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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桃子控     反派天天想和离txt下载     反派天天想和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四六章 惊天秘密(五)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东京城已经大乱。官家同皇后自缢身亡,平王已经黄袍加身,趁乱之中,成了新的皇帝。”

    “吕思威果然主动请命,带着他的那一支人马,前去护驾。我同皮岭虽然心中悲愤,但大陈王室已毁,皇宫燃起了大火,此刻只有平王,尚能成为百姓的寄托。”

    “在国仇之前,家仇又岂敢相提?吕思威走了之后,我同皮岭还有谭右军断后,且占且退,护送着百姓南下。这一战简直是血流成河,青山寨的兄弟们,来不及正名,便已经十之去七。”

    “我们走了半路,张筠年出现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一眼,紧张的看了下去。

    到底颜玦同陈小弟,谁才是先帝的儿子呢?

    这里,同陈三叔说的话,对上了。黑羽卫护送着先帝遗孤南下,他留下断后,潜伏在齐国多年。而张筠年在林十一的护送之下,顺利的将孩子交给了当时的黑羽卫大统领颜林。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颜林的信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张筠年同开封府尹陈北,乃是一党之人,他们深受官家信赖。两相对质,再又经过后来的多方查探,我们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平王同吕思威布的局。”

    “官家当年,收到的的的确确是一张假的布防图,拙劣得让人发笑。林十一那年,虽然不在京城,却并没有去到阮安所在的地方。”

    “而是有旁的任务,因为官家一直怀疑,朝中有人同北齐相勾结。意图叛国谋逆,他们请了陈北占卜,卜算出来的结果,亦是如此。”

    “于是,官家派了林十一,前去边关查探。他们查到,大陈朝的确有一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鬼将军,同北齐互通往来。”

    “当时我们不知道鬼将军是谁,只痛骂他引狼入室。可后来方才知晓,鬼将军不是旁人,他就是平王。”

    靠!陈望书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她在宫中第一眼瞧见那个老东西,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就他那个被大水泡过的发面脑袋,玩得过人北齐人么?

    “平王府一直试图谋逆,可是平王平平无奇,并无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因此虽然在朝中上蹿下跳的,但并不足以构成对于官家的威胁。”

    “吕思威想要从龙之功,将假的布防图给了官家,却把真的那一份,给了平王。平王扮成鬼将军同齐国的越王相交,将我们拿命换来的布防图,轻易的就还了回去。”

    “并且利用这一点,同越王相互配合,赢了一场假仗。如此也便罢了,他手中兵力不足,就算是有了我同皮岭相助,也未必能胜,于是勾结了越王。”

    “想约越王派齐兵伐陈,助他夺取帝位。待他登基之后,会对齐国割地赔款,以小弟相称。同时,也助力越王,当上齐国皇帝。”

    ……

    陈望书瞧到这里,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这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

    越王的儿子昭叙,就是那个银锁里放着钥匙的小奶娃,如今已经是五皇子了。

    越王所图甚大,假意同平王达成联盟,却突袭东京城,大开杀戒,一心要吞并陈国。而平王那个傻缺,还当人家是来给他抢帝位的。

    只能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犹如丧家之犬。

    平王卖国,却还做了皇帝,简直是贻笑大方。

    时间过去了十多年,越王的儿子昭叙,仿照着当年燕灏做内应替陈国偷布防图的手法,俘虏了平王的四皇子……

    这简直就是指着陈人的鼻子骂:爹蠢蠢一窝啊!

    ……

    “我同皮岭心灰意冷,本来想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可是一来,因为大战,那些确凿的证据,基本上已经销毁了。二来,我们得知之时,平王已经坐稳了帝位。”

    “陈国经受不住一丝丝波澜;三来,先帝遗孤尚是孩童,当要蓄力。当天晚上,我们在先帝的灵牌跟前发誓,将这辈子都守在边关,对抗齐人,以来赎罪。”

    “虽然我们并没有做过任何真正谋逆之事,甚至于说,机缘巧合之下,将大军开拔到了东京城附近,反倒是救下了陈国。”

    “可没有发生,并不代表,我们没有过谋逆之心。与此,颜某深表惭愧。”

    ……

    扈国公颜林时常做梦,梦见在小巷里遇见官家,梦见坐在哨楼上把玩着银针的女郎中阮安。兴许是年纪大了,他总是梦到过去。

    他也时常有懊悔之事。譬如他娶了女郎中,且从不知晓,女郎中从哪里来,家中还有何人存在。他也不是没有问过,每当这个时候,女郎中总是笑着说,我就是土匪的女儿,女大王呀。

    她说话的时候,会不自然的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玉环。

    那是像平安扣一般的玉环。黑白相间,看上去蕴含着阴阳调和的天地之礼。

    颜林第一次知晓那还是一把钥匙的时候,是在木樨族地。女郎中刚帮人接生玩,回到屋子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手指翻飞,不一会儿,那几枚玉环,便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奇怪得形状。

    他听到女郎中说,玦儿,这是阿娘家中的钥匙。

    等你长大了,阿娘就带着你同阿爹回家。你阿爹虽然不甚聪明,但是他待阿娘,还算不错。阿娘觉得,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是时候,带他去看看了。

    颜林觉得自己能等到那一日,可是他得,女郎中却是等不到了。

    “我驻守襄阳城这么多年,万万没有想到,你阿娘的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在白石谷中,又一次看见了那个钥匙的图案。”

    “那东西虽然古怪,却像阮安一样,刻在了我的脑子里,不可能看错,也不可能忘掉。等看到你阿娘以前养的蛇绿珠,我便更加确定,这里就是你阿娘长大的地方。”

    “是你阿娘的家。你阿娘精通算卦,她一早算到,我会来到这里。她也一早算到,嫁给我她会早死。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我了。”

    “你阿娘不会做饭,做的菜都特别难吃,不是烧糊了,就是放多了盐巴。人人都说她很会做药,可我却从来没有吃过。”

    “她总说我身强体壮,不需要服药。如今她留给了我一颗,我又怎能辜负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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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七章 墙上有锁

    陈望书一瞬间,便想到了扈国公手中紧握着的那个白色瓷瓶。

    扈国公神功盖世,能把墓门捶个洞,墓中的机关也好,还是那条大蟒蛇也罢,在绝对武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而且,这墓室里整整齐齐,丝毫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扈国公只能够是自己躺在棺材中,吞服了药丸。

    先前陈望书不明白,明明扈国公乃是大陈朝的支柱,他若是死了,大陈十有八九是要完蛋的。他不应该死,更加不应该自己寻死。

    看到这最后一句,她方才明白。

    扈国公大约以为,阮安早在离开这墓室出山之前,便已经算好了前程。知晓她会嫁给一个,犯下大错的人,知晓自己个会枉死……

    以前,颜林为了大陈而活。

    现如今,他累了,他想为阮安而死。

    死在阮安的家中,死在她床榻边的棺材里,这样她能够原谅他吗?

    下辈子,一定不是几杯小酒一碗茶,他要十里红海迎娶她。

    陈望书将信塞了回去,颇为无语的递给了颜玦,“不是我说,你阿爹被人骗了一辈子,到现在,还要被你阿娘骗。”

    那哪里是什么毒药?你见过吃了毒药,还能大喘气的?

    绝了啊!自己把自己感动进棺材里了!

    “你阿娘看上去并没有打算要他死,那么一定是有解药的,咱们四处找找”,陈望书说着,心中有些发沉。

    “这墓怕不是是个绝地。这里没有粮食,那潭中之水,变幻莫测,也不知晓能不能服用。大蟒蛇是你阿娘养的,你阿爹定是不会杀来吃。”

    “人没有吃喝是不行的,活不了多久。这个时候若是有一颗假死药……等到有人寻来相救……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阿娘为何要留下这么一颗药丸。”

    “咱们得抓紧了。”

    颜玦点了点头,将信揣入了袖袋之中,这是指正如今官家的重要证据。

    他看了看四周,神色也凝重了起来,这药丸甭管它是毒药,还是假死药,都只有一颗。若是找不到出路,他同陈望书,可等不到别人来救了。

    而且,扈国公在棺材里躺得越久,日后再起来,就越是难以恢复。他是主帅,是武将,瘫痪在床那简直是生不如死,不如一刀把自己结果了算了。

    “时间紧迫,咱们分头找,一定能够找到线索的!”颜玦说着,认真的摸了摸陈望书的脑袋。

    “那个……虽然你们是一对鸳鸯,但是怎么着,我也是一个七尺壮汉,搁着又咳又蹦大喘气半天了,有人能够看到我一下吗?”

    “咱们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绳子还没有断呢,你们就要割了老方下去,是怎么个回事?”

    “瞅瞅你们那大眼珠子,加起来有老方我四个大,可咋就不抬眼看看呢……线索线索的,硕大一个搁墙上,你们就没有瞧见?”

    方傲天说着,幽怨的看了一眼颜玦,“我说我怎么讨不得娘子欢心。原来没有学会,在笨娘子跟前装笨的本事!”

    颜玦嚓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陈望书撸了撸袖子,拿出了小弩。

    方傲天一瞧,立马举起了双手,脑袋猛的一晃,懵懂的朝四周看了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都对我拔刀相向?”

    他说着,猛的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是不是我刚才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我八字弱,从小就经常被鬼上身,那游方的和尚,过路的道长,跳舞的神婆,一天来我家八趟。”

    “通通想要收我为徒。可都被我阿娘给赶出去了。可这容易说鬼话的毛病,就落下了。”

    “刚才说话的,真不是方傲天……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还不赶紧从小爷的身体里出去!颜小将军能文能武,乃是我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陈县主那是机敏过人,女中诸葛……”

    陈望书给了方傲天一个大大的白眼,将小弩收了回去,朝着床后走去。

    有的人为了活命,那是脸皮子都不要了啊!

    她同颜玦只注意到了躺在棺材里的扈国公,之后又去看信了,并没有来得及仔细的搜查这后头。方傲天一直待在这里,他说的墙,一定就是床帐之后,靠着棺材的那面墙。

    “颜玦,你来看。这里有个钥匙孔……”

    颜玦并未收剑,快步地走到了陈望书身后。

    那墙上果然有一个,同白石谷里石雕身上印记一模一样的凹槽。

    他扭过头去,陈望书已经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颜玦送给她的那枚平安扣。

    颜玦接了过来,三下并作两下,便将那玉环融在了一体,变成了钥匙。

    那钥匙像是又所感应一般,里头的黑白之色,缓缓流动起来,宛若滚滚雾气一般。

    墓中的三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

    颜玦并未迟疑,惊叹过后,便将那玉钥匙,按进了凹槽里。

    石门又是一阵颤抖,像是通了电一般,震动了起来。

    腾起了巨大的灰尘,陈望书立马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颜玦已经揽着她退开好远了。

    捂着嘴巴狂奔的方傲天,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你这个不孝子,有了媳妇便忘了爹。你爹我躺在那里,动弹不得,你便叫我吃灰?”

    他一说完,惊恐的捂住了嘴,“啊,这话不是我说的,刚才一定是扈国公上了我的身!”

    颜玦再也忍不住,抬脚便对着方傲天踹了过去。

    方傲天闪避不急,被踢了个正着,身上得灰全抖落了下来,落在了颜玦黑色的靴子上。

    他像是得逞了一般,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凭啥一块儿下墓,我跟包了浆似的,就剩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个嘴巴了,你小子跟做新郎官似的,一尘不染的。”

    “这不,中计了吧,也让你吃吃灰!”

    颜玦一听,又要上前揍他,还没有迈步,就听到身后的陈望书幽幽地说道,“国公爷还好好的活着呢,有的人,就说他是鬼了。唉,我药我瞧着,同我小弩里的药,乃是同源。”

    “动弹不得,却是能听得见呢!哎呀,方公子,真是恭喜你了,国公爷醒来,一定会记得你的呢!”

第三四八章 门后墓室

    方傲天一个激灵,拔腿就往回赶,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在出临安城的时候,他阿爷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不要惹姓陈的。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遥想当年,他就被一个姓陈的老贼,坑得亲娘都不认得了。若是死了,那也得告诫子孙后代,不要惹姓陈的。

    “国公爷,您身上落了灰。县主派我替你擦擦,您可真有福气,得此贤惠佳……”

    方傲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大门已经不再抖了,从那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儿,石门朝着两边,缓缓地打开来。

    先前在墓室里看见的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挂满了整个穹顶。若非是刚吃了一嘴的灰,他甚至以为自己个,站在临安城的小楼上,看着万家灯火。

    又像是在夏日的西湖边,芦苇丛中,萤火虫漫天飞舞。

    之前的墓穴,都像是正常的屋子一般,没有让人觉得有多震撼。

    可这一间,同他们掉下来的地方一般,墓室顶高得,几乎让人瞧不见,整个人的视野,都开阔了起来。

    方傲天忍不住迈开了腿,走了进去,他仰起头,仔细的看了看,仿佛他那张糊满灰尘的脸,一下子都能够得到净化了一般。

    陈望书闭上了因为震惊而长大的嘴,同颜玦对视了一眼,伸出手来,“你感觉到了么?有风。”

    颜玦点了点头,“嗯,咱们进去罢,解药应该就在里面。玄门之人,当真可怕。”

    阮安给颜林服下假死药,是算准了颜玦将拿着钥匙,前来救父。

    兴许,当年她把这些平安扣,留给颜玦,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这墓室乃是圆形的,穹顶像是倒扣在地上的一口大锅。

    在墓室的周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

    陈望书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旁边,打开了箱笼,那里头乱糟糟的堆着金银锭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银器玉器……

    装这些的人,十分的粗鲁,仿佛这些都不是钱财,不过是随意往麻袋里塞的大白菜。

    陈望书眼尖的瞧见,其中有一根玉簪子,已经不小心折断了。

    女郎中是什么败家子!

    一连开了好几个箱子,都是如此这般……看头一个,陈望书还觉得震惊,但是看到后头,她也觉得麻木了……不就是钱么?

    这么一想,陈望书有些痛心疾首,她飘了啊!

    飘了不是大事,可是赚钱是一种快乐,现在她有金山银海,日后再也感受不到有钱的快乐了啊!简直是太惨了!

    陈望书想着,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一旁的颜玦,瞧着一头雾水。

    不是,以前陈望书瞧见这个,不是兴高采烈的往袖袋里装么?怎么今日倒看着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痛不欲生!

    “这个倒是能派上大用场。平王不仁,竟然勾结北齐,做那卖国的勾当,害得我大陈生灵涂炭,北地百姓无家可归。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脸面,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颜玦说着,偷偷地瞥了一样方傲天。

    见他并无半点惊讶之色,仿佛颜玦刚刚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像是你吃饭了吗一般。

    心下了然!他不知道方家到底有多本事,又知晓多少秘密。

    可方家派方傲天跟着他同陈望书来襄阳,就是在表态,方家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陈望书一听这话,从痛心中醒过神来,还好还好,她还是富甲一方,还有富可敌国的空间!

    她想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是瞧见,所有的箱笼中间,唯独有一个箱笼,最为特别。旁的巷子,都是木制的,边角还包了铁皮,像是镖局里常用得那种,又大又结实。

    可其中有一个,却是藤条编的。

    这藤条做的箱子,一看便有些年头了,四周都有些磨损。

    上头并没有挂锁,掀开盖子的边缘,黑乎乎的,看上去颇为穷酸。

    陈望书径直的走了过去,轻轻地掀开了那个藤条箱笼。

    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有一些小姑娘穿小了的衣衫,和几本书,已经一个画着穴位,上头扎满了针,看上去十分可怖的木头娃娃,以及一个木头盒子。

    显然这是女郎中小时候用过的旧物。

    陈望书没有动手,她让开了一个空位置,颜玦看了她一眼,走了过来。

    那书上有着明显的大字,那是女郎中家中祖传的医术,还有玄门之人都有的无字书。

    给扈国公用的解药,明显只有可能,在那个木头盒子里。

    颜玦拿开盒子,轻轻的打开。里头果然放着一个同扈国公手中一模一样的白瓷小瓶,颜玦打开来一看,只见那里头,放着一颗红彤彤的丹药。

    那丹药红得耀眼,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

    颜玦皱了皱眉头,又将那瓷瓶堵了起来。

    女郎中并未留下只言片语,除了那瓷瓶之外,盒子里就只有另外的几个平安扣。

    陈望书伸过头去一看,这平安扣,同颜玦的那几枚相比,一一对应,恰好是黑白颠倒的。颜玦手一动,这几枚平安扣,亦是变成了一把新的钥匙。

    “咱们在这里待了很久了,若是再不回去,一会儿皮岭他们该出来寻我们了。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别让齐人有了可趁之机。”

    “假死药是咱们推测出来的,这颗红色的药是不是解药,也说不清楚。我想暂时不要给我阿爹服用,咱们先背着他找到出路。”

    “等到了襄阳城,寻了厉害的郎中来辨认一二,再做打算。”

    有陈望书在,颜玦甚少做主。

    他性子内敛,陈望书却是外放有主见,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宠溺的看着她,让着她,一副卿卿乃是一家之主,她说了算。

    可最近,陈望书明显的觉得,颜玦越发的强势了。

    她咧开嘴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

    药可不能乱吃,万一人女郎中,生怕衣服生了虫子,随便捏了个樟脑丸塞箱子里呢。

    被他们塞给了扈国公,把人给毒死了,那岂不是冤枉?

    指不定人女郎中,恼火扈国公在她死后,急吼吼的续弦了,这个假死药的解药,是皮岭的吻呢?

    她同颜玦,可不能破坏美好的童话故事。

第三四九章 出门血崩

    墓室虽高,但并不算太大,并非是那种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广阔。

    陈望书拿着那新得的钥匙,走到墓室的一堵墙面前。风就是从这里来的。

    出路应该在这里,她举起钥匙比了比,顿时傻了眼。

    女郎中某不是算准颜玦要背上扈国公,来开门的,一定是她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媳妇,所以故意出了一个看瞎眼睛的题,来为难于她?

    要不然差别咋这么大呢?

    之前颜玦进来的时候,好家伙!那钥匙孔明晃晃的,就差没有招手说,在这里在这里了!

    而这一堵墙,上面画满了壁画!

    说是壁画,那都是抬举它了。

    分明就是不同角度,不同方向的“钥匙凹槽”!好家伙,它还上了色儿。

    远看那是“秘密花园”,让你压力倍增;近看那是“来找茬儿”,让你头晕脑胀。

    这么多钥匙凹槽,在不同的位置涂上了黑白的颜色……

    陈望书欲哭无泪,“这不要我在一万头大熊猫中,找出哪一个是你阿娘留下来的那一只么?”

    颜玦也傻了眼,他回过神来,轻轻的咳了几声,确实是损啊!这一整面墙的钥匙槽,成千上万,待他们分辨出来,早就饿死在墓穴里了。

    他正想着,就瞧见陈望书重重的叹了口气。

    盘腿席地而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掏出了三枚铜钱。

    “我学艺不精,姑且只能一试了。”

    她跟着陈北留下来的无字天书学了一段时日了,大约到了考试之时,拿出写着四个答案的纸团,能够准确揪出正确选项的程度,聊胜于无。

    她说着,将那铜钱一扔,神神叨叨的念了几句。

    站在一旁的颜玦同方傲天,都好奇的看着她,还别说,人方傲天之前是假装鬼上身,陈望书如今,倒像是真鬼上了身。

    只见她猛的站起,一撩袍子,迎风而立,周身的气势全都变了,仿佛是一个饱经风霜,看透尘世的智者。

    她紧握着钥匙,走到了墓墙跟前,轻轻的选了一处,放了进去。

    然后拔腿就跑,跑到了颜玦身后站了起来。

    墙半天没有动。

    方傲天瞧傻了眼,“不是,刚刚不是陈府尹附你身了么?神神叨叨了半天,咋门没有开?莫不是这门……乃是绝路!我若是死了,我家的万贯家财,由谁来承继?”

    他说着,悲愤的叫唤了起来。

    陈望书清了清嗓子,“什么附体?这是我自身的浩然正气!”

    虽然心虚,但也不能怂不是!

    她说着,只听得清脆的咔嚓一声,门开了!

    陈望书顿时抖擞了起来,她挺了挺胸膛,指了指墓门,“瞧见了没有,我陈望书,不用神鬼上身,凭自己的本事吃饭!”

    不光是方傲天,就是颜玦,也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你说瞎猫碰上死耗子吧?这得有多少只死耗子,才能够让陈望书碰着啊!

    陈望书此时已经膨胀到上了天,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了那大门前,拔下来刚刚嵌在门上的玉钥匙,“还不快点跟上?”

    她握着玉钥匙的手微微颤抖,靠!日后若是回去了,岂不是靠着三枚铜钱,踩爆娱乐圈!

    颜玦瞧着,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扈国公便跟了上去。

    一旁的方傲天,胡乱的擦了一把脸,嚷嚷了起来,“走慢点,走慢点,别把我一个人关里头了。我害怕!”

    等三人走了过去,那墓墙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又缓缓的关上了。

    陈望书只觉得眼前一黑,之前夜明珠照亮的前路,如今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能够听到有水滴落下来的声音。

    “早知道我就拿一颗夜明珠了……”

    陈望书说着,就看到一颗鹅蛋大小的珠子,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扭头欣喜的看向了颜玦,“你合适拿的,我都没有瞧见。”

    颜玦笑了笑,“出来的时候,瞧着一旁的箱笼上,搁着一颗,便随手捎上了。陈女侠还不前头领路!”

    陈望书嘿嘿一笑,又抖擞了起来,夜明珠虽然不能照很远的路,但是让三人行走没有问题。

    这是一条十分长的墓道。

    陈望书四下的看了看,并没有留下,任何壁画或者旁的带有特征的东西。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有些烦闷起来,方才终于感觉到了迎面而来得风。

    待走到尽头,墓道变成了狭小的一条山缝,得屏住呼吸,吸着肚子方才能够通过。

    陈望书警惕的掏出小弩,往外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影影约约的,还能够瞧见不远处的万家灯火。

    风吹了过来,陈望书吸了吸鼻子,眼眸一动,将手中的夜明珠扔了出去。

    就在那一瞬间,齐刷刷的箭支,对着那珠子射了过去。

    陈望书果断的往后一缩,让颜玦打了前锋。

    颜玦此时已经将扈国公搁在了一旁,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他们都闻到了,夹杂在风中的,战马身上独有的那种腥臊味,还混合着一股子陌生的香料味。

    襄阳城里的那几位,都是糙汉子,身上可不会有这种味道。

    那么这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刚好在出口,撞见了齐军。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她还想着靠三枚铜钱走上人生巅峰,这哪里是人生巅峰啊,这简直是人生的血坑,一出门就直接血崩啊!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多想,外头瞬间亮了起来,无数的火把瞬间被点燃,一堆锋利的长箭,顿时瞄准了他们所在的缝隙。

    这一瞬间,陈望书觉得,她仿佛又回到了临安城被大皇子的人包围的感觉。

    不对,在利州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事。

    “我觉得最近我应该去庙里拜拜菩萨!”

    一旁的方傲天果断的点了点头,手却在怀中掏了起来,“襄阳城城南,有个白眉毛的老和尚,十分的灵验,明日我领你们去。”

    陈望书哼了一声,“若是十分灵验,那你还在这里?跟我一样,被人拿箭指着?”

    她想着,转头看向了颜玦,“缩头乌龟不是我的打法,再往回走未必开得了门,便是要死,那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我先上,你们趁乱出来。”

    她说完,对着那缝隙,架起了小弩。

第三五零章 突出重围

    那人群中央,坐着一个骑着白马的小郎君,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身后立着黑色的大旗,宛若出殡。

    他的下巴高高抬起,斜着眼睛。那模样,是个人看到了,都想冲上去对着他就是一拳。

    就是他了,这种欠揍之人,不满足他的心愿,那简直就是对不起他。

    陈望书想着,二话不说,果断的按动了小弩。

    那暴雨梨花针,悄无声息的便飞了出去,连风动的声音都没有。

    陈望书在心中数了几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正准备望外冲去,就被人紧紧得拽住了,紧接着,一个冒着火花的竹筒,从身后被扔了出来。

    “捂住耳朵!冲!”方傲天大声喊道。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四周顿时浓烟升起,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一股诡异的花香味,四处弥散开来。

    陈望书靠了一声,屏住呼吸,拿手捂住了口鼻,往外冲去。

    此时外头的人马,已经乱做了一团。

    慌乱之间,陈望书感觉腰间一紧,一个大手将她揽了过来。

    这粗糙得像是钳子一般的大手,绝对不是颜玦!陈望书想也没有想,袖子一抖,从里头掉出一把匕首,对着腰间的手,猛的扎了过去。

    那人大叫一声,忙送了开来。

    陈望书大吼一声,“滚过来!”

    话音刚落,颜玦已经从身后赶来,一般揽住了她的腰朝着外头飞奔而去。

    陈望书竖起了耳朵,听到一阵阵破空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颜玦,身后有箭。”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安慰道,“没事,身后有爹!”

    陈望书一梗,怎么办,她竟然不知晓,皮糙肉厚还有这等妙用!

    随着身后的渐渐没有了声音,视线也清晰了起来,不知不觉的,那襄阳城已经近在眼前。

    站在城楼上的皮岭,一瞧见颜玦,大喜过望;再看到他背上被扎成了刺猬,一动也不动的扈国公,嚎啕大哭起来。

    “将军!末将来迟了啊!马革裹尸还……”

    他的悼文念了一半,就被颜玦打断了,“现在不是你作诗的时候!我阿爹还没有死,寻郎中来看他。有齐军来袭,同我们相遇,被扰乱了阵型。”

    “若是他们整军完毕,顷刻便会前来。”

    皮岭一梗,忙开了城门,放了几人进去,没有唤郎中,便直接的给扈国公把起脉来。

    把了许久,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军的脉象平稳,但怎么没有醒来。”

    颜玦摇了摇头,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备战为好,不然那齐人,便要打过来了。

    说话之间,地面已经能够感受震动,万马奔腾。

    皮岭脸色一变,叮嘱人抬了扈国公下去,便又领着颜玦上了城楼。

    襄阳城三月一小战,五月一大战,众位将士早就习惯了,不等皮岭吩咐,已经架好了投石机,举起了弓箭。

    跟在颜玦后头一直没有说话的方傲天,此刻弱弱的举起了手,“那个,我觉得,他们今晚肯定不会打过来了。”

    “因为昭叙的手,被县主扎了个对穿。她那小弩,一下子把北齐的几个主将,全都撩倒了。那弩我知道,四皇子妃给的,那上头的毒,还是我们方家帮她舅父寻的……”

    “还有我放的那个竹筒,里头爆出来的雾气,里头藏了迷烟……打仗的人,也都怪信天时地利人和的……”

    “这他们刚刚出征,就遇到这等不吉之事,定是不会再来了。而且,有了烟雾的掩饰,他们也没有瞧见,咱们国公爷昏迷不醒。”

    “只要平安度过今晚,待国公爷醒了,往那城头上一站,再大肆宣扬一番,襄阳城危机可解。”

    皮岭一愣,正要说话,便听到之前还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突然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城楼上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有些懵。

    陈望书这时方才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早知晓,今儿个我便往那针上抹鹤顶红了,那我陈望书岂不是成为一代传奇!这大好的机会,便错过了!”

    颜玦听着,身后一凉。

    不是,姑娘,你怕不是忘记了,就你那个暴雨梨花针,它没有个准头,敌我不分,一通乱打。还抹鹤顶红……

    结果不是你成为一代女将军!而是成为下一个白姑娘……八个夫君都不够你射杀的!

    方傲天呵呵得干笑了几声,刚要损陈望书,突然又想起她在墓中的彪悍之举,忙清了清嗓子,装出了一副懊悔的样子,“可不是,我藏什么迷烟啊,我应该直接投毒啊!一炸过去,一塘的鱼都能翻肚皮!”

    他说着,朝着陈望书看去,这一看,好家伙,“县……县主……你的腰在流血……”

    陈望书低头一看,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大惊小怪的,女人不狠,地位不稳。我不用力些,如何扎穿敌人的手。再说了,这不是我的血。”

    她要是流血了,还会这么淡定?她像是那种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人吗?

    当明星的,手指破了个皮,那都得拍个照昭告天下,她要是流了那么多血……还不得让颜玦把后事都给她置办好了!

    提到伤字,她顿时想起了被他们扔到一旁的扈国公。

    像刺猬一样的扈国公。

    被颜玦当成了肉盾的扈国公。

    她深深的看了颜玦一眼,帕子一甩,“咱们快去看看阿爹怎么样了,适才我瞧见他背上中了好些箭,也不知道那箭有没有毒……”

    颜玦清了清嗓子,跟着陈望书噔噔噔的跑下了城楼。

    扈国公此时,已经被人抬到城楼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躺着了。

    因为背上密密麻麻得都扎满了箭,他只能趴着躺在床上,看上去意外的有些可爱。

    万一扈国公被扎死了……那她同颜玦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不用担心,将军身上穿的软甲,十分的厉害,一般的利箭,根本没有办法伤到他的。”皮岭说着,笑眯眯的走了过去,像是拔萝卜似的,咣咣咣的几下,就将扈国公背上所有的箭全都拔了下来。

    “以前我们下墓的时候,若是遇到了机关,女郎中常常拿将军当沙包使,也没有瞧见他损伤分毫……”

    ……

    所以,这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玩意还带遗传的么?

    皮岭手法十分的娴熟,陈望书定睛一看,外头的甲衣,已经被扎得全是窟窿洞了,但箭支并没有伤到扈国公分毫。

    陈望书询问的看向了颜玦,颜玦轻笑一声,“嗯,我一早便知晓了。”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他们从墓地里拿回来的那颗红色药丸,递给了皮岭。

第三五一章 国公苏醒

    陈望书松了口气,腰杆子挺直了不知道多少倍!

    要是扈国公因为她同颜玦受伤,那日后她怼起公爹来,有点底气不足!现在可太好了,随她怎么坑!

    皮岭握紧了白色的小瓷瓶,激动得颤抖了起来,“这里头的就是能救将军的药么?这药瓶,我都多少年没有瞧见过了。以前女郎中的药房里,摆满了这样的白瓷瓶。”

    “后来……那些药渐渐的被用完了。有一回,新夫人养得猫儿乱窜,好些瓶子都碎了。将军发了好多的火,将那些瓶子,都埋了起来。”

    皮岭说着,拔开了瓷瓶的塞子,伸头一看,里头躺着一颗圆滚滚的红色药丸。

    他一看,脸色微微一变。

    “女郎中的药,有四种颜色。绿色的是毒药,白色的是解药,褐色的是救命良药。至于红色的……那是带有警告的解药……”

    陈望书忍不住复述了一遍皮岭的话,“带有警告的解药?”

    皮岭点了点头,“没有错。女郎中那会儿,总有句话挂在嘴边:我既然对他使毒,那定是同我有仇的。有仇的人,死了活该,若是非要给他解药,那定是不情不愿的。”

    “暂且饶他一命,让我十分不痛快。惹我不痛快的人,他还想活得痛快?”

    皮岭说着,模仿起当年女郎中说话的样子来!

    陈望书瞧着,简直是双眼冒星星!

    这本书叫柳缨传而不叫女郎中传,简直就是作者瞎了眼!

    皮岭说完,果断的将那颗红色的药丸倒了出来,塞进了扈国公嘴中。

    那手速,一般的人便是想拦,都拦不住!

    等瞧着扈国公吞了下去,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有些腼腆的看向了陈望书同颜玦。

    “那啥,你就不验看一下,是不是对症的解药?人女郎中有万种毒,那就能有万种药,万一吃错了,岂不是毒上加毒?”

    陈望书没忍住的问道。

    她同颜玦,虽然用扈国公挡了箭,但简直是孝感动天的好儿子同好儿媳。

    起码,他们就没有皮岭这么随便!

    她想着,看了看皮岭的嘴,莫非皮岭知道,这红色药丸是个障眼法,等一会儿他们出了屋子,他就要把扈国公吻醒?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相信女郎中不会害将军,将军若是能说话,也定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像一个活死人一般,躺在病榻上。”

    “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便是死,那也是要死在战场上的。女郎中已经仙逝多年,这应该是当今世上,最后一颗药了。”

    陈望书没有言语。

    什么叫做道貌岸然,满口正义,这就是啊!

    您想看好戏,就直说啊!整得自己在殿试用大道理忽悠官家一样!

    几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床榻上的扈国公,闪着激动的光芒。

    那药丸子一下去,扈国公的身体,肉眼可见变得红润了起来,像是刚刚吃过了一桶十全大补丸一般,甚是神奇。

    渐渐地,越来越红,像是补药太大颗吞不下去,搬了一缸女儿红就着吃了一般,红得上头。

    陈望书摸了摸下巴,“莫不是,这药吃了能让人变锦鲤?”

    她来不及想想扈国公那虎躯配上鱼尾,是怎么一个绝美的画面,就听到咣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壮得像是牛犊子一般的颜三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他跑得极快,带起了一阵微风。

    “听闻哥哥救回阿爹了,阿爹在哪里?”

    陈望书无语的指了指床榻,“这不是你阿爹,是哪个?眼睛像铜铃一般,怎地还看不见了?”

    颜三郎往后猛的跳了一步,“嫂嫂莫要诓骗于我,我知晓阿爹不在,会乱了军心,可你也不必,寻个没毛的红鸡蛋,来糊弄于我!”

    “那齐狗虽然是傻子,但也不至于这么瞎,这种假人,齐人只要看上几眼,就发现是假的了!”

    没毛得红鸡蛋?

    陈望书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扭头一看,好家伙!

    只见扈国公还是红彤彤的躺在那里,可他脸上的眉毛,睫毛,胡子……就连脸上的汗毛,全都不见了。再仔细一看,陈望书微微一抖,好家伙,那床帐上粘着的是什么……

    它不是扈国公身上的毛发又是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扈国公的眼皮子动了动,他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啊!”他说着,一把扶住了自己腰,“我不是死了么?怎地杀人太多,地府判了老子腰斩不成?要不怎么这么疼。”

    陈望书一瞧颜玦,只见他好不心虚的盯着扈国公看。

    心中忍不住给他竖起了大拇指,那甲衣虽然能够不让扈国公受皮外伤,但也不妨碍他跟被人捶了一遍一样,满背乌青啊!

    屋子里雅雀无声。

    扈国公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将手伸进了衣襟里,挠了挠,“早知道,就在那池子里洗个澡再死了……”

    他挠了几下,手突然僵住了,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将手从衣襟里拿了出来,摊开一看,竟是一堆毛!

    扈国公大吼一声,猛地跳起……一旁的颜三郎再也忍不住,飞扑了上去,“阿爹,阿爹,太好了,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啊!哥哥同嫂嫂来了,他们把你救回来了!”

    扈国公却是没有理会他,赶忙撸起了自己的袖子,这一看,瞪大了双眼……好家伙,他堂堂战神,堪比张孟德的壮汉,怎么会有这么一双,又白又嫩的手!

    扈国公两眼一黑,咣的一下,又倒下去了。

    直到这一刻,陈望书方才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剩下的全都是羡慕!

    这是什么神奇的药丸,她也好想要好不好!谁不想像剥了壳的鸡蛋啊!用在扈国公身上,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若是有了这配方,待她回去之后,岂止制霸娱乐圈,她要成为女儿国国王,那都没有问题啊!

    “阿爹!阿爹!皮军师,你快来看看,看看我阿爹怎么了?”

    皮岭闻言,爽朗的笑了出声,他推开了颜三郎,给扈国公搭上了脉,“没事,你阿爹这是收到你嫡母送的大礼,太过激动,再加上多日未曾进食,一下子起得急了,这才晕了过去。”

第三五二章 颜玦身世

    陈望书再次见到扈国公的时候,已经是在翌日清晨的餐桌上了。

    扈国公早早的便坐在了那里,手中正抓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肉饼,吭哧吭哧的吃着。因为皮肤太过娇嫩,那饼子将他的手,烫得红彤彤的。

    扈国公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对着颜玦招了招手。

    “过来坐罢。我已经听皮岭说过,这些天的事情了。你阿弟已经去操练了,这里便只有我们三个人,望书也坐下罢,不用拘束。”

    他说着,朝着陈望书看了过来。

    陈望书抬眼一看,差点儿没有笑喷出来,眼前这个拿炭笔在脸上画了两条毛毛虫的是哪个?

    像是看出了她憋笑的辛苦,扈国公满不在乎摆了摆手,“想笑便笑吧,我一个粗人,没有关系的。阮安……”

    扈国公顿了顿,“也就是你婆母,以前就喜欢恶作剧整我,乐此不疲的。虽然失了主帅的威严,但我很高兴……就像她还在一样。”

    陈望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扯了扯裙角,坐了下来,拿起那肉饼,咬了一口,“这饼好吃,里面竟然还有汤汁。就是太咸了些。”

    扈国公听闻,将桌子上的肉饼朝着陈望书推了推,又看了一眼还站着的颜玦,“坐下罢。你想问什么,就赶紧问,问完了之后,便去把四皇子救回来。”

    “我回来了的消息一旦传回临安,你便立马会被召唤回去。所以机会摆在这里,你能够拿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个的本事了。”

    颜玦冷着脸,坐了下来。

    “如今那位,就是鬼将军的事,可还有什么证据?你被困在了边关,没有办法脱身去寻,可是我可以。黑羽卫在我的手中。”

    扈国公见他直入正题,将肉饼子一搁,“有。越王阴险,给鬼将军设过套。鬼将军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后来鬼将军,也就是平王做了皇帝之后。”

    “让卢思威去偷过那封信。卢思威担心平王过河拆桥,拿了信之后,伪造了一份假的,交了上去。然后把真的那一封,藏起来了。”

    扈国公说着,摇了摇头,“你小时候,已经去杀了卢思威,并且一把大火,将卢家堡烧得一干二净的,所以,那封鬼将军得亲笔信,已经不知所踪了。”

    颜玦一梗。

    “我得知这个事情之后,立马派了人前去卢家堡取信。但却是来晚了一步,恰好看到你从堡里出来。虽然你寻了陈清谏帮忙善后。”

    “但卢思威乃是朝廷重臣,满门死得不明不白的,为何这事儿几乎没有传出一点风声,就那么糊弄过去了。乃是有我出手替你擦屁股。”

    扈国公又抓起了一块饼,几口便下了肚。

    “当年张筠年抱着先帝遗孤去找你……林十一还有陈三叔,都说你拿亲儿子颜玦,替了先帝遗孤,可有此事?”

    颜玦丝毫没有停顿,径直的问道。

    他只有在面对陈望书的时候,方才会瞻前顾后,随便做点事,都要斟酌再三。

    对于扈国公这种初次见面的粗人,他可没有什么父慈子孝,打太极的耐心。

    显然,扈国公亦是如此。

    “你想是谁的儿子,就是谁的儿子。真丈夫建功立业,靠的是自己实打实的本事……我瞧着你小子连考进士那么难的事情,都能做到,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怎么找,在那些臭文人堆里打了个滚,就也想着蒙祖荫,躺下等人喂了?”

    “我劝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他说着,夹起了一筷子咸菜,放进了面前的白粥碗里,胡乱的搅拌了几下,端起碗三两下便全扒进了嘴里。

    “望书瞧着娇滴滴的,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你若变成了个废物,便是她不踹开你,我都要你们和离。你自己懒归懒,别祸害人家上进的好姑娘。”

    陈望书听着,对扈国公的好感加深了几分,之前一直提防的紧绷,也放松了下来。

    她也夹起了一筷子咸菜,放进了粥中,小口小口的尝了起来。

    扈国公看着她如此,有些慈爱的笑了笑。

    “我给你们去信,送那些东西,也就是为了一步步的让你们自己个去寻找答案。真相是什么,我写的那封信,你们已经看过了,我便不多说了。”

    “有些事情,不亲眼去看,是容易被蒙蔽的。”

    他说着,又对着陈望书摇了摇头,“你们陈家,看着聪明,个个都有治国安邦之才。其实都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倔得不行,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我当年,改了道,却是酿成大祸。也不知道,那一条道走到黑,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出路。”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立马听出了扈国公的弦外之音。

    她眨了眨眼睛,“阿爹,颜玦生得像不像我婆母?”

    扈国公一愣,看了一眼颜玦,眼眶微微一红,“像,很像。虽然旁人都说不像,可在我看来,眉眼鼻子嘴巴,样样都……”

    扈国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无奈的笑了出声,“你啊你!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你猜想的没有错,颜玦就是颜玦,是我同阮安的儿子。”

    扈国公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抱歉的看向了颜玦。

    “阿爹当年因为助纣为孽,引狼入室,害了大家,陷入了巨大的内疚之中。当时恨不得战死沙场,以来抵消我的过错。”

    “于是,林十一来寻我的时候,我虽然心疼你,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他,完成先帝下达给黑羽卫大统领的最后一个任务。”

    “那便是庇护先帝最后的一点血脉。”

    “先帝的幼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又是宠妃所生,因此深得他的喜爱。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自己个是想不明白的,都是林十一抱着孩子来到营中,方才同我说的。”

    “他来的时候,怀中的那个孩子,其实已经断气了。他们一路上,遭人追杀,那孩子身娇肉贵,身体十分的虚弱。”

    “没有坚持到南地,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先帝的儿子已经死了?”

    扈国公一愣,有些抓狂的挠了挠头,“不是!我是说林十一抱来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第三五三章 先帝之谋

    陈望书心中一紧。

    她记得很清楚,母亲李氏生长歌时,伤了身子,后来便再也没有生育。小弟长歌也身子时常不好,那会儿大哥长宴跟着父亲读书,她养在祖父身边,平日里时常都住在开封府的后衙里。

    而母亲的全部心思,都花在调理小弟身体上。

    后来来了南地,长歌病了很久,再出来却是大好了,上树抓鸟荷塘摸鱼,他都健步如飞。是以,后来她才怀疑,亲弟弟早就已经被掉了包了。

    倘若如今的陈长歌,是先帝托孤给陈清谏的儿子,那么真正的陈长歌呢?她的小弟呢?会不会就是扈国公口中所言,那个“身娇肉贵,在路上已经断了气”的孩子……

    扈国公挠了挠头发,见掉了几根下来,慌忙的将断发放回了头上。

    若是头发也没有了,那他当真是剥了壳的鸡蛋了!

    “我并没有见过宫中的皇子,是以不知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扈国公突然说道。

    “这些都是林十一告诉我的。我虽然名义上是黑羽卫大统领,但其实只是管着青山寨,同如今陈清谏他们管着开山军,是一样的。”

    “官家真正信赖的人,一直都是林十一。在官家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官家身边了。齐人突袭,官家认定身边出了内奸,不敢轻信于人。”

    扈国公说着,略带嘲讽的笑了笑,“若非那孩子,在抱过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林十一大约也会一口咬定,那就是官家的儿子。叫我拿玦儿的命去替他。”

    “因为他便是这样,要求陈家人做的”,扈国公说着,看向了陈望书。

    “官家临终之前,亲手写下诏书,盖上了玉玺,封了幼子为太子,叫他继承大统。并将那孩子,连同圣旨一道儿,托付给了陈府尹的长子陈清谏。”

    虽然之前她同颜玦早就推测出来了,可听到扈国公这么说,陈望书依旧是觉得,出离的愤怒。陈家人再怎么忠心,那你也不能够逮着这一家子人,拼命的杀啊!

    他在逼迫陈清谏,让陈长歌替太子死的时候,陈北带着自己的儿子们,正在对抗齐人,最终战死沙场。

    扈国公说着,叹了口气,对着陈望书说道,“你父亲愚忠,我虽然这么说他,但后来我对玦儿的所作所为,也同他无异。”

    “陈清谏的幼子,陈长歌同小太子,乃是同月生人。小太子的母亲,同你母亲李氏,乃是血亲。是以两个孩子,生得有几分相似。”

    陈望书声音一颤,忍不住接道,“长歌小时候体弱,多半是被我阿娘,拘在房中,不敢假于人手。除了满月同周岁,几乎没有出现在人前。”

    扈国公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林十一说,官家抱走了陈长歌,然后让陈清谏通过宫中的密道,偷偷的带了小太子出宫。以陈长歌的身份,将他养大成人。”

    说道这里,陈望书原本模糊的记忆,开始有些清晰起来,随着认识的人越来越对,对于过去得事,回忆得越来越多,她如今已经鲜少有刚刚穿过来时,需要有人提及,然后记忆方才从脑子中浮现的感觉了。

    齐人来袭的时候,祖父陈北牵着她的手说,“望书,回到你阿爹阿娘身边去罢。你自幼没有长在父母身边,你阿弟聪慧,是个命格贵重的。

    父母眼中看到他,难免会疏忽于你,但是望书,虽然祖父不在你身边,但是你要记得。你也是有人偏爱的,祖父不能照顾你了,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对不对?”

    年幼的陈望书并不明白这一切是什么意思,现在她却是明白了。

    命格贵重四个字,是什么含义。

    一路上,陈清谏同李氏,的的确确是一心护着陈长歌,处处以他优先的。好在南下安定下来之后,李氏倒是一碗水端得很平,并没有让她受过半分的委屈。

    “齐人闯进宫中,那定是要验看尸体的,本来是要拿陈长歌替太子死。可是官家临了改了主意,他叫人给陈长歌微微易了容,又唤了张筠年还有你三叔等人进宫。”

    “再托了一次孤。宫中的尸体是假的,长歌才是真太子,平王生性多疑,未必不会查出个一二来。于是他需要一个活靶子,来吸引齐人同平王的注意力。”

    陈望书听着,嘲讽出了声,“先帝的一世英名,全都用在了保住他儿子的性命上,这个时候,他倒是慧眼识珠,从满朝文武之中,硬是让他挑出了一辈子都会忠心的托孤大臣来了。”

    无论是陈清谏,陈三叔,还是扈国公,张筠年……即使已经改朝换代这么多年,他们都还是忠于先帝,护着小太子,从未改变过。

    “我阿弟生得跟小太子有几分相似,当然成了最好的靶子。而且,他还生怕世人瞧不见这个靶子,便将他送到了您的身边。”

    “您武功盖世,在太平之时,那不过是能够摸金的统领,可乱世来了,方才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

    “官家知晓,东京沦陷,你定然会出头,显赫一方。方才让林十一等人,把长歌送到你的身边去。他怕平王不信,还故意把黑羽卫,安排到假太子这边。”

    “让真的太子大隐隐于市,没有遭受过一刀一剑。而那个当做靶子的孩子,一辈子都在无穷无尽的追杀当中。”

    陈望书说着,紧了紧手。

    倘若陈长歌没有死,那扈国公不能凭空冒出一个儿子来,那官家的意思是什么,简直再明白不过,他想要故技重施……

    他这种手法,逼迫不了奸臣,逼迫不了小人,只能逼到忠臣之心。

    扈国公听了陈望书的话,有些惭愧的看向了颜玦,“没有错。林十一虽然没有说,但是我能猜到,官家原本的意思,是要让陈长歌,以玦儿的身份生活。”

    “可是长歌身子骨弱,当时战况十分的激烈。陈清谏他们最先出城,倒是还算安稳。可等陈三郎同张筠年,还有林十一等人出城的时候,已经是十分凶险了。”

第三五四章 置于何地

    陈望书突然想起了,头一回在临安城中,瞧见张筠年的样子。

    他拄着拐杖,看上去腿脚十分的不便利,因为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许久。

    陈长歌身子骨弱,若是他们走水路南下,入水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总之,那孩子抱到我这儿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怕不是林十一,也说不清楚。当时战况紧急,我让皮岭寻了个好地方,将孩子埋了。”

    扈国公说着,递给了陈望书一杯水,“因为你爹娘,以为长歌当年替太子死在了宫中。我便没有跟他们提过了,也省得他们徒增伤感。”

    “长歌没有了,靶子还得有。虽然玦儿还是玦儿,但他已经不单纯是玦儿了。”

    扈国公说到这里,陈望书彻底的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陈三叔同张筠年,为了送假太子,也就是陈长歌南下,半道上一个接一个,选择了断后。先是陈三叔,后是张筠年。

    他们两个都没有送到最后一程,是以,他们一直以为,如今长大的颜玦,就是他们当年送到扈国公身边的那个孩子,是太子。

    陈长歌年幼之时,同太子生得像,官家又给他易了容。是以陈三叔同张筠年,都并未生疑心。而等到大陈定都临安,一切平稳下来。

    扈国公夫人带着颜玦进城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张筠年以前官职不拔尖,进宫见小太子的机会很少,并不熟悉于他,孩子嘛,不都是唇红瓷白的样子,就算是有所怀疑。

    张筠年也会认为,是为了骗过扈国公夫人,让所有的人都认为太子是扈国公的亲儿子。

    但其实,扈国公夫人看着颜玦长大,怎么可能有天衣无缝的易容,让她一直都没有产生丝毫的怀疑。之所以天衣无缝,那是因为,颜玦本来就是颜玦,根本就没有掉包。

    而真正熟悉小太子的陈三叔,却是留在北地多年,等他回来,颜玦早就男大十八变了,鬼还认得出来。

    他怕不是还在心中暗暗崇拜先帝,看吧!天子生的儿子,果然就是人中龙凤,长得多好看啊!一点他爹的丑都没有继承,全承继了他娘的美貌了!

    就扈国公那种蠢驴,又怎么可能生得这么好看得儿子呢!

    陈望书想着,有些懊悔起来。

    龙生龙,凤生凤,她早该知晓,老姜家一族弱鸡,怎么可能生得出颜玦这种神功盖世的人来嘛!颜玦千真万确的,是扈国公的亲儿子。

    “我是没有瞧见过先帝,但这等人,遇到灭国之灾,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知人不能善任,对于奸佞小人,譬如平王,仁慈得很,百般纵容,还放任他去边关,触摸到军权。”

    “对于忠臣,百般掠夺,枉顾人伦。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效忠的?”

    陈望书说着,冷笑出声,“平王该死,先帝也该活。”

    “我小弟长歌,那会儿才大多岁数,纵使他身子骨弱,本有就有早夭之相,可他也是我阿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日日汤药伺候,小心翼翼的养大的。”

    “太子的命就金贵一些吗?凭什么,就要拿我小弟的命,去换他的命呢?亡国太子,算个屁的太子!”

    先前她同颜玦推测前事的时候,她已经十分的气愤了,可知晓猜测都是真的,陈长歌已经死了,她方才真情实感的,为那个孩子不值起来。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那个白白嫩嫩的孩子,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水汪汪的。他坐在桌案前,乖巧的看着书,见到陈望书,会装成小大人一样行礼,软糯糯的唤上一句阿姐。

    李氏信了将他当做女孩儿好养活,时常给他梳着两个包包头,上头还攒着小珠子。

    她甚至回想起来,在那时候,李氏唤小弟,不是唤他唱歌。

    而总是叫他平安。

    不是小名,也不是字号,不过是一个母亲,最为朴素的心愿罢了。

    陈望书没有办法想象,当初李氏是怎么舍得,叫陈清谏将小弟抱进宫去,换得太子一条命来的。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还有你,你因为背叛官家,同平王走了一道,心怀内疚。你若是内疚,把自己的脑壳割了,献给官家,亦或者忍辱负重,护着小太子一辈子,那我敬你是英雄。”

    陈望书说着,更加愤怒起来。

    不是她这个偏心眼子,陈长歌于她而言,这是记忆中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可是颜玦不一样,颜玦是同她朝夕相处之人。

    她亲眼所见,颜玦被人追杀,身上全是血的样子。

    若是他真是太子,该受着这些,也就罢了,现在知晓,他不过是替人受过,简直令人难受至极。

    “那时候颜玦才几岁,你对得起女郎中么?她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唯一的一个孩子,你就把他推出挡箭。任由他生活在刀山火海中,不闻不问。”

    “我不信你不知晓,夫人欺负他,临安的人都嘲笑于他,刺杀他的人,比过江的鲫鱼还要多。他只能够靠装疯卖傻的,平安长大。”

    “他能活到今日,还没有长成一棵歪脖子的树,纯粹是女郎中在天之灵庇佑。”

    陈望书说到这里,声音弱了下来。

    在书中,一辈子都水深火热的颜玦,最后也没有讨到好,年纪轻轻的,便早早的去了,成了男主角的踏脚石。

    她简直为他觉得,太不值得了。

    扈国公愧疚的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苦笑道:“我这一辈子,都在做错事。就在我允许林十一在玦儿身边的时候,我就又错了一回。”

    “玦儿,我对不住你,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脸,见你阿娘。我只能够暗中……”

    “我……”

    他说着,有些语塞,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下来。

    陈望书伸出手来,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颜玦的手。

    颜玦微微一笑,反倒安抚起她来。

    陈望书鼻头一酸,手握得更紧了些,“旁的不说,你想过没有。林十一迟早有一日,要回到太子身边去,那么,你们原本打算,将颜玦置于何地?”

第三五五章 腹背受敌

    从颜玦懂事开始,林十一便跟在他的身边。

    黑羽卫,小册子上的人,譬如张筠年那般的人物,都奉他为主君。即便他天生聪慧早熟,脑海中还有儿时在青山寨的记忆,可那又如何?

    记得,面对这些人,心中发虚,像是偷窃了旁人的人生一般。

    不记得,等到知晓真相的一日,又该是何等的难过。

    此前口口声声说着,要对你效忠的人,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跑去了旁人那里,说那才是他的主君,你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书中的颜玦,在杀死了官家,杀死了七个葫芦娃,只剩下姜邺辰一个人的时候,又是怎么会一败涂地的呢?

    到底是姜邺辰是命定的男主,所以一个人顶八个人,比他的父亲兄弟们都厉害了百倍,所以杀了颜玦;还是他周围的人,譬如林十一,眼见假太子要变成真皇帝了,倒戈相向,反倒叫人坐收了渔翁之利?

    陈望书不敢去细想。

    “所以日后真太子登基,您有没有想过,您的儿子,颜玦,假太子,挡箭牌,如何能够在大陈朝立足?跟您一样,驻守边关,一辈子同齐人作战么?”

    “您摸着良心想,您拯救了陈国,可如今的官家,可有信你半分?但凡大陈朝还能够出一个有本事撑得住的边疆,您的这颗脑袋,还会在吗?”

    “君王生性多疑,现在说得百般好,千般好。等到他日,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会不会介意,林十一唤了颜玦那么多年主君?”

    “他会不会在意,自己的那些肱骨大臣,曾经奉了另外一个人为主。他会不会想,颜玦能文能武,今日能把位置让回给他,他日若是生了异心,是不是又会立马要回来?”

    陈望书说着,顿了顿,“我认识的那个陈长歌,是我的小弟陈长歌,可不是太子陈长歌。”

    不是她凡事总往坏处想,揣测“长歌”有什么坏心事。

    可架不住人心会变,他日陈长歌登基之后,颜玦同扈国公二人掌握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一山容不得二虎。他一年不变,两年不多,在他耳边献策的人多了,还会一直不变么?

    凭什么呢?

    就凭他是先帝的儿子,真正的长歌,就要为他去死;颜玦就要为他挡刀;陈家一家子人,就要被先帝当作小丑,耍得团团转?

    他也配?

    大陈为何亡了一半,除了平王那个狗东西引狼入室之外,先帝就没有任何错处?

    但凡他把扈国公颜林早就搁到边关去,指不定大陈都一统天下了。

    “什么叫太子呢?他爹如今是国君,他才是太子。前朝的太子,算什么太子?”

    陈望书说着,吃掉了最后一口肉饼子,虽然她恶心得有点想吐,但也不能浪费任何一口肉。

    一旁的颜玦,赶忙给她递了帕子,陈望书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站起了身。

    颜玦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当初他同陈望书推测整个事实真相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陈清谏能为了太子,放弃亲子陈长歌;他日就未必不会放弃陈望书。

    他要那个位置,从来都跟他是太子,还是“陈长歌”是太子,没有半分关系。

    他这个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轻易的改变。

    就像年幼的时候,他便下定决心,要守护宋清一辈子一样。

    现在想来,他那会儿才多大,竟然就已经会产生这样的执念了,令人费解。

    扈国公这会儿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来,想要将陈望书拽着坐下来,可感受到颜玦的眼神,又缩了回来。

    “阿爹年纪大了,本来就打算扎根在这襄阳城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再去一趟青山寨,带你阿娘回家。等用不着我了,我就带着你阿娘,回到那白石谷去。”

    “我瞧着那棺材大得很,躺下我们两个,绰绰有余。你阿娘心细,定是早就算到,我想同她合葬了。我这些年,做了很多错事。”

    “每次自以为是的做出决定,结果全都是错的。老天爷早就说了,你一个糙人,打打齐狗就行了。旁的事情,那是哪哪都不行。”

    陈望书轻松了一口气。

    她说那番话,一来她是真的气愤,二来也是有试探扈国公之意。

    颜玦要夺大位,她同陈家已经是站在不同的阵营上。陈清谏手中有开山军,若是扈国公也同他一般,一味的忠于先帝,领着襄阳军勤王。

    那他们腹背受敌不说,而且还失去了民心。

    毕竟人都会想:老丈人同老父亲都要揍的毛头小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看了颜玦一眼,复又坐了下来,转移了话题。

    这事儿还没有眉目,颜玦同扈国公父亲十年未见,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热烈的讨论谋逆之事。

    “当务之急,咱们得先要救出来四皇子。”

    虽然如今明明知晓,如今的官家是个狗东西,同他们有深仇大恨。可四皇子还是要救的。

    毕竟一来,她受了秦早儿所托,二来,葫芦娃算什么,也值得为了他割地赔款?

    颜玦点了点头,“将士们拼死拼活,为的就是不再被齐人夺去一寸地。这番四皇子被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昭叙开口就会要襄阳城。”

    “襄阳城易守难攻,乃是阻断他们南下的门户。而且,这么多年,你们死守襄阳,已经是陈人的精神支柱。看着是退一小步,实则是退了一大步。”

    “新城来不及布防,齐人已经长驱直入。”

    扈国公一听,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老子去杀了老四,也绝对不会让出襄阳。”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见他也愣住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总算是明白,扈国公如今的立场了。

    他不忠于先帝,同先帝的情分,早在当年同意林十一把颜玦当活靶子之时,已经圆上了;他不忠于平王,甚至有血海深仇,但他也无意去追究。

    他如今唯一忠于的,便是这片土地,谁要来抢襄阳,他就杀谁。

    “即便你不给他襄阳城,那也不可能不出粮草,不出军马,不出钱财,便救回四皇子来。是以,我有个主意,明面上,你来同昭叙讨价还价。”

    “而我同望书,暗地里去救四皇子回来。”

第三五六章 潜入敌营

    “小奴,把窗子开开吧,这人一旦有孕啊,便怕热得很。今儿个那山楂糕,不够酸,吃得我到现在都反胃呢!”

    北齐,边城五皇子暂居的别院一角,一位妇人挺着并看不出来半点凸起的肚子,躺着小榻上。一旁梳着丫髻的女婢,跪在旁边,给她打着扇。

    她是五皇子昭叙的宠妾,名叫羽娘。

    “诺。娘子好酸,老人们常说,酸儿辣女,您怀的啊,定是个男娃儿。待郎中把了脉,殿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羽娘一听,捂着嘴就笑了。

    她轻轻地挺了挺腰,几乎都悬空了,就是想要那肚子,显得更大一些。

    小奴是她有孕之后,昭叙特意送过来的女婢。像她这样的陈妾,一般用的,也都是陈人奴婢。也就只有主母身边的掌事大丫鬟,那才能用得上齐国出身的婢女。

    小奴就是齐人,还是宫里出来的,可见昭叙,有多重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你们齐国也有这样的老话么?”

    不等小奴回答,窗外传来打更人的声音。

    羽娘像是被人上了发条一般,立马急急忙忙的朝着床榻上行去,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好了,你们都下去罢。殿下说了,我每日这个时辰睡觉,日后生出来的孩子,便会乖巧。”

    小奴勾了勾嘴角,像是见怪不怪似的,撑好了窗户,又挑暗了灯,方才同之前摇扇的女婢一道儿,走了出去,掩好了门。

    “玉林,我这里有药膏,我瞧你起身之时,腿脚有些不便利,想来是跪得太久了,膝盖淤青了。”

    小奴说着,转身开了自己的箱笼,从里头掏出了一罐青色小瓶子装的药膏来,“一会儿你还要去上夜……咱们做奴婢的,自己个不疼爱自己,还指望谁疼你?”

    那个摇扇的女婢,眼眶一红,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小奴姐姐,先前我想着,你是齐人,定是瞧不上我的。没有想到,同为陈人,羽娘这般欺辱我,倒是小奴姐姐你……”

    她说着,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撸起了自己的裤脚。

    那膝盖上,青紫一片,看上去颇为骇人。

    小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拿起药膏给她抹了起来,“你忍着点。都是奴婢,哪里分什么齐人陈人。把眼泪擦了,不然一会儿叫她瞧见了,又该说你故作娇柔,意在殿下了。”

    玉林一听,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略带嘲讽的说道。

    “这府中,哪里有人瞧得上咱们院子。也就是她帮助殿下抓住了四……陈国的四皇子,又有了身孕,殿下才对她另眼相看。”

    “她倒是沾沾自喜了,这背地里,谁人不指着她的脊梁骨骂?叛徒在哪里,都是小人,谁又想同小人往来呢?”

    “她也就只能够,欺负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婢女。那会儿她还不得宠的时候,身无分文,时常连个干饭都吃不上。还不是我,叉腰撒泼,硬是从大厨房里,要得份例来。”

    “那会儿,也夸我,像是今日夸小奴姐姐你一样。这才翻身了几日,就怕我同她争宠了。玉林我虽然为奴为婢,但做奴婢的,年纪大了,还能放出去。”

    “做妾的,一辈子都要困在大宅院里。我可没有这样的心思。”

    叫玉林的姑娘,越说越是愤怒起来。

    小奴眼眸一动,笑道,“可不是么,都成了笑柄了。”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出征,可是没有来看过一眼羽娘。我听闻他是带伤而归的,陈国来了厉害人物,怕不是想要把陈国四皇子劫走呢。”

    “我来之前,听得人说。说羽娘立了大功,殿下把陈国四皇子身上的镣铐钥匙,给了羽娘,以示嘉奖同信任。可有此事?”

    “我这来了几日,倒是也没有见羽娘拿出来……她那一个肚子,恨不得一日炫耀八百回的,若是殿下真送了她贵重之物,没有道理不炫耀的……想来是传言有误了。”

    小奴说着,轻轻的揉了揉玉林的膝盖,玉林疼得一个抽气,她慌忙把手挪开了。

    “是不是我揉得太用力了,那我轻一些。你别怕疼,这淤血不揉开了,落下毛病了,以后见风雨就疼。”

    玉林眼眶又红了,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四下的看了看,“姐姐刚从都城来,自是不知晓。先前也拿来炫耀的,可后来,殿下去白石谷见扈国公……”

    “她便怕了。那扈国公的本事,谁人不知晓,她怕若是她有钥匙的事情,传出去了。扈国公要摘了她的项上人头,取了钥匙去。”

    “待这几日被查出有孕之后,那钥匙她就更加不愿意拿着了。好是好东西,是个荣耀,可同事也是催命符罢了。”

    “她若是能平安生下个男丁来,日后便有所依靠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个钥匙。左右殿下说了,那四皇子与其杀了,不如拿去卖个好价钱。”

    小奴听着,好奇的插嘴道,“待四皇子被放走了,她再挂着钥匙,既没有风险,又能炫耀。真是……”

    她说着,又鄙夷的摇了摇头,“也是个不聪明的,她搁脖子上挂着,同她放在屋子里,也没有多大的区别,陈人若是想查,还能查不到?”

    “毕竟,我从都城来,都听到这样的传言了。陈人又不是聋子同瞎子。”

    玉林听着,却是脚一抖。

    小奴惊讶的抬起了头,“怎么,这样也疼吗?我都没有用力,你是不是有什么旧疾?府里的郎中,我同他有几分交情,明日咱们偷偷让他瞧瞧。”

    玉林吸了吸鼻子,光着脚丫子便站在了地上,往一旁跑了过去,她咔嚓两下,打开了自己的箱笼,从里头摸出一个木头盒子来,往床榻上一扔。

    那木头盒子没有上锁,一下子就打开了,一把钥匙掉落了出来。

    “姐姐是聪慧人,说得没有错。羽娘正是知晓如此,便生了一条歹计来。她将那钥匙,让我收起来,又叫人悄悄的放了风去。说自己个有孕,那是断断见不得煞气。”

    “那钥匙乃是关押犯人的,不好,便让我带着了。陈人若是收到风,来抢钥匙,那定是不会杀她,直接杀我来了……我伺候她这么多年……以前她同我姐妹相称,如今却是……”

    小奴一瞧,赶忙捡起了那钥匙,放进了木头盒子里,递给了玉林。

    “你快收起来罢,再怎么恼恨,人家也到底是主子,说什么姐妹的,不过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痴心妄想罢了。这东西重要得紧,你若是弄丢了,到时候陈人不来要你的命,她就能要了你的命。”

    玉林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眼睛,将那木头盒子收好了,放回了箱笼里。

    “姐姐,我先去上夜了。你快回屋歇着去罢。”

    小奴点了点头,同玉林一道儿出了屋门,朝着旁边的屋子行去。

    若是此刻玉林推门进来,定是会吓一大跳,因为在这屋子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同小奴一模一样的人。

第三五七章 劫狱救人

    “小奴”,不,陈望书嘿嘿一笑,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钥匙,又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你还别说,真的没有想到,皮岭还跟你阿娘,学了这幅本事。好家伙,我瞧见真小奴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简直是一模一样。”

    说话间,从那床帐后面闪现出一个人来,那脸,那气度,不是颜玦又是哪一个。

    陈望书将钥匙扔了过去,看了看床榻上不省人事的小奴,无语的摇了摇头。

    “那个玉林,也不是蠢的。当她真相信,小奴一个齐人,是个热心肠子活菩萨,还给她上药,处处为她着想呢。”

    “不过是羽娘待她苛刻,她想另外攀了高枝儿罢了。妾室有孕,哪里就值得宫中派人来,小奴想来是昭叙远在京都的夫人,派过来的,其意如何,想都能想到。”

    “四皇子是何等的猪脑壳,才会被羽娘哄骗了。”

    “不对,应该是被玉林骗了。羽娘都出不得宫,还不是玉林跑出去传话的。”

    颜玦点了点头,说实在话,之前他也不敢相信,四皇子会如此的蠢,竟然叫人捉了个正着。他在齐国大狱里待了这么长时日,哪里还有半分前途可言。

    “走了。”

    陈望书说话间,已经手脚麻利的换好了夜行衣,自觉往颜玦身前一站,就等着他搂腰。

    颜玦无奈的笑了笑,他感觉自己个,像是陈望书的专属飞行器。

    想归想,他手一揽,带着陈望书出了门,一个闪身藏在了黑暗之中。

    齐国的夜晚,同在陈国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达官贵人莺歌燕舞,此事正吃喝得热闹。而穷苦的百姓点不起灯,早早的睡了去。

    颜玦一路闪避,并未停留,径直的朝着大狱行去。

    他们一早便打听过了,四皇子被昭叙关在了西南角的地牢里。

    陈望书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余光一瞟,颜玦身旁已经多了八道黑影,竟是没有半点脚步声。陈望书瞧着心惊。

    不管是颜林的青山军也好,还是陈清谏的开山军也罢,那都不是真正的黑羽卫。真正的黑羽卫,那是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可怕刺客。

    眼见着,两人便到了门前,陈望书一个闪身,躲在了墙角,对着颜玦点了点头,掏出了自己的小弩。早就在这附近等着的木槿,立即现身,护住了他。

    颜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地牢门口的守卫,还来不及叫唤,便已经被人抹了脖子。

    眨眼的功夫,几人已经进了地牢中,留了两个黑羽卫,换了那守卫的衣衫,站在门口放哨。

    陈望书屏住了呼吸,站在那拐角处一看,好家伙,这地牢之中,一共坐着八个士兵,正在骂骂咧咧得喝着酒,赌着钱。

    “他奶奶的,不都说姓姜的生得细皮嫩肉的么?个个跟花魁娘子似的,这姜老四,生得好看是好看,但哪里有这么粗壮的花魁娘子。”

    正摇着骰子的人,呸了一口,骂道,“要不人都说你们陈人低贱呢,王二毛,这可是你们大陈的皇子,我们齐人都没有骂他,你一个陈人倒是恨不得割肉饮血了。也忒不是个东西。”

    那个叫王二毛的,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笑骂道,“差不得就得了,什么齐人陈人,那都是那些达官贵人,才叫齐人陈人,像咱们这种,那叫做屁民。”

    “你也莫因为自己个是齐人,就以为自己个腿比旁人长一截似的,就算长又如何,还不是跟老子一样,坐在这见不着太阳的地方,喝着小酒赌着钱。”

    摇骰子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行啊,王二毛,你小子有奶便是娘啊!老子腿没有长一截,可手长一截啊,要不兄弟们,能叫我做这个庄家?”

    王二毛又喝了一口酒,站了起身,拍了拍屁股,“不行,老子今日倒了血霉,得去骂骂那个狗崽子去去晦气。什么皇子,我瞧着就是个龟孙子。我那死鬼姐夫,可就是叫这龟儿杀了的,我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坐在他旁边的那人一听,顿时贼笑起来,“哎呀,咱姐姐那么好看,怎能守寡,你瞧瞧我怎么样,做不做得你姐夫?”

    王二毛佯装踹了那人一脚,骂骂咧咧的打了个酒嗝,“狗崽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竟然想占爷爷便宜。”

    他说着,朝着里头行去。

    颜玦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顷刻间手中出现了八颗石头子儿,夹在了手指缝中间。

    只见他大手一挥,先前还在赌钱的八个人,顷刻便倒了地,连哼都来不及哼上一声。

    陈望书定睛一看,只见那八人的脑袋上,都出了一个血窟窿,顷刻间鲜血流了一地。

    陈望书刚要往前走,却感觉突然腾空了起来,“别脏了你的鞋。”

    颜玦说着,脚一点地,越过了那片尸山血海,朝着牢中行去。

    这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空荡荡的牢笼,因为阴暗潮湿,四处都弥漫着一股子的霉味同腥骚味儿。在有的牢笼的墙面上,还有着飞溅的深褐色血迹。

    一直走到最后一间,陈望书方才瞧见了四皇子。

    他坐在一堆枯草上,抱着脑袋,白色的裘衣上,还有被人鞭挞过的痕迹。在他的腰间,缠着巨大的铁锁链了。

    听到陈望书的脚步声,四皇子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过了好一会儿,看清了颜玦,他的眼睛中方才有了神采。

    他张了张嘴,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慌起来。

    事不宜迟,颜玦没有说话,一旁的木槿拿出从狱卒身上搜来的钥匙,打开了牢房的门。

    颜玦快步上前,要用陈望书拿来的钥匙,打开他身上的铁链。。

    四皇子颤抖的站起了身,却是对着颜玦猛的一推,“你们快跑,别管我,带着我跑不出去的。那昭叙阴险毒辣得很,每隔一炷香的时间,都会派人前来查看。”

    “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有人过来,咱们若是出去,要被撞个正着。之前我府上的人,也来救过我,可都被昭叙给杀了。”

    四皇子说着,伸出手来,露出了他的手臂。

    这一看,陈望书都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四皇子的手臂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看上去格外得渗人。

    “快离我远一点。昭叙想要拿我换襄阳不说,我故意让我染上了疫病。我若是回去,那便要害死大陈的百姓啊!”

第三五八章 傻缺闭嘴

    “不要……”

    四皇子继续拒绝,尚未说完,就瞧见陈望书掏出了一根针来,对着他猛的扎了下去。

    瞬间,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陈望书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壳上,“叽叽歪歪,娘们兮兮,若不是你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娶了早儿,救你个鬼。”

    她说着,也顾不得颜玦以及周围的黑衣人震惊的神情,直接夺过颜玦手中的钥匙,开了那大铁链子,又把自己的披风取了下来,小心的给四皇子裹上了。

    “扛起了就走,来都来了,不能空手而归。这次打草惊蛇,就没有下一次了。便是真得了疫病,就是烧成灰,那也等救出去再烧。”

    “再说了,得个屁!”陈望书不耐烦的踢了四皇子一脚,恋恋不舍得将那根银针,又塞回了一个小竹筒里,搁袖袋里放好了。

    说话间一个黑衣人上前,扛起了四皇子便往外冲去。

    颜玦同陈望书也不敢多留,这里是地牢,万一门口的两位壮士没有守住,他们被困在里头了,昭叙那个阴险狠毒的小人,再烧上一把火,他们岂不是全成了烟熏兔子么?

    “陈人不是号称真君子么?怎么也做起了那骗人的勾当?扈国公一边约我再去白石谷谈赎回四殿下之事,你们背地里趁人喝酒,却又来偷人啊!”

    “唉,昨儿个得了颜夫人送的大礼,小王实在是寝食难安,我这个人最怕欠了别人的情谊。这不喝酒都喝不下去了,就想着来问问四皇子,颜夫人最喜欢什么?”

    “这下好了,本尊都来了,小王直接问便是了,夫人最喜欢什么?”

    陈望书心中暗骂了一口,姜老四这话倒是没有诓他们,昭叙果然并非一般的酒酿饭袋,小心谨慎得很。

    “最喜欢蹴鞠,我瞧着你脑壳就挺圆的,很好踢。”

    陈望书说着,抬脚踢了出去。

    昭叙神色一凛,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便团团的围拢了过来。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立马在心中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昭叙这是随性而来,带的人不多,可这是在敌营,待的时间越长,那么来的人就越多。

    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陈望书一脚踢过去,那齐人瞧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都忍不住轻蔑的笑了起来。

    可就在他们张嘴笑的时候,只见一个小竹筒,从陈望书的身后飞了出来。

    昭叙身边一个小将打扮的人笑道,“莫要怕,不过是冒点烟而已,我们都已经见识过……”

    他说着,只听得耳边一阵风袭来,他扭头一看,从那竹筒中,不知道何时旋转出了一只金钱镖,贴着他的脸,削了过去。

    小将哪里还笑得出来,他环顾一下四周,只见还站在他周围的那些人,已经全被飞镖封喉,倒下了一大片。

    他伸出来一摸,一手的红,忍不住哀嚎起来,“我的耳朵!”

    就是这个时候,陈望书二话不说,在别人注意到她的脚的时候,她已经架好了小弩,对着齐人喷射出去。

    秦早儿给的麻翻人的药十分稀少,她可舍不得给敌人用。这不知晓来要对敌,果断换了见血封喉的。

    两人杀招一出,那昭叙身边的人,倒了一大片。

    这就是机会,陈望书拔腿就跑,几乎在那同一瞬间,颜玦的大手已经揽了上来,带着她飞上的屋顶。

    陈望书瞄准了机会,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来,朝着屋下扔去。

    紧接着,木槿的弯刀便到了,那纸包被她从中劈,白色的粉末随着风一吹,飘落了下去,宛若下雪一般。

    “给我抓住他们,务必不能让他们跑出去。”昭叙此时已经大怒,他仰起头,从一旁的手下手中,抢来了一把弓箭,就要朝着陈望书射去。

    他一张嘴,那白色的粉末便落入了他的嘴中,一股子怪异的苦味从舌尖蔓延开来。

    昭叙大骇,蹲在地上,抠起嘴来。

    剩下的人也觉察不对,一个个的疯狂的朝着地牢涌去。

    “妖女!”昭叙跺了跺脚,也跌跌撞撞的朝着地牢行去。

    他虽然聪慧,但论武功,却是同真正的高手,相去甚远。

    他们齐人,擅长在马背上作战,可论起轻功,却是远远的逊色于陈朝的武将们。

    被颜玦带飞的陈望书,回过头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还别说,奇族人当真能担得上一个奇字,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药。”

    “这包是什么药?”颜玦好奇的问道。

    陈望书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搜刮的这些药,上头也没有写个字,不晓得是做什么用的。左右不是疫病,虽然齐国是敌国,但我可没有昭叙那么丧心病狂。”

    颜玦勾了勾嘴角,他知晓呀,陈望书这个人,惯常都是嘴硬心软的。

    “四殿下说的没有,你就不担心他身上的当真是疫病?疫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一旦死起人来,那是一片接着一片的。”

    陈望书听着,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认为,姜老四这个笨蛋,不过是被昭叙忽悠了而已。”

    “若他真的得了疫病,你觉得那八个赌钱喝酒的,还能够这么轻松愉悦?那疫病又没有长眼睛,还能够分辨齐人同陈人不成?”

    “那个王二毛,就更加不会去起身去看姜老四了,他怕不是要吓得尿裤子。”

    “他身上有鞭挞的痕迹,你会去打一个得了疫病的人么?就不怕那带了毒的雪,飞溅到自己个身上?咱们从牢中跑出来,迎面撞见了昭叙。”

    “你看昭叙看姜老四,可有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没有。这一切都说明,姜老四的愚蠢,已经被昭叙看穿了。”

    简直了!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她实在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望书还要说话,却见颜玦停下了脚步,“怎么不走了?”

    颜玦神色一凛,抬手指了指城门,“那处格外的亮,应该是有人已经架好了箭,就等着射杀我们了。”

    就算颜玦再厉害,他也是血肉之躯,万箭齐发过来,那也会有漏掉的致命之箭。

    陈望书眼眸一动,朱唇亲启,“既然如此,咱们就让他们无力阻拦好了。把一城之地搅得天翻地覆,这事儿,我最擅长了。”

第三五九章 打完就跑

    颜玦待她言听计从,眼眸一动,四下一看,果然看到了陈三叔的,屋顶上蹲着一派乌鸦的小院,身子一扭,揽着陈望书朝着那小院落去。

    陈三叔之前潜伏在北地那么多年,自是留有不少后手。此番颜玦要来边关,于他看来,那是主君大发神威,立下盖世神功的大好时机。

    巴巴的跑了过来,硬塞给了颜玦一块令牌,叮嘱他蹲着乌鸦的屋子,并不废弃。

    那是他们黑羽卫心中的神鸟,毕竟拔了人家那么多毛,对人家尊敬点,也是应该的。

    听闻有人过来,那排乌鸦嗖的一下抬起了头,瞥了他们一眼,又眯起了眼睛,像是一群在打盹的黑鸡。

    陈望书气得够呛,“颜玦,你瞧见了么?那豆豉小眼,绝对是在鄙视我们吧?”

    她说着,待一落地,立马眼疾手快的掏出另外一根长针来,对着被扔到了地上的四皇子猛的扎去。

    颜玦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

    到底是何时,他家望书,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针灸大师!

    他几乎可以想见,日后在榻上他不听话,望书就掏出一根针来,哪里不乖戳哪里!

    四皇子被扎,猛的一抽,双眼因为疼痛瞪得宛若铜铃一般,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一瞧是陈望书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有疫病,你们都离我远一点,万一传染给你们,那就不好了。这里是哪里,我们离开齐国了吗?还是还在齐国,放我出去,我冲进齐军当中,传染给他们。”

    “这样我也算死得其所。你们回去,跟早儿说,我也算是为大陈捐躯了,叫她千万不要,瞧不起我。我……我实在是羞愧难当,我死得有用,这样早儿日后,日子也能好过些。”

    陈望书听着,那是又好气又好笑。

    “那你去吧,记得见人就抱,亲上一口,效果更好!”陈望书无语的说道。

    四皇子一个激灵,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战场上可没有花木兰,他这辈子都没有生出这般嗜好。

    陈望书见他吓住了,也不继续捉弄于他,无情地翻了个白眼儿,“得了吧你,你真有疫病,对我说了这么多话,我还能有命?”

    四皇子捂嘴捂得更紧了一些。

    陈望书眼眸一转,“你是有病,不过是皇子病罢了。日日锦衣玉食的,突然下了大狱,跳蚤咬的红包罢了。现在咱们出不了城了,现如今分头放火,待城中大乱,再来这里集合,一起出城。”

    “务必放完火就跑,哪里贵重烧哪里,穷人家中走水,无人理会,也就只有富贵人家,那些守城的士兵,方才必须要去,给人救火。千万不要让人抓着了。”

    “万一这里出了事,头一个回来的人,点火警示。”

    陈望书说着,搓了搓手,“来之前,我让你们准备好的宝贝,现在要派上用场了。”

    几个黑衣人眼中闪出了激动的光,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做的都是给颜玦埋尸体的工作,现在终于轮到他们大显身手了。

    虽然是黑羽卫,但是哪个陈国男儿,不想上战场。

    但他们还是克制的看了一眼颜玦,见颜玦点了点头,方才宛若黑色的雾气一般,瞬间消失不见了。

    说话间,一个老妇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院子里有人,也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她招了招手,“远道而来的客人,见你身上都是伤口,老妇人给你包扎一下吧。”

    在她的发髻上,簪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木槿给了陈望书一个颜色,拽着四皇子,便进了屋子。

    颜玦一把揽住了陈望书的腰,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们突然从屋顶上消失不见,昭叙的人在城中到处搜查起来。一路上,随处可见叫嚷的士兵。

    陈望书比划了一下,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小竹筒,“看到那个高楼了么?那个是齐军的功勋塔,里头挂着的,都是立过战功之人的画像。”

    “烧了。”颜玦说道。

    陈望书嘿嘿一笑,把那个竹筒递给了颜玦。

    颜玦在手中掂了掂,深吸了一口气,像抛铅球一般,将那竹筒抛了出去。

    然后眼疾手快的取下背上的弓,接过陈望书递来的点燃了的火箭,瞄准了那竹筒,射了出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那竹筒被射裂开来,里头装好的油,喷射出来。

    带火得箭遇到了油,像是炸开了的烟火,几乎是一瞬间,那木制的小楼,就燃烧了起来。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不等下头找人的士兵回过神来,颜玦已经快速的带着陈望书换了地方。过了一会儿,城中四处都亮起了火光。

    若是一群人一道儿行动,那目标实在是太大,可如今,除了陈望书同颜玦,其他的,都是一个人,烧完就遛。齐人很快便分散开来,四处救起火来。

    “下一个去哪里?”颜玦问道。

    陈望书这个人,从来都不打无把握的仗,在来救人之前,那是已经将齐国的边城,能打听的,全都打听过了。这些年有来有往的,这座城池,陈人也曾经占领过,又有什么不知晓的呢。

    “去油坊。根据方傲天给我的地图,这城中一共只有三个油坊,全都是昭叙妻族的产业,全烧了。”

    颜玦赞赏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做坏事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最亮的启明星。

    早知道如此,就早点带着她做坏事了。

    “眼睛像启明星,你咋不说我的眼睛是两个探照灯呢!还是我镶嵌了一对夜明珠。”

    颜玦想要伸手捂住,他竟然将心中的赞美说出来了,可他若是腾出手来,那陈望书现在就得从半空中掉下去,他的手微微一紧,红了耳根子。

    “咳咳,挺好,竹筒不多,省着点用。油坊酒坊,不用竹筒。”

    他说着,朝着陈望书手指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城中四处都冒起了火光,尤其是那三个油坊,几乎是一点就着,腾起了巨大的火光。

    “好了,我瞧着差不多了,整个城都乱了。再烧下去,要祸及无辜的平民百姓了。咱们还是走为上计。”

第三六零章 人生如戏

    这所谓的边城,本来也是陈国的土地,如今这城中的平民百姓,多部分也是陈人罢了。

    陈望书四处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你看到那边了么?虽然油坊,还有昭叙的小楼,都派了士兵去救火,但更多的人,都集中到了那个方向。”

    那地方同出城乃是相反的方向,若是昭叙把守城之人,全部召过去,一时半会儿,可跑不回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那个地方的重要性,远比抓住他们要高得多。

    “有什么值得昭叙这么重视?”

    颜玦眼睛一亮,“粮仓,军备,除了这个,不做他想。”

    方傲天给她画的地图,十分的详尽,可唯独那粮草搁在哪里,却是没有标明的。

    昭叙为人谨慎,那同军中有关的地方,都看管得严严实实的,寻常百姓很难靠近,更加不用说,是什么东西了。

    陈望书一听,摇了摇头,“咱们现在过去,那是自投罗网,几乎没有什么放火的机会了。但我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咱们先回小屋再说,昨儿个姑奶奶能叫昭叙扎穿手,今儿个我便叫他扎穿心。”

    ……

    小屋四周静悄悄的,那几只乌鸦,依旧蹲在屋顶上,打着盹儿。

    陈望书刚一落地,那群黑衣人,便像幽灵一般闪现了出来,有好几个,身上都挂了彩,陈望书笑着拱了拱手,“不好意思,烧得太开心,一时半会儿的,来晚了些。”

    “不知道哪位壮士,烧了东南角的粮草,当真是大赞。”

    她说着,神色一正,“如今乃是天赐良机,城楼上的守卫,少了许多。但咱们人少,强攻还是不可取,会伤亡惨重。我希望,咱们整整齐齐的来,整整齐齐的回去。”

    “你们且在附近等着,一会儿会有一辆马车出城。待人盘问之际,你们便自己溜出去。你们个个轻功了得,最擅长隐匿之术,只要不带着四皇子,这就不是问题。”

    “至于四皇子,我自有安排。切记,若是当时出不了城,不要着急,先回来。等那马车走了,再慢慢寻找时机。皮岭带着人,在不远处接应我们。”

    “我们还没有杀够敌人,哪里可以轻易的死在这里。”

    陈望书说着,看了看墙角,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妇人,无奈的走了过去,提起了一坛酒,打了开来,递给了陈望书。

    陈望书喝了一口,又递给了颜玦,颜玦想也没有想,递给了那八个人中,领头的那个黑羽卫。

    那人手一抖,却是不敢接。

    颜玦笑了笑,“夫人叫你们喝,便喝吧。”

    那人接过来,端起猛的喝了一口,又递给了下一个人,轻声说道,“我叫苍耳。”

    陈望书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苍耳,咱们回到了陈营中,再饮酒。”

    黑羽卫不是属于颜玦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扈国公不想活在黑暗之中,这些人,又未必不会,向往光明。

    林十一要走,便让他一个人走好了,其他的人,陈望书要给颜玦,统统留下。

    “婆婆,舒婉同我说了,她的易容术便是跟您学的,望书有事拜托您了。”

    陈望书说着,走到了那老妇人身边,对着她认真的拱了拱手。

    老妇人不喜不怒,点了点头,“进来罢,我等着一日,许久了。”

    ……

    “第一幕,颜玦你上,不要怕,深吸一口气。你之前骗我,就骗得挺好的,我都不晓得,你跟我是老乡呢。”

    颜玦一梗,揪掉了屋顶上的一把草,跳了下去。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大胡子,无语的跳了下去,拔出腰间的大刀,气冲冲的踹了一脚大门,门很快就开了,门房一瞧,惊呼出声,“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您不是去抓那四皇子了么?夫人着急着呢,生怕您有什么闪失,非要拿皮鞭去城楼上同您一道儿,我们好说歹说的,给拦住了。”

    话说这齐国边城,主帅时常换,来一拨皇子,又换一拨皇子来,统统的跟姜老四想得差不多的,就想滥竽充数的混点军功。

    以前的主帅,多半都是挂个名头,这真正说了算的,乃是这一城之主蕨葵。蕨葵虽然名声不显,但真正打仗,靠的全是他。

    北齐皇帝感念他这个人不贪功,不站边,让每个皇子都安安分分的镀上了一样的金,这样嘛,大家都是金子,就比不出谁是最亮的块了。

    于是在他丧妻之后,亲自给他指了一门亲事。乃是名门贵女鞠娥。一般的贵女,哪里敢来这种骇人的地方,就连五皇子妃,都没有随着丈夫戍边。

    可鞠娥不同,此乃猛女悍妻,她家世显赫,一言不合便扬起鞭子……阖府上下,就没有不惧怕于她的。

    颜玦扮演的蕨葵,胡子一吹眼睛一瞪,骂道,“夫人在哪?”

    他的样子十分骇人,像是要杀妻一般,便有那婆子,跌跌撞撞的朝着主院跑去。

    颜玦一瞧,顿时乐了,陈望书说的,还真是没有错,他一个冒牌货,自然是不知道路的,只要这么一吼,跟着那去报信的人,不就走不错道了。

    “吼吼吼,吼什么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什么德性。就凭你,能够娶到我,那简直是祖坟冒了八辈子青烟了。这么凶神恶煞的干什么。”

    “那陈国四皇子,就是个废物。那么大个活人,叫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你们岂不是比废物更废物?”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我哪一点说错了,不要别人说真话,你就恼羞成怒。我是什么身份?若是官家亲自指婚……”

    那鞠娥瞧见夫君气冲冲的上了楼,一副要找茬的样子,立马被激怒了。

    虽然她同蕨葵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但这个人,可从未像今日这般骇人。

    “城主”哼了一声,抬脚一踹,便将鞠娥身边的嬷嬷,踹飞了出去,紧接着,不等那鞠娥反应过来,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鞠娥被打懵了,待回过神来,立马一跳三尺高,“你敢打我?你这武夫,竟然敢打我。要知道,我母亲可是郡主!我同昭叙哥哥一道儿长大,他现在人就在城中,你竟然敢打我!”

    “啪”,“城主”像是同她硬杠上了一样,又是一耳光扇了过去,“昭叙哥哥?叫得好生亲热。今日宴会之上,小王爷饮多了,亲口所言,你同他在京都,做过见不得的事。”

    “你去告啊,昭叙如今在边城,还要仰仗我拿军功!你除了会告状,还有什么本事?告啊,有本事你现在连夜回娘家,回京都,你去告啊,你看会不会一条白绫勒死了。”

    他说着,拿起大刀,猛的砍在了一旁的圆桌子上。

    那圆桌被劈成了两半,桌面上的茶盏,散落了一地。

    “城主”袖子一甩,又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道,“等老子抓住了陈人,再来收拾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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