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炎魔破封
瓦砾碎石间冒出浓郁硫磺味，缝隙间的泥水咕嘟嘟像是开水壶一样，时不时冒出一个土黄色的气泡。
如同雷鸣般的闷响不断从地底传出。
柯恩面色凝重：“这东西可一点都不像虚弱状态。”
李昂道：“对比高序列的位阶而言，它已经很虚弱了，如果是在全盛时期，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化成灰了。”
他亲眼见识过高序列的恐怖之处，而当时的那只纳斯雷兹姆，不过只是刚刚完成完成突破的萌新。
但这只炎魔可不一样，纵使力量流失严重，但它的经验丰富，必定远胜于马纳加尔。
“我们开始吧。”
“好。”
柯恩和弥赛尔开始布阵，说起来这还是李昂第一次亲眼目睹施法者布置阵法的过程，但很可惜，这个过程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
两个人撅着屁股，在废墟周围洒下各种神秘粉末，随后又在那些还没彻底垮塌的石板上用各种刺鼻涂料绘制阵纹。
李昂则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和斯卡蒂沟通，借助风暴与寒冬神性，调用天地间的魔力。
呼唤暴风雪并非是李昂的天赋，而是种种天赋衍生出的施法手段，所以他必须全神贯注。
...
炎魔仿佛随时都会破封而出，但令人意外的是，直至日暮西垂，废墟下依旧毫无动静。
尽管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但偏偏它就是卡在这关键节点，弄得人不上不下的。
正应了欧吉尔德的那个说法——还不如早点破封，也免得老让人胆战心惊。
此刻，以李昂为中心，整个凯尔莫罕的上空都弥漫着浓郁的寒气，就连废墟这边的灼热也一时间被压制住了。
雷加盘旋在他的头顶，随时准备将它的力量借给李昂。
蓄势待发之际，柯恩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了过来：“吃点东西吧。”
狮鹫学派的刺骨法阵早就布置好了，他们俩整个下午都在帮蝮蛇学派的亚历山大和伊斯塔调配各种魔药。
而抗火药剂早就分发到每个人手中了，值得一提的是，抗火药剂实质上是制造出一个恒温层，不仅具备抗火功效，也能抗寒。
使用方法是涂遍全身，李昂也分到了一瓶并且用掉了，这使得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类似于椿象的臭气。
不过谁也别嫌弃谁，整个凯尔莫罕的猎魔人有一个算一个，每个都涂抹了抗火药剂。
毕竟真打起来，可没时间再去细致涂抹药剂。
“很丰盛啊。”
李昂接过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大块黑面包，两根香肠，一块腌肉以及一大碗菌类浓汤。
他看向柯恩，问道：“你们吃过了？”
“他们正吃着呢，我没什么胃口，蝮蛇学派那种奉行实用主义的炼金配方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我懂了。”
李昂的脑海里自发浮现出伊斯塔和亚历山大两个人，拿着死老鼠，蟑螂，腐肉，毒蘑菇向大瓮里丢的场景。
不过在他看来，柯恩的承受力对于猎魔人这个职业而言，还是有些差了，即便他才刚成为猎魔人一年的时间，他也有自信能对着一具生满蛆虫，高度腐烂的尸体，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餐。
蝮蛇学派的炼金术再恶心，也不至于比巨人观还恶心吧？
柯恩笑道：“这么干等着似乎有些无聊，我们聊会天？”
李昂一边咀嚼着面包，一边答道：“这再好不过了。”
“你似乎能呼唤暴风，这是神性力量？”
“没错，是在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北部，杀死的一个邪......古神身上得到的。”
“厉害，你才中序列一阶就能融合神性，未来肯定能像但丁先生一样，踏足高序列。”
“承你吉言。”
“不过话说回来，真难想象这个时代还有真神，我还以为祂们都死绝了……我近百年来只在挪威碰到过一个伪神。”
李昂饶有兴致道：“可以讲讲细节吗？”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个伪神是一只罕见的特殊灵体，也不知是人死后变的，还是自然形成。它被当作守护灵，接受人们的供奉，血祀，同时也庇护着村庄，使那儿风调雨顺，不受野兽和魔物打扰。”
“我当时的委托人是那个村子里的猎户，他的女儿被选定给伪神当祭品，他舍不得，于是将打猎时捡到的一枚魔法宝石作为酬劳，请我救出他的女儿。”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了啊，只可惜当我到那儿的时候，他的女儿已经变成了一堆血淋淋的骷髅，我跟那个守护灵没谈拢，就打起来了，过程很惊险，但好在最后还是我赢了。”
李昂叹了一口气：“村民们恐怕要不乐意了。”
“没错，那毕竟是他们的守护灵，如果没有它，村民们恐怕早就被恶魔和野兽吞没了。那帮人追了我两天两夜，还真是锲而不舍，只可惜到最后我也没拿到那枚魔法宝石，它虽然不大，但属性正巧与弥赛尔的魔法剑契合。”
“你让一群普通人追着跑？”
李昂皱眉道：“你没还手？”
“没有，欺负一群平民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况且，没了灵的庇佑，那个村子生活本就艰难，再没了男人，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你倒是挺会为他人着想，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去管他们的苦衷。”
柯恩很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你会。”
李昂愣了下，道：“怎么你们一个个仿佛都比我自己还了解我的样子？”
柯恩指了指自己的眼镜：“有时候别人给你的评价才是真实的。”
李昂不置可否道：“或许吧。”
晚餐的味道还不错，李昂很快就把食物一扫而空，但就在这时，他的屁股底下开始传来剧烈的震动感。
确切来讲，是整个凯尔莫罕，乃至整座山都在震颤。
轰——
熔岩从废墟的缝隙间喷涌而出，掀起碎石瓦砾，李昂和柯恩连忙躲避。
“祂出来了！”
“我现在就发动阵法？”
“先别，等我一起。”
碎石瓦砾，熔岩如同暴雨倾盆般砸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宛如末日般的动静才稍稍平息了。
李昂探出头去看，就看到在漫天废物，宛如阴云般的火山灰间，屹立着一个与堡垒瞭望台齐高的巍峨身躯。
黑云下，它的身躯有些模糊，但紧跟着，那如同惊雷般的咆哮声便蓦得炸响。
“吾终于重现天日！”
“卑微的猎魔人啊，你们将我封印于此，而今日，我将以毁灭厚报，你们将有幸见识到熔火之王，萨菲隆的力量！”
轰——
一片散发着灼人高温的火雨从天而落。
炎魔萨菲隆张开了自己的领域！
泥泞的土地顷刻间就被烤得干裂，猎魔人们汗如雨下，这只炎魔的威势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第二百三十一章血战
城堡内隆起了一个个土丘，从里面喷溅出炙热的岩浆，落在地上，便化作一个个燃烧着的火元素。
它们生有模糊的羊角，火焰与熔岩构筑的身躯呈现出流质，走过的地面，立刻焦黑一片。
笼罩天穹的火山灰宛如阴云，洒下的却是炙热的火雨。
凯尔莫罕——这座猎魔人修筑的巍峨堡垒，在此刻已即将迎来毁灭。
“还真是厉害，斯卡蒂，和你巅峰时期比起来，这只炎魔怎么样？”
“它不配和我相提并论。”
“你比它位阶高？”
“没，但它已经快要掉阶了。”
“它很虚弱？”
“是，但依旧危险。”
“那就够了，斯卡蒂，帮我呼唤一场暴风雪吧，我体内的风暴神性也可以归你调用。”
“好！”
脑海内几句沟通听起来很长，实则只是一瞬间，紧跟着，统御之盔上的那枚斯卡蒂的神格碎片绽放出森白冷光。
天空中，早在炎魔破封之时，就躲开的雷加，化作一道白光直接融入到李昂体内。
而在李昂的背后，更是隐约能够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头戴金色王冠的白雪公主的虚影，从背后拥抱了他的身体。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随后，早就酝酿了整整一天的暴风雪降临了。
狂风呼啸，吹散了笼罩天穹的火山灰，取而代之的是铅黑色，翻滚如同巨龙般的阴云。
鹅毛般的大雪瞬息而至，眨眼间便在地面覆了一层白霜，气温在直线下降。
那些被萨菲隆召唤出的火元素，成片死去，这附加了塞西莉亚【法术穿透】效果的暴风雪，根本不是它们所能承受的。
萨菲隆惊疑不定的咆哮声响起：“冰雪神？”
这只来自炼狱中的古老炎魔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迅速削弱，也就是说，它的领域居然被压制了。
“不，你只是窃据神性的凡人！”
它那双充斥着无尽怒火的竖瞳看向李昂，发出了一声咆哮：“胆敢违抗我，卑微的凡人！你将在炼狱中灼烧！”
轰——
萨菲隆的体表爆发出更加恐怖的烈焰，气温抬升，使得雪花往往还未飘落，便被融化。
一场鹅毛大雪，居然变成了倾盆暴雨！
熊学派的猎魔人袒露胸膛，发出如同巨龙般的咆哮：“兄弟们，是时候发起一场冲锋了，我们将狩猎半神，完成让世人震撼的壮举，所有人都将载入史册。”
欧吉尔德紧随其后：“去他妈的载入史册，没人会记住一群猎魔人在偏远堡垒抵抗恶魔的战斗。”
维瑟米尔，这个白色苍苍的年迈猎魔人站了出来。
他平静地看向两个争吵的猎魔人，直到他们自觉闭嘴之后，才道：“为了凯尔莫罕，冲锋！”
“为了凯尔莫罕！”
一道道邪恶的魔力光辉亮起。
二十余名中序列的猎魔人，凭借从恶魔手中夺取来的邪恶力量，向着被封禁在地底不知多少年月的炎魔发起了冲锋。
李昂的脸色有些苍白，柯恩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
他没管他的问候，只是自顾自灌下一瓶精神力恢复药剂，大脑传来的阵阵眩晕，令他感觉头痛欲裂。
太阳穴突突跳着，仿佛有个小人藏在里面，抡动大锤，拼命砸着。
轰——
一颗燃烧着的巨石砸向了李昂。
柯恩直接闪身挡在了他的面前，暗黄色的护罩被撑起，他那身白色披风，锁甲上更是齐刷刷亮起魔法灵光。
砰——
李昂藏身所的那堵墙被砸得粉碎，陨石余势未减，直接砸在了柯恩撑起的护罩之上。
碎石纷飞，石子噼里啪啦砸落，在李昂的侧脸处留下了一处深深的血痕，皮肉都翻卷了开来。
但柯恩的情况明显更糟，正面硬扛了一记炎魔的投掷来的陨石，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白衫，他爬了好几次都没爬起来。
可李昂明显顾不得这些了，他的精神力化作风暴，如同浪潮般迅速沿着统御之盔上的神格碎片倾泻而出。
暴风雪消弭着炎魔的力量，使它周围的温度不至于达到一个猎魔人无法承受的地步。
它正在陷入围攻！
离得越近，越能感受到这只炎魔的恐怖。
它起码有一百英尺高，挪威北部的冰霜巨人和它比起来，不过是个小不点，它的身体是由无数块暗红色岩块组成，在岩块缝隙间，缭绕着漆黑的火焰。
当然，现在这黑色火焰时熄时燃，半死不活的，明显已经被这场暴风雪压制了。
铿——
涂抹了构装体魔物剑油的长剑砍在了炎魔的腿上，带起一大片碎石，有如同血液般的岩浆从伤口处流出。
可和它那庞然身躯相比，这种程度的伤势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它实在太大了！
欧吉尔德心中默默想着：“也不知道里昂能坚持多久，他再神奇，说到底也就是个中序列，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呵。
“小心，狼崽子！”
欧吉尔德蓦然抬头，才惊愕地看到一只巨大的拳头，正从头顶处直捣而下。
紧跟着，刚刚和他争吵的那位熊学派猎魔人，体表便生长出棕色的长毛，化作了一只人立而起，足有五米高的庞然巨熊。
他咆哮着，直接撞在了炎魔的手臂上。
拳头几乎是擦着欧吉尔德的身躯砸在了地上，陷入其中。
炎魔拔出拳头，咆哮着直接把抱在自己手臂上的熊学派猎魔人甩飞了出去，跌落地裂中。
欧吉尔德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只巨熊拼命的挣扎着，试图稳住自己下落的身躯，但根本是无用功。
他就这样落入了地裂下，滚烫的岩浆中，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该死的畜生！”
欧吉尔德发出了一声咆哮，双目变成野兽的竖瞳，口吻前伸，黑色的毛发垂落，使他顷刻间化作了一只狼人。
屈膝。
跃起。
他像一枚炮弹般飞起，将手中的长剑狠狠插在了炎魔的膝盖上。
砰——
炎魔向打蚊子一般，直接将他打飞了出去。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所幸，猎魔人的数目众多，体型小也意味着灵活多变，只要稳扎稳打，不像欧吉尔德那样上头，一时间炎魔也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李昂身边，积雪越落越多，堆砌起来，高高隆起一大片，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堡垒，将他和遭受重创的柯恩笼罩在了其中。
他侧脸的那道伤痕已经愈合，装着精神力恢复药剂的瓶子被他丢在脚下，而在那儿，原本就已经有两个空瓶了。
这是第三瓶！
他的精神力想要维持天象级，也就是高序列级别的法术，就算有多方加持，仍旧太难了。
但到了这关键节点，他根本没办法放弃。
一旦他撑不住，整个凯尔莫罕的战斗很有可能顷刻间局势逆转，所有在场的猎魔人都将死于炎魔之手。
“弥赛尔，把这瓶魔药喂给你哥。”
刚刚完成了一个魔力节点的重塑，李昂百忙之中取出一瓶魔药丢给了接替柯恩，守在自己身边的弥赛尔。
“好。”
猎魔人很清楚李昂的重要性，而炎魔自然也不会忽视。
就算被二十余名猎魔人围攻，它依旧不忘时不时丢来一两块陨石，试图打断李昂的施法。
外面的那层冰墙早已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破。
第二百三十二章天雷招来
在城堡的一座瞭望台上，站在飘舞雪花中，穿着束腰外衣，身形瘦削的女猎魔人正在弯弓搭箭。
那是一柄红木柄的半人高长弓，弓弦在她的脸颊上勒出一道深痕。
伊斯塔没有选择冲上去跟炎魔搏斗，蝮蛇学派的猎魔人更擅长用各种猛毒混合的炼金毒药来对付敌人。
只见她松开手，特制的淬毒箭矢离弦而去，精准地射向炎魔的一只眼睛。
但炎魔萨菲隆的眼珠可没那么脆弱，箭头命中的瞬间便被弹飞，木质箭杆直接崩析成木条，从中喷洒出一大片银白色的粉尘。
粉尘洒了炎魔一脸，登时便吱吱作响，腐蚀出一大片黝黑的洞。
紧跟着是第二箭，第三箭——她拉弓的姿势娴熟，频率极快，空气中回荡起弓弦弹奏的嗡鸣曲调。
而这些箭矢无一例外，尽数命中了那体型巨大的目标。
吼——
炎魔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愤怒的咆哮，伊斯塔调配的毒药对它造成的伤害或许有限，但痛苦却是实打实的。
“该死的虫子！”
它举起一块巨石，像是投石车一般将它狠狠掷出，将那栋高耸的瞭望塔直接拦腰砸断。
好在伊斯塔在这之前，便从塔顶跃了下来。
而炎魔的分神，更是使得自己捱了猎魔人们几下狠的，一条腿都被砍碎了大半，流淌出灼热的岩浆。
李昂呼唤来的暴风雪抑制了它的领域和施法能力，否则它根本不会沦落到要跟一群中序列近战搏斗的尴尬境地。
任何一个高序列，都能借助领域，获得无与伦比的施法能力，这才是高序列最可怕的一点。
如果没有李昂在，伊斯塔根本没可能在炎魔的攻击下幸存下来，猎魔人也绝无可能将炎魔逼迫到这种窘境。
局势已经偏向了凯尔莫罕的猎魔人，但问题是，李昂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
此时，他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鬓发被汗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最后一瓶精神力恢复药剂也已经用光了。
他的精神力就像开闸的洪水，奔腾流泻。
安洁莉娜女士本身就没给他准备多少精神力恢复药剂，这是巫师们的标配，而不是猎魔人的。
斯卡蒂告诫道：“停手吧，你的精神力已经快枯竭了，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变成一个白痴！”
精神力不像游戏里的蓝条，能被榨干到最后一滴。
一旦枯竭，甚至只是濒临枯竭，就有可能会伤及到灵魂，再严重些，就会像斯卡蒂所说的那样，直接变成白痴。
“你没看明白局势吗？一旦我停下来，刚刚才变得稍微有利些的局势就会瞬间逆转，所有人都会死在炎魔的手中！”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自己能够逃生就够了！”
斯卡蒂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不行，不可能，再坚持一下，帮帮我，斯卡蒂！”
李昂有些哀求的声音响起，斯卡蒂有些意外，这是李昂第一次用这种强调跟她说话。
她犹记得当初在北极大陆，这个男人拿她熔铸成这顶神器头盔时，那副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的可恶做派。
但他低头低的居然如此爽快？
她并不觉快意，毕竟自己跟他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她只是难以理解：“这些人只不过是你的同行，你跟他们相处，说话的时间，加起来甚至还比不上跟我，有必要为了他们这么拼吗？”
“你吃醋了？好吧，我答应你，这次结束后，我会每天多抽一点时间陪你聊天！”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俏皮话儿？”
她将李昂之前说她的话，原原本本还了回来。
李昂哈哈大笑道：“你不帮我，我也不是没办法，但就是后果严重了点。”
他还有魔剑阿瓦隆没有动用，只要完全解放这把魔剑，使自己化作恶灵骑士，他甚至有把握跟炎魔单挑。
但那样做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其它的方法，他绝对不愿走这条路。
“我的确有个办法，但是你必须将你体内的风暴神性给我，而且，还要由我来暂时掌控你的身体。”
“你在要挟我？”
“不，这个方法必须由我来掌控风暴神性，你对它的使用太粗糙了，而我毕竟曾是寒冬女神。”
“好，我答应你了。”
斯卡蒂的声调拔高：“你居然真的答应了？你简直是疯了！你知不知道神性对你而言有多重要？”
“别那么大惊小怪，没了风暴神性，我不是还有复仇神性和月神神性吗？”
“神性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嫌少，多一缕神性，你突破到高序列，成为神性生命的概率就高一分！”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有些狂妄，但是很抱歉，我从来没觉得突破高序列是一件多困难的事。”
“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当然不会！再者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风暴神性在你手中跟在我手中又有什么区别？别那么小家子气，一点也不像个曾经的女神。”
“疯子！你肯定会后悔的！”
“别废话，该怎么操作？”
“放开心神，让我暂时掌控你的身体，我会将你体内的风暴神性剥离，过程肯定会很痛苦。”
“好！”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搞快点，别废话！”
李昂放开了心神，他只觉一股冰冷的气息涌入体内，意识便尽数收拢到了脑海中，开始以第三人称视角来看待周围的一切。
紧跟着，剧烈的痛楚传来。
...
黑暗中，李昂蓦然睁开双眼，眼眸一片惨白，瞳仁像是刻印着一枚晶莹雪花，噼里啪啦的电弧在他的身周跳跃着。
他张开手，像是握住了风暴权柄，刹那间，狂风袭来，乌云汇聚。
浓稠的乌云间，有电弧闪耀，暴风领主掌控的雷霆，已经蓄势待发。
李昂自身没能力一边操控暴风雪压制炎魔，一边施展【风暴领主的雷霆】，但斯卡蒂有！
“都散开！”
李昂发出大喝声。
紧跟着，雷电席卷而落。
电浆将炎魔淹没，整个世界亮如白昼。
而就在这一刻，斯卡蒂退居幕后，李昂重掌身躯。
他走出了掩体，手中有漆黑的浓雾汇聚，化作有骷髅剑格的魔剑，猩红的触手刺出他持剑的手，贪婪地大口吮吸着他的血液。
砰砰砰——
隐约间，战场上的每个人耳畔似乎都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心跳声。
站在李昂身边的弥赛尔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这一刻，他萌生了一种身边这个男人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来自底层深渊的魔神的错觉。
浓云连最后一点夜色都遮蔽了。
在电光闪烁了许久之后，沉闷绵延的雷声才嗤啦一声炸响。
伴随着这道惊天霹雳，李昂骤然出现在了炎魔的头顶。
他高高举起了那柄狰狞魔剑，脸上带着赌徒坐在赌桌上的，下了重注的疯狂表情，狠狠劈下。
“狗东西，给爷死！”
第二百三十三章凯尔莫罕之战落幕
魔剑贯穿了炎魔的头颅，充满腐蚀性的魔力不需要李昂指挥，便自发涌入炎魔的体内，贪婪地吸吮着它的力量。
“该死，这是地狱中的魔剑！”
萨菲隆发出尖锐的咆哮，拼命抓向头顶的李昂。
头颅被贯穿，对普通人乃至绝大多数恶魔都是要害，但对于一个神性生命而言，却绝不仅如此。
尤其是一个哪怕整把剑捅进去，依旧有可能不过是划伤了它头皮的庞然大物。
但李昂居然没有退，他抓着魔剑的剑柄，魔剑阿瓦隆的剑尖吐出一道锋芒，随后向下狠狠一划。
他的身躯极速下坠，贯入炎魔体内的剑刃也一样。
就这样，炎魔的被李昂硬生生从中间剖了开来。
轰——
背后那具庞然大物推金山倒玉柱般栽倒在地，恍惚间，李昂居然是产生了一种回到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猎杀矮劣魔时的情景。
“打得好啊里昂！”
“这一剑漂亮！”
猎魔人们激动的喊声在他耳畔回响，却又显得异常模糊。
炎魔萨菲隆的灵魂哀嚎着被李昂吞没，恐怖的魔力自他体内汹汹爆发。
猎魔手札呼啦啦翻开。
最醒目的一行字带着浓郁的警告意味：你将风暴神性转移进史诗级神器——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内。
你失去了天赋【风暴领主的雷霆】。
你击杀了高序列第一阶的地狱炎魔萨菲隆·莫纳瑞甘·达克威尔。
你获得了一缕火焰神性，你可以选择获得新天赋，或是强化已有火焰能力【复仇之焰】。
李昂没有做出选择，他站在原地，披风扬起，雪花在他身边簌簌落下。
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至周围的每个人都有了重影。
随后。
砰——
他跪倒在地。
魔剑阿瓦隆被他紧握着，剑柄处的骷髅脸闪烁着红光，像是邪恶的羊头恶魔正在狞笑。
...
砰——
李昂滚落在地，他抱住自己的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哀嚎。
脑袋像是被一万头大象碾过一样，剧烈的痛苦令他一时间恨不得自己能再度昏迷过去。
“里昂，别动，我扶你起来。”
耳畔传来关切的女声，空气中弥漫着种种药水混合而成的奇特气味。
李昂隐约感到有个女人将她扶起，冰凉的双手轻柔地按在他的太阳穴——这肯定是个女人，男人没这么软。
女人说道：“不要乱动，你现在需要休养，那场暴风雪透支了你的精神力，我知道那很疼，但作为猎魔人，你肯定能捱得住。”
李昂剧烈地喘息着，像是一架破风箱。
良久，他才适应了痛苦，用那副因太久没喝水而干哑的嗓子问道：“伊斯塔？我记得你从那么高的塔楼上摔了下来。”
“很幸运，只摔断了一条腿，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复原，我落下的地方恰巧是个雪堆。”
“如果是草堆你或许能毫发无伤。”
伊斯塔微怔，大喊道：“维瑟米尔老爹，帮我把安神药端过来，里昂的智力可能受到了影响，都开始说胡话了。”
李昂连忙道：“伊斯塔小姐，我只是在开玩笑。”
伊斯塔有些疑惑：“这是你们那里特有的玩笑？抱歉，我没领会其中的含义。”
李昂解释道：“传说中有一个刺客组织，掌握着从无论多高的地方跳下来，只要有个干草垛，就能毫发无伤的技巧。”
“真的有这种技巧？”
“或许吧，虽然我不信。”李昂顿了顿，又问道，“我躺了多久了，瘸腿的女士。”
伊斯塔微微蹙眉：“你已经躺了整整三个月了。”
“这么久？”
李昂心中一沉，下意识想要起身，又被伊斯塔按了回去。
她的嘴角翘起，露出两个酒窝——这还是李昂第一次看这个女人笑。
她学着李昂的强调重复道：“我只是在开玩笑，事实上，你只昏睡了一天时间，现在是第二天傍晚。”
李昂无奈道：“你们都这么喜欢重复别人的话？”
“我‘们’？另一个指的是你的塞西莉亚女士？”
“差不多吧。”
李昂问道：“凯尔莫罕的猎魔人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阵亡五人，剩下的也每个都带伤，我只摔断了一条腿算是其中最轻微的伤势了。”
李昂道：“幸好有你在，蝮蛇学派的猎魔人想必也十分擅长医术吧？”
“当然，我曾经在乡下兼职做过一段时间的理发师。”
理发师？
李昂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许多地方，医生都是由理发师兼任的。
“伊斯塔，我的剑呢？”
“你放心，它还在，欧吉尔德警告过大家那是一把魔剑，所以没人敢碰它，它被留在了原地。”
李昂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如果魔剑的力量爆发就糟了。”
魔剑阿瓦隆最好还是呆在自己的次元空间里比较好，这把剑虽然强力，但实在是太过危险。
尤其是自己现在处于精神力受创的状态，更加不能轻易动用。
“你饿不饿，维瑟米尔老爹煮了一锅肉汤。”
“谢谢，但我没什么胃口。”
伊斯塔道：“那我先去忙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深度睡眠是恢复精神力消耗过度后遗症的良药。”
“好。”
李昂目送伊斯塔离开房间。
睡眠的确是很不错的选择，但痛成这样，他哪里能睡得着？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盔甲被摆在一副盔甲架上，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上面那枚蓝宝石正闪烁着幽幽蓝光。
“很疼吧？”
斯卡蒂的声音响起。
“废话。”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这么做了，现在，你既没捞到什么好处，又丢掉了一缕神性，这值得吗？”
李昂冷哼道：“这世上不是做任何事都要衡量值不值的。”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捞到好处？
李昂暂时没精力调出猎魔手札，但他能够感受到体内充盈的魔力，以及身体素质，精神力上限，魔力上限等各层面的大幅度提升。
他进阶了。
炎魔的灵魂附带了它相当一部分的魔力，这使得自己直接突破到了中序列第二阶。
不过过程想必并非一帆风顺。
如果没有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在这种精神力枯竭的状态下，硬生生吞噬一颗完整的高序列恶魔灵魂，即便李昂的人性之墙完好，也无异于是在找死。
斯卡蒂冷冰冰道：“行了，别嘴硬了，戴上你的头盔，我有办法缓和你的头痛症状。”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毕竟你是我的主君，为你服务，是我的本分。”
“你这话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
“这都是跟你学的，主君大人。”
“我有那么讨人厌？”
“你叫那个女猎魔人瘸子小姐的时候，是挺讨人厌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熔火之王
伊斯塔拿着药剂瓶走进来的时候，李昂正顶着那副黑色铁盔，轻倚着墙，闭目冥想。
他只穿了一件衬衣，袒着半片胸膛，炎魔死后，凯尔莫罕冷得像个冰窟，但对李昂而言，这种环境反倒相当舒适。
可以看出，他的状态已经好转很多，最起码脸色已经没那么苍白了。
伊斯塔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李昂：“你在做什么？”
李昂连忙解释道：“这顶头盔是魔法道具，佩戴它能缓解我的症状。”
他担心又被伊斯塔误会，毕竟只佩戴一顶头盔，身上却穿得很单薄，看上去一定很蠢。
伊斯塔随口道：“其实你用不着解释，即使你有什么怪癖，我也不会因此而对你产生任何看法，只是这顶头盔真的只是魔法道具？我还以为像你这种人，手中最起码也会有一两件神器。”
李昂挑了挑眉：“哪种人？”
伊斯塔很坦诚道：“但丁先生唯一的学生。”
李昂叹了一口气：“但丁先生的确算得上是一位好老师，他或许会在我前进的时候，站在我的背后默默注视着，期待我能走出一条崭新的，能够超越他的道路；但绝不会抓着我的手，一步步扶持我走下去。”
“但丁先生对你的期望可真高，这世上没有哪个猎魔人敢这样想。”
“所以我时常感觉肩负重担，可有时候——你知道的，人们总会产生逃避困难，追求安逸的想法。”
“所以这顶头盔到底算不算神器？”
“算。”
伊斯塔：“......”
李昂补充道：“但它不是但丁先生给我的，而是我自己从遗迹中搜寻到的。”
猎魔手札的评级实在太高了，最起码李昂现在还没见识过有比自己亲手打造的这顶“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更强的神器。
即便是魔剑阿瓦隆，除非它能排除所有负面效果，否则在李昂心中，也绝对比不上有器灵斯卡蒂的统御之盔。
他甚至怀疑，在猎魔手札的评级中，真正的“神器”恐怕连高序列一阶的深渊大君都未必能拥有。
现在还写在“装备合成页”的那个：要用大君灵魂，打造专属神器【业焰】的任务，就能佐证这一点。
伊斯塔有些无语道：“那你可真厉害。闲话就不多说了，赶紧喝药吧，我在里面放了些蜂蜜，应该不会很苦。”
李昂看向伊斯塔手中的药剂瓶，有些犹豫：“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已经好转了不少。”
她一眼就看穿了李昂的心思：“你放心，我没在里面放死老鼠之类的奇怪东西，这只是一些草药调配的复方汤，能稍微补充些精神力。”
“谢谢。”
李昂将药剂一饮而尽，倒没感觉有多难喝，苦中带甜，充其量也就是上辈子甘草片的水准。
迄今为止，他喝过最难喝的药剂还要属安洁莉娜女士给他准备的那瓶【火焰蝾螈】。
喝下去的瞬间，真的感觉有一只五彩斑斓的滑腻蝾螈，沿着他的食管往下爬，到了胃袋里还在不断蠕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头发花白的老猎魔人维瑟米尔探头进来：“好些了，斩杀高序列炎魔的传奇猎魔士？”
李昂哭笑不得：“维瑟米尔老爹，请不要用这种令人难堪的称呼来叫我可以吗？”
“令人难堪？”
维瑟米尔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看来我真的是老了，连说出的恭维话都开始令人难堪了。”
李昂解释道：“我指的是，杀死炎魔是大家所有人的功劳，如果只有我自己，肯定有多远跑多远。”
“你太谦虚了。”
维瑟米尔耸了耸肩：“该是你的荣耀，没人有胆子夺走，你所做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
伊斯塔蹙眉道：“维瑟米尔老爹，里昂还需要休息，你如果想给他开一个表彰大会的话，可以往后挪挪吗？”
“抱歉。”
维瑟米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年龄大了，总是不由自主地喜欢多嘴多舌，但是伊斯塔，现在有一件很棘手的问题需要你来处理。”
“什么事？”
“一群老鼠咬破了装小麦的麻袋，把整个厨房弄得乱糟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调配一些祛鼠药。”
伊斯塔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把维瑟米尔往外推：“我稍后会处理的，但现在还请你出去。”
李昂忍不住笑道：“维瑟米尔老爹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以前可不是这样。”
伊斯塔道：“二十年前，我在凯尔莫罕参加冬训的时候，维瑟米尔老爹负责教导我们剑术，我被他打过很多次。”
“看来人一旦上了年纪，性格应该会改善很多。”
“或许吧，刨除欧吉尔德他们几个轻伤员，伤口还没愈合，就被维瑟米尔老爹撵着去修城堡以外，他现在的性格确实没那么糟糕了。”
“真惨。”
李昂叹了一口气。
正说着，急冲冲的脚步声响起，满身泥泞的欧吉尔德推开门，乐呵呵道：“刚听说你醒了，昨天那一剑打得可真不赖！”
“去修你的墙吧，凯尔莫罕想要重建，可是一个大工程。”
欧吉尔德道：“修墙恐怕要延后了，我们为牺牲者准备了葬礼，你要来参加吗？”
“我们也曾并肩作战，当然要参加。”
李昂没有选择获取一项新能力，也没有选择加强【复仇之焰】。
而是将掠夺来的火焰神性，注入到了已有的【火焰掌控】之中，因为这项能力来自于地狱火赫婓托尔，与萨菲隆同属炎魔，两者的共融性更高。
你的天赋“火焰掌控”（评级C）已被覆盖。
地狱火赫婓托尔对你的感知已永久性被抹除，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担心它的追杀。
你获得了新天赋“熔火之王”（评级A）
技能描述：你将免疫绝大多数火焰伤害，并且当你沐浴于火焰之中，你的各项能力都将得到大幅提升。
你获得了【熔浆喷射】的子模块能力，可以凝聚出一团沸腾的熔岩，将其投掷向你的敌人。
你获得了【火系专精】的子模块技能，你的任何火系能力都将得到巨额增幅。
评价：【让火焰净化一切！】
李昂
第二百三十五章告别
北风呼啸，没有了炎魔的凯尔莫罕又恢复了北地酷寒的气候，暴风雪将整个世界渲染成洁白一片。
凯尔莫罕城头的露台上，淋了油脂的木柴架成床，上面躺着两具猎魔人的尸体，其余的，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猎魔人们站在寒风里，默哀悼念逝去的同袍。
维瑟米尔点燃了火把，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上前去。
“再见，我的兄弟们，凯尔莫罕将永远铭记你们的名字。”
轰——
火焰瞬间扬起，吞没了死者。
猎魔人体内的魔力对环境的侵蚀很严重，如果采用土葬的方式，方圆数里都会寸草不生，甚至异变出魔化植物。
威廉也一样。
李昂在心中默默想道。
“该走了。”
就在这一晃神的瞬间，时间悄然流逝了许久。
人群散去，欧吉尔德看着神情恍惚的李昂，疑惑道：“你怎么了？”
李昂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这让我想起了当初我和同伴埋葬威廉的场景。”
听到威廉的名字，欧吉尔德沉默了片刻。
“里昂，威廉的老师也死了，那个熊学派的大块头，是为救我而死，而在这之前，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
李昂微怔：“真让人感觉糟糕透顶。”
“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这就是猎魔人的宿命，没人会因此而沉浸在悲痛里，也没有谁死去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
欧吉尔德语气微顿，道：“当初和我同期的狼学派猎魔人一共有七个，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有段时间，我每次回到凯尔莫罕，都能收到讣告。”
李昂没接他的话茬，道：“欧吉尔德，我打算明天离开。”
“这么赶？为什么不在凯尔莫罕多呆一阵，大家都很欢迎你。”
李昂摇了摇头：“不了，大家欢迎我，我很荣幸，但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想先回去看看，然后就去找伊妮莉。”
欧吉尔德疑惑道：“她到底去哪儿试炼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下城墙。
“炼狱回廊。”
欧吉尔德愣住了：“……”
他有些抓狂道：“我没听错吧？是你疯了还是她疯了？那是她这个层面的人能参与进去的东西？”
“这是但丁先生告诉我的，查洛特拉先生也和她一起。她是个要强的人，做出这种决定虽然挺让人意外的，但也不足为奇。”
欧吉尔德皱眉道：“抱歉，里昂，这么说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我觉得，伊妮莉已经死了，你最后还是不要去找她了。”
“不用道歉，我知道她还活着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不去找找，我于心难安，而且炼狱回廊很适合我。”
“你也打算参加那个狗屁试炼？你应该知道吧，那个试炼古往今来，只有但丁先生一个人通过过。”
李昂反问道：“我知道，但我为什么不能是下一个？”
欧吉尔德愣了下，许久才回道：“要去炼狱回廊，你总得找到深渊之门吧？”
“但丁先生告诉过我，有一扇门在耶路撒冷附近，我会去那里找找看。”
这个时候的耶路撒冷还处于十字军王国的控制下，时常与埃及的法蒂玛王朝发生战争，既是圣地，又是战乱之地。
“但丁先生告诉的你？”
“没错。”
“唉，随你吧，连但丁先生都对你有信心，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昂笑道：“只能祝我好运了。”
欧吉尔德盯着李昂的面孔，看了许久，才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有点过分年轻了，你今年到底多大？”
李昂不置可否道：“先说说你吧。”
“我五十多岁了，具体多少没算过，别用这种看待老头子的目光来看我，对猎魔人而言，这个年纪尚且风华正茂。”
李昂笑道：“我二十五，正好比你小一倍。”
“你在开玩笑？”
“我像是那么喜欢信口开河的人？”
欧吉尔德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是我说，你真的不像个年轻人。”
李昂挑起眉毛：“年轻人应该怎样？正处于发情期，满脑子女人或者像斗鸡一样，随时准备张开翅膀跟别人搏斗？”
“难道不是？”
李昂嗤笑道：“你说的那不是年轻人，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贵族子弟。”
欧吉尔德摩挲着下巴，盯着李昂看了许久：“不过你倒是的确有一点挺像年轻人的地方。”
“哪一点？”
“你的胡须太短了，你这个年纪的人还蓄不出好看的胡须，要像我这样，有一圈修炼精致，恰到好处的胡须，才算的上是真正有魅力的成熟男性。”
“呵——假如那里面没有生跳蚤的话，我可能会认同你的看法。”
“该死的凯尔莫罕，冻得跳蚤都冷得想要藏到胡须里面避寒。”
“我有些疑惑，跳蚤吸了猎魔人的血会不会变异？”
“这个问题可真值得研究，你应该去跟伊斯塔好好探讨一下，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语言。”
“拜托兄弟，你这么尖酸刻薄，喜欢阴阳怪气的人，爱丽丝是怎么喜欢上你的？”
“大概真是喜欢‘上’。”
“呸！”
…
当天夜里，李昂正打算休息，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
“我。”
是伊斯塔的声音。
“进来吧。”
伊斯塔神情有些严肃：“里昂，听说你这就要离开凯尔莫罕了？”
“没错，明早就走。”
“这么赶？你的精神力创伤还没痊愈，我奉劝你最好在凯尔莫罕再休养一段时间。”
李昂笑着拒绝道：“不了，我还有要紧事，已经耽搁一段时间了，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至于伤势倒也不必担心，在路上就会痊愈了。”
“好吧，我会替你调配一些恢复精神力的复方汤，你可以路上服用，但在你伤势没恢复的这段时间内，一定要记住尽量别接猎魔委托。”
“多谢你的帮助，伊斯塔小姐。”
“不用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远远大于我对你的回报，以后记得有时间常来凯尔莫罕看看我们就是了。”
李昂疑惑道：“你会留在这儿？”
“维瑟米尔老爹和我们商议过重启每年在凯尔莫罕过冬的决议，以后每年冬天，你都能在这儿找到我们。”
“那我以后有时间，一定会来拜访。”
第二百三十六章黑潮
李昂熄了油灯，冥想了半夜以恢复枯竭的精神力，随后，在人们熟睡之际，悄无声息离开了凯尔莫罕。
此时天色尚早，披星戴月。
他正打算呼唤出雷加，直接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停了下来，看到身后走下的雪坡上露出了欧吉尔德的脑袋，他得意洋洋道：“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肯定想在半夜偷偷溜走。”
在他身后，柯恩，伊斯塔，弥赛尔三人依次出现，夺剑小队的人齐了。
柯恩笑着说道：“不告而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李昂耸了耸肩：“凯尔莫罕百废待兴，我不想耽误你们的时间，而且，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依依惜别的样子很蠢吧？”
“哈，谁会跟你依依惜别？里昂，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阿瓦隆，你真的不需要我替你带什么话？”
“不必了，谢谢。”
猎魔人们挨个儿伸出拳头跟李昂撞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一路顺风。”
他们目送着巨龙振翅，鼓起风雪，直至消失在了视线中。
伊斯塔皱眉道：“里昂的伤势还没痊愈，这么仓促地赶路实在令人担忧。”
欧吉尔德大笑道：“有什么可担忧的，里昂又不是小孩，他比我们所有人都厉害——你该不会也喜欢这小子吧？”
“你在说什么胡话？”伊斯塔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诚然，以男人的角度而言，里昂的确足够优秀，可这世上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必须要有一个男人的。”
欧吉尔德哼道：“呵，失去了男人的女人，就像菟丝草没有了依附。”
“那是没力量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必须的妥协，但我不一样，我成为猎魔人，就是不想成为你说的菟丝草。”
柯恩和弥赛尔面面相觑。
柯恩劝道：“好了兄弟们，我们出来可不是来看你们争辩男女如何独立平等的。”
…
雷加的速度飞快，在云层上空飞过，下方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蔚蓝大海，李昂蜷缩在龙鞍后方，闭目养神着。
他的胡须，头发，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棱，如果是旁人看来，肯定会以为他早就已经冻死了。
但实际上，这种环境下他反而会觉得很舒适，能够有效缓解他头痛的症状。
李昂的目的地是西西里，随后直接走海路，前往耶路撒冷。
他打算先回一趟女巫之森。
快一年时间没回去了，他在目睹了猎魔人之家凯尔莫罕的温暖之后，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见见他自己的家人。
伊妮莉的事说起来十万火急，但实际上急也没用，当他知道这消息时，他们就已经出发好几个月了。
在这种前提下，再争那几天时间，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又过了许久，前方，那仿佛永远一片蔚蓝的大海边缘，终于看到了昏黄色的陆地，紧跟着，是一座简陋的渔村呈现在自己面前。
李昂知道，自己已经抵达神圣罗马帝国的境内了，接下来，他不能再像往常那样，骑着雷加肆意乱飞了。
虽然教会的力量看似一直不显山露水，但李昂始终知晓这个世界的真正归属权，是在谁的手中。
他在渔村旁的山里落下，将雷加收回，换成他的那匹无敌——仿生皮肤开启，使得它变成了一匹很正常的战马。
它头顶的那根撞角，也可以解释为马铠上的装饰物。
他骑乘战马，如同风一般驰骋在原野，一路上他几乎没做停留，星夜兼程，转眼便过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当他看到一个三岔路口道旁，插着的路标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要进入瑞士境内了。
他想起了自己跟人鱼的约定，可当他找到那座湖泊的时候，经由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放大的精神力扫过湖底，才发现那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不过生活用品都还在，只有在夏天的时候，塞壬海妖才会溯游而上，很显然，他错过了这个时间。
他没再停留，继续赶路。
一年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除了那些被火焚烧成废墟，或者干脆就是一片死地的空城。
黑死病的威力还没有减退，而且越往南越严重。
路旁开始频繁出现吊着尸体的绞架，焦黑的火刑柱，以及干脆便被拴在树上吊死，像是垂下果实的尸体。
昔日繁盛的拉文纳行省，此时就像人间炼狱。
他勒停战马，看向道旁一群正在撕打女人的暴徒们。
“你们在做什么？”
暴徒们看向李昂，在扫过他那神骏战马和一身盔甲后，立刻又低下头道：“骑士老爷，我们正在惩罚一位邪恶的女巫。”
“我不是什么女巫。”
女人双手被麻绳束住，衬衣被扯掉了一大片，露出有些瘦弱的肩膀，她用早就喊得嘶哑的嗓音说道。
李昂道：“放开他。”
暴徒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领头的，看起来很粗壮敦实的男人站了出来：“你被这可憎的女巫迷惑了，骑士！”
“我很清楚我没有，放开她。”
男人拒绝道：“不，黑潮就要越界了，我们必须把她绑上火刑架，只有烧死她才能阻止这一切。”
男人口中的黑潮其实就是黑死病，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它就像黑色的浪潮，从沿海城市兴起，随后吞没一切。
“她根本就不是女巫，烧死她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如果她真是女巫，现在她应该当着你们的面，砰的一声变成猫头鹰，或者骑着扫帚溜走，而不是任由你们向她施暴。”
男人斩钉截铁道：“那是因为我们给她喝下了掺有银粉的水，所以她才会失去了魔力。”
“你们凭什么就认定她是女巫？”
李昂看得真真切切，这女人身上一点魔法气息都没有，比起在特贝利男爵领被处死的野女巫，她还要更冤枉。
因为她是真的连半点魔法天赋都没有。
暴徒中，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我看到她吃了一只黑猫！她将它煮成汤药，吸取其中的魔力，用来向深渊的恶魔们沟通。”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确切来说是男孩儿，他的脸上有着茂密的青春痘，泛着红光，他握拳大喊道：“我们必须要烧死她，即便你是骑士，如果敢阻拦我们，神也会借由他的虔诚信众们向你施加惩戒！”
女人带着哭腔，无力地辩解着：“我只是太饿了。”
脑海中，斯卡蒂淡漠的声音响起：“不得不说，你们人类在迫害自己人上，真的很有一手。”
第二百三十七章旧地重游
“诸神也没好到哪里去，你们华纳神族以前跟阿萨神族，不也经常打得头破血流吗？”
斯卡蒂辩解道：“那不一样，我们是两个种族。”
“男人跟女人也可以说是两个种族，日尔曼人，凯尔特人，拉丁人，希腊人，都可以辩称自己是不同种族，日耳曼人还能细分成盎格鲁人，撒克逊人，朱特人，法兰克人......只要是智慧生命，就会有斗争。”
“但我们绝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缘故迫害同族。”
李昂未置可否道：“你最近的话似乎变多了，是融合了那缕风暴神性的缘故？”
斯卡蒂有些疑惑道：“有吗？”
李昂不再理会她，他拔出了赐胜之剑——魔剑阿瓦隆的造型太过惊悚，李昂把它存放在了次元空间里。
反正每次要用时，只要心念一动，它立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上。
“立刻放开她，我只说最后一遍。”
满脸红痘的青年人暴怒道：“绝对不......”
话刚出口，就被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恭敬地向李昂行礼：“好吧，大人，遵从你的意志。”
他紧跟着又补充道：“假如你不怕触怒天父的话。”
李昂冷笑道：“天父不会因为我怜悯一个无辜女人，而向我发怒。”
作为深渊大君，祂老人家可能还正忙着和其余大君们打得头破血流，哪有余暇理会凡人的这点小事。
男人们有些不甘地离去了。
李昂纵马来到女人面前，丢下了一个装了几枚银币的钱袋。
女人没有道谢，只是像一具死尸一样，双目无神地瞪着天空，连被撕扯开的衣服都没遮掩。
斯卡蒂的声音响起：“你看，做好人似乎没什么好报。”
“你觉得我做了好人？”
“难道不是？”
李昂轻笑道：“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改变，在她被认定为女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死人了。”
“一个失去了聚落庇护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还能靠什么活下去呢？”
斯卡蒂疑惑道：“所以你为什么不帮人帮到底？”
“我怎么帮她？带她到一个没有女巫审判的城市？再为她置办下产业，给她找个可靠的丈夫？”
李昂的语气有些嘲讽。
“我可没那个时间。”
“我有点看不透你，你可以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付出惨烈代价，却不愿意为了一个无辜者的性命浪费一些时间。”
“我可没你说的那么无私，我跟炎魔拼命，是因为杀死它我能得到巨大的好处，斯卡蒂，别忘了我有吞噬恶魔灵魂的能力。”
斯卡蒂恍然：“原来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天赋，都是因此而来的啊，可你不会受到它们的侵蚀？”
“不会。”
斯卡蒂沉默了许久，才道：“里昂，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李昂没有回答斯卡蒂的问句，而是调转马头，继续南行了。
一直到离开许久，他才冷不丁说道：“我不是怪物，但或许......我也算不上是人类了。”
“但丁先生给我起了个听起来很不错的名字。”
“是什么？”
“魔敌。”
“很贴切，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有机会给你引荐引荐？”
“不必了，以后你肯定比他还要了不起。”
“呵，我发现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斯卡蒂语气郑重道：“我只是说实话。”
“我对此倍感荣幸。”
李昂笑了笑，补充道：“并且感觉压力山大——其实，如果不是世界已经糟到了这种地步，天塌下来时，连高个子都顶不住来得话，我宁愿永远呆在女巫之森，做一个不入流的小男巫。”
…
特贝利男爵领。
小山上的城堡顶端，紫荆花与雄狮徽记的旗帜仍在飘扬。
这意味着，这座领地依旧处于叙拉古的坎贝尔家族的封臣，特贝利男爵管辖。
李昂其实在抵达这里之前，还担心过等自己回来时，领地会不会变成一片焦土，特贝利男爵被暴民们推上了断头台或者绞刑架之类的事。
幸好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小镇里，黑死病的阴霾还没彻底过去，但得益于李昂送出的“防疫指南”，这里的疫情明显要轻微许多。
最起码，街道旁已经不再陈列那些发臭的尸体，以及在尸体间乱窜的老鼠。
值得一提的是，在街头巷尾，罕见地出现了三三两两的流浪猫，这些被视作具备魔鬼力量的小动物，没了人类的追杀，被老鼠们养的皮毛油亮，在看到李昂的瞬间，一个个顿时炸起毛，发出阵阵“哈”声。
这同样是李昂送给特贝利男爵的防疫指南中，特意提到的针对黑死病的方法。
迫于这时代，根深蒂固的传统认知，当时不过是随手书写，没想到特贝利男爵居然还真将它推行下去了。
李昂牵着马，拦住了一名卫兵，询问道：“男爵呢？”
“你是......”
“波罗，我你都不认识了？”
“是里昂少爷！”
卫兵又惊又喜：“您这段时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和以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的确该判若两人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做了将近一年的流浪骑士，见识过无数恐怖的魔物，以及多长战争，如果我还跟以前一样，我也太没长进了。”
“没错，比起以前，现在的您可英武多了。”
“先不说了，我回来只是路过，男爵呢？”
卫兵道：“实在是不凑巧，男爵大人在一个礼拜前，带着首席骑士埃尔文，以及三十名军士，加入了坎贝尔伯爵讨伐异教徒的队伍，现在恐怕已经乘船到摩尔了。”
实际上，西西里在以后相当的一段时间内，都会被异教徒所占据。
在李昂看来，这场小规模的十字军，结局大概率应该会是失败。
但有曾经的冠军骑士埃尔文在，再加上特贝利男爵本身的武艺也不错，料想他们即便是战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说不准特贝利男爵就做出了一番大事业，比如在北非建立起一个小型的十字军公国，以后他的头衔上，也能把男爵之子，改成特贝利大公之子？
李昂若有所思道：“这样啊。现在还有谁在城堡里？”
“只有纳尔逊管家在。”
“那好，你帮我跟他提一下我回来过，我就不回去看了他，我还有事情要做，回领地里，也不过是路过。”
“您这就要离开？”
“是啊，时间紧迫，再见了波罗，希望你能保护好这片土地，和在它上面生活的人们。”
李昂挥了挥手，翻身跃上马鞍，向女巫之森的方向一起绝尘而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幽灵船
黑色的神骏战马停在了小山坡上，下面就是那片广袤的大森林。
依旧是站在他第一次来时的地方，回首就能看到城堡顶部的高台，还记得当初，男爵就是站在那儿目送自己进入女巫之森的。
李昂心中涌现出了几分感慨，虽然只过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这一年他经历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离开时，自己还只是个低序列第二阶的萌新猎魔人，而回来时，自己已经是个能给洛迦这种萌新传授猎魔经验的资深猎魔人了。
这一年，他猎杀了不知多少魔物，见惯了无数人间惨剧，生离死别，心境早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召出次元空间，将坐骑收起，随后向森林中走去。
短短一年的时间，女巫之森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李昂的观感却与以往有了极大的差别。
空气中到处都是宛如实质的粘稠魔法灵光，形成大片的光斑，像是游鱼一样漂浮在半空中。
女巫之森坐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魔力源泉之一，又有曾经的世界树枝衍生成的泰瑞昂巨木。
论魔力浓度，这里恐怕是举世绝伦，简直就是所有巫师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
这么看来，拉盖娅花了二十年才晋升中序列，天赋果然不怎么样。
当然，或许这里面也有她经常开小差偷懒的缘故，但这种进度，也难怪安洁莉娜女士称她天赋很差。
他离开时，拉盖娅应该是正处于中序列第二阶，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个阶位了，如果还在原地踏步，恐怕就要被自己超过了。
前方传来了熟悉的流水声，棘背龙温琪栖居的湖泊出现在了李昂面前。
他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
精神力透过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涌出，迅速扫描过湖底，依旧没发现温琪的踪影。
这货大概是到深海里去觅食了，毕竟，这座小湖很难满足棘背龙那样的庞大食量。
李昂划开次元空间，召唤出雷加载着自己向湖心岛飞去。
就在这时，他看到湖泊连通大海的水底，蓦然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水面上不断跳起游鱼，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
紧跟着，一艘甲板，桅杆，到处都生满了海藻藤壶等赘生物，弥漫着浓郁黑色死气的桨帆船破水而出，出现在了湖心。
这艘船的气息很像是阿瓦隆的那艘，用死人指甲与头发造的鬼船纳吉尔法，但明显要微弱许多。
李昂有些惊讶道：“拉盖娅？”
“叫我船长。”
拉盖娅站在船首，身后是一个个形影黯淡，在阳光下只能看到淡淡的半透明轮廓的幽灵船员们。
“拉盖娅船长，你这是？”
“如你所见，我打造了一艘幽灵船，这里面涉及了很多死灵术的应用，花费了我很长时间。”
“你们先回去待命吧。”
幽灵船员们微微颔首，脱帽行礼，随后这艘幽灵船便在它们的操控下，像是一条巨鲸般缓缓沉入湖面。
拉盖娅在幽灵船下潜的时候挥动魔杖，随后出现在了雷加的头顶。
“看起来，你的传送法术用的已经很娴熟了。”
“那当然，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而且，我也该努力了。”
拉盖娅蹲下身，摸了摸雷加的头顶，问道：“你的新坐骑很酷，它叫什么名字？”
“雷加。”
“为什么跟我重名？”
“是雷加不是拉盖娅。”
“是你口音的问题——你口音的变化真的很大。”
“有吗？”
李昂完全没察觉到。
“当然，不过你为什么要给它取名为雷加啊。”
“雷加是它的本名，不是我取的，它是我通过活化木偶，复苏的一具巨龙尸体，但还保留了一部分生前的意识碎片。”
“活化木偶？我记得这个能力，是从木偶魔身上得来的吧，听起来跟我现在正学习的死灵术有点相似。”
“为什么突然想起研究这种邪门巫术？”
李昂皱起眉头。
他倒不是有道德洁癖，无法忍受拉盖娅做出这种亵渎死者亡灵的事，而是死灵术的弊端相当大，很容易使施术者被死气侵蚀，轻则性情大变，严重的话寿命也会大幅缩短。
“死灵术可不邪门儿，要研究生命，首先要懂得死亡——这是突破中序列第三阶的一个重要门槛儿，而研究死亡，没什么比死灵术更直接的手段了。”
“你要突破中序列第三阶了？”
李昂忍不住侧目。
巫师们提升境界通常需要花费比猎魔人更漫长的时间，对于巫师们而言，学识往往就意味着力量。
一年时间就从中序列第一阶向第三阶晋升，这速度实在有点超乎她的想象。
拉盖娅翻了个白眼：“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你真当我是个笨蛋？”
她伸出手，将李昂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然后又掰正李昂的脸，仔细端详着他。
“嗯，还不错，没有多出一些丑陋的疤痕，但不知为什么，你跟以前的变化真的很大，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李昂笑了笑：“出门在外，经历了那么多事，总该有些变化的，其实姐姐你也有变化。”
“什么变化？”
“变更好看了。”
“嘴甜。”
拉盖娅翘起嘴角，短短的几句交谈，便冲淡了两个人长久分别之后，那种淡淡的疏离感。
“我只是实话实说。”
李昂笑着道。
斯卡蒂略带嘲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现学现卖？”
拉盖娅轻哼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饶过你，妈妈可是跟我说过，青草试炼早就结束了，你却故意留在外面，不早些回来。”
“发生了很多事，所以耽搁了。”
“我们回去再细说，先让你的坐骑降落，让它留在这儿陪陪温琪吧，我会通过彩虹桥直接带你回女巫之森。”
“妈妈把彩虹桥交到你手里了？”
“没有，只是彩虹桥的复制版，类似于你临走时妈妈给你的护符，只不过改进了不少，配合女巫之森的禁制，还有我本身的空间法术，能使我们在女巫之森的范围内，随意进行空间穿梭。”
“这可是件大好事，安德鲁阁下总算不用经常被你从沉睡中吵醒了。”
安德鲁阁下是那头擅长空间法术的山岭巨人。
“嗯哼。”
拉盖娅轻哼了声，挥舞魔杖，光芒闪过，两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雷加缓缓降落了下去，随后就看到水面下又冒出了一只狰狞的巨兽头颅，棘背龙温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
女巫之森依旧是老样子，什么都没变，
第二百三十九章天国王朝
泰瑞昂巨树顶端的树屋里，虹光闪过。
李昂看着这熟悉的房间，跟他走时的摆设一模一样。
他问道：“妈妈呢？”
“她在寻找新世界的通道，已经有半个月没露过面了，我也联系不上她，不过不用担心，有彩虹桥在手，她很可能下一刻就从万里之外瞬移回来。”
李昂神情微动。
如果能够找到新世界，也就意味着他们有了后路，很多原本很紧迫的事，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
“寻找新世界的事有进展吗？”
拉盖娅迟疑道：“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学识有限，在这方面我没能帮上她什么忙，所以一直都是她自己在研究。”
但她立刻又补充道：“不过她上次离开时，心情似乎还不错，我猜应该是有进展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昂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都轻了不少。
他站起身，扶在窗沿，看向窗外叽叽喳喳的树精灵们，她们一窝蜂地向他行礼，欢迎他的归来。
他也向她们打了招呼。
拉盖娅试探着问道：“要再游一趟海底世界嘛，坐我的幽灵船。”
“当然好，只是我的时间有限。”
“什么意思？”
“我明天就打算离开。”
拉盖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我觉得你现在就走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李昂干笑着说道：“抱歉姐，我这次回来只是想看看你们，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拉盖娅皱起眉头：“难道没了你，这个世界就不运转了？”
李昂正色道：“姐，我已经中序列第二阶了，而且积攒了三份神性，有一场试炼在等待着我，我必须尽快突破到高序列。”
“你在向我炫耀？”
“不是，我只是想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你。”
拉盖娅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她轻哼道：“可不管怎样，只呆一天也太过分了。”
“真的很抱歉，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永远都留在女巫之森，这里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家。”
李昂郑重道：“但是，要保护这个家，只是中序列可远远不够。”
“好了，我原谅你了。”
“那我们去游海底？”
“算了，只一晚上的时间哪有那种空闲，跟我好好讲讲这一年来你都经历了哪些事吧。”
“好。”
李昂坐下来，开始从他离开女巫之森，前往米兰的树木与拳头酒馆，遇见狼学派的伊妮莉讲起。
…
耶路撒冷王国是十字军占据叙利亚地区组建的拉丁王国。
严格意义上，十字军属于侵略者，所以这里的绝大多数原住民，这里面要刨除那些移民过来的西欧人，对十字军的统治都是相当不满的。
所以，接二连三的起义从来就没有断绝过。
这一天，在塞浦路斯岛以南的海面上，一群刚刚抢劫了威尼斯商船的起义者，或者说是海盗们，正驾驶着桨帆船向北航行着。
桅杆上的瞭望员突然语无伦次道：“船......船长，你看那边。”
“那是什么？”
平静的海面上，一大片漆黑阴影迅速扩散开来，就像有一条巨大无比的墨鱼，不断喷吐出墨汁。
紧跟着，浪花飞溅。
一艘生满绿色苔藓与藤壶等赘生物的幽灵船破水而出，上面密密麻麻沾满了半透明的鬼魂。
海盗们被吓得脸色惨白，立刻操纵船只向远方驶去。
大海上光怪陆离的传说比比皆是，幽灵船的传闻更是早就已经在每一个靠海生活的人们心中根深蒂固。
而这艘船，自然就是拉盖娅派来送李昂的幽灵船。
李昂向船员们说道：“别再靠近岸边了，你们就送我到这儿吧，这里的教会势力很强，你们露面后，返程时要更小心一些。”
“我们明白，少爷，您多保重。”
幽灵船员们向他颔首致意，随后便操纵着这艘腐朽的船只，缓缓沉入海底。
李昂瞥了一眼那边的海盗们，没有理会他们，在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后，跳入海水中，向岸边缓缓游去。
…
耶路撒冷王国，海港城市，阿什开隆。
这里的建筑已经有明显的沙漠风格，窗子开得极小，戴着红色，黑色，灰色头巾的穆徒，和天主信众们彼此戒备着，很别扭地生活在一起。
西欧的移民不可能完全占据这片土地，即便在他们掀起多次数以十万记的大屠杀后。
这是一间由天主信众开办的酒馆，里面没有一个穆徒，无论是逊尼派还是什叶派，在这个时代都是不允许饮酒的。
酒馆内的人很多，来自各地的朝圣者和商人们都在这座城市里聚集。
李昂环顾四周，坐到了一个角落里，这里是唯一一个还有空座的地方。
那张酒桌上坐了一个戴着黑色兜帽，手臂上纹满刺青的男人，李昂很确信，他曾亲眼见过这种刺青。
“我能坐在这儿吗？”
“当然。”
李昂要了两杯麦酒，将其中一杯推向对面：“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凯尔特的德鲁伊，我请你喝一杯。”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猎魔人，你们活跃的界限很少越过君士坦丁堡。”
德鲁伊抬起头，他的脸上同样纹满了刺青，虽然看上去不过是个中年男人，但他眼神中那种洞察世事的沧桑使李昂忍不住暗自揣度，他至少已经有好几百岁了。
李昂笑道：“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也不会来这边。”
“谁不是呢。”
德鲁伊神情阴郁：“这里没有森林，没有草地，每一寸土地下都埋葬着枯骨，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李昂笑道：“说实话，你跟我想象中的德鲁伊不太一样。”
“别人都说德鲁伊是一群顽固，执拗，守旧，冷淡的隐居者，可实际上我们只是比普通人思虑更深远一些。”
“我能理解，先驱者总是不被理解。”
“先驱者？”
德鲁伊饶有兴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我们为先驱者的。”
“你们热衷于保护森林和植被，是因为失去了它们，有可能会引发洪水泛滥，同时，气候会变暖，冰川会融化，海面会抬高，淹没沿海的陆地，还会引发各种各样的天灾。”
德鲁伊神情中流露出了一丝惊异：“你居然真的知道？”
李昂笑道：“但是恕我直言，领先别人一步是先驱者，但你们领先了太多步了，被当做疯子也无可厚非。”
德鲁伊轻哼道：“失去森林的恶果已经在很多地方彰显出了。”
他语气微顿，仔细打量着李昂的面庞：“我似乎前不久刚在奥斯陆碰到过你。你也是坐传送阵过来的？”
李昂微怔，摇头道：“不，但也用了一些非常规的赶路方法。”
他说着，打量着四周：“德鲁伊先生，你应该能感知到这间酒馆有问题吧？”
“你指的是墙壁里砌了十二具干尸，还是地基下埋了八具骸骨？”
李昂补充道：“恶灵早已栖居在此，我想，若是询问酒馆主人，就能知道这里定期就会死一两个旅人。”
德鲁伊一脸无所谓道：“这里缺水缺粮，但唯独不缺死人，前面不远还是个万人坑，当初十字军在这里掀起过一场大屠杀。”
李昂微怔，轻笑道：“人们不是都说这里流淌着蜜糖和牛奶的陆上天国吗？怎么反倒缺水缺粮了？”
“你相信这种荒诞不羁的夸张传说？”
“不信，但再夸张的说法，也总要有些实际依据吧。”
“这里以前的确很富庶，但那是在十字军强盗们到来之前，那些宗教疯子在这里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大屠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下，都有亡魂在哀嚎。”
德鲁伊语气微顿，有些感慨道：“文明总是被野蛮摧毁，不过埃及人和塞尔柱人可不是当初日薄西山的罗马人，法蒂玛的宰相萨拉丁是个厉害人物，十字军未必能在他手中讨到好。”
比起日耳曼人，凯尔特人其实也算是文明人了，只可惜，文明往往敌不过刀剑。
“萨拉丁？”
李昂听过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在他上辈子的历史上，这位开创了阿尤布王朝的苏丹成功击败了耶路撒冷王国，收复了圣城。
他是整个中世纪最具骑士精神的异教徒——连他的敌人们都对他敬佩非常。
但是，那是在没有超凡力量介入的前提下，有白羽恶魔在，他还能做到这一壮举吗？
李昂蹙起眉头。
德鲁伊问道：“方便透露你来巴勒地区的来意吗？”
“不太方便。”
“我倒是不介意跟你聊聊，没准我们目标一致呢，毕竟在这儿，也没什么可以让我们觊觎的。”
李昂摇头道：“我敢确信我们的目的并不一致。”
他要去炼狱回廊，正常人哪有去那种地方的。
德鲁伊语气有些神秘：“我在寻找一条通往东方世界的通道，也就是传说中的丝绸之国赛丽斯。”
李昂愣了下：“丝绸之国赛丽斯？”
那特么不就是华夏吗！
这个时代的华夏，应该还处于宋朝末年吧？
他的内心蠢蠢欲动了起来。
德鲁伊继续说道：“丝绸之国赛丽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而在这儿的教会，藏着一座传送门，我猜测，那扇门后，就通往那个国度。”
第二百四十章合作
德鲁伊皱眉道：“不用再做这些无用的试探了，我很清楚你们猎魔人跟教会之间的关系。”
李昂道：“我们才刚见面，就谈这种话题是不是有些快了？”
“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发现教会看守传送门的，有两只很强大的天使，我需要一个帮手。”
德鲁伊的眼神炯炯，紧盯着面无表情的李昂。
李昂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岔开话题道：“赛里斯不是在塞尔柱人的东方吗，为什么你会说在另一个世界。”
“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
德鲁伊有些不敢置信：“所以你真的不是为了那扇通往赛里斯的传送门而来？”
李昂摇头道：“我的确是为教会的传送门而来，但我不知道那扇门连通的是所谓的丝绸之国赛里斯。”
德鲁伊松了一口气，他解释道：“赛里斯根本就不在东方，我曾经亲身穿越过茫茫戈壁与荒漠，在那后面，根本就没有丝绸之国，只有一面接天连地，充斥着混沌的时空乱流的世界壁垒。”
李昂不置可否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说法。”
“在这方面，我是专家，你就没发现近些年，罗马人几乎不再出口丝绸了吗，就是因为传送门已经不在他们手中了。”
“的确有这种事，但那不是因为塞尔柱人截断了丝绸之路吗？”
“当然不是，塞尔柱的苏丹可没穿丝绸。”
李昂若有所思道：“可既然像你说的那样，传送门掌握在教会手中，他们为什么不继续丝绸贸易？”
德鲁伊很干脆地答道：“抱歉，这一点我也不清楚，没人能理解那群宗教疯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昂没理会他，而是继续思索着。
对于东方世界的存在，他早就心有疑虑，既然西方世界有诸神，那么东方世界的仙神呢？也被恶魔们击败了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
他才不信空间的阻隔对高序列的诸神有什么限制。
只是一直没有深思，此时一听这德鲁伊的说法，反倒是将很多疑点完美解释通了。
那么，耶路撒冷的这扇传送门，到底通往的是哪？是炼狱回廊，还是德鲁伊口中的丝绸之国赛里斯？
究竟是但丁先生的说法正确，还是这个素味平生的德鲁伊的说法正确？
怀揣着疑虑，李昂点头道：“我答应和你的合作，我们要不要先来做一下自我介绍，比如你叫什么名字？”
不管这扇门通往哪里，他都要进去，多一个帮手总比孤身一人要轻松不少。
“我是橡树派的大德鲁伊，伯克利尔，中序列三阶，擅长仪式魔法和一些战纹秘术。”
李昂毫不犹豫道：“我是黑夜学派的猎魔人，里昂，中序列二阶，擅长剑术和冰系魔法。”
“黑夜学派......”
伯克利尔重复了一遍，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讶，很显然，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也正常，整个欧洲大大小小的猎魔人与巫师学派遍地都是，别说他这个偏好隐居的孤僻德鲁伊，就算是那些超凡世界的“名媛”，也不可能对此如数家珍。
“那两只天使是什么境界？”
“中三级的主权天使，对应中序列第三阶，但在战斗层面上，远远超过了这个境界，我们两个想要解决掉它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好在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解决掉它们。”
李昂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们需要等待一天，明晚会是月圆之夜，我有一门仪式魔法需要等到月圆夜，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这门仪式魔法有什么效果？”
“效果很简单，就是禁锢，它能使那两只天使在短时间内，无法干涉我们的行动。”
“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把它们从藏身的圣墓中引诱出来，那里面的干扰力量太强。”
李昂皱起眉头：“你让我一个中序列二阶去引诱两个战斗力远超一般中序列三阶的天使？”
“别这么看我，你根本没那么简单，我能在你身上感受到浓郁的威胁感，你很强，绝不仅仅只是中序列二阶。”
李昂拒绝道：“就算我有一些小手段，这样的分工对我而言还是太危险了。”
“你要怎样？”
“我们两个虽然有共同的目标，但可没什么交情可言，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吸引它们注意力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溜走？”
“我争取把仪式魔法改造成触发式，那两只天使我们一人一只，但这样的话，成功概率会变小很多。”
李昂轻笑道：“但失败的风险也将由我们两个一起承担。”
“一言为定。我会去收集一些仪式材料，今晚我们就在这座旅店中休息，明天一大早，我们立刻赶往耶路撒冷。”
“好。”
两个人又简单聊了聊，便分道扬镳了。
李昂在旅店二楼开了一间房，便躺下了，他的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还没痊愈，他需要抓紧时间进行自愈。
可以预见的是，明晚必定会有一场恶战在等待着他。
...
不知过了多久，李昂的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渗人的哀嚎声，他蓦得睁开眼，能够看到旅店的墙壁上，一张张痛苦的人脸隐约显现。
人脸中，男女老幼，狰狞，痛苦，憎恨，恐惧——种种情绪不一而足，这里栖居的恶灵，已经相当强大了。
我好疼。
帮帮我。
我们已经放下武器了，为什么还要杀死我们？
你们这些该死的入侵者，滚出我们的土地！
李昂皱眉道：“饱受苦难的灵魂们，我不是日尔曼人，也不是基督徒，更是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想报仇的话为什么找上我？”
声音依旧嘈杂，没有人理会李昂，仿佛眼前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幻听。
但就在这时，李昂看到一片尸山血海。
穿着白色罩衫，铭刻十字印记的十字军们，挥舞屠刀，将放弃抵抗的士兵，男人，女人驱赶到空地上，一一杀死。
他们扒掉死人身上的首饰，用直剑捅穿孕妇的肚子。
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狰狞，活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斯卡蒂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类在迫害同类这方面上，的确很有一手。
李昂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丝毫未起波澜。
有些东西，第一次见，或许会义愤填膺，甚至掩面落泪，但见的多了，就会渐渐麻木。
他道：“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冤屈者的鲜血，你们想要复仇，这无可厚非，但你们找错人了。”
他张开手，黑色的火焰像是具备灵魂一般，迅速分散成一条条黑色小蛇，缠上了那一张张虚幻人脸。
眨眼间，喧闹的房间内，便又重归寂静。
李昂重新躺了下来，继续睡觉。
第二百四十一章麻风王与萨拉丁
第二天清早，李昂来到楼下时，德鲁伊伯克利尔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他用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碧绿的眼睛。
街上乱糟糟的，酒馆里空无一人。
伯克利尔用戏谑的语气说道：“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还不错。”
李昂皱起眉头：“你觉得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当然不，我只是觉得你倒霉，酒馆里住了那么多人，它们却偏偏选上了你。”
“倒霉的不是我，是那些亡灵。”
李昂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他讨厌德鲁伊戏谑的语气，十字军对穆徒的大屠杀，令他联想到了上辈子的建康大屠杀。
“说实话，你解决那些亡灵的过程比我预想的顺利得多。”
“以前对付过不少，我对它们有很深的了解，知道如何克制它们。”
“猎魔人现在还兼职做除灵师了？”
“只要有钱拿，以后没准我们还会负责帮教会宰杀德鲁伊这类异端。”
“哈，德鲁伊教派对教会而言可不是异端，我们只是异教，对罗马的教廷而言，希腊正教会才是异端。”
李昂冷笑了一声：“异教只会更糟糕，或许等我们从传送门里回来，你就会听到罗马教宗号召国王们向凯尔特发起十字军北伐的消息了。”
“异端”这个单词指的是同一教派里面的不同分支，比如东正教于天主教，逊尼派于什叶派。
这个词他的确用的不太恰当。
“好了，猎魔人先生，别这么剑拔弩张，我们是合作者，是暂时的同伴，你不该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李昂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平静了下来，问道：“你的仪式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仪式魔法不像巫师的魔法阵那样复杂，用的材料也随处可寻，只不过材料具有时效性，一般不太容易保存，所以我才需要临时准备。”
“那我们就走吧。”
李昂到院子里牵上马，和伯克利尔踏上了前往圣城耶路撒冷的最后一段旅程。
路上到处都是来自西欧各地的十字军贵族和骑士们，以及他们的侍从，还有十字军军士，朝圣者和征召兵。
一副兵荒马乱，即将掀起战争的表象。
其中最大的两个团伙分别是黑底白十字的医院骑士，也被称作圣约翰骑士团以及白底红十字的圣殿骑士……
这两支骑士团互相敌视，几乎水火不容，但在路上，又一直保持着克制。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圣殿骑士，不是去年教会才组建起来的那支猎魔骑士，它是历史上相当有名的三大骑士团之一。
而医院骑士团，也不像它的名字那样，是个救死扶伤的组织，这是个完全意义上的军事组织，并且犯下的恶行丝毫不逊于圣殿骑士团分毫。
伯克利尔感慨道：“看样子似乎又要打仗了，难道新一轮的十字军又要开启了？”
李昂道：“我去打听打听。”
他将在酒馆里顺手拿来的一枚十字徽记别在胸口，纵马向一伙骑士们走去，不多时又赶了回来。
他那良好的装束使他在一众落魄骑士，或者无封地继承权的落魄贵族中脱颖而出，几乎没废任何力气，那些骑士们便将他想知道的情报统统向他和盘托出了。
“没错，是要打仗了，主角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法蒂玛王朝的宰相萨拉丁，不过他已经不是宰相了。”
“法蒂玛王朝的哈里发阿迪德在三天前病逝，萨拉丁成功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了新的哈里发。”
“他此时正率领三万大军，向耶路撒冷进发，这些骑士们都是应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的号召，前往保护圣城的。”
李昂将他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伯克利尔。
德鲁伊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觉得谁能赢？”
李昂皱眉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猎魔人，你指望我跟你大谈政治或是军事吗？”
“你做个简单的猜测。”
“我猜是耶路撒冷能赢。”
伯克利尔摇了摇头：“耶路撒冷王国仓促之下，最多也就能拼凑出几千人，除非安条克大公，的黎波里伯爵这些人，能够立刻发兵驰援，否则兵力相差如此悬殊，我看不出那位耶路撒冷的麻风王有赢的可能。”
鲍德温四世患有麻风病，在这个时代，这是一种会缓慢吞没人体生命的绝症，因此鲍德温四世又被称作麻风王。
伯克利尔指向那些十字军骑士们，道：“但你知道的，这些十字军贵族们可从来都不是铁板一片，没准现在他们还在互相扯皮。”
李昂不置可否道：“我倒不这么看，从世俗层面来看，十字军必败无疑，但别忘了还有教会力量。”
伯克利尔沉声道：“这对我们而言可能是个机会。但愿萨拉丁手下的超凡者，能够把那两只主权天使吸引走。”
李昂皱眉道：“别做那种渔翁得利的妄想了，我反倒担心那两只天使被惊动后，会带着传送门离开。”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种跨世界的大型传送门可没那么容易挪动。”
“那就好。”
由于是在大路上，为了不引人瞩目，两个人前进的速度都比较正常，完全没有发挥出无敌的神速。
所以直至傍晚，他们才抵达耶路撒冷城外。
黑夜中，城墙上光影绰绰。
前来驰援的十字军骑士，和朝圣者队伍中的火把，组成了一条长长的火龙，盘踞在大路上。
李昂和伯克利尔缀在队伍尾端，小声谈论着。
“我们是进城还是在城外等着？”
“当然是进城，传送门在圣墓大教堂的底端，不进城怎么能行。”
“我的意思是，用非常规的手段进城，还是跟着队伍，把我们伪装成来支援圣城的朝圣者？”
伯克利尔道：“当然是后者，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谨慎些比较好。你扮成十字军骑士，而我是给你牵马的侍从，就这么简单。”
两人正说着，身后的茫茫戈壁中，逐渐响起剧烈的马蹄声，烟尘滚滚，一群骑士迅速逼近。
队伍混乱了起来，没人知道来者是敌是友。
有的人还以为是萨拉丁的先头部队到了，吓得抱头鼠窜，也有骑士们招呼着临近的同伴是士兵，各自为阵，试图抵御来敌。
“如果来的真是萨拉丁的队伍，这群乌合之众恐怕会迎来一场屠杀。”
李昂有些讥讽地说道。
他的视力远比普通人要好得多，自然能够看清这些人打着的是红十字旗帜，分明是圣殿骑士团的队伍。
伯克利尔随口道：“萨拉丁的大军又没长翅膀，来不了那么快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进入圣城
马蹄声愈发剧烈。
挂着鸢盾，骑枪与直剑的圣殿骑士们簇拥着一个头戴金色王冠的男人逐渐减速，向城门走去。
堵在城门口的人们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目，骚乱渐渐平息。
伯克利尔压低了声音道：“那个戴银色面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是鲍德温四世，他今年才十六岁。”
“据说他面具下的面孔溃烂流脓，骨骼凹陷，就像被恶魔的酸液腐蚀过一样。”
“是因为麻风病？”
“对。”
“真可怕。”
“再可怕也比不过黑死病。”
随着鲍德温四世向城门走去，队伍自发散开，人们恭敬地跪倒在地，即使是高傲的骑士与贵族，也纷纷向他致敬。
李昂若有所思道：“这位国王的威信似乎很高。”
“很不可思议对吧，一位罹患麻风病的国王，居然能够得到臣民的爱戴......事实上，他是一位罕见的仁慈的君王，他使那些像疯狗一样的十字军停止了对穆徒的杀伤抢掠，使耶路撒冷恢复了秩序与安宁，他庇护那些异教徒不受侵害，保持商路的畅通，即使是穆徒，也很感激他的宽宏与仁慈。”
伯克利尔的语气感慨万分：“或许是因为自己已经遭遇了莫大的不幸，所以他才希望自己能将所有痛苦背负在身上。”
李昂皱起眉头：“你知道的可真多。”
实际上，他不太喜欢这种“感性”的评价。
在他看来，一位国王，或者说是统治者，很难有真正善良或者仁慈的。
伯克利尔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李昂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带着自矜的语气说道：“我知道的只会比你想的更多，我在巴勒地区生活了很久，搜集线索，寻访隐士，探索古老遗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用双脚丈量过。”
“呵呵，也就是说，我碰上你这样的搭档，是我的幸运了？”
“毫不自夸地讲，没错。”
随着鲍德温四世的队伍率先进城，堵在城门口的队伍迅速缩短，很快，李昂和伯克利尔就进到了城里。
过程没有波澜，守卫根本没可能甄别进城者的身份。
“这就是耶路撒冷！”
“感觉怎样？”
“很魔幻。”
李昂看到庄严肃穆的宏伟建筑群，穆徒的圆顶建筑和基督教堂，泾渭分明地分布在道路两旁。
基督徒，犹太教徒，穆徒云集于这座城市。
有虔诚的苦修士一步一跪，穿着破衣烂衫，向前方行去。
有瑟缩在墙角，像乞丐一样的朝圣者，即使衣不蔽体，饥肠辘辘，依旧虔诚地祷告着。
还有穿着生锈锁甲的乡下骑士，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试图融入一队盔甲鲜明的法兰克骑士的队伍。
哭墙下，痛哭声不绝于耳。
李昂道：“我们这就前往圣墓大教堂？”
“虽然原定计划是今晚行动，可既然正巧撞上萨拉丁带兵攻打耶路撒冷，不妨再等等看。”
“萨拉丁手下有高阶超凡者效命吗？”
“当然，我曾经搜集赛里斯之路的线索时，撞到过几个厉害角色，如果他们出手，有很大概率惊动守护圣墓的天使。”
李昂皱起眉头：“教会在耶路撒冷就没有其余超凡力量了？”
“有，而且还不少。”
伯克利尔道：“自从讨伐立陶宛的十字军全军覆没后，教会就向耶路撒冷增派了好几位中序列二三阶的主教，但他们未必是萨拉丁手下的那几位超凡者的对手。”
李昂微怔。
随后就听到伯克利尔骂道：“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先打破了超凡者不能干涉世俗战争的准则，不然我们会轻松很多。”
“你看着我干什么？”
伯克利尔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李昂。
李昂皱眉道：“真的有所谓的超凡者不能干涉世俗战争的准则？那岂不是说，教会能迫害女巫，女巫还不能反抗了？”
伯克利尔耸了耸肩：“虽然不太公平，但的确有这种准则，但这不是枷锁，反倒是我们自我保护的方式。”
他指了指脚下：“你或许不相信，教会显露出的力量，不过是你所能窥见的冰山一角，在更深处，你会看到令所有超凡者都感到绝望的恐怖。”
“说的那么玄乎，不就是教会的背后，是一位深渊大君吗？”
“你居然知道！”
伯克利尔瞪大了眼睛。
李昂饱含深意地将他之前说给自己的话，重新说了出来：“我知道的只会比你想的更多。”
到这时，他其实已经大概明白了伯克利尔寻找东方之国赛里斯的意图了。
其实跟他一样，这位凯尔特的德鲁伊，同样认为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在为自己寻找后路。
但问题是，如果那扇门真的通往东方之国赛里斯，它被教会的天使掌握在手中那么久，后面的世界还真的是传说中的乐土吗？
李昂冷笑道：“你就不怕当你进入传送门后，看到的是一片焦土，天崩地裂，陨石隆隆的末日场景吗？”
伯克利尔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许久之后，才挤出了两个单词：“但愿不会。”
李昂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德鲁伊，你需要表现得尽量像个基督徒，这样你才不会被巡逻的士兵们当成是萨拉丁的密探。”
伯克利尔很无所谓地说道：“这些人很清楚，萨拉丁的密探早就把耶路撒冷渗透成筛子了，没人会在乎我。”
“我只是忠告。”
“好吧，我接受。”
两人一前一后，找了间挂着“铁十字”招牌的旅店，推开那扇木门，里面黑魆魆一片。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叫醒在柜台后打瞌睡的店员，开了两间房住下，随后便各自睡去了。
...
李昂是被剧烈的轰鸣声吵醒的，他打开窗子，和他一样，被吵醒的旅客们纷纷向外张望着。
只见在天空中，一道炫目的白光闪过，组成了一副巨大的白十字架，随即像闪电般呼啸而过。
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致于李昂只来得及分辨出那十字架击中了一个黑影。
伯克利尔不声不响来到了他的身旁，他压低了声音道：“那是主权天使的力量，它们被吸引走了，是时候行动了。”
“嗯。”
两人迅速离开了旅店，向着圣墓大教堂赶去。
黑暗中，一盏盏烛灯亮起。
人们纷纷向着天空中的十字架顶礼膜拜，以为看到了真神显圣，有的朝圣者甚至开始痛哭流涕，激动到昏厥过去。
像是狂热的追星族亲眼看到了偶像时的表现。
李昂的心中莫名闪过了这样一个奇怪念头。
第二百四十三章黑暗中的铁王座
圣墓大教堂位于东耶路撒冷，是整个圣城中最重要的圣地。
即使是在深夜，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庄严肃穆的教堂内，仿佛还能隐约听到风琴和唱诗班的回响。
伯克利尔小声道：“在这种地方，我总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一样，一切阴私和罪恶被人一览无余。”
李昂皱了皱眉，没理会他。
实际上，他也有这种感觉，即使他不是基督徒，在这种场合里，依旧会本能地感到敬畏。
两人迅速穿越了最前方的教堂，沿着花园里的走廊，向深处行去。
伯克利尔压低了声音，语速急促地介绍道：“传说中，圣墓大教堂里珍藏着钉死耶稣的真十字架，以及祂的圣遗骸，但也有人说，圣子耶稣在死后的第三天复活，墓穴里空荡荡一片，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真想深入探究其中的秘密。”
“如果你不能保持安静，我会立刻转身离开。”
李昂皱起眉头。
“哈，放轻松些，我的猎魔人搭档，我在说话前释放了隔音法术，而且我注意到，那两个主权级天使都追出去了，现在的圣墓大教堂里，就是个空壳子。”
李昂眉头紧锁，沉声道：“你越这么说，我反而越担心，一切都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难道非要跟强敌打上一场才能使你心安？圣墓里隐藏着通往赛里斯的传送门是个秘密，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从没有人打过它的主意，所以他们疏于防范也很正常。”
李昂还想说些什么，伯克利尔已经满脸惊喜道：“我们到了！”
抬眼望去，是一座巨大的石质教堂，黑暗中，教堂顶端的巨大金色十字架，熠熠生辉。
这就是圣墓！
圣子耶稣死而复生之地。
吱咔咔——
沉重的石质大门被推开。
借着月色，李昂和伯克利尔能够清晰地看到，在大厅内的最中央，摆放着一座钢铁王座。
教堂内空无一人，似乎许久没有人来，地面上覆了一层积灰。
“你看，一切都很顺利。”
伯克利尔笑着说道：“接下来，我们该找传送门了，它就隐藏在这里，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在那两名主权级天使到来之前！”
李昂的脸色阴沉如水，他咬牙切齿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逃命比较好。”
“逃命？”
伯克利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胡话，这里什么人都没有，我们为什么要逃命？”
“你再仔细看看！”
伯克利尔环顾四周，神情依旧茫然。
直至，那黑暗的铁王座上，一道阴影逐渐凝实。
那是一个俊美绝伦，雌雄莫辨的男人，他......确切来说是祂足有十米高，头顶着穹顶，以手托腮。
祂的眼眶里一片苍白，此刻正饶有兴致道：“猎魔人，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铁片摩擦的刺啦声响起。
钢铁铸就的白色翅膀，划过铁王座，迸溅起火星，每一根羽毛都锋利如刀。
铿——
羽毛并拢，化作六柄利剑。
李昂毫不怀疑，即使是纳斯雷兹姆的鳞甲，在它面前，也脆弱得像一张纸——那绝对是比赐胜之剑更加锋锐之物。
“回答我的话，猎魔人！”
祂的声音回响在教堂内，如同天雷般炸响，吓得伯克利尔面色惨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在凯尔特，以睿智著称的德鲁伊，此刻完全失去了冷静。
他喃喃自语着：“王座级，这里怎么会有王座级的天使，不可能啊，深渊里的战争如火如荼，祂怎么能有余暇来到世俗？”
李昂咬紧牙关，经由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放大的精神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试图抵挡这恐怖的压迫感。
和伯克利尔这种几乎从未亲身体验过高序列威压的人不同，他亲身经历过但丁先生的威压，并且身具神性，这极大增强了他对高序列威压的抗性。
但眼前的这位王座级天使，远远不是刚突破的纳斯雷兹姆，苟延残喘的风暴邪神，或是那只虚弱不堪的炎魔所能相提并论的。
斯卡蒂尖锐的嗓音在李昂的脑海中回荡：“快跑，里昂，我曾经见过这个怪物，当初如果不是被祂斩了一刀，我根本就不会死在后面的战斗中，祂很强，比你杀死的那只炎魔要强一百倍。”
“别慌！”
李昂在脑海中声色俱厉道。
他还有底牌，那是安洁莉娜女士给他的护身符。
王座级天使，不过是上三阶的第一阶，往上还有智慧级天使与烈焰级天使，即使再厉害，也就是高序列第一阶的层次。
而安洁莉娜女士，是高序列第二阶，他如果想要跑，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回答我的问题。”
王座上的天使加重了语气，祂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座天使依旧属于物质的范畴，仍旧具备人性。
而到了更高层次的智慧天使，便全然无喜无悲，失去一切低等的情绪，是最精密的战争机器。
李昂开口道：“我在铁王座上窥到了一条像毒蛇一样的阴影。”
天使微微颔首：“眼光不错，猎魔人。我是天国第七天的副君——伽里厄斯。追随于我，我将赐予你圣洗礼，使你摆脱这副被魔力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身躯，蜕变为中三阶的主权级天使。”
李昂的心神急转，答道：“纳斯雷兹姆们也曾邀请我，开出的条件远比你更优厚。”
天使冷笑道：“纳斯雷兹姆，岂可与天使并论？天父若是想，区区恐惧深渊，须臾可灭。”
就在这时，李昂的脑海中，伯克利尔的声音蓦得响起。
“里昂，帮我拖一段时间，我找到传送门的位置了。”
只见这位满脸惊慌失措的男人，此时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慌张，碧绿的藤蔓像锁链般拔地而起，捆向王座上的天使。
“我居然看走眼了。”
伽里厄斯的赞许道：“但可惜，这种手段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而你指望的同伴，我觉得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铿——
黑光闪过，钢铁之翼横在了天使面前，祂带着雷霆震怒看向手握魔剑，斩向祂面门的男人。
在祂的翅膀上，一大片像是红疹的斑块，正像病毒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这是魔剑阿瓦隆的侵蚀之力，哪怕对于高序列而言，这依旧是一把威胁巨大的武器！
李昂神情淡漠，轻声道：“这就是我眼中正确的选择。”
天使面无表情道：“取死之道。”
狂暴的冲击波直接将李昂掀翻了出去，祂张开手，整个教堂内顷刻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唯有天使的手心里，像是攥住了一颗太阳，充斥着夺目的光晕。
李昂被冲击波拍在了墙壁上，背后是蛛网般的密纹，他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根。
这座教堂内有禁制，墙壁的坚硬程度更甚于一些神器，通过物理手段，他们根本没可能从中逃生。
他咬牙切齿道：“冻结！”
森寒白雾弥漫开来，但伽里厄斯只是淡淡道：“散！”
整个教堂内，白雾顿时像是被黑板擦抹除了一般，连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燃烧！”
李昂再度开口，黑色火焰自天使脚下骤然爆发，瞬间吞没了祂那庞然之躯。
融合了炎魔火焰神性力量，他对复仇之焰的掌控程度早已今非昔比，兼具火焰，憎恨两份神性的复仇之焰，即便是高序列，也不可能轻易抹销。
“里昂，快过来！”
伯克利尔的喊声响起。
炫目的传送之光自他面前亮起，形成了一道白色的传送门，他先一步踏入其中。
在他后面，李昂没有半点犹豫，也径直跟了上去。
嗤嗤——
火焰迅速消弭，露出其后毫发无伤的天使。
祂神情冷淡，重新坐回王座，挥手间，一片狼藉的教堂内便又恢复了原状。
祂托起下巴，感慨道：“什么时候深渊也变得让人趋之若鹜了？”
...
李昂感觉情况很糟。
从传送门中出来后，他跟伯克利尔就失散了。
眼前的这方世界，荒芜一片，到处都是红色的砂砾，以及四散的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森然白骨。
他给自己套上了纳斯雷兹姆的伪装后，开始前行，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感觉自己背后有人在尾随。
但回头看去时，偏偏又空无一物。
正当他认为这是不是自己被天使吓出来的错觉时，他第九次回头，看到了紧贴着自己脚印的，一对湿漉漉的，明显要小一号的脚印。
李昂开始明白，为什么自己从来看不到尾随者的原因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降临
李昂的体表蹿出漆黑的火苗，将他的全身上下统统包裹在了其中。
耳畔，隐约传来像婴儿般的啼哭声，一阵刺痛袭来，李昂的精神力扫过，就发现在自己的肩膀上，出现了两个青黑色的手印。
身后，湿漉漉的脚印也已被烤干，那种无处不在的窥探感也消失不见了。
李昂的神情有些难看：“这到底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他提起警惕心，继续向前。
夜晚荒漠里的狂风，裹挟着大颗粗糙的砂砾，落在他的脸上。
他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条大峡谷——它或许曾经是一条滔滔大河，但此刻，干涸的河床里，只有一具具森白的巨大骨架。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穿过峡谷，带起的像口哨般的呼啸声。
李昂下意识萌生了一种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存在的错觉。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他很确信，这里绝对不是深渊，或者说，绝对不是他印象中的深渊，没有熔岩，没有恶魔。
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世界。
…
伯克利尔从昏迷中醒来。
身旁篝火中，木柴噼啪作响，一粒火星溅到了他的眼睛里，痛的他眼泪直流。
“你醒了。”
他看向不远处，坐在篝火前的女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假使她的侧脸上没有那道贯穿半张脸的狰狞疤痕的话。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斗篷，遮住了内里的黑色皮甲，此时正在用小刀，切割着篝火上的烤肉。
“这里是哪？”
伯克利尔问道。
女人答道：“某一个被深渊毁灭了的世界。”
“被深渊毁灭了的世界？”
伯克利尔有些难以想象。
“你是凯尔特的德鲁伊吧？我认识你身上的纹路，说实话，我很奇怪你们这种人怎么会跑到这种鬼地方。”
“你知道凯尔特，也知道德鲁伊？”
伯克利尔惊讶道：“难道我根本就没离开原来的世界？”
“不，你只是跟我一样，流落到了另一个世界——你的运气很不错，在我碰到你时，还没有秃鹫在品尝你的血肉。”
女人将一串烤肉递给了伯克利尔：“吃点东西吧，虽然听说你们德鲁伊都是素食主义者，但很抱歉，这个世界任何一株植物，都带着能轻易置人于死地的猛毒。”
伯克利尔接过了烤肉，有些痛苦道：“真是见鬼，难道赛里斯已经被恶魔毁灭掉了吗，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伯克利尔也不傻，他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那种行将就木，腐朽发霉的气味，简直令人作呕。
“是你搞错了，我听防火女说过，这里没有出产过丝绸和瓷器，也从来没有一个叫赛里斯的国家。”
伯克利尔神情阴郁，懊恼道：“不可能啊，典籍里明明是这样记述的，我怎么可能搞错？”
女人耸了耸肩：“目前来看，的确是这样，接受现实吧。”
“对了，你看到我的同伴了吗？他是跟我一起穿送过来的。”
女人摇了摇头：“我发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
“这样啊......”
伯克利尔叹了一口气：“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
“伊妮莉，狼派的猎魔人。”
…
在一片光秃秃的荒漠上，他终于找到了人类存在过的证明——那是一座被风沙打磨得棱角残缺的雕像。
依稀能够辨认出，雕像是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女人。
她穿着带兜帽的祭袍，像是侍奉神灵的神职者。
“她在朝觐什么？”
李昂顺着雕像跪拜的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物。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第二具雕像，同样是双手合十，跪拜在地上神职者，区别是这具雕像是个男性。
越往前走，雕像越多。
直至他看到在雕像们朝拜的方向，有微弱的火光亮起。
他以为那是活人，但他错了。
那是一具十余米高的女性雕像，她头戴王冠，倚靠着一座巨大的黑曜石座椅。
一把漆黑的长枪钉入了她的胸膛，连带着洞穿了她背后的座椅。
与之前那些雕像一样，她同样双手合十，区别在于，她的双手间正跳跃着一簇火苗。
斯卡蒂惊异的声音响起：“这座雕像里居然有一缕火焰神性！”
“我该怎样得到它？”
李昂问道。
他本身就具备一缕火焰神性，有融合雕像内神性的可能——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毕竟这座雕像不是恶魔。
“我和祂谈谈。”
“这座雕像还有意识？”
“有，我能感受到，就跟我一样，在雕像中栖居的，是一位逝去古神的残念，区别在于，祂曾经比我强大很多。”
斯卡蒂的意志自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中延伸而出，触碰到了那座雕像，雕像上立刻闪烁起淡淡的毫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座雕像正在打量着他。
很快，斯卡蒂的声音便再度响起：“祂是掌控火焰与骑士的女武神——娜莎，这个世界，是祂在星空中构筑的神国，深渊的恶魔大君吞没了祂的一切，而现在，祂的子民正在遭受厄难。”
“祂说，只要你答应响应祂的信徒的召唤，击溃来犯的恶魔，祂就答应把自己仅存的这缕神性赠予你作为奖励。”
“祂都已经陨落了，还在乎祂的信徒？”
李昂皱起眉头，明显不相信这个说法。
神灵即使不把人类看作蝼蚁，也不至于舍己为人到这种地步，而且就像斯卡蒂一样，神灵也惧怕消亡，更别提这缕神灵残念，还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神。
斯卡蒂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神的确很善良，里昂，你有时大胆得过分，有时又过分谨慎……我能察觉到，祂并无恶意。”
“你怎么突然这么热衷于为祂说话？”
“我只是觉得我们同病相怜，而且别无选择。”
李昂沉声道：“别无选择是什么意思？”
“这座神国内的一切资源，几乎都被深渊搜刮一空，即使我们擅长架设跨世界空间传送阵，也很难搜集到充足的资源布阵，而祂有办法送我们离开神国，降临到她的信徒举行召唤仪式的地方。”
李昂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我要亲自跟祂谈。”
下一刻，空荡的荒漠中便响起了一个温和的女声。
“外来者，你好。”
那是与他一切熟知语言都截然不容的语言，但他又能够轻易分辨出每一个音节的内容。
“你好，娜莎女士。”
“斯卡蒂小姐跟你的沟通似乎不太顺畅？”
李昂摇头道：“我只是有两个疑问，其一，那支侵犯你信徒的恶魔大军是怎样的规模，有什么强敌；其二，你的信徒们所在的世界，已经被深渊侵蚀到哪种地步了？假如那是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我留在这儿，还是去那儿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那支恶魔大军中没有半神存在，你完全应付得来。”
“第二个问题——恶魔们侵略的脚步已经放缓了，智慧种族们正在团结一致，对付汹涌而来的恶魔大军，尽管未来的结局依旧晦暗，令人绝望，但最起码，我们的世界还能坚持一百年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你从那逃离了。”
李昂又问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们那个世界，所有的神灵都死去了？”
“没有，只是所有的主神都死去了，半神和真神们依旧还在。”
李昂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了。”
“接下来，去聆听她们的祈祷，你将作为我的代言人，莅临人间。”
李昂循着指引，来到了雕像双手间的那簇火苗前。
他将手放在其中，脑海中立刻响起了一个清澈的祈祷声。
“伟大的洛瑟恩圣灵，火焰与骑士的守护神娜莎女士，您的子民正在被屠杀，我们需要你的庇护，请你派出麾下的红骑士，将毁灭赐予这些魔鬼……”
他的身影逐渐变淡，随即，火苗猛然高涨，将李昂吞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