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好一出戏
陈望书正准备给颜玦苦口婆心得上上一课,什么是反派?反派就是要欲加之罪咣咣咣的往人脑袋上砸啊!只要我愿意,不是你,那也是你!
巫蛊之术同多疑皇帝,那就是美酒加咖啡,死了一个又一个!
七个葫芦娃,这次指不定要去掉一半啊!简直是反派欧皇附体之日。
可她还没有张口,就听到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
马车立马停住了。
陈望书快速的撩开帘子,竖起了耳朵,好家伙,四周八遭刚从七皇子府喝完酒出来的马车,全都停了下来。这尖叫声,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颜玦张了张嘴,就在刚刚,陈望书还说过,不出三日,七皇子府就要撕得人尽皆知!这还不出三柱香的时间,就应验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心中念叨着:姑娘们,夫人们,快快快,掉转车头回去瞅瞅啊!这样我就不是突兀的逆行者了啊!
兴许是她的祈祷被秦早儿听到了,那姑娘一声吆喝调转马头,嚷嚷道,“哎呀,我的帕子忘了拿了……”
有了头一个,好些人都跟着调转车头,又往回里赶去。开玩笑,新婚之夜,新娘子叫得整条街都能够听得到,这等盛事,错过了这回,一整年都不会再有了。
有热闹看,马都跑得快了些……先前出门的时候,明明巷子里挤得水泄不通,一步一挪的,现在竟是也不堵了,眨眼的功夫,陈望书同那群已经走掉的夫人们,又若无其事的融入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秋千架还在晃悠着,高沐澄穿着一身绿油油的新娘裙站在那里,她的脸色煞白,像是头上局部地震了似的,步摇不停的抖着。
胸脯一起一伏的,一手拿着一张纸,另外一只手指着七皇子,就差没有撅过去!
“你你你!欺人太甚!邺辰哥哥!这就是你要送给沐澄的大礼?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般的羞辱我!贱人不知廉耻,在我未进门,便大了肚子。”
“我一忍再忍,可今日乃是我的大婚之夜……竟然……”
高沐澄说着,将一张纸拍到了七皇子的胸膛上。
七皇子茫然不知所措,一下子没有拿稳,那纸轻轻的飘落下来,这一下子,院子里炸开了锅。
陈望书再次感叹,今儿个穿了内增高简直就是明智之举,即便是站在人后,她也能够一览无遗,欣赏到自己的绝世大作!
看她画得多好啊!柳缨的身姿哪里有这么曼妙,大腿哪里有这么修长?七皇子哪里有八块腹肌?做人要知道感恩好吗?
看她身为一个反派,是多么的慈悲和善良!
陈望书在心中赞美了自己一番,面上却是大惊,“啊”的一声叫了出声,赶忙闭上了眼睛。
颜玦一瞧,立马捂住了陈望书的眼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她这般一叫,周遭的气氛都微妙了起来。
其他的未出阁的姑娘,也都纷纷有样学样,起此彼伏的呼喊出声。夫人们皱着眉头,不赞同的嘀咕起来,倒是那些没脸没皮的老少爷们,一个个的都怪笑起来。
他们那些金鱼的记忆,一下子全都浮现了出来,难怪觉得这画面眼熟,这不是当日在扈国公府的场景么?那柳娘子,可不就是人从床底下拖出来的……
七皇子一瞧脸色大变,忙蹲了下去,将那画捡了起来,只不过此刻为时已晚。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狠狠的瞪了八皇子一眼,适才闹洞房,就是老八非要他同高沐澄表白一二,他本想做首诗糊弄过去,却是不想,老八不依不饶的,非说没有心意。
他便提前把这个惊喜,拿了出来。
七皇子想着,沉着脸,悲恸了看了一眼陈望书,复又低下了头。
“沐澄,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岔子,这不是我准备的……我怎么可能……”
高沐澄此刻脑袋嗡嗡作响,哪里还听得进去半句解释,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往前一冲,跑到了三皇子跟前,一把扑了过去,“大表兄,我要回家!你叫我哥哥们来接我,我现在就要家去!”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我……我……我要我娘!”
陈望书静静地看着高沐澄,她当真没有想要这姑娘,在新婚之夜如此难忘的。
不过高沐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她同七皇子有婚约在先,这姑娘不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坏了人姻缘。
三皇子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推到了七皇子妃怀中,恨铁不成钢的走到了七皇子跟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皇子慌了神,“我哪里知晓,我明明放的不是这个,不知道怎么地,就……就变了,一定是有人要害我……”
高沐澄一听,猛的抬起了头,“一定是柳缨那个贱婢,故意在我大婚之夜,羞辱于我!贱婢!”
她高沐澄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抬脚便朝着人群中的柳缨冲过去。
她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扇柳缨一个大耳刮子。
可那耳刮子还没有扇下去,柳缨便脸色惨白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不知道何时,换了一身樱花粉的裙子,看上去格外的娇弱动人。
“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这时候,她身边的一个夫人嚷嚷了起来,“哎呀,血……不好了,流血了!”
柳缨猛的一低头,发现樱花粉的裙子上,已经染上了血迹,她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孩子,救我的孩子……”
高沐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把手收了回来,“你别装了!我都还没有打你!你就开始装了!你是成心要我不痛快不是!”
此时她的身后一阵劲风袭来,高沐澄被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她扭头一看,只见七皇子已经一把打横抱起柳缨,面色阴沉的喊道,“快找太医!”
他说着,抱着人一路狂奔而去!
高沐澄一瞧,一跺脚,彻底绷不住了!
“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家去!”
三个主人公都不在了,周围的人也瞧够了热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副了然的笑笑,又纷纷上了马车,朝家中奔去。
这回走得又比前一次快了许多,毕竟这么一手的劲爆场面,得自己个先说,才带劲儿不是!
陈望书上了马车,便笑得东倒西歪起来,“哈哈,瞅见了么?一团乱麻!怎么着,我厉害不厉害!不好笑吗?颜玦你怎么不笑?”
颜玦却是一伸手,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好在,今日嫁进去的哪个人,不是你。好在,你是我颜玦的妻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第一百零七章 反派善良
若是换了旁人,敢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陈望书定是一个撩阴腿,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可谁叫说这个的,是颜美人呢!
美人便是学羊儿叫,陈望书的耳朵都能自动给翻译成情话。咩~~多么缠绵悱恻!
陈望书觉得,自己耳朵像是要起火了一般,颜玦靠她实在是太近了,近得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同熏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比起同塌而眠之时,竟是多了几分花花世界里成年人的耳鬓厮磨感。
明明人家在海誓山盟,她想的却都是纸醉金迷……
不好不好!不符合她清纯的人设!
陈望书轻轻的推开了颜玦,娇羞的低下了头,“夫君,你喊大声些!”
颜玦一愣,“大声些?我记得娘子你耳聪目明。”
年纪轻轻的也没有聋啊……而且他刚刚明明很大声!
陈望书抬起了头,看着颜玦挑了挑眉,“你若是不大声点,外头的人就听不见了!若是没有听见,旁人怎地同我作证,你发誓绝不纳妾!”
“而且,你不大点声,旁人怎么知晓你改邪归正,要做一个正人君子不是?”
颜玦嘴巴张了张,委实说不出第二遍,清了清嗓子,无奈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
明明没有成亲之前,日日来撩,现如今成了他娘子了,反倒是破坏气氛头一人了!
陈望书见颜玦已经从言情剧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松了口气,今夜还有大事要干呢!
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颜玦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块糖来,递给了陈望书,“之前拿的喜糖。高沐澄娘家强势,柳缨揣有长子且有心机,七皇子府不得安生了。”
“那腹中的孩儿,也不知道活不活得过今夜。”
齐人之福,哪里是那么好享的?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嘴中,鼓着腮帮子,像是一只藏了粮食的小仓鼠,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放心吧,那孩子就是个哪吒,死不了的。而且,柳缨压根儿是装的。”
颜玦惊讶的看了过来,“可是流血了?”
陈望书痛心疾首的拍了拍颜玦的肩膀,“单纯了吧!你等着!”
她说着以袖掩面,侧过身去,再一转身。竟是面色惨白,嘴角带血,眼睛中的光像是涣散开来了一般……
陈望书抬起手来,抖了抖,“糖……有毒……”
她一张嘴,红彤彤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颜玦瞳孔一震,猛地揽住了她,掏出一颗小药丸就要往她嘴中塞,嘴中还喃喃的念叨着,“清清!”
陈望书被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慌忙的摆了摆手,“假的假的!”
她说着,摊开手来,“浆果而已,甜得很,都洗干净了的,你吃吗?不是说了让你等着么?”
陈望书有些尴尬的把几个果子塞到了颜玦的手中,“我就是想告诉你,眼见未必为实。今日姜邺辰娶妻,柳缨本不该出现在主院,可她来了,心中定是不忿的。”
“我把姜邺辰准备的东西掉了包,自然需要一个替罪羊。柳缨就是最合适的。她手上戴的那个镯子,十分的雍容华贵,颜色也艳丽。并非她平时的风格。”
“而且,就她以前的家境而言,是戴不了这样的镯子的。先前我便听闻,说是先前七皇子得了官家亲眼,连带着柳缨肚子里的孩子,都变得金贵了。”
“高家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不好再对那孩子下手。高贵妃请了柳缨进宫,还给了她赏赐。这么浮夸的手镯,也就只有高贵妃喜欢了。”
是以,她故意盯着那镯子看。
柳缨家世是个硬伤,有许多东西,她没有办法辨别。可陈望书家,那是千年的老龟,往那一站,便是这家出了个瞎子,人也以为她定是得了祖宗传承,开了天眼了。
天生脸上就写着见多识广没有办法。
她再三的看,看得柳缨心中生疑……万一……万一那镯子有问题呢?柳缨经得住万一,可孩子经不住万一……
“所以那镯子有问题?”颜玦问道。
陈望书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只要让柳缨觉得有问题,觉得高家出手害她就行了。她便是找遍大陈,也没有哪一个郎中敢拍着胸脯说,这个手镯绝对没有问题!”
“郎中一般都会说,小的才疏学浅,瞧不出是否有问题。”
陈望书说着,佯装摸了摸胡子,学起了郎中的模样。
两方人马一触即发,就差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了,而陈望书便做了这根撩动他们神经的稻草。
“我原想着,柳缨本来就是个颇有手段,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之人。她的孩子离生下来,还有一段时日,高沐澄进了府,想要害她,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有了手镯刺激,她一定会先发制人……借着孩子演上一出……到时候虚假和平一撕破,高沐澄自己想都不想,觉得那礼物是被柳缨给换了……”
到时候,她陈望书,简直是清清白白的脱了身啊!
当然了,就算不做这个,也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毕竟谁也想不到,她的脑子里,会存在着一个提示剧情的系统!
若是没有系统,鬼晓得姜邺辰会把惊喜藏在石头下?还去掉包?
这不过是她身为一个反派,顺而为之的激化矛盾,让主角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而已!
主角日后有了出息,那都是要感谢她的!
“可我没有想到,柳缨也是个急性子!更没有想到,八皇子会让姜邺辰今晚就翻出那个礼物……这不,赶上了!”
颜玦张了张嘴,想要评价却无从下嘴。只能悄悄的从头到尾检讨了一遍自己个,他应该没有哪里得罪过娘子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颜玦检讨了三遍,发现陈望书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发着呆,忍不住问道。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我在想柳缨的这个血,比我的浆果好用!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
颜玦实在是哭笑不得,他的娘子实属万中无一的人间奇葩。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扈国公府。
府里头静悄悄的,自从有了这堵墙,扈国公夫人便再也不宴请好友了,倒是让他们落了个清静。
两人沐浴更衣,待众人都睡下了,又悄悄的换了夜行衣,出了府。
第一百零八章 夜探刘府
陈望书看着眼前的高墙,扭头看向了颜玦,兴奋的搓了搓小手:“上!”
虽然吊威亚上墙,她不知道做过多少会,可被人搂着升天,那还是头一遭!
颜玦一看她的脸,却是噗呲一下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所以我为什么要遮住眼睛?”
临行前他正准备蒙面,陈望书便递给了他一个自制的新套头。叫它套头,那是半句也没有夸张,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垃圾袋,直接套在了脑袋上,这也就罢了,在眼睛那处,还有一层黑色几乎透明的薄纱……
是黑夜蒙住了我的眼睛?不,是我家娘子陈望书!
陈望书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夫君的眼睛生得太过好看,叫人见之不忘。旁人若是瞧见了,一定能记住。”
颜玦一言难尽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对,摸了摸眼前的薄纱。
“你的眼睛也很好看,为什么你不用戴?”
“我戴了看不见路。先办正事再说!”陈望书理直气壮的说道,且跃跃欲试的跳了跳。
……不是,咋还双标呢!
颜玦一把搂住了陈望书,微微抖了抖,然后仙飘飘的便上了墙,几乎是一瞬间,又平稳的落了地,同之前的猴子蹦,那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陈望书脚一沾地,便给了颜玦一个夸奖得眼神。
生得那么好看,轻功怎么可以像孙猴子?怎么着那也得是小龙女!这几个月,她是日日教夜夜训的,好不容易方才有了这神仙般的功效。
若是起步不抖,那就完美了。
颜玦瞧着好笑,伸手揽着陈望书便快速的朝着目的地奔去。
刘家的宅院,在东城比较偏远些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同他们差不多的“破落户儿”勋贵。有的人是南下祖坟冒青烟,捡了功勋,被封了爵位之后,家中后继无人,不到十数年便衰败了。
有的是前朝便富贵了的,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像张筠年那般不管换了几个皇帝,他都是心腹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不在天子跟前行走,久而久之,侯不如猴。
刘家不小,但偏东面的那一团,翻新修葺过,看上去锦绣繁华;而西面这头的客居,则是颇为陈旧,只能勉强维持着了,几乎没有家丁守在这里,三五不时的还有野猫儿闪亮着大眼睛,突闪而过。
颜玦几乎没有停留,以比那猫儿更快的速度,便到了刘朝阳的小院中。
早在今日去七皇子府道喜之前,他同陈望书便拿到了刘府的布局图,便打算今夜走上这么一遭。在喜宴上得来的消息,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刘朝阳的身上,一定还有别的秘密。
这个秘密,官家不想查下去了,可是他们得查。
小院里空荡荡的,满地都是落叶,看上去已经几日没有人打扫过了。夜里的薄霜打在落叶上,在月光得照耀下,竟像是下了雪一般。
十里塘刘家的别院已经被张筠年搜查过了,可是这里却官家催促结案,给遗漏了。
陈望书吸了吸鼻子,若是她没有闻错的话,光是站在门口,都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她神色一凛,顿时紧张了起来。
颜玦将她揽得紧了几分,竖起耳朵一听,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方才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来,往那门上的锁中一捅,门便开了。
刘朝阳是刘家的嫡出的幼子,平日里也算得上是聪明伶俐,虽然会玩儿,但学问却是不差的,在城外的书院里,也曾经做过魁首。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能够同颜钰去抢鸾珠娘子。
刘家虽然日薄西山,但对于有望科举出仕的刘朝阳却是十分的重视,他出手阔绰,自诩清雅,若非那日同八皇子打急了,也不至于叫家中赶去了庄子上住。
但明义上说是赶,实际上他在城外的书院里念书,多半时日本就住在那庄子上的。
陈望书跟着颜玦,悄悄的进了刘朝阳的屋子。
一进门便是一个小小的书房,卧室在内间,乍一眼看去同寻常的读书人的屋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大多数放着的都是些四书五经,还有名家大师之作。
陈望书几乎要以为,刘朝阳是偷偷的把陈长宴的书房搬过来了。
等等!
陈望书这么一想,眼睛一亮。找不同的游戏,她是最擅长的了。几乎一样,那就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违和的。
她放眼看去,抬起手来,指了指桌案后头的那排书架,“你看见没有,那排书架上,搁了一个小香炉。”
陈长宴好看书,但书房里的熏香,那都是放得慎之又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他的宝贝疙瘩给点燃了。而刘朝阳的香炉,竟然是放在书旁边的。
而且瞧那香炉的样子,不像是个摆件,在它的周围,还落了一些香料灰。
颜玦点了点头,“不光是那里,这墙角还有一个大香炉。虽然看上去像是个装画卷的小鼎,但是香炉没有错了。我数了数,这屋子里,一共有三个香炉。”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想着先前在门前闻到的淡淡血腥气,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熏香是用来掩盖血腥味儿的,刘朝阳死了,没有人会在这屋子里替他打扫,替他点香了。血腥味儿,便透露了出来。”
颜玦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卧室。他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指了指陈望书的袖子,示意她准备好小弩。小夫妻二人悄悄的朝着里间走去。
卧室里空荡荡的,有一个远比寻常人家大些的床榻,在墙角亦是放着一对香炉。
香炉里的灰堆得老高,显然是十分惯常用的。
“有人!”颜玦比了个口型,一般拦住了要四处查看的陈望书,他那剑指了指地面,示意陈望书退后几步。
陈望书心头一紧,有些懊悔自己非要跟着颜玦一起过来看热闹了。她演过很多女侠,还演过酷帅的女特工,但她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啊!
除了拥有一个一一弩打倒八人,还有一个可以十三人斩的夫君!
她这绝对不是炫耀!
颜玦竖着耳朵听着,拿着长剑一挑,地面便出现了一个洞。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脚步声,颜玦率先伸头一看,对着陈望书招了招手。
陈望书吞了一口口水,快步的走了过去,这一看,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瞥了颜玦一看,你瞅瞅,你瞅瞅,这才是反派的密室!你那个,是五好青年的修炼室!
第一百零九章 奇怪印记
月光透着地板上的洞,照射了下去,原本黑漆漆的密室,像是褪去了面纱,露出了几分真容。
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恶心得陈望书差点儿没有将酒席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一道呼吸声从地底传出来,让这静寂的夜晚,一下子变得毛骨悚然。
颜玦伸出长剑,往下一挥,那密室像是有感应似的,瞬间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陈望书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密室的墙上,密密麻麻的镶嵌着巨大的珠子,没错,是珠子,会发光的眼珠子。
“不要怕,应该是在眼珠子的石雕上,涂抹了一些会发光的矿物质。就像小姑娘喜欢的那种夜光蝴蝶发卡一样。”颜玦轻声解释道。
陈望书一愣,说起来她小时候,当真有过那么一个蝴蝶发卡,翅膀能够震动,在夜晚的时候,会发出绿油油的荧光。
有时候不亮了,白天便放到太阳底下暴晒,到了夜里,就像是充过电一般,又亮堂了起来。
那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唯一的一个礼物。
“我当然知晓,就刘朝阳这个破落户儿,哪里用得起这么多夜明珠。”陈望书抬起了下巴,佯装镇定道。
这么一想,颜玦这个反派可做得太磕碜了,毕竟他的密室里还点着油灯呢!瞅瞅人家,一个不知名的三流炮灰,刚出场连脸都没有露,就死翘翘了。
人都用上感应灯了!就问你惭愧不惭愧!
血腥味都是从密室里涌出来的,陈望书拿了方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放眼看下去,只见在那密室的中央,用鲜红的血画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圆形印记。
一共分为了八个区块,每一个区块里,又画着一些宛若蚯蚓一般扭曲的纹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若非是用这醒目的红色而画,陈望书还要以为这是某个古代士族的家徽。
毕竟他们陈家亦是有家徽的,带着菖蒲与利剑,往上数许多辈,姓陈的人便用这样的印章了。而在那圆形印记的中间,躺着一个人。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想起了他们听来的话,刘朝阳的庄子上有一个没有五官的娃娃,娃娃的脑袋被划分出了八个区块,缝上了八个被害的姑娘的头发。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那个娃娃,但想必同一个人家中,应该不会有两个不同的这种诡异印记。
颜玦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认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呼吸声了,一把搂住陈望书的腰,轻轻的跳了下去。
这一下来,给人的感觉越发的渗人。
那墙上会发光的眼珠子,让像活过来了一般,感觉它们齐刷刷的注视过来。
陈望书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快死了,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汉人。”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地上躺着的是一个少年,他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割痕,他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很小,显然已经不省人事,离死不远了。
衣服布料的织法还有剪裁,上头绣着的花纹,都与寻常人十分的不同。
陈望书举起了小弩,对着颜玦点了点头,颜玦一步上前,踏进了那个诡异的圆形印记当中,推了推那少年。
“已经晕过去了,刘朝阳死了,没有人管他,应该快要饿死了。我探了他的脉,他不会武功,就是一个普通人。”
陈望书松了口气,果断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板栗大小的药丸子,塞进了少年的嘴中。
“这是什么?这么大怎么吞得下去?”
颜玦嘴角一抽,陈二姑娘,你没有瞅见,人都晕过去了!
陈望书像是看傻子一般看向了颜玦,“你这也太没有默契了。我这可是大补丸,就他,得补一头牛,我没有掏出一个番茄大小的,已经是考虑到他晕过去了的情况了。”
“这时候你就应该捏住他的嘴,一拍!”
陈望书比划了一下,大兄弟,武侠剧你没有演过,还没有看过么?
当然了,你非说只看过言情剧,要嘴对嘴喂,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颜玦当然没有这等想法,他无奈的抬起手来,照着陈望书的样子一拍,好家伙,这气若游丝的少年,被噎得翻了个白眼儿,竟是真的吞了下去,那呼吸瞬间便强劲了几分。
陈望书一瞧管用,顿时乐了,“小娘子补血气的乌鸡白凤丸,来两颗当宵夜吗?”
颜玦笑了出声,亦是从袖袋里掏出了两颗小圆珠子,扔给了陈望书,“宵夜。”
陈望书伸手一抓,摊开手心一看,果断的塞了一颗进嘴里。
糖渍梅子,上头还滚了甘草,中和了那股子甜腻与酸涩,将因为血腥气泛起的恶心,一下子都压了下去。
陈望书想着,偷偷的瞥了一眼颜玦,瞧不出来,美人还挺贴心的。
颜玦将那少年挪到一边,又在这密室里探查起来。密室不大,一眼便能够望到尽头。
“这刘朝阳,还挺有钱的。”颜玦说着,揭开了一个箱子,那箱子里装着的,乃是一箱亮瞎人眼的小金条儿。
他走过去,颠了颠,随便扔给了陈望书几块。
陈望书欢喜的接了便往袖袋里揣,这不义之财,能揣一块是一块啊!
再往旁边去,却是一个桌案,桌上放着一滩纸,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画了好些这种诡异的图案。
“这应该是刘朝阳练习时用的”,颜玦说着,拿起了画得最像的一张,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走罢,咱们来了挺久了。一会儿天亮了,倒夜香的还有卖菜的小贩,该要出来活动了。他若是死不了,就是一百条线索。”
陈望书说着,指了指地上躺着尚未转醒的少年。
颜玦点了点头,他看了一圈儿,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出什么古怪来了。虽然刘朝阳死了,这个院子几乎是荒废了无人来,但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他想着,探了探动静,一把将地上的少年揽上了肩头,一手揽住了陈望书的腰,仙气飘飘的跳了上去。将那屋子复原了,快速的飞奔出了刘府。
一上马车,陈望书反手就将那少年捆了个结结实实的,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布包了,整得像是古装剧中将要侍寝的少女。
颜玦嘴角抽了抽,“娘子这是作甚?”
陈望书摊开手来,“你把那张图纸拿出来,给我仔细瞧瞧,我总觉得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第一百一十章 莫名熟悉
颜玦从袖袋中掏出了那张画有图案的纸,递给了陈望书,又指了指被裹成了木乃伊的少年。这家伙只有一口气了,万一憋死了,岂不是白瞎了?
陈望书拍了拍自己的小弩,吓得颜玦身下一凉。
娘子,你忘记了,这玩意跟天女散花似的,戳人一下,人就像被美杜莎瞧过了似的,动弹不得。他上次远远的中了一根……
这会儿,就在马车上,两人面对面的,万一差枪走火了!他觉得万一被万针穿心了,那估计能植物人一辈子!
陈望书也想到了自己个这个动作不妥当,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那啥!我是想说,万一他吃了我的乌鸡白凤丸,一会儿活蹦乱跳的,也掏出一个小弩对着我们biubiu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看我趴在草丛里瑟瑟发抖的时候,能够想到我有这本事?别说你了,我自己个都没有想到!”
颜玦一梗,伸手将那少年捆得更紧了些。
“你也来看看,我总觉得,这个图案在哪里见过,就是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了。”
陈望书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颜玦伸过头来看了看,“我没有什么印象。是不是我阿爹给你的那块令牌?”
“肯定不是。那个令牌虽然也像是某个家族的家徽,同这个差不多的,但是里头的线条是不同的。”
她这个人记性很好,演戏的时候,台本几乎是过目不忘的。倘若说认真看过,那一定是记得的。
她有这种熟悉感,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以前的陈望书见过,但她没有放在心上;二是她来了之后,无意间瞟到过。
陈望书苦苦地想了许久,却依旧是没有想起一星半点来。
“没有关系,等下回再看见了,你就能够想起来了。你是大家闺秀,去的地方不多。”
陈望书点了点头,“没有错,过两天我回一趟娘家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陈望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顶多是去了一些亲近的夫人家的宴会,这些地方,她便是出嫁了,亦是会重复的去,自然有第二次撞见的机会。
马车很快便行到了扈国公府,陈望书看着颜玦将木乃伊搬了下来,正准备同车夫林叔道谢,可是一转身,连人带车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张大了嘴巴,四处的看了看,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靠!邪门了!这林叔是东洋忍者还是会什么隐身术的修士!简直就是神出鬼没!
颜玦却像是见怪不怪似的,一把捞起陈望书,便翻进了自己家中。
四周都静悄悄的,此时大概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便是鸡都还在笼中睡觉。
颜玦轻功非凡,两人一木乃伊像是幽灵一般,闪进了颜玦的修炼室。
陈望书嫌弃的点燃了油灯,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夜行衣面罩取了下来,“不是我说,今儿个咱们应该把那个眼珠子,抠两颗下来,挂在你这里,还是带自动感应的。”
颜玦想了想那渗人的大眼珠子,摆了摆手,“你喜欢那个,下次我弄一些会发光的粉来,你想抹在哪里,就抹在哪里。”
陈望书眼眸一动,嘿嘿一笑,对着颜玦上下扫视了一遍。
颜玦一瞧她便动了鬼主意,无奈的走了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莫要乱想了,不行。”
陈望书摊了摊手,走到那木乃伊跟前,扯下布的一头,露出了他的脑袋。
颜玦见陈望书没有躲开,看了看自己的手,勾了勾嘴角。
这几个月下来,他算是发现了,陈望书在他的面前,越来越暴露本性了。
这是他以前,从未在戴着面具的宋清身上瞧见过的。
他相信,假以时日……
颜玦抿了抿嘴,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人,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不急于这一时。
他想着,走到了木乃伊的跟前,“你已经醒了,就不用装了。刘朝阳已经死了,你若是有问必答的话,自然能活着出去。若是不能……我可不是刘朝阳那种手软的废物。”
陈望书听着颜玦冷冷的话,激动得手微微一抖,没有错!没有错!
就是这样的白切黑!这才有反派的气派嘛!
她想着,拍了拍少年的脸。
少年的眼睫毛轻颤,睁开了眼睛。
见陈望书丝毫没有反应,少年瞳孔猛的一震,他张了张嘴,艰难得说道,“你看到我的眼睛,不觉得惊讶吗?”
陈望书立马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对颜玦招了招手,“你快来看,我给他吃的真是乌鸡白凤丸,不是什么金刚大还丹,他居然一下子就好了!以后我再也不当糖吃了!搞不好能救命!”
少年有点懵,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
见颜玦走过来,陈望书又扭过了头去,看向了少年,“你说你的灰眼睛么?这有什么的?我家的猫儿,也不是黑眼珠子。番人蓝眼珠子,绿眼珠子多得是。”
姑娘我当年见过的美瞳,能够组成天边的彩虹!就这?
少年越发的惊讶,“还……还有绿眼睛?”
颜玦见话题偏了,面无表情的将陈望书拉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刘朝阳为什么要抓你,还要放你的血?”
“穆同,我的名字叫穆同。抓我的人名叫刘朝阳吗?我不知道。我只知晓,我们村子,在一座大山里。村子里的人,都长了一双灰色的眼睛。很浅的灰色,像是得了病似的。”
“村长说我们是被诅咒的,不让我们同外界往来。村子里一直都很好,直到有一日,来了一支军队。他们逼着村里人,带他们去我们的祖庙。”
“村长不同意,于是就被杀掉了。村里很多人都被杀了。也还有一部分人,被抓了起来。我一直被关在一个箱子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中途迷迷瞪瞪的醒来过几次。但是都没有办法。”
“后来,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那个密室里了。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你们说的刘朝阳,拿了我们村里的神书。那是一直由村长保管,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方才会拿出来的神书。”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神书?这个图腾,是在祈求什么,亦或者是在诅咒什么?”
第一一一章 祖坟冒烟
穆同喘了一口大气,脸色红润了几分,方才说道,“在我们村里,村长都是用的猪血画图腾。然后在图腾的中央,放在整猪作为祭品。村民们围着图腾跳舞。”
“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祈祷祖先保佑子孙后代昌盛。”
陈望书一言概之,“就是希望祖坟上冒青烟,后世出个厉害人物呗。”
穆同一愣,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说着,有些悲伤的垂了垂眸,“村长临死之前告诉过我,那神书其实一半是神明,一般是邪魔。邪术是不能用的,逆天改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的。”
“所以刘朝阳并没有听村长的劝告,用了邪术,他要改谁的命?那本神书呢?又到哪里去了。”
穆同摇了摇头,“刘朝阳拥有的是神书的拓本。真正的神书,不知道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改谁的命,我也不知晓。那邪术,村长是不让我们看的。”
陈望书并不意外,按照穆同的说法,村中民风淳朴,又不与外界往来。祖坟再怎么冒青烟,哪怕是炸裂了,那也不会有人生出个皇帝来,做到村长顶了天了!
万一新村长脸皮厚,自封了个县令,那也到头了。总不好意思对着百八十人说老子是皇帝吧?那生的哪里是脸,那是墙。
邪术的作用,还不及风调雨顺,粮草丰盈来得有用。
“那邪术需要用到你的血做引子,还是只要是你们村子里随便一个人的血都行?倘若是你,当时那军队里的人,亦或者说刘朝阳,是如何选中你的呢?”一旁的颜玦突然插嘴道。
穆同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口子,仔细的回想了一二,说道,“军队领头的那个将军,将我们集中在打谷场上,然后叫我们报自己的生辰八字。”
“最后选中了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将我们蒙了眼,带进了城。但是我醒来之后,便没有见过其他的族人。刘朝阳一开始就是好吃好喝的养着我,待我养得胖了,方才开刀放血。”
陈望书听着,恨不得将刘朝阳那个禽兽从棺材里刨出来,再鞭一次尸。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颜玦又问道。
“九月十五。刘朝阳平时都叫一个小翠的女使来给我送饭食还有清洗的衣物。他做了一个布娃娃。那布娃娃……”穆同顿了顿,像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形容。
“那布娃娃没有五官,头上也画了你们族的图腾阵法,分为八个区域,每隔区域上都缝上了一指头发!”
穆同惊讶的看了过来,点了点头,“没有错,他隔一段时间来一次,每来一次,那布娃娃头上,便多了一戳头发。然后就会割我放血,将那布娃娃放在阵法中心。”
“但你说得有一个地方不对,那布娃娃的头,准确说应该是九个区域,因为有一个阵眼。他来了八次之后,第九次一直都没有来……直到前些日子,那个叫小翠的女使,也不来了。”
陈望书若有所思的同颜玦对视了一眼,按照穆同的说法,刘朝阳应该杀第九个人才对。
可他迟迟没有下手,亦或者是说,他还来不及找到第九个目标,便直接被抓了,是以这个祭祀并没有彻底的完成,那个娃娃便被开封府的张府尹给收走了。
“这里有个小榻,你先休息一会儿,用一些点心垫垫肚子,等过两天寻个机会,我再给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只不过你的眼睛……你需要装瞎子,明白吗?”
穆同松了口气,感激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两位恩人救了穆同的性命,穆同当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颜玦看了他一看,领着陈望书便出了密室的门。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已经亮了,听着门口木槿闹出的动静,陈望书同颜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了衣衫,往那床榻上一躺。
待门一打开,颜玦打了个呵欠,坐起了身,他拿起刚刚才挂到床边的宝剑,睡眼惺忪的说道,“娘子,我出去练剑了,你也快起身打拳吧。木槿都打了水过来了。”
陈望书在床榻上滚了滚,哼唧了好几声,一副不愿意起的样子,赖了好半日,方才伸着懒腰坐了起来,“你且先去,我洗漱了换了衣衫再去。昨儿个睡得不太好,倒是困得很。”
此时白瓷也进了屋,“春困秋乏的,惫懒几分也是正常之事。怎么夜里睡不好了,我一会儿取些安神香来,夜里给姑娘点上。”
陈望书点了点头,换了一身紫色的短打,抹了把脸,又去了院中。
他们两一起来,整个扈国公府像是突然被人按了开启键一般,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陈望书瞥了一眼那随风飘扬的大旗帜,正有几个家丁搭着梯子,在换着新旗,这是头一个提出要在这上头挂自己诗作的人,陈望书一个铜板没有收,便应了下来。
她就不信了,这活热搜往外一挂,她还不赚个盆满钵满的。
“穆同有危险。我适才看了林叔之前给的信,那死去的八个姑娘,亦是九月十五生人。按照穆同的说法,我怀疑这第九人,便是他自己个。”
“刘朝阳没有杀他,我怀疑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亦或者是在等……他在等九月十五那日。可没等到九月十五,张筠年便斩杀了刘朝阳,收走了娃娃。”
陈望书点了点头,深有同感,“而九月十五,便在后日。刘朝阳杀了八人,只差最后一步。他背后若是还有人,定是要在九月十五之前,同时拥有穆同和娃娃,还有刘家密室里的祭坛。”
“穆同在我们这里,神不知鬼觉,压根儿不会有人猜得到。那么,背后的人先要拿的,便是锁在开封府证物匣子里的布娃娃。”
“没错。”颜玦说着,同陈望书拿来了距离,到一旁练剑去了。
而陈望书亦是规规矩矩的练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待到白瓷来唤他们用朝食了,方才罢休。这鬼地方缺少药材,万一她染个风寒便呜呼了,临死也没有听到姜邺辰叫她爸爸,岂不是很亏?
是以这晨练,是必不可少的!
两人用了朝食,便默契地又出了门。陈望书坐马车,颜玦骑马,两人行到岔路口,一南一北的分了开来。
颜玦去临安府找张筠年,而她则是要回娘家,找找看那图腾熟悉感的由来。
第一一二章 印记出现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两人一个眼神,便知晓对方的安排。
这种默契,陈望书静下心来一想,都觉得暗自心惊。
她甚至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上辈子的时候两人便是相识的。但搜肠刮肚的思来想去,她也不认识一个叫做秦臻的人。
年幼的时候不认识,长大之后有那个恶霸经纪人管束着,更是没有办法同总裁闹什么绯闻了。
只能说,要不没有见过,要不不美。
她对于不美的人,懒得记住。
马车行得不快,陈望书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在东家买了祖母爱吃的白糖糕,又在西家买了母亲爱吃的荷叶鸡……家中人一个不拉的都买齐备了,这才归了家。
可甫一到门前,还未进去,陈望书便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姑娘,怎么了?怎么不进去?大娘子若是知晓你今儿个回来,指不定多高兴呢!”
木槿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见陈望书杵在门口,好奇的问道。
颜玦闭关三月,陈望书也有三个月没有回娘家了,李氏怕不是想她想得紧了,瞧见了要痛哭流涕的。
可此刻陈望书并没有心情想这些,她满脑子都是,我去!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往这陈家大门口一站,那边是欧气倒灌,像是脑壳突然开了光一样,一下子便想了起来。
陈家门前这宽门匾,乃是她的祖父陈北亲笔所书。
南下之后,父亲叫人拓了挂上去的。在开封老宅那个不知道多少代祖传下来的旧门匾,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她的确是见过那印记。当初她出嫁,老夫人拿了一个珠宝匣子给她添妆,其中便有一对水滴形状的耳坠。老夫人说,是年轻的时候,陈北送给她的。
嫁给颜玦之后,几个月没有出门,且她的珠宝匣子实在是太多了,祖母给的那个,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过,自然是没有想起来。
那水滴耳坠上的耳托,便是这同样的圆形印记。
陈望书强压住了自己想要冲回去的冲动,抬脚迈进了家门。
她朝着主院一路行去,打算先去拜见老夫人,可进了院子连个人影儿都没有瞧着,打帘子的女婢瞧见她回来了,惊讶地行了礼,撩起了珠帘,朝着屋子里头禀告道:“老夫人,大娘子,二姑娘回来了。”
陈望书整了整衣衫,准备好了迎接一个热泪盈眶的李氏,可等了半日,半点动静也无。
她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年头,亲闺女哪里有麻将亲!
陈家的百年声誉,果然是会毁在这百来颗麻将子上吧!
“望书回来了,自己个坐。我就说我今儿个手气怎么这般旺,难得的一吃三通杀。原来是我闺女回来了,旺我!”
李氏说着,指了指自己面前堆着得一堆钱,乐得简直找不着眼睛了。
陈望书看了看苦哈哈的其他三人,心中数着三二一……
果不其然,她刚刚数完,钱芙蓉便将牌一推,“不打了不打了,隔得这么远,我都闻到我最爱吃的醉蟹的味道了。还是望书有孝心,哪里像我那个傻儿子,回回都给打酒喝。”
“连个下酒菜都不知道捎带一个。今儿个难得望书回来,我们开一摊子好久,就着这蟹吃了。”
李氏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不行,我都要和牌了,你怎么不来了!”
钱夫人虽然有功夫在身,但哪里有李氏霸得蛮,她赶忙对着陈望书狠命的眨巴起眼睛来。
再一看,好家伙,不光是钱芙蓉,老夫人还有大嫂都是一脸渴望的看着她。
陈望书好笑的搂住了李氏,看来她几个月不回来,这陈家的麻将局都翻天了。
管你是会算牌的也好,还是会听牌的也罢,那人怎么胜得了天,一个个的还不是得跪倒在欧皇的石榴裙下!
“阿娘,我怎么瞧着大嫂这些日子生得圆润了许多。”
李氏一听,眼睛都亮了,立马被陈望书转移了注意力,“你不晓得,你大嫂嫂她有了身子。你们且等着,我叫厨上做些好汤水来。”
李氏说风就是雨,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到门口去了。
待她一走,钱芙蓉欲哭无泪的趴在了麻将桌上,“再这般下去,我连给我儿子攒的聘礼,都要输光了!”
老夫人倒是比她淡定许多,“行了行了,你快帮你嫂嫂忙去。若是她吩咐厨上,那定全是滋补的,你不是要喝小酒么?”
钱芙蓉立马起了身,“之前坐得太久了些,你怀着孕,也不能光补不动,同我一道儿溜达溜达,正好也去看看,有什么你想吃的。”
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陈望书同老夫人两个人。
“阿恬怎么不在家?”
老夫人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我瞅着你今儿个回来,像是有事要问我。”
陈望书点了点头,也不扭捏,直接问道,“想问您祖父当年送给您的那对水滴耳环的事。那耳环祖父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老夫人一愣,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什么出处,乃是你祖父亲手做的。他这个人,几乎没有什么不会的,刻印章做首饰,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儿。”
“我那首饰里盒子一多半的东西,都是他做来送给我的。”
好大一坨狗粮!陈望书觉得自己个差点儿没有齁死。
“那水滴上面得耳托,也是祖父自己个画的图样,自己做的么?”
老夫人摇了摇头,“图样是他一个朋友送的,但是拿到银楼叫人打的。那耳托倒是别致,本来还有一个圆形的玉佩的。南下的时候,遗失了。”
“那玉佩就是耳托一样的么?”
“是一样的没有错。我想起来了,当时他的友人先送了玉佩。他为了成套儿,又做了耳坠。至于那个友人姓甚名谁,我就不知晓了。只知道他当时说,是一个忘年交。”
“那人做的乃是一些古玩的买卖,常常能够淘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他说那个玉佩有什么阵法,戴了能够滋养人。他这个人,有时候神神叨叨的,我也没有当回事。”
“南下的时候,有一回遇到了叛军,忙乱之中,便遗失了。你若是想要配上,我这里倒是有一块好料子,同那耳坠水头差不多的,你画了图样子,叫人照雕一块便是。”
老夫人说着,好奇的看向了陈望书,“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一三章 暗藏地图
“祖母听说了没有,那耒阳侯府刘朝阳的事?他杀那八个姑娘,为了乃是邪术,其中便出现了圆形八块区域的阵法图。”
“我听着觉得熟悉,一时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是昨儿个夜里,看梳妆匣子,不小心瞧见祖母送给我的那耳坠了,心慌得很,怕这里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给家中惹来灾祸,故有此一问。”
老夫人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人,陈望书诚恳的说了一半真话。
“竟有这等事!”老夫人神色凝重起来,“那耳坠你不要戴了,回去了之后,将那耳托悄悄的换一个类似的。旁人瞧得不那么仔细,若真掰扯出来了,拿出来也能堵住嘴。”
陈望书心中忍不住对老夫人竖起大拇指。
她要拿着巫蛊之术去整别人,可没想把自己给整死。
老夫人不亏同她一样,乃是阴阳大师,深知骗人真假参半方才是最高明的。若是直接销毁了,未免有些欲盖弥彰。可悄悄的换了,到时候一演,便是打脸利器。
“孙女知晓了。”陈望书应道。
老夫人眉头不展,到底是不放心,“你且随我来。你祖父朋友很多,多半我都是见过的。那个送玉佩的忘年交,却是从未等过门,连姓甚名谁,他都没有说过。”
“当年我也没有问,现在想来,确实是有古怪的。”
她说着,领着陈望书进了自己的卧室,从枕头下取了一圈钥匙,择了其中一把,开了一个小箱子。
陈望书伸头一瞧,差点儿没有闪瞎她的眼睛。这一箱子全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金疙瘩。用疙瘩来说不准确,但瞧着金光灿灿的,真的是惹人爱!
老夫人淡定的其中翻了翻,翻出了一个金色的圆环来,递给了陈望书,“一共得了他两个物件,这是第二个,你拿来看看,可能想到什么?”
陈望书接过在手中颠了颠,又递了回去,“祖母,我觉得这个像是中空的!”
这圆环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头尾相衔的蛇,它身上的蛇鳞片清晰可见,双目同惯常铸蛇爱用的红色宝石不同,这蛇的眼睛灰扑扑的,像是瞎了一般。
老夫人拿着,轻轻的敲了敲,拿着那蛇环在手中转了转,伸出手来在那蛇头处轻轻一旋,那蛇肚子像是扭花一般,扭出了一个洞来。
“给我一根簪子。”老夫人淡定的说道。
陈望书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头上拔下一只最细的簪子。老夫人接过来,轻轻一拨,从那蛇环之中,拨出了一张薄纱来。
“因为是你祖父的遗物,我也没有仔细看,便放在这里了。这瞧着像是一张地图”,老夫人说着,对着光看了看,“应该是一个大墓。”
“大墓?陈望书惊呼出声!”
什么鬼地图!她只瞧见了几根波浪线好吗?还大墓!大墓在哪里呢!简直就是个无字天书!还有那个蛇!她也拿在手里看了,怎么就没有看出机关在哪里!
陈望书想着,对着老夫人嘿嘿一笑,“祖母,你可是学过什么风水之术?”
老夫人将蛇环还有地图,都塞给了陈望书,“你祖父精通这些,我们成亲这么多年,在一旁耳濡目染的,略懂一些罢了。”
“我年纪大了,你父兄也不需要这个。这个便给你了,你且记住了,莫要给家中惹出什么灾祸来!若真有那么一日……不要怪祖母冷血,说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话。”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孙女明白,便是祖母不说,望书也会如此说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颜玦既然已经洗心革面了,你让他寻摸个差事吧,成日里无所事事的,也不是个办法。他但凡有三分威望,那个位置谁也抢不走。”
“他母亲并非是一般人物,当年在山寨中说是女大王也不为过。如今扈国公的旧部里,有不少都曾经是她的旧识。”
“扈国公夫人出自武夫最不喜欢的文臣之家,当年又是被掳到山寨里去,自己个……”老夫人说了一般,拍了拍陈望书的手,“趁着前几月的东风,立起来了。”
“不然的话,再过几年,谁还记得?”
老夫人说到这里,语气缓和了起来,“你是个聪明孩子。祖母不当你说虚话,只有嫁出去的人都好了,家族方才能够繁荣昌盛。看看二房……”
陈望书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陈喜玲嫁了三皇子,二房抖上了天!老夫人没有少受憋屈气。
“颜玦尚在微末,你如今替他做得越多,日后便立得越稳,记牢了。”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头,将那看不懂的天书地图还有金蛇揣进了怀中。
老夫人向来是点到为止,将那箱笼锁好了,钥匙又放回了原处。
“走罢,一会儿你母亲该来唤你了。”
在娘家的日子就是舒坦,陈望书用了饭,又陪着李氏打了八圈,将身上的钱财输了个精光,便又出了门,一上马车,竟然是瞧见颜玦已经坐在上头了。
“你何时来的,怎么不进去?”陈望书搭着他的手,坐了下来。
木槿一瞧,自觉地坐到了前头。
“我怕你阿爹还有大舅兄在家……”
陈望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倒也不必。你如今学问好了许多!”
颜玦轻轻的拍了拍胸脯,“你不懂。”
陈望书笑得更厉害了,“我一直都是学霸,自然是不懂学渣的痛苦的。”
她说着,撩起马车帘子一看,“怎么回事,这瞧着不是家去的路。”
颜玦立马正经了起来,他的脸微微一红,突然之间,从身后拿出一束花来,递给了陈望书。
“虽然成了亲,但……每一天,我都会努力,让你比昨天更喜欢我的。今天咱们去西湖坐画舫吧,晚上那边特别的热闹,有好些好吃的。还有烤小鱼,我觉得你肯定爱吃。”
陈望书恨不得把头埋进花里去。
她一抬头,眼泪水都快要出来了,倒不是感动得哭的,是笑哭的,“不是,你送花便送花,干嘛送菊花?”
“就差鞠个躬,唱上一句: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上次送了一筐草,今天送了一捧菊花,简直绝了!
颜玦尴尬的挠了挠头,“这个时节,大朵大朵开得好的,也就只有菊花了!”
第一一四章 西湖约会
陈望书无语的看着怀中一捧黄白之物,你都知道负“金”请罪的,就不知道给整点真的“黄白之物”做的花?
那别说雕的菊花,你就是花圈,她也百无禁忌啊!
但这种话,不符合她大家闺秀的人设,上辈子通常都是经纪人找人开价收钱,她只管微笑的。现在只剩微笑了。
陈望书抱着那捧菊花,将今日的发现同颜玦仔细的说了一遍。
“还记得上次你送给我阿爹的金树么?后来我阿爹叫你进里屋去了之后。我一个不慎,把那个树的一根纸条弄断了,发现里头是中空的。”
“但却没有找到东西。你可知晓这事儿?”
颜玦一愣,摇了摇头,“我当真不知。库房里东西很多,我掂量着这个背得动,只当是里头是树枝,外头包了金皮,跟我屋子里的墙一般。便选了它。”
“岳父大人说是明器,我也不知道。”
陈望书点了点头,颜玦的母亲是女山大王,抢劫的时候,可不管那些玩意是哪里来的,所以嫁妆里有明器,让人意外,也不意外。
“当时我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里头有东西。并且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机关之术。今日拿到这蛇,又拿到了大墓的图,总觉得不是巧合。”
颜玦点了点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他们一路查下去,自然就知晓了。
“蛇的眼睛,很像是穆同的眼睛。是以我猜,极有可能,这个地图,便是他们部落的地图。你祖母说是个大墓,那么有两种可能,一来,那大墓是他们祖上某人的。”
“二来,他们整个村子,都是那个大墓的守墓人。”
陈望书听着颜玦的分析,深表赞同。
不过与颜玦已经沉迷于解谜不同,她始终没有忘记,她是要借着这个事,咬死一个葫芦娃呀!那到底是哪位不怎么美丽的小郎君,要成为她死亡笔记上的头一个呢!
“在几位皇子中,可有九月十五生辰的人?”
唉,要怪只能怪你生错日子了。
陈望书兴致勃勃的感叹道,并没有生出任何的同情心。
就大陈皇室这堆臭鱼烂虾,除了四皇子瞧着是个有救的,其他的人,不是她说,爹渣渣一窝!打根子上都烂掉了。
“三皇子生在九月十五,你怀疑是他?”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三皇子好啊!不是她说,虽然她没有看过这本书,但按照如今的局势来看,三皇子若是不落马,这承继之事太稳,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高家一手遮天妥妥的。原来的颜玦,就算再怎么蹦跶,他也蹦跶不赢啊!
所以,若她是颜玦,是大反派。头一个就要弄死三皇子,将朝堂的水给搅浑了。三皇子一落马,那么其他的人,个个都觉得自己个有希望继承大统。
狗咬狗一地毛,她同颜玦只要躲在暗处,收集把柄,谁的黑料多,就是死的下一个。
书的剧情梗概说了,七皇子姜邺辰,杀死了大反派颜玦,捡了大漏,做了下一任国君。那么,她想得没错,颜玦就是这样一步步杀过来的。
只是杀到七娃的时候,七娃他开了挂,使出了一招反派降智破甲术,颜玦卒。
陈望书心中想着杀杀杀,脸上笑眯眯的说道,“没有证据,只是怀疑而已。”
颜玦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我已经告诉张大人我们的计划了,他同意了。”
陈望书顿时安了心,“那就等着收网了。”
……
不多时,马车便行到了西湖。
陈望书下了马车,瞧着宽广的湖面,连怀中抱着得菊花,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秋高气爽的天气,可不就适合去广阔之地,譬如登高望远,譬如荡漾湖中。
颜玦显然早有准备,顷刻之间一条画舫便靠了岸。
“娘子,请。”颜玦轻声说道。
陈望书脸微微一红,她怎么有一种霸道总裁包了游轮,铺了红毯要带她出海的错觉!
她提了提裙角,微微扬起了下巴,朝着画舫走去。
船不大,陈望书一上船变眼睛亮了三分,“好标致的美人!当真是一双好手。”
那小娘子穿着一身粉色的长裙,十根手指头那是又细又白,她手中抱着一把琵琶,应该是颜玦请来助兴的歌姬。
那张脸蛋,简直像是三月里的桃花,天生的白里透着粉,皮肤细腻得看不见一个毛孔。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家楼里唱小曲儿?可能……”
不等陈望书的话说完,颜玦立马打断了她,他摆了摆手,对着那歌姬说道,“都下去罢,只留下艄公撑船便好。我们想清静一些。”
那歌姬听了,缓缓的站了起身,抱着琵琶就走了。
陈望书张了张嘴,不是,谁想清静一些啊!
她到时候搂着一个,看着一个,简直不要太幸福好吗!
“所以,楼里的姑娘们,都这么好看吗?”
颜玦脸一黑,按着陈望书进了船舱,“没我好看。”
陈望书发誓,她绝对从这声音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那倒也是,整个临安城,就你最好看了。”陈望书赞同说道,提起桌面上的茶壶,给颜玦斟了水。
颜玦无奈的笑了出声,亏得他有一张好看的脸,不然头上岂止是草原,那是绿色星球。
“你不是想看轻功水上漂么?我带你去!”
陈望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会沉下去吗?带着我也不会吗?”
她以前只骑过摩托艇,轻功水上漂也不是没有演过,可那时候吊着威压疼得嗷嗷叫,脑子里得想着动作剧情……再说了,那是吊,不是漂。
颜玦迟疑了片刻,“我会游泳。”
陈望书就呵呵了,那意思就是,万一沉下去了,他还能把她捞上来。
“我也会游,还得过中学游泳比赛冠军!”
还得过中学游泳比赛冠军……颜玦在心中,同陈望书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看着陈望书骄傲的样子,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准备好了么?”
“什么?”
陈望书还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
颜玦那厮,竟然抱着她一个翻滚,直接跳出了船舱,重重的朝着湖面砸去!
就这小破船,不是泰克尼克号,真不用蹦,真的!
陈望书头晕目眩,等缓过起来,她已经站在水面上了。
一旁的颜玦,伸出一只胳膊,牢牢得搂住了她的腰,“这次准备好了么?”
第一一五章 与湖犯冲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腰能细一些。
她今儿个在娘家胡吃海喝了一通,若早些知晓今日要被搂腰,她就不吃了,这是属于女明星的自觉。
“走!”陈望书一张嘴,立马破了功。
不过她来不及懊悔,便已经被这神奇的感觉给震撼了。她的脚在水面走着,却怎么也不会掉下去,像是在镜子上行走一般。可湖水远比镜子要柔软得多。
远处的夕阳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分不清楚哪里是水色,哪里是天色。
奔跑时带起了一阵风,吹得颜玦的发带,呼啦啦的飞舞,时不时的从她的耳边划过。
陈望书轻轻的一扭头,便看到了颜玦那好看的侧脸。
他的鼻梁高挺,轮廓分明。陈望书突然想起以前常看的一句俗语,博物馆的雕塑跑出来了。
颜玦他,可不就像是博物馆的雕像一般,美得永恒。
她想着,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朝着颜玦的鼻子摸去。
颜玦一边前奔,一边用余光瞧着陈望书的动静,见那又白又嫩的小手伸了过来,脑子一片空白……
“我去!”陈望书嗷了一嗓子,“颜玦你清醒点,鞋子都进水了!”
陈望书此刻哪里还有半点那啥的心思,好家伙……她就知道,这猴子蹦的功夫没有练到家!这里前不见船后不着岸的……
这是什么鬼轻功,她都往下沉了好吗?她游泳是厉害不错,但她如今是临安城最贤惠的女人,怎么可以在西湖里游泳!人设要崩了!
颜玦被这一声吼惊醒了,赶紧一提气,又将陈望书带出了水面。
他憋红了一张脸,不自在的咳了咳!
“我看你的鞋面沾了些灰……”
陈望书没好气的抖了抖脚,“所以在西湖里给我洗洗脚?”
怎么办,我的夫君虽然美,但是个傻缺!
她还欲掰扯两句,就见颜玦对着她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竖起耳朵听了听,朝西边看了一眼,果断的搂住了她,朝着一旁的水草丛中奔去。
陈望书警惕了起来,颜玦此举,定是发现了什么动静,该不会是她同西湖犯冲,来一回要遇到一回刺客吧?
她想着,摸了摸袖中藏着的小弩,自打知晓了这玩意的厉害,她几乎是从不离身。连夜里睡觉都恨不得抱着。
颜玦双脚宛若蜻蜓点水,嗖的一下功夫,便进了草丛。
这一进来,陈望书方才发现,这地方别有洞天,竟是藏着一条小船。小船上放了几朵说不出名字的小野花,还有一些新鲜的果子,显然颜玦早就准备好了。
她正想着,颜玦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小船里,等她回过神来,这厮已经躺在她身边,竖起耳朵听响动了。
陈望书有些无语,怎么办?她只想到了这句话,死亦同穴。
不是她煞风景,实在是这小破船,两个人并排挤着,真的很像躺在棺材板板里。
陈望书想着,别过头去看颜玦,他十分警惕的听着动响,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整个人几乎有一大半的身子,都将陈望书挡住了。
那根好看的发带,被风吹着,时不时的从陈望书的脸上拂过。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抓住了,塞到了自己的手臂下。
颜玦并没有察觉,他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来了。”
不用她说,陈望书也听到了有船桨拍水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刺客,但千真万确的是,有船划过来了。
陈望书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这次怎么就这么些?周东家莫不是瞧着我是个女人,好欺负?目光放长远些,虽然如今多了个跳梁的小丑,但如今是个什么天,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瞧见。”
“这做买卖,讲究的乃是诚信。早在东京城,我爷爷那会儿,咱们两家便有往来了。我做了中人,给你搭了线,如今你这般言而无信。叫我如何交代?”
说话的是一个女声,说话很急,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耳熟。
“三皇子妃这般说,那便不对了。咱们做买卖的,是讲究诚信二字,可偏偏是有的人不诚信在先呢!”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三皇子妃,那不是她的堂姐陈喜玲么?
“说好的五条船的货,我只接到了三条。这就罢了,那船却还是不满的。我能给你这么些钱,已经是瞧着当年你祖父同我家的交情了。”
“你们高门大户的,不在乎这点钱财。但是我们做买卖的,可亏不起。在此之前,我何曾少给过你们一分?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们白拿了那么些年,也差不多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多少货,给多少钱。皇子妃可以去道上打听打听,我姓周的做买卖这么些年,也不是只同你一个人,可从未缺过人一个大子儿。”
“至于如今是个什么天?不好意思,我刀口舔血走江湖的,指不定哪一日便到嘉陵江里喂鱼去了,只看得见今天,看不见明天!”
这回说话的是个粗鲁的男声,显然这人是个混不吝的滚刀肉,满口不在乎的语气。
只听得啪的一声,陈望书微微的摇了摇头,这应该是陈喜玲在气得拍桌子。
“你这是不给面子硬要赖账了?”
姓周的哼了一声,“周某言尽于此。买卖不成仁义在,就此告辞。三皇子妃若是下回有足够的货了,再来找周某便是,还是老地方,你知晓的。”
陈喜玲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下不为例,这次我替你兜了,不会告诉我们主君。下一次还是五条船的货,你最好一个大子儿都别少。”
姓周的一听,笑了出声,“放心吧,周某是正经的买卖人。我那婆娘偶得了套首饰,我一瞧那哪里是她能戴的,便拿了过来。”
“三皇子妃是贵人,送给您了。我们这些粗人,不会说话,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也莫要往心里去。毕竟咱们是祖辈的交情了。”
陈喜玲也哼了一声,说话轻松了几分,“你最好老实些,莫要搞什么花样!回去罢!”
第一一六章 背锅之王
船桨拍水的声音越来越响,很快便听不见了。
颜玦松了口气,坐起身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野花,一把拉起了陈望书,“刚才太着急了,可有压疼你?这个地方偏得很,没有想到会有人来。”
“我以前很喜欢来这里,一个人躺在小船上听浪观星。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会有人唱渔歌,再晚些,有个喜欢吹笛的书生,笛音美妙。”
“我不会吹笛,学的是钢琴。只可惜这个地方没有,不然的话,我可以弹给你听。”
到时候我弹钢琴,你拉小提琴……颜玦看着陈望书的眼睛,在心中补充道。
陈望书想了想那场景,的确是很浪漫。
当然了,主要是跟美人在一起就浪漫。
若换了个丑人,她会说,你脑壳进水了么?搁家躺着吃吃喝喝打麻将不好?去青楼喝花酒不痛快,还是去瞅八卦没意思,要搁着水中央喂蚊子?
听浪不如自己浪!
颜玦是美人,所以他的安排没毛病!
陈望书娇羞的点了点头,“很有意境,我也很喜欢看星星,以后我们常常来。”
颜玦眼睛都亮了,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们下次再来,你之前的鞋袜都湿了,得换掉才对,不然要着凉了。”
陈望书还没有反应过来,颜玦已经把她湿掉的鞋袜脱了个一干二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松了口气!
很好!昨儿个刚用香草泡过,白白嫩嫩的还涂了丹蔻,好看得很!要不然的话,若是颜玦开出一个漆黑的大脚丫子,怕不是他们的亲事就要到头了!
陈望书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脚,盘坐了起来,她的脸红红的,“这不太好。一会儿咱们回了画舫上,叫人看见了,不是雅事。若往大里说,如同失……”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颜玦脱了袍子,露出了胸膛!
陈望书的脸一个爆红,不是!
虽然她是在红尘中摸爬滚打,恨不得养个小鲜肉的女明星,但也没有想这么野啊!就这个棺材板板船……
陈望书正想着,便瞧见颜玦又将外袍穿了起来,系的整整齐齐的。
他摊开了自己的白色绣花中衣,柔声说道,“拿这个包着脚,不就没有人瞧见了。我一会儿背着你回去。咱们在画舫上吃鱼。天黑了之后,直接坐马车家去。没有人会说你的。”
“若你觉得不自在,一会儿叫木槿从马车上取了备用的鞋袜,在画舫上就换了。”
陈望书瞧着那中衣,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伸出了脚。
夭寿啊!还好颜玦没有读心术!不然她丢人就要丢到姥姥家了!
回去的时候,有颜玦背着,比来时快了许多。
陈望书趴在他的背上,扯着那发带,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拉着马的缰绳的错觉,让原本浪漫的事,变得不那么浪漫起来。
陈望书自己想着,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她这个就是这样,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天马行空的破坏浪漫的气氛。难怪上辈子的时候,即便生得很美,可还是注孤生!
颜玦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可听着背上的声音,他忍不住跑得更快了些。
不用回头看,他都能够想象得出,陈望书趴在他的背上,开心的笑着,风扬起了她的裙角还有头发!
一回到船上,陈望书便遣了木槿取了鞋来。
待那西湖醋鱼端上了桌,方才瞧见陈喜玲的船靠了岸。那船上空荡荡的,姓周的男子早就不见了。
三皇子妃陈喜玲穿着一条玫红色绣着金色花纹的长裙,比青楼的行首娘子还华丽。陈望书忍不住感慨道。
只可惜生得远远不如之前的那个歌姬美。
“妹妹怎么也在这里?是刚来的么?这个时节,去湖中看夕阳,最是好看不过呢。”
陈喜玲瞧见陈望书同颜玦,立马走了过来,一脸惊喜的样子。
陈望书一瞧,来了精神,演戏啊!谁不会啊!
陈望书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快步的朝着陈喜玲走了过去,激动的握住了她的手,“几个月不见姐姐,怎么清减了些?今儿个家去,祖母还说起,说姐姐有喜事了。”
“望书还想着,寻个时日,去府上道贺呢。”
陈喜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有心了。你姐夫忙得很,我自己一个人去看了景儿,早知道你要来,我便在这里等你了。兴许只是前后脚的功夫。”
陈望书瞧着好笑,陈喜玲话里话外在试探着她呢。
“我才刚来不久,颜玦说这里的醋鱼好吃,便来了。本来也是想去湖中间游船的,可又嫌人多闹腾得很。”
陈望书说着,朝着湖中心的方向看了看,她看的那个方位,同颜玦带她去的地方,是相反的。
那块地方景色好,这城中秦楼楚馆的红牌们出来夜游,都爱去那里,的确是嘈杂得很。
陈喜玲松了口气,“那可不是,人人都唱曲儿,搅合在一块儿,倒是四不像了。你惯常不喜欢热闹。等下回白天,咱们再一道儿游湖,那时候清静些。”
陈望书点了点头,“可不是,本来船夫说那边人少,可以去那边玩儿的。可我瞧见……咳咳……怕撞见了尴尬,便没有去。”
她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颜玦,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瞧得颜玦自己都觉得,自己个是个凶狠之人,若是陈望书不听话,他就会咆哮……
陈喜玲眉头微微一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同情的拍了拍陈望书的手,“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同你多言了,那醋鱼凉了该腥了。下回我给你下帖子。”
陈望书乖巧的点了头,“一定啊,姐姐可别忘记了。”
她说着,拿着小帕子挥了挥,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船舱里,提起筷子便吃起鱼来。
颜玦瞧了陈望书一眼,给她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肚,“你可没有瞧见姜邺辰,作何要那般说?万一他没有来……”
陈望书嘿嘿一笑,“怎么没有来?你没有听说么?他府里头闹得不可开交的,常常来西湖边同行首娘子一道儿饮酒呢!”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再说了,陈喜玲神神秘秘的,那买卖定是见不得光彩的。咱们若是要捅出来,难免得罪了人。”
她多好啊,瞧着姜邺辰虽然是个皇子,但到现在都没有封王。她便给他封了一个,锅王!背锅之王!
第一一七 天罗地网
不怪陈望书抬脚就踩毫无人性。
且不说她不踩老七,老七迟早也要踩死她!就说这天道,就让人恶心得见他就想揍他。
颜玦同行首娘子饮酒,听个小曲儿,那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纨绔子弟根儿都坏了。西门官人妥妥的!
姜邺辰同行首娘子饮酒,摸摸小手,那就是不拘小节,平易近人,风流雅事!宛若令狐冲大侠再世。
不带这样的!同样是行首娘子,咋地在颜玦面前就是狐狸精,到了姜老七那里,就变成了田螺姑娘了不成?
虽然,她不喜欢田螺姑娘,她就喜欢狐狸精。
陈望书夹起颜玦给她夹的醋鱼,轻轻地放进了嘴中,眼睛一直偷偷的打量着颜玦。
她说自己是跑龙套,是谎言,颜玦说自己是总裁,亦不一定是真话。
这三个月,两人朝夕相处。她已经敢断定,这厮就算不是总裁,那也绝对是生活优越,手上走过哗啦啦银钱的人。
他应该年纪不大,情场老手可不会像他那般,动不动就纯情的脸红,更加不会笨拙的讨好还自以为手腕高明了。这是年轻人才有的忐忑与狂妄自大。
颜玦给人夹菜,都用公筷,有洁癖,一日恨不得换三套衣衫。穿衣打扮,也很有自己的风格,光是发带,便整整齐齐的放了一箱笼。
更令人无语的是,他穿着大陈朝的袍子,寻人做了一匣子袖扣,胸针,个个都是自己个画的图样子。
说到画,颜玦应该学过油画,按照他今儿个说的,他还会弹钢琴。
这般看来,那总裁亦不一定是假话。
“你喝些甲鱼汤,这个汤不错,虽然没有你阿娘炖的鸡汤浓郁,但格外的鲜美。我寻了许久,才寻到的。你别看这西湖边上,什么样的酒楼都有。”
“可那些有名儿的,也多半只有一两个招牌菜是不错的。这一家寻常人找不着,也就是河鲜做得地道。他们还能做河豚,但我想着还是作罢。”
颜玦显然对吃颇有心得,他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陈望书说道,“往东走三条巷子,有一个卖蒸糕的阿婆,桂花糕十分的好吃。临安这地界,多半喜甜,点心吃起来都齁得慌。”
“那桂花糕恰到好处。桂花浓郁,又不值钱儿,许多人为了好看,恨不得都揉搓进去。可那桂花糕不一般,花儿会做成各种有趣的图案。”
“婆婆也不让人瞧,就随便的拿,拿到什么吃什么,倒是颇为有趣。我头一回去,吃着了个兔子花纹的。”
陈望书也来了精神,“那一会儿咱们用完了饭便去。”
这临安城就是个不夜城,可之前碍于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都不能去的,早就让她憋得慌了。如今可好,她家夫君爱玩,会玩儿!
她眼眸一动,“哪家的姑娘最好看,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吧!就今儿那个唱小曲的姐姐,我就瞧着不错。还有那鸾珠娘子,能叫二弟神魂颠倒的,怕也是少不得的美人。”
颜玦眼皮子一跳,果断的挺起胸膛,释放出了比七皇子姜邺辰还浓郁的浩然正气,“那怎么行?我已经洗心革面,绝不能去那种地方了。”
陈望书颇为失望,但脸上却是惊讶之色,她捂住了嘴,“夫君在想什么呢?我是想着,那些地方杂乱,容易出岔子。夫君若是在那里候着,及时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岂不是于名声有益?”
颜玦就呵呵了,当他不知晓陈望书意在何为?
便是换了个皮囊,她看到美人便走不动道的恶习,依旧是半点没变。
陈望书又掰扯了几句,见颜玦依旧不为所动,像是个榆木疙瘩一般,只好作罢。
颜美人上得床榻,下得厅堂,总比旁的只能看看的好!
夜风吹起,陈望书悄悄的别过头去,颜玦一只手抱着一大捧吃食,一只手牵着她,临安城里灯火通明,四处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灯,让她恍恍惚惚的有一种错觉。
好似她就是大陈朝的人,同颜玦认识了许久,像这样的场景经历过许多次,而且将继续很多次一般。直到白发苍苍了,他们还牵着手,走在青石板路上。
颜玦带着她去喝好喝的黑芝麻糊,吃烤鱼串儿。
不是她不爱吃肉串儿,是到时候年纪大了,牙崩了。大陈朝没有假牙,她啃不动了吧。
陈望书想着,陡然惊醒,甩了甩头!
靠!果然安逸就是容易让人丧失斗志,明明她是要搅风搅雨的!
肯定是颜玦太过好看,竟然叫她生出了留下来的念头。
陈望书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颜玦,狠狠的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肉串儿。
……
九月十五,月光照耀在地上,仿佛把黑暗照成了白昼。
比起前几天来,刘府依旧像是坟墓一般沉寂。刘朝阳的事情不光彩,官家没有株连亲属,已经是算是恩德了。府里头的人,哪里还敢叫嚣,一个个的恨不得将头埋进沙子里,隐形了去。
陈望书蹲在树冠里,嘴中含着一颗梅子,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这里几日前她同颜玦来过,就在刘朝阳的密室里救下了穆同。
“来一颗吗?”陈望书掏出自己的小纸袋子,递给了同她蹲在一块儿的张府尹。
张府尹摇了摇头,面色古怪的看了陈望书一眼,显然对于她这种上树的不淑女行径,十分的震惊。更不用说,此人还蹲在树上吃零嘴儿了。
他看了看天色,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颜小公爷该不会狗改不了吃屎,随便想出了个把戏,来糊弄他的吧。他可是寻了整个临安府的衙役们,陪着他们一道儿布了这个局。
可等了一个晚上,除了几只跳来跳去的小野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眼瞅着这一日就要过了……张府尹想着,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张嘴索要梅子的颜玦。
他就是混了头了,才听信了前头这两个黄毛小儿的鬼话。
他正想着,就瞧见颜玦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朝着院子门口指了指。
有人来了。
张筠年别过头去,透过那树叶的缝隙,双目囧囧有神的盯着那紧闭的大门。
只听得一声咔嚓声,门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比甲的少女,提着一盏灯笼,轻轻的走了进来。她的手中还带着一串钥匙。
而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披风,带着斗笠的人。
在那个人的手中,拿着一个令人生寒的娃娃。
明明是个布娃娃,却长满了头发,在她惨白的脸上,用鲜血画着巨大的双目,和裂开的嘴,以及尖利的牙。
在斗笠人的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昏睡的少年。
第一一八章 小兔崽子
待那人一走近,陈望书顿时就乐了。
就算带着斗笠,但来人那令人瞩目的塌鼻子,他也掩盖不住啊!
他们这回竟然捉到大鱼了!
陈望书想着,一抬手抓住了张筠年的胳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她张了张嘴,又朝着树下看去。
老狐狸,老滑头!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丫的瞧着对方来头太大,想要溜走。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杀人的刀,张筠年他不握也得握了!
那绿色比甲的丫鬟,从铜环上轻车熟路的择了把钥匙,打开了刘朝阳主屋的门,“将军,就在这里面。我们公子一早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可不想……这阵法千真万确的。木樨人身上有神迹,寻常人这么多天,不吃不喝早就死了去。可按照神书所言,我们给那穆同辟了谷,净化自身。”
“昨儿个奴来看,他还好好的待在里头,面色红润,显然已经恢复了气血。这绝非常人所能及。将军,今夜我们大事一定得成。”
那被称为将军的男子哼了一声,不耐烦的骂道,“就你话多。刘朝阳这个没用的狗东西,叫他办一点事儿,都办不好。”
“不然的话,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我出手?刘朝阳那个变态的手法,你可学会了?我是半点不懂的。若不是……哼……要是再出纰漏,提头来见。”
比甲女婢神色一变,对着男子行了礼,推门而入。
陈望书瞧着,皱了皱眉头,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
那日颜玦同张筠年商议,九月十五近在眼前,那人连杀八人不可能让阵法功亏一篑。于是便设下了这个局,先是临安府疏于管理,叫人盗走了那个布娃娃。
后又同穆同商议定了,将他送了回来做诱饵,叫林叔遣了人,在一旁护着他。
那日陈望书同颜玦偷走了他的事情,就当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们把祭坛同祭品都给准备好了,刘朝阳背后使用邪术的人,没有道理不在九月十五日,放手一搏。
他们提前设了埋伏,就等着请君入瓮了。
陈望书一直以为,会抓个小喽啰,然后她厚脸皮的将这屎盆子,栽都要栽到三皇子的脑壳上去。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来的这个人,竟然是高家的高义翔。
在张家庄官家遇刺的时候,便是高义翔领着禁卫军到处抓人的。
旁的陈望书不记得,可那个塌鼻子实在是瞩目的很。
按照穆同的话,照顾他的女婢叫做小翠,那么前头那个绿色比甲,应该就是小翠了。
木樨人?辟谷?神迹?
这信息量有些大啊!
众人在树上又等了一会儿,颜玦同张筠年对视了一眼,摊开了自己的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张筠年一脸薄怒,一把搂住了身旁的衙役头子。
衙役头子憋住了笑,反手一抱,便将张筠年抱了下去。
张筠年虽然在树上扭捏,可下了地,却像是带了风一般,腰也不疼了,腿也不瘸了,那拐杖宛若划船的桨,甩得飞起。
“抓人,一个不留!”
衙役头子听了令,大吼一声,从旁边屋子里立马冲出来了一队穿着兵服的跟班儿,一个个的拿着大砍刀,便往刘朝阳的卧室里冲。
那密室就一个入口,简直就是瓮中捉鳖,没得跑了。
张筠年临到门口,停了脚步,他回头一看,险些没有石化过去!
只见树上的颜玦一把搂住了陈望书,嗖的一下,两个人便翻墙跑掉了,临了陈望书还对着他扮了个鬼脸,露出了闪亮的八颗牙齿。
他捂住了嘴,身子抖了抖!
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这是不可逆转的心灵上的伤害!
陈望书,他老上司最最疼爱的孙女儿,平日里乖巧得跟小兔子似的,乃是临安城贵女的典范,如今在干什么?
分明就是无耻之徒!瞧着要同高家对战了,便拍拍屁股,撇下他一个人跑了!
那个鬼年……张筠年一把扶住的拐杖,不扶住他怕自己倒下去……这孩子不知道自己同祖父生得有多像么?想想看……你已经死去的铁血上峰陈北,对你做了一个鬼脸……
张筠年一个哆嗦,大声嚷嚷道,“给本府统统抓回临安府去。”
若非带了这么多手下,他也恨不得跑。谁不知道高家只手遮天,可他今晚上,抓了高家嫡出的孙子高义翔!
临安城的天,要塌了啊!
张筠年想着,脑壳里头灵光一闪。
难怪!难怪颜玦领着陈望书,非要在他们来之前先在树冠上蹲好了,且再三叮嘱他,他们来的事情,只能让他同他的近身带刀侍卫统领曹安知晓。
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倘若有这么一出,他们就神隐了啊!
张筠年呸了一口,无奈的骂道,“两个小兔崽子。”
密室不大,衙役们蜂拥而上,一下子便将下头的人,全部抓了上来。
“张府尹,你这是做什么?高某来这里,也是查案的,你莫名其妙的便将我抓了,不怕明日早朝官家问询,无法解释么?”
张筠年给自己捶了捶背,看了一眼高义翔身边的曹安,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曹安跟在他身边多年,哪里有不懂之礼,眨巴了下眼睛。
“这临安府的案子,都属本府管辖。高将军查的哪门子的案子,本府如何不知?”
高义翔昂了昂下巴,“宫里的案子,恕高某无可奉告。”
张筠年笑了笑,“皇宫亦在临安府,宫里的案子,亦属于本府管辖之内。高将军,同本府去临安府走一遭吧!”
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陈望书趴在上头,聚精会神的听着,这可比看肥皂剧有意思多了,打起来,打起来!她保证扯了颜玦的发带,给张筠年摇旗助威。
高义翔顿时怒了,“你敢!”
张筠年收了笑意,“本府有何不敢的?还是高将军认为,身为相公府的衙内,高贵妃的侄儿,七皇子妃的亲兄长……就能够凌驾于我大陈朝的律法之上了?”
“便是高相公来问,本府亦是如此回答!本府照律法办事,有何不敢?若是高将军无罪,本府自然是八抬大轿送你回去;若是……”
张筠年对着陈望书所在之地,哼了一声,拄着拐杖,便朝门口走去。
这边动静如此之大,刘家的人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提着灯笼便赶了过来。
那打头站着的耒阳侯,一瞧见张筠年,立马拍着大腿哭了起来,“夭寿啊!那小畜生活着连累家人,死了还要害我们株连九族啊……”
他说着,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第一一九章 声优一哥
陈望书颇为同情的看了看耒阳侯,他满头白发不说,现在连眼都是白的了。
心中定是恨不得在刘朝阳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把这祸害兜子给弄死了。
他倒是不觉得耒阳侯在撒谎撇清干系,毕竟但凡刘家还有一个知晓这事儿的人,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就轮不到高义翔。
自己关起门来动手,不要太轻松好吗?而且看刘家那半边快塌的房,勋爵家把脸面看得比天大,破落户只要兜里有银子,都恨不得买了金粉,将自己家刷的金碧辉煌的。
怎么会半边不修葺,落了祖宗的脸面。
那么,刘朝阳一个书院里的穷书生,又是怎么搭上高义翔,同时搭上高义翔背后那个生辰在九月十五的人的呢?
张筠年办事雷厉风行,虽然只是杵着拐杖慢慢走着,但他自带了一种你再敢逼逼赖赖,老子直接把狗头铡抬来的强大气场。
嚣张的高义翔也好,还是哭着喊着求人的耒阳侯府的人也罢,竟是没有一个人拉拉扯扯的,看着他大摇大摆的押着人走了出去。
陈望书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梅子糖渍,拽了拽颜玦的衣袖。颜玦笑了笑,一把揽住了她,像是一只大鸟一般,在屋檐上飞奔而去。
临安府衙里灯火通明的,大堂之上已经摆开了阵仗,衙役头子曹安,一早在角门候着了,看到戴着斗笠的颜玦同陈望书,笑得看不着眼睛珠子。
一口闪亮的大白牙,在这大陈朝,就像是黄土地上落了坨雪一样,格外的打眼。
“大人一早就知晓,二位定是会来的。且跟我来吧。”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下了然,颜玦密室里的那个小册子,多半是真的。
他二人虽然有扮猪吃老虎的心思,不想这么早就直接同高相对上,但事情总有两面,颜玦若是跳出来扳倒的高义翔,未尝不会得到点正面的评价,证明他的的确确是值得人“刮目相看”了。
是以躲与不躲,都是可以的。
他们躲了,乃是为了试探张筠年的反应。
照现状来看,要不陈望书他祖父同张筠年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要不那小册子就是真的,张筠年之前便是为颜玦所用的“旧识”。
那么问题又来了!颜玦有什么本事,让一个位高权重的天子心腹,为他一个黄毛小儿所用?
陈望书心中发沉,面上却是不显,她轻轻的勾住了颜玦的手,不用预感,都知晓眼前这个人,必然是要站在风暴中心的人。
临安府里的杀威棍,敲得砰砰作响,张筠年换了一身官府,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
陈望书坐在小屋子里,左看看又看看,不得不感慨,这古人就是有智慧,还整了这么个地方,让人听审案子,却是她能瞧见外面,而外面的人瞧不见她。
“穆同,你且说说你想说的。”
张筠年这话一出,高义翔的脸色便变了,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穿着绿色比甲的小翠,眼睛里的火光,像是要喷出来一般。
“原来是张大人设局拿人呢!不过可惜,你拿错了人。我今儿去耒阳侯府,乃是因为这女婢慌慌张张前来,说她在家中密室里头发现了一个人,快要死了的人。”
“恰好禁卫军中,出现了有人无缘无故失踪之事。我奉官家之命,要查是北地来的奸细将他们捉拿了去,还是有的人意志不坚定,做了逃兵。”
“张大人,这里虽然是临安府的地界,但禁卫军由官家直接管辖,这案子轮不到你来过问。本我不该多说,但张大人今儿个来势汹汹,若是我不说,还真要将高某当那杀人凶手给斩了。”
陈望书瞧着起劲,势均力敌才有意思,这高义翔也不是吃素的。
话里话外都拿那个不着调的皇帝老儿做挡箭牌呢!
张筠年斯条慢理的看了他一眼,陈望书觉得,若是他有个老花镜,此刻定是托了托镜架,一副让老夫瞅瞅前头站着个啥玩意?哦,是傻X啊!
“高将军,你同女婢进门之前,我们就搁树上蹲着了。虽然已经是秋日了,但树上的蚊子倒是不少。嗡嗡的,吵得很,但也没有盖过你说出口的话。”
“临安府衙役几十双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张筠年说着,神色一变,竟是惟妙惟肖的学起了之前高将军说话,“刘朝阳这个没用的狗东西,叫他办一点事儿,都办不好。”
“不然的话,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我出手?刘朝阳那个变态得手法,你可学会了?”
衙役们都见怪不怪的,显然他不是头一遭如此。
可那高义翔,像是见了鬼似的,张大了嘴巴。他竟然从一个糟老头子嘴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在小隔间里的陈望书,对着颜玦竖起了个大拇指,看不出来啊,张筠年这本事,若是搁在后世,那就是声优一哥啊!
张筠年说完,不等高义翔反应,啪的一声拍了惊堂木,迅速的变了脸色,“高义翔,你可记得,一年之前,你曾经率兵去往夔州路剿匪。夔州路多山,你率军无缘无故失踪了两日。”
“后大军还朝,你自奏表乃在山中迷路。可实际上,你去了木樨族人驻地。”
“木樨人眼灰,有通神之阵,以血之祭,达通天之途。这可是刘朝阳曾经对你说过的话?”
高义翔瞳孔一震,面色一沉,“你浑说什么?山中雾大,迷路乃是人之常情,三军皆可以作证。”
张筠年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衙役头子曹安。
曹安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扒开了之前被高义翔扛在肩头上的少年的眼睛,果不其然,同穆同一样,灰扑扑的。
“穆同以及这位小兄弟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当时刘朝阳借口游学,随着大军一道儿去了夔州,有耒阳侯的证词为证。你们在木樨村,寻找到了三位合适的祭祀人,将其藏在军中,绑到了临安府。”
“并且”,张筠年话音一顿,看了一眼眼泪婆娑守在族人身边的穆同,重重的说道,“并且毫无人性的屠了木樨族全族。”
第一二零章 快刀斩乱麻
张筠年的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陈望书一眼就瞧见了他的手腕,他干干净净的,什么伤口都没有。显然作为备胎,没有派上任何的用场。
那少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对着张筠年砰砰砰的磕起了头,“大人,大人,请大人为我们木樨族人主持公道啊!小人名叫穆青衫,我的爷爷便是那木樨族的族长穆恒。”
“是他!就是这位高将军……当时他领着一队人马路过,说是要去山中剿匪,不幸迷路,希望村中能够留他们过上一夜,再派个人做向导,送他们出去。”
“山中夜里寒冷,还有野兽蛇虫出没。当时他们抬着一个姑娘……就是她……就是这个叫小翠的。这姑娘的脸都黑青了,像是被毒物咬了。”
“村中人心善,见不得人死。便开了寨门,挪了阵法,让他们进来歇脚。可哪里想到,竟是引狼入室。他们拿着刀剑,一个个的逼问,选出了三个九月十五日生人,便将其他人杀得一干二净。”
穆同慌了神,一把抓住了穆青衫的衣袖,“青衫哥,你说什么?我阿娘呢?我阿妹呢?她们都……她们都……所有人都死光了?只剩我们两个了?”
“九月十五?穆莲也是九月十五生人,穆莲呢?”
穆青衫咬了咬嘴唇,咬出了血口子来。他伸出手来,摸了摸穆同的脑袋,“你是头一个被选出来的,早早的晕了过去。后来他们杀光了所有的人,又将村子烧了个一干二净。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我是村长的亲孙子,刘朝阳以穆莲妹妹的性命,逼着我教他画族中的阵法。穆莲不过九岁,还是个孩子,我岂能见死不救?”
穆青衫说着,哭了起来,“可有的人瞧着是人,他比畜生都不如。穆莲妹妹受了惊吓,很快就病了。他们怕我们的灰眼睛被人发现,硬是不给她看大夫,就这么活生生的给拖死了。”
“刘朝阳将我关了起来,我知道,他是要那我们血祭。”
穆青衫说着,对着张府尹拱了拱手,“刘朝阳叫我教他的阵法,乃是我们木樨族的鬼阵。为人养恶鬼夺取他人的气运……”
“以我族同日生辰者为主祭品,以八个其他同日生辰者为次祭,一共九次血祭,遂练成邪鬼。因为这术法太过阴毒,祖上有人使用过,遭来了天大的祸端。我们木樨一族方才避世躲灾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到底是没有躲过。”
陈望书听着,皱了皱眉头。
若是按照穆同和穆青衫的说法,他们一族的人,与世隔绝。那么是谁给了她的祖父陈北,带有木樨族阵法图的玉佩。
还有那个蛇形中空环里的地图,又是什么?是木樨族祖辈的墓地么?
穆同瞧着是个边缘人物,穆青衫显然有更多话遮遮掩掩的没有说。
一旁的高义翔慌了神,“就凭你们这两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妖怪,就能够直接污蔑朝廷命官吗?张大人说的什么,本将军那是一概不知。”
“定是这个女婢,同这两个妖怪,被人收买了,合起伙来诓骗我,污蔑我!”
张筠年见他死不承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就听到穆青衫说道,“我有证据。证据就在你的脖子上挂着呢。你的腰间,有我阿爷的玉佩。”
“那玉佩乃是族长代代相传,我阿爷在死之前一直挂在脖子上……你杀了他之后,被你拿了去!那玉佩上还有我族图腾!你若是没有杀人,那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高义翔大骇。
他对这图腾什么的嗤之以鼻,那是一窍不通的。那玉佩实在是通透,罕见得很,便是宫中,都没有几块这般的好玉。更难得的是,他找人瞧过了,这玉养人,有灵性,有庇体的功效。
他在木樨族立了大功,方才得了这个赏赐。一直挂在腰间,便没有取过,今日若非穆青衫提及,他压根儿忘记这事儿了!
张筠年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高将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府已经派人连夜找人去提当初同你一道儿去木樨族的人,你可以杀人,可你杀不光天下人。”
“如今认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
陈望书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
堂上已经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张筠年那个老狐狸,自己个拍拍屁股就走了,倒是把咱们忘记在这里了。”
颜玦笑了笑,“走罢。他若是不走,高家的人还不在这里不依不饶的,咱们那里有机会溜走。”
陈望书自是明白。
张筠年像是赶着投胎一般立即开堂夜审,就是趁着高家人没有来之前,快刀斩乱麻的定了高义翔的罪,逼得他签了字画了押。那人证物证像是赶鸭子似的,嗖嗖嗖的全整齐备了。
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等高相公府来人时,能有东西堵住他们的嘴儿!
哎哟,您有话说啊!可案子已经审完了,来晚了一步。若是有不服气的,去官家跟前掰扯便是。你说掰扯啥?咱们掰扯掰扯九月十五呗!
“你可知晓,张筠年为何不继续往下审?譬如高义翔同刘朝阳是为了谁在养鬼夺人气运?他自己可不是九月十五生人。高相公也不是。”
陈望书爬上了马车,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问道。
颜玦随着她上了车,扯起了一旁的薄毯,盖在了陈望书的身上,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陈望书耳根子一红,将头靠在了颜玦的肩膀上,“问你话呢。”
颜玦挪了挪身体,让陈望书有一个舒服的高度,方才说道,“同咱们一样的。咱们不想卷进去,把球抛给了张府尹,张府尹也不想跳出来单挑,便又把球抛给了官家。”
“高义翔乃是高家嫡出的子孙。这事儿愚蠢得很,高相公定是不知晓的,不然的话,他不会让他将这玉佩带着招摇过世。更加不会让他今晚上去耒阳侯府。”
“高家人多是文人,高义翔同高沐澄一般,性子冲动,有些蠢钝,做事不怎么过脑子。但他功夫好,是高家难得的武将。”
“就算高相公老谋深算,直接放弃他,不去官家跟前求情。那高沐澄,高贵妃也是忍不住的,这案子迟早捅到官家那里去。”
“张筠年若是当堂追问,那势必直指三皇子,这事儿摆到明面上来,官家便没有了回寰的余地。他什么也不说,自然是想着,九月十五,官家说是谁,他就是谁了。”
做京师府尹的人,就是这么老奸巨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