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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饭团桃子控     反派天天想和离txt下载     反派天天想和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二六章 输出靠吼

    陈望书刚一站稳,便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嗷了一嗓子。

    那下头拿着长剑演戏的黑衣刺客,小手一抖,差点儿没有把大皇子刺了个对穿。

    瞧着大皇子那锐利的眼神,小刺客心中颤抖,还说着是个极其简单之事,依他看,哪里简单了……他又不是那戏班里的角儿,快要崩不住了。

    他忍不住仰起头来,看了看站在屋顶上摆开了大阵仗的陈望书。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吼功。

    “来人啊!有刺客!”陈望书拿出了女明星在晚会上唱歌的劲劲儿。

    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当然只能远程输出,全靠吼了!

    比问为何她一个影后要唱歌……现如今讲究跨界,那小爱豆没有舞台,都去演戏去了;演员们没有戏演,搁晚会上唱跳去了。

    颜玦嘴角抽了抽,他大概也算明白过来了,他的气没有沉入丹田,只在嘴边转了转,沉声道,“巡城军可在?”

    这边动静这般大,便是没有他们这两嗓子,巡城的将士也到了跟前,冲上去救下了大皇子。

    那群黑衣人眼见着不好,拔腿就走,不一会儿功夫,便走得没影儿了。

    那腿脚,仿佛刚刚追不上大皇子的人,不是他们似的。

    陈望书腿一软,又倒在了颜玦怀中,颜玦心领神会,一把抱住了陈望书,跳了下去。

    那领头的将士姓田,瞧见颜玦,顿时激动起来,“小将军!”

    再一看陈望书像是风中飘零的纸灯笼,不仅忧心起来,“县主没事吧?”

    颜玦将陈望书往怀中搂了搂,“她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田小统领嘴唇动了动?看着贴得紧紧的两人,恍然大悟。

    难怪他家阿妹二十有二了?还没有嫁出去,被人说壮得像头牛?抬手能打虎?实在太过刚猛。还真得怪她自己个!

    若论猛,哪个比得上眼前的这位陈县主?

    那可是一箭就会嘭……炸出一个大坑的恐怖人士。可你看看?人家该出手的时候?天下第一猛,在夫君面前?立马又变成了天下第一娇!

    您一箭能屠一村的,还受了惊吓!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得出口啊!

    “那您赶紧带县主家去罢?夜已经深了。这边小的会送大殿下回府的。”

    颜玦点了点头?对着大皇子拱了拱手,“多亏田将军及时赶到?殿下方能安然无恙。”

    陈望书虚弱的从颜玦怀中抬起头来?“殿下没事便好。今日殿下痊愈?我家夫君又中了进士。望书高兴得很,便有些贪杯?着了凉。再一瞧见殿下有难……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时之间?竟然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这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行刺,简直是太过分了!”

    颜玦忧心的打横抱起了陈望书,“殿下,望书不适,玦便先走一步了。”

    大皇子见颜玦一副被美色冲昏了头的样子,有些迟疑,刚想说话,却发现陈望书脸色发白,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子……那嘴唇竟黑漆漆的,像是中了毒一般……

    好家伙,他再多说上一句话,这位县主就要死了吧!

    那就不是拉拢,那是结仇了吧!

    “快去快去,田将军会护送我回去的。”

    颜玦点了点头,快步上了马车,同陈望书一道儿,飞奔着朝着扈国公府蹿去。

    待一上车,陈望书伸了个懒腰,掏出了袖袋里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拿起水袋,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方才夸张的拍了拍胸脯,“好家伙!这厮瞧不出来,还是个急性子!”

    颜玦耳根子一红,接过陈望书喝过的水袋,放在了一旁,“你是怎么额头冒汗,嘴唇发青的。”

    陈望书眼眸一动,“当然是靠的意念。你心里想着什么,便会来什么。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些假孕之事?肚子里没有孩子,只要你天天想,日日想,夜夜想……”

    “也会出现恶心呕吐,甚至肚子鼓起来之假象。不信你现在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着自己现在最想干的事!”

    颜玦好笑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还是照着她说的话,闭上了眼睛。

    他还来不及集中精神想,就感觉到一阵香气扑来,脸上一阵温热。

    颜玦身子一颤,猛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脸涨得通红,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虾。

    “卿……卿……”

    颜玦说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刚刚,就在这里,陈望书亲了他。

    陈望书心中笑出了猪叫,她就知晓,颜总裁九成九是个童子军!

    “颜玦!原来你最想的事情是这个!”她说着,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颜玦也睁大了眼睛,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究竟是陈望书没有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你看,意念十分有效吧?”

    颜玦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都轻快了起来,“嗯,很有用,以后我要在卿卿面前常用。”

    陈望书一梗,这厮是从幼儿园,直接上大学啊!跳级也不带这样的!

    她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大皇子这么些年,因为腿疾,一直都深居简出的。便是偶尔露面,也都不紧不慢,不怎么言语。倒是没有想到,他竟是个急性子。”

    “今儿个白天才刚刚腿好了,到了夜里,便设了局,要拉拢你了!这到了明日早朝,还不知道他要闹出个什么幺蛾子来呢!”

    颜玦还沉浸在那片香气中,听到陈望书的话,胡乱的点了点头。

    陈望书瞧着无语,踹了颜玦一脚,待马车一停,率先的跳了下去。

    “你怎么在门口守着,夜里怪冷的。”陈望书一下马车,便看到了大门口坐着的木槿。

    “姑娘你可回来了。和熙郡主来了,搁这里等您老半天了。”

    和熙郡主?

    陈望书在脑子中搜索了一番,顿时想了起来,这和熙郡主,不是当初跟她一道儿打马球的那个姑娘么?自打那日一别,她们二人就没有再见过了。

    这么些时日,东阳王府也像是神隐了一般,便是年节夜里,也没有出现过去。

    今日琼林宴,谁都知晓她同颜玦去了宫中,并不在家。

    在这关头,大半夜的,和熙郡主来寻她做什么?

第二二七章 和熙祸事

    “和熙郡主瞧着人不太好。天刚擦黑的时候,叫人抬着来的。白瓷请她在花厅里坐着,她非让人点了十盏灯……姑娘你去瞧瞧便知晓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她同和熙郡主,并没有多大的交情。

    不过是当初,颜玦跟她,分别从东阳王府忽悠了一些钱财罢了。

    “她人不好,当看郎中才是,来我这儿做什么?可有说什么事儿?”

    陈望书一边走,一边问道。

    木槿摇了摇头,“奴试着打探了,一言不发的。瞧着像中了邪似的。颇为骇人。”

    饶是木槿提前知会,陈望书在小花厅瞧见和熙郡主的时候,还是吓了一大跳。

    她穿着……她穿着啥,陈望书那是半点都没有瞧见。

    因为和熙裹在一床锦被里,只露出了一颗头,瑟瑟发抖。

    她的刘海长长的,头低垂着,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听到门口陈望书的脚步声,和熙猛的抬起了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当然了,陈望书半点不觉得惊喜,她只感受到了惊吓!

    和熙喜欢打马球,不说健壮如牛犊子,那也是一拳擂死一个嘤嘤怪的存在,现在这个对着她笑的窟窿是哪一个?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这姑娘已经瘦得皮包骨,眼睛周边黑得堪比国宝熊猫了。

    姑娘你这是从大年三十开始守岁,一直守到了今儿个不成?

    一见陈望书,和熙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裹着那团被子,飞奔过来。

    陈望书松了口气,跑这么快,这骨头架子,应该不会散在她家中了。

    “和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地瘦了这么些!”

    和熙一只手抓着锦被,一只手抓住了陈望书的手,眼睛往门外不停的看,看到颜玦杵在门口,像尊门神似的,方才松了口气。

    “望书救我。我早就想来了,可先前我阿爹说,正月里抱恙登门,实在是不妥当;后来过了正月,阿爹又说颜玦忙着准备殿试,贸然打扰实在是不妥当。”

    “好不容易,熬过了琼林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京城里的郎中,还有和尚道士神婆?能找的我全都找过了,可半点作用也无。”

    “我思来想去,只能求到你这里来了!”

    陈望书扶着和熙坐了下来?“郡主快些坐下说。这话让望书有些稀里糊涂的。望书一不通医术,二不通神灵?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娘子罢了,委实不知道该如何相帮。”

    “你这般模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咣……”

    陈望书突然听得一声刺耳的响声?扭头一看?木槿举起了手中的火钳,尴尬的笑了笑,“姑娘?我瞧着这炭火不多了,给添些,不小心撞到了。”

    “啊!”陈望书还来不及回话,就听到和熙叫了起来?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连那被子都没有拿,快步的冲回了椅子上。

    陈望书一瞧?捂住了自己的嘴?快速的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难怪和熙要裹着锦被?不是她瘦脱了,更不是她冷,而是她的肚子微微鼓起,竟然像是有孕了。

    而满城的人都知晓,和熙郡主尚未说亲,那肚子……

    陈望书心中的小人,恨不得抱头哀嚎。

    她今儿个出门没有看黄历,这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避开了一坨大皇子,又一坨郡主粘了过来。

    这肚子一瞧,就不是小事啊!造孽啊!

    “颜夫人,颜将军,不如让老奴来替我家郡主说吧。老奴姓毛,是在东阳王妃身边伺候的。”毛嬷嬷说着,像是撸猫儿一般,摸了摸和熙的长发。

    和熙一直瑟瑟发抖着,被她摸着摸着,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这事儿属实诡异,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亦是头一遭遇到。郡主没有什么亲近的好友,思来想去,只能来寻夫人您说了。”

    毛嬷嬷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起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来。

    “王妃前些日子,给我家姑娘说了一门亲事。那小郎君,乃是二皇子母妃萧娘子的亲侄儿,生长八尺,孔武有力,名叫萧常晖,去岁的时候,中了武举,在军中任职。”

    “原本我家姑娘,是不乐意的,可那萧常晖擅长打马球。姑娘同他打了一场,便默许了这门亲事。两家悄悄的合了八字,那是天作之合。”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是喜事才是。”

    毛嬷嬷点了点头,“本是一桩大喜事,就等着择了吉日,那萧家遣了媒婆登门。王妃大喜,我们郡主平日里任性妄为惯了,她应该同夫人说起过,老奴便不隐瞒了。”

    “郡主心中属意一个缺德玩意儿,王妃那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先前给她说了好些人家,她都不愿意。这回可算是点头了,王爷同王妃,待她那都是千依百顺的。”

    “那萧常晖虽然是二皇子的表兄,但萧娘子并不受宠爱,萧家也不是高门大户。那宅院都芝麻绿豆大的,更别说给我们郡主修个马球场了。”

    陈望书一听,忍不住吐槽起来,该死的有钱人!

    “京城里是找不着这般大的地方了,于是我家王妃,便替郡主在京郊买了一个庄子,修建赛马场,给她当嫁妆用。可这一修,出了大事了……”

    陈望书听着坐了下来,就这嬷嬷的架势,那没有几盏茶的功夫,那是说不完了。

    毛嬷嬷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和熙郡主。

    “郡主十分看重这个庄子,亲手画了图样,一有空便去那头盯着人修建。那地方原本建了宅院,郡主要求全都推倒了,整平了,方便跑马。”

    “其中,有一个院子,叫做金香院,那院子里种了许多桂花树。是原本那府中的大娘子住的地方,大娘子名叫阮桂,嫁到府中不多时,便因为难产没了。”

    “那阮桂的夫家姓张,弓长张。张公子年纪轻轻的,不可能就这么守着。不多时便另娶了新夫人。那金香院,便封了,再也没有人住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倒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妇人生产,挺不过鬼门关的,多得是。”

    “若是我家郡主,也如同夫人一般想就好了。别说生产而亡了,就这内宅大院里,宅子住得久了,哪里没有点阴私猫腻。”

    “推倒那金香院的时候,郡主照例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那屋子一倒,从墙壁里头,竟然出现了两具骸骨。一尸两命。”

第二二八章 请你算命

    听到一尸两命四个字,和熙郡主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将头埋进了膝盖里,若是有一个龟壳,陈望书觉得,她能缩在里头,一百年不出来。

    毛嬷嬷叹了口气,还是接着说道,“郡主年纪轻,平日里有什么脏事儿,王妃也从未让她接触过,她哪里见过这个,当场便吓晕了过去。”

    “那两具骸骨缠在一处儿,小的那个,还在大的肚子里,看着确实是骇人。这死人怎么会在墙里头?我们立马便报了官。”

    “可是临安府的张府尹去的?”陈望书好奇的问道。

    毛嬷嬷的点了点头,“地处临安府地界,我们去临安府衙报的官,来的是一位姓乔的推官。衙门动作快得很,将那骸骨拉走了不说,还将那阮桂,掘墓开棺。”

    “那棺材里头,竟然是空空如也。阮桂不知道何时,被人镶在墙里头了。”

    毛嬷嬷自己说着,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望书有些汗颜,不是,我的人设明明就是弱柳扶风!娇滴滴的小娘子啊!

    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家来给我讲鬼故事,是几个意思?

    这种事情,当然是在榻上才能进行啊,她吓得嘤嘤嘤,趁机抱住美人夫君!

    说实在的,她觉得有些渗得慌。

    陈望书面上不显,已经脚趾抓地,恨不得贴着墙站了。想她当演员那些年,从未演过鬼片。

    她刚想着,就感觉头上一暖,一只大手盖了过来,在她的头上揉了几下。

    “即便如此,我家娘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来她不会抓鬼,二来也不会治病。嬷嬷再说下去,我娘子夜里该睡不着了。”

    “那阮桂的案子,的确有蹊跷。但是临安府的乔推官,乃是张府尹的得意门生,查案子颇有一手。这事儿难不倒他。嬷嬷同郡主在家中耐心等待便是。”

    “郡主精神不济?当寻神医救治。若是试遍了城中名医。倒不如去大皇子府求求。就在今日琼林宴上?大皇子健步如飞。那神医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郡主这点小事?想必神医药到病除”,颜玦说着,看了一眼和熙郡主。

    “至于大师还有神婆,我们夫妻二人年纪轻,见识浅薄。虽然有心相助,但实在是不认识什么厉害的能人异士。心病还需心药医?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先前在回来的路上?我娘子受了惊吓?又吹了冷风,我想让她早些歇着了。”

    毛嬷嬷一愣,张了张嘴,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起来?王爷本就不让和熙郡主登门,交浅言深,贵族之家就没有这般往来的。

    “将军说的?我们都明白。本不应该登门打扰?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多谢将军告知,我们回去了,便去大皇子府上求医。”

    毛嬷嬷说着,扶起了和熙郡主,就要离开。

    和熙郡主却是一把抱住了陈望书的胳膊,“我不走,我不回去。我一会去,一闭上眼睛,我就害怕。我感觉自己,变成了阮桂。望书,你看啊,你看我的肚子……”

    和熙说着,对着自己的肚子,猛的捶了一拳。

    陈望书大惊,忙抓住了她的手,以防她来第二拳。

    “到底怎么回事?”

    毛嬷嬷叹了口气,“郡主醒来之后,夜里便发烧了,烧得一直说胡话,一连三日,都病歪歪的。好了之后,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总说有婴儿的哭声。叫老奴出去瞧。”

    “老奴一瞧,不是旁的,乃是王妃养的那只叫探探的猫。因为郡主害怕,王妃将那猫儿都送走了。可还是不行。”

    “我们去庙里寻了大师做法。一开始,郡主倒是好了。可不过几日,我们便发现,她的肚子大了起来。”

    “郡主从小就点了守宫砂,她尚未婚嫁,如今还是完璧之身,怎么可能会怀孕?可寻了郎中来瞧,郎中却也说是喜脉。”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地,便传到萧家人耳朵中去了。萧夫人当夜便遣人来说,这桩亲事作罢。我们郡主大哭了一场,眼见着越发的不好了。”

    毛嬷嬷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奴同郡主前来,有两件事情相求。”

    “这头一件,想要借小将军一件带血的兵器用。若论凶煞,满临安城的人,都比不过小将军。”

    颜玦摸着陈望书头发毛的手一顿,不是……你这是求人吗?你这是骂人!

    我明明就风流倜傥,貌美如花,哪里凶煞了?

    “原本是想借扈国公府门前的雕像回去镇宅的,可想来也是不能够的,而且若是这般大张旗鼓的,那我家郡主的事,便要闹得满城风雨了。”

    “这第二件……”毛嬷嬷说着,看向了陈望书。

    “颜夫人,老奴也是东京城逃出来的。老奴偶然得知,您的祖父陈府尹,精通八卦周易之术。擅长奇门异术之人,通常不愿意同血亲走得太近。”

    “乃为天道所限,可整个陈家,唯独夫人您,是被陈府尹教养在侧的。老奴斗胆,请姑娘出手,算上一卦,替我家郡主算算生门在哪里。”

    “再这样下去,她活不长了啊!虽然不过几面之缘,可我家郡主一直在家中念叨,说陈二姑娘是个好人,若是早些相识,定能引为至交。”

    “王妃说了,若是夫人您能够救我家郡主一命,日后便是要她的命偿还,她也毫不犹豫。”

    陈望书心中一紧。

    她的祖父陈北这个人,虽然并未隐瞒自己擅长周易之术。但他实在是太能耐了。任何人一提起他,那定是护国英雄,青天大老爷,盖世神探,绝世大儒……

    这种天桥下那个算命特别准的瞎子之类的称呼,那是同他半点都挨不上边儿的。

    “嬷嬷,我同县主也十分投契,但凡我能帮她,定是会出手相助。只是可惜,我阿爷去世的时候,我也不过才几岁而已。别说学习周易之术,就连大字,都没有习全。”

    “府上消息灵通,可见过我陈望书算命?”

    “嬷嬷,快让王爷领着郡主去寻大皇子府的太医吧,我瞧着郡主的情形不好,还是别耽搁了。”

    毛嬷嬷叹了口气,“是老奴唐突了。那利器?”

第二二九章 随身利器

    陈望书眼眸一动,“借人兵器,确实唐突……但人命关天……我们如何能够见死不救?”

    “瞧着郡主这般模样,望书也是心急如焚,嬷嬷且等,我这便取来。待用毕了,嬷嬷遣人给我们送回来便是。”

    “只是拿兵器镇压邪气,这事儿说出去到底不符合孔孟之道,还请嬷嬷莫要对外声张。”

    毛嬷嬷大喜过望,陈望书这里的句句话,都说到她的心坎坎上了。

    “那是自然,事关我家郡主的清誉,我们阖府上下,都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陈望书郑重的点了点头,荡漾的裙摆,出了门自去取东西不提。

    站在一旁的颜玦,抬了抬脚……

    不是,娘子,要借出去的,不是我的佩剑么?怎地我这个剑主人,宛若空气一般!

    不过转念一想,颜玦又觉得甜蜜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刚被陈望书亲过的脸,他的自然就是陈望书的,陈望书越不拿自己当外人,岂不是越说明她中意他!

    陈望书自是不知晓颜玦脑补了这么一出,不然的话,她定是要大呼三声,这个人有毒吧!

    她莲步曼曼,手中倒是没有拿着长剑,却是拿了一个造型古怪的锥子。

    说是锥子,其实就是一个圆滚滚雕着花纹的木手柄,前头有一根尖尖的粗铁针。

    倒像是李白搁石头上还没有磨成绣花针的铁杵。

    陈望书忧心的看了一眼和熙郡主,将那铁锥子,递给了毛嬷嬷。

    “嬷嬷,是要凶煞之气重的吧,这便是颜玦最凶的兵器了,剑名无形!您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颜玦有些呆滞,不是,娘子,我何时有这么一把剑了!

    毛嬷嬷更加呆滞,她的眼睛皮子跳了跳,有些迟疑的说道,“夫人,若是老奴没有打眼的话,这东西……这剑同厨上杀鳝鱼的利器,有九成相似。。”

    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一脸敬佩之色。

    “嬷嬷好眼力,这就是厨房里杀鳝鱼的。你且先别慌,听我道来。”

    陈望书说着,走到了颜玦身边,牵起了他的手,“嬷嬷你看,他这一手的茧子……虽然他主要是使剑的,但平日里练功,用的都是这个。”

    “那佩剑?只是在战事当中,杀了几个小兵而已,便是那城中屠夫的刀,都比那个来得凶煞一些。可这把无形?就不同了。”

    “正所谓无形胜有形,心中有剑?则万物都是剑。颜玦是如何练就一身剑法的,便是靠的这把无形。人站水中?以耳听声,以针为剑?戳死池中的鳝鱼?小虾?鱼苗……”

    “鳝鱼宛若游蛇?滑溜得很。小虾在水中透明,几乎隐形。鱼苗细小,若非快很准?那是绝对戳不中的。若是这些生物有灵,定当把这把无形,封为绝世凶器!”

    “颜玦用无形练习剑法之后,他那脚上沾染的血迹,三日不得消退。全府皆食河鲜,两日食用不完。别看无形生得普通,死在它手中的生灵,那是数以万计,可谓大凶!”

    不是!颜玦的内心十分复杂。

    娘子啊,你说的那个杀鳝鱼狂魔,不会是我吧!

    脚红三日……这是个什么诡异的世界!说得他如今就很想脱下靴子,检查一下,自己的脚到底有没有红!

    陈望书说着,依依不舍的抚摸了一下那铁针,“嬷嬷,你看,这针是不是看着都泛红,血迹渗透其中。若是再杀下去,怕不是要生出剑灵来了。”

    “若是人命关天,这等秘法,这等利器,我是绝对不可能拿出来的。还请嬷嬷切记,不要对外伸张,泄露了我们颜家的练功秘法!”

    毛嬷嬷有些懵。

    若是旁人来说,她定是要说,你忽悠谁呢!

    可你看看陈二姑娘那一身的浩然正气,那斩钉截铁的语气,那悲天悯人的大义……

    陈望书说着,叹了口气,“嬷嬷,我知晓你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以为我不想借剑,便随便拿了个东西,来哄骗你。但是……若不剑走偏锋,哪能有不可思议的奇迹呢?”

    “我夫君他……嬷嬷今日登门,不也是被逼无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么?”

    毛毛接过那杀鳝鱼的针,看了看手柄上刻着的扈国公府的家徽,点了点头。

    “夫人说的哪里的话,夫人便是不借,那也是人之常情。夫人待人真诚,老奴替我家郡主,再三拜谢。待我家郡主好了,一定亲自设宴,感谢夫人大恩。”

    “时候不早了,老奴先行一步,这就回府禀告王妃,去求神医救治。”

    陈望书点了点头,“你着急,我便不多留和熙了。木槿送客,悄悄着些,莫要叫人知晓郡主来了,还借了剑。”

    木槿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诺。”

    ……

    待木槿走一走。

    陈望书一个转身,捂住了颜玦的嘴。

    “别说话……”

    颜玦的脸瞬间红了,“吻……吻你?”

    陈望书抬脚就是一踹,往后猛跳了一步,鄙视的瞪了颜玦一眼,“想啥呢你!进了一趟皇宫,脑袋瓜子都被染黄了不成!”

    颜玦咳了咳,脸越发的红了,不是他淫者见淫,实在是马车上陈望书亲的那一口,后劲太大,他到现在,都还晕乎乎的呢。

    “娘子,那个杀鳝鱼的,是哪里来的?那个怎么能够杀鳝鱼呢?”

    他一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假老外”,吃喝都有人准备好的“并不霸道的总裁”,怎么可能会杀鳝鱼……更不用说,练就这般神功了!

    不是……这神功谁想要谁拿去!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不识民间疾苦!杀鳝鱼的东西,当然是从厨上来的啊!怎么杀得?嘿嘿……”

    陈望书说着,甜美的笑了笑,浑身都带上了家庭主妇的甜美气息。

    “就是这样”,陈望书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啪的一下,扎进了桌面上摆着的一块点心里,“拿针钉住鳝鱼的脑壳,再拿刀划拉一下,剖肚去骨……”

    颜玦一个激灵,他算是想起来了,陈望书当初演过一个神经病女杀手。白天她是温柔的家庭主妇,尤其擅长做饭。到了夜里,丈夫熟睡之后,AK47一扛,出门杀人去了……

    她在杀人之前,都会说一道菜的做法,十分的奇葩。

    “咳咳……你又没有跟木槿打好商量,她如何知晓去厨上拿这个来的?”

    颜玦果断的转移了话题,我家娘子有些疯魔,我随时要担心英年早逝怎么办?

第二三零章 看中的人

    陈望书甩了甩裙摆,从那花厅出来,径直的朝着自己的卧房行去,颜玦无奈的摇了摇头,忙跟了上来。

    这边的屋子,远比花厅暖和多了,陈望书换了软底子鞋,看了一眼白瓷。

    白瓷立马出门,在门口守着去了。

    陈望书一言不发的推了一下金光闪闪的墙,熟门熟路的开了密室。

    密室同之前相比,显得拥挤了许多。

    陈望书将一路以来,他们得到的钥匙,还有秘宝,以及那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虫的羊皮卷,全搁在了密室了。

    她一下坐下,颜玦立马端了热茶上来。

    陈望书抿了一口,神色严肃起来,“你也瞧见了,咱们与人为善,可总有人不长眼睛,当咱们好欺负,非要招惹咱们。”

    “且不说如今你出类拔萃,远胜其他皇子,宫中那人容不得你,早晚有一死战。就说眼前的。三皇子一垮,朝中局势大变,现在早就已经不是高家的一言堂了。”

    朝中局势复杂得很,派系林立。

    先前三皇子党,一家独大。三皇子翻车之后,这股势力被其他的皇子瓜分了。

    先是七皇子同八皇子相争,剩余几个皇子,亦是蠢蠢欲动。

    大皇子好了之后,由于他是嫡长的身份,这朝中情形,一下子就翻天覆地,变了个天儿了。混战结束,一党独大的局面,又要开始了。

    “扈国公府势力大,是每一个想要争皇位的人,必须拉拢的对象。他们定是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你越是厉害,他们便越觉得,你日后一定是板上钉钉的扈国公。”

    “若是得不到?那便不能让对手得到。”

    陈望书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咱们只说最近的。你娶了我,同七皇子那是天然有仇?是以他出手对付八皇子的时候?想顺带收拾咱们;”

    “八皇子同你原本就关系好,七皇子的敌人便是他的朋友?他们想拉拢我们。所以即便当时高沐澄立证那珠子是我的,小高妃也半句不信,同我们站在一边。”

    “再有后来?八皇子同小高妃策划科举舞弊案。为何要写上你的名字?又为何要让八皇子同你的共同的朋友方傲天牵涉其中,还事先向你透露……”

    “无非是加深咱们同七皇子的仇恨;替你正正名,博得你的好感度。”

    “再来?就是大皇子。这腿脚才刚走利索,就自导自演了一出被刺杀的好戏?目的是什么?自然是被你救下?加深羁绊?借机拉拢你。”

    陈望书简直烦不胜烦。

    皇子们都想攻略我夫君,刷我家美人的好感度,怎么办?

    当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通通去死。

    陈望书垂了垂眸?再一抬头?已经满是愤慨,“究竟是你来当皇帝,还是四皇子当皇帝,那还是远得很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前头一半路,都是一样的。”

    陈望书想着,坚定的说出了反派的必备台词:

    “那当然铲除异己,拉拢势力,唯我独尊!”

    “与其等着他们一个个的找上门来,拉拢不成便要弄死咱们,不如咱们主动出击,将那些烦人的跳蚤,一个个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颜玦听着,认真的点了点头,“娘子言之有理。咱们办事,不能光靠我们两个人,我看中了一些人,觉得都是以后能够成为肱骨之臣的人。”

    “他们年岁都不大,如今才刚刚步入仕途,但是本事已经不小了。”

    “我在考科举之前,便想到今日了,并非是毫无准备的。只不过一开始,我只想手中掌握一些势力,不管谁做皇帝,我都能够护住娘子。”

    “后来知晓了身份,这事儿更是变得紧迫起来。官家早晚都留不得我了,像你说的,来日必有你死我活的一场血战。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该从现在开始准备。”

    陈望书听着,差点痛哭流涕。

    这是哪位大罗金仙过路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把颜玦给喷醒了啊!

    你都不总裁了,还讲究什么和气生财啊!

    你现在是陈望书的夫君,那就是天大的反派,仁慈这两个字,她都不认识!

    “且给我看看名单。”

    颜玦点了点头,从密室书架的一本书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儿。

    他将那纸条摊开了来,用手一指,“这头一个,便是方傲天。方傲天虽然不是科举的材料,但他这个人,有两个好,一来会赚钱,二来,十分讲义气,三来,最重要的一点是,待我很真心。”

    陈望书点了点头,从方傲天在大殿上的表现来看,这人绝非池中之物。

    “董离?董离不是御史台那个嘴欠得很的御史么?想从我手中抠走钱财得那个铁公鸡。这个人可不好拉拢,我瞧着他是我阿爹的人。”

    颜玦不以为意,“御史就是国君的镜子,董离是一面最真实的镜子。”

    陈望书心中清楚得很,陈清谏的人,可不一定就是他们的人。

    “萧常晖?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是同和熙说亲的那位。他是二皇子母族的人,二皇子的母亲萧娘子,是官家还做平王的时候,就伺候在侧的老人了。”

    “如今一把年纪不得宠爱不说,家世也平平无奇,萧家人丁凋零,萧常晖还算周正,在禁卫军中任职,当兵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你为何选中了他?”

    颜玦摇了摇头,“这个萧常晖,武功不算特别好,但颇有将帅之才。我刚来的时候,不是喜欢用轻功到处乱蹦么,有一回就蹦到了他的屋顶上。”

    “你猜我瞧见了什么?”

    陈望书来了精神,“瞧见什么?难不成他也效仿孙武,训练娘子军?”

    “他家境寻常,哪里养得起那么多姑娘。他没有训娘子军,他训的是狗,练习排兵布阵。”

    陈望书嘴角抽了抽,不是,怎么颜美人瞧中的人,都让人感觉有那么点奇葩呢!

    “改日我去见识一二。说到了萧常晖,那么我们再说说和熙。我去取那个杀鳝鱼的工具时,悄悄的问过白瓷了。她略通医术,和熙刚来的时候,她给她把了脉。”

    “病肯定不是装的,她的确是吓得不轻,而且那肚子,亦是喜脉。只不过这喜脉,并非是真实的喜脉,而是假孕。”

    “和熙是真的,但那毛嬷嬷,却是有大问题的。一个两个得,上门来坑害我,实在让人恼火,于是我将计就计,设好局了就等着坑回去。”

    “既然咱们达成一致,要主动出手,大干一场,将烦人的狗东西都咔嚓了。那么择人不如撞日,就从毛嬷嬷这条走狗,同她背后的葫芦娃杀起。”

第二三一章 三个信号

    “葫芦娃?”颜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望书管皇子们叫葫芦娃,那管他叫做什么,孙猴子?还是妖精!

    陈望书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施主莫要放在心上,老衲就是随口一掰。”

    颜玦无奈的笑了笑,“可是有一点我不赞同。东阳王府,我还算有过往来。”

    “那当然了,毕竟人家和熙差点同你说了亲……”

    颜玦一听,心中暗道不好,清了清嗓子,“毕竟我果断的拒绝了同他们的亲事。东阳王夫妻十分的疼爱和熙郡主,并非是那种任由婆子拿自己女儿做筏子的人。”

    “东阳王府乃是太平王府,压根儿就没有指望自己有什么出息,不管换了谁来做皇帝,为了彰显亲和,都不会苛待他们。”

    他同陈望书能忽悠到东阳王妃的钱财铺子,东阳王能够给女儿修建马场,就可以看出,和熙是他们夫妻的心头肉,那同高沐澄在高家,是截然不同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正是因为这一点,东阳王府方才被拿捏住了,替人来取你身边之物,来日定有图谋。”

    “东阳王妃为了同我和解,送礼请打马球,赔十万个小心,可见做人是有分寸的。倘若这其中没有古怪,依着她的行事手腕,和熙这般模样,她定是要跟着一道儿来。”

    “咱们两府不熟悉,尤其是扈国公府后来一直处在风暴中,诸事不断。东阳王府从不掺和这些,这也是为什么,自马球会之后,他们像是神隐了一般,再也不同咱们往来了。”

    东阳王妃没有来,是给他们的第一个求救信号。

    “和熙自己有乳母,教养嬷嬷在侧,东阳王妃身边亦是有得用的嬷嬷”,陈望书说着,挑衅的看了一眼颜玦,“你不是说同他们家素有往来么?东阳王妃身边的嬷嬷,你总该识得吧?”

    颜玦听着,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这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看吧,一句话没有说好,叫娘子给揪住了,怕不是接下来半个月的日子,都要不大好过了。

    “毛嬷嬷的确伺候在她身侧,但并非是最得用的那个。虽然只去过他们府中一次,但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派了不是亲信的人,来护送自己快疯魔的女儿?这是东阳王妃给他们的第二个暗示。

    陈望书说着,竖起了第三根手指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毛嬷嬷的异常之处。”

    “你跟他说?大皇子腿脚痊愈了,他府中有神医可以救治和熙郡主。当时毛嬷嬷是如何表现的?”

    颜玦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毛嬷嬷并不是很惊讶?且没有着急的追问。”

    陈望书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老学究模样。

    “没有错。倘若毛嬷嬷是真心待和熙?得到有神医的消息?会如何?若是换了我木槿和白瓷?哪里还管什么镇压邪气之事?定是追问神医的本事,若是能治和熙,抬了便去。”

    “还有大皇子腿脚痊愈?今日简直是震惊满朝文武,即便咱们事先知晓风声,可对于他好得这么快,那也是惊讶不已。可毛嬷嬷的反应,十分的不正常,就像她一早知晓了一样。”

    “知晓有能治好自家郡主的神医,她不大喜过望;拿到了带有咱们府上家徽的利器,她倒是大喜过望了。”

    “一开始她看到我给的,不是你的佩剑,还犹疑了。但我一直盯着她,当她发现那利器手柄上的家徽,她便有了笑意,也不抗拒了。”

    陈望书说着,骄傲的抬起了下巴,“这其中滋味,你品品,你细细品。”

    国家不给我封个微表情专家,我都不答应!

    颜玦看着陈望书,他觉得自己影影约约的,瞧见了她翘起来的孔雀尾巴!

    “卿卿果然是最厉害的!但是,那利器上有咱们家的家徽,若是拿去杀了什么人,岂不是平生祸端?”

    颜玦笑眯眯的看着陈望书,这些事情,他哪里就看不出来了,只是他就喜欢看望书这样,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样子!

    好似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难倒她。

    说一千道一万,嘴巴再硬,她也是一个很柔软的人。

    和熙同她无冤无仇,她不会见死不救。葫芦娃们是拦路虎,她也没有随随便便就出手坑杀他们。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从头一回见到她起,她便是这个样子。

    神说要有光,陈望书便是他的光。

    陈望书一听,目光变得狡黠了起来,“山人自有妙计。”

    颜玦笑着用力的揉搓了一下陈望书的脑袋,烦得陈望书扭着头朝着他的腹部钻了过去。

    “啊!挂住了!”陈望书闹着闹着,哀嚎出声!

    颜玦低头一看,慌了神!

    好家伙,陈望书的脑袋上的珠钗,挂在他的腰带上了,那耳环,缠在了他腰间玉佩的绳子上。

    “你别动,让我来!”陈望书听了,顿时不敢动了,暴躁起来,“你快些,耳朵都要扯掉了。”

    颜玦将灯挪的近了些,想着一会儿个功夫,该就寝了,索性将陈望书的发簪耳环,一个个的全取了下来,将她的头发散了开来。

    “好了!”

    陈望书松了口气,猛的抬头,瞧着颜玦的腰带,顿时乐了,“哈哈,你这腰带,也是贪财的,恨不得将我头上的那些,一股脑儿的都偷了去。叮叮当当的挂了一圈儿。”

    颜玦低头一看,也笑了,他将腰带借了下来,搁在了一旁,又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这样好揉多了。你演那部女杀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长头发。”

    “往日的英雄事迹,便不用再提了。你明日开始,便要去三司任职了。和熙得案子,我去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好那乔推官,乃是我的旧识。”

    颜玦点了点头。

    陈望书又扯过他的清单,看了看,上面果然有付堂的名字,“付堂为人正直,志存高远,日后就算不能够为辅为宰,那也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不过这样的人,未必就愿意参与党争。尤其是他父亲官职高,是计相,掌握着全国的钱粮,若是能一举拿下,这天下收入囊中大半。”

    剩下的还有好些人,有的陈望书认识,有的不认识。

    两人讨论了好一会儿,看着时辰,方才出了密室。

第二三二章 墙中的人

    “白瓷,你家姑娘饿了,叫厨上做些吃食来罢,不要甜的,这么晚了,她怕长胖。”

    陈望书听着颜玦的吩咐,满意的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啊!看看颜玦以前那缺心眼的样子,现在被她教导得多好,服侍得妥妥帖帖得!

    陈望书想着,昂起下巴,翘着兰花指,抬起了一只手,“小颜子啊!”

    颜玦瞧她戏影来了,伸手一搭,躬了腰,“渣。”

    陈望书见状,伸手撩起了他的下巴,“这世间竟有这般好看的小太监!”

    闻声进门的白瓷,睁眼一瞧,脸顿时红了,她看了陈望书凌乱的长发,又看了看颜玦早就不见了的腰带,又看了看整整齐齐的床榻,咳了咳,“姑娘,奴这就去备水!”

    说完,落荒而逃。

    陈望书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不是,不是让她备吃食么?怎么就要备水了!”

    白瓷啊,你家姑娘,明明还是个正正经经的黄花大闺女,你的脑壳野到哪里去了!

    ……

    翌日一大早儿,颜玦便出了门。

    陈望书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坐了马车,慢悠悠的朝着临安府衙旁的小茶楼行去。这茶楼因为坐在雅室里,一推开窗子,能够瞧见府衙里仵作用来验尸的地方,可谓是门可罗雀……

    当真是不小心往窗外看一眼,三日都吃不下饭去。

    陈望书进门的时候,乔关白已经在里头坐着了?他咬着一根手指……不对,他咬着一根兰花根,正皱着眉头看着一本小册子。

    “不是临安城第一贤惠的贵女么?这般背着你家醋坛子出门?可不妥当。”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你不是临安城第一惧内的小郎君么?敢同青梅竹马的姑娘一道儿喝茶?小心家去就被嫂嫂削了耳朵。”

    乔关白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整整齐齐的大白牙。

    “谁跟你青梅竹马啊!没羞没臊的,也不想想?当年你还是个萝卜的时候,还尿我身上了呢!你祖父仗着官儿大?总要我阿爹带着你?我阿爹没有办法啊,又把你塞给了我!”

    “我到现在,还不想有子嗣?那都是拜你所赐!”

    乔关白说着?端起茶盏,给陈望书倒了一杯茶?又将一盘山楂糕推到了陈望书跟前。

    “你试试?这茶楼是你嫂嫂开的,她说这个看起来像人心。人心我见过?可比这个黑。”

    陈望书嘴角抽了抽?她进来之后?就知道这茶楼为啥没有人来。

    丫整得跟鬼屋似的,点心不是手指就是心脏的?有几个人敢来吃!

    乔关白的妻子名叫郝羽,她家世世代代都是仵作,若非她是个姑娘,如今同乔关白,那便是黄金搭档了。

    虽然许多年未见,但陈望书却觉得乔关白亲切得很,以前在临安的时候,祖父陈北公务缠身,她便同乔关白,还有其他几个孩子一道儿,在开封府衙里,东挖挖,西爬爬的。

    乔关白是里头年纪最大的那个,可谓是孩子王,不对,是孩子妈了。

    后来陈家没落,陈望书身为大家闺秀,深居简出的,同乔关白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了。只逢年过节的时候,收到乔关白递来的节礼。

    多半都是她年幼的时候,爱吃的小零嘴儿,夹杂在长辈送的节礼中,谨慎得很。

    至于郝羽,陈望书听过这个名字,却是没有见过。因为她家世代居住在江南,乔关白是在临安府衙做了推官之后,方才认识她的。

    “我倒是没有想着,你长大了,竟是有模有样的。出嫁了,倒是像回小时候了。说罢,有什么事寻我?”

    陈望书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关白,因为是北地人士,他身量亦是颇为高大,同颜玦差不离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生了一双有些冷冽的丹凤眼,看上半张脸,那是妖孽。

    可偏生生了一张有些憨厚老实的嘴,十分不搭配,让他的颜值从九十分,立马变成了五十分。

    “乔大哥,小妹最近偶得一物,十分称你……”

    不等陈望书说完,乔关白已经哈哈的笑了起来,“行了啊!咱两头一回见,你便是这般说的,小妹偶得一面巾,上面绣了张嘴儿,哥哥戴上,那便是京城第一好看的人了。”

    陈望书一愣,她倒是没有想着,年幼时的陈望书,竟然也是这样的人……

    “好了,废话少说,我现在手头案子多得很,你为了哪一桩来的?”

    乔关白说着,几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现在,可比从前,乱得多了。”

    陈望书知晓,他说的是如今的都城,可比以前陈北管着的开封府,案子要多多了。

    倒不是张筠年手腕不行,而是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昏君在上,怎么可能会有好气象?流民众多,偷鸡摸狗,杀人放火,那都是常有之事。

    “就是东阳王府马场的案子,墙中有人那个。”

    乔关白一愣,“你同东阳王府有故?我怎么听说,那和熙郡主,险些抢了颜玦去?不过,这案子倒是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是庄子原主人的案子。”

    “那阮桂原本也是个官宦女子,要不然的话,家中不能够有那么大的宅院,卖给王府做马场。她父亲是个武将,阮家没有儿子,就阮桂一个独女儿。”

    “阮家怕她受委屈,于是寻了个穷举人,做了赘婿。”

    陈望书听着,皱紧了眉头,“可我听闻,她那夫家姓张,并未改姓?”

    乔关白点了点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张举人还要科举,赘婿说出去难听,还低人一等,日后不便行走。于是他们便写了一纸契约,只说阮桂生的头一个儿子,那是要姓阮的,继承阮家的家业,阮家便负责张举人吃穿用度行走之资。”

    陈望书啧啧了两声,“阮桂一死,阮家的产业,不就全到了张举人手中?”

    “话是这样没有错。我们也是头一个怀疑是张举人杀了阮桂,谋其家产。但阮桂已经死去多年,民不举官不究,当年阮桂死的时候,正正经经得下了葬。”

    “如今那屋子都叫人推倒了,很多事情,都查证不了了。但是你想象中的谋家产,并没有得逞。”

第二三三章 阮桂死因

    这事儿说起来倒也是简单。

    张举人当了阮家的赘婿,数年来也没有考中进士。阮桂生产之时,一尸两命。

    将阮桂风光大葬,张举人哭天喊地的流了不少猫尿,当地人谁不夸上一句夫妻情深,对着阮桂的母亲陶氏,更是恭敬有加,口口声声喊着母亲。

    可好景不长,边关有人回来,漏了风声,说阮桂的父亲阮参军在战场一命呜呼了。

    张举人一瞧,好家伙,难怪他给去了信,说阮家绝了后,半点消息也无,原来是老岳丈上了西天。阮参军死了,那阮家就是绝户,一个陶氏算得了什么。

    那凤凰男嘴脸一变,堂而皇之的霸占了阮家的产业,又娶了新妻,纳了娇妾,仗着举人的名头,也捞了个员外的称呼,将可怜的陶氏,拘在小院子里,缺衣少食,竟像是进了冷宫一般。

    事到这里,简直就是富家女嫁穷小子的基本结局。

    可不想那阮参军,是个硬骨头,硬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回来,他一脚踹开了家门,将那张举人一家子扫地出门,虽然产业被霍霍了不少,但至少还是拿回来了。

    只可惜他那发妻陶氏,因为痛失了女儿,又被女婿苛待,自认为是自己个当初瞎了眼,方才寻了这么个狗东西,愧疚不已,不久便药石无医,撒手人寰了。

    阮参军军务在身,自是不能在临安久留。

    这天地之大,竟是只剩得他一人,于是便将宅院锁了,匆匆的去了边关?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过。此番东阳王府要买那宅院?阮参军自觉那是伤心之地?也就应了。

    “像张举人这样的渣滓?多了去了。那么阮桂的死?到底同张举人有没有干系?她是当年死了之后,便被人封在了墙中。还是最近,才被人从墓地里刨出来,藏在了墙中?”

    “你也说了?阮参军家中死绝了,那院落一直空着?有人偷溜进去?做出这等事来,是完全可行的。”

    “反倒是张举人?若是他毒死了阮桂,应该恨不得她从此长眠地下?再也不见天日才对,何必大费周章,还把她的尸体弄在家中摆着?不嫌渗得慌么?”

    乔关白听了陈望书的话,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在一盘子兰花根里,寻了一根长得像大拇指的,对着陈望书竖了起来。

    “这么些年不见,望书你还是一针见血。来尝尝这个,看着惊悚,吃起来嘎嘣嘎嘣的,跟吃真的手指头,差不多的!”

    陈望书翻了个白眼儿,接过那兰花根,咬了一口,“所以,你掌握了什么?别卖关子了。”

    乔关白是个爽快人,虽然同陈望书多年未见,有许多话要说,但也知晓,她如今嫁入了扈国公府,那颜玦虽然看着人模狗样的,谁知道又是不是人面兽心呢!

    “你猜得没有错,尸体的的确确是在东阳王府推倒屋墙的前一段时日,方才被人从棺材中刨出来,塞进墙里头去的。”

    “我一到现场之后,就立马叫仵作验看了骸骨。那墙缝之中,并未有尸油的痕迹,干干净净的。骸骨有不少折损的痕迹,应该是后来在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断的。”

    “而且墙面也有新砌得痕迹,打开棺材一看,里头残留了一根小手指骨。这一切都证实了你我的猜想。”

    陈望书点了点头,“所以,是有人知晓东阳王府要建马场,必须推平那片所有的房屋,故意将阮桂母子的骸骨放了进去,为的就是让这个尸体暴露出来。”

    “阮桂的死,有没有问题?”

    乔关白给陈望书竖起了第二根大拇指,这回不是兰花根,而是他自己个的拇指。

    “聪明。阮桂的死,的确是有问题的。这个案子,古怪就古怪在这里,阮桂临盆,若是张举人要谋害她,只需要用内宅的血崩之药,难产之药,对付她便行了。”

    “可是阮桂她,并非如此。她是被人割喉而死的。”

    陈望书一愣,“割喉?”

    乔关白点了点头,“其实当年阮参军回来临安城的时候,私底下找了个仵作,验看过尸体。毕竟她突然死了,张举人怎么想,都十分有嫌疑。

    但是不知道是那仵作本事不济,还是收了黑心的钱,竟是半点也没有查出来。”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割喉可不是一般的杀人方法,通常只有会武功的人,亦或者是杀手喜欢用这种杀人手法。”

    寻常老百姓,短位低的,那都是枕头捂死,杀猪刀捅死,亦或者绳子勒死,推到河里淹死,短位高点的,那就是大郎,喝药了……

    割人喉可不是杀鸡,那感觉,一般人不会想尝试的。

    “没错。是以我推断,凶手并非是张举人。他是个读书人,虽然出身贫寒,但家中用尽心血供养他读书,别说拿刀了,就是锄头他都没有扛过。”

    “他要想杀阮桂,犯不着这样。而且,当时阮桂的母亲陶氏,亦是与她同住的。抹脖子那么多血,陶氏在看着遗体下葬之前,竟是半点怀疑也无?这十分的蹊跷。”

    陈望书想着,这案子果然有古怪。

    若不是有什么弯弯绕绕,那些人犯不着大费周章的,弄出这么一个幺蛾子来。

    乔关白看了看四周,警惕的把窗户给关上了,声音都小了几分。

    “就你这茶楼,除了咱们两个,你瞧得见旁人么?”

    没有倒闭那真是……不知道感谢哪路菩萨了!

    乔关白摇了摇头,“小心为上。的确是割喉的,但用的是很细的利器,类似于琴弦之类的东西……这可不多见。”

    “以前我就见过一个琴师杀人的案子,用的也是琴弦,但一般都是勒死,达不到割喉的程度,更不如说那勒痕留在了骨头上。杀人者要不力气巨大,要不武艺高强。”

    “至于陶氏,先前我忘记同你说了。阮桂是他们的老来女,陶氏年事已高,当时一听到阮桂难产而亡的消息,便晕了过去,在病榻上躺了很久。”

    “出殡那一日,方才出来。所以她知不知晓,都有可能,但人已经亡故了,无从查探。”

    乔关白显然已经查到了很多东西,不管陈望书问什么问题,他都能够回答。

    “他们一家子,同这种武林高手,应该扯不上干系才对。阮桂都要临盆了,怎么会……”

第二三四章 狗粮吃饱

    乔关白竖起了两根兰花根,嘎嘣一下,咬碎了,微笑着嚼了嚼。

    “有两种可能,一种张举人人太傻钱太多,买凶杀人,这基本不大可能。”

    “第二种,阮桂无意之间,知晓了什么不该知晓的,被人杀人灭口了。这种可能性很大。有人知晓阮桂不是难产而亡,却又不知晓凶手是谁,所以把她砌在了墙中。”

    “为的就是同东阳王府沾上关系,借着他们的手,来重翻旧案,查明真相。”

    陈望书好奇的看了看乔关白的面前的盘子,那一盘兰花根,快被他吃光了。

    “你很喜欢吃这个?刚才你给我的那根大拇指,苦得像是我在生嚼苦瓜,口吞黄连。头一回吃点心,还带着青草味儿的,还不是一般的青草味儿,感觉像是野地里刚摘的,还带着腥臊之气。”

    乔关白吃了一盘子,若非是没有了味觉,那就天生的苦行僧。

    乔关白脸一垮,“苦啊,我每次吃完,都要出去再吃一碗糖奶酪子,不然的话,一整日口都是苦的。可这是你嫂嫂做的。”

    “便是再难吃,那我也得吃呀。再说了,若是我不吃,难不成坑害你,叫你吃?”

    陈望书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颜玦呢,快来学着点!

    “我倒是有个法子。你这茶楼,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城中有好些小儿,好吮吸手指,难以戒掉。你把我嫂嫂做的这手指,给他们吸吸,保管苦得他们嗷嗷叫……效果立竿见影。”

    乔关白翻了个白眼儿,站起了身,“我怕被贵人家养的狗咬死。得了吧?左右也不靠这个茶楼过生,你嫂嫂乐意,就让她霍霍吧。”

    “你今儿个来得巧了,我刚好查到了张举人的下落。陶氏死了?我们不能问鬼。但是问他这个比鬼还恶的人,倒是可以。”

    陈望书惊喜的站了起身?她就知晓,她就是天生福运当头!

    不过?她是来查案的,为何吃狗粮都吃饱了!

    ……

    乔关白迈着八字步?嘴中叼着一根草?领着陈望书走街串巷,七弯八拐的,行到了一个巷子口。

    “你把你的首……哎呀,我还没有说完,你便都办好了!”乔关白停住了脚步,回头一看?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陈望书骄傲的抬起了下巴?她以前还演过卧底呢?满头珠翠的到这种地方来?不是等着被人抢么?她走到半道儿?就全摘了,藏了起来,只可惜,衣衫是换不了了。

    乔关白并没有在意,“这里住的,多半都是些江湖卖艺人,还有流民,龙蛇混杂,你跟我跟得紧一些。看来你还记得,小时候,陈府尹领着我们,也常来这样的地方。”

    “他说,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够看到,我们大陈朝的百姓,过得是不是安康。那时候,东京城里的这种地方,可比临安城少多了。”

    “你别走丢了,到时候颜玦来滥杀无辜,我可兜不住。”

    陈望书笑了笑,靠乔关白更近了一些。

    “那张举人,就住在这种地方?”一进巷子,便闻到了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如今是上午,贫苦百姓早就出门劳作赚钱去了,这巷子里头静悄悄的,几乎见不着几个人影。

    “还真是大快人心。”陈望书嘀咕道。

    “就是这里了”,门虚掩着,乔关白领了陈望书轻轻的推门进去,“张金平在吗?”

    说话间,一个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的中年男子,拿着一根毛笔走了出来,“我便是张金平,贵人寻小的有事?”

    陈望书抬眼一瞧,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袄子,邋遢的几乎看不出颜色来了。

    院子里到处都是枯黄的落叶,冬天都过完了,也没有打扫。门帘前放着的水桶,黑漆漆的,已经看不出原木的颜色。

    “哎呀,贵人来了,可是我们张举人的旧识,我家张举人别的不行,字写得是一等一的好。”听到院子里的响动,一个穿着枣红色小花袄的妇人端着水盆子走了出来。

    乔关白板着脸,横了她一眼,“临安府问话,一边儿去。”

    张金平脸色一变,见那妇人还要言语,忙抬手制止了,“官爷这边请,别看我这副穷困潦倒的样子,其实也有功名在身,正正经经的考过了乡试的。”

    “学生一直都勤勤恳恳的准备科举,一心向学,并未违反过大陈律,不知道官爷要问什么事。”

    乔关白领着陈望书进了门,见张金平已经跟进来了,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阮桂是怎么死的?”

    张金平手一颤,“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大人,我真的没有害阮桂,她死了之后,我以为她娘家没有了人。那她的嫁妆,不就是我的了么?”

    “这合情合理的……再说了,后来我那老岳丈回来,把宅子和产业都要回去了。我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有拿,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乔关白冷笑三声,“临安府重审此案,那阮桂根本就不是难产而亡的,你知晓什么,最好一五一十的说清楚,道明白了……要不然的话……”

    乔关白说着,翘起了二郎腿,一副痞子相,“正好我们没有旁的线索,查不出来,要不凶手就是你吧,也能快快结案了。左右你霸占人家产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张举人一听,腿都软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乔关白,见他不似说笑,额头都生出了汗来。

    “大人,学生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事儿,不光是我,当时府中的大管家,也是知晓的。阮桂她的确不是难产而死的,她……她……她是被人杀的。”

    “她快要临产了,寻了好几个郎中把了脉,都说是儿子。她十分的高兴,说他们阮家后继有人了……于是要去附近的送子娘娘庙还愿。”

    “一大早去的,中午回来觉得乏了,就说要歇晌。她是武将家得姑娘,脾气硬得很,我一个赘婿,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歇着的时候,不让我近身,我便去了书房温书。后来见她睡了许久,想去叫她起身,方才发现,她躺在床上,枕头上全是血,人都已经凉了。”

第二三五章 恶人恶人

    张举人说着,面露惊恐之色,想来当年那骇人的一幕,给他留下了不少阴影。

    “我当时要报官的,使着她贴身伺候的王婆子去的,那婆子跑到二门外了,叫管家刘成给拦住了。刘成说,我马上就要考科举了,今科有望,在这档口若是去报官……”

    “他们一定都会怀疑,是我杀了阮桂!毕竟她那肚子里的儿子若是一生出来,整个阮家的产业,便是那孩子的了,我这个做老子的,日后搞不好都要被扫地出门!”

    张举人抿了抿嘴。

    陈望书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狗东西果然贪财,立马就同那刘成一道儿,掩盖事实真相,假意说阮桂是难产而亡的。

    “我当时害怕极了,主意都是刘成出的,他让王婆子在屋子里头装产子,又安排了个假郎中,演了一出戏给人看。阮桂的母亲晕过去之后,我们又给她喝了安神汤。”

    “直到一切都清理好了,准备盖棺的时候,方才扶着她出来。事情就这么瞒过去了。”

    张举人说着,惊恐的抓了乔关白的衣袖,“学生说的句句属实,我当真没有杀阮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被人杀在床榻上……指不定是她不守妇道,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面目狰狞起来。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你为何说她不守妇道?”

    张举人一早就注意到了陈望书,可她颇有威仪,不敢造次,便忍着没有问,“这位是……”

    乔关白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这是我祖宗,也是你能问的。”

    张举人一惊,瑟瑟地像个鹌鹑,“也不光是我这般说,附近爱嚼舌头的婆子,也这么说。旁人家的娘子,那都跟生了根似的,老老实实的搁家里坐着。”

    “哪里像阮桂,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那茶馆酒楼戏园,样样不拉下。便是有了身子,也提溜着一袋子吃食?一去便是大半日。哪里有这样做人媳妇的?”

    “而且?她同一个叫做崔惑的琴师,常有往来?那崔惑还来借过银钱?阮桂毫不犹豫的便给他拿了一百两。府中人谁不暗地里看我的笑话……”

    乔关白眼眸一动,“你把那日阮桂去送子娘娘庙的事情,说得仔细些?若是有半句谎话?仔细你的皮。”

    张举人早年被称为员外郎?还有几分底气作,如今落魄得就差要出门去跟野狗争食了,哪里还有半点硬气?早就被乔关白那啪的一声?给吓破胆儿了。

    “您让我想想……对对?那日一大早,天都没有亮?阮桂便起来了?说是要去送子娘娘庙还愿?我那老岳母劝了她许久?说雨天路滑?眼瞅着就要生了,可便出了什么岔子。”

    “阮桂没听,领着王婆子就去了。回来的时候,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脸色难看急了……对对,我想起来了,她还叫厨上给她煮了安神汤。”

    “午食没怎么动筷子,便去躺着了。我当时怀疑她去娘娘庙是假,同那崔惑私会是真,还跟王婆子打听了。”

    乔关白看了一眼陈望书,他们的猜测没有错,当年阮桂应该是在那送子娘娘庙里,撞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被人灭了口了。

    若是一般人家的娘子,未必会多管闲事。

    可从张举人的话里,他们知晓,阮桂是个好听八卦,闲不住之人,没有什么地方,比茶馆酒楼更容易听到坊间绯闻。

    “王婆子说,阮桂去了娘娘庙,还完愿之后,觉得有些累了,便去后头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说是想吃马蹄糕。”

    “王婆子买了马蹄糕回来,发现阮桂自己个撑着伞,已经在山门口等着了。阮桂脾气不好,她也没有敢多问,主仆二人便回来了,后头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

    张举人说着,看了看门口,“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那阮桂当真不是我杀的。我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做了阮家的姑爷。”

    “我那老岳丈蛮不讲理,将我打得到如今都没有儿子生,我找谁说理去?”

    张举人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呸声。

    “你自己个不行,倒是怪起旁的人了。就你那脓包样儿,老娘是瞎了眼,才给你做了填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当初还吹嘘自己个家财万贯,是个员外郎!”

    “又说三年不中,五年中。中个屁……磨磨唧唧的在里头做什么?还不滚出来给老娘把衣服洗了。我当时有贵人登了门,没有想到是官非。”

    “再不出来洗衣服做饭,等着老娘做给你吃么?写那么几个破字,连碗粥都赚不回来。若不是瞧着你那张脸还能看,老娘早把你扫地出门了!”

    张举人一个激灵,猛的站了起身,对着乔关白拱了拱手,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来了来了……”

    风呜呜的吹了进来,那门框晃悠了几下,嘎吱一声,歪了半拉儿。

    穿着枣红衣衫的妇人一瞧,顿时火了,一把揪住了张举人的耳朵,“你个挨千刀的,别人也是举人,你也是举人。别人家的举人娘子,住大屋睡锦榻……”

    “你倒是好!白天做人,夜里做鬼,赌赌赌……咋不赌死你呢!崔惑那个狗东西,别让老娘再见到你同他在一起,再见着了,剁了你们!还不修门!等着喝西北风啊!”

    妇人说着,松了手,将水盆子一摔,跺了跺脚,扭着屁股往屋子里头去了。

    张举人揉了揉被拧得通红的耳朵,灰头土脸的朝着门走去。

    乔关白眼眸一动,伸手拦住了他,“她说的崔惑,是你之前怀疑同阮桂有私情的琴师崔惑么?”

    张举人一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那个崔惑没有错。不过崔惑不是坏人,我被姓阮的扫地出门之后,还是崔惑帮忙,我们一家子,才有了容身之地。”

    “所以,崔惑除了做琴师,还做中人?”陈望书突然问道。

    张举人有些吃惊,“娘子好生厉害!他早前伤了手,做不得琴师了,便改做了中人。有时候也帮人放放利钱。”

第二三六章 中人崔惑

    陈望书同乔关白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这崔惑,便是他们下一个要找的人。

    张举人见二人没有什么要问的了,松了口气,送他们到了大门口,“官爷,这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若是知晓了阮桂是谁杀的,可千万不要来告诉我一声。”

    陈望书的眼皮子跳了跳,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张举人这种人,自私自利那是刻在了骨子里。

    小巷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只大黄狗趴在那里,闻见了陈望书身上的香气,绕着她跑了个圈儿,摇了摇尾巴。

    乔关白一瞧不乐意了,“你瞧瞧,什么叫做狗眼看人低?就这狗子,竟是也看得出谁穿的绫罗绸缎,谁身上散发着钱味儿了。”

    陈望书哈哈一笑,“跟你打个赌吧!”

    乔关白眼睛都亮了,“赌什么?我听说扈国公有一套刀,是当年十分有名的仵作,曹一刀用过的。我若是赢了,你把那刀送我。”

    “没问题,我赌有人在巷子门口等我们。我若是赢了,以后问你打听任何案子,你都得告诉我。”

    乔关白一愣,迟疑了片刻,“你说崔惑?你当你是福神下凡么?好!”

    他这个字刚刚说出口,便看着巷子口靠墙站着一个人,身子僵了僵。

    靠!败北来得如此之快!令人后悔莫及!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我赢了。”

    她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前走去,看了那人一眼,却是并没有同他说话。

    那人像是读懂了她的眼神似的,默默的跟了上来。

    陈望书拐了个弯儿,到了一棵大柳树下,陈钊已经驾着马车,在这里等着了。

    陈望书率先上了马车,那人瞧着,也跟了上去,乔关白仰着头看了看天,对着老天爷呸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早该知晓的,陈望书这个人,从小就邪性!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

    陈望书照例打量了一下来人,看人先看脸,是她从小到大养成的良好习惯。

    生得好看的,耐心点,生得难看的,你谁啊!没瞅见!

    崔惑的皮肤是古铜色的?生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翘,只可惜双眼无神,演个瞎子,都不用戴墨镜。

    “阮桂是你封在墙里的,你想要乔关白重查阮桂案。他在临安城里?是有名的硬骨头?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他不敢查的人。”

    “可你生性多疑?不敢放一百二十个心?见到扈国公府插手了,方才故意放了张举人住处的消息,引我们前来相会。”

    “我有个疑问?阮桂若是撞到了不该撞见的?对方这般厉害?在她家中都能将她割喉,为何在娘娘庙不动手?”

    “毕竟?她多接触一个人?就多一分透露秘密的风险。山庙之中,还是下雨天,一个孕妇,不小心滑了一跤,扭断了脖子,谁都不会生疑。”

    “若是这个秘密厉害得紧,凶手怎么还能让她的家人好好活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阮府左右在郊外,一个不知道生死的参军,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陈望书说着,伸出手来,做了一个点火的姿势,“天干物燥走个水,将满门烧得精光……嗯,虽然略略引人注意,但无权无势的,死了便是死了,过不了多久,谁还记得?”

    陈望书每说一句,那崔惑便往马车门口挪一下,每说一句,便挪一下,那架势,像是被吓着了,随时都要跳车。

    乔关白伸出手指头来,轻轻的弹了一下陈望书的脑门。

    陈望书刚要暴怒揍回去,颜玦揉她头就算了,人家长得好看,乔关白凭啥对她动手动脚的,没有美人脸,那就不能干美人才能干的事!

    这不是找揍么?

    可她的手悬在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小时候她的确是多智近妖的,又皮又讨人嫌。有一回不小心弄坏了乔关白誊抄的卷宗,气得他眼睛都红了,可乔关白到底没有舍得揍她,只是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又气呼呼地坐回去重抄了。

    乔关白也有些尴尬,他将手往身后背了背,“你吓唬他做甚?嘴硬第一名,人都像你一样,咱们临安府的推官,还不都累断气了。”

    乔关白恶狠狠地说完,转头一把扯回了崔惑,“她说的十分有理,阮桂的事情,是你干的?”

    崔惑抿了抿嘴唇,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陈望书,见她笑吟吟的,身子一紧,果然,有权有势的人,都是这么可怕!杀人全家,就像吃饭喝水一般!

    枉费他想着,眼前这位是陈青天的孙女,他小时候,便听说过陈晴天的传奇故事,这位出身名门,又贤名在外……万万没有想到。

    崔惑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说道,“是我。可是颜夫人怎么知晓是我?又怎么知晓,我会在巷子口等你们?”

    陈望书挺了挺胸膛,一副淡定的样子,这是装X的基本法,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吃上一碗素面,但一定要云淡风轻得,仿佛自己日日都食的鱼翅。

    注意,不能用吃,得用食!

    “你同阮桂关系匪浅,想要为她伸冤的动机有;你一个琴师,怎么去做了中人?因为只有中人,能够拿着阮家的钥匙,顺利的藏尸,又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冤大头……东阳王府……”

    陈望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崔惑的神情。

    她说冤大头三个字的时候,崔惑明显有情绪的波动。

    “你是中人,才能够安排好张举人一家子的住处,引着他去赌钱,债台告筑。你可不是张举人的朋友,而是他的仇人。你在为阮桂报仇。”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乔推官早不找到张举人,晚不找到张举人,偏生在我来寻他之前,恰好得到了张举人的下落。”

    “你不敢赌,我以后还会再来,是以,今日一定会现身。”

    崔惑听着,之前躁动的表情,一下子全都消失了,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挪了挪身子,坐得离陈望书近了几分。

    “颜夫人料事如神。一切都如同你所说。阮桂,她虽然不是我所杀,但却是被我害死的。”

第二三七章 冰山一角

    “阮桂是一个很好的人,都是我害死了她。”

    崔惑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原本是在东阳王府做琴师的,虽然我在临安名声不显,但以前在应天府,也算是小有名气。东阳王妃的母族,在应天府是大户。”

    “和熙郡主要学琴,我便拿了一纸荐书,来了临安城。”

    陈望书有些惊讶,她以为崔惑只是一个走街串巷唱小曲儿的,没有想到,竟然是教过和熙郡主。也难怪他能够顺利的把阮家的宅院,卖给东阳王府。

    “我认识阮桂,大概是我来临安城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她家中人丁少,家中还算富足。若换了旁的小娘子,定是吃香的喝辣的,就这么过去了。”

    “可阮桂不同,她心肠很好,前些年收成不好,有不少农家卖儿卖女,亦或是刚生下来的女娃娃,那有病有疾的,养不活的,就这么扔掉了。”

    “阮桂捡了很多孩子,她那时候尚未成亲,若是放在自己府中,未免叫人说闲话。便在山中,弄了个小庄子,将孩子们悄悄的养在那里。”

    崔惑说着,声音都柔软了起来,“我那会儿初来临安,和熙郡主不学琴的时候,我骑着毛驴四处闲逛,也是机缘巧合,在那山中,遇到了阮桂。”

    “那日她正在小竹林里,带着孩子们掰竹笋……如今世道艰难,一人的活着已是不易,我师父说我天生冷情,从不将旁人放在心中……”

    “对吧?管别人的闲事,哪里有那么傻的人呢?结果,自己就这么白白的死掉了。”

    陈望书伸手一扯,扯出了乔关白袖口里露出一角的帕子,递给了崔惑,“擦擦。”

    崔惑没有抬头,接过帕子便往脸上怼,那帕子刚到眼前,吓得一声尖叫,对着乔关白的脸便扔了过去。

    “眼睛!”

    乔关白无语的捡起帕子,“我娘子亲手绣的,你想擦,我还不想给你擦呢!眼睛怎么了?你没有眼睛?”

    崔惑又往马车门边挪了一步?救命……车上的两个人都好恐怖,他觉得自己像是入了狼群的羔羊!这个世上?到底还没有跟他一样的寻常人了!

    他想着,胡乱的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好家伙,现在眼泪都给吓回去了!

    乔关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哼了一声,“废话少说?直接说重点。”

    崔惑一愣,点了点头,说话也简洁起来,“有一日?东阳王府摆宴?请了许多人来?王妃命我抚琴助兴,酒过三巡,我出去如厕,在经过假山的时候,撞见了……”

    陈望书心头一紧,重头戏来了。

    “撞见了五皇子同一夫人……那夫人那夫人是五皇子的姨母康夫人……”

    靠!陈望书来了精神,她就知晓,老皇帝浑身散发腐烂的气息,这陈宫就不能够这么干净祥和啊!这下子厉害的东西来了吧!

    乔关白却是脸色一变,悄悄的撩起了马车帘子,往外看了看,见马车行得偏僻,四周都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康夫人同东阳王妃以前乃是闺中密友……这等龌龊事儿一旦曝光,贵人们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绝对是小命不保。”

    “我退了回去,一直强忍着心中的不安。等了三个月,和熙郡主终于说,比起骑马,她在抚琴方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天分,把我给打发了出来。”

    “又等了一个月,见没有人来寻我,我便放了心。这一放心……我从王府搬出来之后,没有了住处,便直接跟孩子们一起,住到了山庄里去。”

    “阮桂听闻我日后愿意在山庄里,教孩子们弹琴,十分的高兴,于是摆了酒……我酒后一个不慎,透露了几句……阮桂一再追问,可我到底没有告具体的。”

    “再后来,便是娘娘庙了……”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阮桂在娘娘庙,再次撞见了五皇子同康夫人,然后她回家之后,便被杀人灭口了。你是如何得知的?贵人的秘密很多,不止五皇子有。”

    崔惑摇了摇头,“因为我瞧见了……阮桂马上要临产,坐月子有足足一个月不能出来。她约了我去娘娘庙,那群孩子中,有不少都有疾的,万一突然发病,所费不小。”

    “阮桂见我不在王府做琴师了,怕山庄嚼用不够,想给我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那日下着大雨,路上没有几个行人,马车跑得飞快,我被溅了一身的水,便又回去换了一套衣衫。”

    “于是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一些。等我去的时候,恰好看到阮桂上了马车,仓皇的离去了。我正想唤她,便看到一个凶狠狠的婆子追了出来。”

    崔惑说着,面色有些痛苦起来,“我以前在东阳王府见过她的,她是康夫人身边的伺候的刘妈妈。我下意识的躲了起来。”

    “那刘妈妈看了半天,又回去了,不多时,五皇子便从里头出来了。”

    “我心中害怕,赶紧回了家。等到第二日,便听闻,阮桂昨儿个回去之后,就难产死了。旁的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都是我害死了阮桂。她这个人,好奇心极重,我若是信任她,告诉她了,她兴许还懂得避开;可是我这个人,冷情冷性,谁也不信……”

    “那娘娘庙偏僻得很,下雨天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来……她定是在那里等我,不慎撞见了……是我害死了她。”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阮参军回来了之后,你告诉了他,阮桂之死可能有蹊跷,所以他请了人开棺验尸。结果仵作却说没问题,然后你便下决心自己动手。”

    崔惑点了点头,“是的,阮参军有军令在身,不得来常待在临安城。是我害死了阮桂,我有责任,为她报仇,让五皇子的丑事,大白于天下。”

    陈望书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那你为何要害和熙郡主?她是你的学生,更是同你无冤无仇。”

    崔惑嘲讽的笑了笑,“我以为墙中藏尸,够惊悚了,来的是最厉害的乔推官,我也十分的欣喜。可是……那是五皇子啊……”

    “乔推官无权无势,他会为了一个平平凡凡的弱女子,对抗皇族吗?”

第二三八章 真话假话

    乔关白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撸起了袖子,指了指自己手腕上青筋。

    “你给老子看清楚了,这上头写着什么?”

    崔惑被他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左青龙,右白虎?”

    乔关白险些气绝,“上头每一根筋都是我的铮铮铁骨,都在说我乔关白是一个不畏强权,愿意为大陈律奉献出我的小命啊!”

    陈望书白了他一眼,将他拽着坐了下来,“这是筋,不是骨。不是写的字么?怎么又长嘴说话了?脑壳不清白!”

    乔关白的直,她不怀疑半分,因为她所认识的乔家人,祖祖辈辈都像钢筋混凝土一般活着,那不是铁骨铮铮,那是巨大一坨杵在那里,油泼不进。

    “这是羞辱,侮辱,耻辱!”乔关白抱住了头,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兰花根,嚼了嚼,缓解了一下自己暴躁的情绪。

    陈望书颇为无语,“你怎么让和熙出现假孕的?”

    “是一种药,吃了之后,就会这样。这是前朝秘药,我小时候,一直跟着前朝的一位宫廷乐师学琴。据说以前宫中有娘娘,用过这种药,然后假意小产,除掉其他宠妃。”

    陈望书一听,眼睛都亮了,这等宝藏,绝了啊!

    崔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果断的掏出了一个小白瓶,“还……还有三颗……”

    “这是罪证,得没收了”,陈望书说着,果断的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东阳王府,谁是你的内应,你总不能硬塞药给和熙吃吧?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阮桂若是有那索命附身的本事,哪里还用得着你给她报仇。”

    “那么,府里头,一定有人是你的帮手。帮你不停的暗示和熙,吓唬她?还给她下药。”

    崔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响铃?她是和熙郡主的贴身女婢。以前我在府中做琴师的时候,她便钦慕于我。”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伤害和熙郡主?利用旁人;可是,我没有办法?不这样的话……在贵人的眼中?平民的命贱于草芥,他们只会随随便便的以张举人杀妻夺产结案。”

    “根本就不会深究,更加不会查到五皇子的头上去,阮桂永远都不能沉冤得雪。和熙郡主是东阳王府独女,她若是出了事?她若是觉得阮桂死得冤。”

    “那么?东阳王府便会为了救她?去查这件事!可是我又错了?东阳王府并无实权,孬种得很?半点声都不敢出……于是我给他们送了一封信,逼迫他们把扈国公府卷进来……”

    崔惑说了许久,终于闭上了嘴。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这里是我写好的状纸。整个事情,我都写得一清二楚的,签字画押了。因为我怕我自己,随时都会被人找到,然后杀死。”

    他说着,敲了敲马车壁,示意陈钊停车。

    但陈钊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压根儿没有放慢速度的迹象。

    乔关白眼眸一动,一把揽住了崔惑的胳膊,嚷嚷道,“送我们回茶楼。这小子怕被人杀了,可不得官爷护着他。”

    陈钊亦是不应声。

    乔关白摸了摸鼻子,看向了陈望书,陈望书轻轻的嗯了一声。

    马车外立马传来了陈钊的一声,“诺!”

    这感觉,这感觉……陈望书觉得自己简直是百病全消,通体舒泰!

    陈钊这小子太上道了啊,回去不给他涨月钱,对不住他这份机灵劲儿!

    陈望书接下来倒是不再说话,茶楼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崔惑挣脱了乔关白的束缚,对着陈望书行了个大礼,“如此就拜托颜夫人了。”

    陈望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一不做官,二不是和熙的朋友,三来十分硬心肠。”

    不等她说完,乔关白已经一把将崔惑扯下了马车,“赌输了,我记得的。你回去了,轻着折腾,我那妹夫,生得唇红齿白娇滴滴的,经不住你几下子。”

    陈望书无语的想骂回去,却见一个妇人冲了过来,手中还提溜着一个食盒,笑眯眯地撩起帘子说道,“这便是望书妹妹吧,常听乔关白在家中骂你。”

    “说你是个没良心的,忘了小时候天天坑害他的情谊!送给你的吃食,那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她每说一份,陈望书的笑意就加深了一份,乔关白的就矮了一截儿。

    他站在那妇人身后,不敢吱声,拼命的摆着手,我没有啊!

    “这便是我嫂嫂罢,关大哥骂我,嫂嫂可允许我骂回去?”

    乔夫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尽管骂,他这个人,一日不骂,上房揭瓦。这是我做的一些吃食,头一回见,你什么都有,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随便吃吃了。”

    “以后需要剖人,尽管叫我。”

    陈望书点了点头,“我自是不会客气,嫂嫂若是有事,也尽管来寻我。”

    乔夫人嗯了一声,将适合给了坐在马车外的木槿,看了一眼乔关白,大摇大摆的朝着临安府的仵作房里去了。

    陈望书见他们都安全的进了门,方才放下了马车帘子。

    ……

    “娘子今儿个见青梅竹马的哥哥,好似不怎么高兴,眉头一直紧皱着。”

    陈望书想着事儿,进门了方才发现,颜玦在屋里头坐着,“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便回来了。这去三司的头一日,便叫上峰扫地出门了?”

    “啧啧,你便是饿了,也不能抱着醋缸子喝,怎么也得泡上几个饺子吧?”

    颜玦起身相迎,指了指桌案上的账簿,“那里堆满了账簿,都没有下脚的地儿。我们新去的,没有什么事儿干,拿了些陈年账册回来看。”

    “案子怎么样?”

    陈望书一五一十的说了,从袖袋里掏出小玉瓶,“这个秘药,听说吃了之后,能够假孕。就是不知道,男子服用之后,是否有效果。”

    “夫君要不要试上一试?”

    颜玦拿起那玉瓶打开看了看,里头放着三颗圆滚滚的小药丸。

    “这便不用了。娘子觉得那崔惑说的,可都是真话?”

    陈望书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崔惑可不是什么老实人,前半段是真话,后半段却是假话。”

第二三九章 大戏开幕

    “崔惑的确是想要为阮桂伸冤报仇。但是凭借他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些。”

    那使人假怀孕的药,简直就是宫斗神器。

    皇后有这玩意,何愁后宫妖妃不清得一干二净?你想生子夺皇位?来一颗,呜呼没了,贱婢害我子嗣!死!又来一个小妖精?那再来一颗……贱婢害我子嗣~

    啧啧!除了一个副作用,万一哪一日演着演着,人太医脉一把,“不对,娘娘!你才是妖孽啊……要不你咋刚没了孩子,又把出了喜脉呢?”

    没孩子是装的,喜脉是真的!那就是千古奇闻了!

    当然了,这种尴尬得想要死亡的场面,是难不倒像陈望书这种厚脸皮的人的,这时候你只要扑通一声跪下,双手合十,热泪盈眶……

    “原来我怀的是双生子,被贱婢害死了一个,还有一个!”

    ……

    咳咳,扯远了,就这么厉害的神药,她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琴师能够拿到,他还有一瓶子。

    吓唬和熙让她产生幻觉,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他还忽悠东阳郡王府,让他们把煞星转世的扈国公府牵扯进来……

    啧啧,崔惑要有这等本事,早在几年前,他便替阮桂报了仇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临安城里,若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怎么排,都排不到咱俩!他说等的就是我的时候,便暴露了自己在说谎!”

    陈望书说着,斩钉截铁的拍了拍胸脯。

    颜玦有些疑惑,“为什么?我觉得我们的形象挺高大的,功臣之后。”

    陈望书摇了摇头,“不不,你错了。我们就是强权,是应该被董离那种御史,铲除的反派。”

    她可是时刻牢记着,在这本书中,她同颜玦,都是大反派,是男女主必须灭起九族方才解恨的对象。

    只不过?现在男女主现在都被禁足了。

    颜玦有些囧?不过娘子说的都对!

    “有人指使崔惑这么做……那个人?同东阳王府那个老嬷嬷背后之人,乃是同一人。他们想要接着咱们的手,把五皇子同康夫人的龌龊事曝光出去。”

    “又想要借你的剑,致我们于死地?想得倒是挺美!我偏生什么都不做?那头等急了?自然是要动手的。你瞧罢?不出三日?定有行动。”

    ……

    陈望书的话?的的确确,应验在了第三日。

    中宫大摆宴席,庆祝大皇子痊愈。自从嫡子好全了的消息传了出来?临安城里的人,像是人人都中了万贯大奖一般?一派喜气洋洋。

    好似这曾经瘸了腿,脾气阴郁的人?一旦腿好了,便会自动成为一代明君一般。

    陈望书转了转手中的镯子,笑眯眯的拉住了秦早儿的手。

    “大婚定在了下月十五,给你的添妆,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数着日子,等着你唤我姑母了。”

    秦早儿疑惑的看了陈望书一眼,果断了避开了姑母这个话题,“你瞧着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颜玦大好了!”

    陈望书一愣,恍然想起当初她忽悠秦早儿,说颜玦的第三条腿折了的事,立马哀伤的摇了摇头,“哪里就那般容易。我这么高兴,不是想着,以前来一回,就有人害我一回。”

    “这些日子,雪倒是不落了,雨淅沥沥的下不停。还说春雨贵于油,今年这雨,只配比作油渣子。颜玦要上差,你又要备嫁,我搁在家中,简直要发霉了。”

    “这不有人让我活动活动筋骨,高兴得很。”

    秦早儿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我还没有出嫁,就开始怪想我那后娘的,毕竟日后,想揍人都找不到对手了。”

    原本站在离她们不远处的秦大娘子,听完慌慌张张的离远了下。

    什么叫做一丘之貉,这就是!

    秦大娘子认真的咬文嚼字道。

    今日舞台搭得这般大,简直是满朝文武及其妻小欢聚一堂,不上演些把戏,陈望书都不信了。你就没有瞅见,布景……伙食……歌舞……经费在燃烧吗?

    陈望书想着,看了看台上,大皇子挽着官家的胳膊,好一个春风得意。

    短短三日功夫,官家已经封大皇子做了耀王,着其书房听政,跟着张筠年学习处理临安事务,俨然一副“太子监国”之相。

    当初三皇子厉害到了那等地步,官家也死咬着,迟迟没有给诸位皇子分封爵位。任谁都能够看得出,嫡长子的确是不同凡响的。

    “大皇子当真是厉害,三日比咱们一年做的善事都多。就那小竹巷的路,半夜太黑有个窟窿洞,摔死了人的那个……三年前,我才给掏私房银子,给修过了。”

    秦早儿说着,端起酒盏喝了一大口,“好家伙!那巷子里的人,大概都重若泰山吧,才三年,又有了好多窟窿洞……大善人给填上了呢!”

    “昨儿个还有那青楼的姑娘,感动得痛哭流涕的,说大皇子恩德,曾经帮助她脱离苦海呢……唉,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什么地狱日子,同在青楼做妓子相比,都是苦海。”

    “大善人真是感天动地的,连御史台都给他唱赞歌!”

    陈望书差点没有端住。

    自打同四皇子定了亲,两人天天华山论剑,这毒嘴的功力,简直一日高过一日。

    “你说话声音小些,叫人听了去。”

    秦早儿又喝了一口酒,“得了吧,他们的耳朵,都是有灵性的,只捡好听的听。可不是一团繁荣,人人爱戴么。”

    “你听说康夫人的事情了么?”秦早儿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过来。

    陈望书摇了摇头,“你说的是五皇子姨母?”

    秦早儿眼睛横了过去,陈望书顺着她的视线,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穿着骚紫色长裙的妇人,她生了一张圆圆得脸蛋,肤白胜雪,她年纪不小了,身边跟着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娘子。

    “康夫人老蚌生珠,生了个儿子。若换了旁人家,得高兴坏了。可康大人将她暴揍了一顿。你猜为什么?没有看见她的胳膊有些不对劲么?胳膊都打折了。”

    “为什么?”

    秦早儿凑得更近了些,“康大人说他家祖宗十八代,就没有哪个眼睛皮子,有过两层褶子的!”

第二四零章 狗血倾盆

    陈望书一听,顿时乐了。

    来了!她就知晓!幕后之人定是按捺不住,看她不动,要另想办法,将这事儿捅出来了。

    双眼皮双眼皮,陈望书想着,在人群中寻找起五皇子来。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五皇子那一眼皮的褶子,能夹死蚊子。

    “五哥,恭喜恭喜,听闻太医已经把了脉,五嫂怀的是个小郎君。这是你头一个孩儿,恭喜你要当爹了。”

    大皇子同官家站在一起夫子情深,其他的几个葫芦娃,也团在一块儿,忙着兄友弟恭。

    二皇子站在那里,还像以前一般,缩手缩脚缩头缩脑得,像是被恶婆婆骂了十年的小媳妇儿;四皇子叉着腰,给他一根套马杆,他就要甩开膀子唱起来……

    姜邺辰被禁了足,五皇子同六皇子还是你瞧不上我,我瞧不上你,挨着站在一块儿,却是一句话也都不说;八皇子上蹿下跳的,像是一个极力证明自己腿没有折的跳蚤。

    那句恭喜,便是八皇子说的。

    五皇子像是有些恍惚,“啊”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多谢八弟。父皇都说,大兄福泽深厚,连带着我们兄弟,运气都好了起来呢。”

    六皇子一听,立马怼了回来,“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话都不会好好说,大兄本就是有福气之人,你这么说,像是别人的耳朵听不出来啥意思似的。”

    “你!”五皇子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袖子。

    这一甩,没有甩好,甩到了六皇子的脸上,六皇子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咋咋呼呼起来,“五哥,你怎么打我!”

    陈望书同秦早儿对视了一眼,啧啧出声?这六皇子不是小娘子?做不成小白花,简直是委屈他了!

    他声音颇大?官家一听,不悦的看了过来。

    虽然说琼林宴的时候,已经庆贺过一次大皇子康复了。但那毕竟是顺带的?今日方才是正宴?群臣都在,皇子们争的跟斗鸡似的,可就难看了。

    “父皇莫要生气,五弟六弟您还不知道?从小到大,就打打闹闹的。瞧着不对付?可两人感情好着呢!”

    “父皇不是还说,要带着大家伙儿?一块去看荷花吗?”

    官家横了五皇子同六皇子一眼,拍了拍大皇子的手?“就你孝顺?他们一个个的?若都像你似的通情达理知进退,那父皇可就放心咯。”

    他说着,又高兴了起来,“都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冬有凉风夏有雪,世间万物遵循四季,人世百姓纲常有序。”

    “可今儿个啊,朕便带你们去看点稀奇景儿。以前朕都不知晓,大郎是一个如此聪明又有趣的人。你们见过,这时节的荷花么?”

    前些日子还落雪呢,虽然已经立了春,但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怎么会有夏日方才盛开的荷花?官家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期待了起来。

    当然,除了陈望书,别说冬天长荷花了,只要她乐意,她能让人脑壳上长出绿草来,你就说厉害不厉害!

    “你家颜玦呢?怎么一直看不着人影,这宫中好看的小娘子颇多,你可看紧了些,免得叫他招惹了一些阿猫阿狗的,进家门。”

    陈望书垂下眸子,“这点我不用担心,你忘记了……”

    他不行!

    秦早儿恍然大悟,轻拍了一下手掌,扫了扫四皇子,“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都不用操心了。”

    四皇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怎么回事,这屋子里明明到处都搁着火盆子,方便各宫娘子争奇斗艳,穿得薄些……可他咋觉得风如刀子一般,净往重要的地方割呢。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御花园里的荷塘边,这一看,陈望书都觉得心旷神怡起来。

    她觉得若是借给她一条虎皮裙,一匹小白马,她都能踏着荷花池冒气来的热气,上演西游记。

    不用摸,她都知晓,这池子变成温泉了,方才养出了早莲。

    “奇观啊!奇观啊!”众人都惊呼起来,夸赞之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一个紫色的身影落进了水中。

    秦早儿抬脚要走,却是被陈望书拽住了,“你去干什么?”

    “我瞧着康娘子好似掉下去了,她刚出月子,这一下子可够呛。我水性极佳!”

    陈望书一愣,拽进了秦早儿,这姑娘平日嘴巴硬得像铁似的,其实心肠比谁都好。

    “你莫要急,已经有人下去了。你是女郎,若是下去了,只能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了。”

    “是我激动了。若是因为我救人,四殿下不娶我了,那这样的人,不嫁也罢。”秦早儿一时上头,冷静下来,整个人都松弛了一些。

    陈望书定睛一看,那跳下去的,不是五皇子又是哪一个。

    “姨母,姨母,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五皇子年轻力壮,又精通水性,一下子,便将康夫人给捞了上来。

    “阿妹阿妹,你快醒醒”,说话间五皇子的母亲恬嫔也冲了过来。

    “啊!”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

    陈望书吓了一跳,扭头看了过去,只见人群之中,一个穿着粉红色衣裙的小姑娘,翻着骇人的白眼珠子,走了出来。

    “和熙郡主怎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议论纷纷起来。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之前在大殿中,她可没有瞧见和熙郡主。郡主明明重病,怎么会进宫了?

    她想着,朝着和熙的小腹看过去。她穿着厚厚的冬衣,看不出来,那里是否有什么变法。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五皇子,你为什么要派人来杀我。我好惨啊!我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我给他娶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阮丞业。”

    “他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可是你杀了我……”

    和熙说着,捂住了脖子,“我的脖子好疼啊!我不过就是,在娘娘庙里,瞧见了你们一对狗男女!”

    她说着,伸出手来,指了指湿漉漉的五皇子,以及他怀中躺着的康夫人。

    “我的脖子好疼啊!墙里好黑啊!我害怕,我好害怕啊……我的儿子死了,这贱女人,却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我好恨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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