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绝不能怂
“头发也能做成毛笔。”陈望书瞅着那个香包,下意思的说道。
待一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她在口胡些什么呢?明明气氛正好,不用撒花摇烛,就能春宵帐暖。
可她却想着她被砸死之前,刚去看过塑料闺蜜生的娃儿,那娃儿的胎毛,便被做成了毛笔。
颜玦一愣,找补道:“望书你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竟然想得这般雅致。”
陈望书哈哈一笑,拿起酒壶斟了酒,亮晶晶的看着颜玦的脸,务必要将那令人心神荡漾的气氛找补回来。
她绝对不承认,临门一脚,她有点怂了。
虽然她自诩风流影后,天天口嗨要养娱乐圈最好看的小鲜肉,可一直口嗨,一辈子口嗨。
就这就这?养他们她不容日日对着镜子养自己个!
颜玦还是头一个。
陈望书稳了稳心神,看着颜玦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绝对不能怂!正所谓一招定乾坤,今夜便是决战紫禁之巅,选出谁是当家做主之人的关键时刻!
她想着,端起酒盏,娇羞的递给了颜玦,微微低头,露出了她修长又白皙的脖子。在颜玦接盏的时候,她的小手指轻轻的从他的手心中划过,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痒难耐。
若这还抵挡得住,那颜玦就不是柳下惠,他是个太监!
颜玦却是小手一抖,那杯盏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陈望书低头一看,好在杯子是银的,摔不烂!这交杯酒是有毒还是咋地!
颜玦讪讪的笑了笑,拿过酒壶,忙给自己再倒满了,端起了酒杯。
陈望书拿起酒杯,娇羞的同颜玦共饮了交杯酒。
这酒刚一下肚,陈望书便觉得一股火腾的烧了起来,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咱们安置吧”,那句话含在嘴中,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便听到颜玦苦笑出声,“望书,有些话我得同你说。”
这下轮到陈望书愣住了,我了个去,颜玦双目清明,像是快要入定的老和尚。
这厮莫不是中看不中用,还是练了什么葵花宝典九阴真经?现在和离还来得及么?
“你好男风,娶我只是掩人耳目?是四皇子,还是八皇子?”陈望书问道。
颜玦噗的一下,还没有完全吞下去的酒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嘴角,奇怪的看了陈望书一眼,回答道:“绝无此事!”
陈望书放了心,“那是誓死追随什么行首娘子?娶我只是做摆设?”
颜玦挠了挠头,不是,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当然不是……”
他说着,拉起了陈望书的手,压低了声音,“你忘记了,昨儿个夜里,我受了重伤……”
陈望书一听,恍然大悟。
她瞅着颜玦今儿个活蹦乱跳的,还当没什么大碍!再说了,以前他们演电视剧的时候,别说就这了……便是只有一口气了,那都要留下个遗腹子!
陈望书嘿嘿一笑,收回了天马行空的脑洞,“你不用这般小声说话。就你房里那几个,都叫我打发开了。你且放心,这屋子里周围都是我的人了。”
颜玦一听,长长的松了口气,捂住胸口,脸都皱成了一团。
“娘子替我瞧瞧,今日大婚,不能叫人看出端倪来。林叔给我扎了针,林叔就是昨日替咱们善后的那个。一天没有换药,怕不是血同布都粘在一块儿,一走路就扯着疼。”
陈望书也轻轻的松了口气,算了,来日方长,反正美人也铁板钉钉是她的了。
除非是她自己个喜新厌旧,否则颜玦想要另寻他人,那只有一个办法,自己个躺在棺材里出去。
当然了,关键是,口嗨王者头一遭上阵,还是有点怂。
颜玦此刻已经脱了外衣,露出了白色的中衣,果然如同他所说一般,血迹都渗透了出来,看上去硬邦邦的,已经干涸了。
“啊!疼!”颜玦喊道。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的口中塞了一条帕子,“忍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一个大男人,不要叽叽歪歪的!”
颜玦疼得满头大汗,当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不是,他家娘子不是整个京城里最贤惠的人么?咋塞帕子的姿势这般顺溜,像是做过千百回山大王了一般……
还有昨日,颜玦想着,一个激灵,觉得同椅子接触的部位有些疼。
昨儿个他没有好意思说,陈望书一弩下去,扎他屁股上来,回来之后,还是林叔拿吸铁石给吸出来的……
当时他只想着自己人来了可太好了……今日再一想,不对啊!
你见过哪家的大家闺秀,一发八人倒地的?
陈望书替颜玦重新清理了伤口,上好了药,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他震惊又疑惑的表情。
陈望书呵呵一笑,轻拍了一下颜玦的肩膀,从箱笼里翻出一件白瓷做的中衣,扔给了颜玦,颜玦伸手一接,这才没有直接啪在他的脸上。
“要杀你的人是谁?是你那个继母,还是那位?你想同我说的话,不光是你受伤之事吧。”
陈望是说着,在颜玦对面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她觉得,此处应该点上一支烟,可惜没有。
陈望书想着,手势熟练得夹起了一根山楂条,做戏做全套!气势上面不能输!
她可是没有忘记,她同颜玦都是反派,有共同的敌人姜邺辰同柳缨。就算是感情不成,那买卖也得在,直接掰扯清楚了,也省得相互试探。
万一他们还没有试探清白,便被人团灭了,岂不是冤枉。
颜玦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望书,“我的院子里,你怎么看?”
陈望书咬了一口山楂条,“一塌糊涂!除了你提过的那个嬷嬷,还有不能随身伺候的林叔,没有一个是你的自己人。”
“小厮打心眼里瞧不上你,就差骂骂咧咧了。珍珠是宫里头不放心你,茉莉是后娘不放心你。至于那两个婆子,一看便是惫懒的,待你也不上心。说上一句孤家寡人,不为过。”
颜玦苦笑出声,“娘子火眼金睛。我也不知道要来杀我的人是谁,可能是主院的那位,也可能是宫里头的。我不争不抢,只想平安度日,可他们还是容不得我。”
陈望书呵呵一笑,不坦诚了吧!还装,还装,你还装!
你要是想安稳度日,那我的梦想还是世界和平呢!
第七十七章 苍天亡我
当谁不会装似的!
陈望书眼眸一动,惊讶的睁圆了眼睛,“可不是,我阿娘也同我说,平平淡淡才是真。”
颜玦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说来惭愧,我在暗中观察了娘子很久,发现娘子心地善良,有勇有谋不说,还贤淑又大气。当真是只有世家名门的多年的底蕴压身,方才能够养出这样的姑娘来。”
“我父亲一直都在战场上,从未享受过一日宁静;母亲更是在山上为匪,狼狈度日。平平淡淡,真的才是最幸福的事!”
陈望书一听,猛的站起了身,从头到脚将颜玦打量了一遍,看得他心里发毛的别过头去。
陈望书脑子快速的转了一圈,一万头草泥马在心中踏过,震得整个世界都嗡嗡作响!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绝对不打死你!”
系统这回倒是没有躲,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也没有问……再说了,你不是光看脸么……”
陈望书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自问坑人无数,可这是头一遭被人坑了个彻底。
系统虽然没有直说,但确实证实了她那飞出天际的猜想!
回想她初遇颜玦,就大大的有问题了。
颜玦这厮在城中臭名昭著,乃是好色之徒。潘金莲一棒子同西门大官人砸出了一段露水姻缘,她陈望书不说国色天香,那也是美人一个,一棒子,怎么也得砸回一个笑脸吧?
颜玦当时一脸懵,当做无事发生就走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应该有的表现。
他装了那么多年,身边的小厮还不是自己人,当时是在酒楼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但凡是个聪明人,都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加深一下自己“纨绔”的印象。
她当时惊讶于颜玦的美貌,没有想这么多。
再有她来的头一天晚上,颜玦像是个猴子一样,兴奋的在城中蹦来蹦去的。
这也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反派boss的表现。什么练功走火入魔,什么性子跳脱都是狗屁!这分明是一个麻瓜突然会了魔法,一个走狗屎运的小子,突然得了大师必生内功真传,一个平头百姓家中突然拆迁后的表现啊!
若是她穿到了一个有轻功,一蹦三米高的女侠身上,怕不是也迫不及待的出来试试,恨不得蹦到皇帝脑壳上把,把他给薅秃了!
颜玦他极有可能,跟她一样,早就换了一个芯子了。
“颜玦他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对吧?他有系统吗?知道这是一本书吗?”陈望书问道。
系统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起了一回作用,“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有系统。”
陈望书无语凝噎,她想要大佬带飞,结果眼瞎找了个猪队友拖累!这简直是苍天看到她是满级大号屠杀新手村,看不下去了,故意要亡她啊!
难怪颜玦矛盾得很,他明明不能够暴露出自己武艺高强,却还是三番两次的跟个猴儿似的炫耀轻功;明明小时候都能够一连杀死十三人,武艺绝伦,如今却被七个人打得落花流水!
昨儿个夜里她就应该看出问题来的,木槿杀人宛若切瓜,她看了心惊那是正常的,可是颜玦是杀人如麻的反派,他当时怎么也那么震惊?
分明就因为他也是一个没有杀过人的弱鸡!
陈望书欲哭无泪,那怎么办,日后他们两个要造反,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上!不!娘子你上!
这么多问题,她当时沉迷于颜玦的美貌,没有想这么多!
陈望书越想越气愤,想来她那么分层次的演技,也全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她虽然装贤惠,但打马球还有官家遇刺的时候,她都几次三番的暗示了颜玦,自己也是一个厉害角色,为的就是出嫁之后,两人商议一起把姜邺辰打哭的时候,她能多几分筹码。
万万没有想到……
这个猪队友,他分明眼中只看到了贤惠两个字吧!想着自己是个衙内,日后吃穿不愁,妻子贤惠又有钱,能够为他纳美妾打点内宅……若是上天有恩德,让那些人不要再来追杀他就更美妙了。
这简直就是所有寻常男子梦想的咸鱼人生。
陈望书看着颜玦的脸,恨不得摇着他的脑袋,质问他,你这么想要平平凡凡,对得起你那张不平凡的脸吗!
真真是美色误人!
还有早前,秦早儿同他相亲,这厮压根儿不是故意戏弄她,背前人旧诗!他是压根儿想着这无朝无代的,自己个随便背一首诗,就是文豪了吧!
哪个晓得,简直是在李白面前背床前明月光……
陈望书越想越是心碎,这蛛丝马迹少了美人的遮掩,那是越看越多……
……
“娘子,娘子……”颜玦说着,伸出手来,在陈望书的面前晃了晃!
他的双目亮晶晶,因为之前才换过药,脸色有些惨白……
陈望书瞧着,捂住了脸!
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好看!若不是这张脸,她定是要将这厮揍得亲妈都不认识他!
“没事,你娘说得没有错。”陈望书没好气的说道。
颜玦笑了起来,他忍着疼站了起身,从箱笼里翻出来了一对玉镯子,递给了陈望书,“这是我阿娘留下来的。嬷嬷说,我阿娘得到这个的时候,说是好物件,要传给未来的儿媳。”
“这个送给望书你!这门亲事,是我颜玦高攀了,日后我一定好好的待娘子!”
他说着,俯下身来,将这对手镯,轻轻的戴在了陈望书的手腕上。
陈望书勉强忍住没有翻白眼儿,“安置吧!”
颜玦摸了摸脑袋,有些想不明白陈望书怎么陡然火冒三丈了,他看了看那床榻,自觉自己窥探到了真谛。大婚之夜他受了重伤不能行事,任新娘脾气再好,也难免胡思乱想,心中膈应!
他想着,走到了床榻之前,拿起了一把匕首,准备划拉了滴血在那元帕上。
陈望书一瞅,又是火来了,“你嫌自己个血多么?之前不是流了那么些么?”
颜玦惊讶的捡起之前陈望书扔在地上的带血的绷带,“会流这么多血?”
陈望书简直被他气乐了,“那是血崩吧!”
她说着,走到床边,没好气的夺过绷带,趁着血迹未干,在那元帕上糊了糊。然后将这玩意儿往角落一扔,胡乱的脱了衣衫,往床上一趟。
颜玦摸了摸鼻子,怎么办,他觉得他家娘子,脾气有点了不得!
第七十八章 打猪变虎
陈望书躺在床榻上,面朝着墙,若她的眼睛能喷火,现在系统都能被她给烧融了。
屋子里的红烛跳跃着,四周都是颜玦惯有的清冷的香。
陈望书忿忿的拍了拍墙,差点儿没有把手给拍折了,她伸手一摸,好家伙!这墙金光灿灿的,竟不是贴的布,而是包的真金!
陈望书无语的翻了个身,再一看,好家伙,床帐上镶嵌着硕大的几颗明珠!
她气鼓鼓的又翻了个身,面朝外,一眼就瞧见了刚出耳房里洗漱出来的颜玦。
他穿着雪白的中衣,因为受了伤不方便系带子,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了好看的锁骨。头发梢上沾染的水珠,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那冷冽的熏香,因为他带来的热度,顿时温暖了起来。
陈望书不用伸手摸,都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夭寿啊!
陈望书最后一次翻了身,把头埋进了软枕里!
也难怪颜玦不思进取!金钱美人环绕,糖衣炮弹包围,她都有些把持不住,甘愿一辈子就这般混吃等死得了。
“枕头底下搁了玉如意,小心硌着脸。”颜玦轻声说道。
靠!连最后一个方位都没有放过!
陈望书没好气地伸手一掏,发现那枕头下头,不光是有玉如意,还有一些吉祥如意的小金镙子,她数了数,一共有十个,图案花样各有不同。
“放这个做什么?”
颜玦脸微微一红,“之前拦门的时候,我给了旁人金疙瘩,瞧你两眼亮晶晶的,便寻了这个来。别人有的,娘子怎么能没有。”
陈望书一梗,系统给我上呼吸机!
还有,咱们两个不是绝世大反派吗?深夜里脸红红是个什么纯情校园剧!
不等系统说话,颜玦已经上了榻,兴许是伤口太深,他躺下去的时候,闷哼了一声。
这一下,让陈望书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反正也不能吃,再好看有啥用!
颜玦像是想要炫耀武功似的,抬脚一钩,将被子勾了过来,一床盖在了陈望书的身上,而另外一床,这是盖在了他自己个身上。
陈望书无语的闭上了眼睛,这么能耐,你咋不去天桥卖艺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旁的颜玦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强撑了一日,已经到了极限。
陈望书瞥了一眼他好看的侧脸,果断的转身面对着那俗气的金包墙,绝对再不能被美色所误!
事到如今,她同颜玦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且不说她自己刨了个巨坑,设计颜玦求了圣旨指婚,本是想要套牢美人,可如今连自己个也套牢了。
官家指婚,哪里那么好和离?就算和离了,万一那个挫人再一脑抽,再乱牵一次红线……与其嫁给丑人,不如老老实实的在颜家吃香的喝辣的。
再说了,甭管颜玦芯子里换成了什么人,颜家自身的势力还是在的。既然他驾驭不了,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待她做了女帝,呼风唤雨,颜玦在后宫当米虫,岂不是皆大欢喜!
陈望书想着,又觉得两人真的是天作之合!一对骗婚的王八羔子!
再看颜玦这个人。她思来想去,应该是在她穿过来的时候,甚至在她穿来之前,颜玦便已经过来。至少她接触的,始终都是同一个人。
那么抛开书中的人设,现在的颜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望书快速的分析起来,首先这人一定长得也不丑,不然的话,拥有了颜玦的脸,还不每日啥事也不干,沉醉于照镜子?
其次,不老!不然做不出猴子蹦的事!
第三,有贼心没贼胆,行首娘子生辰他不是也没有去?而且毫无经验。
第四,聪明的很,心机城府统统有,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能够哄骗过周围的人。
陈望书想着,可算是松了口气,这么看来,还有得救,至少不是朽木不可雕也。
而且,陈望书偷瞄了一眼颜玦,就凭这张脸,不能救也得救!
待她日后拿着小皮鞭,日日鞭挞,猪都能够抽成老虎了!
就这么迷迷瞪瞪的想着,再一睁眼,已经是天亮了。
陈望书打了个呵欠,看了看旁边,颜玦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小腹上,睡得正酣。
陈望书想着院子里生锈的兵器同落灰的锁,抬脚便想将他踹下去习武,可想着那伤,只能遗憾的让他继续松快几日了。
“该起了,今儿个不是还要去敬茶么?”
陈望书轻轻的踹了颜玦一脚,颜玦睫毛抖了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知道了!”
都成亲了,不用忍了!陈望书使出了自己的洪荒之力,搓了搓颜玦的脑袋毛,简直可爱到化了!
颜玦被揉得晕头转向的,茫然的坐了起身,而陈望书却是不知道何时,已经到铜镜前去梳妆了,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梦到有人把他薅秃了!
两人梳洗完毕,主院的嬷嬷便一摇三摆的来了,她生得一张国字大脸,那四条边,像是用尺子画过了似的,格外规整,让人一见难忘。
“玦哥儿同县主可算是醒了,大娘子等很久了,老奴先收帕子。哎呀,这帕子上的血怎么……”
陈望书呵呵一笑,精神大振。她正嫌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有人就迫不及待的,想给她下马威了,也不晓得,到底谁给谁下马威。
她想着,从匣子里选了一根珠花递给了白瓷,“嬷嬷说的哪里话,我们早就梳洗好了,左等右等,都不见嬷嬷过来。这不头发拆了又梳,梳了又拆的……又不敢贸贸然上主院去……”
“万一扰了母亲清梦,那可就罪过大了。”
她说着,转过身去,看向了那床边拿着帕子嬷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嬷嬷,这元帕有什么问题么?还是说扈国公府有什么祖传的规矩,譬如要求元帕上的血,流出一个颜字?”
“唉,不知者不罪。若是有这样的规矩,嬷嬷应该提前把母亲的元帕,借给我学习学习的,我也好照着流血不是……”
屋子里鸦雀无声,那嬷嬷目瞪口呆,僵硬在了原地。
第七十九章 下马威
“噗……”一旁喝着茶的颜玦,没有忍住,噗了一地的水。
那嬷嬷仿佛陡然梦中惊醒,偷偷的打量了一番陈望书,讪讪地笑道,“县主说笑了,这人怎么控制得了血怎么流……”
陈望书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认真的盯着嬷嬷看了看,“若母亲天赋异禀,那望书身为儿媳妇,定是要努力追随的。”
“嬷嬷说话还带大喘气的,可是有疾?我认识几个女医,个个都是好本事,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她说着,再也不看那嬷嬷,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了颜玦的身边,“走罢,别让母亲等得急了,到时候她责怪这位嬷嬷办事不利,磨磨蹭蹭的,那就不好了。”
这下轮到颜玦发愣了,他咋觉得,他家娘子身后带着风雨,这是要翻天覆地呢?
颜玦的小院离主院甚远,陈望书走出了一身薄汗,方才进了门。
颜家人口简单,即便是长子大婚,扈国公亦是没有从边关回来瞅上一眼,只有扈国公夫人一人,独掌乾坤。
同陈望书想的寥寥几人的场景不同,屋子里坐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从哪里陡然之间冒出了这么一群牛鬼蛇神。
不等扈国公夫人开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便开口责备道,“玦儿同县主怎么能叫长辈久侯?未免太过跋扈一些。”
陈望书询问的看向了颜玦:这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
颜玦清了清嗓子,“这是三叔公。”
陈望书恍然大悟,扈国公一人得道,定是全家鸡犬升天,打秋风的人穷亲戚,多多少少都来认亲了。
为啥她能断定是穷亲戚,那自然是这些人,没有一次,出现在城中的宴会上,显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扈国公夫人自己个想要扮贤惠,倒是弄了这么一群人,来给她下马威。
陈望书眼眸一动,乖巧的行了礼,“三叔公教训得是,望书初来乍到,未经母亲传唤,不敢贸然前往,怕扰了母亲清静。”
“这尊敬长辈,晨昏定省,乃是晚辈该做得。那望书明儿个起,便寅时来给母亲请安。”
“寅时?鬼起得来哟!”三叔公旁边坐着的一个胖胖的老妇人惊呼出声,见陈望书看过来,又快速的捂住了嘴。
“这位当是三叔母罢”,陈望书一本正经的说道,“武将之家,寅时闻鸡起舞;学文的人,譬如我兄长,那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日日都晨起读书。”
“身为妻子,夫君有官职在身,需要早朝,更是要早早的起身准备。母亲出身高门大户,您说是不是?”
扈国公夫人眼眸一动,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女子切不能惫懒。”
那三叔母的嘴动了动,不可惫懒个鬼!他们哪个不晓得,除非是有宴会,扈国公夫人不睡到日上三竿,那是不会起的。
寅时,她怕是没有见过寅时的天是什么样子的!
陈望书垂了垂眸,余光一瞟,就瞟见一旁担忧的看着她的颜玦。
她伸出手来,轻轻的划拉了一下颜玦的衣袖,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啊!
到时候扈国公夫人不求她别来,她就不姓陈!
“好了好了,别耽误了好时辰,快些敬茶罢!国公爷特意来信,他不在府中,就让三叔公替他饮了这盏茶。”
陈望书没有所谓,敬茶之后有见面礼拿,分量给足了就行了,管你是给哪个敬茶。
“三叔公喝茶。”这回那老头子倒是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接了茶之后,直接递给了陈望书一个木头匣子,“这是国公爷给你的,这个匣子没有钥匙,你若是打不开,可别损坏了。”
陈望书接过来看了一眼,我勒个去,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看过猪跑吗?这不就是机关术吗?
她想着,淡然一笑,“三叔公说笑了,不过是简单的机关术而已。不过有的匣子只能用一回,打开了就坏掉了。”
三叔公伸头一瞧,有些头皮发麻,他只看到这匣子上密密麻麻的点点,像是天书一般,就这?这还简单?
可他瞧着陈望书的神情,不似作伪。
他想着,不再言语了。
扈国公夫人厉害,眼前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
陈望书说着,又给了扈国公夫人敬了茶,“母亲请喝茶。”
扈国公夫人笑吟吟的,接得比谁都快,她亦是递给了陈望书一个匣子,不过这匣子是打开的,里头放着一套不错的头面首饰。
她笑道,“哎呀,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玦儿都娶妻了,我也算是不负姐姐重托了。”
“望书贤名在外,一定要同玦儿好好过日子,早些为颜家开枝散叶。”
陈望书得了首饰,笑容都真心了几分,“望书遵命。”
她说着,余光瞟了一眼扈国公夫人身后站着的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顿时明白接下来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扈国公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果不其然指了指身后的两个女婢,笑道,“本不应该今日便同你说这些。但是玦儿都这么大了,屋子里头也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叫人看了,未免要说闲话。”
“望书你贤惠,又是出身大家,便先将这两个不中用的,带回去调教着。待你有了身子的时候,也好有人在身边帮衬不是。”
颜玦一愣,手紧了紧,看向了陈望书。
“母亲,不必了,我不需要。”颜玦慌忙说道。
与此同时,陈望书已经笑出了声,“母亲送来得正好,我们那院子里,还正好要添两个人。那珍珠同茉莉,都是不合夫君心意的,他几次三番想要打发出去,却又想着那是母亲送过来的,不好开这个口。”
“这下好了,母亲送了两个新的,便将那两个,换了去吧。”
扈国公夫人一愣,有些迟疑,“可是珍珠是宫中送来的。”
陈望书随手一指,指了一个更漂亮一些的,“母亲便拿这个换茉莉吧,我瞧着她手指修长,是个会缝衣衫的。”
她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语气亦是果断得很,全然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扈国公夫人闻言笑道,“那就换茉莉。”
那茉莉不得颜玦喜欢,是以她才想塞两个新人进去,省得颜玦叫陈望书笼络了去。
如今才是第一日,能塞一个算一个,毕竟来日方才嘛!扈国公夫人想着,笑容都真切了几分,这陈望书果然如同她打听的一般,又贤惠脾气又弱,连这都没有生气。
说话间,陈望书已经端着茶水,走到了颜钰跟前。
“二弟喝茶。本来准备了文房四宝作为见面礼,送予二弟。但母亲这般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送礼当投其所好才对。听闻二弟最近甚喜鸾珠娘子。”
“那鸾珠娘子摆下了擂台,说若是谁能够对上她的对子,她便愿意让谁赎身。嫂嫂不才,刚好能对上。”
第八十章 先练练手
颜钰一听,眼睛那亮度变化,像是黑夜里突然亮了灯,就差把蠢蠢欲动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嫂嫂此言当真,若真能得那鸾珠娘子,弟弟必有重谢!阿娘都允了,只要我能够对出对子,她便掏钱给鸾珠赎身,并让我抬她进府!”
陈望书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嫂嫂虽然不是出家人,那也自不会打诳语。”
颜钰一听,忙斟了茶水,端到了陈望书跟前行了礼,“嫂嫂喝茶!阿娘啊,你看我嫂嫂都站了多久了,腿都累了,快些让她坐呀!”
扈国公夫人脑子嗡嗡作响,瞧见儿子那一张急切的小脸,恨不得喊陈望书当娘的样子,更是眼前一黑,恨不得上去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说起那鸾珠娘子,她就对颜玦一肚子火!
这小兔崽子自己个在外头胡来也就算了,关键是还带坏他家钰儿。自打见了那鸾珠娘子,颜钰就像是丢了魂儿似的,一开始成日里在家吟诗作对,她以为他终于开了窍了。
喜出望外的掏银子,给他买文房四宝,又请了一摞名师,想要他金榜题名。
可哪曾想,那笔墨纸砚没有见着,银子都叫他送到销金窟里去了。还有那名师,的确是用来传道受业解惑了,可人家解了的贱婢的对子!
还没有解出来!
她暗自庆幸,这蠢也有蠢的好,对不出来,那鸾珠娘子就没下文了,于是在儿子面前装了一把大度!这事儿藏得好好的,这陈望书在深闺里备嫁,是如何只晓得一清二楚的?
她越想越气,朝着陈望书看去,却瞧见之前还贤惠得要命的那个人,正挑衅的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扈国公夫人的火腾的一下就冒起来了,“你说的这是什么昏话,哪里有往屋子里抬贱婢的?那鸾珠是什么人,那是贱籍女子!”
“钰儿正是读书的时候,你弄了些妖艳贱货在他身边,是想要耽误他金榜题名吗?”
她的话音刚落,就瞧见陈望书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像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她没有说话,颜钰已经一蹦三尺高,“阿娘,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了!前些天你不是说,只要我喜欢,只要我能对出对子,便将鸾珠抬进府来吗?”
“你还说鸾珠出污泥而不染,虽然是贱籍,但也是读过书,认过字的。怎么到了现在,便又瞧不上她了!阿娘,你怎么可以欺骗我!”
陈望书垂了垂眸,委屈巴巴的说道,“二弟,是嫂嫂莽撞了。我本以为……”
她说着瞟了一眼扈国公夫人身后站着的两个美人。
颜钰一瞧,更是急了,他抬手一指,“母亲怎地待大兄同我如此不同,大兄不也是要读书的,他怎么就可以有美人,我就不可以?”
“这两个是什么良家子么?我看一身腥臊,还比不得我的鸾珠!”
扈国公夫人捂着胸口,差点儿气撅了过去,什么叫孽子,这就是啊!
鬼迷了心窍了!
她想着,愤怒的看向了陈望书,见陈望书乖巧的站在那里,眼泪汪汪的,眼中带着震惊同委屈,这一副强忍着的倔强模样,莫名的让她觉得熟悉了起来。
她突然间脑袋灵光一闪,这不就是当日,陈望书将七皇子捉奸在床时的表情么?虽然略有不同,但都是这么个劲劲儿!
扈国公夫人手一抖,她这是被雁啄瞎了眼睛啊!
眼前这个哪里是个贤惠人,分明就是一个狠角色!
她再一看颜玦,只见他照葫芦画瓢,亦是一副震惊委屈的模样,仿佛在控诉:母亲你怎么两样心!我就不用科考?我的屋子里就能放狐狸精来分心?
扈国公夫人两眼一黑,摇晃了几下,她身边的嬷嬷,立马找补道,“好了好了,玦哥儿同县主都已经累了,既然已经敬完茶了,大娘子体恤,不若让他们早些回去歇着罢。”
“还有钰哥儿,你阿娘怎么会骗你?只不过你年纪比玦哥儿小,又还没有成家,在大娘子眼中,你还是个奶娃娃呢!难免护得紧了几分。”
“今儿个乃是你大兄的好日子,诸位长辈都在这里呢。那鸾珠娘子多大点事儿,也值当在这里说。”
陈望书听着,仔细的看了看那位老嬷嬷,她约莫五十来岁,脸上长了一颗黑痣,一直站在扈国公夫人身边,显然是十分亲信之人。
这嬷嬷说话条理清晰,比扈国公夫人强了许多,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要不然她像是开了挂似的,直接通关,那岂不是连练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之后要面对的,乃是朝廷争斗,她的小本本上,记载了七个葫芦娃皇子,那是要一个个的碾死,最后还要同天道斗,把姜邺辰打得跪地叫爸爸。
当然要先在后宅练练手了。
扈国公夫人有了阶梯,忙点了点头,摆了摆手。
陈望书也不黏糊,眼红红的行了礼,跟在颜玦身后就出了门。
走没有多远,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颜玦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娘子大才,你当真能够对得出那鸾珠娘子的对子?”
鸾珠娘子才名在外,若论才情的确是这城中数一数二。
陈望书果断的摇了摇头,“对不出来,我连对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的陈望书还有点可能,可她?一个混娱乐圈的,你指望她对对子,不如指望她把你打成对子眼!
颜玦的嘴巴张了张,满腹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现在已经万分确定了,他家娘子就是个万中挑一的奇葩!
说话间颜钰已经跑了过来,陈望书冷眼看过去,虽然跑得十分的急,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见身体还不错,平日里武功不是白练的,并非是花架子。
“嫂嫂留步,不知道可否告知我那个对子……”
陈望书果断的摇了摇头,“我……”
她说着,看了一眼主院的位置,“没有得到母亲的允许,我是万万不敢的。二弟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我瞧着,你再怎么闹,母亲都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颜钰拽了拽拳头,“若是母亲同意了,嫂嫂一定告诉我?”
陈望书认真的点了点,一副才高八斗的样子。
颜钰一听,拔腿就跑了回去。
陈望书余光一瞟,又愧疚的看向了颜玦,“今日是我做得不好,想来母亲怕她给我们屋子里添人,我就二弟屋子里添人,连那个说好的美人,也不会送过来了。”
第八十一章 匣子劈叉
颜玦一个激灵,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我……我不需要美人。”
陈望书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小夫妻二人又是一通走,方才到了小院里,这时候太阳已经是当头照,出了一身汗了。
才到正院们口,便听到里头的吵吵声。
陈望书神色一冷,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儿起红花裙子的女婢,赶忙迎了上来,委委屈屈娇娇糯糯的唤了一声,“公子!”
颜玦一抖,搓了搓手臂上鸡皮疙瘩,往后跳了一步,“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陈望书横了她一眼,转身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手一伸,一旁的白瓷便递了碗来,那动作行云流水,气势骇人,整得那女婢不敢出声。
“叫什么名儿?”陈望书看也没有看她,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凉粉,冰冰凉凉的,又放了红糖同姜汁,美味得紧。
那女婢抬起了头,娇羞的看了一眼颜玦,“奴叫茉莉,原先在公子屋里头伺候的。”
陈望书轻笑出声,“哦,你就是茉莉啊!大娘子说你照顾公子不周,把你要回去了。你收拾收拾,快些去罢。”
那女婢一惊,慌忙的站起了身,“不可能,不可能的……大娘子怎么会……”
陈望书看了她一眼,神色又冷了下来,“你是怎么学规矩的?主家想用什么人,不想用什么人,难不成还要先问过你?我头一日来,自是不知道你怎么办的差,可大娘子管家,有什么能够逃得过她的法眼?”
她说着,又搅拌了一下凉粉,环顾了一下四周,“谁是珍珠?”
先前同茉莉拉扯的那个女婢忙站了出来,行了个礼,“奴是珍珠。”
陈望书瞧了瞧她,一张圆脸儿,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你是宫里头出来的,我便不多说规矩了。你去盯着她,送她去主院。没有做下仆的,在屋子里大呼小叫的道理。”
“你们公子心善,平日里有什么不同你们计较。但男主外女主内,日后这宅院里头,是我说了算。”
她说着,笑眯眯的看向了颜玦,“夫君,我说得对吗?”
颜玦果断的点了点头,“没错。”
陈望书收回了视线,又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的众人,“这屋子里的正头娘子,我,陈望书,是不能换的。而你们……好好办差,自然有月钱拿,有赏赐拿。”
“那些不中用,歪心思还多的。我懒得浪费口舌掰扯,直接该去哪去哪。后头一百号陪房等着吃饭呢。”
陈望书说着,认真的吃起冰碗来。
底下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无人脸上再有轻松嬉闹之色。
之前她们也是听说,新来的这位娘子,乃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娇滴滴的软弱可欺,如今一瞧,这行事风格,竟然是与传闻中的大相径庭。
可不管怎么说,她有一句话说得是没有错的,正头娘子不会换,可是下人,只要她够强硬,就是天王老子都能换。
那珍珠第一有眼力劲儿的站了起身,“快些下去,不要扰了县主清静。茉莉你也不要哭哭啼啼,我送你回大娘子那儿。”
一会儿功夫,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颜玦吃了一口冰碗,偷偷的打量了一下陈望书。
陈望书挑了挑眉,“你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好了。”
颜玦摸了摸嘴唇,“总觉得娘子同之前,不太一样。”
陈望书意味深长的看了颜玦一眼,“夫君同我想象中的,不也不一样么?谁不想平安度日?可有的人蹬鼻子上脸的,跟个苍蝇似的跳来跳去,没得烦躁得很。”
“照我说,把这些都清理干净了,夫君你方才能够享得一世太平呢!”
陈望书说着,瞥了一眼颜玦的伤口。
颜玦一愣,若有所思起来。
陈望书吃完了冰碗,对着木槿招了招手,“国公爷给的那个匣子,劈开了吗?”
“劈……劈开?”颜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这人刚刚不是还吹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机关之术么?简单得好似她弹指间就能够打开一样么?
陈望书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向了颜玦,“不劈开怎么打开?上头那么多点点,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再精巧的机关,遇到暴力拆卸,那都没辄。”
说话间,木槿已经拿着劈好的盒子走了上来,“姑娘,劈开了。我先前查看过了,也没有什么毁掉东西的夹层。”
陈望书接过一看,这里头放着的都是些房契地契,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身契,另外还有一个约莫巴掌四分之一大小的铜牌儿。
这铜牌儿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因为放得太久,成了些铜绿,看上去邋里邋遢的。
“既然是父亲给我的见面礼,那我就不客气的收着了。日后夫君要用得着,尽管同我说。”
颜玦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在意。
陈望书心中盘算着,看来这人以前也不穷,并且如今手头也有更多的钱财。
那铜牌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扈国公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陈望书没有过多纠结,便将这些东西,都叫白瓷收了起来。
“可若是那边要看着盒子呢?”
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父亲给我的,那便是我的,我如何处置,干她屁事?再说了,我不是说过了,有的机关术,一打开,盒子它就自动销毁了。”
“唉,父亲的盒子,就是任性,我一打开,它就自己个劈了叉。”
颜玦觉得自己个,除了佩服二字,实在是想不出旁的来了……
敢情这人在拿到盒子的瞬间,便想好了要劈开,连找补的话,都提前说好了。
“那头很宠颜钰,一定会被他磨得没有办法的,若是他找你要对子,你怎么办?”
陈望书拍了拍颜玦的肩膀,“淡定淡定,你且好好养伤。多大点事儿?”
“我敢打包票,这一回颜钰一定不会得逞,扈国公夫人那是绝对不会鸾珠娘子进扈国公府的大门的,所以这牛,想怎么吹,就能怎么吹!”
她说着,眼眸一动,“再说了,就算真让他成了,一个对子又有何难?山人自有妙计在手。”
她陈望书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更不会吹出圆不回来的牛!
第八十二章 望书训夫
颜玦的嘴唇张了张,想要继续问,却又觉得如果继续问下去,会显得自己个弱了一头,蠢钝如猪,可那心中的好奇心,像是山间的野草一般,简直就是飞涨。
陈望书一眼便瞧穿了他心中所想,果断的卖了关子,说起了旁的事情。
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对于古人说话行事还有其中的弯弯绕绕都知道得不清楚,一看就是不喜欢看宫斗电视剧的,莫非是个看喜羊羊的小屁孩儿?
陈望书这么一想,一个激灵!罪过罪过,这是万万不可,和离书在哪里,快快拿来!
她甩了甩头,甩掉了自己脑海中的可怕想法。
扈国公夫人恨不得把太后娶进门来当媳妇,方显贵气,怎么可能叫一个行首娘子给打碎美梦?所以不管颜钰怎么闹,她是绝对不会允许鸾珠娘子进门的,除非……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迅速的切换了状态,一抬头便是一脸委屈样儿。
“夫君,今日我实在是太过生气,方才如此。我家中简单,父母健全,兄长待我如珠似宝,自当以为夫君亦是同我一般。”
“扈国公夫人贤名在外,谁人不说她待夫君似亲儿。你在外头闯了祸,都是她去宫中求人,你一掷千金,还不上账了,都是她拿着银票来赎;便是去我家求亲,她也是字字句句为你打算……”
“外面人人夸赞,都说将门女眷头一份,那得数扈国公夫人,都说……都说夫君你走了鸿运,遇到了这般好的继母。”
她说着,看了看颜玦,颜玦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陈望书瞧着好笑,你丫的就可劲儿装吧!这厮果然就没有原主的记忆,若是他有记忆,便知晓,这几条中,第二条还不上账叫人来赎,那是万万没有的事。
她随口真假参半的瞎编乱造的。
陈望书心中有了盘算,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我们大陈朝,这爵位乃是不能世袭的。便说我祖父,那也是被封过爵的,可到了我父亲这里,万事从头来。”
“唯独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你们扈国公府。当年国公爷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大陈,使得官家能够偏居江南,徐徐图之。”
“可这爵位只有一个,你们兄弟却有三人。你是长子,又是嫡子,若无意外,爵位当落在你的头上。你想做那与世无争的钓鱼翁,可旁的人却并非如此想。”
陈望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颜玦的神情,见他听得认真,心中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个倒霉,这厮竟然比她倒霉万倍。
她是有陈望书记忆的人,一言一行可徐徐改变不惹人生疑,可眼前这位,穿越过来之后怕不是抓了瞎,整个院子里,几乎没有一个自己的贴心人。
啥?你说那个闷葫芦善后者林叔?你敢赌他知晓颜小公爷换了芯子之后,不是直接抽刀切瓜,扭头就走一气呵成?
前有狼后有虎也就算了,三五不时的,还有人要追杀,这是何等悲惨的人生。
更诡异的是,身后还跟着一个像幽灵一般,等着收尸的人……
陈望书想着,接着循循善诱道,“别说母亲是什么大善人了。今儿个的事情,你也都瞧见了。同样是要科举,你的屋子里便能塞牛鬼蛇神,她亲儿子那便……”
她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又指了指颜玦的胸口,“我一想着,夫君胸口还带着伤呢,这火便腾腾腾的涨了起来。夫君莫怪我厉害,我也想同夫君一道儿的安稳度日。”
“可便是咱们主动让出了这爵位,以那位多疑的性子,又怎么会放得了心呢?如今咱们已经山前无路,只得破壁而行了。”
陈望书说着,朝外看了看,见木槿守着,其他的下人似乎被她镇住了,都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的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功高震主这四个字,夫君可听说过?”
颜玦的眉头轻轻一皱。
陈望书看了看窗外,淡淡的又吐出了一句,“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夫君可又曾听过?夫君是个聪明人,自是明白我的说的是什么。”
“我出嫁之前,我阿娘哭得昏天暗地的,不是觉得夫君品学不端,亦或者是家世不显。而是担忧我嫁进了扈国公府,迟早要小命不保。”
“扈国公为何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回过京城?边关一刻离不得人,你信吗?夫君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远门,便是最远,也就是随着圣驾,在这京郊晃悠了一圈。这又是为何?”
“官家盛宠扈国公府,可旁的年满十六的人,都已经有了差事,官家却是决口不提夫君出仕之事。这也便罢了,其他的勋贵公子,个个都有名师教导,夫君可有?”
陈望书说着,紧盯着颜玦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夫君当然知晓,不然的话,也不会藏有一身精湛的功夫,却从不显露于人前了。”
“夫君出生公侯之家,从出生起便是血雨腥风,又怎么可能享有太平?”
“鱼肉祈求刀剑,我只想在案板上躺着,你别烹我。这便是夫君所愿吗?”
颜玦被她的气势一震,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像是在偷偷在教室后头打瞌睡的学渣,被慷慨激昂的班主任,一个粉笔头给砸醒了,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我有点懵。
陈望书垂了垂眸,收回了周身的攻击性,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本书,递给了颜玦。
然后娇羞的低下了头,“望书鲁班门前弄大斧,叫夫君见笑了。这是望书的一点心得体会,还希望夫君闲暇之余,翻看一二。”
颜玦见她又恢复了熟悉的贤惠模样,嘴角抽了抽,到底松了一口气。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的性情呢!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好在,她只是间歇性的抽风,而且也是为了护着他。
颜玦想着,看着陈望书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他拿起那书,低头一看,只见书的封皮上,写着硕大的几个字:打今儿个起,做一个有用的人。
第八十三章 我的孝顺
颜玦揉了揉眼睛,辣得很。
他颤抖着手,翻开一看,果不其然,这本秘籍,简直宛若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可怕到窒息。明明昨儿个陈望书早早的便上床歇息了,今儿个早晨也起不来床。
请问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写下这百来页的咸鱼翻身宝典的!
颜玦有些欲哭无泪,他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陈望书,只见她眯着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温柔,可那眼神分明像是刀子一样,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若是不按照老娘说的来,你丫的就死定了!
颜玦觉得,自打成亲之后,他都凭空能读懂物品的话,简直是太好了!好得想要迎风流泪。
陈望书见他已经彻底懂了,收回了视线,以袖掩面,娇羞一笑。
“夫君伤口未愈,不如先去歇息一番。我且去看下回门的礼单。”
颜玦点了点头,宛若捣蒜。
陈望书也不停留,果断的出了门,今儿个风大,吹得她的裙角呼啦啦作响,像是要腾空飞起似的,坐在后头看着她的颜玦,下意识的伸出手来……
可那红色的裙角,像是流走的水一般,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颜玦抓了个空,怅然若失的收回手来,打开那宝典仔细的一瞅,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揉了揉眼睛,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娘子啊,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认不全繁体字……
陈望书自然不晓得颜玦这么快就遇到了人生路上的第一条拦路虎,她做演员的,演民国戏的时候,识得一些。再又有陈望书的记忆,完全没有想到还存在这个问题。
她一出门,就对木槿招了招手,附到了她的耳边说道,“你去书院,寻长歌,叫他对鸾珠娘子的对子。”
木槿挠了挠头,“姑娘,一个对子,能有多难啊!我去打听下是什么样的,回来您自己个对不就行了,再不济,白瓷也能对呢,哪里用得着长歌公子。”
“长歌公子那是状元之才,做这个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陈望书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叫你去,你便去。去了之后,你寻人把那个字条卖给颜钰。记得收金子,不要银票。得了钱,给你打一把更好的弯刀。”
“对了,给他一个提醒,叫他当着全城人的面,对出鸾珠娘子的对子,到时候便是不同意鸾珠进门,那也得同意。”
木槿看着陈望书,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想到能换弯刀,立马把良心抛在了脑后,恨不得人腿变马腿,立马飞奔去书院。
陈望书见她跑了,松了口气,开玩笑,让她对不是要出糗吗?养弟弟千日,用在今时。
到时候,她既从颜钰那里敲到了银钱,又让个小妖精进了门,到时候扈国公夫人自顾不暇,这样她就能够腾出手来,训颜玦了。
至于扈国公夫人怀疑是她做的?不好意思,那有啥,左右这只是开始而已!被虐得多了,她就习惯了。
陈望书想着,吩咐了白瓷去看回门的礼单,自己个回了屋子,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回笼觉。
明天贤惠的她要干什么来着?
哦,对,她要去给恶毒的婆母请安。
不提前睡饱了,明儿个哪里有精神头作!
……
扈国公府静悄悄的,便是在门上吃酒的婆子,到了寅时也实在是扛不住困意了,倚着门框呼呼大睡起来。
即便是夏日天亮得早,但现在方才寅初,一丝光亮都没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扈国公夫人躺在床榻上,睡得极其的不安稳,昨儿个敬茶之后,颜钰同她大闹了一场,气得她是心肝肺都疼,辗转反侧了好久,一个时辰前,方才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她吸了吸鼻子,皱了皱眉头,好像做了一个繁长的梦,梦见屋子里起了火,先是烧光了她最爱的衣衫,后来又融化了她最爱的首饰,最后那火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攀爬到了她的身上。
烧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却能闻到火的味道。
最后她被烧成了灰,那火狰狞的笑着,变成了陈望书的模样。
扈国公夫人猛地惊醒,一睁开眼睛,差点流下泪来,她愤怒的扒开了帘子,一脚踹向了趴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守夜丫鬟。
“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是烟,可是走水了……咳咳咳……你守得什么夜,睡得像死猪一样,怕不是我被烧死了,你都不知道!”
她才刚睡,便醒了,脑壳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那丫鬟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在了墙角上,额头撞出了血。她不敢争辩,捂住了额头,站了起身,“夫人饶命,烟是从外头进来的,奴去看看。”
她想着,赶紧打开了门,这一瞧,却是傻了眼。
在他们的院子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香炉鼎,倒是不大,但里头插了好些香,烟雾腾空而起,迷得人睁不开眼。
“哎呀,母亲醒了吗?若是醒了,便说儿媳陈望书来给她请安了。”
这寅时是从凌晨三点到五点,这五点是寅时,三点也是啊!看她多勤勉,凌晨三点就来了。
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扈国公夫人披着衣衫,冲了出来,一瞧这场景,差点儿没有撅过去,“县主你这是做什么?这才几点,你发什么疯?”
陈望书睁圆了眼睛,“母亲,不是您说,您寅时起,叫我寅时来请安么?”
她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来的时候,见您还没有醒。便叫人给您先祈福了。儿媳特意寻了算命的先生,在府中选了十个八字旺老人的,来给您念经祈福。”
“为了不打扰母亲休息,特意让他们默念的。现在母亲醒了……”
她说着,抬了抬手。
之前围着炉鼎念经的十个人,不约而同的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木鱼来,一边敲,一边念念有词起来。
扈国公夫人僵硬在了原地,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葩之人,如此奇葩之事!
让她想骂,都不知道如何下口……
陈望书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主院里的人,宛若晴天霹雳的样子,笑着上前,挽住了扈国公夫人的手,“早就听说母亲虔诚礼佛,最爱听人念佛经。这段经文母亲可想听,若是不想听,叫她们换一段……”
她说着,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望书蠢笨,生怕惹得母亲不喜。只希望用一片赤诚之心,打动母亲。让母亲知晓,我的孝顺。”
第八十四章 目的何在
扈国公夫人抬头看了看,不知道哪家的公鸡正在打鸣。
夜半三更的,黄鼠狼都还在偷鸡呢!你来我床前敲木鱼上香诵经,知道的是尽孝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灵堂超度呢!
扈国公夫人只觉得自己个气得五脏六腑都疼,“你这是做什么?有天不亮就来尽孝道的么?你瞅瞅看,这会儿的功夫,连鸡都没有起。”
陈望书竖起了耳朵,一脸无辜的指了指东方,“母亲,这全城的鸡都在打鸣了,祖逖同刘琨闻鸡起舞,乃是佳话。国公爷一身铁胆,边疆挂帅,我等晚辈,自当效仿才是……”
“望书听到母亲让望书寅时来请安,心中狂喜。母亲不亏是将门女眷的典范,我们虽然身为女流之辈,不懂武功,但也当同武将,同家中男子一般,闻鸡鸣而起!”
“有这等家风,有这样为表率的母亲,我们扈国公府何愁不百年昌盛!”
扈国公夫人被这一顶顶的高帽压得发黑眼晕,她张了张嘴……不仅无从辩驳,甚至一股豪情油然而生,觉得自己就应该抛弃高床软枕,寅时起床是怎么回事!
陈望书说得慷慨激昂,重重的拍了拍扈国公夫人,那掌风,简直就是虎虎生威。
“母亲,你放心。望书定当风雨无阻,每日寅时都来给母亲请安!望书不会武,只读过几日书,略认识几个字,看得懂那女戒女则。”
“母亲若是嫌这木鱼敲得太过扰人,那望书可以在窗外给您读女戒女则!”
扈国公夫人感觉一口老血咔在喉咙里,不是……今儿个一日烦人不说,她还想要日日都来?
陈望书是个年轻小姑娘,她便是三日不睡,依旧能够活蹦乱跳,肌肤吹弹可破的。可她就不同……怕不是一个月下来,就跟菊花在脸盘子上开炸了一样,没法看了!
而且,扈国公夫人看向了陈望书,她双目坚定,像是要英勇就义一般,就差把我看谁先磨死谁写在脸上了!
“县主一片孝心,那当真是感天动地。不过我们大娘子,并非是那等苛责人的婆母,虽然说晨昏定省那是规矩所在,但她天生好清静,平日里便是府里的公子哥儿,也几乎不叫他们的行礼。”
扈国公夫人一腔火不知道往哪里撒,她身边那个黑痣长毛的老嬷嬷,立马又出来找补了。
陈望书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怎么行!礼不可废!”
老嬷嬷也不恼,不徐不疾的说道,“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大娘子最是心慈,而且在玦哥儿求娶县主的时候,那是同亲家夫人保证过了的,要待县主像是亲闺女一样。”
陈望书果断的又摇了头,“母亲慈爱,那望书就更应该孝顺母亲才对!”
老嬷嬷一梗,没见过不让她来请安,她还非求着来晨昏定省的!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扈国公夫人,又笑道,“县主读过许多书,当是知晓,顺从乃是最大的孝顺。大娘子喜静,晨起也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希望县主好好的照顾玦哥儿便是,不用过来请安了。”
陈望书看向了扈国公夫人。
扈国公夫人点了点头,“望书的孝心,母亲已经收到了,日后便不用过来请安了。”
陈望书犹疑了片刻,方才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扈国公夫人行了礼,“长者之命,望书不敢不从。只是若是旁人问起……还当望书不孝顺婆母,有损陈氏女百年清誉。”
那老嬷嬷忙笑道,“这有什么,大娘子自会替县主解释的。”
陈望书看了那老嬷嬷一眼,又盯着扈国公夫人看,扈国公夫人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若是到现在,她还不明白陈望书今日的目的,那她简直就是比猪还蠢了!
这厮分明是想要贤惠的名声,又不想日日过来伺候她,是以故意来了这么一出,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你若是不免除我请安,我就日日半夜来给你上香点蜡了啊!
就算她一心想要同陈望书对抗,日日寅时便起,就这香火,就这木鱼声……
一日还能糊弄过去,若是日日如此,那不是向整个临安城宣告,她乃是假善人!
天不亮就磋磨儿媳妇,尤其陈望书明面还是太后的闺女,她这般做,不是啪啪啪的打太后的脸吗?尤其她还是个后娘!
关起门来,怎么做都行,可有些东西,放到台面上来了,那就是不行!
啥?你说是陈望书非要不睡觉来伺候人的?你搁临安城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的奇葩?鬼才信呢!
扈国公夫人感觉,自打这陈望书进了门,她便窝了一肚子的火,憋屈得很。
你说是什么大事?不是,不过是内宅一亩三分地的事情,来日方才,且有得瞧!可就是这些小事,让她哪哪都不得劲,简直要气炸裂了!
而且,这人做事毫无章法,谁知道日后她要蹦出什么惊人之举!
“母亲执意如此,那望书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望书说着,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主院的门,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像是今儿个新从这里出嫁一般。
待进了自己小院的门,陈望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立马耷拉了下来,她打了个呵欠,张开了手,白瓷立马走上前来,替她拆了环佩。
“我去睡个回笼觉了,朝食想喝小米粥。”
白瓷笑了笑,“妥。姑娘尽管去睡吧,这天还早着呢!这一身衣衫都是香烛味儿,奴给你拿去洗了。”
陈望书一听,脚步一顿,对着白瓷招了招手,“你寻几个嘴碎的,把国公夫人要我寅初去请安的事情宣扬出去,就说我在门口侯了好久呢。”
白瓷微微一愣,“可是姑娘,不应该宣扬国公夫人不要咱们请安么?”
陈望书摇了摇头,“那不是夸奖她了?我作甚要夸她?你照着我说的宣扬,她一听就急了,一急就要解释的。为我解释,她肯定是磨磨蹭蹭的,指不定还添油加醋内涵一番,为自己个解释,那定是跑得比谁都快的。”
“一次解决了,省得留隐患,给了她磋磨我的机会。”
夏日也就罢了,到了冬天,谁耐烦去走那么远的路,去伺候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妈。
第八十五章 当街行刺
陈望书今日大获全胜,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欢喜。
如今只不过是扈国公夫人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待她回过神来,定是要想办法还击的。
倘若来追杀颜玦的人,当真是她的人。
那么扈国公夫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呢?就算她是,她身后的人,也定然不是。
只不过,咄咄逼人亦是陈望书布局中的一环。
都说狗急跳墙,只有等狗急了,她方才会忙中出错,让人抓到把柄。
她想着,看了一眼旁边睡得香甜的颜玦,太好看了啊!她想着,果断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捏了捏颜玦的脸蛋,果然如同她想象中一般的触感。
她又捏了几下,越发的上瘾,却见颜玦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他一把搂了过来,凑到了陈望书的耳边,低声问道,“娘子,怎么醒得这么早。”
陈望书觉得,此刻她僵硬得就像是江边的望夫石。
她伸出手来,摸了摸鼻子,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红色!流鼻血了亲!
为什么大清早的要在她的耳边用低音炮说话!简直是谋杀!
颜玦看到了她的手,却是慌乱的跳了起来,这一跳直接撞到了床框上,他手忙脚乱的跳下床,拿起了一旁的帕子,“你快别动,流鼻血了!”
陈望书面无表情,靠,什么别动?你再说话我就要乱动了!
乒乒乓乓一阵子过去,陈望书伸手摸着自己鼻孔上堵着的帕子……幸亏颜玦不是颜狗,不然的话,瞅见她这副模样,直接就掏和离书了好吗……
“娘子怎地起这般早?可是想要早些家去看岳父岳母大人?”
陈望书摇了摇头,鼻子下的帕子一甩一甩的,她突然很想伸手撸一撸,然后高唱“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去给婆母请安了。日后都不用去了。”
陈望书说着,面有得色。
颜玦一愣,试探的问道:“还要去请安?”
陈望书,卒。
她折腾了一早上,可算目的达成了,而眼前这个傻子,完全没有请安这个概念。
你是纨绔!“你不用”,陈望书没好气的说道。
颜玦顿时放了心。
既然已经起了身,陈望书索性重新梳洗了,同颜玦一道儿用了朝食,便坐了马车,朝着陈家行去。三日回门,早去也能多待一会儿。
马车刚出门的时候,天初初亮,东方鱼肚泛白,一股温暖的橘光即将喷涌出来,照亮整个天空。
陈望书撩起了马车窗口的小帘,悄悄的往外看去。
整个临安城像是还没有睡醒似的,四周都静悄悄,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都是挑着担子赶早集的农家,里头装着一些带露水的新鲜果蔬。
喜鹊在头顶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整个世界都生机勃勃的。
比起夜里的纸醉灯谜,陈望书更加喜欢清新的早晨,这让她想到小时候,住在那筒子楼里透过树叶看天空的时候,那时候爸爸妈妈都还在。
她也能够感受到,什么是幸福。
陈望书难得的惆怅,自觉此处应该吟诗作对三百首,奈何肚子里空空,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再一撇一旁靠着马车睡得香甜的颜玦,得,这是个文盲。
由于美貌太过耀眼,陈望书大方的收回了鄙视的视线,又朝外转过头去,还来不及摆正自己美丽的脸庞,就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一个木质的大回旋镖,朝着她的面门砸来!
靠!陈望书心中骂了一万句颜玦,才嫁过来几天,就遇到了杀手!
现在和离还来得及吗?
她想着,往后一倒,一脑壳磕在了颜玦身上,然后猛的伸手一捞……
颜玦睡得香甜,猝不及防的往下弯腰,一睁眼,就看到陈望书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这姿势……人家是倒钩凌空射门,他家娘子居然喜欢倒钩凌空亲亲……简直太狂野了!
“娘子,我伤还没有好。”
陈望书看着他羞涩的样子,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美色重要,但是小命更重要!
“有刺客!”
她的话音刚落,那回旋镖已经从马车窗里打了进来,在颜玦的头顶盘旋了一圈,又转回了马车口。
“可以起身了。”
颜玦猛的坐起,扯着了伤口,疼得一个闷哼,他伸出手来,将陈望书往下一摁,抬脚对着那回旋镖猛踹过去……
陈望书看着自己肩膀上那指结分明的修长大手,深吸了一口气,好看是好看,要是力气不这么大就好了……她没有被回旋镖打到,怕不是要被这手给压残了。
此时只听得车外嘭的一声,颜玦已经跃门而出,“木槿护好你家姑娘。”
陈望书焦急的朝着窗口奔去,不是她不信颜玦,实在是他太菜了好吗!而且这里乃是临安城中,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行刺。
这事儿来得有些蹊跷。
窗帘已经被回旋镖打落,光亮透着窗口照射了进来,陈望书伸头一看,只见那回旋镖直直的打在了一个人的肚子上,那人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在他的四周,滚落了一地的烧饼。
陈望书张了张嘴,不是,颜大官人!我说你是西门玦,你也不能见着卖烧饼的就往死里揍啊!人家不姓武,不是大郎啊!
但此刻不是吐槽的时候,除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不知道是路人甲还是杀手的卖烧饼的。
四周亦有一群卖菜的人,围拢了过来。
他们手中拿着各异的兵器,又镰刀,有板斧……当然最多的是拿棍子的。
“姓颜的,拿命来!就是你,仗着自己出身扈国公府,便害死我闺女……可怜我那闺女,她才十六岁,还没有享过一天福,就被你杀了啊!”
说话的乃是躺在地上的烧饼郎。
其他几人一听,都愤慨起来,提溜着兵器,便朝着颜玦冲了过来。
陈望书一愣,看向了颜玦,见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是放不开手去,同人打斗。
陈望书暗道不好,颜玦没有过去的记忆,怕不是当真以为原主是个纨绔坏人,做下许多坏事,只当是报应找上门来了。哪里想到,人家志存高远,是个高级的白切黑。
“绝对不是你”,陈望书喊道。
第八十六章 二代厉害
陈望书路见不平一声吼,本想着瞧着颜玦眼泪汪汪被感动的一幕,全世界都怀疑你,只有我相信你!这不是言情小说里的绝杀么?
可绝杀是绝杀了,是颜玦差点儿被绝杀了。
颜玦被陈望书这一吼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看了过来,就在此时,一把镰刀朝着他美丽的脸蛋割去。
那持镰刀的人面露狰狞,仿佛自己割的不是一个美人,而是田里的稻草!看那身法,起码是三代务农,乃是个中高手,割草的武功已经入了臻境,万物皆可割……
陈望书瞧得心惊肉跳,忙推了推一旁的木槿,只恨不得关二爷附体,冲下去一手撸镰刀,一手抱美人,大吼一声:大叔,你割哪里都好,只要不割脸!
颜玦狼狈得就地一滚,回门穿的新锦衣沾了一地的灰,汗珠子顺着鬓角滴落了下来。
陈望书一愣,方才想起她忘记了一件大事。颜玦这厮就算换了芯子,那戏还不是得演下去,这里可不是无人的湖边,能够大杀特杀。
这是临安城的街巷里,再过一会儿工夫,巡城的,还有府衙的衙役们,都要闻讯赶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颜玦就算是有九阴真经,他也只能使出小手拍筋啊!
也就是这来的几个,瞧着都不是专业的杀手,应该是普通的农夫,他方才周旋了这么久。
“一个个的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护着公子。”陈望书出了声。
家丁们一个个的如梦初醒,冲了上前,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便将行刺的几个人,全都拿下了。农具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烧饼郎躺在地上,见大势已去,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竟是嗷嗷的哭了起来。
那个拿着镰刀的壮汉,也跟着抹了抹泪,“三叔,你放心,我妹子一定不会白死的。”
他说着,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镰刀,对着颜玦说道,“你能把我的镰刀还给我吗?过不了多久得割夏稻了,我没有镰刀,家中就少了一个壮劳力啦!”
烧饼郎一听,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陈望书瞧着,皱了皱眉头,她跳下了马车,端了一盏茶水,递给了颜玦,“夫君你喝一碗茶压压惊。”
她说着,又替那烧饼郎倒了一盏茶水。
这个位置,是她能找到的最佳位置。把临安府尹的眼睛当做摄像机,这角度,打光,这走位……简直绝了!
清晨的阳光初初洒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打上了一层柔光,清风微微扬起裙角,吹动了步摇。躲在墙角的临安府尹,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够被这场景触动。
不说观音菩萨在世,那也是正义仙子下凡。
陈望书一开口,声音更是柔和了几分,“这位大叔,你也听到了。家中还有稻子要割,你忍心连累乡亲们下大狱,没了生计么?”
那烧饼郎一听,激动得挣扎起来。
陈望书摇了摇头,“我这么说,并非是在威胁于你。而是想要告诉你,咱们临安城的府尹张大人,有青天之称,你但凡有什么冤屈,尽管去寻他告状便是。”
“你知道什么?官官相护,那小子是扈国公的儿子,谁能够告得倒他?我怕是前脚进了衙门,后脚就叫人杀了灭口!”
陈望书闻言,笑了出声,随即她脸色一正,“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今日冲出来杀我夫君。倘若他并非凶手,那你杀他,同杀害你女儿的凶手有何不同?”
“你杀人被问斩,要去阎王殿上,看着真凶逍遥法外吗?旁的我不说,这临安城乃是天子脚下,能够在这里做府尹的,那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官。”
“您尽管去告!若我夫君颜玦真是凶手,不等衙役来拿人,我陈望书亲自押了他去衙门自首去。”
“你!”烧饼郎听着,有些犹疑起来。
陈望书瞥了颜玦一眼,颜玦慌忙说道,“大叔,我当真没有杀你女儿,我连你女儿是哪个都不知道。你怕不是弄错了。”
烧饼郎一听,又气愤起来,“你你你……我家住在陈家村,旁边就是张家庄,就是端午节得时候……你可想起来了?”
颜玦一愣,却是松了一口气。
端午节的时候,已经是他在了,他敢拿脖子上的人头担保,除非他梦游杀人,不然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杀掉烧饼郎的女儿的。
他连杀鸡都不敢,怎么可能杀人!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个烧饼郎一口咬定人是他杀的?
陈望书却是皱了皱眉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马车边的小厮允植,颜玦都快被人杀了,这人倒像是不动明王一般,杵在那里,脚都没有挪过一步。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再演下去,戏就假了。
正在这时候,墙角走出来了一位长着山羊胡须的老者,他看上去十分的削瘦,衣衫空荡荡的,像是一具骷髅复活,偷穿了人类的衣衫一般。
山羊虎须老者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感觉下一秒提着裙角就要咿咿呀呀的唱大戏。他虽然走得慢,但身后的衙役却是一溜烟的便冲了过来,接替了陈家的家丁,将这些刺客,全都押住了。
这老者陈望书曾经远远见过,正是临安府府尹张筠年。
张府尹摆了摆手,“且先带回去,待本府一会儿细细查问。”
衙役头子唱了声诺,一把提起地上躺着的烧饼郎,押着其他的人,连带着凶器农具一伙儿,全都带走了。
巷子一下子空了下来,枝头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有挑着担子想要穿过的路人,瞧见这边的动静,都纷纷的绕了道,这年头,官府可不是好惹的。
张府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望书,却是微微的翘了翘嘴角,比划了一个高度,“陈小二竟然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以前你祖父总是牵着你去衙里,那会儿才到我这儿。”
“那时候开封府的衙署里,有一株枣儿树。你还常常骑在我的脖子上,摘枣儿吃呢!”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这么些年过去了,你阿爷不在了,我这腿脚也不利便了。对了,你还记得海潮吗?就是我那个二孙子……当年我还同你阿爷说,要把你许给海潮呢!”
颜玦一听,立马瞪了过去,开玩笑,当小爷是死人么!
陈望书却是心中唏嘘,要不人家都说投胎重要呢!二代为啥做什么都容易成功?那是因为遍地都是江湖大佬带飞啊!
第八十七章 剧本大师
张筠年的确是把颜玦当死人。
如果他看陈望书像是看孙媳妇一般慈爱的话,那看颜玦,就像是一个掉进了臭水沟的窝窝头。窝窝头作为美食,本就天生有缺陷,只能当做果腹之物。
可这个窝窝头他竟然还落进了泔水里,连最后的作用都没有了。
他这头笑如春风,转头冷若寒冬,连声音都凉了几分,“颜衙内同本府走一遭吧。以往你荒唐无度,有官家护着;可此番不同,乃是杀人命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颜衙内,本府劝你好自为之。”
颜玦心中无愧,果断的摇了摇头,冷静地回了回去,“我没有杀人。”
张府尹对着颜玦翻了个白眼儿,又朝着陈望书笑了笑,将双标两个字书写得淋漓尽致的,方才慢悠悠的上了等在墙角的小轿。
不过陈望书此刻无心嘲笑颜玦,拽着他就上了马车。
回门回门,竟然回到衙门去了。
马车一动,陈望书便认真的说了起来,“府衙离这里不远,是以官兵来得这般快。之前几次三番暗杀你不成,这次来明的了。”
“我敢肯定,这事同你绝对没有关系。但同你身边的人,大大有关系。你身边的那个允植,看到人当街行刺,神色淡然,显然是个知情人。”
“你只用记住一条,你绝对不是杀人凶手,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要承认。不会说的地方,就不说话,我自会救你出去。”
陈望书垂了垂眸,“刀剑来势汹汹,夫君还想做案板上的肉泥吗?”
陈望书说着,神色一变,换了一种威严的语气说道:
“你杀了人,着那个小厮善后,苦主见过那小厮的样子,所以才一口咬定你是凶手。回来之后,你换了一个新的小厮允植,那么之前的那一个呢?”
“被你杀了灭了口。允植善良,看不下去你作恶,是以一直不情不愿的,恨不得你被人打死才好。今日决定冒着被杖责的风险,也要揭发你。”
“大家都是好人,唯独你是恶人。”
陈望书说着,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若我是幕后之人,当如此。”
颜玦皱了皱眉头,神色陡然一变,“之前的那个小厮,我给了他一大笔银钱……当时我遣他走,他说他老子娘常年卧床,需要积年累月的服药吊命。”
“那药的药引是人参。我看他伺候多年,便给了他一大笔银钱,还有一棵百年的好参。他走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后来不久,有人来说,他领着他老子娘离开了国公府,回老家去了。”
“我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怕是如你所言,早就落入旁人的圈套了。”
陈望书打量着颜玦,见他虽然气愤,但并没有慌乱,心中松了口气。
猪队友没有关系,起码猪还有脑子!可若是都成了火腿肠了,那就没得救了。
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
开封府门前门可罗雀,正所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只要不是被逼上了绝路,没有几个人愿意来这里击鼓鸣冤打官司。尤其是如今的大陈朝,人人都是苟延残喘的,稍微不幸那么一点,在更不幸的人的承托之下,反倒值得庆幸了。
一进那衙门的正堂,颜玦便傻了眼。
他看了看陈望书,苦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他家娘子,简直就是剧本大师啊!不用瞎,支棱个摊子,就能出门装神棍了。
只见那大堂之上,已经躺着一个老妇人了,她的鬓边插着一支白色的纸花,一脸惨白之色,若是夜里拿着灯笼一照,不用化妆都以为自己个在演鬼片。
在她的旁边,跪着一个穿着皂色布衣的妇人。那妇人一见颜玦,立马激动起来,“衙内怎么这般心狠?我阿弟跟在你身边那么些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你……你竟然……我母亲日等夜等,都没有等到阿弟送药钱来,险些就熬不过这个端午了。去府中打听,府里的人,却都说你换了个小厮……”
“而我家阿弟,却是下落不明,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了。”
那妇人说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若不是……若不是……莫不是茉莉好心……那我家阿弟的尸体,怕不是在那乱葬岗上,被狗吃了……”
“衙内怎么如此薄情寡恩,我阿弟他尚未成家立业,我们家绝后了啊!”
陈望书毫不意外,反派总是懂得反派会出路数!因为只要想想自己个会怎么做就行了!
张府尹慢悠悠的上了堂,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敲了敲杀威棍,威武之声震耳欲聋。
陈望书瞧着他们这般用力,真担心他们的虎口会震出血去。
那妇人被这么一吓,顿时缩成了一团,躲在那病歪歪的老妇人身边。
说话间那个烧饼郎被抬了上来,他又吐了一口血,方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告起了状。
“小人名叫高光,是城郊高家庄的村民,我们那一个村子的人,都姓高,个个都老老实实的种地。我们高家庄同张家庄是挨着的,端午节的时候,因为那张潮儿要耍把戏……”
“村里来了很多外人,一些小姑娘小伙儿,也都结伴去张家庄看热闹。那天我闺女高梨,同她的哥哥一道儿去的。起初都好好的!”
高光说着,面上起了怒气,“起初都好好的。可后来官家遇刺,张家庄就乱了,大家到处逃,乱冲乱撞的。我闺女同小子,一下子就被冲开了。”
“到了夜里,只有那小子回来了,闺女却不见了。我们一个村庄的,都是同姓同族,于是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去找,找到天黑了,都没有找着。”
“当时我就担心,是不是被拍花子给拐走了。我那闺女生得好,那张脸像是梨花那么白,一双大眼睛……是村里头最好看的姑娘。”
“可到了半夜里,村里来了一辆马车,上头来了一个穿着锦衣的小哥儿。我们还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可那个小哥儿说,说他是扈国公府小衙内身边跟着的小厮。”
“说我家梨儿被颜衙内给瞧中了,叫我们莫要声张。然后……”
烧饼郎高光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疙瘩,双手高高的举起,“然后那个小哥儿,给了我们一坨金子,接着把我梨儿背了下来……可怜我梨儿被一床锦被包着,已经是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第八十八章 颜玦手段
烧饼郎说到这里,呜咽了几声,又接着说道,“我家梨儿,好好的一个大姑娘,人就这么没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家中贫寒,可也如珠似宝的看着。”
“一个金疙瘩,买我女儿一条命?农民的女儿,也是人,她不是牲口,不是由人这般糟践的啊!我那婆娘,闺女一去,她就疯疯癫癫的了,只满口喊着冤啊,冤啊!”
烧饼郎擦了擦眼泪,“我去找里正,找县官,一听说是扈国公府,便没有人敢管这事儿,只说我就认栽吧!这种事他们见得多了!”
“请青天大老爷给小民做主啊!”
陈望书听着皱了皱眉头,再一看颜玦,他站在那里,并没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而是看着那高光,认认真真的听着。
仿佛他才是坐在公堂之上,戴着鱼袋,替人伸冤的青天大老爷。
张府尹因为他这难得正经的模样,多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确定,那个送高梨回去的小厮,没有撒谎,他的的确确是出自扈国公府呢?”
“因为当天村子里有好多人,都去了张家庄看热闹。我没有去,认不得,但是他们都认得。嗯,现在瞧起来,那小哥儿同他姐姐,生得有八九成像。”
妇人一听,又哭了起来,“那可不是像?我同我阿弟,乃是一胎生的。也就是因为龙凤双胎吉利,我阿弟才被选去了扈国公府。本以为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有想到,竟是催命符啊!”
“这位高大叔寻上门来了,说我阿弟做了那等助纣为孽的事情,那时候,我还以为我阿弟躲出去了,只敢每人悄悄的去扈国公府门前等候。”
“直到茉莉姑娘瞧我可怜,方才告诉了我,说我阿弟端午的时候,从张家庄回来的那个晚上,便被颜衙内身边的侍卫给杀了,尸体就扔在了乱葬岗上。”
“她还给了我这金疙瘩,说是我阿弟留下来的。我按照她说的,去那乱葬岗上,当真找到了我阿弟的尸体,被一张破烂席子裹着,他穿的中衣,是我亲手给他缝的,上头还绣了他的名字。”
她说着,推了推地上躺着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哼哼了几声,却是动也不动。小妇人不耐烦的又推了推,猛的一抽,从老妇人底下抽出一套血衣来。
老妇人咕噜噜的滚了一下,面朝了地。
陈望书无语的皱了皱眉头,正要走过去,那小妇人又是一掰,将人掰正了。
那衣衫破破烂烂的,沾了许多层土,因为是白色的,是以胸口处的红色血迹,格外的显眼,巨大的一团炸开来,像是一朵血染的红花。
张府尹瞧得眉头紧皱,他看了打头站着的衙役一眼,那衙役点了点头,忙不迭的跑出去了。陈望书知晓,他定是去国公府提茉莉来作证的。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临安城的人,怕不是都知晓颜玦杀人被抓到府衙来审了。
她虽然对颜玦说得厉害,可她到底只是一个演员,演戏还行,你叫她查案,那她是真的不行。就算是她演过那些刑事侦缉的电视剧,那也都是照着台本来的。
可非常人走非常路,既然她捞不出颜玦来,那定是要发挥反派的作用,叫某些人主动捞出他来。
陈望书正想趁这个机会出去,才动了一下,手腕却被颜玦给拽住了。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
临安府的衙役,动作十分的迅速,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提了那茉莉前来。
才一夜的功夫,茉莉仿佛憔悴了许多,整个人老了二十岁不止,她看了一眼颜玦,悄悄的往旁边挪了挪。
张府尹拍了下惊堂木,将之前的案情简要的说了一遍,问道:
“茉莉,端午节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茉莉身子一抖,瞥了颜玦一眼,张了张嘴,她说话的语速十分的快。
“公子从张家庄回来之后,像是夜里累着了似的,倒床就睡。近侍小汤……我们平时亲近,我都管他叫小汤。小汤总是心神不宁的,叫他去大厨房取些点心来,他也把盘子给砸了。”
“在我的逼问之下,他才慌慌张张的告诉我,说昨儿个夜里,在张家庄的蓬莱客栈里,公子喝多了弄死了一个姑娘,是叫他去处理的,给了人家一块金疙瘩。”
“那姑娘死前叫得凄惨,他总觉得心里发毛,像是还能听到叫声似的。还说公子也给了他一大块金疙瘩……他知晓了公子这么大的秘密,担心会出事。”
“我当时安慰了他,却不起作用,再追问他,他却是不肯说了。结果当天夜里,公子的武德院便抬出了一具尸体。抬的时候,滚出了一块金疙瘩,我悄悄的藏了,心想怕不是小汤真的遭了难。”
“于是夜里偷偷的去了乱葬岗,果然在那里发现了小汤的尸体……我把他藏到了野狗啃不到的地方,也算是一番情谊了。后来瞧着小汤的家人日日来寻他……”
“到底没有忍住,把那金疙瘩给了他们,叫他们给小汤收尸去了。公子,对不住了……茉莉伺候您这么多年,按理不该说这些背主的话。”
“但公子平日里爱欺凌女婢也就算了,这回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那是小汤啊!跟在您身边好些年了,他老子娘只有这么一个独儿子……你叫她老人家怎么活啊!”
她演得动情,颜玦却是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屋子里其他的人,都愤怒的看了过来。
如此悲惨的场面,地上躺着老的,死了两个小的,这纨绔子居然还笑得出来。简直视人民如草芥!
便是张府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唯独陈望书,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颜玦,这厮不可能疯了,那么怕是轮到他的表演了!
颜玦突然转了个身,看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小厮允植,“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允植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没没错……茉莉姐姐说得没有错……公……公子,小的实在是害怕,没有那个命伺候您。小汤走了之后,我便是住他原来的屋子。”
“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连衣衫都还在。一看……一看……就不是像公子说的,回家照顾老子娘去了。他……他……他还写了一封遗……遗书……”
颜玦听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声音爽朗又清明,带着少年之气。
他笑着,头一歪,看向了门口闻讯赶来的扈国公夫人,“母亲,你说有趣不有趣,他们说一个大活人,被扔到了乱葬岗上,还写了遗嘱呢?”
他说着,眨了眨眼睛,戳了戳自己的脸,“嗯,我颜玦,莫不是天生有个自己看不见的胎记?搁这里写着傻子两个字?”
第八十九章 反设一局
颜玦是悲极生笑,还是笑中带泪,陈望书不知道。
她此刻只想仰天长笑!笑完了再把颜玦这厮给踹趴下了!
说好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呢?你这不是肩上扛着大炮,口中喊着世界和平么?简直是虚伪至极。
颜玦既然本非是傻白甜,那么新婚之夜又为何要如此?既然装傻充愣了,又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今儿个要高调的暴露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心中已经有了十万个为什么。
颜玦的话一出,满堂哗然。
扈国公夫人先是惊讶的睁圆了眼睛,随即又快速的恢复了原样,“浑说什么!玦儿你清清白白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杀人凶手!茉莉这个贱婢,平日里伺候不尽心也就罢了!”
“竟然还敢攀咬主子,这种刁奴就应该杖责!”
张府尹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扈国公夫人,“夫人不要大声喧哗,这里是公堂。颜玦你可有要自辩的?”
颜玦摇了摇头,“我有什么要辩的?我见都没有见过那个张梨儿。端午节那天晚上,我快要天亮了,方才回去蓬莱客栈,更加不可能杀人了。”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是高梨。”
颜玦挠了挠头,“哦,是高梨。”
“你不在蓬莱客栈,在哪里,可有人证?”
颜玦偷看了陈望书一眼,傻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去了十里塘陈家的庄子,讨好我未来小舅子去了!”
“那天夜里,我在庄子上同陈长歌一道儿喝雄黄酒泡汤,喝到天快亮了,才回了蓬莱客栈。换你去喝了一夜酒,听书生吊了一晚上的书袋子,白天里能不困么?”
“说起来那天我还做了个噩梦,梦见官家给我寻了个夫子,生得同我岳父大人一模一样的,这也就罢了,前头坐着的是我大舅子,后头坐着的是我小舅子。”
“我吓得一身冷汗,往窗外一看,好家伙!外头站着孔夫子!”
颜玦说着,完美的表演了一个学渣的战栗!
陈望书觉得,若是张府尹手中有粉笔头,定是要把一整盒,都直接扔在这厮的脑门上!
张府尹按住了手中的惊堂木,“你说谁还活着?是你的小厮小汤?”
颜玦说着,打了个呵欠,对着门口招了招手,“没见到大人叫你了么?躲躲藏藏做什么?给了你那么大一锭金子,你也不捏稳了。白瞎了我怜惜你老子娘。”
“瞅瞅没有,一个个的,都咒着你死呢!当小爷跟你一般傻呢!”
他的话音刚落,门前走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陈望书瞧着有几分眼熟。兴许是这些日子太过煎熬,这人的嘴角都长满了燎泡。
那小汤瞧见躺在地上的老娘,飞奔着跑了进来,瞪了他亲姐姐一眼,一把将老人抱起,哭道,“阿娘!公子说得没有错,他们压根儿就不会按照说好的,好好给您养老送终。”
他说着,擦了擦眼泪,看向了张府尹。
“大人,公子说得没有错,那天他叫我去收了好些端午节的草药,又买了雄黄酒。同我一道儿拿着去了陈家在十里塘的庄子上。”
“陈家规矩大,说是没有下拜帖,不让进。公子是踩着小人的肩膀翻墙进去的,小人没有梯子,进不去。公子便让我在外头的马车上候着。”
“我搁那儿无趣,打着盹儿就睡着了。后来来了两个军爷,送了一个锦被过来,还给了我两块金疙瘩,说是我家公子给的。一块叫我自己个留着,一块送到高家庄去。”
张府尹身子一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颜玦,“军爷?”
小汤点了点头,“嗯,是两个穿着禁卫军衣衫的军爷。我先前是不肯的,公子去了陈家,怎么会乱来。可是……”
小汤说着,指了指高光手中握着得金疙瘩,“可是这城中,喜欢用金疙瘩的人,只有我家公子一人。”
寻常人家用的都是串子钱,甚少用银锭子,更不用说用金锭子还有交子了。
便是纨绔公子哥儿撒钱,那也是用的各种吉祥如意的金镙子,亦或者是霸气的金元宝。
用那种跟癞蛤蟆身上的疙瘩似的,毫无美感一身铜臭的金疙瘩的,的的确确,只有颜玦这么一个奇葩。
“我刚睡醒,迷迷瞪瞪的。那两个军爷还说,若是我办妥当了这事儿,便给我老子娘把病治好,还亮出了一块薛神医的求医牌。那可是薛神医啊!公子待我虽然不苛刻,但可从未提过要给我老子娘请神医。”
“我当时猪油蒙了心了,虽然觉得事有蹊跷的,但满脑子想着我老子娘的事情,又想着公子平日里便荒唐,未必不真是他做出来的事!”
“退一万步,这事儿在我们这些下人看来是天大的事,但在大娘子眼中,不过都是一件小事。以前公子闯祸,大娘子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替他摆平了的!”
扈国公夫人一听,惊得立马就要辩解,却被张府尹的惊堂木,给压了下去,“本府未召唤你说话,你不许说话。”
“于是我就把那个锦被,送到了高家庄,按照军爷说的,给了一块金疙瘩了结这事儿。送完回到陈家门口,都子时了。”
“陈家的小公子送了我家公子出来,还送了他一本字帖。公子一上马车,便被发簪硌了屁股,大发脾气骂了我一通。他提灯一照,发现了血迹!”
“公子他根本就不晓得什么高梨的事,他问我那血迹从哪里来的……我当时就清醒了。那两个军爷,早就走得人影儿都不见了,求医牌也没有给我……我还上哪里寻得到他们去!”
小汤说着,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
颜玦一听,哼了一声,一脸的委屈与落寞,“我知晓,这些年来,人人都瞧不起我。什么屎盆子都往小爷身上扣!”
“我平日里不吭声,那是想着,多大点事儿啊,斤斤计较未免太不爷们了些?可这次委实太过分了,这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我颜玦堂堂男儿,一口唾沫一口钉。”
“若是我做的,不说我也认,若不是我做的,便是把我脑袋打开花了,那也不是我做的。”
“不是设局套我么?好呀,小爷就自摆了阵法,看看到底是哪个龟孙子,要害小爷!”
第九十章 全靠大人您(加更)
颜玦说着,颇为得意的抬起了下巴,像是练大字偶尔评了上上,等待着夫子夸奖的小童。
看得张府尹那是又好气又好笑,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颜玦的目光,缓和了几分。
说到底,颜玦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
他打小便没了亲娘,父亲更是这么些年几乎没有露过面,同继母还有弟弟们住在一块儿,无外家帮扶,靠的乃是虚无缥缈的圣宠。
张筠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还记得,颜玦小的时候,整个临安城的人,都在盼着他快些长大成人,继承扈国公的神力,能够为大陈再添一位战神,收复北地,剑指中原。
可随着他六岁那年,没有拉开弓。先前所有的期待都成了嘲讽。
这孩子几乎是在闲言碎语中,独自长大的。仔细想想,除了比不上父亲扈国公……
张府尹忍不住摇了摇头,甩掉了自己太过慈悲的想法,除了一无是处之外,这孩子至少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要不然的话,他早就不住在扈国公府,改住在他的临安府地牢里了!
是个歹笋,但还没有歪到天际去。
张筠年如是评价道。
颜玦自觉拉了一些好感,忙适合而止的收回了视线,又接着说道,“我们从张家庄一回来,这小子便收到了一封信,叫他去取神医牌。那可是薛神医,头回我从马上跌下来,伤了脚,拉了一车金子去,他眼皮子都不带眨的,就将我赶出去了。”
“那神医牌是那么好得的?于是小爷就将计就计,先给这小子穿了我阿爹给我的紫云甲!”
张筠年一听,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他要收回之前的评价,这个败家玩意儿!
他一个在城里捉猫斗狗的纨绔东西,要什么神甲!还给小厮穿上了……不是他小心眼子,这小汤明显是个心术不正的,万一直接给穿走了,那上哪里哭去!
颜玦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嘚瑟的说道,“这小子是我的人,我怎么能瞧着他去送死啊!给他穿了紫云甲不说,我还给那甲衣上涂满了鸡血!”
张筠年差点没有哭出来,不是,你知道那紫云甲是啥吗?那是当年扈国公一战成名之时,官家翻遍了箱笼,翻出来的压箱底的宝贝啊!
虽然扈国公太过壮实,压根儿就没有穿进去过,可也架不住那是镇国之宝啊!
“果然,那群龟孙子要杀人灭口。我从死人堆里,把这小子捡出来,又随便找了具尸体,给他换了衣裳!”
颜玦说着,炫耀的围着大殿走了一圈,一副你们看,可把老子聪明死了的样子!
陈望书瞧着,心都化了。美人若是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就显得更加动人了!
“小爷一直等啊等啊,可算让我等到今日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他说着,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了张府尹,“听我家娘子说,大人乃是青天大老爷,绝对会为民做主的,对吗?”
张筠年老脸一红,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扬了扬下巴,嘴上却谦虚的说道,“过誉了,本府不敢称青天二字。只不过会竭尽全力,不让任何一个人蒙受冤屈。”
颜玦啪得一下拍响了巴掌,“那就行了。您瞅瞅看啊,我明明清白无辜得很,这小子也活蹦乱跳的。那么这群人,为啥说他死了呀!”
他说着,看向了面如土色的茉莉,又睚眦必报的看向了小厮允植,“还写了遗书……”
说着,又用余光瞟了一眼拽着衣角的扈国公夫人,“还拿到了我惯用的金疙瘩!让我屋子里的女婢还有小厮,个个都来害我!”
他说着,神清气爽的捋了捋自己被风吹到前头来的发带,“现在我要告状!有人摆局蓄意陷害我!您尽管说,说我该告哪个,我就告哪个!状纸要写吗?”
颜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写得不好,但我娘子会写啊!您说要写啥样的,就写啥样的!”
“大人啊,这些牛鬼蛇神就都交给您了,您务必得替我伸冤,查得一清二楚。我摆了个局,可还是没有想明白,平白无故的谁要害我啊!”
“青天大老爷啊,就全托付给您了。日后谁要害我,我都来告状!”
张筠年差点儿没有气撅过去,这糊涂蛋子,这个混人,这是赖上他了啊!
这有人害你,你不会自己个去查去?这次也就算了,涉及人命官司。可其他芝麻绿豆大的府中尔虞我诈,也来报官告状?
你咋不说你被蚊子咬了,叫本官去查查是哪只蚊子呢!
颜玦说着,像是找到了什么通关秘诀似的,喜滋滋的对着张府尹行了礼,“那玦就在家等着好消息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别客气!”
他说着,又看向了一脸复杂的高光,还有他身后的那一群人,叹了口气,“唉,你们也够惨的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刺杀之时,就算了,不追究了。”
“不过若是有下回,乱棍……咳咳……有空杀我,不如好好求求大人给你们伸冤吧!毕竟我家娘子可是说了,张大人那是青天再世!一顶一的厉害!”
高光看了颜玦一眼,动了动嘴唇,到底什么也没有说,他抿着嘴,朝着张筠年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他显然已经被如今的局面,整得有些不知所措!颜小衙内是冤枉的,那她的女儿呢?她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他不敢再开口,只能砰砰砰的磕头,期望着头顶上坐着的那位大人,当真是个青天大老爷!
张筠年瞟了瞟自己的帽檐,他觉得今儿个自己戴的这顶帽子,又大又高又重……
颜玦见张府尹不吭声,自顾自的将高光扶住了,“别磕了,脑袋都磕破了。今儿个你已经吐了好多血了,再流点……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呢,你就要去阎王殿报道了。”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烧饼郎高光还是停止了磕头,改成作揖了。
颜玦瞅着,对着张筠年说道,“大人您瞧,这天不早了,今儿个我家娘子三日回门。我那老丈人,凶得很,我若是去得晚了,怕不是得让我跪着背四书!”
“这里也没有我啥事儿了,我就先回去等您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