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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董圣暄     这位女书手又能反伤又能奶txt下载     这位女书手又能反伤又能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雾泽园

    只狼回答的也很正经:“我觉得不像。”

    袁定珊眯起了眼睛看像了只狼,只狼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我没在撒谎。”

    那倒是。

    不过,这又让袁定珊想起来了一个一直游荡在自己脑海里的问题。

    那就是,月将和只狼,还有白藏看自己从来都是很真诚,很关切的,他对自己说话也是如此,她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他们对自己的嫌弃。

    可是,哪怕是自己的亲妈也有嫌弃自己孩子的时候吧?而且是很多时候吧?

    于是袁定珊便与只狼一起往雾泽园的方向走,她一面走一面问他:“只狼,为何你和月将不觉得我丑,也不会有半点嫌弃我的意思?要知道一个人无论他装模作样的本事多高明,他总会在自己不在状态或完全放松的时候露出破绽,你是睡觉都没有破绽的。”

    高墙上的贺思昭看到了只狼和袁定珊,他跳了下来,一声不吭地跟在了他们身后,袁定珊和只狼倒好,跟没看见他似的。

    只狼想了一会儿道:“可能我们的眼睛和你们的眼睛不一样?”

    “什么意思?你看我会自动美化?自动把我看成是大美人儿?”袁定珊就笑了。

    “那倒不是,你是不是也问过月将这个问题?”只狼先是反问着袁定珊。

    “可能问过吧,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我可能就忘了问了,刚才那三个要饭的,让我实在想再问一回。”袁定珊努了努嘴。

    只狼又想了想,他回头看了看贺思昭,然后问他:“你觉得书手丑么?”

    “不算丑,只是一直做粗活,又黑又糙,便显得丑了,书手养上一阵子,不比思晓差吧……”贺思昭说这话时是看着灰蒙蒙的天说的,好像他在确信自己撒谎不会被雷劈。

    只狼便扭了头看袁定珊去了:“我是听别人说的,说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时,他便已经将她当成是自己假想的交配对象了,在那个男人眼里,那个女人只有这个功能,这个男人也只会在意这个女人这个功能是不是好用,别的,他会选择性眼瞎,也会选择性失聪;可当人们求神拜佛时,他们不会考虑这个菩萨漂亮不漂亮,这个伏魔罗汉丑不丑,这个龙王的鳞片是扇形的还是菱形的;菩萨的渡世神通当然是越大越好,伏魔罗汉当然是越狰狞越能镇得住妖魔,龙王也当然是能翻云覆雨的本事越强越好;珊儿,你在我们眼里是录图童子,是神女,也是美人,我们见了你是要下跪的,之所以不跪,是你没有要求我们这样做。”

    后面的贺思昭直接给只狼跪下了,听着后面“噗通”的一声,袁定珊扭头去看贺思昭了,贺思昭扶着墙起来了,他红着脸道:“刚才在高墙上蹲的腿麻了……”

    袁定珊冷哼了一声,她扬了下巴向只狼伸出了手:“本神女的竹浆呢?”

    只狼便垂头将自己刚才买的竹浆给她送到了手边儿上。

    贺思昭在后面一脸惊恐地看着只狼——他一直以为只狼是个弱智的,因为他那形象和月将差太多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只狼才是大神!

    袁定珊很是受用只狼的话,就是因为他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所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反而让人觉得分外可信。

    可有了刚才的经验,袁定珊便压了压眉头道:“那……我穿这身去雾泽园是不是不大好?万一那管事也看不起我呢?我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弄死他,哎,我的枪带来了吗?”

    “书手,大街上不能带枪,您会被官差请去吃茶的。”贺思昭提醒着。

    “也对……那我换衣鲜亮的衣裳?”袁定珊又琢磨着。

    “咱们去的是雾泽园,不是故人庄。”只狼半哄半提醒着。

    “也是哦……”袁定珊的眉头压的更低了。

    贺思昭在后面幽幽地道:“也就是刚才只狼没在你身边,若是他在你身边,那三个要饭的恐怕看都不敢看你,你去雾泽园,有我和只狼陪着,我俩往你身后一站,谁敢轻看你?”

    袁定珊便恍然大悟了:“是呀!我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只狼默默松了一口气,他家书手在这方面是不大擅长的,他还怕她描虎像猫反而折了自己的身价呢,她最好就这样,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才好呢!

    雾泽园。

    管事是个大腹便便的郎君,眼睛像是强行在一堆肉上扒出了那么一条缝儿,就这,刚开始袁定珊见他都难呢!

    看守是个眉毛都白了的老翁,袁定珊感觉自己说话他是听不见的,更何况这老翁多半也在装傻,袁定珊自己找了处阴凉坐着,交给贺思昭去和那老看守搭话了。

    贺思昭上一次来是交文书的,他在准备和老看守说话时,瞄了窗子里一眼,见自己之前交的信件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甚至还染了几分尘埃,贺思昭眉毛挑了挑,心里有了主意。

    刚好,看守的棚子有根柱子老化了,贺思昭后脚跟在上面加了一脚,那老翁还站在边上装作看不到贺思昭,不想他身后的棚子“稀里哗啦”一通响,可把那老汉吓了一跳。

    贺思昭后退几步,他扇了扇自己旁边的烟尘道:“哎,这老丈也是可怜,这么大年纪了,偏还用这样破的棚子办差,这是出来说话儿了,若是刚才在棚子里,岂不是要被压在下面了。”

    那老翁斜了贺思昭一眼,他并非不怀疑是贺思昭做的手脚,但人家又没有露出破绽来,这让他想找贺思昭的茬都没办法。

    “偌大的雾泽园,这附近竟是没有一处阴凉,老丈,您还是先帮我们去通知管事吧,我年轻力壮倒没什么,就是怕您再晒出个好歹来。”贺思昭嘴角往上扬了扬。

    那老丈只能颤悠悠地转身了,自然,在他转身时贺思昭不忘往他手里塞上了一块碎银子。

    等老丈走远了,袁定珊才啧啧了一句:“只怕咱们带的钱不够花呀……”

    “吴代蓝不是给了您一个小令?”只狼问。

    “永安的铸造是铁钱。”袁定珊闭上了眼睛。

第152章:生枝节

    袁定珊眨眨眼,没说什么——对于自己不熟悉的,装傻就对了。

    有了这一小块银子,袁定珊他们很快见到了那位比迟员外还要胖上数分的罗管事罗章。

    罗管事知道袁定珊他们是做什么来的,他瞧瞧贺思昭之前递上来的文书,二话不说,直接向袁定珊伸出了手,袁定珊迷茫地看看罗管事,又去看贺思昭了。

    “袁书手?人们都说找我办事儿难,其实我办事儿最痛快了,你们的起棺费交了,现在就可以起棺,具尸药材我这儿都有,免费的。”罗管事一笑,他那脸瞬间涨了两倍。

    袁定珊没想到罗管事这么“痛快”,她还以为这位罗管事至少要给他们兜个圈子呢,毕竟直接开口要钱,不大合适,也不好看。

    贺思昭比罗管事都痛快,他瞄了一眼袁定珊,袁定珊冲他点了点头,他便将一个小匣子递给了罗管事,又道:“还望罗管事给小人也开个据条,小人回去好向东家要辛苦费。”

    “好说,好说。”罗管事接了小匣子满口应承。

    袁定珊看着罗管事将那小匣子打开了一条缝,里面透出来些银灿灿的光芒,罗管章更好说话儿了:“书手等着,我这就给书手开个条据。”

    罗管事捧着小匣子往里屋去了,袁定珊打量着罗管事的背影,她扫到他的后脚跟时,发现他的鞋子破了。

    袁定珊往外面走了。

    雾泽园好像挺旧的——旧差棚已经被贺思昭踢跨了,这里的树也像是很久之前种的,许多坟头上都没有烧过的痕迹,就连罗管事这几间办差的屋子也布满灰尘。

    灰尘?

    罗管事怕是不怎么来这里吧?是今天遇到了袁定珊他们要起棺,才来了一趟。

    按理说,这里的起棺费这么贵,而且只要铜钱不要铁钱,这雾泽园不应该如此寒酸,那,那些钱都到哪儿去了?要知道朝廷是要给这些公墓拨银两的,所以这里管事要的“起棺费”就是雾泽园纯收入的一部分。

    就南湖那样小小的地方,湖泽园还有两个日常打扫的小子呢,这雾泽园反而只有那一个老看守?

    罗管事很快出来了,他也交给了贺思昭一个小匣子,那里面文书印据很是齐全,生怕他们再跑第二趟似的;罗管事往外面看看,袁定珊立刻转身往屋子里去了。

    “那,袁书手,你们就随便吧?天气热了,哪怕是有上好的药材,尸棺也是不好长时间运输的,袁书手命人起了棺就快快往回赶吧,小小年纪便出来做这活儿,实在让人心疼啊。”罗管事又感叹着。

    袁定珊谢过了罗管事,罗管事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又将自己的“书房”锁了,往远处去了。

    等罗管事走远了,袁定珊才给了只狼一个眼色,只狼欺身跟着罗管事去了。

    “书手,咱们现在起棺?”贺思昭问。

    “不急,挑个好时辰,叫上兴旺哥和发财哥。”袁定珊又望了只狼消失的方向一眼,转身往回走了。

    回到馆舍,袁定珊又看到了杨春巧,她就在后院子里等着他们呢。

    贺思昭又没回来,杨春巧犹豫了一会儿上前与袁定珊搭话儿去了。

    “袁……袁家妹妹,贺大哥呢?”杨春巧小声问。

    袁定珊往台阶上坐了,她问杨春巧:“春巧姐姐,你为何觉得贺大哥管得起你家的事儿?”

    杨春巧脸色一红,她吱吱唔唔了半天才开口:“我……我就是觉得贺大哥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再有本事也只是个脚力,不过就是身形壮了些,可他到底是个肉体凡胎呀,你求他管你弟弟这事儿,万一他也折在那林子里了呢?要知道,我们与你非亲非故,这事儿是你们这儿的官府都管不了的。”袁定珊又道。

    杨春巧的眼圈儿也红了,她一面抹着眼泪一面道:“我我……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啊,袁家妹妹,是不是贺大哥受伤了?”

    袁定珊看着杨春巧没说话,杨春巧立刻哭得更凶了:“都……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要求贺大哥的!袁家妹妹,贺大哥现在在哪里啊?我能见见他吗?”

    “你别见他了,你就当没见过他,他也没有应承过你这事儿吧,我们起了东家的棺材就要离开这儿了。”袁定珊的脸色认真了几分。

    杨春巧怔怔地看着袁定珊没说出话来,袁定珊还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她又笑笑道:“春巧姐姐忙去吧,我有些累了,休息一下。”

    说完,袁定珊起身往屋子里去了,杨春巧也垂头起了身,她又抬手抹了一回眼泪,也往前院去了。

    到了这儿,贺思昭才从高墙上落下来。

    他也往里面去,全兴旺往窗子外望了一眼,又回来坐下了。

    喜发财在冲茶汤,贺思昭歪在通风口处,一幅终于轻松下来了的样子。

    “那老看守与罗管事的态度变化太明显了,我们上一次过去时,他们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一次却是如此利索地把据条都盖好了,怎么他们反而比我们着急了?”贺思昭看向了袁定珊。

    “罗管事不像奸滑之人,他的鞋都破了,我在想雾泽园的钱都花在哪儿了。”袁定珊如此道。

    “会不会是没有人来起棺,所以他们一次性便要许多,好多维持些时候?”全兴旺也道。

    袁定珊轻轻点了点头,罗管事那“书房”确实是不像经常有人在的样子。

    “只狼跟着罗管事去了,等只狼回来便有答案了。”贺思昭又道。

    “那林子里的事儿……”全兴旺又开口了。

    他回来没敢让杨春巧看见,他们的马也寄养在了别的地方,若是让杨干娘知道他们这里多了一个人,指不定要生枝节。

    “文娘子在维护林子里的人,这个是肯定的,我猜着那个杨春计多半是平安无事,若是这样儿,我们最好不要打破这里的平衡,那样才是乱生枝节呢。”袁定珊压了压眉,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可从来不喜欢逞英雄,尤其是自己能力并非那么大的时候。

第153章:被扣了

    “那,我们起了棺就离开这里吧?”贺思昭又问了一句。

    “嗯。”袁定珊应了一声,又让人觉得她这一声应的心不在焉的。

    贺思昭带着全兴旺和喜发财去起棺了,袁定珊一个人去了鱼羹铺子。

    或许是上一次的刺激,袁定珊开始喜欢独自行动了,也可以说,她是找到了什么游戏有趣的新玩法。

    铺子里人特别少,茶博士认得袁定珊,他又多给了袁定珊两勺鱼羹,袁定珊正打算享用手边的美食,一个妇人把茶博士叫了过去。

    “三郎,你知道铜钱在哪里换吗?若是掌柜的方便,不如先给我们换些?”妇人对着茶博士笑的亲切。

    “哎,干娘这是……要出远门儿?”茶博士问。

    “是呀,我们那条巷子里的人也差不多都搬走了,刚好我堂兄的诨家娘家来了信,说是给他们寻了新的差事,我们一大家子商议了一下,准备往东去了。”那妇人又道。

    “哎……越来越多的人往外搬了,都是那黑熊怪闹的,我家掌柜也计划着要离开呢!”茶博士又道。

    袁定珊没有再往下听,她扭头看向窗外,见街上没有了那几个乘凉的乞丐。

    近黄昏的时候,只狼回来了。

    袁定珊睡了一小觉——刚到永安时,她是睡不着的,再加上杨春巧烦了她几日,她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机会。

    只狼进了屋还回头看了看前院的屋顶,在确信周围无人时,他才靠近了袁定珊小声道:“罗管事往还魂岭的方向去了,我看着他进了林子。”

    袁定珊努努嘴也小声道:“莫非,这个罗管事是假管事?”

    “有可能,要不然他办差的屋子不至于总满是灰尘。”只狼也道。

    “那他的印是真的假的?咱们往回走的时候可别再被官差拦下。”袁定珊压着眉毛看向了只狼。

    只狼扫了周围一眼:“贺思昭还没回来?”

    袁定珊坐直了身子:“不会……让我说中了吧?”

    下一刻,只狼和袁定珊一起往外跑了。

    雾泽园里静悄悄的,还有薄薄的雾气,袁定珊站在门口往里面扫——倒塌的看守棚还没有人收拾,那个老看守也不见了踪迹。

    罗管事的书房锁着门,窗子也关着,就像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上工了一样。

    只狼垂头看向了袁定珊:“我去官府那边看看。”

    “一起。”袁定珊感觉自己要摊上麻烦事儿了。

    果然,贺思昭他们在衙门里。

    那县太爷坐在上座上眯着眼睛,座下的录事反而一幅看热闹的样子,全兴旺和喜发财在堂下拼命与县太爷解释着,可县太爷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袁定珊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她看看空荡荡的衙门——这县太爷看起来像个开明的,因为不是所有升堂的时候都允许百姓围观,衙门的大门是开着的,然而并没有百姓想要围观。

    只狼没有进去,他上了旁边的矮墙,倒是袁定珊,她刚刚靠近正堂就听喜发财努力地澄清着:“县太爷!咱们打过照面儿的!您忘了?小人那天说明来意与姓氏时,县太爷还夸小人名字好听来着!”

    堂上的县太爷不耐烦地斜了喜发财一眼:“废话!官爷也说了许多回了,我记得你记得你记得你!你叫喜发财,官爷我问的是你们怎么没有到这里来盖章就私自去起棺了?你们有把我这个县太爷放在眼里么?”

    “不对呀县太爷,小人上次在您这里登记过了,再接着就直接去雾泽园那里就行了呀,那里的管事……”

    “那里早就没有管事了!那管事家的孩子在还魂岭走丢了!管事与他诨家也疯了,进了林子没出来!你能不能别嚷嚷了?你先听听官爷我说话行不行?”

    袁定珊默默点头——这县太爷很知情达理了,换作别人哪有耐心与喜发财他们解释。

    而贺思昭就淡定多了,他看着喜发财与县太爷争执,跟听评书一样,他半分没有着急的样子。

    袁定珊进去了,两旁仅有的两个捕快瞧了她一眼,没拦她,袁定珊忙向县太爷作礼:“白眉县书手袁定珊见过县太爷。”

    县太爷打量袁定珊去了,座下那位同样如贺思昭一样“听评书”的录事也看袁定珊去了。

    “啧!白眉县有这么穷么?你来当书手?”县太爷开着玩笑,却无嘲笑袁定珊的意思。

    袁定珊也笑笑,看了贺思昭一眼,贺思昭忙看向了县太爷的案桌上——原来罗管事给他们的东西全在那儿呢。

    然后袁定珊便懂了,她上前了两步道:“县太爷,我等的文书可有出入?”

    县太爷便摇了摇头:“问题就出在这儿呢!难不成是雾泽园闹鬼了?怎么你们这盖章与条据是真的呢?”

    “我们当时见的是一位罗管事。”袁定珊道。

    “是了,那管事是姓罗的,个子挺高,身形也胖,可是他与他诨家在半个月前便失踪了呀!你们怎么会在雾泽园见到这位罗管事呢?”县太爷又问。

    袁定珊扭头去看贺思昭了,贺思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袁书手,不是本县令为难尔等,这事儿太蹊跷了,尔等若是这样离开了永安县,教本县令如何再见同僚呀?”县令看向了袁定珊。

    袁定珊便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的。

    所以,还魂岭这一关,他们是绕不过去了。

    县太爷也懂事儿,他只把那位“罗管事”给袁定珊他们开的文书扣下了,人却是放了回去的。

    回了馆舍,袁定珊便压着眉头望着那棵枫杨发起了呆。

    全兴旺坐在了袁定珊的身边,他小声道:“书手,看样子您还得去一趟那个林子里呀。”

    “嗯,这一回我和只狼去就行了,你们不必跟去,我怕县太爷突然有事儿找我,到时候你只说我寻线索去了。”袁定珊轻声道。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屋顶上的只狼开口了,袁定珊望了他一眼,见他正盯着后面的巷子看。

    让袁定珊心烦的人来了——县太爷的录事,容正卿来找她了。

第154章:有目的

    容正卿见了袁定珊笑的可开心了,就像他是过来收租的一样,可袁定珊见到容正卿却半分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这个容正卿就是县太爷派过来监视她的吧?那她接下来做什么事儿可就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心里这样想着,可袁定珊还得笑脸迎上去。

    她起了身冲容正卿笑着:“容录事,您怎么来这儿了?找我有事儿?”

    “啊,也没什么,就是想着袁书手大老远的来永安,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这附近的还魂岭还总闹黑熊怪的事儿,我过来看看书手,书手有什么缺少的尽管与我说,我能帮上忙的,尽量不让书手受委屈。”容录事笑笑。

    袁定珊表面上笑着,却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这容录事怕是要盯着她了。

    容录事与袁定珊聊着,他什么都聊,只是没过早地提还魂岭的事儿,袁定珊自然知道他想提,可能是他想过度一下儿,可这一过度,天色便发黑了。

    容录事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袁定珊也不能赶人家走,她只能笑着留他下来吃晚饭,让她惊讶的是,容录事居然答应了!

    贺思昭跑了一趟外面买饭,他回来的时候对袁定珊道:“鱼羹铺子旁边的肉羹铺子关门儿了,要不然我得给书手和录事买些软软的肉糕来的。”

    袁定珊便扭头看向了容录事:“这是搬走了吧?”

    容录事的脸色便认真了几分:“是吧,现在永安的人都在往外搬,其实县太爷可以拦下他们的,可县太爷对黑熊怪的事儿也无能为力,他便睁一眼闭一只眼的,我家县太爷上面也有压力,都是他一个人扛着,我只怕他也快扛不住了。”

    “是了……我懂的……”袁定珊偷偷去瞄容录事了,她知道,容录事差不多要说正事儿了,他再不说正事儿,她都要主动提了。

    “听说,袁书手过来的时候就是从还魂岭穿过来的?”容录事问的小心翼翼。

    袁定珊想了想才道:“是了,我们是为了抄近路,从那里面穿了过来,我身边的这几位都是顶好的脚力,倒是没有遇到那黑熊怪。”

    “书手运气真是好的很,我看这位贺大哥身手不一般,若是换作别人,定是会折在那林子里的。”容录事说着,他开始打量袁定珊的身段儿了。

    袁定珊明白容录事在想什么,她向容录事解释着:“过了秋天我就十一岁了,我怕是岁数太大了吧?”

    “咱们讲究虚岁周岁,这么算起来袁书手还小呢。”容录事笑笑。

    全兴旺也凑了过来,他小声问:“容录事这是想着,下一次送童子的时候,把我们书手送出去?”

    “哎呀,我可没有这么说!”容录事忙苦笑着摆摆手。

    话都说到这儿了,也就不用容录事再点明什么了,袁定珊冲容录事道:“我明白容录事与县太爷的意思,咱们不用等到下一次送童子的时候,我随时可以去那个林子打探,不过我有我的方法,接下来的事情容录事不要过多插手才好。”

    容录事惊了惊,他没想到袁定珊主动揽下了,他便又笑笑开了口:“其实,袁书手怕是心里有数了吧?”

    “有一点儿,我也不敢过份确认,咱们算是同僚,我能为容录事做的,我会尽全力,可是……容录事也不要以为事情落到我这里就万事大吉了。”袁定珊压起了眉毛。

    “自然,袁书手肯帮忙,我家县太爷与正卿便很是感激了,我们这里没有像贺大哥这样好身手的人,袁书手出身白眉山,能在那种环境里做起书手来,是正卿没法儿比的;我们也不求书手能查出个什么来,只求书手能全身而退,莫要受伤才好。”容录事不再遮掩了。

    “嗯……”袁定珊压着的眉毛一直没起来,她知道容正卿看中的是自己的“出身”,在他看来,能与蛮人周旋并且稳定地当着这个书手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儿,在他眼里,自己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而于公于私,袁定珊也无法再袖手旁观了。

    因着有容录事在,贺思昭特意准备了一些酒水,贺思昭使劲儿灌容录事,容录事推脱不过,再加上袁定珊也在喝,他便只能陪着,没一会儿,容录事便趴着桌子睡了。

    贺思昭斜眼看向了袁定珊。

    “我怕他没睡死,咱们再等上半刻钟的时候?”袁定珊又问。

    贺思昭便点了点头。

    袁定珊往喜发财那里去,她嘱咐着他道:“你与兴旺哥照顾着这位容录事,我与贺大哥半夜要再去一趟那个林子。”

    “明白。”喜发财立刻道。

    “对了,万一那位春巧姑娘再来怎么办?”全兴旺也问。

    “不打紧,反正贺大哥不在。”袁定珊笑笑。

    全兴旺与喜发财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杨春巧虽说没有再来后院儿,她却是时不时从前院儿那里张望这里一眼。

    全兴旺盯着她呢,每当杨春巧站在那个角落里往这里看时,他便将窗子关上,就连他也明白,杨春巧与贺思昭可不是一种人,那姑娘实在是应该断了这个念想。

    趁着夜色,袁定珊与贺思昭往林子里去了。

    袁定珊寻着自己脑子里的路线往那个入口靠近,等她到了那棵大树旁时,见那里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也转过了身来。

    他的眼睛被蒙着,应该是眼睛有毛病,他身形极壮,虽说比不上完颜宗斫,却是比只狼还要蛮悍的。

    袁定珊的眉又压了下来,贺思昭与只狼一起往前迈了一步,准备与那个大块头交手了。

    “海纳赫!别动。”

    树的那边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袁定珊往阴影里看去,那个女人从树后转了出来。

    在袁定珊看来,这是个极漂亮的女人,她留着长长的辫子,耳上戴着夸张的耳环,她的肤色与袁定珊的极近,这让袁定珊对她生出了许多好感,她那身衣裳也很特别,就像她是某个部族的公主一样,与中原的打扮大相庭径。

第155章:梧枝

    袁定珊看着对面的人没出声儿,她在看那位姑娘,那位姑娘也在打量着她,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没了。

    只狼好像猜到了什么,他退了一步,到了袁定珊的身后,他一动,贺思昭也动了;他也退了回去,好不挡着袁定珊的视线。

    “书手,属下名唤梧枝,他叫做海纳赫。”对面的姑娘先开了口,她的音色很厚重,给人一种她肺活量很足,又见过大场面、十分稳重的感觉。

    听他们报了名字了,袁定珊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叉着腰看了看周围,冲梧枝笑笑道:“眼看到半夜了,我这又饿了!”

    梧枝往袁定珊这里来,她挑了个好地方准备生火了,袁定珊便很配合地过去坐下了。

    “书手想吃什么?”梧枝扭了头问袁定珊,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亲切。

    “有什么就吃什么吧,我不挑食的。”袁定珊应了一声。

    于是,只狼和海纳赫忙活了起来。

    附近的小河里有鱼有野鸭,他们便负责找食材,梧枝则是负责收拾,贺思昭偶尔添把柴火,袁定珊便等着吃。

    等第一条烤鱼落到了袁定珊的手里,她才问梧枝:“崔行川在这里?”

    “不在,他往北去了,如果永安的事情进行的顺利,我和海纳赫很快就会去找他了。”梧枝解释着。

    “你怎么没在他身边保护他?”袁定珊又问。

    梧枝便笑笑:“他身边有青娘,不用我们操心。”

    “青娘身手很好?”袁定珊接着问。

    梧枝又笑:“青娘不必身手很好。”

    袁定珊看了看回来放野鸭的海纳赫,她又问:“这里传闻中那个黑熊怪不会就是海纳赫吧?”

    梧枝便抬眼看向了袁定珊:“是的,只是若是他必须出现在闯入这林子中的人们的面前,他是需要化些妆的。”

    “也就是说,那位杨春计弟弟相安无事了?”袁定珊挑了鱼刺,将鱼肉往嘴里送去。

    “嗯,他已经被送走了,那里会安定许多,剩下的人,我们也便管不了了。”梧枝又道。

    到这里的时候,袁定珊已经彻底明白了。

    她放下刺多的鱼去拾鸭肉了,又问梧枝:“我猜墨娘与你们有联系。”

    梧枝便笑笑点了点头。

    真相大白了。

    之前韩密云算过,他所算的那个会有地动的地方,恐怕大致就在永安县,或者是这一片地方中,永安这个地方人最多;梧枝他们很早就在部署这件事情了;所谓的黑熊怪就是梧枝编造的谎言,为的就是把十岁以下的孩子弄进林子里,他们的目的便是要人们搬离永安县。

    “你们是怎么让永安的人乖乖把孩子送到林子里的?”贺思昭明白过来之后也开始问了。

    “好说,我们主动去找孩子,他们就会慌,与其让我们三个五个的抢,不如他们一个一个地乖乖送过来,要人家发现这种小细节,他们才会更加相信,我们全做是不行的。”梧枝扬了扬嘴角。

    “后来说的那孩子的父母也跟来呢?这个你们不好做到吧?”贺思昭又问。

    “我会直接把实情告诉那对父母,他们过来与孩子碰面之后直接离开,盘缠由我们出。”梧枝又道。

    “盘缠……罗章?”袁定珊看向了梧枝。

    梧枝便点了点头:“本来罗章不能现身的,我知道是书手来了,才让他去雾泽园,属下明白,什么事情都是瞒不过书手的。”

    “你说的这样容易,实施起来是有困难的吧?永安虽说不算是大县,但地方也不小,人也不少啊。”袁定珊又笑。

    梧枝给袁定珊递上了肉又解释着:“所以行川北上给县太爷的上司捣乱去了,只要切断永安县与外界的联系,这里的计划便能顺利进行;春儿也帮了忙的,这样的事情确实是牵一发动全身的。”

    “你们……铺了这么大么?还是说你们曾向县太爷说过实话,县太爷不信呢?”袁定珊又问。

    梧枝便摇了头:“书手,这种事情不能说实话的,谁家有金子也不会放在院子里,只会藏的越深越好,不过是个黑熊怪的传说,吃的不是自己家孩子,搬走的人家很快就忘掉这件事情,这样的事情好办;放在明面的事情反而不好办;这两年这片地方上会有一次大变动,行川不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耗费心神泄露天机的闲事,但这一次他心里感觉有些烦燥,便知此事恐怕必须要亲自介入,这才命我与海纳赫行事;我们行的事,只要退风口上的人不打断,那便是对的。”

    退风口。

    袁定珊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了。

    一时,袁定珊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有些无所事事,韩密云在叠暮峰上算是在养伤,而崔行川、司鸿春与朱宝仪则都有事情做。

    如果自己没有借尸还魂,这个袁定珊应该也在做什么事情吧?

    还有一点,韩密云被镇北司的人抓过,如今这样看来,镇北司抓的也必须是他,因为他就负责“天机”,左右他说了什么重要的话常人也是听不懂的,若是镇北司抓的是崔行川、司鸿春或者朱宝仪,那形势恐怕就又是一番模样了。

    要说没有变数也是假的,自己不就是那个变数么。

    有意思的是,五个童子之间并没有什么嫌隙,大家在跟着自己的“娘亲”走,梧枝与菖蒲好像知道些什么事情,但是她们不说,佛手是个“规定”的老实人,他懂,但是他不问,也不汲汲营营,他守好朱宝仪就行。

    至于韩密云身边的玄采,他都被降维打击了,而且在这方面,他好像比佛手愚钝一些,他是真的只负责韩密云的安全,其他一概不管。

    就像,有人帮他们安排好了,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走就可以了。

    越是这样儿,袁定珊的心里反而升起了一股烦燥,风暴固然会让人惊慌失措,可风暴之前的平静总是更让人心生畏惧。

    看袁定珊不说话了,梧枝又递给了她一条鸭腿,还问:“书手是有什么想法儿么?”

    袁定珊故作没反应过来似地看向了梧枝:“嗯?”

第156章:寻常人

    “书手想什么呢?”梧枝又笑着给袁定珊递过去了水。

    “我在想这里的鸭子没有南湖的好吃,是品种不一样么?”袁定珊吐出来了一块生肉,又撕着烤好的肉去了。

    梧枝便眯了眼睛解释着:“啊,我可能不擅长做这个,我煮汤更在行。”

    袁定珊没有接梧枝的话儿。

    林子里的光线慢慢亮了起来,袁定珊面前的火堆也熄了,她看看只狼,只狼给了贺思昭一个眼色,贺思昭也起身了。

    “梧枝,我们得回去了。”袁定珊笑笑。

    “书手慢走。”梧枝这么说。

    出了林子,袁定珊直接往回走了。

    贺思昭看着她那幅谨慎的样子,他本来想问她话的,只狼给了贺思昭一个眼色,贺思昭把要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往回的路上,袁定珊又遇到了一家搬家的,看着马车往自己这边靠近,袁定珊往路边闪了闪,穿巷风掀起了马车帘子,袁定珊看到了马车里人的脸。

    是个少年,白皙的面容,一眼的阴郁。

    赶车的车夫催着马而行,后面有盛行李的车子跟着,这些人倒像寻常百姓,而那车里坐着的人却不像。

    就在袁定珊想收回视线时,车里的少年突然也看向了她,而等袁定珊再去捕捉那少年的目光时,马车帘子已经荡了下来,马车也与她拉开了距离。

    袁定珊站在原地没动,她等着那马车走远了才对只狼与贺思昭道:“走,我们去吃些东西。”

    原来热闹的早市如今人已经少了许多,袁定珊坐着等羹,她看看在摊位里忙活着的茶博士,问了他一句:“小哥,你们什么时候搬走呀?”

    “我们就不搬了!家里没孩子,没有必要躲什么,便不走了。”那小哥笑笑。

    袁定珊打量了那小哥一会儿,她又问:“可小哥以后总归会有孩子的呀。”

    那小哥给袁定珊上了羹汤,苦笑着道:“小人原来也是订了亲的,我家那旧棚子塌了,我未婚妻被压在了下面,没救过来,我自己也受了伤,命根子上的伤,之后便不想再娶了,如今这永安人倒少了不少,说闲话的也少了,我住在这里反而安省了许多。”

    袁定珊眨了眨眼,垂首喝汤。

    若是说韩密云计算出来了一片可能会发生地动的地方,也不是近一两年的事情,更何况这事儿也可能不会发生,虽说这一带的确是处于地震带上。

    可同样的,这里也有一片地方,与三目山坟集一样,与杏花沟也一样,那片只有录图童子找得到的地方,先占先得。

    所以,想方设法减少这里的人口,目的好像就不那么单纯了。

    可,以后的永安好像有一段时间不是汉人的地盘,而想到这一点儿,梧枝他们做的也许是对的,这些百姓早走,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这里便少一些伤亡。

    只狼轻声问袁定珊:“接下来要去县太爷那里回话儿了。”

    袁定珊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看只狼,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街的对面,发现容正卿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他倒是积极,起得也够早的。

    县太爷起的也够早的。

    容正卿与袁定珊一起过来了,县太爷刚刚吃过了早饭,他的书房里乱糟糟的,手边的信件卷轴也堆成了小山,他看看袁定珊,冲她笑笑,示意容正卿冲茶。

    县太爷可是官,而且不糊涂。

    袁定珊没着急与县太爷搭话儿,她坐在窗子边上发起了呆。

    接下来就要看她做一个什么人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还是能力有限的普通人。

    菩萨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救了这个人的难,可能便会给另一个人带来更不好收拾的难,只要是人走的路,没有一条是没有杂草的,相反的,那些路都是要人踩踏青草、驱赶蛇蚁才得来的。

    袁定珊突然想起紧那罗说的那句话来了,她说她要找自己的旧人,把他们引至退风口。

    这些神是救不了世人的,他们只会在大灾来临之前闭门不出。

    袁定珊扭头看向了县太爷:“县太爷,林子里并没有黑熊怪,倒是有一桩苦心事。”

    到底,袁定珊向县太爷坦白了,可她也没有完全说出来,她只说了梧枝的苦心,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录图童子的事儿告诉县太爷。

    县太爷听了半天,懂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袁定珊道:“但凡有些神通本事的总觉得我们这些小官员都是窝囊废,地动也好,蛮人入侵也好,总要有人守在这里;人多了便形成了风与水,气与运;守在这里,这里才不会被蛮人过份的糟蹋;我听闻过北方有些将领的事迹,那人家那些被冤死的人的后代,还不是坚守在那里?少数的神人有少数神人做事的方法,多数的蝼蚁也有多数的蝼蚁生存的法则,也不能说他们多此一举,只是既然他们的目的是为百姓好的,那这边的摊子,便由本官来收。”

    袁定珊便又笑了:“说来也好笑,人们总是拜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却也不感激眼前实实在在为自己讨好处的,奇怪不也?”

    “袁书手此言差矣,并不是谁都有书读,都会读的,也不是哪个读书人最终都能开窍,有些百姓虽说愚昧,但愚昧有愚昧的好处;它们就像麻绳,你想把他们拧在一起时,是可以轻松做到的;可神人便不一样了,你需要他们拧在一起时,他们偏不能做到。”县太爷也笑了。

    袁定珊垂着头没说话——这样一来,梧枝会以为是她“背叛”了他们吧?她便成了录图童子里的异类了吧?

    “袁书手,你要的文书我可给你好好保存着呢,那罗章的印我也收回来了,袁书手起了棺便离开这里吧,当这里像一条蛇慢慢爬向别的方向时,不动它,不干扰它,便是对它最好的。”县太爷说着将原来盛文书的那个小盒子放到了桌子沿上。

    袁定珊拿了那个盒子,她看看县太爷,又看看容正卿,扭头离开了,容正卿将她送到了大门外,看着她走远,他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第157章:找姐姐

    杨家馆舍。

    喜发财与杨干娘结算房租去了,全兴旺则是在这里收拾行李,袁定珊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乘凉,她想着,他们要走了,杨春巧应该会过来与他们道别。

    直说着,人到了。

    杨春巧提着一个大食盒,她看到袁定珊便笑了,袁定珊也冲她笑笑道:“春巧姐姐,今天这是给我们带了好吃的了?”

    杨春巧坐在了袁定珊的身边,她将食盒打开了道:“这是我做的,你们要走了,我也只能给你们这些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袁定珊看着食盒里精致的小菜,又望了一眼杨春巧。

    “贺大哥还是没有回来么?”杨春巧问。

    “我们递铺的人先把他接走了。”袁定珊撒着谎。

    杨春巧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你们是进过那个林子了,平日里我看话本也看过的,像袁家妹妹这样的手,这样的脚,是有好功夫在身上的,我原本不应该奢想那么多的,贺大哥的恩情我也会永远记得的,虽说可能他很快就会把我忘了。”

    袁定珊拾了食盒里的槐花糕吃,杨春巧的话,她不必接。

    从永安县出来自然还要穿过还魂岭,这一次袁定珊他们既没有遇到人,也没有遇到陷阱,直到出了还魂岭,她又回头看了看这个一天到晚满是雾气的地方,她扭了头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人:“哎,你们说,为什么这个地方叫还魂岭?”

    只狼牵着马不作声,全兴旺和喜发财很是认真地考虑了起来,贺思昭望了一会儿天道:“兴许这里以前闹过鬼?”

    可谁知道呢,反正他们要离开这里了。

    棺材是要运往白眉县那边的,既然是往双鱼城的方向去,袁定珊便不必跟着了,她将棺材交给了贺思昭,贺思昭则带着文书,连同全兴旺与喜发财一起往北边去了。

    袁定珊和只狼要往南湖县的方向去。

    时值晌午,只狼找了一处清凉的林子休息,他往树荫下一坐,袁定珊便靠在了他身边。

    马侧的食盒里有肉干儿,袁定珊掰着肉干吃,一看到这种干巴巴的行粮,她自然会想到萧雪屏,她碰了碰只狼小声道:“对了,萧雪屏是不是好些天不来找我了?”

    只狼抿了一口水反问她:“你想她来找你?”

    袁定珊望着自己头上的树叶儿道:“她不是那种闲得没事儿干的人,再加上这次遇到梧枝的事儿,我总觉得她定时来看我,像是在确认什么事儿;她可能在确认我没遇到麻烦,也在向我表明她也没有遇到麻烦,每回我想着她差不多来的时候,她总会来,不管我在哪里。”

    只狼想了想才道:“算起来,她消失的时候是比之前的时候长了些。”

    “每次都是人家来看我,这一次我们去看她吧?”袁定珊看向了只狼。

    “你知道截流谷在哪儿?”只狼又问。

    “我自然不知道截流从在哪儿,可你认得她的气味呀,你找,你确定了范围,剩下的就是我的事儿了。”袁定珊裂开嘴笑了。

    只狼认命地将头靠在了树上,他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不过他家书手要找,那就找呗,还能怎么样,听话就行了呗。

    休息了片刻主仆两人又出发了。

    袁定珊骑马,她头上戴着遮阳的草环,只狼便牵马而行。

    没一会儿,袁定珊又问:“只狼,你是怎么样闻得人家的气味儿的?下一场雨,刮一回风,什么味儿都没有了,上次你从双鱼城出发去找我娘,你能找到真是太刺激我了,你怕是有什么特异功能?”

    只狼也不看袁定珊,他只淡淡地问:“哦?猪拱地算特异功能?还是鹭能捕鱼算特异功能?月将不喜欢麻烦,他说的话中总有几分是把真话掩藏起来的,省得问的人找他刨根问底,我当然不是靠鼻子找人的,只是这么说的话,糊弄别人容易成功,而且也能更好的隐藏我自己。

    袁定珊瞬间懂了,她笑笑道:“这就好比是路怡的剑,月将的刀,他们那神器容易同别人解释,你的神器不在身外,而在身内,对不对?”

    “这么说也没错。”只狼挑眉。

    袁定珊便又笑着看向了远方——她能混这个神使圈子,好魔幻呀!

    接下来的路,只狼往北去了。

    找“萧雪屏”比袁定珊想象的容易的多。

    而且在袁定珊的想象中,截流谷应该也在深山老林里,就像三目山坟集,或像杏花沟,再或者还魂岭,总之,应该是一个不好的地方,可没想到截流谷就是一个普通的村落,而且人还不少。

    当只狼和袁定珊一起站在村口时,袁定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村庄一眼望不到头儿,袁定珊想着,以这个人口,再多些便可以申请县镇了,袁定珊看了只狼一眼,只狼道:“就是这里了,在这里他的气味最浓。”

    袁定珊抬脚往村子里去。

    可能是这个村子太大了,来了袁定珊和只狼这两个陌生人,并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正赶上今日这里集市,这样的集市规模都快赶上南湖的药王庙会了。

    因着都是有生产资料也自给自足的农户,大家极少用钱财交易的,大多是以货换货,或者用粮食换货,这些货也大多是满足基本生活需要的,并不像南湖那里一般,多多少少是有些小奢侈品的。

    一只松鼠爬上了袁定珊的脚背,袁定珊低头看看那松鼠,她眨了眨眼,感觉那松鼠有些眼熟。

    只狼在一旁瞄着袁定珊的脸色——啧,恐怕那个萧赫州要藏不住了。

    “这种松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们应该生活在白眉山以东啊!”袁定珊问只狼去了。

    只狼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松鼠又跑下袁定珊的脚往另一个方向蹿去了,袁定珊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出集市热闹便减半了,袁定珊沿着土屋往里走,直到她看到了一个提着两只松鼠的老汉。

    那老汉正站在一行篱笆前面,他冲篱笆里的人喊着:“赶紧把这些烦人的玩意儿弄走!成天吃这个,老子都吃恶心了!”

第158章:不明白

    袁定珊往篱笆里面看,这一看不要紧,她都被吓了一大跳。

    篱笆里面养着一大片松鼠,一个光着上身的少年正背对着她给松鼠喂食,那少年感觉到了袁定珊的目光转过了身来,瞬间,两个人都怔住了。

    袁定珊很快反应了过来,她将双手往腰间一叉,压了压自己有型的小眉毛。

    萧赫州则是笑笑,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去衣架上拿自己的衣裳去了。

    可以说,袁定珊很是理解萧赫州,他不能从白眉山“活着”出去,那样的话,萧家的麻烦会更大。

    萧赫州过来的时候,还不忘给她带水过来,袁定珊伸手接了他的水,还瞪了他一眼。

    “我还想着,我这声线快要藏不住了,到时候怎么和你解释呢,不想你自己发现了。”萧赫州靠着篱笆外的那棵大枫扬又笑。

    袁定珊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她明明经常见他,可见到他了,却还依然想的不行。

    “松鼠……”袁定珊小声问了一句。

    萧赫州看了看院子里泛滥成灾的松鼠道:“哦,就是你上次留给我的那只,我没舍得吃,回来之后便养成了一大片,别人来我这里讨肉都是免费的,而且我这也越发地送不出去了。”

    袁定珊心里热腾腾的,她将手里的水递给了只狼,自己往萧赫州面前去。

    看着她带着一丝狡黠的小眼神儿,萧赫州不由站直了身子,袁定珊伸手环了他的腰抬着脸看着他裂着嘴笑:“看来看去,还是你最好看。”

    萧赫州淡淡一愣,他抿起双唇不说话,任由她这么看。

    只狼默默往后退,他是不想打扰他们俩,可那提着松鼠的老汉还在呢,那老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斜眼看着这里道:“啧啧啧!也不怕有外人儿!小小年纪就知道风流二字了!”

    萧赫州尴尬地看了看那老汉,他原以为袁定珊会害羞,不想她将萧赫州抱紧了扭头看向了那汉:“是呀!我就是在显摆嘛,老丈家有这样的少年郎嘛?”

    “嗯哼,没有没有!服气服气!撤了撤了!”老汉忙提着松鼠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萧赫州笑得满足,他替袁定珊撩了一把流海问:“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你近日不来找我了,我便来找找你。”袁定珊又笑。

    萧赫州看着袁定珊说的认真:“我不去找你是有原因的,近来会有人来找我,来者不善的那种,我在等那个人。”

    “那赶巧,我和你一起等。”袁定珊挑眉。

    “行,进来吧,珊儿饿不饿?”萧赫州揽着袁定珊往里面走,这两个人已经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只狼了。

    院子里的松鼠乱蹿着,不过它们也不往篱笆外面跑,篱笆围起来的有六间土屋,东屋是厨房,西屋当仓库,整个院子其实挺宽敞的,只是松鼠太多了,看着便有些拥挤了。

    袁定珊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给萧赫州说着自己去还魂岭的事儿,萧赫州全程浅笑听着,并不插话。

    等到袁定珊把话说完了,萧赫州才提了一根筷子沾着茶汤在桌子上画起来:“北面的三目山坟集由我大姐占着;东面的杏花沟你占了;西面的还魂岭崔行川先下手了;还有两个地方,看样子,朱宝仪和司鸿春是不动的,如果她们不动,这说明她们已经站好队了。”

    “嗯?”袁定珊一脸不解地看向了萧赫州。

    萧赫州便同她解释着:“崔家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是紧那罗他们的事儿我是知道一些的,因为我们萧家起势与他们,与避衹山也有些渊源,再加上我到了这里我师父又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差不多能把这些事情捋顺了。”

    “哦?”袁定珊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北方一直在变天,这种变,会慢慢影响到南方。”萧赫州道。

    这个袁定珊一直知道,她是学过史的。

    “珊儿,我问你,你比较信得过谁?月将只狼,还是佛手玄采他们?”萧赫州问。

    袁定珊捧了脸道:“我当然信月将和只狼,他们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我,并且我也有分辨他们是不是在说谎的能力,他们说的和做的是一致的,而且在避祇山内外,他们是守礼的,也是尊乐的,他们的底线极高,也是我敬重的人;你看看外面这些人,你问他们什么是礼,什么是乐,他们约摸会问一句,那是什么东西,能吃么?”

    “嗯,那冥冥之中,你已经站好队了,你是相信神使的。”萧赫州道。

    “神使是什么意思?”袁定珊从来不问月将和只狼这种问题,因为他们就是,问本人容易出现不可预料的问题,所以袁定珊更想从萧赫州这里了解。

    萧赫州便笑笑:“神使的意思是,神抛弃了我们,他们的仆人却还没抛弃我们,并且我们是一个物种;退风口的意思是,有人偷了神的东西,并在神离开之后自己做了神,他们和我们并不是一个物种。”

    “哦……”袁定珊在慢慢消化着萧赫州的话。

    萧赫州看着袁定珊认真的样子,他不由又补充了一句:“神,不一定是你认知中的活物。”

    袁定珊看看萧赫州,他垂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指撑似是在响应萧赫州的话一样,它攀上了袁定珊的手指,又慢慢缩了回去。

    “能举个浅显的例子么?我有些不懂。”袁定珊道。

    萧赫州又笑笑,他道:“我也不懂,我师父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问我师父时,他说他也不懂,他的师父便是这样告诉他的。”

    “啊?”袁定珊脸上的疑惑就更浓了。

    “若非要拿出个实实在在的例子来……白藏身上不是有岩山虫么?听说那东西乍一看就是一片灰,就像我们平时烧香的那种灰,可是它们一遇到血肉就能活起来,没有血肉便又会恢复成灰的模样;我也理解不了,我只需要知道它们存在就行了。”萧赫州的声音放轻了。

    袁定珊眨眨眼,她的确理解不了,不过不管她遇到什么,有萧赫州、月将只狼白藏他们陪着她就不差什么了。

第159章:来客

    萧赫州歪着头看着袁定珊,他看她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浅,倒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不由又凑近了她些问:“珊儿,你在想什么?”

    袁定珊扭了头去看萧赫州,她拍拍他的手背道:“我脑子不够用,你说的话我也并不能完全理解,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将要面对什么人,有你们陪着我,我觉得怎么样都开心。”

    萧赫州也抿嘴笑了,这是他预想中袁定珊的回答,他反手握了她的手道:“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怕你南下之后,遇到了让你更喜欢的郎君,你贪恋那等惬意的日子,不再喜欢我了呢。”

    “啧!我姐姐天下无双,没有人能比的!”袁定珊故意咬重了“姐姐”二字。

    萧赫州便又笑:“真的啊?在你眼里我天下无双啊?那我这心就又能放下一些了。”

    袁定珊眼里的惊愕便又涌上来了一些,怎么,萧赫州不知道自己是美人,还是不知道他家的枪法有多神?他这种人难道还有自卑心理?

    “哎,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担心我喜欢上别人,而不是嫌弃我丑呢?”袁定珊眯了眼睛看萧赫州。

    “丑?珊儿觉得自己丑?”萧赫州居然问的很认真。

    “可不是……我自从南下后,见了我的人都这么说!”袁定珊郑重地压起了眉毛。

    迷茫的神情开始出现在萧赫州的脸上了:“啊……是不是我们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彼此对美丑的概念也不一样,我不觉得珊儿丑,我大姐也不觉得珊儿丑,我大姐和我都很喜欢珊儿。”

    袁定珊的心底又开始涌上来小喜悦了:“真的?你也南下见过了这么多姑娘家的,你不觉得有比我好看的?”

    “怎么会!她们都是蒙尘的,只有珊儿你是发光的!你走到哪里我都能一眼找到你,就像咱们院子里那片松鼠,都是浅棕萧赫州说的认真,袁定珊看他也看的认真,离得他近了,袁定珊才发现萧赫州的瞳孔之所以漂亮,就是因为他的外圈儿镶着一条细细的银边,若不是这样仔细看,分明看不出来,

    他浓密的睫毛似是两道密丛,藏着林子里的那一汪宝石清泉,只有他接受的,让他愿意靠近的人才能拨开草丛发现这个宝藏。

    而萧赫州的话也让袁定珊想起了紧那罗原来对她说过的话,那一回她同紧那罗开玩笑,紧那罗说,并非是她快,而是袁定珊的眼睛慢。

    可能萧赫州也是这样儿的,他看这些凡人与凡人看凡人是不一样的。

    过了晌午,天气阴了下来,萧赫州看看窗子外道:“怕是要下雨了,我得把那些松鼠赶到棚子里去。”

    “我帮你。”袁定珊也立刻起了身。

    两个人戴了草帽去院子里赶松鼠,说是两个人在干活儿,可袁定珊分明就是在拿着小棍儿转着圈儿玩儿,只有萧赫州一个人把松鼠往后院儿赶,只狼坐在西屋的屋顶上看着这一切,他的眉毛愉快地挑了挑。

    看着萧赫州将松鼠赶进了后院的棚子里,袁定珊坐在了草垛旁边儿,她刚想折根干柴玩儿,侧面涌来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让她不得不转过了头去。

    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两个人,袁定珊看着那边的人起了身,下一刻,萧赫州跑了过来,他揽了袁定珊一把轻声道:“哟,来了!我去会会他们!”

    萧赫州说着往北墙边上去,那里的架子上放着他的双枪,他提了双枪上了屋顶往那边去,袁定珊眯了眯眼睛,也跟了上去。

    那边的两个人格外的懂事儿,他们遮遮掩掩地往北跑,萧赫州便在后面追,他们还怕萧赫州追着追着不追了,还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

    袁定珊落在了萧赫州的身后,她扭了脸看了看只狼,问:“那两个人什么意思?他们不敢在村子里动手?”

    只狼看着那边的两个人没有说话。

    再北边便是一片干草垛了,一个个草垛像一顶顶帐篷立在那里,人若是往那里藏,别人找的到才怪。

    离得近了袁定珊才看清楚,那两个人个子极高,面上载着黑皮面具,头发也遮的严严实实,确实像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的。

    萧赫州好像知道那两个人的来历,他二话不说,提枪就上,袁定珊不着急帮萧赫州的忙,她先是靠在了草垛上观战,只狼便站在她身边陪着她观战。

    倒也有意思,按照一般的套路,这两个人若是来抓萧赫州的,他们不应该直接在村子里动手么?然后村民四散逃跑,这两个人干脆抓两个村民做人质,萧赫州为了不连累村民便乖乖束手就擒。

    怎么,这两个人要找萧赫州的麻烦反而要低调行事呢?

    “只狼,这两个人你熟悉么?他们行事怎么这么有礼貌?顾忌那些无辜的村民的不应该是萧赫州么?”袁定珊仰着头看只狼。

    只狼蹲下了身子,他望着那两个人道:“如果他们敢在村子里动手,村子里人那么多,一定会将这两个神秘人来过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到别的地方,这个后果他们承担不起,所以选择低调行事。”

    “嗯?又怂又勇?又不得不干?怎么觉得他们有那么些许可怜……”袁定珊摇了摇头。

    “八成是退风口的人。”只狼又道。

    “像紧那罗那样的人?那他们应该很嚣张才对呀,我可是见过紧那罗的实力的。”袁定珊又道。

    “对他们来说,人就像瘟疫,人占过的地方,他们再在那个地方生存便会迅速退化、消亡,所以他们有实力,前提是活着。”只狼垂头看向了袁定珊。

    “哦……可是月将之前不是说,紧那罗还要叫与退风口有关的人回去么?在大难来临之前。”袁定珊便又不解了。

    “他们找的人,只是同他们一样有实力的人,能帮他们寻找新地盘的人,寻常人,他们可不需要,听说退风口的人与常人成亲生子,过了几代之后便会生出一个极度返祖的退风口的人,他们只是要找这样的人。”只狼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第160章:真身

    这个袁定珊懂。

    对面的萧赫州已经落了下风了,他能与对面那两个人交手到现在,袁定珊已经很惊讶了,毕竟那极有可能是退风口的人呐。

    袁定珊站起了身来,萧赫州回头看了一眼她,他额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粘在了侧脸上,袁定珊明白,再这么下去,他可就要输了。

    “珊儿!你的枪呢?我见你带了枪过来的!”萧赫州急吁吁地问。

    袁定珊看向了只狼,只狼将自己背着的枪扔向了萧赫州。

    萧赫州接了枪,他又冲只狼道:“可否借你的刀一用?”

    只狼又卸了自己的刀给萧赫州。

    “你一个人用三杆枪再加一把刀?”袁定珊瞪大了眼睛。

    萧赫州便笑笑:“本来想藏着这一手的,现在不得不拿出来了,你看了可不要恼,我可是远远把你落下了!”

    “啊?”袁定珊一头雾水,而接下来的事儿确实是惊到她了。

    萧赫州的两杆枪戳在他前面不远处,对面的两个人是空手对他,他将袁定珊的枪往空中一扔,前面那两杆枪像得了什么命令一样也起身升空,与袁定珊的枪呈三角进攻式,而萧赫州则是握了只狼的那把刀,站在原地没动。

    他在打量那把刀。

    只狼也在盯着萧赫州看,萧赫州转眼看了一眼只狼,他扬扬唇角,把刀往地上一戳,空中的三杆枪直刺向了对面的两个人。

    “这是什么原理?”袁定珊忙看向了只狼。

    萧赫州没动,好像他现在的作用就是用来震着只狼那把刀,对面的两个人只顾着与那三杆枪打,那三杆枪这个时候竟是像路怡的剑一样,它们就是冲着对面的三个人去的,不同的是,路怡的剑是无差别刺杀,萧赫州的枪却是认人的,它们就只打那两个人。

    只狼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这就是萧赫州来截流谷的原因。”

    “什么原因?”袁定珊忙问。

    “借力。”只狼道。

    “借什么力?”袁定珊又问。

    只狼便又看向了袁定珊:“珊儿有没有过那种感觉?看这里的人就像看你手上的玩具投在地上的影子一样,只要你肯,你要你动,那些影子便跟随着你的改变而改变。”

    她没有过这种感觉,她倒能看清楚自己身处的这片地势的深度构造图,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于是,袁定珊摇了摇头,她又点了点头。

    “我们便是星辰,萧赫州只是换了一个位置,好让对面那两个人攻击的不是他这个个体,而是一片星云,若是萧赫州本身是个好欺负的孩子,那他将自己藏入星云中,便没有人能动得了他了,截流谷截的就是星云银河之流,这里是萧赫州保命的地方,截流谷里有我们肉眼看不到的经络,截流谷不是一个地方,是一片胎盘。”只狼眯了眼睛,他那模样,就像是他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这袁定珊便又不懂了,就像她被升级升到一半儿,卡住了一样。

    对面那两个人被三杆枪节节逼退,直到他们再也无法近萧赫州五步以内。

    “来了!”只狼伸手按住了袁定珊的肩膀。

    袁定珊忙将注意力放在了萧赫州的身上,她见他突然松了只狼的刀,只狼的刀腾刀而起,那一边就像有一个无形的只狼提着刀冲向对面的人一样,那两个人见刀过来,竟是干脆地退走了!

    刀围着草垛划了一周回了只狼的刀鞘,三杆枪也瞬间从空中掉了下来,就像牵着它们的那几条无形的线断了一般。

    “天呐天呐天呐!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鸭!”袁定珊忙小跑着去拾自己的枪了。

    “小心烫。”萧赫州提醒着。

    袁定珊的腰弯了一半便没再往下去,她看到自己的枪在冒着热气呢。

    再看看萧赫州,他有些狼狈,领口全粘在了锁骨处,袁定珊抿嘴笑笑,她歪着头道:“热就脱了吧!出了那么一身的汗!”

    “你不介意?”萧赫州问。

    “我不介意呢!”袁定珊的眼睛开始亮了。

    萧赫州怀疑地看看袁定珊,他也实在是热,便将外衣脱了。

    他身上干净的很,他还没有像萧桂屏那样背起家族的担子,除了平日里练功的一些浅伤,他的皮肉全是好的,就连他腿上被袁定珊烫过的那道疤痕也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它们只是与周围的肤色有些不同,可偏萧赫州又长得白,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瞧着袁定珊看自己的腿上去了,萧赫州也看看自己的腿,他往也往草垛里坐了:“我大姐给的药,早好了,疤也没留,我大姐说怕你嫌弃,虽说那疤是你烫的。”

    “我怎么会嫌弃!”袁定珊和萧赫州坐在了一起,她脱了自己的鞋给萧赫州看了看自己的脚跟,萧赫州也舒展开双唇笑了。

    她那脚后跟上的疤却还在呢。

    “留着吧,可别用疤痕膏去掉,这可是我咬的!”萧赫州笑笑。

    “我也买不起那么好的药!这也不显眼,除非我光脚走路。”袁定珊也笑。

    萧赫州的脸色突然认真了起来,他伸手握了袁定珊的脚踝道:“珊儿,你站哪队,我就站哪队,西北再无萧家了,我大姐说,以后我就靠你保护了,我家还要靠你开枝散叶呢!”

    袁定珊的脸“蹭”地一下子红了,她倒不是害羞,她是兴奋,她瞪大了眼睛问萧赫州:“大大大……大姐为什么这么说?”

    萧赫州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大姐就是这么说的,我大姐说,你若和我在一起,应该就看不上别人了,但是若你偶尔想吃口野味儿,我大姐叫我不要计较,人神共同体的雌性本来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大姐只教我哄你开心就好。”萧赫州一裂嘴,又露出了他那对迷死人的小犬牙。

    袁定珊受宠若惊,是她前世踏踏实实地做了一世工具人,所以这一世老天给了她千倍万倍的补偿么?

    原来这个是人神共同体!

    她的身体就是普通人,可是她的思维又被升维了!

    怪不得只狼和月将如此对她,原来她在这里是这么一个存在!

第161章:神迹

    可,是只有她这样儿,还是说录图五童子全是这样儿?

    “所以,其实你们第一眼看到我时,便知道我与别人是不一样的?”袁定珊看看萧赫州,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只狼的脸上。

    萧赫州眨眨眼,不知道如何接袁定珊这句话儿了,只狼蹲在了她身边解释着:“是的,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身上有一条特殊的经络,叫做累经,它记录着这个人累世的记忆与神力,就像你有时候会感觉自己熟悉一个陌生人、重复做过一些事儿、被逼到绝路上时会突然爆出来一种扭转现状的能力一样,累经便是你是神的标志;

    我们所说的神指的不是百姓在庙里供奉的那种,而是抛下了这片土地上的人,回到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的那种存在,在天下只讲氏,不再讲姓的时候,他们便完成全部撤离了,只剩下了一些有累经的人;这种人,也在慢慢消失,再过上一些年头,等带有累经的人彻底灭绝时,人们也会全部消失,但不是灭绝;他们会像冬伏的草籽一样,重新发芽,生长,就像他们从来没有长成过参天大树一样。”

    原来人就是草木,只是这种草木的循环是以万年而论的,而每一个人只是这棵树上的一片叶子,它们落了,又长了,而且整棵大树也会枯死,再过几万年,它又会重新生长,从一棵小草长起。

    “退风口与避衹山……”袁定珊看向了只狼。

    “差不多是一样的,若是我细说起来,只怕你又听不懂了,我能肯定地告诉你的是,我们不必怕他们。”只狼又道。

    “你们所说的累经,是不是有些像龙脉?只是累经是存在于活人身上的,龙脉是在山川地泽上的?”袁定珊冲只狼笑笑。

    “虽说不完全对,也不能算错,它们有相似的地方。”只狼只能这样说了。

    袁定珊挑眉了:“韩密云一定有累经,因为他通晓《磐山算经》。”

    “嗯。”只狼点了点头,可他点的也不大确定,毕竟他没有深入接触过韩密云。

    “朱宝仪和司鸿春我不知道,但崔行川一定也是!因为他找到了还魂岭那种地方。”袁定珊又肯定地道,好像一个笨学生找到了一道难题的做题思路一样。

    萧赫州靠在了草垛上:“你就别瞎猜了,有累经不代表这个人是个聪明人,你不擅长的东西就不要硬去破解了,你身边不是还有我,还有只狼月将他们么!”

    袁定珊斜眼看向了萧赫州,萧赫州笑着耸了耸肩膀。

    “呐,那两个人为什么捉你?”袁定珊开始问萧赫州了。

    “谁知道他们什么目的,左右他们是抓不到我的。”萧赫州往草垛上躺的更舒坦了。

    袁定珊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两个人出现的情景,单凭他们把萧赫州引到人少的地方来这一点,她便不讨厌那两个人,也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担心萧赫州,因为那样的人是不会对别人下重手的。

    “我得回南湖了!”袁定珊又拧起了自己的眉毛。

    “惦记那边的人?”萧赫州问。

    “不是,我想知道朱宝仪和司鸿春在那里做什么。”袁定珊道。

    “你若是想到了什么,可千万别往深处想,你有几分小聪明,你自己不明白,我们明白着呢,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其他的就交给月将和只狼,你可记下了?”萧赫州坐直了,他嘱咐袁定珊的模样很是认真。

    袁定珊知道,自己在这一方面的确是硬伤,她不擅长琢磨人心,不过她还有一个万能招式,那就是对谁都坦白,自然隐私除外。

    若是对谁都坦白,在对方看来自己就是没有戒心、再加上一点点弱势的存在的,而这样的存心,很难让别人正儿八经地提防这个人,因为在人家眼里,这个人已经被划在没有心眼儿的行列了;不过这样做,要有一个硬核条件,那就是自己有绝对的防御值。

    比方袁定珊,高手之中,她见过的类别也有些了,北方的悍人,月将打不过,但怕白藏;南边的滑头白藏对付不了,有月将的卫刀呢;若是算计她的人玩消失,那就更好办了,她有只狼呢!

    晚饭是萧赫州和袁定珊一起准备的,自然,是顺着袁定珊的心意准备的。

    三个人一桌吃饭,袁定珊问萧赫州:“怎么不见你师父?”

    “他入深山采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萧赫州又道。

    “哎,以后你再去找我,我还叫你姐姐?”袁定珊抖了抖眉峰。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只是你有没有发现,我到变声期了,过了这个时候,我可就扮不了姑娘了。”萧赫州说的漫不经心,不得不说,袁定珊的手艺是顶好的,她做的茶饭是极合萧赫州胃口的。

    “那没关系,美人的脸自古以来都是雌雄难辨的,你装哑巴不就好了!”袁定珊还给人家出起主意来了。

    “行,听你的。”萧赫州答应的痛快。

    炎夏的前半夜有些让人难以入睡,尤其是蝉鸣声格外的让人精神。

    后窗子上传来了水声,袁定珊斜眼看了一眼窗子,那边,萧赫州和只狼正趁黑冲澡。

    她悄悄靠了过去。

    就听只狼对萧赫州道:“珊儿并不完全相信素娘。”

    “她还没傻到那种程度呢!她这么好的身手,配上一个完全傻的脑子,岂不是很奇怪?我早就不相信那个素娘了。”萧赫州这么说。

    袁定珊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不影响她与素娘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到少,现在素娘没有做过坏事。”只狼又道。

    “放心吧,我觉得她做不了坏事,珊儿最低还是个姑娘家呢!听说女人的直觉准的很,就像我大姐,明明坟集里无事,若是有一天她烦燥起来了,那一定是耶律信宏在搞事情了,好几年了,她这个感觉从来没有出过错,准的可吓人了。”萧赫州放低了些声音。

    “你这么一说……好像珊儿也是这样儿的。”只狼说的有些犹豫。

    “对吧!人家的天生优势!”萧赫州便笑了。

第162章:庭芳

    南湖县。

    袁定珊和只狼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姚成致和姚成宁归家。

    姚二夫人高兴的不得了,一天让姚愉心跑了好几趟腿儿,要么就是让她再买一趟肉,要么就是要她再买一趟姜,要么就教她再买几个漂亮的碟子……

    等到开饭的时候姚愉心才能歇一歇,她脸都黑的不得了了。

    到董家修学可不是轻松的事情,姚成致与姚成宁明显成熟了,也懂了好多人情世故,甚至这两个人与别人聊天儿时还懂得了点到为止。

    姚愉心拉着袁定珊到了自己屋子里,她苦着一张脸,姚夫人和姚素娘做的一大桌子好茶饭并没有让她开心起来。

    袁定珊给姚愉心带的礼物是一对坠子,还是临近南湖的时候买的,姚愉心见到这个心情才稍微好一些,不过她很快就看着那坠子起了疑心,她冲袁定珊道:“你的审美很奇怪的,我可不相信这坠子是你挑的!你挑不了这么漂亮的坠子!”

    生生被人戳穿,袁定珊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只好道:“是铺子里的娘子帮我挑的,我说我表姐是如何如何的一个姑娘家,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走路还喜欢带风,那娘子便帮我挑了这对坠子。”

    “你帮我把人丢在外面了?”姚愉心瞪大了眼睛问。

    “什么意思啊?那娘子说叫我如实说,这样她才能挑到最合适你的坠子,那娘子说了,这样细碎的流苏就适合你,尤其是走起快步来,又闪亮又吸睛。”袁定珊说的认真。

    “还好是在外地买的,若是在本地,我这亲事都要被你耽误了!”姚愉心斜了袁定珊一眼,袁定珊便扁了嘴,不说话了。

    姚愉心对着镜子戴坠子,她瞧着那漂亮的坠子笑意便重新浮上了脸。

    “愉心,你怎么一天都没开心?我想着应该不是嫌舅妈使唤了你,舅妈每回使唤你,给的钱都是多了来的,你虽说跑了好几趟,可也赚了不少零花钱呢。”袁定珊又道。

    姚愉心便叹了口气道:“无忧病了!泻湖寺再放面便是无梦和尚镇的场子,我不喜欢无梦,他太媚了,姚亭娇才喜欢那么浮夸的,我都有足足半个月见不到无忧师父了,我晚上都睡不着的!”

    “你给人家捐了那么些香油钱,也没资格去探病呀?”袁定珊又笑。

    “你笑话我?咱们家什么条件?我给人家捐的那几个子儿,还不够人家其他的追捧者笑话我呢!”姚愉心又道。

    “可是……愉心,你这么追捧无忧和尚,以后你怎么面对你夫君呀?”袁定珊说的认真。

    姚愉心不大耐烦地回头看袁定珊去了:“我爹这么窝囊,我也没嫌弃他呀!”

    袁定珊便被噎住了。

    “哎?不过若不是你回来,这三房关系还不能这么好呢!珊儿,你真是个小福星!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去泻湖寺看看?”姚愉心突然眼睛亮了。

    袁定珊更没话儿说了。

    泻湖寺。

    东园里,无忧出摊儿了!

    姚愉心看着那排的长长的队伍有些怀疑地道:“怎么,这无忧病了一回,这些人突然明白他的好了?不去看无梦,只来看他了?”

    袁定珊压了压眉毛,她没着急去排队,她拍拍只狼,只狼将她架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肩上,袁定珊扶着只狼的脑袋往那里看,她低头对姚愉心道:“是无忧师父,戴着面罩着,时不时咳嗽两声,坐着呢,干活的是其它的小沙弥;我想着,大概是有钱的金主不干了,他这才撑着身子出摊儿了。”

    “啧啧啧,有钱就是好啊。”姚愉心眯了眼睛道。

    “那,我们也去排队?”袁定珊问。

    “哦?你有特殊通道啊?”姚愉心反问。

    袁定珊摇了摇头。

    “那就老老实实排队呗。”姚愉心说着,往那边儿去了。

    姐妹两个一面排队一面聊着,因着这个队伍全是无忧的粉丝,前后左右的姑娘们都能聊,虽说这队排得长,过的倒也快,眼看就到袁定珊她们了。

    侧面一个卖花儿的娘子站在了袁定珊的侧面,袁定珊看了看那娘子,她怔了怔——那个就是她给姚愉心买坠子时,帮她挑坠子的娘子,她怎么又跑来泻湖寺卖花儿了?

    那娘子冲着袁定珊笑了笑,袁定珊对姚愉心道:“愉心,你排着,我见着了一个熟人,过去搭两句话。”

    “哦……”姚愉心应了一声,她的心思还在和自己聊天儿的小姐妹身上呢。

    出了队伍,那娘子便有意引着袁定珊往人少的地方走,直到两个人离面摊儿远了。

    那娘子先是送了袁定珊一朵花儿,袁定珊冲那娘子道了谢:“娘子是特意来寻我的?”

    “我是来寻人的,不想寻的就是姐儿你。”那娘又笑。

    “娘子这是何意?”袁定珊又问。

    那娘子胳膊上的花篮落了落,她叹了口气道:“我姓阮。”

    姓阮!

    袁定珊立刻警惕起来了,只狼和萧赫州那所谓的准的可怕的直觉又在燥动了。

    果然,这阮娘子接下来说的是:“我是打听着开济递铺过来的,没想到姑娘你就是开济递铺的,听说惠生递铺现在做不了的活儿,开济递铺全做。”

    “嗯,表面上是这样儿,可具体是什么活儿,还得先听阮娘子说来听听。”袁定珊很是谦虚。

    “我有一个姐姐,好几年不见了,有一天她突然联系到了我,还说我们就在这附近见面,可当我过来赴约时,她却不见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便想找开济递铺帮我寻一寻她,她叫阮念奴。”阮娘子说。

    袁定珊抿着嘴笑了笑,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阮娘子:“阮娘子的号不会叫做阮庭芳吧?”

    阮娘子也怔了怔,她打量了袁定珊一会儿,也问:“姐儿不会姓展或者朱吧?”

    袁定珊便又笑着没说话。

    阮娘子依然打量着袁定珊,这时,她们侧面传来了无忧的声音:“施主。”

    袁定珊与阮娘子一起看向了那边。

    无忧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摘了面罩,却又掩着嘴咳嗽了几声:“施主随我去后院儿说话吧。”

第163章:原来是对手

    袁定珊去看无忧和尚,无忧和尚抿嘴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袁定珊又去看阮庭芳,见她看无忧和尚的眼色也有几分警惕。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阮庭芳以为无忧和尚和她是一伙的,而她在怀疑无忧和尚和阮庭芳是相识的?

    无忧和尚已经转了身,他回头看看袁定珊,倒是没看阮庭芳,看来袁定珊跟上他是重要的,这个阮庭芳倒是无所谓的?

    后面的禅房一片黑暗,这里的院子好像也不常被收拾,在泻湖寺里这种地方可是少见的,这可太耽误泻湖寺赚钱了。

    无忧和尚推开了一间禅房,他先进去将灯点了,这才回头冲袁定珊和阮庭芳笑笑,示意她们两个进来。

    阮庭芳没着急进去,她站在屋门口打量了袁定珊一眼,嘴角带笑地道:“看不出来呀,姑娘小小年纪便学会养和尚了;姑娘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钱怕是全花在这上面了?”

    袁定珊看着阮庭芳眨了眨眼——她这要怎么解释?而她没有来得及或者正在考虑解释的模样落在阮庭芳的眼里便成了“我说对了”。

    阮庭芳在“猜中”了袁定珊的心思后便放松了下来,可她刚刚进屋,侧面闪过来一道细细的银光,阮庭芳一惊立刻闪身去躲,她手臂上的花篮被抛向了空中,花篮里的花纷落了一地。

    那道细细的银光被收进了无忧和尚的袖子里,一时,禅房里的气氛微妙了起来。

    隔着一地的花儿,无忧和尚与阮庭芳对峙着,而还没来得及进屋的袁定珊茫然了。

    无忧和尚看着阮庭芳,他嘴角上的笑里带着几分戏谑,可明明阮庭芳一幅不认识无忧和尚的样子。

    无忧和尚站在花的这头,阮庭芳站在花的那头,无忧和尚眼里的笑意浓了些,他问阮庭芳:“你们太贪心了吧?还想左右寅时的人?”

    阮庭芳脸色一变,她问:“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无忧和尚反问。

    “我管你是谁!”阮庭芳又道。

    “那你还问我是谁?”无忧和尚挑眉。

    袁定珊又开始眨眼了——这台词儿好生熟悉啊……

    阮庭芳又看了袁定珊一眼,在看到她眼里那七分不解时她瞬间懂了,她的视线从袁定珊的脸上游到了无忧和尚的脸上:“我猜着你们是和尚有情,姑娘无意,也挺好,看这姑娘手腕上的东西,只怕这和尚生出来了许多野心呢。”

    这下好了,无忧和尚没动手的时候,阮庭芳还摸不透他的路子,他这一动手,阮庭芳反而心里有数了。

    而无忧和尚也稳,他抬手在胸前合十,袖子里有银丝攀附上来将他的手指缠了个严严实实——那东西与指撑极为相似,不同的是,袁定珊的指撑是鳞片,而无忧和尚的是银线。

    阮庭芳的脸色没有刚才的那么轻松了,她看无忧和尚的神色认真了几分,袁定珊下意识地去看她的手时,她的手指上也缠上了与无忧和尚一模一样的指撑。

    袁定珊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这两个人要动真格儿的了,她记得假墨娘,也就是阮念奴的手腕上也是有这种痕迹的,那么看来他们出自同一派了。

    “说吧,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省得我误伤自己人。”阮庭芳的眼里终于浮上来了些许狠厉。

    “自己人?你说的自己是什么人?一母同胞?同出一门?可哪怕是这样儿,自古以来人家清理门户的事儿可没少发生过。”无忧和尚的嘴角依然淡淡地扬着。

    “清理门户?就凭你手上那东西,你不过也是个奴才,顶多与我平起平做,怎么就轮到你清理门户了?”阮庭芳又问。

    “谁说是我清理门户了?我只是负责把起了异心的奴才送到主子身边而已,至于是哪个主子,那便没有什么所谓了。”无忧直视着阮庭芳道。

    阮庭芳看向了袁定珊,袁定珊笑笑道:“这句倒是说错了,送到哪个主子手上当然是有所谓的。”

    无忧扭头看向了袁定珊,他脸上那份淡然依然没变。

    袁定珊冲阮庭芳摆了摆手道:“你走吧。”

    阮庭芳的眉压下来了。

    “别误会,我可没想暗算你,这大好的游园会,别坏了大家的心情,不管什么事情,天亮了再说。”袁定珊直笑着,让院庭芳摸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阮庭芳大大方方地与袁定珊擦肩而过,袁定珊看着她出门,也转了身看着她的背影,阮庭芳往黑暗里去,等她的身影完全没在黑暗里之后,黑暗里又传出来了她的声音:“是我想错了,这位童子既不是司鸿姑娘,也不是朱姑娘,而是袁姑娘。”

    袁定珊靠在门口没作声。

    等阮庭芳走远了,无忧才问袁定珊:“书手为何放她走了?”

    袁定珊扭头笑着看无忧去了:“无忧师父倒是先说说吧,我离开南湖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无忧无奈地笑笑垂下了头,他就知道,自己一动,会把自己彻底地暴露,袁定珊都这样问了,他不答可不行了。

    “我师弟,把阮念奴与林欺晗杀了。”无忧道。

    袁定珊压了压眉毛,她等着无忧继续往下说。

    无忧抬眼看看袁定珊,他问:“书手不惊讶?”

    “我这眉毛不是压下来了么。”袁定珊敷衍着无忧。

    无忧怔了怔,随后他又无奈地笑了:“果然,我师弟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书手是个有佛缘的人。”

    月将落在了屋顶上,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儿,又下来了。

    袁定珊看看月将,她又笑道:“啊,阮庭芳刚走。”

    月将看看无忧,他靠近了袁定珊问:“你怎么这么淡定……若非他说,我还不知道林欺晗死了呢,你们是怎么瞒过贺思晓的?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哦?”袁定珊也来了兴趣。

    “简单,我们把实话告诉了贺姑娘,贺姑娘自然明白怎么做。”无忧扬起了嘴角。

    “我去……还能这么搞?”袁定珊又惊了。

    “可,无论如何,贺姑娘应该告诉珊儿一声的。”月将还是不满意。

第164章:各为其主

    无忧便垂头不再说话了。

    袁定珊往外面看了一眼,月将立刻道:“放心吧,没有人跟来。”

    袁定珊进了屋子里,月将也跟进去,还将门关好了。

    无忧抬眼看袁定珊,袁定珊瞄着他问:“你们是不是察觉出什么来了?可是要与我说说?是关于录图童子的事儿还是关于其他的事儿,你愿意说,我便愿意听。”

    无忧有些意外地看看袁定珊,他问:“书手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我知道什么?我可是喝了寅时甜水的。”袁定珊挑眉。

    无忧便摇了摇头:“寅时甜水是用来骗镇北司的人的,压根儿就没有那东西,或者说有,不过就是普通的甜水。”

    袁定珊慢慢往席子上盘腿坐了,她早就怀疑的,只是她故意没说,这也证明她最开始的猜想是对的。

    “权力在侍奉娘子手上,她们有让童子高热的手段,童子高热过后身子便会更强壮一些,脑子也会更清醒一些。”无忧道。

    袁定珊扭头去看月将了,月将摇着头道:“这个我是没有听说过的,不过无忧师父不会说谎,我也怀疑过素娘,只是没有证据,便也不能对珊儿乱说。”

    “我也怀疑过,当然,我也没有证据;以后啊,不管你怀疑什么,你都要对我提一嘴,哪怕没有证据也没事儿,起码我心里会有个提防。”袁定珊小声对月将道。

    月将的眼色便暗淡下来了,他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袁定珊明白他的心思,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月将也在她旁边盘腿坐下了,袁定珊冲他笑笑道:“提防谁不是什么会产生隔阂的事儿,万一那人是被别人胁迫的呢?愚忠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样会害了主子的,你是不是在想有一天我也会怀疑你与只狼?我怀疑怎么了?我是个大活人,又不是太平车,你教我往哪儿拐我就往哪儿拐,你们就没有被逼无奈的时候?我要的是不受任何束缚的你们,若是有一天我发现你们也是有苦衷的,那我当然也想帮你们解决你们不好解决的事儿。”

    月将舒展开了双唇道:“是,珊儿想的对,是我狭隘了。”

    “再说了,就算你们对我做了坏事,我也不计较,就冲你这张脸,我会觉得若我还计较那就有点儿不识好歹了。”袁定珊开起了玩笑。

    月将这一句是没听懂,对面无忧和尚却是又无奈地笑了。

    月将去看无忧了:“你笑什么?”

    “我只是羡慕你而已,跟了这么个好主子。”无忧道。

    “你不是?你不是寅时的人么?”月将反问。

    无忧叹了口气道:“我们不是,我们的地位比寅时高一些,名声也比寅时臭一些。”

    “哦?崔家还有这样的组织?这个我可半点儿没听别人提起过。”袁定珊来了兴趣。

    无忧看着袁定珊的眼色认真了几分:“书手是从活水县过来的,那书手一定拿到了一个名单吧?”

    袁定珊点头:“嗯,有一组名字是,锦堂春、满庭芳、念奴娇、惜红衣、阮郎归。”

    “嗯,寅时是踏踏实实地做苦力,我们是投机取巧做脏事。”无忧和尚又道。

    “你怎么做脏事,你不是和尚么?”月将也问。

    无忧的胸口一起一伏,他轻声道:“崔院司出事我们很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我与师弟提前三年到了南边,不过到这泻湖寺是最近的事儿。”

    “韩密云?“袁定珊说的不大肯定。

    “是,他精通紫薇斗数,只是他的性子也乖戾的很,他说他活不过十五岁,所以做人也就更放肆了;镇北司的人拿过他,他受过伤,他,是退风口的人,但退风口的人好像却不敢招惹他;他只是不想动,若是他想动,那他绝对是个祸害。”无忧又道。

    袁定珊深呼吸了一口气,看来是她把韩密云想错了,她以为他是个孩子,实际上,他只是个在挥霍自己仅有的几年寿命的无惧者而已。

    “玄采没有大碍,那只是菖蒲在试探他的短板;他是负责保护韩密云的人,可是他却有短板,这说不过去,所以司鸿春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菖蒲的计划被书手打断了。”无忧又道。

    袁定珊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阮念奴才是有不良目的的那一个。

    “护卫都有短板,不知道是不是侍奉娘子故意挑错了人。”无忧又道。

    袁定珊的后脖子瞬间凉了。

    无忧收拾了一回自己的袖子看向了袁定珊:“白藏时日不多了,她本身就是个病人,身手只是作为一种强身健体的方式让她多活了几年,没有了她,若是没有月将与只狼,书手会是第一个失去护卫保护的人。”

    月将的眉毛压低了。

    “想来书手刚才也听到阮庭芳说的说话了,她自来知道朱宝仪与展靖之在一起,也就是说,佛手与展靖之是同时出现的,玄采自小与菖蒲长在一起;白藏都活不到书手长成;至于梧枝……”

    “她与一个叫海纳赫的在一起。”袁定珊补充着。

    “为何每一只守宫身边都有一条准备吃掉它们的蛇呢?”无忧眯了眼睛。

    月将的瞳孔颤了颤,他轻声问:“展靖之能动得了佛手?”

    “杀人不一定要用刀的,也不一定要发生冲突。”无忧看向了月将。

    “我要提醒她吗?”袁定珊下意识地道。

    “她为何要信书手?”无忧问。

    “你也是名单里的人?”袁定珊突然问。

    无忧便点了点头:“我小字十郎,我师弟小字锦堂。”

    “你们为何与念奴庭芳反目了?”袁定珊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各为其主。”无忧居然很淡然地将这话说了出来。

    “那你的主子是……”月将也问。

    无忧很是坦然地道:“崔衡。”

    袁定珊扭头看向了月将:“崔衡是谁?”

    月将摇了摇头。

    “是职方司的录图管事,比书手大上七八岁,书手若是有一天见了他,一定会觉得在哪儿见过他。”无忧又抿着双唇笑了。

    “那阮庭芳又是谁的人?”袁定珊又问。

第165章:打听

    无忧想了想才道:“崔公子说,可能是崔珑。”

    “崔衡与崔珑是什么关系?”

    “堂兄妹。”

    袁定珊垂了头低声道:“开始抢人了。”

    月将又去打量无忧去了,可无忧的脸上一点破绽都没有,月将并不相信无忧,只是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情对袁定珊没有坏处,所以他暂时没有将他看成是敌人。

    “你有什么特别嘱咐我的么?”袁定珊问无忧。

    无忧没有想到袁定珊会突然这么问,他怔了一下子,又立刻笑了笑:“没有……”

    “没有?那位崔公子没让你给我带个话儿什么的?”袁定珊和无忧开起了玩笑。

    月将斜了袁定珊一眼,她很少有正经的时候,刚才无忧还在说崔家的人动了,这话还没说完她便又开始逗人家玩儿了。

    无忧倒是没有什么,他很喜欢袁定珊,和她在一起他可以让自己更加轻松些,而袁定珊这样问了,他便也多说了几句:“崔公子不认为姑娘能乖乖听崔公子的话,所以,无忧与师弟能做的只是不让别人打破录图童子与寅时之间的平衡,其他的,恐怕崔公子更有嘱咐。”

    “崔公子对自己也太没有信心了,我们都是半大的孩子,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自然想安稳下来,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投靠崔公子呢!你要是与我说了,指不定我就立刻答应了呢!”袁定珊挑眉。

    无忧便被噎住了。

    “珊儿,姚姑娘还在东园等你呢。”月将听不下去了,他家主子竟干这些让奴才拉不下脸来的事儿。

    “啊呀,对哦,我差点儿把她给忘了,那,无忧师父,咱们下次再聊,我得先去找我表姐去了。”袁定珊说着起了身,无忧也起身,他将袁定珊和月将送出去,又站在屋门口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好久都没有动。

    月将和袁定珊一起往外走,前面便是热闹的摊位了,月将还在嘱咐着袁定珊:“珊儿,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了么?别对那些人说太多的话,言多必失。”

    “哎?我们去买糖人儿啊?”袁定珊兴奋地看看月将。

    月将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袁定珊已经小跑着往前面去了,月将只能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急雨。

    暴躁的大雨下了有两刻钟便停了,不过,天也亮了。

    袁定珊坐在屋檐下擦着自己枪上的汗渍,只狼拿着一个肉饼坐在了她侧面。

    施文玲已经练了两张大字了,她吹灭了灯也过来了道:“珊儿,你可是听说了,咱们南湖这位出息的县太爷要围剿叠暮峰呢!”

    “哟嗬!”袁定珊惊讶地看向了施文玲。

    施文玲挑挑眉毛道:“我猜县太爷一定头疼极了。”

    “嗯?”袁定珊又看了施文玲一眼。

    施文玲便接着道:“还不是因着独眼峰的事儿?县太爷把那个作为自己的功劳上报了,人家便让他去拿下叠暮峰,所以县太爷傻眼了呗,独眼峰和叠暮峰那能是一回事儿吗?”

    “叠暮峰上的人做什么了?为何又要被围剿?”袁定珊问。

    “说是双虎坡有一位员外娶了一房小妾,那小妾看到那员外与别人来往着奇怪的书信,便偷了那书信去看,竟是她家员外与叠暮峰上的人的,那小妾拿着书信告发了她家员外,她家员外连夜逃出,可他家连带着仆人有十六个却是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火还是那小妾让人放的,再后来叠暮峰上的人带人回来帮那员外报仇了,仇有没有报得了不知道,我也等着外面的人的传言呢。”

    “只狼,咱们去叠暮峰上问问吧?”袁定珊看向了只狼。

    只狼斜眼瞄着袁定珊道:“书手什么时候爱凑热闹了?”

    “那不得看是什么热闹么?快吃,吃完就走!”袁定珊放自己的枪去了。

    叠暮峰。

    这一次玄采他们住的后院可不再是空荡荡的了,袁定珊过去时刚好那里有人,她上了高墙沿着屋脊往北屋去。

    北屋里,有人在与玄采说话,不过他们也没说多久,等那人走了之后袁定珊才从北屋上下来。

    韩密云手里的球掉在了地上,玄采去看,球滚到了袁定珊的脚边,玄采的视线从袁定珊的脚尖移到了她的脸上,袁定珊冲他挑挑眉,又见菖蒲从屏风后面来了。

    “哟嗬……”袁定珊见到菖蒲心里还是生出来了一丝愧疚的,她曾是坏了人家“好事”的人呐。

    不过菖蒲可没有计较这件事儿的意思,她知道袁定珊过来是找玄采的,她垂头向袁定珊施了一礼,又退了下去。

    玄采看着菖蒲回了屏风后面,他那眼神儿,真是多情又温柔。

    袁定珊笑着上前,她眯了眼睛对玄采道:“哎,上次念奴的事儿是我不对,你别记在心上。”

    玄采受了一惊,他呆了一下子才明白过来这是袁定珊同他道歉呢,他忙垂了头道:“属下不敢。”

    袁定珊瞄了韩密云一眼,他坐在轮椅上在玩另一个眼睛球了,好像袁定珊过来他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

    袁定珊只能又去看玄采了:“你的身子没事儿吧?”

    玄采摇了摇头。

    “对了,双虎坡的事儿,与你们也有关?”袁定珊开始说正题了。

    “与我们无关,不过巫首领若是找我帮忙,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玄采又道。

    “是阮红衣。”韩密云突然开口了。

    袁定珊忙去看他了,韩密云却是拨着自己的轮椅走了。

    袁定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在想,韩密云是不是在装傻,如果他接受了自己只能活十五岁,那他为什么还要作来作去呢?

    “我去会一会阮红衣,我知道书手在担心什么,书手不必挂念我们这一边,书手倒可是可以去探探朱宝仪的口风。”屏风那边传来了菖蒲温婉的声音。

    袁定珊点点头,外面的院子里又传来了动静,玄采轻声道:“应该是巫首领的人,近来县令要对叠暮峰动手,叠暮峰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你们聊,我先撤了。”袁定珊忙往外跑,将身影隐没在了走廊的深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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