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不想当皇帝
祷告室内，完成试炼归来的猎魔人学徒们，有些兴奋地七嘴八舌议论着，到处都是女精灵们叽叽喳喳的声响。
精灵里的男女比例虽然很平衡，但女性精灵无论是在斗气还是魔法上的天赋往往都要比男性高出一截。
也致使，李昂的第一批学徒里，有三分之二都是女性。
不过，就算是表面沉稳的男精灵们，脸上也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只是议论的声音，比起穿透力就远逊于他们的女同胞了。
芙琳吉拉领着瑟琳娜在祷告室后排的椅子上坐下，她的人缘很好，刚落座就有人来搭话。
“芙琳，你们两个怎么回来这么晚？我都担心死了。”
芙琳吉拉的脸色稍黯，叹道：“是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们两个原本的猎杀目标是一只脑魔，它操控了一个小镇的平民，使他们发挥出了远超凡人的力量，我们刚到附近，就被它发现了，差点就被它的人海战术淹没了。”
“那你们是怎么反败为胜的？”
芙琳吉拉苦笑了一声：“哪有什么反败为胜，对付恶魔，只要一个疏忽就足以致命了，如果不是老师及时赶到，我们两个早就死了。”
“老师居然去了？他一直在观察着你们？”
芙琳吉拉脸上露出了一丝红晕，有些不确定道：“应该不是只观察我们吧，老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漠，但实际上是个好人呐。”
“后来呢？”
“后来.....老师解决掉了那只脑魔，又给了我们第二只恶魔的坐标，那是一只食人妖鬼。”
“食人妖鬼？”
“嗯，一种以人类为食的恶魔畸变体，跟剥皮魔一样，能够伪装出人类外形。”
瑟琳娜在一旁插话道：“说起来，那怪物可真够恶心的。”
“怎么了？”
“我亲眼看到它将死人的肠子取出来，切成段扔到锅里烹煮。我当时都快吐了，可我们依旧分辨不出他是被蒙蔽了的普通人，还是真正的恶魔。”
芙琳的脸色煞白，哪怕是经过洛瑟恩守城战洗礼过的她，想起那一幕依旧会产生浓郁的呕吐感。
瑟琳娜有些庆幸道：“我当时都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干掉那个旅店老板了，幸好芙琳制止了我。其实那个旅店老板只是个受蒙蔽的普通人，那只食人妖鬼真正伪装成的其实是一个客人。”
芙琳吉拉补充道：“旅店老板只不过是恶魔推出来试探有没有危险的对象，就像老师说的那样，恶魔是一种相当狡诈的生物，对付它们，一定不能把它们当做无智的野兽。”
正说得热火朝天，一声冷哼声响起。
“安静。”
面无表情的红骑士径直走了进来，学徒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乖乖坐好，气氛刹那间便凝重了起来。
他面色稍虞，但语气依旧严厉：“只是完成了最基础的试炼，你们就觉得骄傲了？”
“在你们试炼的时候，我全程都在观看——朱蒂，你在试炼里的失误差点害死了你的队友；”
“还有你，瑟琳娜。”
李昂看向这个乐观开朗的女精灵，很认真地说道：“笨蛋的确可以当猎魔人，但你要有自知之明。”
瑟琳娜大窘：“我......”
就算她是笨蛋，也不愿意被别人正大光明指出来啊。
突然有个女性精灵站起来问道：“老师，玛琪娜和芮娜尔还没回来。”
李昂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她们回不来了，因为疏忽大意，死在了一只利刃魔手里。”
气氛顿时跌至冰点。
李昂轻轻拍了下桌子，将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很郑重地说道：“这只是个开始，狩猎恶魔，永远都伴随着危险。你们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场中鸦雀无声。
李昂抬高了音调：“没人吗？”
依旧没人站出来。
李昂双手撑着桌面，面无表情道：“那就准备好进行仪式吧，从此以后，你们的脑袋里，将会多一个新的住户，是驾驭它，奴役它，还是被它操控，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
砰——
李昂走出了祷告室，将门关上了。
他刚一出门，祷告室内，便响起了一连串的压抑的痛呼声，起先还很微弱，但随着魔魂入体，带来宛如撕裂灵魂般的痛苦，他们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
在门外等待的艾尼维亚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他们叫的这么惨不会有问题吗？”
李昂面无表情道：“正常现象罢了。艾尼维亚，成为猎魔人，可不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只是一点细微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他说着，又道：“帮我看住他们，我要草拟一份契约，如果有问题，随时叫我。”
李昂打算，跟这些猎魔人学徒们都签订一份契约，来试验收获愿力的多寡。
…
另一边，在帝国东北部。
整片草原一片昏黄。
饥荒，对于帝国东北部一直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因为气候苦寒，又不像北方的斯特吉亚公国，地广人稀，只要时节不好，就总会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这也是当初，特洛伊要塞的将军戈敦，会下令处决那些兽人妇孺的原因之一。
那些大贵族们连自己人被饿死，都会选择视若无睹，更别提一群连年敌对的异族妇孺了。
年轻的军官骑乘着一匹白马，带着十余名侍从骑士，在冻得邦邦硬的荒原冻土上狂奔着。
直至，眼前已经能看到一座破败的村庄。
他突然勒住坐骑，停在了一群提着篮子，外出归来的妇孺面前。
“这里是哪？”
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女人说道：“下瓦伦村。”
年轻军官回头对着一名侍从说道：“乌瑞那斯，看来我们走错路了。”
侍从答道：“殿下，我会立刻修正路线。”
军官摇了摇头：“不着急，今天，我们就在这个下瓦伦村住下了。”
侍从犹豫道：“可是......”
年轻军官却不理他，自顾自跳下战马，他顺手掀开了妇孺们手中的篮子，却发现那里面装的是一块块冻得干硬的湿土。
他诧异道：“这是什么？”
中年女人答道：“如您所见，这就是土。前些天，一艘斯特吉亚的运粮船在河道里沉了，我们挖一些土，筛一筛，漏出来的粮食能给孩子们煮些粥喝。”
“饥荒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年轻军官的脸色有些僵硬，他仔细打量着这群包裹在厚实衣物下，但想必定然是瘦骨嶙峋的妇孺。
他下令道：“乌瑞那斯，把咱们带来的食物分给他们！”
乌瑞那斯带着央求的语气说道：“殿下，我们已经没时间管这些人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卡拉德。”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元老院马上就要通过四帝共治法案了，您必须争取到其中的一个皇位，哪怕不是奥古斯都，只是凯撒也行！”
凯撒就是副皇帝的正式称呼，而正皇帝，则是奥古斯都。
这位年轻军官，其实就是以前阿雷尼克斯皇帝在世时，元老院认定的，帝国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年轻军官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争这个位置。”
“为什么？”
“帝国固然因为幅员过于辽阔，致使行政效率低下，地方被豪强贵族把控，中央政令难以施行，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但这个时机下实行四帝共治，推举出来的皇帝们只能是各个贵族集团的代言人，名义上的皇帝，实际上的傀儡，根本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乌瑞那斯小声劝诫道：“殿下，但这才符合我们的共和传统。”
“共和的时代已经过去两百年了，帝国也不再是那个被蛮子欺负的小城邦了，这个时候，谨守传统才是真正的不合时宜。”
年轻军官冷哼道：“当初，我父亲还在世时，拼命地削减元老院的力量，就是为了让帝国只有一个声音，结果你现在却让我去支持共和传统？”
乌瑞那斯忍不住侧目道：“说实话，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我很意外。”
“呵呵，你们都拿我当蠢猪吗？”
“属下不敢。”
“如果非要脏了心，烂了肺，满脑子争权夺利，才算是聪明人的话，我宁愿蠢一辈子。”
年轻军官语气微顿：“乌瑞纳斯，说实话，我很喜欢在军队里的生活，比起当皇帝，我更想在边疆做一个底层军官。”
“殿下，我不得不提醒您，之所以您会觉得在边疆当一个底层军官是很享受的事，恰恰是因为您是元老院支持的，帝国皇位法理上的唯一继承人。”
“但我除了法理，什么都没有。父亲从来就没喜欢过我，除非我愿意当贵族们的傀儡，否则，我根本争不过我那个年幼的妹妹，和我名义上的母亲，现在的女皇陛下。”
“但是殿下，政治斗争里绝无退让的可能，您现在起码还有元老院的支持，但您若是退了……”
“没有但是。乌瑞纳斯，这些年的军中生活，我看到了很多东西，这个世界上除了恶魔，再没有比贵族和大商人更令人作呕的生物了，我永远不会向他们妥协。”
年轻军官又想起了当初，自己亲眼目睹的那一场对兽人妇孺的屠杀，他们不过是比自己强壮些，肤色更深些，除此之外，分明就是跟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
结果就因为粮食不够……屁的不够，那些大商人，大贵族家的粮仓，堆得满满当当，却依旧哄抬粮价，眼睁睁看着难民饿死。
在他们眼中，帝国人和兽人妇孺恐怕也没什么区别吧？
都是猪羊罢了。
年轻军官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既像自嘲，也像是在嘲讽那些自以为是的权贵。
乌瑞纳斯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并不支持，但我依旧会贯彻您的意志。”
年轻军官拍了拍乌瑞那斯的肩膀，笑道：“谢谢你的理解，我的兄弟。”
第二百九十一章红色起源
年轻军官就这样带领着麾下的骑士们，将携带的多余粮食分到了妇孺们的手中。
看着分发到粮食，满脸喜悦与感激的人们，年轻军官忍不住感慨道：“其实他们的要求很简单，能填饱肚子就够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谁当皇帝，更不会在乎所谓的共和传统。”
乌瑞纳斯沉声道：“哪怕是共和国时期，这些偏远地区的自由民也没有选票。”
“是啊，所以也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声音。”
年轻军官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迷茫：“即使是我当皇帝，我也想象不出该怎样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他语气微顿，又道：“仿佛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会有人受苦，绝大多数人永远都无法过上好日子。”
“殿下，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就像冬天冷，夏天热，太阳从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一样，即使是诸神也无法改变。”
“或许吧。”
乌瑞纳斯看着年轻军官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个出身高贵，哪怕是在诸多贵族中依旧算得上是顶级的贵族，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身为贵族，却说什么永远不会和贵族们沆瀣一气的话，实在令人费解。
他没上过帝都大学，但他从小就听自己的父亲讲过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永远不要背叛你的立场，屁股坐在哪，就要为哪一方讲话，不然就会被所有人抛弃。
……
猎魔人吞噬魔魂，获取基石天赋的过程虽然危险，但对于都在中序列以上的精灵学徒们而言，就不值一提了。
虽然过程有些痛苦，但所有被李昂选定的学徒们，还是顺利完成了仪式。
李昂看着面前，这十八名猎魔人，语气罕见地柔和了些：“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正式的猎魔人了，你们将获得感知恶魔的能力，对邪能的耐受程度也会大大增加，同时，你们还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基石天赋。”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就是合格的猎魔人了，你们需要用最快的速度，适应自己新获得的基石天赋，摆脱邪能对自己意志的侵蚀——半数以上的猎魔人，都不是死在恶魔手中的，而是死于失控。”
李昂看着这些神情疲惫的学徒们，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休息。
原本他还想着早些跟这些学徒们签订好契约，打发他们去猎杀恶魔，但看他们的样子，没个三五天，是很难从仪式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了。
李昂说罢，便离开了祷告室。
身后突然传来芙琳吉拉的声音：“老师，我们明天早晨还要过来吗？”
李昂摇头道：“不用了，你替我通知他们，接下来的三天里，大家好好休息。不过芙琳，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卡莎和贝露丹蒂已经挑选好新的学徒了，我打算让你当助教，替我给他们讲课。”
“我......讲课？”
芙琳吉拉瞪大了眼睛：“老师，我不行的。”
李昂皱眉道：“我教给你的东西，你已经忘记了？”
芙琳吉拉连忙摇头：“当然没有，只是......”
李昂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没有只是，我相信你能够做好，而且，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讲课，我也会旁听。”
“好......好吧。”
“那么明天见，芙琳。”
李昂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和自己的助手道别。
芙琳吉拉望着李昂的背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辜负老师的信任。
离开祷告室后，李昂径直返回了教堂的主祭大厅，那里是他和艾尼维亚的大本营，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那里度过。
“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长桌后，捧着一本镶有金边魔法书的艾尼维亚，看向李昂问道。
“当然，我找了个助教，从明天开始，我就能从那些琐事中解脱出来了。”
艾尼维亚有些敷衍地说道：“哦，那可真是恭喜你了。”
“别阴阳怪气了，我再研究研究契约的事，如果出现状况，记得叫我。”
“嗯。”
两人的交谈很短，祂们各自都有手头上的事情，连贝露丹蒂和卡莎都不会轻易上门打扰。
李昂再度将意识借助契约页，沉入了“宇宙”之中，依旧是繁星点点，但这一次，他再度看到了一个格外璀璨，甚至比当初弗洛西娅女皇的那颗，还要更加明亮的星辰。
他已经验证过，星辰越亮，代表许愿者的地位越高，完成愿望后，所能获得的愿力也就越多。
但这颗也太亮了吧？
他忍不住有些泛嘀咕，这该不会是诸神的愿望吧，那可有点难搞，反正指望契约页直接远程完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将意识缓缓递了过去，入眼，看到的是一个破旧潮湿的木质房屋，屋内，坐着几个甲胄残破，一眼就能看出是从战场上刚退下来的骑兵。
而许愿者，则是躺在床上酣睡的年轻男人。
他的甲胄就被挂在旁边，可以看出，他应该是这些骑兵的首领，大抵是个中低层军官的样子。
只是这种身份，也能有比弗洛希娅更亮的星辰？
李昂心中微动，看来自己起先的猜测是错误的，星辰的明亮程度并非是跟许愿者身份高低挂钩。
“你有什么愿望？”
他的声音突兀响起。
年轻男人并没有害怕，确切来说，是因为他没被惊醒，依旧在睡梦中，所以对不合常理的事情的反馈，远不如清醒时那样迅速。
“你是谁？”
他问道。
“我是红骑士，洛瑟恩的守护神，娜莎女士的继任者，我感知到你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愿望，我很好奇它是什么？”
“你好，尊敬的红骑士，我叫拉古道尔·潘德拉贡，很荣幸见到你。”
李昂问道：“潘德拉贡？你是皇族？”
“阁下，我是阿雷尼克斯皇帝的独子。”
李昂没有询问你堂堂皇子怎么混到了这种地步，而是道：“所以你的愿望是想要和弗洛希娅抢夺皇帝的宝座？”
“不是，我的愿望是，使天下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使卡拉迪亚世界无灾无难，风调雨顺。”
李昂被噎住了。
这跟他当初调戏恶魔时，所说的那句“我希望世界和平”有异曲同工之妙。
“即使当了皇帝，也无济于事，我看不到实现这一切的希望。”
“我做不到，但我可以给你改变这一切的方法。”
“这是什么？”
“茅选，列马，红纲，共宣。”
李昂的语气有些不确定，虽说他随着精神力日益强大，曾经读过的任何文献，都能完全一字不差地回忆起来，但里面有许多专有名词，他不确定自己翻译得足够恰当。
但无论如何，他
年轻军官的脸色变得
李昂笑了笑，道：“我虽然能传授你知识，但能不能将它推行，就看你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畸变体
随着这些记忆的内容，被拉古道尔铭刻进大脑，他的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了惊容。
红色的种子，已经种下。
能不能茁壮成长，就看这位理想主义者自己的能力了。
李昂的声音再度响起：“从今日起，这些知识就归你所有了，我们间的契约已经完成，交易宣告结束。”
仿佛，无声无息间，有一枚硬币落在了天平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紧跟着，拉古道尔耳畔，隐隐有呼啸的风声响起，他仿佛听到了无数贫苦的穷人在呐喊，枪声，铁锤与镰刀交错碰撞的金属敲击声。
躺在床上的拉古道尔猝然惊醒，浑身大汗淋漓。
“殿下，你做噩梦了吗？”
拉古道尔愣了下，语速极快地说道：“乌瑞纳斯，快把纸笔给我！”
...
与此同时。
依旧身处洛瑟恩大教堂内的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数字，不过按照他的推测，完成了跟拉古道尔的契约，所获得的愿力应该是相当可观的。
应该足以凭借这些愿力，来完成和弗洛希娅女皇的契约了。
但问题是，他是否还要履行契约？
假如让已经得到了红色传承的拉古道尔上台，会不会是个更好的选择？
反正自己即使不履行契约，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不过时间尚早，他不打算就这样草率地做出决定；毕竟，即使是拉古道尔上台，根基薄弱的他，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做出太大动作的变革。
一个动荡的帝国，对李昂而言，是无益于抵抗恶魔大业的。
…
两天后的深夜。
在莫桑特里克，一座艾恩·艾尔精灵们凸出洛瑟恩森林所建立的前哨站。
这里地势高耸，又毗邻荒漠，视野开阔，再加上精灵游侠们的视力极佳，如果有大规模的恶魔军团袭来，根本不可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哨站内，芙琳吉拉神情凝重地盯着一具畸变的怪物的尸体，它平躺在地上，头颅被切了下来，里面的大脑呈现出漆黑的色泽。
它的体表，是生满红色肿块的皮肤，手指变得极长，指甲锋利如剑。
依稀还能看出，她曾经是一名女性精灵，那头漂亮的金色长发还保留在那颗凶狞丑陋的头颅上。
她掀开怪物身上，被撑破的衣衫，目光飞速掠过了那些恶心的红色肿块，最终，定格在锁骨处，一个并不显眼的咬痕上。
今天傍晚，她从老师那里，接到了消息，有一名驻守在莫桑特里克的精灵游侠突然畸变，成了一只毫无理性的魔怪。
于是，她便奉命和瑟琳娜一同赶往了这里。
作为正式的猎魔人，她们已经有资格来处理这些有关恶魔的事件了。
“根据咬痕来看，咬伤她的怪物体型应该类似于成年精灵？”
芙琳吉拉指着这个咬痕：“你们最近跟这种体型的魔怪战斗过吗？”
驻守在哨站内的精灵们面面相觑。
精灵队长问道：“我不记得发生过这种事，芙琳，这跟若琳异变成怪物有关吗？”
“当然，以这里的邪能浓度来看，根本不足以产生畸变，你们的食物，也完全没有被污染的迹象，所以，她变成怪物，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某种魔怪咬了。”
精灵队长不敢置信道：“被魔怪咬到就会变成恶魔？就像狼人诅咒的那样？”
“当然不是，但老师讲过，因邪能严重的感染性，这种类似于狼人诅咒的东西，在恶魔之中其实并不罕见。”
芙琳吉拉语气微顿，神情严肃地问道：“你们在杀死若琳畸变的怪物途中，有受过伤吗？”
场中，鸦雀无声。
一名男性精灵面色难看地问道：“如果被伤到会怎样，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吗？”
芙琳吉拉摇了摇头：“别担心，短时间内，只要清除掉伤口内的邪能就可以抑制住诅咒；另外，解决掉诅咒的源头也有一定概率清除掉诅咒，但后者的不确定性很高，有一部分恶魔，即使自己死去，所留下的诅咒也不会自动失效。”
瑟琳娜在旁边像是听天书一样听着，她感觉自己怕不是上的是假课，芙琳吉拉所说的这些内容，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就是个蠢蛋？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敲门声突兀响起，打破了长夜安宁。
门外，响起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声：“有人在吗，我好害怕，能帮帮我吗？”
芙琳吉拉皱紧了眉头，她和瑟琳娜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那股浓郁的邪能气息。
芙琳吉拉连忙道：“别开门，准备战斗！”
精灵们不假思索，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莫桑特里克哨站处于荒郊野岭，即使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附近根本就不会有女人半夜前来求助。
“求求你们了，打开门，有怪物在追我，我跑了好久才看到你们这里有火光。”
门外的女声，依旧不依不饶。
而芙琳吉拉，已经握着手中的短刀，向门口走去。
女声像是终于喊累了，外面归于沉寂。
但火光映照中，一个漆黑的身影蓦然闪过。
芙琳吉拉大喊道：“它进来了！”
噗——
一名精灵游侠仰起头，脖颈处迸溅出一大片鲜血。
她的头颅，已不知不觉间，被锐器割断，仅剩一截皮肤还粘连在脖颈上，使芙琳吉拉明明背对着她，却依旧看到了那双充斥着不敢置信与惊恐的面容。
“该死！”
她抬起头，能够看到有一个像蜘蛛一样盘踞在屋顶上，肢体像是刀锋般的怪物，正用一双突出眼眶的黑色瞳仁，盯着他们。
它的面孔，跟人类女性一样，但五官却是全然扭曲的，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残忍与丑陋。
它的嘴巴开阖，发出怨毒的女声：“真是一群残酷无情的人呢，你们坐视我被怪物杀死——现在，该轮到我变成怪物，来杀死你们了。”
铿——
黑光闪过，芙琳吉拉手中的短刀横在脖颈前，死死地抵住了怪物刺来的刀足。
它的速度，赫然已是快到了连肉眼都无法捕捉的地步。
瑟琳娜快步跃起，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抄起了一支短标枪，便朝着怪物的头颅掷了出去，而她本身，则飞快地拔刀，斩向了正与芙琳吉拉角力的那根刀足。
铿——
短刀砍在怪物的刀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随即，它的刀足应声断裂，破口处，喷溅出大片的黑血。
紧跟着，噗嗤一声。
那根标枪已然钉进了怪物的头颅。
但怪物却并未因此而停止动作，它轻松将标枪拔出，丢在了地上，发出轻蔑的笑声：“用这种武器，永远也不可能杀死我的。”
黑色的光，再度开始闪过。
血水四溅，一个又一个的精灵游侠，被那锋利的刀足划破了脖颈。
很快，就只剩下精灵队长，芙琳吉拉和瑟琳娜三人。
这个怪物的恐怖程度，远远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该死的畜生！”
精灵队长看着这些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悲怆万分：“芙琳，到底怎样才能杀死它？”
芙琳吉拉语速极快地答道：“这种怪物应该是人类被邪能感染后的特殊畸变体，没被恶魔图鉴收录，所以我也不知道它的弱点究竟在哪，要解决掉它，要么就是慢慢试出它的弱点；要么就是一瞬间，凭借强大的破坏力，将它的身躯全部摧毁！”
怪物脸上的表情变了些，它的嘴巴咧到耳朵根，露出里面锋利的犬牙。
“呵呵，原来是个懂行的，可即便懂行，你们能奈我何？”
唰——
它化作黑光，再度袭来。
铿——
打铁声，不断响起，芙琳三人身上的伤痕，也变得越来越多。
她们逐渐被逼入角落，闪躲的空间，被进一步压缩，但怪物也失去了更宽广的进攻方向，双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阶段。从天而降
但芙琳很清楚，再继续下去，就是慢性死亡。
这种速度极快的怪物，本身就难以被命中，想要试出它的弱点，更是难上加难；而直接摧毁它的全身，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有个施法者在这儿就好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从天而降的红骑士
怪物的攻势，宛如狂风骤雨。
它的后半截身躯，像是蜘蛛结网般盘踞在屋顶，前方的六只刀足，则像是最杰出的大剑圣，用一种既迅捷又刁钻的剑术，不断挥砍，突刺。
但就在这时，它那狂暴无比的攻势，突然停顿了一瞬。
这是芙琳吉拉，动用了自己的恶魔天赋，那是源自于脑魔，对于操纵幻术与生俱来的天赋——精神入侵。
但她对于这项天赋的使用并不纯熟，这只怪物的精神力，更是远远超过了她。
这使得，芙琳吉拉的口鼻中，顿时喷涌出鲜血，大脑更是如受重击般，变得一片混沌，失神。
就是这瞬间的失神，她看到精灵队长，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向着怪物猛扑而去。
瑟琳娜的眼眸，在这一瞬间，更是直接化作漆黑，连一丝眼白也看不到了。
这是食人妖鬼的天赋——夜幕降临，其效果，是在短时间内剥夺敌人的视觉。
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地分别斩向怪物的身体。
芙琳吉拉的心中刚刚泛起一丝喜意，就听到扑哧一声，钢铁穿透血肉的声音。
怪物锋利的刀足同时洞穿了瑟琳娜和精灵队长的胸口，将她们串在了自己的刀足上——它根本就没受到瑟琳娜的天赋的影响。
确切来说，这只类似于蜘蛛的魔怪，用来感受敌人的，根本就不是视觉，而是它的那一根根刀足上，遍布的细小绒毛。
而芙琳吉拉的天赋虽然起效了，可致使敌人失神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
“不！”
芙琳吉拉发出痛苦的呐喊。
愤怒，不甘，愧疚！
种种情绪，在芙琳吉拉的胸膛中炸开！
一根根嫩白色的肉芽，迅速钻破了她的血肉，自她的额角伸出——负面情绪的暴涨，使她的人性之墙，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
畸变，已经产生。
砰——
砰——
砰——
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在这寂静长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恐怖的邪能伴随着血浆，迅速泵至她的全身。
时间仿佛静止了。
脑魔那强大的精神力天赋，在芙琳吉拉的身上得到了复苏，磅礴的精神力风暴，使她一瞬间，仿佛化作了方圆之地的无上神祇，连空气中的细微尘埃，都变得清晰可见。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这只魔怪的体内，无数墨绿色的邪能，流淌而过的重要节点。
不，不是仿佛！
她确实看到了！
唰——
缀有紫色宝石的精灵短刀，摧枯拉朽般在怪物的体内，划出了一个十字，精准地命中了它体内那些传输邪能的节点。
只一瞬间，便完全摧毁了这头恢复能力极强的怪物的生命。
噗通——
怪物倒在了地上，它那刀足，还在微微抽搐着，头部那张人类面孔，则饱含惊讶与不甘，仿佛根本没料到自己会死在实力如此低微的对手手中。
啪啪啪——
掌声蓦得响起。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身材高挑的英俊男人鼓着掌走进了房间。
芙琳吉拉体内，沸腾的邪能迅速冷却了下来，但她的心跳声，却变得越来越急促。
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在俊男美女倍出的精灵族，这个男人也算是最英俊的那一列。
但令她心跳加速的，是她成为猎魔人后，所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那股，仿佛山呼海啸般的恐怖邪能。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大恶魔！
男人自顾自走到了死去怪物的身边，抚摸着它那刀足上的绒毛，轻叹道：“真不赖嘛，以弱胜强，击败我最得意的作品，看来，这所谓的猎魔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芙琳吉拉的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猎魔人的？”
男人微笑道：“显而易见，你们这些尖耳朵们龟缩的那座城里，有我的眼线，而且，不止一个。”
砰——
芙琳吉拉的身体，像是破麻袋一样，被无形的力量高高地抛起，坠落在地——她刚刚想要向这个男人发起进攻，还没做出动作。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有些绝望地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知道。”
男人的身形突兀消失，又突兀显现在了她的身旁，他蹲下身，拍了拍芙琳吉拉苍白的侧脸：“但我能看到，你想要攻击时，体内能量的流动。”
他将目光定格在芙琳吉拉额角生出的那一根根小触须，忍不住感慨道：“啧啧，你吃了一只脑魔，对吗？”
芙琳吉拉没说话，只是一脸愤怒地盯着他。
“哈，是个可造之材，我有预感，你会成为我最杰出的造物。”
他的嘴角，缓缓扯出了一丝残酷的微笑，起先，这笑容还算正常，但笑着笑着，他的嘴角便开始撕裂，露出了一张覆盖了小半张脸的血盆大口。
砰——
如同铁枪般的猩红长舌，闪电般从男人的嘴里探出，直接洞穿了芙琳吉拉的喉咙。
他的长舌不断鼓起，收缩，像是吸管吮吸，但实则，却是将某种蕴含着诅咒力量的邪能，注入她的体内。
许久。
他将猩红的长舌收回，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真是好滋味儿呐，我很欣赏你们的那位老师，只不过，半人半魔的杂种，哪里比得上货真价实的魔？”
芙琳吉拉捂着脖颈处血淋淋的伤痕，发出像破旧风箱般的急促呼吸声。
她眼神中的神采，逐渐涣散。
男人笑着说道：“放心，你不会死的。我已经将魔种种在了你的身上，三天后，你就会变成像我的小可爱那样强大的恶魔。”
“到时候，我会亲自莅临洛瑟恩，欣赏你屠杀自己同胞时的场景。”
“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大笑声响起，男人的背后，两片黑色的钢铁翅膀张开，在闭合的瞬间，它已撞破屋顶，飞天而起。
芙琳吉拉眼前的光芒，逐渐消逝，归于黑暗。
但就在这时，一个黑影，蓦然放大。
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烟尘弥漫间，他看到一个头戴黑色铁盔，背后披风猩红如血的男人。
他按着那怪物的头颅，将它狠狠掼入了地面。
烟尘弥漫，芙琳吉拉只能模糊看到，一个熟悉而又令人无比心安的人影，正踏在怪物的身上。
他的声音，森冷如铁：“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你懂个屁
宛如野兽般的嘶吼声，从身下男人的口中发出，他的双手弹出锋利的指甲，向身披铁甲的红骑士抓去。
骑士的应对，无比迅速。
一脚踏下，宛如山岳之重，硬生生将黑翼男人的肩膀，踩成了一滩肉泥。
痛苦的嘶吼声响起，脚下男人的身躯开始迅速膨胀，肌肉虬起，鳞甲森森，一对黑翼更是宛如钢铁链锯般向李昂劈去。
李昂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在那黑翼的尖端，淬有能瞬间使人融化的猛毒。
即使是身上的这副铠甲，也根本阻止不了这种程度的毒素。
但他的脸上只是露出了一丝讥笑。
气温，迅速下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起森然白雾。
地板，墙壁，屋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了一层白霜。
黑色的坚冰，像是一簇簇花瓣，簇拥在李昂的脚下，将那正在急剧膨胀的黑翼男人，冻结在了其中。
它那膨胀的身躯，也戛然而止，被活生生冻成了一座冰雕。
咔嚓！
红骑士毫不留情，一脚踏下。
七零八碎，无数带着血丝的肉块，碎了一地。
那颗头颅，更是直接脱离了躯干，咕噜噜滚到了墙角。
“呵，想跑？”
李昂的伸出手，虚握了一下，被冻结的头颅，那层坚冰，居然宛如汽油般蹿起了火苗。
哀嚎，惨叫，怒骂声，不绝于耳，仿佛被焚烧的，是一个无数灵魂的聚合体。
李昂面无表情地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半虚幻的魂灵，从那颗头颅中飞起，带着满脸惊慌，它拼命求饶着。
但李昂根本没理会它，便将这颗魔魂直接吞入了口中。
这是一只黑羽恶鬼，底层深渊的一种，受沉睡的深渊大君力量影响，所诞生的畸变种族，虽然远比不上那些大君眷属强大，但也算是很厉害的一种高等恶魔了。
至于获得的天赋，还算有点用处。
就是背后能生出一对既能当武器，又能飞行的黑色翅膀。
若是以往，能飞当然算得上是顶有用的天赋，但他现在都快突破高序列了，不需要雷加，自己借助能量场，都能实现飞行，因此这天赋便显得有些鸡肋了。
他打算以后将它熔掉。
“老师……”
芙琳吉拉看着这个从天而降，宛如救世主般的男人，眼前雾蒙蒙一片，她抽动了下鼻子，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带着哭腔说道：“瑟琳娜她们，被这个怪物杀了。”
李昂没好气道：“哭个屁，一共就交给过你们三件事，你办砸了两件，还有脸哭？”
他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虽然他很清楚，这件事跟脑魔那件一样，根本怪不到芙琳吉拉的头上，但或许是实力越发接近于高序列，受邪能的影响也越来越深，最近他的脾气，比之以往明显暴躁了许多。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火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李昂的语气微顿，稍稍放缓了些，又道：“不过别担心，瑟琳娜没死，到底是猎魔人，她的体魄没你想的那么柔弱。”
芙琳吉拉长出了一口气：“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是真死了。”
李昂走到了瑟琳娜的身边，她的脸色一片苍白，伤口处已经溃烂，一根根血管，就像是蚯蚓般密布在皮下。
李昂说道：“失血过多，诅咒缠身，所以她才会昏迷不醒。”
“问题很严重吗？”
“当然严重，不过有我在，她死不了。”
李昂虽然不擅长治病救人，但他有契约页在，大不了拼上所有愿力，至少也能保住瑟琳娜的性命。
不过他舍不得，打算先看看贝露丹蒂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神术师，牧师这种职业，不是应该向来是擅长治病救人的吗！
听到李昂笃定的回答，芙琳吉拉的心头，终于是大石落地，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当她再睁开眼时，正对着的，是一座燃烧着的壁炉。
气温缓和了许多，整个房间里暖融融的。
一个挺拔的背影，正蹲在壁炉前，往里添着木柴。
“老师？”
男人头也不回，应道：“嗯，我在。”
“我们这是在哪儿？”
“还在哨站里。”
“她们呢？”
“尸体烧了，她们受了诅咒，如果不清理掉尸体，会变成被邪能支配的尸傀；至于瑟琳娜，我让雷加把她送回洛瑟恩了。”
“那我？”
李昂打断了她的问话：“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把你也送回去是吗？”
“嗯。”
“你受到的诅咒更严重，人性之墙也松动了，我需要时间亲自处理。还有就是，你近来的表现很差，我觉得有必要带你去学一些东西。”
李昂笑着问道：“怎样，有压力吗？”
“嗯。”
“有压力就对了，你记住，你学到的东西，哪怕只是记错一点，就有可能害的其他猎魔人丢掉性命。”
“老师，您的意思是，您教给我的东西，需要我再教给其他同伴？”
“嗯，我没那么多时间去手把手地教学生。还有，你不用对我使敬称，更别摆出一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令人讨厌。”
“抱歉，老师。”
气氛，陷入沉寂。
李昂盯着壁炉，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放空了大脑，只是单纯在发呆。
芙琳吉拉试探着问道：“老师，你在想什么？”
李昂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料到她居然有胆子跟自己主动搭话。
“我在想我的同伴，她被困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已经拿到了那个世界的大概坐标，但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立刻动身去找她。”
芙琳吉拉试探着问道：“是因为要帮助洛瑟恩，抵抗恶魔，所以才耽搁了吗？”
“不是。”
李昂沉默了片刻，道：“我打算真正抵达到半神阶，再动身过去，炼狱回廊很危险，我不想为了找人丢了自己的命。”
“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
芙琳吉拉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说道：“但我觉得老师你不像是那种会害怕危险的人。”
“呵，那只是表象，假如有个深渊大君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兴许我会第一个去当带路党。”
“老师，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些话，我有点始料未及。”
“怎么？觉得我形象崩塌，跌落神坛了？”
“有点。”
“呵呵。”
李昂笑了笑，又道：“说实话，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按照常理，她现在早就已经死去了。”
“我担心找到她时，看到的只是一具腐朽的尸骸，或是血肉都烂成一滩泥的骷髅。”
李昂笑着说道：“芙琳，当成为猎魔人时，你就该做好身边的同伴，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死去的觉悟了。”
他想到了威廉，那个憨厚的斯拉夫汉子，他一同浴血奋战的兄弟。
芙琳吉拉低下了头，柔顺的栗色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面部。
她轻声道：“老师，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她，无论是生是死，都该有个结果才对。”
李昂笑了，随后，口吐芬芳。
“你懂个屁。”
看着芙琳吉拉茫然的表情，李昂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不是为了有个结果，我根本就不会来到你们的这个世界。”
他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赐胜之剑，轻弹了下剑锋。
“会用剑吗？”
芙琳吉拉点了点头：“嗯。”
“它归你了。”
芙琳吉拉“啊”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真的吗？”
“别等我后悔，这把剑曾经陪伴我诛杀过不少强大的魔物，其中甚至包括半神级的恶魔。”
“这太珍贵了，它在你的手里，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那倒不是，说起来，这把剑现在已经跟不上我的实力了，与其在某一场战斗中，被敌人折断，我更希望能给它找一个好的归宿。”
“接着吧，活久一点，多学点知识，多帮我点忙，就算你最好的报答了。”
芙琳吉拉很郑重地点了点头：“老师，我会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解决
李昂从壁炉上悬挂的铁锅里倒了杯热水，递给了芙琳吉拉。
“谢谢。”
她接过热水，道了声谢，又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直说，别支支吾吾的。”
“老师，我身上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会在三天内变成怪物吗？”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脸颊，之前产生的畸变虽然已经消失了，但她还是有些后怕。
“如果放任不管，你当然会。其实比起诅咒这个单词，我认为用病毒这个词来形容更贴切。”
“病毒？”
芙琳吉拉疑惑道。
这是李昂生造出来的词汇，就是用精灵语中的“疾病”和“毒素”很生硬地拼凑起来的，类似于中式英语。
李昂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一边喝一边说道：“你不用去理解它的含义。总之，那不是什么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毒素，正在用一种隐秘的方式，侵蚀你的身体，诱发你产生畸变现象。”
李昂说罢，露出征询的表情：“我已经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思路了，你打算尝试一下吗？”
芙琳吉拉点了点头，问道：“要怎么做？”
“先脱掉衣服吧。”
“好…什…什么！”
她的语调微微拔高，眼神慌乱。
李昂皱眉道：“你听不懂我说的精灵语？”
“我当然听得懂，可是……”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兴趣？或是趁机占你的便宜？”
这话的威力十足，能够清晰地看到芙琳吉拉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就连脖子，也泛起了一层玫红色。
“我没有这么觉得。”
她咬紧牙关，带着哭腔说道：“我这就脱。”
“算了。”
李昂制止了她的动作，随手扯了条黑色布条蒙住了眼睛：“这样总行了吧，别哭得一副梨花带雨，仿佛被我强迫的表情。”
芙琳吉拉讶然：“可是，这样你还能看得见吗？”
李昂呵呵笑了声：“你获得了脑魔的天赋，应该知晓精神力强大到一定地步，能够达成怎样的效果吧？”
芙琳吉拉下意识回想起自己刚刚与那只人面蜘蛛魔对战的经历。
李昂的声音继续传来：“只要我想看，你就是穿着十层衣服，我依旧能看到。这么做，只是希望能让你心理上好受点。”
“我...我明白了。”
说着，芙琳吉拉缓缓褪下了衣裳。
李昂面无表情，伸出手，按在了她的锁骨稍稍靠下的部位，另一只手中，有水汽凝结，化作冰刀。
“如果疼的话，忍一忍，最好别乱动。”
“嗯。”
冰刀划开了她的皮肤，低温，使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但紧跟着，那剧烈的痛苦，便从伤口处传来，直入大脑。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芙琳吉拉而言，变得异常缓慢。
她白皙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水，发丝粘连在上面，使她显得格外虚弱。
“好了。”
李昂伸出手，在芙琳吉拉身上，十余处细小创口处拂过，血水，顿时凝固成霜。
本来，他打算用高温将伤口烤焦的，但考虑到那会留下疤痕，而女性，即便是精灵，也很爱护自己的皮肤，便放弃了。
李昂将她的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询问道：“要看看那只恶魔在你体内种下了什么东西吗？”
芙琳吉拉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嗯。”
李昂摊开手，掌心赫然有一只微小如同蚊子，头部却与人类构造全然一致，被冻结在冰块里的虫子。
她有些惊讶道：“只是这么一个小东西？”
“只是？”
李昂忍不住嗤笑道：“只是这么一个小东西，我至于在你身上开十二道口子？”
他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桌子。
芙琳吉拉循着看去，眼神顿时变得格外惊恐。
只见在桌子上面，赫然堆砌起了一座冰山金字塔，每一块小冰砖里，都封着这样一只虫子，乍一看去，密密麻麻，充满了惊悚感。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小东西，每一个虫子，都代表了一个活人的灵魂。”
李昂说着捏碎了手中的冰块，那只虫子顿时像是感受到了即将受到生命威胁般，发出了一声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砰——
火苗窜起，将它燃烧殆尽。
李昂吹了口气，将掌心的残渣吹掉，道：“好好休养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去猎杀恶魔了。到时候，你可能要面对比今晚这两只怪物更强大十倍的魔物，你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
第二天清早，他们便离开了洛瑟恩所处的精灵南境，前往了东北方，距离席隆尼亚不远处的帝国境内。
这里正爆发着一场战争！
帝国的军队，在边境筑起了大量的堡垒，抵挡着恶魔不计牺牲的进攻。
仿佛绞肉机一般，几天下来，恶魔起码在这片堡垒下丢掉了十几万具尸体，而人类军队也死伤了将近一万人。
虽然战损比看似还算差强人意，但死去的，都是帝国最精锐的野战军团，拢共才十万余人，而非地方的卫戍部队，那堆杂牌军。
李昂和洛瑟恩抵达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尸横遍野的荒野中飞行——是树精长老，也就是普通人口中的神树王。
祂正在净化恶魔的尸体所溢散出的邪能，见到李昂经过，两人只是相互颔首，便没再做任何交流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事情。
实际上，他们只是神念的一个碰撞，就省却了无数絮絮叨叨，繁杂无用的客套话，并且交流了各自想要的情报。
这并不礼貌。
但很显然，树精长老并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来进行寒暄。
芙琳吉拉询问道：“老师，战争的形势很糟糕吗？”
李昂点了点头：“嗯，树王阁下跟我说了，有人在边境军团的后方同恶魔签订了契约，举行了恶魔仪式，将一大群恶魔军队，召唤到了后方，这片堡垒群，正面临补给断绝，可能被前后夹击的窘境。”
“老师，真的会有人跟恶魔签订契约吗？”
芙琳吉拉有些难以理解，和恶魔签订契约的故事有千千万，但绝没有一个，主角会有好结局的。
“当然，是人就有欲求，沙漠中旅人的一碗水，在你看来，根本无足轻重，但对他们而言，即使是跟恶魔做交易，也一定要喝到。”
不知为何，李昂联想到了那些快要被工作和生活压垮的中年社畜。
假如是他们，面对一个能满足他们愿望的恶魔，哪怕是出卖灵魂，是否也会产生一瞬间的动心？
肯定会！
而且恶魔的手段，往往可不像李昂那样，只是单纯的按照你的需求，满足愿望。
真正的恶魔，就像资本家一样，即使你无欲无求，它也会拼命给你造需求。
比如说，你和你的妻子每个人都月薪一万，足够你们过上富足的日子。
但恶魔就会宣扬，女人必须要对自己好一点，没有在某某节日里收到包包，口红，那个男人就是不爱你。
好家伙，原本月薪一万够用，现在你得有十万块钱才够了。
怎么办？
向我出卖灵魂呗！
第二百九十六章从天飘落的白羽
李昂和芙琳吉拉很快便抵达了恶魔军团围攻的城镇，这里原本位于边境堡垒群的后方，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军事化改造，但无论是城防还是守备力量，依旧很薄弱。
整座城市，因听闻恶魔大军逼近，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道路两旁，还摆放着今早为了庆祝圣灵诞生之节而摆放的花篮，如今已经被混乱的人群踢翻，践踏成泥。
没人还有余暇顾忌这样的举动，会不会招来圣灵的愤怒。
密密麻麻的逃难者们乱糟糟地挤向城门，穿着由大块铆钉拼凑起来的类似于外骨骼板甲的骑士们，如同礁石，站在人潮中，逆流而上，打算登城迎敌。
他们大多出身于小贵族家庭，平时的性格可能非常糟糕，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但他们也是帝国最忠实的拥护者。
在危难时刻，只有他们站了出来，这与那些乱糟糟逃亡的难民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指望一群平时饱受欺压，受尽白眼的底层百姓，去理解什么叫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未免太可笑了。
零零散散的恶魔，已经穿过防线，杀进了城里，它们大肆屠杀着人类，粘稠的血液，将鲜花大道，染成喋血长街。
那些本打算前往城头的贵族子弟们，顿时在一个领头者的带领下，和这群恶魔斗了起来，为平民的撤离，垫了后。
李昂坐在龙鞍上，突然开口道：“他们可怜吗？”
“嗯。”
“我也觉得可怜，可这种事，我这几年来见的太多了，人类像畜生一样，被恶魔宰杀，吞吃。”
李昂语气微顿，又道：“可即便是我，也对此深感无能为力，恶魔那么多，猎魔人永远也杀不光它们。”
李昂说着，抓住芙琳吉拉的肩膀，一跃而起。
耳畔，传来呼啸风声。
芙琳吉拉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可预料的冲击，并未到来。
李昂皱眉道：“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芙琳吉拉睁开眼，才意识到她居然已经平安落地了，她立刻松开了环抱住李昂腰间的双手，尴尬到无以复加。
李昂指了指前方，一个宛如大猩猩，上半身的肌肉极度发达，下半身却又如常人一般的魔物。
“这是什么恶魔？”
李昂问道。
芙琳吉拉沉思了片刻，流利地答道：“金刚巨猿魔，是一种防御力和力量都十分惊人的魔物，弱点在于它们的......裆部。”
李昂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错，但别骄傲。如果你跟瑟琳娜那个蠢丫头一样，我也不会大力栽培你。”
砰——
金刚巨猿魔掀翻了屋顶，抓向了里面藏身的人类。
“老师？”
芙琳吉拉急道。
李昂面无表情道：“别问我，做你该做的事，纸面上的考校，到此为止，接下来，是实战考校。”
芙琳吉拉点了点头，拔出了赐胜之剑，向金刚巨猿魔冲去。
而李昂，则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正和恶魔搏杀的贵族子弟，他们穿着的那副类似于外骨骼的板甲，很像是当初帝都的禁卫军的装备。
再加上这群人往往都修行有斗气，居然跟恶魔们杀了个旗鼓相当。
李昂没打算插手他们间的战斗，这些中低等恶魔，只是疥癣之疾，真正棘手的，是这群恶魔的指挥官。
金刚巨猿魔抓起躲在房屋里的一个女童，嘴巴咧开，露出满足的大笑。
对它而言，这种行为，就像是开罐头或是吃坚果，剥开一层并不坚硬的壳，吃掉里面白嫩的肉，是最完美的享受。
但它的笑容，突然定格。
紧跟着，它的头颅高高飞起，打着转滚落在地。
李昂望着这一幕，露出了赞许的神情，金刚巨猿魔的弱点虽然在裆部，可攻击这里，并不能使它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如果芙琳吉拉攻击它的裆部，其结果只可能是金刚巨猿魔临死前，捏碎手中抓着的女童。
正相反，有赐胜之剑在手，芙琳吉拉即使选择攻击金刚巨猿魔宛如钢铁般坚固的脖颈，依旧能造成攻击要害般的效果。
很快，剑上染血的芙琳吉拉便抱着女童返了回来。
“老师，这个孩子怎么办？”
李昂摇了摇头：“你先带着她，跟那群逃难者一起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父母。”
“那这里的战局？”
“这里已经没有战局了。”
李昂说罢，打了个响指，城内的恶魔，七窍，五官之中，顿时喷涌出漆黑的火焰，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堆堆灰烬。
他目送芙琳吉拉抱着女童离去，自己也消失在了人潮中——他在等，等高序列的恶魔现身。
...
远方，逃难的人潮，突然停住了。
前面的人，突然刹车，后面的人，还在向前涌，但依旧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人潮，停住了，哪怕有人被踩在脚下，有人被推翻倒地。
就在道路正前方，出现了一个高达两米的小巨人。
它是那么的圣洁，白羽飘舞，神情肃然，着金甲，握圣剑，像是一尊古老神祇。
“怎么会是白羽恶魔？”
人潮中，李昂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他想象不出，这种恶魔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白羽恶魔或者说天使，在深渊里，向来独来独往。
倒不是说它们跟纳斯雷兹姆一样，既不讲信誉，还喜欢损人利己。
纯粹是因为白羽恶魔这种生物，最擅长对付的，就是其余种族的恶魔，它们使用的圣光，属于邪能的一种，但却克制几乎所有邪能。
就好比当人们都还在钻研弓箭，狩猎野兽的技术时，就有人开始研究枪炮，刀剑，这种专门对付同类的武器了。
抱着女童，在人潮中的芙琳吉拉，突然听到耳畔有人传音：“芙琳，躲远点，这是一只半神阶的恶魔。”
芙琳吉拉脸色微变，连忙向另一边撤去。
紧跟着，就看到阻挡住人潮的金甲天使，高举起圣剑，口中吟唱起神圣的祷言，金色的光辉充塞天地。
“圣灵降世了，祂会拯救我们于危难之际！”
有人欣喜地大喊道。
就在这时，一个背后生有黑羽的身影，蓦然出现在了金甲天使的身前，一拳砸出，将祂轰飞了出去。
后来者当然是李昂，他背后的黑羽，则是刚刚获得不久的新能力。
虽然好用，但也导致，这些人根本分不清他们之中，到底哪个是正，哪个是邪，甚至于单从卖相来看，李昂更像是彻头彻尾的邪魔。
人们下意识，开始为白羽恶魔鼓劲儿，有人甚至大喊了出来，唯一知道真相的芙琳吉拉，差点被这些愚民给气死。
第二百九十七章挡住
“黑翼？可真丑啊，像是一只肮脏的，落到泥潭里的乌鸦。”
恶魔的低语突兀响起。
紧跟着，像是时间倒流，本已被李昂一拳砸飞的金甲天使，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重新站在了逃难人群的面前。
祂伸出手，拂了拂身上的尘埃。
“有趣，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能碰到猎魔人这种杂种。”
白羽恶魔的眼神戏谑，擦拭掉嘴角溢出的金色血液。
刚刚李昂偷袭的这一拳，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接下来的。
这是一只刚刚踏足高序列的天使，和耶路撒冷那只在高序列不知待了多久的老怪物可不能同日而语。
李昂的手中，颅骨护手闪烁着猩红光芒的魔剑阿瓦隆现身，被剑鞘束缚久了的它，终于重见天日。
“打架不是选美，再漂亮的羽毛，被丢进臭水沟里，也会变得丑陋不堪。”
“呵呵，有道理。”
虽说祂是在笑，但这笑容中，却有着掩饰极好的，仿佛被某种低劣生物冒犯了的震怒。
祂平举起手中的金色圣剑，带着高傲的笑容，说道：“那么，准备好迎接审判了吗，猎魔杂种。”
“不过是长白毛的魔物，跟人类的家禽没多大区别，难道你还真当自己是正神了？”
金甲天使神情变得阴冷了下来：“我恪守天父的准则，我当然是正神。”
李昂没再争辩，而是问道：“外面那些恶魔，是你的属下？”
祂嗤笑道：“猛虎岂会与豺狼为伍？”
得知了想要的情报，李昂已经没有了再嘴炮下去的兴致。
他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白羽恶魔的圣光能克制绝大多数的恶魔，当然也能克制猎魔人。
而且和耶路撒冷撞见的那只钢翼天使不同，这只天使的圣光，更加富有穿透力和腐蚀性，即便是他，有着红骑士的神性体质，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种浓郁的灼烧感。
虽然圣光严格意义上，也属于邪能的一种，但就好比温水能喝，沸水就能烫死人。
白羽恶魔的圣光，就是一种能烫死人的邪能！
这样的敌人，当然危险！
但要李昂说，也只有白羽恶魔的天赋，才最适合猎魔人！
“你的天赋很不错，但它马上就是我的了！”
李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承载着邪能的血浆泵出，久违的遇到完美猎物时的悸动，传遍全身。
黑光闪过，瞬狱技巧此时早已被他发挥出了十成的威力，使他直接变成了一道黑光，超出凡人视线所能捕捉的极限！
而每一面墙，就相当于镜面，李昂就是在这墙壁间折射的光。
剑刃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紧跟着，两人突兀现身，双剑相持，互相角力。
唰！
李昂背后，黑翼扬起如同锋刃，切向祂的手臂，那仿佛落水乌鸦般的丑陋羽毛，带着剧烈的腐蚀毒素，将祂的手臂硬生生切段！
紧跟着，魔剑阿瓦隆直接挑起对方的武器，直接洞穿了祂的胸膛。
从祂胸口，淌落大片的金色血液，祂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你中计了”的得意笑容。
下一刻，金色的血液，化作了无数柄锋利的光剑，直接射穿了李昂的身躯。
他身上用高序列纳斯兹姆鳞片制作成的铠甲，甚至连一丝阻碍的效果都没起到。
李昂抬起头，能够看到金甲天使的嘴角微微上扬，他强撑着，挥出魔剑，但祂的身躯却是蓦然化光，飘摇散去。
噗通！
李昂颓然跪倒在地，腐蚀性极强的圣光，在它体内横冲直撞。
所带来的痛感，一瞬间甚至淹没了他的所有神智。
而这时，十余道圣光，才重新在李昂的头顶凝聚，化作了金甲天使的身影，祂的身上，此刻却连半点伤痕都没有。
“去死吧，杂种。”
祂高举圣剑，像是高坐在法庭上的审判官，敲下了裁决的木锤。
“老师！”
芙琳吉拉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
一剑斩落！
宛如太阳陨落，恐怖的光线充塞天地，无数人的眼睛，直接被灼伤成了两个黑洞。
…
城外，骑乘着独角梦魇兽的恶魔首领对着身旁的副官笑道：“啧，真没想到，这座城里，居然还有能让那只白痴鸟人全力出手的角色。”
“大人的狡诈，令属下佩服！”
“呵呵，不是我狡诈，是那些呆头呆脑的鸟人太白痴罢了，就凭它，还想跟我们争领主的位阶。”
恶魔首领抬起一只手，锋利的爪子相互一碰，迸溅出一连串的火星。
“大人，您太谦虚的，您的恶名，在极恶深渊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必将成为新的恶魔领主，荣登高位！”
“呵，别说漂亮话了，传令下去，全军压上，立刻发起总攻……那家伙想要把整座城里的人献祭给它的领主，召唤出一支军团，作为自己的依仗，我怎么可能让它如愿以偿！”
号角声响起，低沉的兽吼此起彼伏。
黑压压的恶魔军队，在各自督军的束缚下，勉强排出简单的阵形，向着前方的城墙缓缓逼近，而上面的守军，早已被城内的变故惊得六神无主。
局势，早已注定。
就在这时，在恶魔军队的后方，又有号角声吹响。
一只无比巨大，仿佛山岳般的巨型树人，屹立而起——它是树精长老的神性化身。
此刻，这只巨型树人正吹响一枚周身有藤蔓环绕的巨型龙角号，
随着号角声阵阵，一棵棵参天古树舒展身躯，拔地而起。
树皮上，斑驳的树纹组成它们的五官，短时间内被赋予灵智的它们，丝毫不吝心中对这些邪能生物的怒火，一个个挥舞着藤鞭，巨木，大石，向恶魔军队的后方冲去。
不仅如此，在这些巨树人后，马蹄声震动大地，成百上千名铁甲具装骑兵，像是中古时代的坦克，紧随巨树人杀来。
…
砰！
烟尘弥漫，大地崩析。
恐怖的黑色冰层，组成的莲花般的晶簇，绽放在众人面前。
金甲天使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居然挡住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你这代打不行
咔——
一阵微风吹来，黑色的冰层迅速瓦解，化作一片片冰屑，洒在了地上，显露出了其中，跪倒在地的李昂。
“有点意思，但也仅止于此了。”
金甲天使再度举剑，剑刃上，飞窜起灿金色的圣炎。
圣炎看似没有温度，但不远处，那些被圣光灼瞎眼睛的人群中，却突然爆起了一团团人形火炬。
惨叫声，划破长空。
人们终于开始意识到，这个看上去宛如神祇般的俊美天使，就算不是恶魔，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圣灵。
惨叫声，吸引了金甲天使的目光，祂斜睨过去，高声道：“不义者，烈焰焚身——跪下迎接审判吧，羔羊们。”
仿佛听到了至高君主的无上律令，人们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虔诚地膜拜着，眼神中，早已失去了所有神采。
天使的神情肃穆，剑刃悬于李昂的头顶，轻声道：“审判，便由你开始，罪人！”
...
远方，踩在屋顶上观察着这边的芙琳吉拉，咬了咬牙，将女童放了下来，叮嘱道：“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不能带你离开了。”
女童只是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袖，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恐惧。
“抱歉。”
她狠下心，掰开了女童的手指，提着赐胜之剑，向金甲天使冲去。
...
伴随着神圣的祷言，炽烈的圣剑，向着李昂的脖颈斩落。
如果这一剑命中，哪怕李昂有着神性之躯，早就没有了要害可言，依旧会被圣炎，连同灵魂灼烧殆尽。
但是！
轰——
天空中，有惊雷劈落。
精准地命中了金甲天使。
李昂抬起头，金色的羽毛碎片，从他的血肉中一点点剥离，脱落。
他的眼睛，像是蓝宝石一样璀璨，里面仿佛凝聚了万载不化的极冰，那是斯卡蒂在李昂的允许下，临时接管了他的身体。
在凯尔莫罕之战时，李昂将一缕风暴神性灌注到了统御之盔中，使得斯卡蒂，也有了呼唤来雷霆的能力。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圣光入体，带来的伤害还在其次，对精神上的震慑与侵蚀才是最恐怖的。
一瞬间，李昂开始回顾起自己的前半生，所有的愧疚心，纷纷涌上心头。
从幼儿园时，养死了一群从学校门口买来的染色小鸡仔开始；到后来考试的第一次作弊，欺骗父母多拿了零用钱......
猎魔时，因为疏忽，而导致他人死去。
种种小错所带来的内疚，成千万倍地开始放大。
“勿以恶小，罪人当诛！”
李昂失去了所有的求胜心，他甚至想要就此，引颈就戮，来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
但是，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仍旧在这瞬息间，给予了李昂一丝清明，使得他能够放弃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转交给了斯卡蒂。
金甲天使被天雷劈成了无数道圣光，重组后，神情凝重地盯着李昂：“换人了？”
“嗯。”
声音清冷，柔软悦耳。
与此同时，他的头发，开始迅速变长，化作晶莹的湛蓝色泽，甚至就连面部轮廓，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金甲天使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神情：“雌雄同体？该说果不愧是猎魔杂种吗，连这种体质都能诞生。”
李昂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神情里，像是倒映着北极的冰川。
只听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很讨厌天使，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我将会杀死你，告慰诸灵。”
“那就，来吧！”
唰——
光芒闪过，无数道金甲天使的身影，倒映出熠熠神辉，向着李昂或者说是斯卡蒂杀来。
斯卡蒂抬起手，一簇簇冰锥拔地而起，击穿了一个又一个金甲天使的身影，随着一道道身影破碎，她忽然心有所感，抬起头，看向天空中。
只见在那烈日灼灼的云层中，一道金色光柱轰然劈落。
金甲天使俊美的脸上，绽起一道道青筋，一根根肉芽，从他的体表生出，沿着金色盔甲的缝隙，向外茁壮成长着。
祂露出了一丝狞厉凶狠的笑容，再不复素来的端庄肃穆：“迎接至高的圣光吧，杂种！”
“冻结！”
坚固的冰层，迅速拔地而起，组成横亘天穹的冰川。
龙吟声响起，在天空中逡巡许久的雷加，化作一道光影，投入李昂的体内。
轰——
一剑斩落，摧枯拉朽，洞穿了冰层。
但冰层破裂的瞬间，每一片碎裂的冰晶，都化作了强弓劲弩，向着金甲天使飞射而去。
可即便斯卡蒂所凝聚的寒冰，有着凛冬女神的加持，威力更胜李昂亲自施展，但依旧还未靠近金甲天使，便被灼热的高温给融化掉了。
砰——
金甲天使化作光芒，出现在斯卡蒂的面前，一拳便将她砸飞了出去。
“简直不堪一击！”
斯卡蒂的背后，迅速升起一层冰墙，她摔入其中的瞬间，便宛如水滴落入大海，整个人消失无踪了。
紧跟着，又一堵冰墙升起，在金甲天使的背后，斯卡蒂的手中蓦得出现了一柄巨大的寒冰长枪。
她湛蓝的长发飘扬而起，右臂向后狠狠发力，将长枪投掷了出去。
砰——
长枪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将金甲天使轰飞了出去，不知犁平了多少间房屋。
烟尘弥漫中，祂的身影再度出现，依旧是一尘不染，仿若完好无损：“这种程度的攻击，实在不值一哂，但这恐怕已经是你这等罪人，所能施展出的极限了吧？”
斯卡蒂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生前被天使重创，导致陨落；死后，也对一个远不如耶路撒冷钢翼天使的新晋高序列天使束手无策。
悲愤与无奈，在她的心中涌现。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李昂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斯卡蒂，你这代打好像不太行啊。”
斯卡蒂的脸上，有喜色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被她掩盖住了，她冷冷道：“有说这种俏皮话的功夫，不如赶紧出来了结掉它——而且，不是我不行，是你的身体，我不适应，如果是用我的神躯，它绝不是我的对手。”
“嗯，我相信你。”
李昂很诚恳地说道：“但接下来，还是让我来解决掉这个满嘴喷粪的鸟人吧。”
李昂的头发，湛蓝色泽迅速褪去。
他伸出手，魔剑阿瓦隆再度凭空出现——斯卡蒂用不惯它，根本就没使用这把魔剑。
金甲天使嗤笑道：“黔驴技穷（意译），所以又换回来了？”
李昂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没有任何废话，大地随即崩析，满载愤怒与怨恨的黑色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李昂的身影，消失在了火焰中。
再度出现时，已经一剑洞穿了金甲天使的胸膛。
然而，这一剑并非终结。
他脚下用力一踏，火焰迅速化作了无数道火星，在那火星迸溅之间，隐约像是有无数道李昂的身影闪烁而过。
魔剑挥舞与圣剑碰撞的敲击声不断响起。
随即，金甲天使的身躯，砰然坠落在地。
李昂的身影，在金甲天使的身躯旁重新浮现，他收回魔剑，轻声道：“看啊，没了那些阴谋手段，论战斗技巧，你算什么？”
噗通——
金甲天使的头颅滚落，炽热的黑色火焰，顿时从祂的脖腔里喷涌而出，将祂的身体吞噬殆尽。
第二百九十九章吞噬天使
金甲天使败得是那样迅速，令人有些目不暇接。
祂的尸体上，依旧燃烧着黑色火焰，映照出李昂，显得有几分阴森的笑容：“你的天赋，我收下了。”
他张开手，恐怖的吸力传出。
有多次前车之鉴，他可不打算在这样危险的地方，直接吞噬一个高序列恶魔的魔魂，哪怕对方才刚刚突破。
金甲天使的灵魂终于从尸体上浮现，但浓郁的抗拒力，使得李昂收纳祂的魔魂的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甚至，祂的灵魂还有一种隐隐要挣脱李昂束缚的感觉。
金甲天使的灵魂体，脸上露出嘲弄的神情：“天父赋予我等王座天使于天堂重生的权力，即使今日你侥幸胜了，我依旧能返回天堂——等着吧，很快，我就会卷土重来，用你被圣光净化的焦尸，来洗刷我的耻辱。”
李昂的确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权能，那是来自于一位深渊大君，比之诸神之王更恐怖的存在，所亲手制定的规则。
于是，他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但
“呵，蚍蜉撼树。”
李昂怅然若失道：“看来，只能在这儿进食了。”
他收纳魔魂而不吸收，其实是一种抑制自己的天赋“猎魔”的做法，是为了避免每次还没做好准备，便贸然吸收强大魔物的魔魂，从而导致“失去人性”，“肉体畸变”，“意识崩溃”等严重后果。
所以此刻，他选择了放开束缚，任由自己的本能占据上风，他的眼神中，眼白被彻底吞没，变作浓郁的漆黑。
金甲天使的心中，突得一下变得极为惶恐了起来。
祂有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错觉，尤其是对面的这只猎魔杂种，眼神中那赤裸裸的，丝毫不加掩饰的贪婪，更令祂感觉不适。
祂的语气不复高傲，但依旧不卑不亢：“放我离开，猎魔人，我保证，不会再找你麻烦！”
紧跟着，吸力瞬息间放大了何止十倍。
祂的灵魂，以一种缓慢，但却不可抑制的趋势，向着李昂的口中缓缓飞来。
祂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浓郁的震撼与恐惧：“不，这不可能——等一下，求求你，放我离开，你若是敢毁灭我的圣灵，天父必将降罪于你！”
李昂似笑非笑道：“你的天父，还在跟那些恶魔大君们征战呢，哪有功夫理会我这种小角色。”
“天父无所不能，你若是敢杀我，祂必将以雷霆震怒，将你抹杀！”
祂的声色俱厉，在李昂看来，却写满了色厉内荏。
“呵呵，我是很想放你走，可是，我已经忍不住了。”
祂清晰地看到，李昂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透明的涎水，他眼神中的贪婪，仿佛看到鲜肉的地狱犬。
“你想吃了我？”
“你居然想吃了我？”
“你会死的！”
“不！”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李昂擦了擦嘴角的涎水，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你可真好吃啊。”
猎魔手札无风自动，但李昂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察看，因为他体内的力量，正像是冷水滴入滚油，两种不同性质的邪能，正在剧烈地冲突着。
“我好像，又要晕倒了。”
李昂下意识捂住了肚子，像是阑尾炎患者突然发作，但实际上，这种痛苦根本就不是源自于腹部。
他蜷紧身子，手脚不自然地抽搐着，背后两对黑翼自动弹出，随即迅速，被金色的圣光腐蚀成了黑水。
在那血淋淋的骨架上，有金色的血肉和羽毛在迅速生长着。
“老师，你怎么了？”
李昂昏厥前的最后，隐约听到了芙琳吉拉焦急的喊声。
他心想，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这个学生，能够带自己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斯卡蒂进来操控，也是瞬间被痛苦冲破理性阈值，昏厥过去的结果。
…
不知过了多久。
李昂的意识，从黑暗中缓缓脱离。
他抬起头，能够清晰地看到，眼前是一座黑色的穹顶——那是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具现在他意识海中的防御墙。
斯卡蒂坐在一座像是翡翠般的冰川上，以手撑着下巴，轻声道：“你醒了。”
“过去多久了？”
李昂问道。
“时间不长，我估计，你身体的状况，或者说蜕变，还未完成，你现在离开，依旧会很痛苦。”
李昂忍不住心有余悸道：“那感觉可真糟糕。”
“是啊。”
斯卡蒂蹙起眉：“我本来还想着要帮你操控身躯，但意识刚进入你的体内，那种痛苦就让我退了回来，如果不是有着统御之盔在，我的意识可能已经消散了。”
李昂的脸色微沉：“别做多余的事，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我昏厥前明明已经交代过你，不要这样做。”
“抱歉。”
斯卡蒂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李昂的语气稍稍软化了些：“好了，我要离开了，芙琳吉拉那小丫头的实力太差，我可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等等！”
李昂挑起眉，问道：“还有什么事？”
斯卡蒂沉默了片刻，有些感慨道：“没想到你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有一年吗？”
李昂微怔，他盘算着时间，摇头道：“自从我们相识到现在，应该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真快啊。”
她以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存在，或许有一天，深渊也会在你的脚下战栗。”
李昂“呵”了一声，戏谑道：“所以，你现在提前抱上了我的大腿，还不好好表现表现？”
斯卡蒂“嗯”了一声，又反问道：“你觉得我还有哪些进步的余地吗？”
“目前看来还不错，再接再厉就是了。”
李昂摆了摆手，身形逐渐淡化。
他的意识，已经回归了本体。
…
痛！
痛！
痛！
剧烈的痛苦，使得李昂忍不住咬紧了牙关，他能够感受到身下，是芙琳吉拉柔软的后背。
耳畔，传来呼啸的风声。
她自背着自己，极速前进。
已经辨别不出这里是哪了，但看周围茂密的林木，很显然，这里不会是城里。
“芙琳，我们这是在哪，有人在追杀我们吗？”
李昂的声音有些沙哑，吓了芙琳吉拉好一跳，差点把他丢了下去。
她迅速镇定了下来，有些喘息着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老师你昏迷后，我就带着你离开了，一路上很畅通，没人阻拦。”
李昂松了一口气，有些疑惑道：“那你跑那么急干什么？”
芙琳吉拉沉声道：“老师你处于昏迷状态，我必须要尽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最安全的地方。”
“谢谢你了。”
第三百章转职圣骑士
天色渐晚，暮霭沉沉。
芙琳吉拉背着李昂，终于停下了脚步。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偏僻的小山村，应该正是饭点，村庄上头，有青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
这里，距离前线已经很远了。
芙琳吉拉的实力虽然一般，即使转职猎魔人后，顶多也就中序列二阶的水平，但她曾经作为一名合格的游侠将军，极其擅长在这种林地中赶路，不仅速度极快，留下的痕迹也可以说是微不可察。
芙琳吉拉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鬓发粘成一绺绺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茂密的树林，一片静谧祥和，她能够感受到，森林之灵在悠然呼吸，这意味着，应该没有混乱的邪能生物踏足。
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轻声自语道：“看来是不会有追兵了。”
…
当痛觉逐渐消退，李昂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上面铺满稻草，用一堆柴火拼凑成的木床上。
芙琳吉拉就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盯着头顶发黑的木梁发呆。
此刻，他的身体仍旧在蜕变，只是已经快到尾声了。
他成功度过了自己最虚弱的阶段，并且即将迎来涅槃。
李昂没有打扰芙琳吉拉，而是先打开了猎魔手札，打算察看自己到底抽取到了哪项天赋。
你独力完成了对一只高序列白羽恶魔的猎杀，掠夺天赋：“神圣体质”。
你获得了崭新的神性体质，它将与你原有的神性体质共存于你的身体。
神圣体质：你窃取了传承自至高天主（大君）的一丝神性力量，你将掌握这种性质极为特殊的邪能，并将它作为你的安生立命之本。
评价：【这是一种卖相极佳的邪恶能量，当你拥有它，你将不再是人们眼中可怖的恶灵骑士，而是沐浴着神圣光辉，向恶魔施以制裁的圣骑士。】
你的天赋，黑羽恶鬼之翼经过了神圣体质的洗礼，得到了升华，成为了天使双翼。
李昂的眉头稍皱。
不是那种能使人忏悔，直接施加在灵魂上的特殊圣光，令他有些失望。
高序列间的战机稍纵即逝，如果有这样一个能使人短时间内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天赋，其作用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有斯卡蒂这个“代打”，他恐怕已经彻底栽在这种天使手中了。
不过没抽到也在情理之中，那种特殊圣光，应该是金甲天使自己修炼出来的特殊秘术，而不是祂与生俱来的天赋。
李昂撑起身子，轻咳了一声，询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芙琳吉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大石落地的轻松感觉，她笑着说道：“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村子里的柴房……我没跟这里的主人打招呼。”
“我们走的时候，城里的情况怎么了？恶魔杀进来了吗？”
李昂的声音并不虚弱，如今他吞噬一只高序列魔魂，已经不再像吞噬凯尔默罕的炎魔那样费劲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恢复着。
芙琳吉拉摇头道：“没那么糟糕，我们走时，帝国的骑兵，和一群巨型树人抄了恶魔的后路，双方正打的火热。看上去，好像是帝国占据了上风。”
李昂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看来是树精长老带支援过来了。”
只可惜，他当时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不然如果跟树精长老联手，没准又能留下一只高序列的恶魔，高序列杀起来虽然难，但收获也绝对堪称丰富。
芙琳吉拉犹豫了下，问道：“老师，和你打的那个长翅膀的人是恶魔吗？”
“嗯，不像，对吗？”
“真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圣洁，像是神灵一样的存在，居然会是恶魔。”
“呵，芙琳，我的家乡有一句俗语，叫做人靠衣装马靠鞍。”
“所以，哪怕是成为猎魔人，骨子里流淌着混合邪能的血液，也最好能像那只天使一样，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尽力使自己看上去，像是正义的使者。”
“老师，你被那些人误解，会感到难过吗？”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惑？我并非是在拯救他们，也从来没指望过他们相信我，所以为什么会难过？”
“芙琳，猎魔人是杀恶魔的，而不是救苦救难的圣母，我们能做的其实相当有限，守好自己的本分，才能活得长久。”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老师，我明白了。”
“还有，以后如果碰到这种白羽恶魔，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它们真的很危险，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差点就死了。”
李昂语气微顿，心中也有些后怕：“我其实也没想到这种白羽恶魔的圣光居然还有这种功效。”
也不是他大意，当初他在耶路撒冷遇到的那只钢翼天使，可没有这种能力。
归根结底，还是他对白羽恶魔的了解太少，指望靠猎魔手札自带的恶魔图鉴上的只言片语，明显不可能对每一种恶魔的能力都洞若观火。
“我记住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洛瑟恩吗？”
李昂摇了摇头：“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等我把状态调整至巅峰再谈是回洛瑟恩，还是返回前线，猎杀恶魔。”
“好。”
李昂又道：“不用你守夜，歇一会儿吧。”
“嗯。”
芙琳吉拉点了点头，躺在了木床的另一边，蜷起身子。
她已经疲倦极了，很快就已沉沉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划破寂静长夜。
芙琳吉拉蓦得睁开眼，就看到李昂正坐在一旁，向她说道：“有恶魔的气味，我们去看看吧。”
“好。”
她飞速起身，将内衬的皮甲，外套的罩衫穿戴整齐，紧握着赐胜之剑，跟李昂出了门。
事发的地点很近，就在不远处的一处民居内。
黑暗中，他们能看到有一群红色的怪物，像是狗一样，窸窸窣窣凑在一起，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它们正在咀嚼着一具大体轮廓看上去像人类的残破不堪的尸体。
芙琳吉拉问道：“这是什么怪物？”
“饿鬼，典型的贪食型低等恶魔，畏光畏火，比食尸鬼，矮劣魔的实力还要差劲，顶多相当于大草原上鬣狗。芙琳，你去解决掉它们。”
“需要收集它们的灵魂吗？”
李昂皱起眉：“不要因为你跟我在一起，就事事都想征求我的意见，你觉得呢？”
“还是算了，它们的等级太低，老师你交给我们收纳恶魔灵魂的容器有限，收集它们实在太浪费了。”
“除此之外呢？”
芙琳吉拉试探着答道：“还因为它们的天赋比较没用？”
“嗯，但确切来说，不是没用，而是副作用极大，会让人染上食人的恶习，而且概率相当高，因为它们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天赋可以抽取了。”
芙琳吉拉点了点头，冲上前去，迅速一剑一个，把这些饿鬼解决掉了。
“好臭！”
芙琳吉拉捂住了口鼻，这些饿鬼死去后散发出来的臭味，简直比粪坑还要更难闻十倍，简直刺鼻到了一种能冲昏头的领地。
李昂面色波澜不惊，嗤笑道：“如果不是又臭又脏，体内还充斥着各种垃圾，现在充当恶魔军粮的就不是矮劣魔而是它们了。”
“说实话，就连恶魔都很讨厌这种生物。大概就类似于这个世界里的苍蝇，蛆虫这类。”
正说着，村子里听到惨叫声，匆匆赶来的村民们，也推开房门，闯了进来。
第三百零一章无能为力
“什么味道？”
刚一进门，村民们就齐刷刷向后退去，这刺鼻的恶臭，简直比掉进粪坑里还更让人难以忍受。
“别慌张，捂住口鼻，依次进来。”
芙琳吉拉悦耳的声音响起，令村民们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们提着铁质的黑色烛台，借着光亮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约里克的家里？”
李昂接过话茬，答道：“这些恶魔吃了你们的一个村民，我和同伴路过，顺手将它们解决了。”
“恶魔？”
村民们顺着李昂的指示看去，烛台的光影摇曳着，他们清晰地看到了一具又一具被切割开的饿鬼尸体，以及中间那具，已经被吃掉了大半，只留下一个连接着脊椎，被啃得满是缺损的头颅。
呕——
村民们被这只有在地狱中才能看到的一幕吓坏了。
有人直接吐了出来，也有人踉跄着脚步向后退去，却踩到台阶，仰面跌倒，场中一片混乱。
“你们冷静些，饿鬼只是一种低等魔物，如果应对得当，哪怕是你们这些普通人，也有机会解决掉它们。”
李昂说着，指了指地面上的一个土坑：“它们的爪子擅长掘土，所以如果听到地下有动静，一定要立刻召集所有村民，准备迎敌——这位......约里克先生，大概就是听到了掘土的动静，半夜起来察看，才遭了毒手。”
“你......先生，阁下怎么称呼？”
村民里，一个看起来就是主心骨的中年男人，提着灯台走近了，一连换了三个称呼，毕恭毕敬地问道。
李昂以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语气说道：“名字就不用说了，我和我的同伴都是猎魔人，专门以猎杀魔物为生。本来，我们杀恶魔是需要报酬的，但看你们也不像是有钱人，这次就算了。”
男人嘴唇嗡动，有些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世上，真的有恶魔？”
“当然，你们看到的不就是？”
李昂指了指那堆散发着恶臭的烂肉：“这种气味对人体有害，它们的体液也有剧毒，所以，你们自己处理的话，一定要小心一些——这次我可以代为处理。”
他说着，也没征求村民们的意见，便掐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升起，将饿鬼和约里克的尸体都焚烧了个干干净净。
魔法师？！
村民们的心中一凛。
男人的态度更恭敬了些，脸上带着哀求：“我们的确早就听说了恶魔的消息，可我还当那是乡野愚夫以讹传讹，毕竟以前，那些黑森教徒们，天天传这些。这下可怎么办啊？”
他说着，看向李昂，诚恳道：“阁下，求您给我们指条明路，我们一定会努力凑出一大笔钱来作为您的报酬的。”
“路，该怎样走，还是靠自己决定为好，那样的话，即使走到了死路，也怨不得别人。我只能给你们一个忠告，具体该怎么选择，就看你们自己了。”
李昂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首先，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哪里算得上是安全的，虽说恶魔是从极东而来，但仍旧有许多恶魔，是直接通过世界的缝隙，传送到各地的。所以，只要你足够倒霉，就算是现在搬到帝都卡拉德，也远远算不上绝对安全。”
“其次，距离这里大概三天的路程，帝国的前线军团，正在同恶魔的大军激战，如果帝国的军团败了，从东部边疆，到中部，将有五分之一的国土，处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状态。”
男人越听，脸色越是苍白，他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李昂皱起眉：“简而言之，就是无论留在这儿，还是举村迁徙，都有可能死。”
男人身后的村民，听到这个消息，有人差点昏厥过去，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度难看。
“芙琳，我们该走了。”
李昂没再理会这些人，招呼着自己的学生，径直向外走去。
男人突然大喊道：“阁下，你能救救我们吗？”
李昂脚步微顿，转过头来，询问道：“怎么救？留在这儿守着你们？还是护送你们到卡拉德，然后再说服城防官放你们进去，并且掏钱给你们买一栋房子，把你们安置下来，最后再给你们找个工作，好让你们能在帝都安顿下来？”
男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
芙琳吉拉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昂，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种刻薄的话。
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李昂向他们微微颔首，表示歉意：“抱歉，我的确无能为力，你们只能靠自己了。”
在众目睽睽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逐渐远去了。
“村长，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得给拿个主意啊，总不能都像约里克一样，被这群魔怪给分食了。”
村民们蜂拥而至，在男人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挣扎的神色，他咬了咬牙，大声道：“立刻准备迁移，我在瓦兰迪亚有个做生意的亲戚，我们去投奔他！”
...
夜色里，芙琳吉拉站在小山坡上，回头眺望着那个亮起了一盏盏油灯，变得鸡飞狗跳的小山村。
李昂问道：“你想帮他们？”
芙琳吉拉点了点头：“但我知道，我帮不了他们，就像之前我在城里救出来的小女孩......老师，我背你离开的时候，特地回去看了一眼，屋顶上满是血迹，人已经不见了。”
芙琳吉拉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我的确把她从金刚巨猿魔的手中救了出来，可结果没有任何差别，她还是死了——我也想过，哪怕我真的把她救出来了，和父母失散的她，又能怎样才能在这个动荡的世界上活下去？”
李昂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罕见地柔和了许多：“猎魔人总会碰到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即使是我也一样。”
他将身上破裂的甲片取下，换上了一件黑色紧身风衣。
纳斯雷兹姆套装，经过与金甲天使的一战，算是彻底报废了。
不过它也算是寿终正寝，纳斯雷兹姆本来就不以防御力见长，如今李昂穿在身上，也没多大用处了。
“我们走吧。”
“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哪？”
“帝都。”
“帝都有恶魔要猎杀吗？”
“不，只是处理一些私事。”
第三百零二章弗洛希娅女皇
帝都，卡拉德。
芙琳吉拉还是第一次到卡拉德，这比南部的精灵三族最大的城市，还要显得更加宏伟无数倍。
两种文明的建筑风格，完全是迥异的，精灵的建筑风格，偏向于自然，干净，整洁，森林与城市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而帝国的建筑风格，尤其是帝都，则完全可以用：钢铁，坚固，巍峨，雄壮，这一系列词汇来形容。
但同样，在帝都的周围，几乎看不见任何植被。
在城市内部，就连那稀疏的行道树上，都落满了类似于煤灰的渣滓，走在地上，靴底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根根耸立的烟囱，喷出漆黑的烟柱。
她有些叹为观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楼，起码有二十米，房子堆这么高难道不会塌吗？是用到了魔法吗？”
李昂的脸上，流露出了少许追忆的神色，他轻叹道：“我曾经见过比这还高的楼，而且有很多。”
“但这样的地方并不一定适合居住。”
“为......咳！”
芙琳吉拉刚想问为什么，就被这糟糕的空气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好.....好吧，我明白为什么了。”
“站住！”
身后突然响起严肃的男声。
两人依言站在了原地，发现是两个头戴金色双头鹰徽帽的巡警。
“有什么事吗？”
“例行检查。”
其中一名巡警取出了一个类似于抗战剧中，鬼子扫雷用的仪器，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见一切正常，才很客气地说道：“抱歉，职责所在，耽误二位时间了。”
李昂笑着点了点头。
走出很远，芙琳吉拉才小声问道：“我还以为我们会被检查出来。”
这是帝国正在列装的一种检测邪能的仪器，中低等恶魔的伪装很难骗过这种仪器，同理，猎魔人也很容易会被误判。
李昂看了她一眼，说道：“进城前，我用圣光照过你，已经驱散了你体表溢散出来的邪能，以后，等你彻底掌握了自己的天赋，就不用担心被这种仪器误测了。”
她恍然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以后我们在大陆上猎魔，被误会成恶魔伪装的精灵怎么办？”
李昂沉默了片刻，郑重道：“这倒的确是个问题，看来，建立一个得到各方势力承认的猎魔人公会，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了。”
“猎魔人公会？该怎么做？”
李昂顿住脚步，他用一种令芙琳吉拉发毛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盲目接受别人灌注的信息，会使你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你不妨自己想想该如何去做。”
说的冠冕堂皇，但其实是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件事。
所以当他看到芙琳吉拉露出一脸虚心受教的神情时，嘴角就没忍住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们很快便脱离了工厂林立的外城区，来到了中产阶级和小贵族们居住的内城区，这里的环境明显好了很多，似乎有某种能够净化空气的魔法罩，将外界污浊的空气净化得干干净净，才输送进来。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挨家挨户装着的壁炉，蒸汽机车的烟囱，还在冒着浓烟，煤渣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街上到处都是穿着相当有蒸汽朋克风外骨骼机甲的禁卫军士兵。
他们的身后背着链锯枪，腰间挎着短刀，动起来，肩头的两个烟囱里时不时就像拖拉机一样，冒出一阵阵浓烟。
看上去颇有种粗糙但又结实可靠的感觉。
路旁的人们，行色匆匆，丝毫不敢在街上多作逗留，提着菜篮子的女士，裹着围巾，迅速从两人面前走过。
寒风吹起了一张皱巴巴的征兵告示，一路滚到了李昂的脚下，依稀还能看清上面有“一人参军，全家光荣”这样的字眼。
芙琳吉拉感慨道：“这里的戒备可真森严，这些穿着盔甲的士兵们，最次也有高阶战士的水准。”
李昂点了点头：“看来上次阿雷尼克斯皇帝被刺杀的事情，还是给他们长了教训的。”
芙琳吉拉询问道：“老师，都走到这里了，你该告诉我我们要去哪了吧？”
李昂点了点头：“去核心城区，我跟帝国的女皇弗洛希娅缔结了一份契约，我需要帮她一个忙。”
“哦。”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走向核心城区，然后被拦住了。
他们被赶了回来。
实际上，不仅核心城区禁止随便出入，就连中央城区，每到傍晚也会清人，只要还逗留在大街上的，一律押走罚款，劳改，类似于唐朝施行的宵禁政策。
芙琳吉拉试探着问道：“老师，你不向他们表露你的真实身份的话，我们只能飞进去了。”
李昂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皇宫上面有禁空法阵，而且等级相当之高，应该是树精长老的手笔，怎么飞？”
“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家酒馆，等人来接。”
“谁？”
“弗洛希娅。”
李昂说着，领着芙琳吉拉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酒馆，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后，李昂便沉入了契约页，链接了代表弗洛希娅的星辰。
在通知完对方后，李昂便好整以暇地叫来了酒馆的侍女，点了三杯帝都特产的“夜莺”啤酒。
“尝尝看。”
李昂将其中一杯，推向芙琳吉拉。
芙琳吉拉喝下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味道感觉......有些奇怪，总之，不如洛瑟恩的果酒好喝。”
李昂笑着说道：“粮食酒跟果酒可没什么可比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便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的女人行色匆匆走进了酒馆。
她环顾四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两人，迅速走了过来，坐下，兜帽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只能看到一张红唇，和小巧精致的鼻翼。
她很客气地问道：“红骑士？”
李昂推过了面前的酒杯，放在了对方的面前：“你好，弗洛希娅女士。”
她就是弗洛希娅，帝国的女皇？
弗洛希娅微张开小嘴，她预想的是弗洛希娅女皇会派人来接他们，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就这样孤身一人，来到了这里。
“没想到你摘下头盔之后，这么英俊。”
李昂轻笑了一声：“谢谢夸奖，其实也就一般，倒是女皇陛下国色天香，美艳动人，令人难忘。”
弗洛希娅端起酒杯，毫不淑女地喝了一大口，又抿掉了嘴唇上沾着的泡沫，才道：“我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就不跟你寒暄了，说吧，你打算怎么帮我？”
李昂很诚恳地说道：“我会说服那些贵族们，支持你。”
弗洛希娅愣了下，才道：“你是说打算用精神魔法操控那些贵族？这绝不可能！他们的身边都豢养着魔法师，而且元老院里，强大的魔法师也比比皆是，你想要靠精神力操控那些贵族，很轻易就会被人识破，到时候，我就是打破贵族政治规则的人，所有人都会攻讦我！”
李昂摇了摇头道：“我没打算用这种手段。”
弗洛希娅有些疑惑道：“那你打算怎样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吗？”
“对。”
“你！”
弗洛希娅瞪大了眼睛，她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许久才憋出来了一句：“你简直是疯了！”
“那些愚蠢短视，只知道剥削农民，疯狂敛财，为自己攫取利益的贵族，根本就不会听你的大道理！”
“他们会的。”
李昂的语气笃定：“贵族们只是贪，但并不蠢。帝国如果分崩离析，被恶魔毁灭，他们也将失去原有的权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我不信这些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们会不懂。”
弗伦西娅捂住了额头，苦恼万分道：“算了，你不信邪就去试着办吧……我真是昏了头才会把希望寄托在你头上。”
李昂丝毫不恼，微笑着说道：“把四帝共治的铁杆支持者的名单给我，我这就去一一拜访，我保证，在明天的元老院里，你会获得胜利。”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弗伦西娅强堆出笑脸，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
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本身，她就是仓促上位的，根本就没多少铁杆支持者，就连关系最亲近的树精长老，也处于中立地位。
她能仰仗的，就只有面前这个男人.....哦不，应该说是男神了。
李昂自然能够看出她的言不由衷，但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向来喜欢用结果说话。
第三百零三章我最擅长以德服人
弗洛希娅走了，这个年过四十，但风韵不仅犹存，甚至还随着岁月沉淀，更富魅力的女人，留下了一张写满地名，人名的纸。
李昂端着酒杯，小口喝着。
芙琳吉拉犹豫了下，才小声提醒道：“老师，我觉得你可能真的对那些人类贵族有些误解。”
李昂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有话直说。”
芙琳吉拉的脸上涌现出了一丝愤慨：“就我所知，那些经常潜入部族的领地，捕捉年轻精灵的奴隶贩子们，背后的主使者就跟这些帝都的大贵族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有任何良知，更不会顾全大局。”
李昂看着她，许久才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轻笑道：“呵，我对他们可没有什么误解。我很清楚一点，这群搞政治的人没一个不是脏心烂肺的。”
“那你还？”
“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他们。”
芙琳吉拉的脸上忍不住升起了一丝狐疑之色，她不怀疑自己的老师，能在这座城里，杀个对穿。
但洛瑟恩有句俗语，叫作山川易变，人心难移。
以那些大贵族的性子，除非有足够的利益交换，否则，绝不可能轻易被人说服。
李昂指着桌上的纸说道：“好了，酒也喝完了，那我们就先从这位贝尔特纳专制公开始吧。”
帝国的贵族称号种类繁多，兼之有共和时代遗留问题，精灵语人类化问题，很难从字面意义上了解到这位所谓的“专制公”究竟是哪个等级的贵族。
不过从弗伦西娅将他列在名单上的第一位，就足以证明他是推行四帝共治议案的中坚力量，甚至于他根本就是有志于角逐四座皇帝位置有力竞争者。
“嗯，我陪你一起。”
李昂没有拒绝，领着芙琳吉拉，径直向贝尔特钠专制公的府邸行去。
贝尔特钠的府邸，并非位于核心城区，而是位于中央城区，这里的条件虽然相对城内差了些，但地价相对要便宜许多。
他的府邸，一座美轮美奂的庄园，几乎占据了中央城区东部，整整一条长街。
李昂站在府邸前的一座喷泉边上，忍不住感慨道：“呵，到底是帝国贵族，这生活水平，比起德古拉伯爵，坎贝尔伯爵之流，简直强出了不知多少倍；
跟他一比，中世纪的贵族简直就像乡下的泥腿子。
恐怕，就算是拜占庭皇帝的寝宫，也未必能比得上这座庄园。”
芙琳吉拉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老师，你说的德古拉伯爵，拜占庭皇帝什么的，是谁？帝国曾经有叫拜占庭的皇帝吗？”
整个卡拉迪亚大陆，只有帝国才有皇帝，也难怪她会这样想。
李昂笑着摇了摇头：“我故乡的一些人，就不跟你多说了。”
他走向府邸，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隐匿着许多股“强者”的气息，但只有一个相当于中序列第三阶。
而且，府邸上空，同样安置有禁空法阵和空间锚，虽然规模比起皇宫内的差了一大截，但一般的中序列，即使很擅长空间法术，也基本上不可能闯进来。
守卫早就注意到了李昂两人，见他靠近，立刻拦了上来，盘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昂已经换掉了那身黑甲，外面套了一件很朴素的黑色风衣，从穿着上来看，明显算不上什么富贵人。
“我是洛瑟恩的守护神，红骑士；有些事想跟你们的贝尔特钠老爷聊一聊。”
“洛瑟恩的守护神？”
“洛瑟恩我听过，可红骑士......”
守卫的脸上充满了狐疑，虽说，基本上没有人会来专制公的府邸前招摇撞骗，但上来就蹦出来一个自称是“神”的家伙，这也太扯了吧？
“快去吧，得罪一位神灵，哪怕不是帝国系的神灵，对你而言依旧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我还是娜莎女士的继任者。”
李昂笑着催促道。
“娜莎女士的继任者？”
守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
娜莎女士的信仰，可不仅仅局限于洛瑟恩，毕竟，她还有着骑士的守护神这一神职，无论是帝国，还是西方的瓦兰迪亚，都有着不小的信仰。
当然，这些地方也不会把娜莎女士当做唯一信仰，只不过是一个职业的守护神，很少会有什么所谓的狂信徒。
再加之随着新式武器装备的列装，帝国的骑士阶级已经面临“大人，时代变了”这一“Debuff”，而逐渐衰落。
但即便如此，骑士阶级依旧是帝国的重要力量，最起码，绝不是他一个小小守卫所能得罪的起的。
他迅速低下头，毕恭毕敬道：“我立刻去通报。”
李昂赞许道：“这就对了，验证我身份的真假，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守卫的职责，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没人会责怪你。”
“您教训的是。”
守卫交代了同伴几句，转身便进了门。
很快，就有一个头发花白，面容威严，披着紫色华贵长袍的男人，在守卫的指引下，来到了府邸门前。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上下打量着李昂，在他身后的侍从小声凑到他耳畔低语了一句后，才热切地走上前来打招呼。
尽管声音很小，但李昂依旧听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句：“是神性力量无疑。”
李昂笑道：“你怀疑我的身份？”
专制公贝尔特纳躬身道：“抱歉，尊敬的冕下，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有神灵驾临我这样的地方，所以才有所怀疑。”
“不请我进去坐坐？”
贝尔特纳连忙道：“荣幸之至！”
进了这座庄园，才知晓这位专制公的豪奢。
迎面先是一股热浪，寒冬时节，整座庄园里硬是模仿出了初春时的感觉，紧跟着，是扑面的馨香。
价值不菲的香料，被随意洒在地上。
修剪齐整，不乏名贵花朵的苗圃，郁郁葱葱，上面有的还结了金灿灿的果实。
魔法的喷泉边上，有穿着暴露，只围了层薄纱的侍女，摇曳着身姿，头顶着装满明显不是这个季节该有的水果的果盘，美酒，等待着客人的采撷。
专制公贝尔特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冕下，听说你曾是洛瑟恩女士的属神？”
李昂不置可否道：“看来你消息很灵通，我还以为帝国人没听说过我呢。”
贝尔特纳恭维道：“呵，冕下你太自谦了，你在洛瑟恩曾大发神威，挫败了那些邪恶恶魔的阴谋，又曾与凤凰王冕下一同击败了弑君者安东尼奥斯，我们又怎么可能没听过你的威名。”
“呵，你过誉了。”
贝尔特纳又道：“冕下，你既然曾是洛瑟恩女士的属神，想必也曾在神国中侍奉过女士吧？”
李昂皱眉道：“有话请直说。”
贝尔特纳的脸上带着自矜的笑意，问道：“我只是好奇，不知我这庄园，能否算是有洛瑟恩女士的神国十之一二的气象。”
李昂摇了摇头：“很显然没有。”
贝尔特纳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他强笑道：“呵呵，那不知女士的神国，究竟是怎样的，我还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吗？”
李昂点头道：“把这座庄园夷为废墟，基本上就有女士神国十之一二的气象了——贝尔特纳，你不会不知道女士已经陨落了吧，神国也已经被恶魔毁了。”
他的表情变得冷淡了起来，继续说道：“你对我说这些话，是想让我把你的这栋宅邸，也变成一片废墟，然后用一把铁枪，把你钉在门牌上？”
贝尔特纳的脸上，汗水唰得就流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坐在法庭被告席上的罪人，而眼前的这位，就是高坐在审判庭上的法官，一言一语，都仿佛口含天宪。
“抱......抱歉，冕下，是我冒犯了女士和你，我只是个凡人，我不懂这些。”
“不知者不怪。”
李昂的语气，缓和了些：“诸位主神已经陨落，如今，要想守护好这个世界，就只能靠我们了。”
贝尔特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惶然：“原来，诸位主神已经陨落的传言，果然是真的。”
李昂拍了拍贝尔特纳的肩膀：“所以，暂时停下你争夺权力的想法吧，财富，权柄，在恶魔杀进来的时候，统统一文不值。”
说罢，他毫不犹豫，便带着芙琳吉拉离开了专制公的府邸。
留下贝尔特纳，有些失神地思索着李昂的话语。
实际上，按照他的本性，即便是李昂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会有半点动摇。
但这一次，不知不觉间，他的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忧国忧民的意识——这个国家已经经不起任何内耗了。
任何力量，都必须用在对抗恶魔的事情上。
他的神情变换，在身旁法师侍从审视的目光中，下定了决心。
...
“老师，这么简单就说完了？”
跟着李昂出了府邸门，芙琳吉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样的劝说，实在是太简单了点吧？
即便不动手，至少也要展露下肌肉，吓唬吓唬这位专制公吧？
李昂笑着问道：“你以为会有多复杂？”
“可是这样能有用吗？”
芙琳吉拉很怀疑。
人们总是畏威而不怀德，专制公贝尔特纳这种人类大贵族，应该更是如此才对。
“当然，我可是很擅长以德服人的。”
迎着阳光，李昂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就像圣光一样，净化人心。
此刻，在恶魔手札的契约页上，一行大字正熠熠生辉：听了红骑士的劝说，贝尔特纳专制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争权夺利是有多么的浅薄，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协助弗洛希娅女皇，团结起整个帝国，乃至卡拉迪亚世界的力量，来对抗深渊。
第二百零四章吸血鬼
威廉离开房间后，便拎着小酒桶到屋顶上坐着了。
他现在还有点发懵。
明明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搞到一起了？
偏偏自己还没有半点察觉！
难道自己不仅是脑袋不太灵光那么简单？
而是真的笨蛋？
威廉开始有点怀疑人生了。
明明他向来还觉得自己颇有几分“大智若愚”的。
然而很快，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转头一看，正是此刻本该正在酣畅大战的李昂。
威廉诧异且充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快就完事了？”
李昂有些无奈，坐到了屋顶边沿道：“想什么呢？她醉倒睡着了——明明酒量很差，偏偏要那样喝。”
威廉若有所思道：“也许是酒壮怂人胆。”
李昂笑了笑，没说话。
威廉疑惑??道：“伊妮莉按照你们的眼光应该算是很好看了吧，既然她都已经明确表示了，你为什么不干脆睡在房间里？”
李昂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犹豫什么。
换作绝大多数男人，在那时都不会无动于衷。
实际上他也已经铁骑突出准备刀枪鸣了——如果她没醉倒的话。
他反问道：“那按照你们的眼光呢？”
“我们安特人一般比较钟意壮硕一些的姑娘，能干。”
威廉认真思索了片刻，道：“其实伊妮莉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她根本不会考虑喜欢一个男人。不过既然是你，仔细想想似乎也就理所应当了，你仿佛什么都能做到。”
“作为猎魔人，明天一别，很可能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我倒是觉得你不必挂怀太多——所以，想做什么就做吧，像个男人一样。”
李昂这才恍然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在犹豫着什么，根本不是他到现在还保留着发生过关系就一定要负责的想法。
而是......
李昂轻声道：“我很怕你们死去时会太难过。”
威廉愣了下，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李昂郑重道：“我的朋友很少，除了亲人以外，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了，假如你们死在青草试炼中，我会很难过。”
“我其实从一开始便不想同你们扯上太多的纠葛，因为在你们看来或许司空见惯的生离死别，我还没有经历过。”
他拿起提上来的酒桶，灌了一口：“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伊妮莉，漂亮姑娘谁不喜欢呢？但也就是一点而已。若是再深入交流一番，可能就不只是那么一点了，比起一时的愉悦，我更恐惧那无止境的痛苦。”
威廉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李昂轻声道：“这个理由在你看来应该很可笑吧？”
威廉脸上的笑容敛去，微微颔首：“的确有些可笑，但仔细想想，居然也能理解。”
“我的故乡在基辅罗斯，那里有广袤的草原，森林还有沼泽，本来，我们应该过着还算不错的日子，可直到弗拉基米尔大公爵逝世后，这样的生活急转直下。”
“贵族老爷们每天都在打仗，他们一次次地加征赋税，我和家人们作为依附贵族的农民，生活越发拮据，直到后来，连填饱肚子都没办法做到的时候，我们选择了逃跑。”
“在途中，我的父母，哥哥，姐姐，妹妹都被杀掉了，只剩下我独自一人跑了出来，加入了一支由很多年幼逃奴和农民组成的队伍。我们流浪到森林的另一端，在河谷中建立起了部族。”
“可河谷里缺盐缺铁缺种子......总之什么都缺，便要由我们这些年纪稍大的孩子出去劫掠，但劫掠终归是要死人的，眼见族人们越来越少，我们终究还是停止了这样的活动，但一个冬天下来，族人们便又锐减一半。”
“幸亏老师收留我，让我成为了猎魔人，也给了我挣钱寄回族中的机会。”
他伸出手，按住李昂的肩膀：“的确，生离死别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关系越深就越是这样。”
他比划着：“每一个你所在意的人，就像一根根蛛网，将你缠绕得越来越深，使你不得自由。”
威廉以一种人生导师的语气勉励道：“里昂，为自己活着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你偏偏还是个多情的人。”
被“多情”这个词有点恶心到的李昂连忙反驳道：“我哪有？”
威廉凝视他，沉声道：“身为但丁先生的学生，你有着崇高无比的地位和一片坦途的未来，只是两个低序列的普通猎魔人也配做你的朋友，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让你为之流泪而悲伤吗？”
李昂斩钉截铁道：“当然配。”
威廉忍不住笑了，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名为感动的情绪，却又很快被他掩饰过。
威廉躺在屋顶上，仰望着那轮明月，轻声呢喃：“我很荣幸。”
......
特兰西瓦尼亚在拉丁语中，意为“越过森林”，这也的确是一座建立于山林中的城镇。
据说数百年前，罗马人曾在东哥特盟友的帮助下，在此抗击过匈人阿提拉和他麾下的游牧大军，不过还是战败了。
李昂抵达特兰西瓦尼亚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了。
此刻，日暮低垂，他站在城镇入口，向西望去，能清晰地看到这里领主所居住的城堡，正巍然伫立在山顶。
无论是形制和规模，它都远比特贝利领的??城堡强了太多，这意味着其中居住的，很有可能是一位伯爵。
而此时距离他和威廉，伊妮莉两人分别，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李昂牵着马走在街道上，这里受黑死病的侵袭明显要轻微一些，最起码街上还有些人烟。
发布委托的是城镇内的教堂，路线图上标注过这里疑似有中序列吸血鬼出没，也是李昂接下来的目标。
比起狼人，吸血鬼们的肉搏能力稍差些，但具备一定的施法能力，又有高李昂一个位阶的碾压，绝对是相当棘手的目标。
就在他寻找城镇内的教堂的时候，远方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惨叫声，淡淡的恶魔气息隐约传来。
镇子里的警备铃声和钟声也同时响起。
李昂顿时笑道：“真是赶早不如赶巧。”
在他刚刚抵达这座城镇不到半小时，此行的目标便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