,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样的安排半点不显眼。
几个人刚刚商议定,只听行宫外面一宫婢禀道:“主子,定国公府和左丞相府上都来人了,说是要面见王爷,有要事。”
刘阴阳,不,现在是谢忠信了,道:“现下也没人能认出来咱们三人,靖王不如就请他们两府上的人都进来,今儿就与他们做一个了断,否则,日后必会如蛆附骨没完没了。”
谢昭昭吐了吐舌头,笑道:“唉!真是没料到,我一个八字硬得逮谁克谁的苦命丫头居然还能这么招人稀罕,惹这么多人惦记呢!”
谢昭昭一看陈府派来的是陈宝月,她这具身体的亲生渣爹。陪同陈宝月来的还有陈府大公子陈宝珏。
估计是陈大人也知道自己这个幺子实在难成大事,怕是三两句话就会被古灵精怪的靖王爷给打发了,便派了大儿子陪同前来,务求将十姑娘这个孙女带回陈府去。
定国公府派来的居然是王赛这位小公子。
这倒是大出谢昭昭的意料之外,不知道定国公府派个孩子来干嘛?能达到他们的目的么?
可靖王爷看到王赛进入行宫,倒是很高兴,直接走下榻来去牵了王赛的手一同入了座,亲热得不得了:“怎么会是你小子?你若是提什么不该提的要求,小心我敲爆你小子的头!”
王赛是个忠厚的性子,一直对赵棠棣这位小王爷十分宽容忍让,这也是两人能玩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王赛露出为难的模样,尴尬的道:“祖父要我来接表妹回府。表妹跟着靖王爷去封地上,总归名不正言不顺的。咱们王家又不是养不起自己家的一位表姑娘,姑母不在了。咱们王家作为表妹的外家,怎么有脸让她流露在外,吃苦受罪?那样如何对得起已世的姑母?”
靖王爷脸一沉,有几分不悦,道:“那小王要说你接不走人呢?赛哥儿是想与小王翻脸不成?”
王赛登时语塞,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陈宝月听着赵棠棣和王赛的对话心里很是着急,他明面儿上是受父亲差遣来接这个不讨喜的女儿回家,实际上根本就是皇命难违。
陈宝月也想不明白,就算他这个女儿是什么天生仙骨,那也不过是个命硬克家的赔钱货,圣上干嘛对这么个丫头如此感兴趣?可是,他不能问圣上为什么,只能按圣上的旨意去做。
陈宝月向靖王爷施礼后,道:“靖王爷,赛哥儿带十姑娘回定国公府,这万万使不得。但那丫头是微臣亲生骨肉,她刚出生便没了母亲,却还有我这个生父在,父亲抚养女儿天经地义,还请靖王爷将那孩子交与微臣带回家去。”
父亲要带女儿回家,这理由绝对任谁也不能反驳,绝对的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不过,赵棠棣根本就不跟陈宝月讲理,拿起桌上的茶点塞进口中,一边大嚼一边含含糊糊地道:“嗯,你叫谢忠信?嗯,看在你娘子厨艺尚佳的份儿本王同意收留你们一家三口了!这糕饼做的真是不错,甜而不腻,行了,你们一家子先下去吧。跟随本王侍候着,不会亏待了你们的。你们家这个小丫头虽然生得丑了些,好在还算聪明伶俐,就留下来给本王侍候笔墨吧。”
谢昭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只气鼓的小蛤蟆!
谢昭昭冲赵棠棣翻白眼。这货明目张胆的占自己便宜?让自己给他当丫头?侍候他读书写字?不会吧?刚说好的不拿他们这假冒伪劣的一家三口当奴才的,这怎么言犹在耳的瞬间就这了调调呢?
站在一旁的刘阴阳和秦娘子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拉着气鼓鼓的谢昭昭下去了。
谢昭昭路过陈宝月的身边时还瞟了她这个渣爹两眼。
可惜,好就算在渣爹面前活生生的站了半晌,她这位渣爹却根本就认不出她来!
谢昭昭直到一脚踏出房门还在美滋滋的回头望着陈宝月笑得灿烂。
陈宝月只觉得这个奴才家的小丫头实在是无礼,这是什么眼神儿看他?明明那么小的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他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轻蔑和不耻!是的,那眼神绝对就是轻蔑的,不耻的!
陈宝月将视线从那小丫头身上挪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被关在牢里吃不好睡不好的,有点魔障了!
赵棠棣吃了两块茶点,拍了拍手,双手一摊,道:“不是本王不给你们陈府和定国公府的面子,实在是你们要的人根本就不在本王这里。十姑娘早在宫里时就被她师父给带走了,逃出了宫,至于逃到哪里了,说真的,本王比你们二府上的人都更想知道他们师徒两个的下落!”
陈宝月和王赛对望一眼,十九不信。
陈宝珏向赵棠棣一拱手,道:“靖王爷可知刘监正现在境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