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反转
宫殿前的禁卫军，官员，贵族们开始和安东尼奥斯三人对峙起来，即便是不善战斗的文官，依旧毫不退缩地站在了三人对面。
“哈，这一幕可真讽刺。”
安东尼奥斯气极反笑：“平时那些贪生怕死的败类，因为恶魔反倒得到了拦在我面前的勇气。”
李昂摇头道：“安东尼奥斯，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打算怎么做决定？”
“有办法让那只恶魔从弗洛希娅的体内滚出去吗？”
“很抱歉，就我所知，没有。”
他虽然了解纳斯雷兹姆，但每一只纳斯雷兹姆的能力，都有所不同，这只纳斯雷兹姆的附身，完全称得上是天衣无缝，就连他也察觉不到半点邪能的气息。
如果不是它的举措太过激进，致使露出了马脚，恐怕三人站在弗洛希娅皇后的面前，也不会察觉出她的异常。
“那就杀了她！”
李昂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老头还挺狠。
安东尼奥斯轻哼了一声：“在这种关键时刻，你们应该清楚，帝国绝不能乱。”
“安东尼奥斯，你果然才是瓦洛夫家族的幕后指使者，我的丈夫给了你们无上的礼遇，没想到却换来了你们的谋逆！”
弗洛希娅的声音颤抖着，愤怒的泪水顺着眼角淌落。
安东尼奥斯却连半点欣赏她演技的心情都没有，恐怖的魔力波动轰然爆发，在整个皇宫前的大理石地砖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印法阵。
一名盔甲鲜亮的骑士破口大骂道：“好一个乱臣贼子，居然早就在皇宫内布置了阵法！”
安东尼奥斯的神情微黯：“以阿雷尼克斯与我的交情，早在三年之前，他就请我布置了这座阵法，但我从没想过会是在这种场合用上它，恶魔，你该死！”
怒火，中烧！
如同岩浆般的熔火，从地底喷射而出，直接将弗洛希娅的身体淹没在其中。
贵族，官员们目龇欲裂，咆哮着便向安东尼奥斯冲去。
但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小了，被安东尼奥斯翻手就困进了封阵之中。
“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恶魔！”
火焰翻滚着，已经攀升至极点的热浪扑面而来。
“红骑士，凤凰王，她在试图脱困，帮我控制住她！”
李昂和艾尼维亚对视了一眼，暗中交流着某种信息，随后，来到了安东尼奥斯的身旁。
噗——
锋利的阿瓦隆之剑凭空出现在李昂手中，直接洞穿了安东尼奥斯的胸膛。
安东尼奥斯的神情微怔，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
艾尼维亚反问了一句，森然坚冰顷刻间便将他覆盖。
李昂轻笑道：“恶魔，你真觉得你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天衣无缝吗？”
“哈哈哈，有什么纰漏不妨说给我听听？”
坚冰内，安东尼奥斯早已消失无踪。
他站在天空中，嘴角带着探寻的笑意，背后接连天地的魔法阵，倒映出斑斓的了灵光。
“小心，这只恶魔在空间上的造诣很深！”
艾尼维亚郑重道。
他施展的冰封，是连时空都能短暂冻结的强大封印术，可安东尼奥斯还是轻易便脱困了。
这足以说明，这只恶魔在空间上的造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半神的范畴。
李昂微微颔首：“毕竟是纳斯雷兹姆压箱底的东西，即使在半神层面也比一般人更强也属正常。”
安东尼奥斯对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有些不满：“喂，我还在等着你给我解惑呢。”
“你想知道？”
李昂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身形骤闪，化作一团烈焰出现在了安东尼奥斯的背后。
砰——
阿瓦隆魔剑激荡出一片魔法涟漪，安东尼奥斯趁机飘然远去。
但紧跟着，一团白色冻气，便将他的身体包裹在了其中。
安东尼奥斯的身形再度消失，空间泛起涟漪，他在不远处重新现身，身上挂满了白霜。
“脾气可真暴躁，先别急着动手，我虽然大意之下，受了点伤，但我要想跑，依旧随时能跑。”
“我的老师教导过我，跟恶魔打交道，尤其是纳斯雷兹姆，当他们没长嘴巴就好。”
其实李昂在第一时间，也没察觉到对方的异常。
毕竟安东尼奥斯是个老牌半神，没道理就这么轻易被一只恶魔，无声无息占据掉身体，哪怕是半神的纳斯雷兹姆也一样。
真正让他感觉到异常的是，第一次碰见撒旦魔的时候。
按理说，安东尼奥斯有法师塔的加持，只要他坐镇在城内，整个城市的动静，根本瞒不过他。
但他还是轻易便中了这浅薄的调虎离山之计。
随后，进来皇宫后的一切，更是让他觉得，这只占据了皇后弗洛西娅身体的纳斯雷兹姆分明就是在故意暴露自己。
如果不是她有把握同时对付他们三个半神，那就是他们三个里，至少有一个内鬼。
说实话，就连艾尼维亚他都怀疑过，但略加思索，就会明白这是无稽之谈。
毕竟，按照实力来算，李昂本就弱于艾尼维亚，祂根本就没骗自己的必要。
安东尼奥斯笑道：“你的老师是谁，查洛特拉？”
李昂神情微怔：“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别掩饰了，猎魔人，我很了解你们，正如你也很了解我们一样，因为我曾经也是你们中的一员啊——你们无时无刻都在抵抗魔力对你的侵蚀，但实际上，这大错特错。”
“拥抱深渊，才能窥见真理。”
安东尼奥斯张开手，做出拥抱的动作：“猎魔人是有上限的，人类的躯体，即使加上恶魔的能力，依旧无法完美驾驭邪能，杂种，永远比不上正版，尤其是像纳斯雷兹姆这样完美的恶魔。”
“闭嘴吧，你难道指望我因为你三言两语，就跟你一起堕入深渊？”
“唉，本来还想提携些后辈杰出的猎魔人，可谁想你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安东尼奥斯摇了摇头：“等着吧，深渊终将吞没一切，我很期待在未来，和你一同共职。”
第二百六十一章查洛特拉
钱？
马修苦笑了声：“你看我像有钱的人吗？”
自从他来到席隆尼亚，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找到女儿更近了一步，无论如何，他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搬运工耸了耸肩：“不像，所以，我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他起身，撑起一把破旧黑伞，想要离开，却被马修抓住了胳膊，他的力气很大，搬运工挣了几次都没挣开，忍不住有些恼火。
“别纠缠了，我只是好心指点你两句，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他奋力甩开马修的胳膊，这个瘸子脚下重心不稳，直接摔倒了一旁的水坑了，溅了满身泥水。
他坐在雨里，盯着搬运工，眼睛一眨不眨。
搬运工的眼神有些闪躲，轻哼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没用。”
马修没说话，依旧盯着他看。
和他们同一屋檐下躲雨的人们，像是看一场闹剧般盯着这一幕，仿佛咀嚼别人的苦难，就会使自己的生活多一丝甜意。
“你先起来。”
马修没动。
“你先起来，我再考虑帮不帮你。”
马修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他用两只胳膊撑着地面，试图站起。
“真麻烦！”
搬运工嘟囔了一声，他把伞合起来，夹在腋下，双手发力把马修从水坑中扶起：“你的腿是怎么瘸的？”
马修用沙哑的声音小声回到：“我以前当过帝国南部军区的具状骑兵，一场战斗落下的后遗症，没什么好说的。”
搬运工感叹了声：“啧，还是位骑士老爷。”
“呵。”
马修笑了笑，没说话。
今时不同往日，帝国的军备在迅速更迭，链锯，气盾，隔着老远就能迸射出铁球的管状物......
他的老长官曾经说过，再过几年，说不准具状骑兵们连马都不骑了，直接换装那什么“蒸汽动力装甲”。
时代变了，具状骑兵们早就更改了选拔标准，经验丰富，弓马娴熟的老兵们尚且纷纷退役，更何况他个瘸子。
况且，骑兵跟西方那些封建小国的骑士，也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跟我来吧，这里人多眼杂，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
“可我没钱。”
搬运工笑了笑，说道：“不收你的。”
“你有什么图谋？”
“呵，还挺警惕。”
搬运工忍俊不禁道：“你一个瘸子，我能图你什么？”
“谢谢。”
“现在说谢谢也太早了，先跟我说说你的女儿是怎么丢的吧，说实话，我也未必能帮上你什么忙。”
两人共用一顶黑伞，走入了雨幕中。
说起这件事，马修神情微黯，看向眼前一片片雨水激荡起的涟漪。
“两个月前，我出门到山里捡前两天放的捕兽夹，回来时她就没了踪影，但家里有打斗的痕迹，问了村里人，说是有人闯了进去，把我女儿带走了。”
“你村里人都是软蛋？”
马修轻笑了声：“我们是外地人，跟他们平时也没什么来往，怎么能奢求他们豁出性命帮忙？”
“啧，后来呢？”
“村里人说，这是一伙最近流窜到附近的奴隶贩子，我追了他们很久，可等我找到他们时，我的女儿已经被他们卖出去了。”
“卖给了谁？”
“不知道，那个人很神秘，戴着兜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付完钱后，就会连夜离开。”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确定她被人贩子卖到了席隆尼亚？”
“对。”
“不过你猜的其实不错，看他的行事作风，倒很像是席隆尼亚的那伙人，这里每天人来人往，整个席隆尼亚足足开设了三十八家大大小小的妓院——哦对了，你女儿长得应该还不错吧？”
“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已经发生了这种事，你该早点做好心理准备的。”
马修“嗯”了一声，闷声道：“是，我的女儿很漂亮。”
“那就好。”
搬运工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妹妹就不一样了，她又黑又瘦，我以前都叫她柴火妞，想来也是因为这个，才被卖到了乞丐手里，折断了手脚。”
搬运工长叹了一口气：“可惜爸妈没给她一副漂亮脸蛋。”
“抱歉。”
“哈，没什么可道歉的，隔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开了。”
“你就没想过报复？”
“当然想过，但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根本无从下手，我甚至连是谁绑的我妹妹都不知道。”
马修攥紧了拳头：“法律不管？将自由民变成奴隶，在以前是要上绞刑架的！”
“呵呵，没人比他们更懂法。”
马修的脸被气得通红：“这就是我们曾经为之浴血奋战，所保护的国家，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别说这种蠢话了，卡拉迪亚不是我们的，而是他们的。”
搬运工指了指头顶：“无权无势，在老爷们眼中，我们就是下等人，比牛马猪羊稍微强一些的畜生。”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
搬运工的神情玩味，他思索了片刻，才道：“叫我查洛特拉算了。”
...
帝都卡拉德的乱象，很快就被抚平了。
在这只半神纳斯雷兹姆离去后，所以被祂控制的人，也都恢复了正常，经过了一番激（蝇）烈（营）讨（狗）论（苟），暂时决定由皇后弗洛希娅摄政，等到先皇阿雷尼克斯唯一的子嗣图拉真成年后再继位。
但这种稳定局面只是暂时的，李昂和艾尼维亚都很清楚，有一就会有二，以那只纳斯雷兹姆的能力，他们随时都能再度卷土重来。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嗯。”
艾尼维亚应了声，他轻声道：“纳斯雷兹姆，连同阶半神的身体都能占据吗？”
“不能。”
李昂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这种能力，唯一的可能是这位大魔法师安东尼奥斯，自始至终，就是一只纳斯雷兹姆。”
“恶魔早就把这个世界渗透得像筛子一样了，这还怎么打？原本的豪言壮语，此刻看来实在是可笑至极。”
艾尼维亚有些挫败。
这位备受尊崇的凤凰王，此刻的心情可谓跌入谷底。
“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我从始至终，就没觉得我们能赢过，但总不能因为注定要输，就不战而降。”
李昂皱起眉，连你这种土著半神都没斗志了，我还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第二百六十二章恶魔聚会
艾尼维亚深吸了一口气，气温骤降，有白霜覆在墙面上，显而易见，他的情绪并不稳定。
他强笑道：“你说得对，总要打一打看。”
李昂劝道：“其实情况也未必就真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首先，恶魔大多天性崇拜混乱无序，要想将它们统合成一支军队，就算是深渊领主也很难做到。”
“对它们而言，各怀鬼胎，各有心思才是正常的，不然之前安东尼奥斯如果跟撒旦魔两个联合起来，一同对付我们，我们两个能赢的几率很小——确切来讲，是近乎于无。”
艾尼维亚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恶魔们各怀鬼胎吗？我们不也一样！”
“不一样！”
李昂郑重道：“我相信，只要让他们认识到恶魔的可怕之处，即使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在这种关头下，各族人民也会摒弃前嫌，通力合作；卡拉德的这些王公们就是最好的例子，经过这安东尼奥斯那么一吓，他们现在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将所有恶魔统统灭绝。”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
“帝国还有其他半神吗？”
“当然。”
“那就先联系他们过来坐镇卡拉德吧，还是那句话，作为抵御恶魔入侵的中坚力量，帝国绝对不能乱。”
“好，我们立刻动身。”
李昂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你，我打算继续猎杀纳斯雷兹姆。”
和这些高序列打交道，使他越发认识到自己的实力还差得远。
他必须使自己尽快强大起来，适应自己的神性体质，并且将最后一缕月亮神性熔铸出一个强大天赋。
这个过程并不会很漫长，因为有天赋熔炉在，哪怕抽取到鸡肋天赋也不用发愁，这大大降低了他筛选猎魔目标的标准。
而当他做完这一切，就算他依旧还是中序列第三阶，也有把握真正跟高序列的恶魔掰掰腕子了。
“假如这段时间洛瑟恩恰巧出问题怎么办？”
“那就只能靠你了，我现在的实力还很弱小，即使回去，所能发挥出的作用也远远没有你大。”
“好，那我们在哪汇合？”
李昂道：“还是你说吧。”
他对卡拉迪亚大陆的疆域，城市，势力分布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一时间也想不到在哪汇合比较好。
“那就席隆尼亚。”
“为什么在那？”
“因为那里有个别名。”
“什么？”
“罪恶之城。”
...
帝国以东，昔日的草原王庭奥顿嘉德。
兽人曾经是个游牧民族，直至一百五十年前才占据了帝国东部边疆的一些贸易城市，自此定居了下来。
由于这些贸易城市远在草原之上，当时衰落的帝国一时间也无力收复这片土地，等到卡拉迪亚五贤帝中的哈德良中兴帝国，想要收复这片土地时，才发现这群兽人们早已成了气候，发展出了一支极为强大的骑兵队伍。
兽人的骑兵在大草原上来去如风，那些体型巨大的座狼，帝国的骑兵即使戴上眼罩，依旧会被它们散发出的气味吓得四散而逃。
几次征讨不成，恰逢哈德良大帝被刺，自此以后，东征之事便再也没有提上日程。
当今的帝国皇帝，阿雷尼克斯倒是想过东征，可同样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就碰上了深渊入侵。
这一次来去如风的兽人狼骑兵，没能再度取得胜利。
恶魔们吞没了大草原上的一切，就像是蝗虫，连草皮都被那些食量惊人的矮劣魔啃得干干净净。
此时，在奥顿嘉德的围墙上，一群恶魔厨师们正在肢解一只巨大的矮劣魔。
它们将砍下来的，大块大块铅灰色的肥油肉块丢向城下，时不时切掉一两块边角料咀嚼着。
而城下，则是无数中低等恶魔，如同疯狗般在争抢着食物。
其实矮劣魔在低序列里的战斗力并不弱，但就如同猪牛的战斗力同样不弱，但依旧被人类当作食物，而不是像狗一样看家护院。
纯粹是因为这玩意儿吃啥都长肉，不用来充当食物实在是太可惜了。
尽管矮劣魔的肉味道并不好，但好歹能饱腹，不然这片贫瘠的草原，拿什么来养活数十万的恶魔大军？
而且，恶魔们也不是无穷无尽。
最起码，入侵某一世界的恶魔，是相当有限的。
因为每一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反抗机制，在彻底被腐化成深渊世界之前，即使它已经被列入深渊序列，依旧不会任由大批恶魔蜂拥挤入。
炼狱回廊相当于一个中转站，里面的恶魔涌出来，能轻易吞没整个卡拉迪亚，但问题是，它们永远不可能一窝蜂的全部涌进来。
也因此，即使是残忍的高序列恶魔们，也不得不珍惜自己麾下士兵的生命，低等恶魔可以随便消耗，可高等恶魔，若是损失惨重，很有可能意味着自己在争夺此方世界领主位阶的竞赛中，直接宣告出局。
而在城内，昔日兽人皇帝的宫殿内。
撒旦魔饶有兴致地看着划破空间，骤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纳斯雷兹姆说道：“安东尼奥斯，你失手了？”
安东尼奥斯微笑道：“碰上个以前的同行。”
撒旦魔摸了摸下巴：“你说的是你们那个世界的猎魔人？”
“嗯，在我那个年代，可没见过这么优秀的猎魔人，我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查洛特拉的学生，但他没回应。”
撒旦魔忍不住笑道：“查洛特拉？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对了，查洛特拉现在在哪？”
撒旦魔懒洋洋地撑起下巴：“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无非是在完成自己突破高序列的仪式罢了。”
“你就不担心他突破后，跟你争夺领主的位阶？”
“就凭他？”
撒旦魔忍不住嗤笑道：“况且，领主位阶对我而言，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具有吸引力，我只想点燃这些凡人们的怒火。”
他站起身，张开双臂：“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些凡人的怒火究竟有多么的甜美——那是你们这群下贱东西愤怒时产生的劣质怒火所根本无法媲美的甘甜滋味。”
他说着，看向安东尼奥斯：“啧啧——真是难吃。”
安东尼奥斯面无表情道：“舍德勒，他们说的没错，你真是一个招人厌恶的杂种。”
撒旦魔哈哈笑道：“虽然招人厌，但总比你们纳斯雷兹姆这群擅长背信弃义，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谋臭味的贱种更值得信赖。”
第二百六十三章卡拉迪亚的猎魔人
破败荒凉的小镇里，年轻的猎魔人坐在石阶下，正在用麻布擦拭着手中的赐胜之剑。
在他的脚下，一个浑身长满黑色短毛，足有三米高的独眼巨魔的尸体，正横躺在地上，尸首分离。
断截面能够看到密密麻麻正在蠕动的肉芽。
独眼巨魔最强大的天赋在于它的再生能力，那是比已经被熔掉的血裔不死身更加强大的恢复能力，即使被斩掉头颅，剁成肉末，也能逐渐恢复如初。
只是它倒霉，碰上了李昂这种能够从灵魂层面上将它泯灭的怪物，所以，即使它的身体还残存着活性，也没半点复活的可能了。
之所以又用回了赐胜之剑，是因为魔剑阿瓦隆会和他争抢恶魔的灵魂，杀低阶恶魔可以用它，但猎杀这种自己选定要掠夺天赋的中序列恶魔，赐胜之剑明显更合适。
角落里，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闪过。
李昂面不改色道：“出来吧，恶魔已经被我解决掉了，你们验完尸体后，我会将它焚烧成灰。”
几天下来，李昂的土著语已经说得很娴熟了，卡拉迪亚世界里，精灵语是通用语言，即使是人类，也在用这种语言。
镇长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仔细端详着恶魔的尸体，忿忿地踹了恶魔的尸体一脚。
李昂皱眉道：“别碰它，独眼巨魔的毛发很尖锐，并且带有剧毒，如果被扎伤，我也救不了你。”
吓得镇长向后连退了几步，面色发白道：“我知道了。”
“剑圣大人，这是我们之前承诺的佣金。”
镇长捧着一袋沉甸甸的钱币，恭敬地递给了猎魔人。
猎魔人扯开系带，略一打量，便将钱袋收了起来：“数目没问题，我该走了。”
虽然这个小镇凑出这些钱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猎魔人需要有职业操守，一旦起了一个坏的头，以后就不好收拾了。
他不希望以后每个传奇小说里都歌颂猎魔人的伟大无私，那会给后继者们带来相当多的麻烦。
轰——
随着猎魔人跨上那匹披甲黑马，身后，恶魔的尸体上蓦得窜起一道黑色火苗，迅速将它的尸体焚烧殆尽。
...
距离李昂离开帝都已经有三天时间了。
三天下来，李昂马不停蹄，累计猎杀了十九只中序列恶魔，低序列更是无法计数。
炼狱回廊连通卡拉迪亚世界的大门，虽然位于最东方，可沿着其余小型空间裂隙穿越来的恶魔，也不在少数。
不过所幸，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远比中世纪世界普及的多，往往这些零散恶魔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就会被剿灭掉。
不过这些偏远城镇和村庄还是倒了大霉。
必须要承认的是，卡拉迪亚世界的超凡力量，比起中世纪要兴盛很多，这里的神秘学并不神秘，反倒是相当接地气。
许多民用设施，比如说磨坊，灌溉水车，火车，都会运用到蒸汽和魔力的混合动力。
魔法师虽然在同阶上，比起巫师来讲，能力要稍弱一筹，近战能力更是近乎为零。
但帝国的魔法师，可比中世纪的巫师们，数量要多多了。
巫师还必须借助魔力之源修行，锻炼出属于自己的魔力，可这个世界的魔法师，只需要提升精神力，就能依靠空气中密布的魔力或者从魔力密集地区开采出的魔力结晶，施展出大威力魔法来。
二者孰优孰劣其实也难分高下。
巫师强在即使被丢在一个魔力贫瘠的地方，依旧能保持不俗的战斗力，但修行速度明显比不上魔法师。
而魔法师虽然相对速成，对天赋的要求也没巫师那么高，可实力却会随着魔力浓度而浮动。
只能说是一方世界养一方人，假如中世纪的魔力浓度，能比得上卡拉迪亚世界，魔法师也很有可能取巫师而代之。
除了魔法师以外，卡拉迪亚世界还存在了众多小职业，近战者大多数都修行一种肉体能量，使得这个世界，即使是普通的人类军队，也存在了不少能跟恶魔正面对抗的强大战士。
李昂图省事，干脆按照以前看过的奇幻小说，给这种肉体能量添了一个生动形象的译名“斗气”。
当然，叫“气功”“内力”“真元”也无所谓，他就是命名一个“屁”的发音，这个世界也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李昂正在考虑，要不要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一门属于自己的猎魔人的传承。
放在中世纪世界，除了但丁，查洛特拉等寥寥几个顶尖猎魔人以外，自己的实力已经算是触摸到了猎魔人职业的天花板。
开宗立派，他绝非没有资格。
这个世界也一样，魔法师，斗气（屁）师，绝对没有猎魔人更加擅长对付恶魔，这个职业肯定会因其必需性而被发扬光大。
想想看，把洛瑟恩的那些身材纤细苗条的精灵游侠和神术师们，训练成能施展恶魔变身的猎魔人。
隔着老远biubiubiu，等你好不容易拉近距离，直接撕开衣服，化身恶魔开干，其实也挺带感的。
他犹豫的是，猎魔人的命运实在是太过悲哀。
不是所有人都有他的天赋和“猎魔手札”。
除他之外，几乎所有猎魔人，包括但丁先生，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甚至于，等到他体内的邪能积攒到一定程度，开始影响身体，产生畸变，再反馈到精神层面时，即使他有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和完整的人性之墙，也会遭受这种折磨。
在犹豫中，李昂继续踏上旅途。
又三天后，他听到了帝国边疆要塞克里米亚沦陷，大批恶魔涌入，帝都派出了禁卫军增援的消息。
一路上，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难民。
居住在东部地区，靠近边疆的人们，开始拖家带口，向帝国腹地逃难，秩序开始崩坏，而这也催生出了无数罪恶。
李昂目睹了这一切，却并不感觉多么动容，即使是在中世纪世界，类似的画面他也见的多了。
更何况，这是一个即将毁灭于恶魔铁蹄下的世界，未来，比这种场景更加悲惨的，必定会数不胜数。
而此时，距离席隆尼亚，也就是艾尼维亚口中的“罪恶之城”，只有几公里了。
李昂甚至能够看到，城内伫立着的，那座破开工厂黑烟，照亮四方的灯塔。
看着这一幕，李昂莫名想起了美利坚。
他穿越时，整个世界正笼罩于疫病之中，美利坚更是重大灾区，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不过想来，灯塔国的人设，应该是立不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重逢
席隆尼亚城外，宽阔的护城河上，往来商船络绎不绝。
载满货物的骡马，马车，走在平坦的石板路上，李昂在人群中，就像是丢入海中的一粒石子，丝毫不起眼。
这里，仿佛根本就没受深渊入侵的影响，依旧繁华。
李昂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高耸的白色城墙，因湿热而生满了青苔，甲胄森严的板甲卫兵，站在上面，来回巡曳。
“壮观吧？”
“嗯？”
李昂转过头，发现跟自己搭话的是个戴白色头巾的商人。
商人像是自来熟一样，自顾自说道：“我第一次来时，也被这座城市给震撼到了，我去过瓦兰迪亚，在你们那儿，即使是最大的城邦，城墙也及不上席隆尼亚的一半高。”
“瓦兰迪亚？”
李昂皱起眉，随即恍然。
大概是自己的装扮，以及有别于帝国人的相貌，使他被误会成了西方的那些封建小邦的骑士了。
李昂开口道：“深渊入侵，迫在眉睫，帝国边境数个要塞已经沦陷，恶魔随时都有可能长驱直入，我从卡拉德一路向东南走来，到处都是逃荒的难民，怎么你们反倒像是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商人笑了起来：“哈哈，话是这么说，但只要它们还没打过来，总要生活的嘛。”
“呵，你说的对。”
的确，人总不能因为知道明天可能就是世界末日，就急不可耐地跳楼自杀。
毕竟，这些人不像自己那样，清楚恶魔的可怕。
商人又像是有些底气不足地补充道：“况且，帝国的那些官僚们虽然贪婪无度，面部可憎，但不得不承认帝国的军队还是很强的，即便是恶魔，也不一定就能打过来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
李昂没打算去解释恶魔究竟有多么恐怖，很显然，对方此时，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话。
“你是哪里人？”
李昂问道。
“我嘛，从东南方过来，就是那些沙漠部族。”
李昂恍然：“我听说，你们跟艾恩·艾尔族的精灵们是邻居？前段时间，恶魔的军队不是杀过去了吗？”
商人像是有些得意，翘起嘴角道：“沙漠虽然贫瘠不堪，但即使是恶魔，也不会愿意横穿沙漠，去对付我们。”
李昂不置可否道：“原来如此。”
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就他所知，耐干耐旱的恶魔种族就有一大堆，更别提到了中序列，绝大多数恶魔都不会因为短时间的干渴而死亡。
这些沙漠部族之所以没被灭亡，很可能有别的原因。
李昂看向宽阔的河面，在河对岸，就是艾恩·艾尔精灵们的领地了，恶魔既然能打到那里，横穿河面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之所以没打过来，估计是恶魔攻击重心有所侧重的缘故。
“你们就好咯，有帝国挡在你们面前，这边打得再火热，也牵扯不到你们瓦兰迪亚，兴许，你们还能跟那些地精矮人们联合起来，在战后从帝国边疆撕扯下来好大一片领土。”
商人不乏艳羡的说道。
贫瘠的西方，曾是人们眼中，落后原始的代表，此刻，却反倒成了躲避深渊入侵的世外桃源，也实在是有些可笑。
李昂摇了摇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瓦兰迪亚也有半神存在，艾尼维亚此行肯定会跟祂联系上，身为半神，目光可不会像凡人那样浅薄。
但凡能知晓诸神陨落这件事的人，就一定清楚，恶魔究竟有多恐怖。
“你怎么知道不会？”
商人有些好奇，但李昂已经没了跟他聊天的兴致。
...
席隆尼亚城内，昏暗的旅店走廊里，穿着破烂的马修，趁着旅店侍者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在刚擦过的地板上踩出了一大片黑色脚印。
他顾不得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风险，小心翼翼地凑到各个房间外向内窥探着。
房间里坐着一个个衣着华丽而又暴露的女子，这是窥孔，是来这里消费的客人，挑选商品的媒介。
马修在一个个窥孔外，如走马观花般迅速看过，有的窥孔是封闭的，里面传出撩人的窸窣声响。
但绝大多数都是开启的，毕竟，一个小时后，才是这家妓院客流量的高峰期。
席隆尼亚不养废人，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大老板，议会议员，在白天里，也同样需要参加一场场宴会，或是致力于维护自己形象的面子工程。
席隆尼亚的每一个大议员，无论背地里做过多少肮脏丑陋的恶行，最起码在表面上，他们每个都是关心工人，热爱生命，致力于保护公民财产的绅士。
一个个窥孔看去，马修的心情越发失落。
旁人若是看到这一个个任君采撷的美女，怕是还会心猿意马，可马修一旦想到这里可能会有自己的女儿，每一份“商品”背后，都有一个像自己一样的心脏被戳的痛不欲生的父亲时，便连半点亵渎的心思都没有了。
正当他来到最后一个房间外，发觉窥孔是封闭的时，房门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考究礼服，手握绅士棍，头戴高顶礼帽的男人走了出来。
马修的嘴巴微微张开。
他看到房间内，有一个正陪着笑送男人离去的女人，她佩戴了昂贵的金银首饰，有着金色的波浪卷发。
一切都很陌生，但唯独眉眼间的熟悉，是怎样都改变不了的。
女人看到了马修，神情微怔。
“哪来的臭乞丐？”
男人看到马修，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
马修不管不顾，一把推开了男人，试探着喊了声：“曼妮？”
女人的眼泪夺眶而出。
男人微怔，不满地质问道：“阿曼达，你认识这个臭乞丐？”
女人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但他跟我的一个长辈很像，拜托你，隆尼，别声张了，让他赶快离开吧。”
隆尼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丝傲慢的轻哼：“赶快走吧，臭乞丐，这里可不是你这种下等人能来的地方。”
马修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女人的手势制止了。
他转过身，飞快地沿着楼梯向下跑去，闻讯而来的侍者们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旅店外，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搬运工查洛特拉突然站起身，问道：“这次有发现？”
马修一瘸一拐地扯住了查洛特拉的胳膊，喘着粗气道：“我看到她了，她就在里面，帮我救她出来！”
查洛特拉拍了拍马修的肩膀：“找到了就好，你先别着急，既然知道她在这儿，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但问题是，你的女儿愿意跟你走吗？”
马修愣了下，问道：“你什么意思？”
查洛特拉指了指马修的衣服：“即使你带她走了，能做什么？让她跟你一起去做乞丐？你甚至连自己都养不活。”
顷刻间，马修如坠冰窟。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查洛特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我放弃？可我明明找到她了！”
查洛特拉摇了摇头：“你还不明白吗，之前我们去的，都是些贫民窟的小妓院，可你刚刚去的这间，可是有着‘世界渴望之地’美誉，整个席隆尼亚最高档的场所，在这儿，即使是当妓女，也比做一个乡下村妇强多了。”
“我不是劝你放弃，我只是想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明白吗，马修！”
第二百六十五章恶魔查洛特拉
马修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明白？”
查洛特拉的语调稍稍拔高：“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天灾年里，卖儿卖女的很稀罕吗？这么跟你说吧，在别的地方或许不一样，但在席隆尼亚，甭管你是好人坏人，只要你有钱，你就是人上人。”
“在这儿，当妓女没什么丢人的。”
“用文雅的说法就是，笑贫不笑娼。”
马修讷讷道：“你想让我放弃？”
“我可没这么说，你也看到了，这座妓院装饰的金壁辉煌，那些侍者的衣服，是你我在码头上辛苦一个月也未必买的起的。”
“我担心的是，她不愿意跟我们走，从这里抢人是个危险活儿，如果她不配合，就意味着本就十分高的风险，再度拔高。”
马修摇了摇头，笃定道：“曼妮会跟我走的，她是个要强的孩子，她不会愿意忍受这种生活，我很确信！”
“你确信？”
“人是会变的，马修！”
不知为什么，马修脑海中开始回想起刚刚见面时，自己女儿斩钉截铁的一句“我不认识他。”
一瞬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几岁，笃定的眼神也开始游移：“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我绝不会放弃，我会让她自己选——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牵扯到你头上，你大可放心。”
查洛特拉满意地点了点头，但紧跟着又道：“那就好——不过如果她愿意跟你离开，你打算怎么生活下去？”
马修抬起头，眼神茫然：“我从没想过这件事，我甚至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找到她。”
查洛特拉拍了拍马修的肩膀：“无论怎么过活，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干脆便想想从哪能弄到钱吧。”
马修思索良久，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总有办法的，就算我是个瘸子，我依旧算是个相当不错的猎人。”
和西方的封建骑士不同，帝国的具状骑兵弓马娴熟，射术相当不错，再搭配一些陷阱，一个退役骑兵，就算瘸了一条腿，养活自己也不成问题。
查洛特拉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打猎能挣几个钱？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总要送你女儿一份礼物吧？”
马修皱起眉：“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欠你人情，就算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也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
“哈哈。”
查洛特拉的脸上，露出了被人窥破心事的尴尬笑容，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想要一笔钱，离开席隆尼亚回家乡置办一些地产，你也需要一笔钱，来维持你们父女日后的生计，所以这不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想想看，是一个穿着考究的绅士更容易让你的女儿和你相认，还是一个衣衫褴略，狼狈不堪的臭乞丐？”
马修沉声道：“我觉得是后者。”
查洛特拉愣了下：“为什么？”
马修的声音冷了下来：“因为前者意味着，他的父亲在她走失后，还有余暇顾及自己的体面。”
“查洛特拉，我真的很感谢你帮我做的一切，但我依旧不认同你的想法，我会帮你做你想做的事，但不是为我。”
查洛特拉哑然失笑。
他轻轻拍了拍马修的肩膀，看向旁边的一个臭水沟，神情怅然：“算了，不需要了，我会帮你带你的女儿离开，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席隆尼亚就是个臭水沟，任何人来了这儿，时间一长就会染上里面的恶臭，我也一样。”
“我很欣慰，你没像我一样，我衷心祝愿你能有个好的结局。”
马修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查洛特拉又道：“对了，给你一个忠告，今晚你们离开后，不要在附近停留，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向帝国腹地迁移。”
“因为妓院的追兵？”
“不，是因为有一只恶魔已经盯上了这座城市。”
马修神情微变，郑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询问是哪只恶魔盯上了席隆尼亚的话，查洛特拉一定会指着自己，笑着答道：“是我啊。”
...
半个月前。
浑身血渍的搬运工被两个健壮的恶棍丢到了路旁的水沟里，他们冷笑着啐了口唾沫。
其中一人道：“狗东西居然敢损坏乞丐王赚钱的工具，简直是活腻了。”
“我听说，那个被他杀死的小家伙，是他的妹妹。”
“呵，那可真是遗憾。”
“是啊，严格意义上，这家伙还能算是我们的大舅哥呢。”
“哈哈哈，没错，咱们几乎所有人都上过他的妹妹，可惜那小家伙长得实在不好看。”
“呵，好看的能轮到我们上？”
窸窣的聊天声随着脚步远去而逐渐消失。
黑暗中，搬运工的体温在迅速流失，他能感受到，那些温热的液体，逐渐冷却，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恨吗？”
恍惚间，有人询问道。
“你是谁？”
“我是恶魔，你想复仇吗？”
“我想！”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搬运工毫不犹豫地答道。
“即使后果是将灵魂出卖给恶魔？”
“对，只要能让那群混账付出代价，我不惜一切！”
“那就签了这份契约吧。”
一张呈现出暗黄色的羊皮纸轻飘飘落在了搬运工的面前，那上面的文字，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可他依旧毫不犹豫，伸出不知何时，重新有了力气的手，在上面按上了手印。
他听到，恶魔的低喃：“安心去吧，我会为你复仇。”
随即，他的世界里，变得一片晦暗。
隐约能感到，有一个冰冷像蛇一样的东西，沿着自己的口腔，钻了进来。
搬运工从臭水沟里爬了出来，他舒展着四肢，感慨道：“好久没有重新用回人类的躯壳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孱弱的人类啊，我的脑海中居然还残留着一丝变回去的执念，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个往昔有着最强猎魔人称号，开创了野兽学派，并将其发扬光大的宗师级猎魔人，终于还是变成了恶魔。
而且，他变成的不仅是自己曾经汲取天赋的深渊魔龙，更是魔龙的进阶种，永昼深渊白羽恶魔的天敌——撒旦魔。
在教会的记载中，曾经提到过，大龙就是那古蛇，即是那撒旦，魔鬼，迷惑普天下一切的灾厄。
引诱亚当吃下禁果的蛇，也是撒旦的化身。
而深渊魔龙，其实就是撒旦的下位种族。
和之前现身于帝都卡拉德的撒旦魔一样，查洛特拉掌握的情绪同样是愤怒，但他还没有完全掌控这种情绪。
他需要完成一个仪式，才能突破到高序列，从而掌握愤怒，成为真正的半神级恶魔。
第二百六十六章人知魔恐怖，魔晓人心毒
傍晚的席隆尼亚，街上充斥着买卖各种商品的小摊贩，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法师协会最新研制出的魔法路灯，驱散了黑夜，像是一颗颗小太阳，绽放出夺目的光，使得这里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说实话，席隆尼亚给李昂了一种熟悉感，这里的商业气氛极度浓郁，很像是中世纪的威尼斯。
但这种感觉并不好。
它既现代又蛮荒，缺乏束缚，未戴枷锁的资本，用“吃人”二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这里到处都是伤残的雇佣工人，还有一个个咳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个就要将整个肺部咳出来的病人。
在失去利用价值后，他们就像等死的虫子，麻木地游荡在城市中，静待死亡的到来。
时不时就有人一头栽倒，在同伴麻木的眼神中，被巡逻队像拖曳猪狗般，拉到一辆板车上。
李昂点燃了一支卷烟，靠在路灯旁，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幕。
掌握有邪能的他，能够察觉到这里有很多人，都有着与邪能共鸣的体质......确切来讲，应该是灵魂。
也就是说，倘若有恶魔在这里释放邪能，整个席隆尼亚，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会畸变成恶魔。
他丢掉了手中快要燃尽的卷烟，在脚下踩了踩，随即跟上了一个穿着考究的绅士。
这个人跟邪能的共鸣，简直已经快要达到极致了。
就算他不是恶魔，李昂也打算解决掉他，免得未来这个人堕落成像统军恶魔艾瑞达那样的高等恶魔。
拿对方还没犯下的错来审判对方，是一种恶行，但李昂很确信，这个看似衣冠楚楚的绅士，必定有着自己的取死之道。
片刻后。
李昂重新返回了这个路口，又倚在了路灯下，点燃了新一支卷烟。
他的身上，连半点血渍都没有。
可在不远处的巷子口里，那个穿着考究的绅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
马修很幸运，即使已经有整整两年未见，但自己的女儿，依旧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他离开。
她是自由的鸟儿，在笼中像金丝雀一样任人把玩，的确没有冻饿之苦，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彼之蜜糖，我之毒药。
查洛特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父女重逢的温馨场面，恰到好处地在一旁发出了轻咳。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必须赶在下一波巡逻队到来前，离开席隆尼亚。”
阿曼达向查洛特拉行了一个淑女礼，甜甜笑道：“感谢您的帮助，查洛特拉先生，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查洛特拉微微颔首，眼中含笑：“借你吉言。”
但笑容，只维持了一瞬。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阴沉，凝重，他察觉到，自己早就选定的，为这具身体复仇的目标，承载邪能的绝佳载体，被人毁掉了。
是谁在越界？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其余恶魔做的，毕竟，这种满载罪孽与欲念的灵魂，是恶魔最佳的食材。
倒不是说营养有多丰富，而是味道绝对一流。
“怎么了，先生？”
查洛特拉的表情，吓了阿曼达和马修一跳，他们还以为出了岔子。
查洛特拉长吸了一口气，脸上不再带有半点笑容，他冷冷道：“记住我警告你们的话，出了城门之后，不要在附近逗留，你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席隆尼亚附近。”
两人连忙点了点头。
“那就行动吧！”
“巡逻队的间隔只有十分钟，如果你们被迫跟他们打了照面，一定不要慌张，阿曼达小姐，你的穿着倒是没问题，可马修你......”
查洛特拉说着，将自己的衬衫脱下，丢给了马修：“穿上它，一个搬运工和淑女的组合虽然醒目，但最起码要比乞丐和淑女的组合强得多。”
“谢谢。”
马修没有犹豫，曾经身为军人的雷厉风行，使得他没有在此刻做出任何多余的举动。
“走吧！”
查洛特拉拍了拍马修的肩膀，随即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走得是那样快，快到两人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但就在这时，马修捏到了衬衫的口袋里，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居然装满了印有上一代皇帝，涅雷采斯大帝头像的银币。
...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道旁伫立着昏黄路灯，像是冥河畔的摆渡人。
走路歪歪斜斜的醉汉，破衣烂衫的流浪汉，蜷缩在路灯下，像是那些不知疲倦撞击灯罩的飞蛾，只为追求那微弱的光芒与温暖。
李昂走在大路上，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完全无视了他。
他就像另一个高纬的生命，用一种疏离而淡漠的眼神，注视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成为神灵就意味着失去人性？
当然不是。
娜莎女士就证明了这一点。
即使已经脱离了部分血肉之躯，内脏等器官开始能量化，但李昂依旧很确信，自己仍旧有着七情六欲。
但杀死那些人，他的内心却没有半点波动。
尽管他可以说服自己，邪能亲和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恶棍，可到底还有百分之一的例外。
但他依旧没有为了这百分之一，而做出询问，调查这类耗时耗力的举措。
仿佛，杀错了，就杀错了。
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
“李昂，好久不见。”
李昂脚下冒起火焰，从不远处重新现身，他的神情谨慎，但在看清来者的相貌后，他不由大惊：“查洛特拉先生？”
查洛特拉先生不再伪装成一个搬运工，而是显化出了原本的相貌：“我很欣慰到现在你依旧没把先生这个前缀拿掉。”
“你变成恶魔了。”
李昂神情微变。
“伊妮莉呢？”
“你还真是为了这么个女人跑到深渊来了？”
“回答我的话，她在哪？”
“不知道，我们在炼狱回廊里碰上了强敌，在我软弱的人性还占据上风时，把她送到了一个荒芜世界。”
它神情淡漠道：“大概率已经死了吧。”
“果然，任何人一旦变成恶魔，就连半点人性都没了。”
“我的确是变成了没有人性的恶魔，但是，没有人性的人，比比皆是。”
“住口吧，纳斯雷兹姆尚且没办法蛊惑我，你打算凭这三言两语就让我跟你一起变成恶魔吗？”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虽然你现在变得很强，可凭借孱弱的人性，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我不想跟你打。”
“没关系，我想跟你打就足够了。”
“呵，我跟但丁争了大半辈子，现在终于得承认，我远远不如他，但是，杀他个学生还是没问题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新老猎魔人之战
李昂神情微冷，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发出了一声饱含嘲讽意味的嗤笑。
查洛特拉有些疑惑：“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
“查洛特拉先生，你虽然是个很出色的猎魔人，但我依旧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事实，那就是我远比你更出色。”
李昂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你比不上我的老师，也比不上我。”
查洛特拉的脸色，顷刻间变得铁青，森冷的杀意，宛如滔天洪峰，扑面而来，万物齐喑，噤若寒蝉。
“但愿你临死时，还能有这么狂妄。”
李昂轻笑道：“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要打就来打，但我们得换个地方。”
“都这个时候了，还顾惜这些凡人的性命？”
“呵，你大可去屠杀这些普通人，但我会立刻离开，是追我还是杀戮这些普通人，决定权在你。”
“我为什么不都要呢？里昂，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孤家寡人吧？我的奴仆遍布整个席隆尼亚，只要我一声令下，它们就会立刻发动，整座席隆尼亚都将成为我突破高序列的祭品。”
查洛特拉的笑容残酷而冷漠，瞳仁里充斥着黑魆魆的光，与他附身搬运工时不一样，现在的他，纯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嗜血恶魔！
和帝都曾经出现的那只撒旦魔一样。
查洛特拉在席隆尼亚的谋划，也不是为了削弱帝国，更不是为了给恶魔军队增加兵员。
而是为了自己突破高序列的仪式。
生活需要仪式感，而恶魔的仪式感，普遍更强一些。
啪——
查洛特拉的肩头出现了一个鼓包，鼓包蠕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皮而出。
随后，嗤喇一声。
他肩膀上的皮肤被撕裂，一只覆着红色鳞片的蛇首从中钻了出来，看向李昂的同时，口中蛇信嘶嘶作响。
紧跟着，又是一个鼓包从他的另一个肩头冒出，随后，是颈后，腋下，整整五只颜色不同的蛇首从中延伸而出，齐齐地瞪向李昂。
他的身体迅速膨胀，畸变，增生的血肉，使他顷刻间便占据了整个街道。
砰——
双足抓地，人立而起。
月色下，一只五首魔龙赫然显化。
“看到了吗，里昂，这是恶魔变身永远无法掌握的力量，你现在看我是魔，但迟早你会明白，我不是魔，而是神！”
尖锐的声音刺得李昂脑袋生疼，如果不是有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单是这声音，就足以令他受伤。
但是...
“哦？”
“你说，恶魔变身无法掌握的力量？”
李昂语带讽刺，轻描淡写地抬起头，看像天空中高挂的明月，他的瞳仁里，倒映出银白色的光，随即……
银白色的毛发飘扬而起，肌肉膨胀，骨骼蔓延。
皎洁月华下，一只人立而起，与魔龙不相伯仲的狼人，仰起头，发出了一声长嚎。
今夜，正是月圆之夜。
…
席隆尼亚的一座独栋大庄园里，奴仆端着铜质托盘，来到了庄园后。
在庄园后，赫然有着一座类似于斗兽场的地方。
那里用砖石堆砌成墙，围拢出一个圆形场地，奴仆登上围墙，轻轻唤了一声，顿时有数十条品种各异的犬类，从各自的窝里一拥而出。
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响起。
奴仆开始将托盘里大块的血肉丢进场地里，拖盘很大很沉，里面装的肉也很多，但架不住这里的犬类更多。
一盘肉很快就消耗得精光。
奴仆正打算再取来新的，就看到背后的阴影中，矗立着一道黑色人影。
“谁在那？”
“是我。”
人影主动走到了月光下，奴仆这才松了一口气，恭敬道：“老爷。”
贵族走到了围墙边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小家伙们喂得还不错，皮毛油亮，膘肥体壮，能够看得出，你很用心。”
“谢谢老爷夸奖。”
奴仆连忙垂下头，恭敬道。
几个月的相处，他发现自己的这位老爷出手极为大方，按照惯例，等到夸奖过后，老爷又会赏赐下来一大笔财物。
但是剧本没有按照奴仆的想象走。
贵族男人拍了拍奴仆的肩膀，他凑到这名奴仆的耳畔，小声道：“虽然很用心，但还不够好。”
“什......什么？”
奴仆的心底涌现出了一丝不解，紧跟着是愤怒，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起早贪黑，除了偶尔偷一些喂狗的肉食拿回家给自己的妻儿吃以外，绝对算得上是兢兢业业了。
但就是这样，你居然还不满意？
“肉少了点。”
贵族轻叹了一口气：“而且，这肉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奴仆立刻跪倒在地：“我很抱歉老爷，是我偷了一些肉，但都是边角料，每次的量也很少，求您看在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您的工作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我当然愿意原谅你。”
贵族老爷扶起奴仆，和颜悦色道：“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问题不在于你，而在于我。”
“我给你丰厚的赏赐，买的也不是你的工作，而是你的这身血肉啊。”
噗——
一只生有森然利爪的毛绒绒的手臂，洞穿了奴仆的心脏。
贵族男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里面沁出的绿色血液，滴进了奴仆的伤口中。
噗通——
奴仆的身体，从围墙上栽落了下去。
群狗立刻吠叫着扑了上去，撕咬着奴仆身上的血肉。
他蹲下身，安静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吃吧，小伙子们，吃饱了，就该为我而战了。”
很快，群狗开始爆发骚乱，一个个龇牙咧嘴，即使最温驯的犬类，也开始咧开嘴，露出那变得极长的獠牙。
白色的涎水顺着它们的嘴角淌落，它们的体型迅速膨胀着，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皮肤黝黑，生满黑色长毛，宛如巨狼般的怪物。
贵族男人露出微笑来：“今晚，整个席隆尼亚都将是我们的狩猎场。”
他张开手，身体迅速异化成了一只狼人。
就在这时，一声恐怖的狼嚎声冲天而起，群狼立刻匍匐着跪倒在地，不少更是口吐白沫，抽搐着昏厥了过去。
狼人贵族跪倒在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始祖的力量？”
第二百六十八章狼
酒馆角落里，一个吟游诗人正弹奏着一把七弦琴，曲调铿锵有力，尽显金戈铁马。
一曲终了，他才面对众人，微笑着脱帽致意：“今天，我要给大家讲的故事涉及了刚刚遇刺身亡的先帝，阿雷尼克斯陛下。”
喧闹的酒馆里，顷刻间鸦雀无声。
作为底层人唯一的休闲场所，这里往往从早到晚都喧闹个不停，可正因为是底层人，一个奇幻瑰丽的故事，才更加吸引人。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吟游诗人的故事，就连酒馆老板也坐在柜台后，撑着下巴凝神倾听。
吟游诗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是在四十年前的时候了，兽人可汗库吉特趁着帝国内忧外患之际，率领三万大军，兵临帝国边陲重镇韦赛里斯堡，时任帝国皇帝的涅雷采斯陛下迅速荡平内乱后，带领禁卫军，召集各方领主迎击库吉特可汗。”
“就在行军路上，一个小小佣兵觐见了他，希望向他宣誓效忠，这个佣兵就是我们的阿雷尼克斯陛下。”
下面有人大声反驳道：“不可能，一个普通佣兵怎么可能见到皇帝？”
吟游诗人愣了下，思索良久才笑着答道：“那个时代的皇帝还没现在这么高高在上。”
那人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一说法。
吟游诗人皱着眉头继续讲道：“后来，阿雷尼克斯陛下见到了涅雷采斯陛下的女儿弗洛希娅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女皇陛下，他对她一见钟情，在一次宴会中，公然站出来，扬言要凭借军功娶到弗洛希娅公主。”
“这在当时，是何等的大言不惭？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吟游诗人环顾四周，神情严肃：“如果我们不知道他就是后来的阿雷尼克斯陛下，肯定也会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下面那人忍不住冷笑道：“只是嘲笑吗？放在现在，他会被判处冒犯皇室的罪名，吊死在绞刑架。”
吟游诗人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话说道：“对，不过阿雷尼克斯陛下的话在当时虽然有些冒犯，但一个小小佣兵的疯言疯语，谁又真的会去认真计较呢？”
“同样的话，从一个权柄显赫的大贵族口中说出来，结果就截然不同。”
“嗯。”
下面那人点了点头，认同了吟游诗人的解释。
吟游诗人松了一口气，只觉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这次算是倒霉，碰上个杠精，差点杠得自己下不来台。
他才二十八岁，故事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自己又哪里知道当初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喘了口气，继续讲道：“后来，涅雷采斯陛下的大军，遭受了兽人狼骑兵和游骑兵的伏击，是彼时还是个小小佣兵的阿雷尼克斯陛下，力挽狂澜，凭借一杆长枪，一把铁剑击退了敌人，当晚清点首级，单他一人，就杀了三百多名兽人骑兵。”
“切，才三百多人。”
那人果然又开腔了：“我就不信，当初的军中，还找不出一两个剑圣，前段时间归附的兽人内乱，约戎剑圣一个人就料理了上千兽人，你讲得根本就不对！”
吟游诗人瞪大眼睛：“那可是鼎盛时期的兽人！手臂比你胳膊还粗，大腿比你腰杆还壮，怎么能是现在的那些归附来的兽人妇孺能相提并论的？”
“总之我觉得不合理，阿雷尼克斯陛下在我心目中，一直属于智略高超的皇帝，而不是你口中的武艺高强的战士。”
吟游诗人的脸色，变得铁青。
围着倾听的观众们也纷纷吵嚷了起来：“你小子再废话小心老子给你扔出去。”
“老子是来听故事的，不是听你在这儿说一些屁话的。”
下面那人梗着脖子，大喊道：“他讲的是错的，你们听个屁呀，果然是一群只配混在底层的废物。”
说完，趁着愤怒的人群还没找到他时，便一溜烟跑了。
留下的人们也没了听故事的兴致，很快便散去了。
吟游诗人看着今晚，空荡荡的打赏碗，攥紧了拳头：“杠精是会没命的。”
指甲，刺穿了血肉。
他的眼眸里，闪烁出一片猩红色彩。
但就在此时，恐怖的咆哮声如同雷霆，轰然炸响，吟游诗人停下手中的动作，透过窗子，他能看到两个庞然大物正屹立于黑暗中。
他体表刚刚出现的畸变，又停止了。
恶魔，虽然混乱无序，但只要是生命，就逃不出趋利避害四个字。
所以，它选择了等一等。
谁赢，它就抱谁大腿，恶魔就是这么现实，也从未有人指望它们能雪中送炭。
…
月色，黯淡无光，整个席隆尼亚，在路灯没有照到的地方，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唯独那只巨型狼人，像是吞没了所有月光的黑洞，依旧散发出银白色的皎洁光芒。
吼——
龙吼炸响。
那飞舞的五颗龙首，灵敏地攻向狼人。
他防得住一颗，两颗，三颗，但查洛特拉可不仅仅只有龙首，他的利爪，恶魔法术，依旧是了不得的杀招。
曾经开创了所有野兽学派的查洛特拉，无疑是个全才，而且是方方面面，毫无死角的全才。
砰……
李昂的身体被穿透，但他只是砰得一声炸成了一团火焰，随即便在数百米外重组成了自己的身躯。
“查洛特拉，你比我多活了将近两百年，你是最早的猎魔人，但我不得不得出结论，今必胜古，这两百年你算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哈哈哈，里昂，你以为自己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激怒我吗？”
“不行吗？”
李昂轻蔑嘲笑道。
查洛特拉的竖瞳猩红：“没错，你的确做到了，但是你却不知道，愤怒中的我，才是最可怕的。”
“怎么，你还要在极端愤怒的条件下，给我表演个滑铲？”
“呵，等你死后，我会把你的舌头拔下来，把你的灵魂封进去，时不时拿出来缅怀你曾经的妙语连珠。”
梗玩的虽然很愉快，但李昂不得不承认，愤怒状态下的查洛特拉，比之前更难缠了，而且他根本没有任何失去理性的表现。
此时的他，根本就是一具杀戮机器，精密且高效。
“你恐怕不知道，当初为了创造狼学派，我遍寻天下，亲手解剖了三百多只狼人的尸体，没人比我更了解狼人这种生命。”
“不过解剖了些低等狼人罢了，这里面有哪怕任何一个高序列吗？而死在我手中的高序列恶魔，都已经有两个了。”
“你在说什么大话？”
“是不是大话，你很快就会清楚了。”
缭绕的黑焰在李昂的体表盘旋，这是他的甲胄结合火焰神性的力量的外显形式。
毕竟纳斯雷兹姆的鳞片甲，可不能根据自己的体型，也调整到这么巨大的款式。
第二百六十九章中序列最强猎魔人
恐怖的邪能波动吸引了城内的超凡者们，他们望着这一幕，只觉头皮发麻。
无论是这只恐怖的五首魔龙，还是另一只沐浴着月光的巨型狼人，每一个散发的气息都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想象。
“这就是恶魔的恐怖之处吗？”
一名人类魔法师惊疑道：“但是，这两只恶魔怎么反倒自己打起来了？它们发生了内讧？”
“无论是不是内讧，我们都应该立刻采取措施，最好是将它们一网打尽。”
“可万一我们插手了，它们立刻调转矛头，一致向我们发起进攻怎么办？”
“你想坐山观虎斗，等它们分出胜负再插手？你未免也把恶魔想象的太蠢了吧，听我的，立刻准备攻击！”
砰——
一束魔法灵光击中了李昂的肩头，将他银白色的毛发灼得焦黑一片
查洛特拉最中间的红色龙首，露出了人性化的嘲弄表情：“看呐，你想拯救这些人类，但他们根本就不会领情，在他们眼中，你跟我没有任何差别。”
他的语调骤然拔高：“我在成为恶魔后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凭什么要承载着无尽的痛苦，去守护人类？拥有猎魔人的天赋，本该意味着，我们比普通人更高等！”
“但我们却从未得到应有的待遇，有的不过是歧视，侮辱，痛苦。”
“里昂，你终有一天会亲眼见证，我成为我们那个世界的领主，君临天下！”
李昂只是漠然看着他，苍目中倒映着月辉，满月使他的力量源源不绝，这给了他正面硬撼高序列的底气。
查洛特拉虽然不是高序列，但载誉百年的最强猎魔人称号，又岂是浪得虚名？
成为恶魔后，他只会变得更强，纵使还未真正突破，一般初入高序列的魔物，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也因此，他和查洛特拉的交锋，可以说是一点便宜也没占到。
又经过一次激烈的对拼，李昂在查洛特拉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爪痕，代价是，自己的胸膛，一大撮带血的银色毛发，被扯了下来。
他趁势远远退去，用拉丁语说道：“其实，我对你很失望，查洛特拉先生。”
“我曾经把你当做跟但丁先生一样的师长，可作为继业者的我，才过了一年时间，就有了站在你面前的资格。”
“你太弱了，即使是说大话，也只敢说出个领主位阶。而但丁先生早在数十年前，就以凡人之躯，杀死过真正的领主。”
李昂指的是，但丁曾经猎杀过恐惧深渊的领主，前任纳斯雷兹姆之王的光辉履历，那是所有猎魔人毕生无法逾越，甚至无法产生念想的高山。
阶位越高，李昂对领主的强大的认知越明晰，就越能明白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壮举。
“你根本没办法跟但丁先生比，更没办法与我相比。”
魔龙的眼眸顷刻间变得赤红一片。
查洛特拉跟但丁争了一辈子，也被压了一辈子，提到他时，所有人都会称那是“第二强”的猎魔人。
永远卡在中序列，无法寸进一步。
李昂说出这种话，完全是将他早已隐藏起来的伤口，重新血淋淋地撕扯了开来。
痛彻心扉！
怒火中烧！
轰——
五种属性各异，凝聚着种种负面情绪与诅咒的龙息，犁过地面。
但李昂早就躲闪了到了一旁，他轻笑道：“呵，这是但丁先生的瞬狱技巧，你即使有再大的力量，也不可能追的上我。”
魔龙不管不顾，似乎早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向着李昂便追了过去。
就这样，一追一逃。
魔龙紧紧地缀在狼人身后。
直至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河边，而此时，距离最近的一座庄园，都有数十英里了。
查洛特拉的庞然身躯，纠缠在一座磨坊上，它最中间的头再度开口：“已经距离城市那么远了，你应该也没理由再跑下去了吧？”
比起洛迦这类巨龙，撒旦魔的龙躯，更像是蛇类，修长而又纤细。
“嗯。”
李昂站在磨坊前，双手虚握，黑色火焰轰然升起，化作了那柄剑格是恶魔颅骨的魔剑——阿瓦隆。
查洛特拉嘲讽道：“不得不说，左右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就算今天，我放过席隆尼亚的这些人，他们迟早也会毁于恶魔军团的兵锋之下——哦，对了？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力挽狂澜，帮助人类抵御深渊军团吧？”
“猎魔人准则里有一条，别做超出自己能力范畴外的事，这老掉牙的东西虽然很没意思，但若是违背，往往会付出惨重代价。”
沉默许久的李昂，终于又开口了：“但丁先生跟我讲过，他也曾堕为恶魔，但他又重新找回了人性，这是猎魔人突破高序列的方法，但很可惜，你根本做不到——毕竟，你根本没办法和但丁先生相提并论。”
“我做不到？”
“笑话！”
查洛特拉愤怒的咆哮声响起：“是那孱弱的人类意识根本就不值得我去寻找，你以为拿出但丁来激我，就能使我变成一个蠢物吗？”
李昂摇了摇头，轻叹道：“我恐怕要像凯瑟琳女士好好道个歉了，因为今夜，我将斩查洛特拉于月下。”
“呵呵呵——”
查洛特拉怒极反笑：“尽管激怒我吧，当我成为领主后，我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但丁先生败于我手，我会使你亲眼看到女巫之森毁灭在我的大军铁蹄之下。”
铿——
黑光闪过，李昂自魔龙头顶蓦然浮现，阿瓦隆的剑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宛如链锯般的剑刃，轻松便割掉了查洛特拉一颗龙首。
李昂翻身躲过了查洛特拉的还击，半跪在地上卸力翻滚着，一颗巨大的头颅栽落在地，咕噜噜滚出老远。
李昂起身，踩在这颗头颅上，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查洛特拉。
这无声的嘲讽，比一切“伶牙俐齿”“妙语连珠”都要来得更加有效。
砰——
一颗还沾染着粘稠血浆的红色头颅，从他脖颈的断截面处钻出，带着令人作呕的粘腻感，迅速茁壮，变得跟原先的巨大头颅一般大小。
李昂不知道这是神性体质所带来的能量化身躯的效果，还是查洛特拉本就具备着超强的恢复力。
总之，他想杀死查洛特拉，看来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只能打一场耗时良久，没有收益，还有可能被其余恶魔包夹的拉锯战了？
李昂还在权衡利弊得失的时候，查洛特拉已然飞扑而起。
顷刻间，狂风袭来。
查洛特拉施展出的极速，使他那庞然之躯完全化作了一道黑影，那是根本不逊于瞬狱的极速。
他曾被卡在中序列第三阶近百年，但这不代表这百年的时间里，他就真的什么都没做。
在单纯的技巧上，他甚至都不逊于高屋建瓴，站在高序列第二阶的但丁先生多少。
这是一件类似于小学生修满了大学课程一样恐怖的壮举。
而此时，彻底被激怒的查洛特拉，才终于毫无保留，将自己的所有力量发挥了出来。
很快，李昂便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他不仅没有萌生退意，反而开始越发认真对待这场战斗——抛弃一切杂念，屏气凝神，全神贯注。
就让你我好好较量较量，谁才是中序列最强的猎魔人吧！
第二百七十章狼与龙
“爸爸，我们该怎么办？”
“别看它们，我们绕过去。”
作为曾经的帝国骑兵，马修从不缺乏勇气，可眼前的这一幕，根本就不是勇气所能衡量的。
这是一场宛如发生在神话时代的战斗。
有着漆黑鳞甲，骨冠狰狞的五首魔龙，翱翔于夜空中，它的身体遮云蔽空，五只龙首喷吐出各色的吐息。
单是远远嗅到这股气息，马修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浓郁的作呕感。
“难怪查洛特拉要我们赶快离开，这就是盯上席隆尼亚的恶魔吗？”
马修有些绝望，自己刚刚寻找到女儿，本该重新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可若是这个世界被这种程度的怪物入侵了，天底下哪里还能找到安稳的地方？
呕——
阿曼达突然呕吐了起来。
马修连忙去扶自己的女儿，就看到她的呕吐物中，有大片大片宛如活物的头发，在蠕动着。
对于凡人而言，仅仅只是直视这种辐射出半神层次邪能的魔物，就有可能蒙受诅咒。
...
比钟楼还要高的巨大人狼，灵敏地矮身，偏头，躲过了魔龙喷射出的吐息，随即张开血盆大口，从中喷出滚滚烈焰。
火焰神性的光辉，照亮了整片荒野。
魔龙的一只头颅被烤得焦黑，这火焰宛如跗骨之蛆，根本熄灭不掉。
查洛特拉怒极，一声怒吼，另外几只头颅张开巨口，居然是硬生生将这只被引燃的头颅撕咬了下来。
随后，便再度向人狼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人狼体表缭绕的火焰，随着它的飞速遁行，拖曳出一大片尾焰，既像披风，又像是飞扬的鬃毛。
刚刚是李昂为数不多的几次反击，在跟查洛特拉的战斗中，他一直处于下风。
这一点丝毫不出他的预料，在技巧一途上，即使有诸多天赋补充，他也完全比不过一身战斗技巧早已是千锤百炼的查洛特拉。
越是花里胡哨的进攻，越是难以奏效。
可那种直来直去大开大阖的也同样没什么效果。
他根本洞悉不到对方的弱点所在，即使斩断查洛特拉的头颅，它也能很快再生。
猎魔手札对于撒旦魔的描述，仅有只言片语，李昂估计，这意味着撒旦魔其实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致命弱点。
其实他也一样，拥有神性体质，即使被斩掉头颅，他也能很快再生。
不过，相较于查洛特拉，李昂也有自己的优势。
那就是他有神性体质，虽然没有达到高序列，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半神。
而且在满月下，他的能量恢复速度极快，只要拖延下去，迟早他也能逆转局势，来一手一力降十会。
就好比一个擅长太极拳接化发的69岁老同志，跟一个二百来斤的英国大力士打持久战，必输无疑。
但问题在于，李昂即使战胜查洛特拉，也很难杀死他。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几乎没有收益的战斗。
砰——
尖锐的龙爪撕裂大地，在触及李昂体表的一刹那，森然坚冰覆上，硬生生扛了这一击。
李昂像一颗乒乓球般被击飞了出去，魔龙趁势跟上，就在即将再度命中李昂的刹那间，李昂的身形闪烁，直接来到了它的背后。
银白色的狼人张开血盆大口，对准查洛特拉的脊背就是一口咬下。
韧性十足的鳞片咯得李昂牙酸，腥臭的血浆直接进入口腔，被他强忍着呕吐欲硬生生咽了下去。
寻常中序列这样做，必定会被感染成魔化怪物。
可李昂反倒是补充了自己消耗的能量。
吼——
查洛特拉吃痛，回身猛踢，双足尖锐的利爪弹出，将李昂踹飞了的同时，还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李昂在地上翻滚着，重新站立起来。
他的嘴角沾满鲜血，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狼牙：“继续啊，连我都没办法战胜的话，这辈子也别再想着跟但丁先生比了。”
查洛特拉的身躯高高扬起，一对竖瞳极为冷漠，毫无半点感情色彩。
它死死盯着李昂，既不攻击，也不后退，像是蜷缩成团的毒蛇，口吐蛇信，静待着敌人露出破绽。
席隆尼亚的超凡者们，利用“法师之眼”远远窥探着这里的战局，一个个面色惨白，只觉自己是在看神仙打架。
“娜莎女士在上，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挥舞魔剑的狼人，在跟一头巨龙搏杀？”
“这简直就像是亲身经历神话时代。”
“连恶魔都出现了，你难道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早就变了吗？”
“帝国倾覆，已经近在咫尺，被异族征服，我们尚且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但这次的征服者是恶魔，是异类，比兽人更可怕，更没人性的怪物！”
他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或许，这就是圣经里提到过的天启吧，人类，也是时候为他们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了。”
“援军呢，向法师协会传递出去的求援信有回音了吗？”
“没有，似乎被某种未知手段拦截了。”
起先还提议应该立刻发起进攻的魔法师，更是面色铁青。
依照这两只怪物所表现出的实力，即使是在城内，他们有魔法阵和法师塔的前提下，也不可能是这两只怪物的对手。
也就是说，刚刚如果触怒了这两只看来已经发了凶性的怪物，席隆尼亚顷刻间就将被它们夷为平地。
…
帝国北疆，以亚基斯城。
艾尼维亚和一个像是
这个老人是帝国北疆的树精长老，这也是一位半神强者，而且寿命无比悠长，堪称卡拉迪亚的活化石。
街巷里，有稚童高唱着儿歌。
皇帝老儿心情好，杯酒下肚床上摇。
谁知早上死翘翘，老婆即位笑弯腰。
艾尼维亚皱眉道：“看来帝国并没有公布阿雷尼克斯皇帝是被恶魔刺杀的实情。”
树精长老耷拉着宛如两片树叶的眼眉，瓮声瓮气道：“这是最佳的选择，如果人们知道，恶魔连位于戒备森严的皇宫的皇帝都能刺杀，只会使人人自危，谁还敢提起勇气对付恶魔？”
“可这就像是捂住耳朵眼睛，偷盗商店橱窗里的货物一样愚蠢，公布事实，才能使人们懂得谨慎。”
“艾尼维亚，你跟人类接触的太少了，你信不信，一旦公布出去事实，很多势力的首脑甚至会主动投奔恶魔？”
“我不信，成为恶魔意味着失去人性，这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比死了都难受。”
树精长老笑了笑，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死了还难受的事情，但是他们依旧想要活着。”
“有的人宁愿提前了结自己，也不愿直面绝望。”
说着，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好，三天后的半神议会，我也会准时参加，我就不留你了。”
“好。”
艾尼维亚向树精长老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百七十一章赢家
砰——
魔龙飞掠而下，撞飞了巨型狼人。
大地震颤，烟尘四起。
绿色的邪能有如毒气般迅速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大地被腐蚀龟裂，植被的颜色转为墨绿，开始疯长，昆虫，小兽展开畸变......
邪能的污染，在某种程度上，比核武还要更加可怕。
李昂大口呕着鲜血，他的一只手臂被撕扯了下来，断截面露出森森白骨，但在边沿，已经有肉芽在疯长，这些肉芽如同拉链般齿扣吻合，延伸出一条崭新的手臂。
而另一边，查洛特拉的两只头颅都被撕扯了下来，脊背后，鳞甲被扯掉了一大片，露出血淋淋的皮肤。
李昂强撑着站起身，只觉头晕目眩，查洛特拉在交战过程中给他施加的层层诅咒，极大地削弱了他的战斗力。
好在这些诅咒随着时间推移，在迅速消逝。
这是神性体质功劳，寻常中序列若是被查洛特拉的诅咒缠身，怕是能维持整整一辈子。
魔龙再度飞起，扑下。
摒除了一切法术手段，跟李昂展开了贴身肉搏。
这倒不是查洛特拉的余力更为充足，而是他很清楚，李昂的体能恢复速度，远比他更快，如果不趁着自己占据上风时，将李昂彻底压倒，一旦被他抓住时机，战败的就有可能是他。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全无美感可言。
就是两头巨兽在荒野中翻滚着，利爪，獠牙，他们像是根本从未属于过人类族裔一般，熟练地运用着野兽的作战的技巧。
轰——
在将李昂击飞后，魔龙张开巨口，喷出纯粹破坏力的黑色吐息。
爆炸声四起，尘埃吞没巨狼。
查洛特拉的体力在此刻，已经快要消耗到了极限，不得不开始收拢，缩小自己庞大的身躯。
但结果却是好的，因为他能察觉到，李昂的气息比自己更衰落，就像是风中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他忍不住大笑道：“终究还是我赢了，里昂，跟我比起来，你还太嫩了点。”
“你说什么？”
硝烟中，一个细小的影子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他的手中，魔剑的剑格，恶魔颅骨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随即，一剑狠狠刺入了魔龙的脊背上。
剧痛顷刻间吞没了查洛特拉的神经，狂乱的意志一瞬间使得他甚至都忘记了反击。
而就是这一个失神，李昂已经握着剑柄，飞速向后拉去，在这只庞大的魔龙背后，划出了一道自开战以来，最大的伤口。
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污血喷溅而出。
而此时，硝烟散去，才露出了其中笼罩的那只，伤痕累累的巨型狼人。
砰——
站在查洛特拉背后的身影骤然崩溃，魔剑阿瓦隆也跨越了空间，重新回到了巨型狼人的手中。
查洛特拉不敢置信道：“这是神性分身？”
“算是吧。”
李昂没有跟敌人解释自己招数的习惯，刚刚的那也不是什么神性分身，而是斯卡蒂借助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投射出的倒影。
说起来，斯卡蒂的女神像还是从查洛特拉手里得来的，没想到最后反倒是用到了他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有些讽刺。
查洛特拉长叹了一口气，巨大的身躯迅速缩小，变回了人形。
本就伤势惨烈的他，恢复人形后，伤势更加恐怖，体表连一寸完好的皮肤都没了。
他有些颓然道：“我输了。”
李昂有些诧异：“你居然承认？”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才多大就有了这份成就，但丁都比不过你，我非得气急败坏以头抢地才算正常反应？”
“对。”
查洛特拉被李昂噎得够呛，一时竟有些无语。
李昂也恢复了人形，他站在查洛特拉对面不远处，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虽然他勉强算是赢得了这场战斗，但要想乘胜追击，把查洛特拉干掉，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干脆也不想着干掉查洛特拉的事了，没准儿这货还真有可能做到像但丁一样的壮举。
李昂试探着询问道：“你似乎人性流失的还不彻底？”
查洛特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嗯，时好时坏，虚弱状态下，人性还能占据一时上风。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确定未来会不会彻底变成一只恶魔……里昂，你也快到这个阶段了，猎魔人的前路是断的，你做好走下去的准备了吗？”
李昂摇了摇头：“我可没想过要变成一只真正的恶魔。或许我不会跟但丁先生走一样的道路，他能另辟蹊径，找出猎魔人通往高序列的道路，我也能。”
查洛特拉耸了耸肩：“只能说祝你好运。”
李昂皱眉道：“来点现实的吧。”
“比如？”
“比如说让我干掉你，我曾亲手解决过两只高序列的恶魔，你死在我手中，并不丢人。”
李昂觉得，查洛特拉这种撒旦魔的天赋，一定相当不错，起码值得上一个A级评价。
查洛特拉一时间居然没反驳，他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我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我还有机会变回来。”
“但在这之前，你会杀死很多人。”
“我不在乎。”
李昂和查洛特拉对视良久，才道：“你越不在乎，我就越想杀你。”
“可惜你办不到。”
查洛特拉的语气很轻松，带着一丝戏谑。
成为恶魔后，他反而不像作为猎魔人时那样时刻保持着一种暴躁易怒的状态了。
李昂也不生气，只是问道：“有什么关于恶魔军团的情报吗？”
“有一些，我可以告诉你。”
李昂仔细倾听着，神情反而变得轻松了不少。
说实话，恶魔军团的高序列战力不可谓不惊人，但未知往往才会使人更恐惧。
“保重吧里昂，入侵这个世界的高序列恶魔很多，其中有几个，你只要打照面，连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离开这里吧，这是最佳的选择。”
查洛特拉郑重告诫道。
李昂不置可否道：“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还有一个问题——伊妮莉被你丢到哪了？”
查洛特拉点头应允：“具体在哪个世界我不知道，但大概的坐标我可以告诉你。”
将坐标告诉李昂后，查洛特拉挥了挥手：“我们就此别过吧，我会暂时放席隆尼亚一马，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除非你永远留在这儿，否则别想阻止我完成晋升仪式。”
李昂没说话，目送着查洛特拉的身影逐渐消失。
第二百七十二章返回洛瑟恩
目送查洛特拉离去，李昂正打算返回席隆尼亚，他的脚步突然微顿，警惕地看向夜空中。
“谁在那？”
一道身影由虚幻变作凝实——是艾尼维亚。
但此刻，艾尼维亚看似平静的神情下，却隐含着宛如风暴雷霆一般狂暴的能量。
李昂皱了皱眉，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艾尼维亚有些讽刺道：“刚到没多久，我最开始没认出来那只狼人是你。”
李昂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你如果对我足够信任的话，刚刚我们就能拿下查洛特拉了。”
显而易见，艾尼维亚在一旁窥探许久也没出手，实际上，已经将他列入了怀疑的对象。
在最开始，祂没出手是因为想要等待两人两败俱伤。
却不曾想，他跟查洛特拉并没有拼到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步，反倒有握手言和的意思，祂没把握同时对付他们两人，于是再度按兵不动。
艾尼维亚不置可否道：“你认识他？”
李昂点了点头：“没错，查洛特拉跟我来自一个世界，而且是我们那个世界最杰出的猎魔人之一。”
“但他分明就是一只恶魔。”
艾尼维亚的神情冰冷，上下打量着李昂：“还是说，你们猎魔人，实质上就是恶魔的一个品种？”
“别露出那种被我欺骗了的表情，我没有骗过你任何事。”
李昂摇了摇头：“我以前只跟你提到过，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猎魔人的事，但我没有告诉你，我们那个世界的猎魔人，修行的不是你们这里所谓的斗气和魔法，我们用来对抗恶魔的，是恶魔的力量。”
“杀死恶魔，奴役它的灵魂，驾驭它的力量，这就是我们猎魔人强大的方式。”
艾尼维亚忍不住惊呼道：“用恶魔的力量对抗恶魔？简直天方夜谭，你应该清楚恶魔的邪能对意志的侵蚀和腐化有多严重！”
李昂笑了笑：“没错，猎魔人受到邪能侵蚀，畸变成真正的恶魔的事情时有发生，查洛特拉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很快，他就将成为一只半神级的恶魔；我甚至不敢保证在将来，我会不会也跟他一样，彻底沦为没有人性的魔物。”
艾尼维亚疑惑道：“既然明知道有这样的弊端，那你们为什么还选择走这条道路？”
李昂耸了耸肩：“打不过就加入，这不是很正常的选择吗？”
“深渊吞噬世界的脚步从未停歇，我甚至没听说过有哪一方势力能成功遏制深渊吞噬一个个世界的脚步。”
他伸手指了指头顶：“没有能够与恶魔对抗的诸神，也没有与深渊对应的天堂，就连我们那个世界里，神话传说中的天使，都是恶魔的一种——所以，恶魔的力量是已知世界最强的，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艾尼维亚沉默了。
掌控法则和神职，高举神国飞升的那些主神们都干脆利落地陨落了，恶魔的力量之强，可见一斑。
李昂笑了笑，又道：“当一个人马上就要渴死的时候，就不在乎饮鸩止渴会不会毒死自己了。”
“其实，我这次回去，就打算在洛瑟恩建立一所猎魔人学校，没有哪个职业的人，比猎魔人更擅长对付恶魔。”
艾尼维亚的语调忍不住直线拔高：“你要把你们那种残酷的修行方式推行到洛瑟恩？不行，绝对不行！”
李昂皱眉道：“这个世界都快毁灭了，你跟我提残酷？成为猎魔人，就算注定会失控，最起码也能拥有一份保护自己和亲人的力量！”
艾尼维亚皱紧眉头，理智告诉他，李昂说的没错，可从情感上，祂实在无法想象那些爱好音乐和自然的唯美精灵，变成一群栖居着恶魔的怪物。
李昂继续道：“精灵们是一种向往美好的族群，他们内心中的阴暗面相对人类而言，要少很多，这意味着精灵猎魔人的失控风险要比人类猎魔人低不少。艾尼维亚，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总要有人主动背负这份命运。”
艾尼维亚思索良久，长叹了一口气：“我宁愿自己背负这样的命运，也不愿娜莎女士的眷者们沦为......”
李昂打断了艾尼维亚的话。
他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但问题是，你已经是半神了，没必要转职成猎魔人，而且，你也听到了，查洛特拉说了，恶魔军团里的高序列有很多难缠的角色，你甚至未必是其中任一的对手，谈什么替他们背负命运？”
李昂说到这儿，又忍不住笑道：“区区半神，在深渊面前，不会比一只蚂蚁大多少，艾尼维亚，别把自己看得太高。”
艾尼维亚并未因此而恼怒，祂沉默着，思索着，久久没再言语。
李昂等了一会儿，见祂神情恍惚，又问道：“对了，你联系诸神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艾尼维亚回过神来，点头道：“很顺利，大陆现存的八位真神，十三位半神都同意共同对抗恶魔，我们创立了一个名叫诸神议会的组织，你也可以加入。”
“好，我们先回洛瑟恩吧。”
…
洛瑟恩。
城墙脚下，神情羞赧的女精灵将一个精致的饭盒递给了一名精灵游侠。
她小声嘱咐着：“快要入冬，天气凉下来了，你晚上站岗时要注意保暖。”
年轻的游侠笑道：“我知道，茜斯卡，我很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可我职责所在，必须要回去了。”
“嗯，好吧。”
在依依不舍的暧昧气氛中，男精灵抱住恋人，狠狠亲了一口，随即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城墙上。
刚刚返回洛瑟恩的艾尼维亚，忍不住感慨道：“爱情，真是美好的东西。”
“哦？你这种天生的半神也会觉得爱情美好？”
“当然。”
“你有心爱的人吗？”
“没有，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是造物主基于智慧生命繁衍而产生的一种本能，身为猎魔人，要驾驭本能，而不是顺从它。”
李昂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有心爱的人？”
“当然，娜莎女士就是我的挚爱。”
李昂愣了下，才道：“单方面的？”
“你怎么知道？”
“不然没办法解释你在人间，而祂在神国。”
而且，你生了一脸的舔狗样……
李昂在心中暗暗腹诽着，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不是没有性别之分吗？”
“神灵严格意义上都没有性别之分，仅限于男女间的爱情，你不觉得浅薄吗？”
李昂摇了摇头：“不觉得，交配中能得到快感，这是生物为了繁衍而产生的本能，同样也是爱情中的重要调剂，同性间缺了这个，总会少点味道。”
“呵，你的思想还局限于人类的范畴。”
“我本就是人类，像你一样反倒奇怪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席隆尼亚的动荡
席隆尼亚，沸沸扬扬。
到处都是拖家带口，迁离这座自由城邦的人。
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狼龙大战，吓破了不少人的胆子。
原先还能捂住眼睛，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听的恶魔，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权贵，议员，富商，工厂主，地下黑恶势力，无论曾经有着多么显赫的权柄与财富，在这一刻，尽数像是瑟瑟发抖的鹌鹑。
以人类的规矩来斗，他们是行家。
但恶魔不会遵守人类的规矩。
可尽管如此，离开的人，到底是少数。
绝大多数人都很清楚一点，一旦离开席隆尼亚，曾经他们还算优渥的生活，就会立刻一落千丈。
尤其是那些底层平民，他们积攒下来的财富，根本购买不了多少维持他们离去的物资。
他们甚至还需要像往常那样，继续自己的工作，因为只要少工作一天，疯涨的物价就会使他们饿肚子。
“恶魔来了，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在城内的下水道旁，穿着蓝色制服的治安官捏着鼻子，看着这具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许久，他给出结论：“死者是一个年轻女子，相貌已经分辨不出，体表布满类似于大型犬类的齿痕……这让我想起来了昨晚看到的那只巨型狼人。”
旁边的助手忍不住道：“法冬阁下，我觉得以昨晚那只狼人的体型，死者恐怕只能给它塞塞牙缝，而不是被啃得这么残缺不全。”
治安官却答非所问，回道：“罗恩，你听过这几天在胡桃夹酒馆里的那位吟游诗人讲的故事吗？”
助手摇了摇头：“没有。”
治安官笑道：“你应该听听的，他讲过很多有关恶魔的传说。”
“比如？”
“比如狼人跟狼一样，是一种典型的群居动物，它们中的狼王，唾液中含有能使人类变为狼人的诅咒。”
怕助手听不懂，治安官又斟酌了下词句，补充道：“就像瘟疫，通过唾液传播。”
助手恍然：“你的意思是，昨晚的那只狼人就是狼王？而这具尸体，是狼王的手下杀死的？可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吟游诗人杜撰的传说。”
治安官不置可否道：“或许吧，但我选择相信——毕竟，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没有人会用这种手法杀死一个女人。”
他掏出一张白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污秽，吩咐道：“传我的命令，今晚所有警员取消休息，以五人一组进行搜寻，另外，立刻向议会寻求法师支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的席隆尼亚，已经隐藏了很多的魔物。”
…
治安官的猜测很正确。
因为他口中的吟游诗人，此刻就在那栋狼人庄园里。
他此刻的面色有些难看：“狼崽子，从昨晚开始，我就联系不到主人了。”
穿着考究的庄园主人有些玩味地摇晃着酒杯：“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死在始祖狼人的手中了？”
吟游诗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主人他的状况一定不会很好，否则，他不会拒绝我的联系。”
庄园主人神情变得有些阴沉：“哼！别张口主人闭口主人的了，他强时是我主人，他弱时也配？”
他将酒杯里的红酒一口咽下，猩红的酒渍染红了他那修剪精致的胡须。
吟游诗人警惕地后退了两步：“你要干什么？”
庄园主人冷笑道：“别怕，我不会对你出手的。我要去追随那只始祖狼人，我早就受够那个由人类摇身一变，成为撒旦魔就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的杂种了，论血脉，他根本比不上始祖狼人！”
吟游诗人没说话，只是神情中也明显流露出了不少对于查洛特拉的不满。
他们同样是中序列第三阶的魔物，论阶位，并不比查洛特拉差，虽然战斗力差了一大截，但他们可不是自愿成为查洛特拉属下的。
“哈哈，跟我一起走吧，别装的一副跟艾瑞达一样忠心耿耿的面孔了，你要是真那么忠于查洛特拉，昨晚也不会放弃动手。”
庄园主人拍了拍吟游诗人的肩膀：“你已经背叛他一次了，等他回来，能有你好果子吃？”
“你在说什么？”
阴冷暴虐的低沉男音突兀响起。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蓦然出现在屋内。
庄园主人嗷呜一声，趴在地上恭敬地吐着舌头：“我伟大的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查洛特拉摘掉斗篷，露出了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呵呵，别装疯卖傻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没错，我现在是虚弱状态，你们如果想要背叛我的话，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查洛特拉凌厉的眼神扫过吟游诗人和庄园主，两只内心桀骜不驯，毫无忠诚可言的恶魔，此刻居然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不敢动手？”
查洛特拉一脚踹飞了趴在他脚旁的庄园主，冷哼道：“废物！”
庄园主发出了一声犬类的呜咽声，根本不敢反抗。
他又看向对面的吟游诗人，身形闪烁，一只如同钢铁般坚硬的手臂便捏住了对方的脖颈。
查洛特拉将吟游诗人高高举起，肩膀上，鼓包里钻出了五条蛇首，口中嘶嘶作响：“你背叛了我一次，我本该将你的灵魂撕成碎片，流放到无尽炼狱里，但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今晚，就发动仪式，将这座城市毁灭！”
吟游诗人的脸色有些发白。
嗤啦一声。
他的脸皮被撕开，从中露出了一只生有八只尖锐细腿，酷似蜘蛛，但中间却是一条白花花的肉虫的小型魔物。
小魔物战栗着回道：“今晚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我会保证仪式中，我负责的那一份顺利进行下去。”
“哼。”
查洛特拉松开手，径直走进了卧房。
他临关上门时，冷笑着说道：“你们随时可以选择再次背叛我，但这一次，我不会再留给你们半点仁慈了。”
砰——
大门紧闭。
庄园主爬了起来，和吟游诗人面面相觑。
眼神中既有暴虐，不甘，又饱含恐惧与忌惮。
即使查洛特拉陷入虚弱状态，可这只由人类变成的撒旦魔，依旧过于强大了。
这既是种族天赋，也是查洛特拉在猎魔人时，便积攒下来的那一份雄厚积累，所产生的质变。
第二百七十四章愤怒之夜
夕阳西下，暮霭沉沉。
吕贝克带着满身酒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向自己那所狭窄逼仄，四面透风的家走去。
他的心情无疑很糟糕。
今天下午，即将下工的时候。
往日向来瞧自己不顺眼的工厂主管，又照例训斥了自己两句。
可这次，他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一时间怒火攻心，抄起手边的一柄铁钳就砸了过去。
幸好准头不足，自己又被工友们及时拦住了，不然自己现在恐怕已经被治安官给抓进监狱了。
发生了这种事，他的工作自然也丢了。
这份工作的薪水虽然不高，但胜在稳定，工厂的老板是个善心的贵族老爷，从不拖欠工人们的工资。
在如今人心惶惶的席隆尼亚，能够找到这样一份工作，简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可就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他彻底搞砸了维系全家人生存的饭碗。
他不敢回家，怕面对那一张张失望的面孔。
于是，他在酒馆里呆了好一阵，一直到面前的酒瓶彻底空了，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时，才在酒馆老板鄙夷的眼神中，磨磨蹭蹭踱了回来。
砰砰砰——
他敲响了门。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开门的是个小男孩。
他的脚步雀跃，眼神憧憬。
但当他看清父亲回来时，那空荡荡的双手，以及那阴沉的脸色时，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失望的神情。
吕贝克的心中不禁涌现出了一丝愧疚，今天本该是发薪水的日子，他约定好下工回来，会带一扇猪肉。
可他食言了。
但这能怪我吗？
那个像昂首挺胸的公鸡一样盛气凌人的主管，又丑又老又蠢，尖酸刻薄的一塌糊涂，每天他都在以侮辱自己取乐。
而自己就只能忍着？
愧疚的情绪一闪而过，一股无名怒火迅速燃烧而起。
推开挡在面前的儿子，吕贝克看见的是妻子那张充斥着不满的面孔，她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又跑去喝酒了？刚发了薪水，也不知道省着点花，现在是什么节骨眼？粮价疯涨，一条又瘦又小的黑面包居然要十个铜子，你居然还有心情去喝酒？”
吕贝克没理会她，一屁股坐在了饭桌前。
刚要拿起餐勺，一只手就伸到了自己面前：“先把上个月的薪水给我，明天就要交房租和水费了。”
吕贝克舔了舔嘴唇，他有些底气不足道：“我的工作丢了。”
“什么？”
像是没听清，妻子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吕贝克含混不清道：“我工作丢了，那个最喜欢刁难人的主管，今天又找我的茬，他讽刺我是乡下来的泥巴种，还挑了一大堆我工作上的毛病，我一时间没忍住，就......”
“你疯了？”
话还没说完，妻子就像被点燃的炮仗，蓦然站起，发出尖锐的叫声：“就因为这，你居然就丢掉了工作，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难道你这个懦弱没用的男人，非要逼你的妻子到妓院里卖，来维系这个家庭，你才会满意吗？”
“这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他侮辱......”
“侮辱你？他说的有错吗，你本来就是乡下来的泥巴种，我就是瞎了眼才会不顾我父亲的反对嫁给你这种窝囊废！”
“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的有错吗？”
“啊！”
吕贝克像发狂了一般，伸出那只因终日在工厂里劳作而生满老茧的手，扼住了妻子的脖颈。
而妻子只是还以不屑的目光，她甚至根本就不相信这个男人敢用力。
他疯狂地怒吼道：“别用你那种不屑的眼神看着我，我每天在工厂里辛苦工作，挣钱养家，你不过是在家照顾孩子，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
破旧漏风的房屋里，回荡着男人的怒吼。
孩子的啼哭声相比之下，显得几乎微不可察。
妻子没有恐惧地尖叫，她愤怒地抓挠着男人的脸：“我在家就只是看管孩子？吕贝克，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没有我精打细算，时不时接一些缝补衣服的活，就凭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
两个人厮打着，跳跃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蜷缩在角落里小男孩的身上，像是两只地狱中的恶鬼。
“啊！”
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眼眶里流淌下汨汨的血水，是妻子的手指抠进了他的眼眶。
他一脚将女人踹飞了出去，抽起案板上的刀子便狠狠捅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直至血肉模糊。
筋疲力尽的吕贝克还有些发怔，直至身旁，自己那已经被吓傻了的儿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哭喊声。
吕贝克慌忙丢下刀子，他想要挽回什么，伸出手去捂那人的伤口，可女人伤口中流淌出的鲜血，却越来越多。
眨眼间，她那充满了愤怒与憎恶的眼神，便彻底定格，涣散了。
她死了。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妻子。
“穆里安女士在上，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吕贝克的眼眶里，血水混合着泪水淌下。
…
这样的场景，并不是孤例。
在席隆尼亚的黑角巷尾，往日那个被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流浪汉，手握一把生锈的铁纤。
脚下，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
...
道旁，一个衣着考究的绅士，因一个工人不小心蹭到了自己的衣服，正不依不饶地破口大骂着。
随后，工人掏出了一把尖刀，直接捅进了绅士的胸膛。
...
庄园内。
有人低声吟唱着。
“愤怒，能使人类化作野兽，能使一切条条框框的束缚，化为乌有。”
“能够随心所欲的愤怒，才是这个世界的哲学家们，所鼓吹的自由啊。”
查洛特拉的神情很轻松，虽说他对愤怒情绪的掌控还有很多不足，可用来完成仪式，已经足够了，跟何况自己还有两个属下的辅助。
恶魔是一种很现实的生物，当你弱小时，它们桀骜不驯，像是傲骨天成，根本不会臣服于任何人。
但当你强大时，它们又立刻会跪在你面前，就算心怀鬼胎，可最起码明面上，不敢有忤逆。
“主人，仪式已经进入到最后阶段，是时候放出狼崽子麾下的那些狼人了。”
吟游诗人恭敬地禀报着。
查洛特拉微微颔首，眼神中古井无波，可他攥紧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他很激动，作为猎魔人时，卡了近百年的瓶颈，终于要被他打破了。
在今天，他将踏足高序列，成为半神！
至于为此会死去数以万计的人类？
他从来都不在乎！
即使他还是猎魔人时，如果有人告诉他，杀死十几万人就能突破高序列，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
一场黑死病，就能使数以百万计的人类死去。
一场小冰河天灾，就能引爆一场波及全世界的战争，使无数人死去。
人命，从来都不金贵。
换他成为高序列，一点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