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反派天天想和离TXT下载反派天天想和离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反派天天想和离全文阅读

作者:饭团桃子控     反派天天想和离txt下载     反派天天想和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一章 前往木樨

    扈国公夫人含着黄连,脸皱得像是窗外放着那盆子大菊花,她只觉得胃里头翻江倒海的恶心。

    口中干涸得像是一年没有下过雨的土地,恨不得冲进河中,咕噜噜的喝上一缸水,方能洗尽口中的苦。

    听到太医那句论功行赏,扈国公夫人大骇,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乔鸾珠,立马生龙活虎的跳了起来,见到颜二郎诧异的眼神,她身子一歪,娇滴滴的向外仰去,倒在了他的怀中。

    陈望书看了看她的脚,恨不得离扈国公再远十分,省得那吐出来的黄连水,沾在了她的绣花鞋上。那绣花鞋上两边各钉了三颗拇指大小的珍珠。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这玩意,她曾经在扈国公夫人的梳妆匣子里见过。

    看来这鸾珠娘子,以后同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娘,有得斗了。

    此刻她看破却不说破,焦急的走到了扈国公夫人身边,拍起了她的背,“母亲母亲,你怎么样了?陆太医,劳烦您给我母亲看看,她刚刚撅了过去,现在又吐了……”

    陆太医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么多黄连,她不吐谁吐?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现如今这勋贵人家,个个都当自己个是神医,恨不得将那人参阿胶鹿茸当糖嚼着吃,不过这嚼黄连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瞧着无妨,县主让开些,别让这些污秽冲撞到了,我来探探脉。”

    他说着有心,屋子里的人,听者有意。

    扈国公夫人那是什么人?就在陈望书进门之前,她在临安城中那也是横着走的人物,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太医了,就是那些前朝的官员们,谁见了她,不也得尊敬的称上一句夫人!

    可今日太医的话,微妙了。

    “什么论功行赏?”扈国公夫人推开了扶住她的陈望书,着急的问了出声。

    陈望书一声惊呼,往旁边一倒,险些翻倒在地,她摇摇晃晃的站稳了,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太医一愣,皱了皱眉头,“县主可要紧?”

    陈望书将眼中的泪收了回去,轻轻的摇了摇头,“无碍,母亲一时情急,也不是故意的。”

    扈国公夫人觉得自己还能撅过去一次!

    你丫的是豆腐做的么?她都没有怎么用力,陈望书的表现,像是她把她的手臂折断了一般。

    扈国公夫人怒发冲冠,刚要质问,就听到陈望书岔开了话题,“夫君刚刚立了些小功,官家抬爱,当众夸奖于他。”

    她说着,轻揉着手臂,一脸的欢喜。

    扈国公夫人这下子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质问,“玦哥儿立了功?”

    陈望书垂了垂眸,何止是颜玦立了功,官家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你这个后娘太过分了呢!

    要不然人精一般的太医,怎么会如此。

    太医替她探着脉,回道,“确实立了大功。夫人乃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老夫给开了方子,调养几日便好了。宫中事务繁忙,我便先走一步了。”

    陈望书见状,艳羡的看了看鸾珠的肚子,又看了一眼陆太医,仓促的对着扈国公夫人行了礼,“母亲,我且送太医出门,再着人去抓药。”

    她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的,跟着太医出了主院的门。

    扈国公夫人瞪了一眼鸾珠娘子,招呼了身边的婆子来,“你去打听一二,看颜玦立了什么功!”

    陈望书送完陆太医,转身便回了自己个的院子里。

    木槿提着一兜子蚕豆,有些遗憾的望了望主院,“姑娘,咱们不去看戏了么?也不知道,那个什么鸾珠娘子,会不会留在府中。万一……姑娘,我是说万一,那个花娘生了国公府的长孙,岂不是……”

    陈望书笑了笑,往屋子里看了看,颜玦不在榻上躺着,想来是去书房里用功了。

    “咱们该做的都做了。我今儿个救了那孩子一命,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今日她若是不去,任由那鸾珠娘子再厉害,她这一胎,也是极大可能保不住的。扈国公夫人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的,怎么会由着颜钰未娶正头娘子,便有了长子。

    鸾珠娘子再聪明,那也是以卵击石,只能靠着拿捏颜二郎,在这府里头讨生活。可颜二郎也不能时时刻刻的都守着她。只要他一离开,鸾珠娘子便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了。

    可今日颜玦大出风头,她又盯着鸾珠的肚子看,着急的追着太医想生出长子……此消彼长,如今的承袭的情形,越发的有利于颜玦。

    扈国公夫人定是想着有个长孙在手,哪怕是庶出的,关键时候,也能拿出来用用。鸾珠留不留得下,要看她的本事,但这个孩子,八成是要留下了。

    陈望书想着,对主院的心思淡了几分。那边的人,同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心情不好,顺手为之,就能够将他们踩得永不翻身。

    这样看来,扈国公夫人是个不中用的,那么以前对于颜玦接连不断的刺杀,就极大有可能,并非是她安排的。那么是宫中么?还是旁的势力?

    颜玦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是他的母亲身上有异,还是他本身,就是有异的。

    ……

    冬天越发的近了,西南的天也同临安似的,隔三差五的便下雨,淅淅沥沥的惹人烦心。

    陈望书下了马车,裹了裹身上的夹袄,一阵凉风吹来,炸得她的头皮发麻,一旁的颜玦,忙递给了她一个暖手炉。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油纸伞上,顺着伞面,流了下来。

    他仰着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布,眼见着雨就要下大了。

    陈望书伸出手来,摸了摸颜玦撑着伞的手,见并非是冰冰凉的,这才又缩了回去,专心的抱着暖炉来。

    果然是书中,在这种悲伤的时候,不下点雨,赚不来观众的同情心。陈望书想着,当年她演戏的时候,数九寒天没少被假雨冲头,如今才来了多大陈多久。人便变得金贵了。

    穆青衫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他扶着一直病恹恹的穆同,扭过头来,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小队人马,“颜小将军,这里便是我们木樨族地了。”

第一五二章 奇怪闭环

    一切都在颜玦同陈望书的意料之中。

    三皇子叛乱之事平定,官家劫后余生,自然是大喜过望,论功封赏。

    可等那圣旨一出,朝中变得微妙了起来。谁都以为秦将军此番挑了大梁,应该“小妾扶正”,直接掌了禁军。可他升是升了官儿,却从禁军中调了出去,去掌了漕运。

    官家挑了个姓周的老将,做了禁军统领。

    四皇子先前已经在插手漕运了,这番直接过了明路,做了秦将军的副手。官家在早朝之时,再提祥瑞,说是喜上加喜,宣布了秦早儿同四皇子的亲事。

    再说扈国公府,流水般的赏赐从宫中搬了进来。果不其然的,官家给颜玦封了个虚的虎威将军,也不知道编制在哪里,上峰是谁,下手又有几何?

    唯一的实惠,那便是从颜小衙内变成颜小将军。

    陈望书同颜玦,并没有放在心上,谢恩的时候,求了护送穆家兄弟回族地任务,官家欣然应允,拨了十个小兵前来给颜玦作伴,再加上府中的家丁,倒也不是光杆子司令了。

    陈望书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香炉。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许久了,雨水早已经冲刷掉了血迹,可一进到这里,仿佛空气都变得粘腻了。西南多山,就如同桃花源记里描述的那般,透过山的罅隙,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世外桃源。

    一进山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泉碧潭,往前走上几步,就到了一处平坦的打谷场。

    “我们木樨族人,便是在这里祭祀,过年的时候,一块儿点燃篝火,唱歌喝酒吃肉。我阿妈很会缝皮子,山中鼠兔多,村里有一大半人,穿的都是我阿妈缝的皮袄子。”

    穆青衫说着,朝着那打谷场中间拜了拜,从早就准备好的篮子里,拿出一把纸钱来,往空中一扬,拽了拽穆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族人们,不孝子孙穆青衫和穆同,回来看你们了。”

    陈望书叹了口气,那打谷场上被掏了一个巨大的坑,用薄薄的土覆盖着,经过风吹日晒,有一些骸骨已经露了出来,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我们村中,家家户户都备好了棺材。还请颜小将军帮忙,请诸位兄弟帮个忙,将族人都敛了……也省得他们……”穆同说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颜玦红了眼睛,点了点头,不光是他,便是那些初来乍到的亲兵,瞧见这般惨状,都忍不住唾骂有人虽然是人,但不配为人。

    木樨族偌大的一个族地,竟是只剩下穆青衫与穆同,两个族人了。

    他们这一忙活,已经是夜里了。

    陈望书同木槿一道儿,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住下,油灯一晃一晃的,在这静寂的山谷里,格外的渗人。

    “我们现在在这里,下午的时候,我同木槿去探过路了。按说这墓地,就在村长家的后山里。可是我们去看了,那个地方,没有门,也没有坟头,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常。”

    “若非有这么一个地图,压根儿不会想到,那里有墓穴。木樨族的墓地,并不在那一块儿。而且我试探了一下穆同,他对此一无所知。”

    颜玦点了点头,“兴许只有老族长知晓,可他还没有来得及传承,便已经被高义翔杀死了。穆同感觉对那个阵法都一知半解的,他以前在族中,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族人。”

    “倒是穆青衫……”

    他说着,轻轻的摸了摸陈望书的脑袋,“你若是害怕,我带着林叔还有橙武去就行。墓地里危险很多……”

    陈望书立马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以前……就是我以前跑龙套的那个电影,就是盗墓的。我虽然出场三分钟就领了便当了,但那也是比你有经验的。”

    颜玦听着好笑,陈望书的确演过盗墓系列的女主角。不过拍戏的时候,墓地里如同白昼,吓人的东西,也都是后期制作的。她有时候就在绿幕面前蹦跶呢,当然不怕。

    跑龙套什么的,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那事不宜迟,今日已经帮穆家兄弟安顿好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借口,一直留在这里。今夜便去先探探路。”颜玦说着,拿起了桌上的剑。

    陈望书点了点头,二人换好了夜行衣,悄悄的循着地图,往村长家的后山行去。

    “就是这里!”陈望书说着,领着颜玦到了那山壁前。

    “你来了!”颜玦挑起了灯笼,“我们并非是要盗墓,而是家中长辈,同这墓地有所关联,想要来确认一二。”

    穆青衫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点了点头,他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

    “你一点都不意外?”

    穆青衫苦笑着摇了摇头,“很早以前,也有人来这里,看过这座大墓。山路艰险,有许多东西,没有办法拉走。他们只是做了一个标记,并同我阿爷说,不久以后,便会来拿。”

    “当时我们族中发生了一场疫病,是一个女郎中给治好的。我那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他们走得匆忙,说好了不久,可是很久都没有来。这回我们去了临安,方才知晓,应该是大陈遭遇北齐入侵,中原乱了套,处处是兵乱。想来那些人,也就没有机会再来了。”

    颜玦皱了皱眉头,同陈望书对视了一眼,女郎中?

    穆青衫围着那山壁看了看,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刀,刮了刮,“原本这一块是凸出来的,十多年前,那些人来的时候,半夜里挖开过。”

    “我阿爷是族长,住得偏远,这附近都没有旁的人家。族长在木樨,那就是最接近神明的人,一般的村民,也不会来这里,是以他们都不知晓。”

    “这面壁,我小时候,还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就是一块雕了花的影壁。后来女郎中他们走了之后,阿爷便把后院这块儿地方封了起来,不让人打理了。”

    “久不久的,都长了青苔了。小将军给我点着灯,我将青苔刮下来。”

    穆青衫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功夫,便将那山壁上的青苔刮了个一干二净的,露出了雕花的壁体。

    陈望书一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壁上,雕刻着一个首尾相衔的蛇。而在蛇的中心,凹下去了一块。

    那处凹槽里,看上去有一个图腾。

    穆青衫对着那石壁行了个礼,又点燃了三炷香,方才回头看向了颜玦同陈望书,“你们有钥匙吗?”

第一五三章 连成一串

    穆青衫说着,又自顾自的低头笑了出声,“我说的什么浑话,你们既然能够找到这里,自然是有钥匙的。说起来,当年姓高的狗贼带着人前来,我阿爷还以为他是女郎中的后人。”

    “可他进来了,阿爷方才知晓,他们不是冲着大墓来的,是冲着我木樨族的术法来的。”

    陈望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们压根儿不认识什么女郎中。

    她看了看那山壁之上的图形,从袖中掏出了那个首尾想衔接的金色中空蛇环,就是老夫人给她的那个。说是当年陈北的忘年交,给他的,他们从蛇环之中,发现了大墓的地图。

    陈望书想着,看了一眼颜玦,颜玦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并没有说过,陈北的忘年交是什么样的人。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穆同嘴中说的女郎中?

    这些事情,光想是想不出来的,进去一探,便知晓了。

    陈望书拿起那蛇环,刚要往壁上嵌,便被颜玦拦住了,“我来吧,我有武功,万一有什么机关,我能躲得开。”

    陈望书点了点头,她惜命得很,当寡妇总比一命呜呼的好。

    颜玦拿着那蛇环,往壁上一推,只听得轻轻的咔嚓一声,那蛇环竟像是融入到墙壁中去了一般。不知道是不是陈望书的错觉,她竟然感觉,那蛇像是轻轻的动弹了一下。

    仿佛鱼进了水中,顿时灵动了起来。像是一只金属怪,顿时变成了真正的金色小蛇,下一秒钟,就要吐出信子来。

    可墓门并没有打开。

    那蛇环的中间,明显还有一个空处,需要填入第二把“钥匙”!

    陈望书想着,迟疑了片刻,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小令牌来。

    颜玦一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咱们成亲的时候?”

    陈望书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试试吧!我瞧着有些眼熟,但是这种金属牌多得是,并不一定就是匹配的。”

    颜玦神色也凝重起来,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将陈望书往后一拦,又看了一眼穆青衫,示意他再退后一些。这种古墓,若是机关对了,兴许还是坦途。

    可若是试错了,走的就不是阳光道,是阴间桥了。

    见二人退到了合适的位置,颜玦方才拿起那块令牌,往小金蛇的中间放去。

    那小金蛇一瞬间,闪出金光,镶嵌着红宝石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颜玦的手,仿佛他若是放错了,小金蛇便会蹦起来,恶狠狠的咬上他一口一般。

    颜玦没有犹豫,猛的放了进去,只听得咔嚓咔嚓咔嚓,一连三声。

    那小金蛇像是滚筒洗衣机一般,呼啦啦的转了起来。

    颜玦猛的往后一跳,陈望书的手立马按在了小弩上,只听得又是咔嚓几声。那山壁上头竟然突然出现了一个洞。

    陈望书提着灯笼上前一看,顿时心惊起来。这哪里是个洞口,分明就是狰狞大蛇的蛇口。

    若非明显是石壁雕刻出来的,陈望书几乎要以为,这是一条大蛇故意张着嘴,在这里等着他们。

    “我们走罢。”颜玦轻轻地牵起了陈望书的手,看向了穆青衫。

    穆青衫却是摇了摇头,“木樨族有族规,我是不能进去的。只有拿着钥匙的人,方才能够进去。”

    颜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牵起陈望书,毫不犹豫的往里头走去。

    西南多雨,墓地里亦是湿漉漉的感觉,带着一股子霉味。长长的甬道壁上,长满了青苔,偶尔还能够看到,几条像是鼻涕一般的虫子,缓缓地爬着,留下一条闪光的路。

    陈望书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往自己的嘴中扔了一颗梅子,“你不怕穆青衫有问题么?他若是关上了墓门,咱们可就出不去了。”

    颜玦笑了笑,“有林叔在呢!再说了,我如今不说神功盖世,轻轻的破个壁,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陈望书瞧他得瑟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怼道,“你这般厉害,咱们直接走过去,遇墙破壁,逢水搭桥,岂不是妙哉?”

    “只要娘子喜欢,玦定当遵从!”颜玦说着,学着戏文里的拱了拱手。

    陈望书忍不住笑了出声,“厚脸皮。你记得那块令牌吧,就是我们成亲的时候,你阿爹派人特意送回来的。难怪当时他装在匣子里,并不怕人偷看。”

    “这令牌不是我想的虎符,也不是什么私产的信物。它只是一把钥匙。你阿爹像是知晓,我阿爷手中有另外一把钥匙一样。”

    “不然的话,便是死,咱们也不可能知晓,这玩意到底有什么作用的。”

    颜玦点了点头,“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这样想来,你阿爷同我阿爹认识?”

    按照常理来说,便是认识,那也应该是一面之缘才对。

    毕竟在那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大战之前,陈望书的祖父陈北,乃是先皇宠臣,执掌京畿之地。而颜玦的父亲那会儿可不是什么国公爷,只是一座荒山上的山大王……一个土匪!

    扈国公护着众人一路南下,陈北却是战死在了东京城,他们能够有多深的交集?

    不等颜玦继续说下去,陈望书又自我否定了摇了摇头,“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也有可能,你阿爹以前做山大王的时候,偶然得了那个令牌,知晓还有一半钥匙被我阿爷得了去。”

    “那会儿他们有天壤之别,自是不可能一起来盗墓。后来得知官家把我指婚给了你,方才觉得这真是巧……怎么不走了?”

    陈望书说着,一头撞在了颜玦的背上,撞得她鼻头发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自从他们进入这墓室以来,安安静静的,除了几只虫子,并没有什么东西作妖,想来是先来的“女郎中”已经“清理”过了。

    这人一安全下来,便放松了警惕。

    颜玦皱了皱眉头,“你有没有发现,这甬道同我们刚进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了?”

    陈望书一愣,看了看四周,亦是警惕起来,“周围变得干燥了,青苔还有鼻涕虫都不见了。我都没有注意,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没错,而且刚进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霉味,就是南方梅雨季节时常有的那种沤气。现在也没有了,还很香……一开始我以为是你身上的香气,可现在越发的浓郁了。”

    颜玦说着,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第一五四章 宋清旧事

    四周都是雾气茫茫的。

    城中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雾,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宋清的记忆里,这样的雾气,一共只有三次。她发觉自己蹲在沙地里,四周都是细腻的白沙,就是这一回,她捡到一个好看的瓶子。

    那是一个青绿色的玻璃瓶,上头系着一根麻绳,里头放着一幅画。

    宋清刚想着,就发现了沙堆里冒出来的木头塞子,她木然的捡起了那个瓶子,用力的拔开了盖子,心中暗想着,会有一股子小苍兰的味道。

    果不其然,她仿佛有预知能力一般,那瓶子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宋清动作熟练的摊开了那副画,一看便是小孩子用蜡笔画的。

    整幅画都是蓝色的,蓝色的海洋,蓝色的天空。像是不营养的鸡蛋一般,寡白的太阳。在蓝色的大海,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水中。

    海水已经淹没了她的口鼻。

    小时候捡到的时候,她害怕极了,将瓶子扔了老远,可临了又透着雾气,将那画捡了回来,塞了回去,悄悄的藏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那时候她想,兴许她将那个孩子的惊恐收走了一部分,他的日子便能够松一口气。

    虽然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可她知晓,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是那个孩子的妈妈。

    “清清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家中都吵起来了,你大伯娘要摔桌子板凳呢!”

    宋清并没有应声,她提起书包,帅气的甩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从小时候起,就是一个古古怪怪的孩子。不是后来进了娱乐圈,走到哪里都是头条的那种作精样,反而闷闷的,不爱说话。

    若不是生得貌美,那定是要被人孤立的。

    但无论是几岁,她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过。兴许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她的心脏便吸收了过多得营养,成为她周身上下,最强的地方。

    这是第一场大雾,在爷爷去世的第三日。

    爷爷有多少钱,她那会儿压根儿不清楚。她的爸爸,沉默寡言,不讨人喜欢,又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奇怪的是,爸爸并没有放在心上,母亲却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在妯娌里抬不起头来。

    “你又没有儿子,凭什么分爸爸的产业。到时候留给谁去?不都给了外姓人?爸爸病重,都是我媳妇儿贴身伺候的,这栋宅子,我要定了。再看你媳妇,爸爸去了,她就守了一日,巴巴的回去上班了。当哪个没有班要上哟!”

    雾很大,几乎看不清楚人脸。

    宋清站在门前,听着里头咋咋呼呼的声音,那是她的大伯。

    “我回来了,外头雾很大,鞋子里进了沙子。”宋清说着,走了进去,扯了一把空椅子坐了下来,自顾自的脱了鞋,倒起了沙子。

    大伯被她这副像在自己家中一般的自在样子激怒了,“化生子,这是你爷爷的灵堂,你就这是在做什么?果然跟你妈妈一样……”

    宋清头都没有抬,“是灵堂孝子就得跪着,大伯你站着做什么?哦,爷爷已经下葬了,灵堂撤了,你若是想跪,去墓前跪着。记得靠前点,今天雾大得很,我怕爷爷看不清楚你的脸。”

    众人的神色都古怪起来。

    多智近妖,这个孩子,若是自己亲生的,那就是天才。若是别的弟兄家的,那便是妖孽。

    所以除了宋清的父亲,其他的人,看她都像是看鬼一样。

    她还是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宋大伯被激怒了,立马冲了过来,抬手就要扇宋清一个大耳光子,却是被人拦住了,“大哥,你怎么说,我都不在乎。但你要是敢动清清一个手指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宋清听着这个声音,眼眶一红。

    这是她的爸爸,在下一场大雾来的时候,爸爸就没有了,妈妈也没有了。

    宋清吸了吸鼻子,“爸爸。”

    宋父看着她一副要哭的样子,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清清不怕,有爸爸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宋清狠狠的点了点头。可是爸爸走了之后,他们就都来欺负她了。

    大伯气得狠了,一把抓起一旁的花瓶,想了想,瞧着是个古董,又搁了下来,抓起八仙桌上的茶壶,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宋清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张了口,“那花瓶是假的,茶壶倒是个有年岁的,大伯仔细点扔。”

    宋大伯身子一僵,忙蹲下去,捡起了地上的茶壶碎片,“你个毛丫头,懂什么?”

    宋清没有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门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隔房的叔爷爷,便要拿着爷爷的遗嘱来了。她拿了这栋老宅子,大伯得了那个被他砸碎的紫砂壶。

    雾依旧很大。

    宋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长大了许多。

    在她的右手虎口上,划了一道大口子。这应该是她爸爸去世的第三天。

    再没有人给她贴创可贴了。

    她还住在即将拆迁的筒子楼里,厂里的人刚刚走,留下了一大笔的慰问金。

    以前十分拥挤的屋子,显得空荡荡起来。母亲的衣物首饰,一件都没有了,只留下了一双,红色的皮拖鞋,那拖鞋时髦又华丽,在这普普通通的屋子,显得十分的突兀。

    宋清伸出手来,摸了摸书桌上的相框。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合照,去了游乐园。

    父亲还是一贯温温柔柔的模样,他生得十分白净,不管谁来看,都像是个文书,很是斯文。宋清站在中间,戴着一个鸭舌帽,周身的气势,收敛了许多。

    母亲穿着一条大红色的长裙,看上去像是刚从海滩度假回来,她连旋转木马都没有陪着宋清坐。但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她起码没有不高兴。

    宋清想着,将照片反扣了下来。

    摆在照片旁边的,是当初在沙地里捡到的那个瓶子。

    她抽出了里头的画。

    虽然是小孩子画的,但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很有绘画的天赋,远非常人能比。虽然是蜡笔,虽然是一整面的蓝色,但那蓝色,是有层次的。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并没有打开这个瓶子。那副画,当做是她孩童时期诡异的秘密,永远的藏在了瓶子里。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那张纸上,她方才发现,白衣裙女人的草帽下,冒出了几缕头发,是金色的,像是太阳一般的金色。

    宋清将画翻了过来,再那画的后面,亦画了一副画。

    整张画都是红色的,火烧云的天空,映衬着整个世界,都红了。

    穿着大红色长裙的女人,朝着地平线走去,越走越远,最后连她的高跟鞋,敲打在地面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宋清画完,倒数道:“三,二,一。来了。”

    “砰砰砰!清清开门啊!你爸爸死了,你妈妈跟别人跑了,没有人管你了,不如到大伯家去吧!”

第一五五章 女郎中

    筒子楼虽然在城中心,但委实老旧得很。

    像爷爷留给她的那栋小楼一样,种满了爬山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岁月的气息。防盗的铁门,被拍得咣咣得像,门框上的灰尘,唰唰的往下掉。

    不用开门,宋清都能够想到,她大伯父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

    她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老实说,她并不想做这样的梦,这段经历太过痛苦和不堪。

    倒不是因为,对付那些像是野狗一般狠厉的亲戚,而是一夜之间,她没有了爸爸,也没有了妈妈。

    她的世界,就像窗外的大雾一般,看不清楚远方。

    梦?宋清甩了甩自己的头。不对,这些事情,明明都是已经发生过了的,她穿越进了一本书里,嫁给了一个叫颜玦的人。她同颜玦正在一座古墓里。

    “清清,清清……”巨大的敲门声,一瞬间变得不清晰起来,耳边有人在说话。说话的人声音又短又急促,一听便焦急得很。

    宋清刚想唤颜玦,眼前又雾蒙蒙了起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又长大了一些。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三次大雾。

    宋清眼神一变,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她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巴,将酒鬼里的开瓶器插在了腰间,又拿起了搁在床头的花瓶,死死的盯着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清的手握得紧紧地,她手上青筋毕现,心几乎到跳到嗓子眼。

    咚咚咚……

    “宋清!”

    陈望书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雾气陡然消散,像是近视眼突然戴上了眼镜一般,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起来。

    颜玦那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就在她的面前,鼻尖几乎相对,陈望书一惊,吓得咳嗽起来。

    颜玦赶紧扶着她坐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背,“清清,你没事吧?”

    清清……陈望书缓了缓,“你叫我什么?我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香气?”

    颜玦点了点头,一脸的茫然,“娘子,我叫你卿卿啊!没有错,那个香气有迷幻的效果,我刚闻着,还以为我回到了来处。可能我有内功傍身,很快便醒了过来。”

    “再一看你,已经晕在了地上,你看上去很紧张,衣衫都汗湿了。”

    陈望书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颜玦,她在醒来之前,明明听到有人叫宋清。

    “你怎么知道我汗湿了?”陈望书脸一垮,摸了摸自己后背,的确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颜玦鼓起了脸,“你是我娘子,我把你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感觉到的!”

    陈望书就呵呵了,姑娘我就差没有穿上皮袄子了,那么多层,你是豌豆公主么?你感觉到的!你说你干嘛偷偷摸摸的,你得挑我清醒的时候,我才能够绝地反攻,把你就地正法啊!

    “你不问我看到了什么?”陈望书从地上站了起来,甬道里的香气像是有意识一般,已经消失殆尽了。

    两人并没有因为中招而觉得恐惧,继续朝前行去。地上到处都是箭支,还有黑漆漆的洞,以及黄橙橙的流沙……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颜玦说着,指了指墙角,“这里有一具骸骨,身上穿着短打,使的兵器乃是长枪。”

    颜玦说着,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死去的年份不长,可能是同女郎中他们一起来的人。他身上连绷带都没有一条,应该是立马就死了。不然既然又郎中在,不可能不救他。”

    陈望书点了点头,“在临安城,我也时常看到许多会功夫的人。有江湖中人,也有镖师,亦或者是衙役,使长枪的人很少。”

    “通常人肉搏的时候,都爱用砍刀,比较好掌控。只有需要经常骑马作战的人,方才好用长枪。这种人,一般都在军中。”

    “这人倒是稀罕。”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小心一些,虽然大部分的机关,已经在他们来的时候,便暴露了,但谁知道,会不会有……额……你已经踩到了么?”

    陈望书欲哭无泪的低下了头,“我感觉脚底下有些松动,不敢抬起脚来。”

    颜玦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一把揽住了陈望书的细腰,“我数一二三,咱们就跳开。”

    陈望书点了点头,搂住了颜玦的脖子,他的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让人安心极了。

    “一二三……”颜玦一把搂住陈望书跳了起来。

    低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这是什么鬼机关!这便是孙猴子来了,也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啊!之前他们所站的地方,全都成了黑漆漆的洞。

    颜玦在空中停滞了片刻,到底没有办法,往下坠去。

    陈望书毫不犹豫的用力一掷,将手中的灯笼扔了下去。

    只一瞬间,下面全都亮了起来。陈望书望墙上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瞧见了,但依旧渗人得很,这墙面上,全都是一颗颗的大眼珠子,跟当初在刘朝阳家的地下室里,瞧见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比起刘朝阳家中的那萤火虫一般的光芒,这里简直就亮如白昼。

    那一箱箱开盖的宝箱,一瞬间全都显露在人前。

    什么叫做金山银海,陈望书发誓,这当真是她头一回瞧见!

    “颜玦,我们发财了!”

    一落地,陈望书便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吸了吸鼻子。她确认,这次觉得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在这个墓地里,堆满了珍宝。

    “颜玦!”见着颜玦一动也不动,陈望书好奇的推了推他,“怎么了?”

    颜玦抬手一指,陈望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些大眼睛的背后,全都一口口的黑棺。

    而这些眼珠子中,有一颗格外的不同。

    它并没有点亮,黯淡无光的在那里,在那眼珠子的上方,挂着一幅小像。

    这里头的人,陈望书虽然没有见过,但画像,她却是见过了。

    虽然神态动作还有穿着打扮都不一样,可陈望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画像,同颜玦密室墙上挂着的那副像,乃是同一个人。

    画中的人,背着一个药篓子,手中拿着一个罗盘,笑意吟吟。

    “这是你母亲。你母亲是女郎中。”

第一五六章 母亲秘密

    颜玦往前走了一步,轻轻点地,将那副画像摘了下来。

    那颗大眼珠子,依旧暗淡无光的耷拉在那里,像是黏黏糊糊的睁不开一般。

    “所以,我母亲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她既是山上的女大王,又是会来盗墓的女郎中!还是扈国公的原配妻子,还留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

    颜玦说着,飞快的跑到了陈望书身边,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拿着剑对准了山壁,喝道,“谁!”

    陈望书好奇的探出脑袋看了看,那头黑漆漆的,连会发光的眼睛都没有,怕不是有鬼!

    她正想着,就听到了咔哒声,紧接着,那山壁的门,突然就开了,光射了进来。

    陈望书定睛一看,无语的摊了摊手,“所以,你戏耍我们有意思吗?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你的卧室吧?从你睡觉的地方,能够直接通到这墓底来,你还跟我们在墓前掰扯那么多?”

    她再一想到,嵌在壁上的两个“钥匙”,更是无语。

    她费了牛鼻子劲,猜测了那么多狗屁东西,还当这两个玩意,有多么的神奇,感情人家,压根儿就用不着钥匙,也能直接进来呢!

    “穆青衫,这是怎么回事?”颜玦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手中的长剑,始终没有放下来。

    穆青衫举着火把,表情并不惊慌,他轻轻地走了进来,那门像是有自动感应似的,在他进来的一瞬间,便关上了。

    见陈望书好奇的看那个门,穆青衫摇了摇头,“县主是打不开的,这个需要血脉,还有族长的信物,方才能够打开。那也不是我的卧室,是我阿爷住过的地方。”

    他说着,低下了头,“虽然木樨族只有两个人了,但我也是族长。我猜你们同女郎中有故,没有想到,小将军竟然是女郎中的儿子。”

    穆青衫说着,朝着墓室中间走去,他朝着大眼珠子点了一炷香,行了跪礼。

    方才又朝着墓室中间的石桌子行去,“说来话长,咱们坐下说吧。之前我同你说的话,虽然不详尽,但也不算撒谎。”

    穆青衫说着,坐了下来,在那石桌子底下摸索了几下,摸出了一个酒壶,同三个杯子来。

    他倒了三杯酒,搁在桌面上,笑道,“天气寒凉,喝点黄酒暖暖吧。”

    陈望书无语的看了看那酒,“你别装了,你才当族长,今儿个也是头一回来吧!这酒都搁了多少年了啊!里头有没有长毛?杯子你都没有洗!”

    穆青衫一愣,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哈哈,我头一回当族长,以前听阿爷说起,觉得怪厉害的,便想故弄玄虚一把,不想叫你们发现了。”

    “那我长话短说了。”

    “我们木樨族人,世世代代都因为眼睛和阵法之事,受人迫害。虽然这一次,刘朝阳并没有成功,但史上,的的确确有人靠着这你逆天的阵法,血祭成功的。”

    “那一次之后,木樨族人遭逢大难,最后亦是如同今日一般,只剩下寥寥几人,逃往山中。改命换朝,谁都能行。当初那个许诺要庇护木樨族人的人,做了皇帝,自然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改命之人,便追着我的先祖们想要赶尽杀绝。”

    “后来,在山中,先祖误打误撞的进了玄门,方才侥幸逃脱。”

    “玄门!”陈望书激动的站了起身,她就说嘛,她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怎么可能穿到书中来养老,原来之前,她一直没有正确的打开!

    这是要修仙啊!

    穆青衫看出了陈望书的激动,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并非你想象的那样。这世间有没有仙法,我不知晓。但是玄门,却不是修真的门派,而是研习五行八卦,阵法之术的人。”

    “这玄门分为两派,一派只读书,大隐于朝堂,做的是那辅国之事,小隐于世井,做的乃是那算命的事。另外一派,则只行动,浪荡于江湖,以盗墓为生。”

    颜玦皱了皱眉头,“所以我母亲,乃是专门盗墓的?”

    穆青衫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此。玄门人少,在我先祖那辈,已经是最为鼎盛之时,这里是他们的落叶归根的墓地,亦是玄门的门派所在。”

    “先祖死里逃生,不敢再在世间行走,便索性的在这大墓周围扎根,做了玄门的守墓人。渐渐地,玄门凋零,数代都没有人来了。直到女郎中来了……”

    陈望书听到这里,好奇的问道,“你不知道颜玦母亲叫什么名字么?她……怎么样?”

    穆青衫摇了摇头,“玄门人都用江湖名称,尤其是那上门的……可能在朝中做官,万一被人认出了,那就不妥当了。女郎中姓甚名谁,兴许我阿爷知晓,但我那会儿年纪小,并不知晓。”

    “甚至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记得不清了。要不然的话……”

    穆青衫说着,看了看那副画,又看了看颜玦,“要不然的话,我应该认得出来的。女郎中来的时候,一共有五个人。她像你们一样,是拿着钥匙来的。”

    “当时我不知道,现在想来,她一直叫颜哥的那位,应该就是小将军的父亲。”

    穆青衫说着,有些咋舌,他在临安城里走了一遭,还如何不知晓扈国公的赫赫威名。

    “他们来的时候,很奇怪,带了几大箱的东西来,放在了这里头。走的时候,只拿了钥匙,还有我们木樨族的信物,一块玉佩。当时约定好了,把东西放在这里,过些时日便来取。”

    颜玦算了算时日,叹了口气,“可后来我母亲就来不了,因为她生我之后不久,便病故了。后来我爹也没有来这里取,因为他又有了新欢。再后来,东京城破,他成了扈国公。”

    穆青衫一愣,嘴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们是那种受不住的人么?”

    穆青衫看了一眼颜玦,“那我便直言了。女郎中是绝对不可能,因为生你而亡的。”

    “你说什么?”

    穆青衫叹了口气,“当年女郎中来的时候,我阿妈正好生我阿妹,难产,出了好多血。那会儿村子里还在闹疫病,巫医说不行了。”

    “女郎中给了我阿妈一颗保胎药,她便把我阿妹生下来了。当时我瞧见她的小玉瓶里,有好多颗。女郎中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郎中。虽然,我只见过两个。”

第一五七章 遗物开箱

    木樨族人自己个画地为牢,穆青衫这辈子的确是只见过两个郎中。

    一个是村子里头口口相传,学着神农尝百草,自己个琢磨出一条野路子的“巫医”。

    另外一个,则是从大千世界来,带着一瓶子乌鸡白凤丸……不对,保胎丸的江湖女郎中!

    两相比较,颜玦他母亲不是神医,谁是神医?

    陈望书默默的将颜玦他母亲这几个字,改成了她婆婆,不然委实有点像在骂人!

    她决定了,待有空了,一定要带着乌鸡白凤丸行走江湖,留下神医的传说。

    “我母亲在村子里待了多久?既然这里乃是玄门驻地,那么墓道里怎么会有人中了招,死在了那里。”颜玦并没有纠缠下去,转而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陈望书一愣,皱了皱眉头,的确如此。

    这里是玄门驻地,那人是女郎中带来的人,就算是死掉了,那也应该有人给收尸才对,怎么就任由他躺在了那里?

    而且,女郎中来的时候,为何会触发机关?

    穆青衫摇了摇头,“具体的事情,我阿爷来不及同我交代,就……女郎中那次进村,对村里人说,是有人追杀她们,想来这里躲避一二。”

    “村里人本来不同意,因为那时候闹疫病。可是女郎中出手相救,耽搁了几日方才来了这里。进来的时候,是五个人,出去就只剩四个人了。”

    “说队伍里出了叛徒……怕行踪暴露了祸害到村子,连饭都没有吃,就着急的走了。她当时担心自己来取不了东西,还问我阿爷要了一块有着木樨族图腾的玉佩,当做是信物。”

    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那块玉佩,应该就是被陈北的忘年交,送到了陈府,同那玉佩一块儿的,还有一半的“钥匙”。若是他们没有猜错的话,那所谓的忘年交,竟然就是颜玦的母亲“女郎中”。

    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人,竟然是有关联的。

    陈望书心中一沉,“你可知晓玄门中人,是如何保管这墓门钥匙的呢?每一代的人,可能自己个都不认识,那又怎么落叶归根?”

    穆青衫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他阿爷走得急,他像是赶鸭子上架一样,当了这个族长,自然有许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知之不详的。

    “我不知道,不过玄门的人,都精通五行推理之术……当是有什么秘法吧!”

    陈望书扫了一眼画像上颜玦母亲手中的罗盘,那是又羡慕,又无奈。

    不是,你们拥有的这是什么神仙手段!让我也学学,每日掐指一算,知晓哪个方位能天降横财,她就往哪里去啊!

    一夜暴富的感觉,她体验过一次,还想体验好多次!

    “我们看看你阿娘留下了些什么东西吧。”陈望书算了算时辰,他们进来的时间不短了,再耽搁下去,林叔怕不是要学习木樨族了。

    虽然木樨族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同他们在一块儿。

    颜玦点了点头,朝着三个看上去样式新一些的箱子行去。

    玄门的确是断了代了,其他的那些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一个个都显得十分的古旧,而且敞开了盖子,像是炫耀嫁妆,比比谁一辈子捞的钱多,宝贝奇特一般。

    只有这三个箱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还锁了起来。

    不过是一般的铜锁。

    颜玦伸手一捏,轻松地便将那铜锁捏得扭曲变了形。

    陈望书瞅着,就差少女捧心了!就这手,应该上战场去,一扭一个瓜啊!

    她想着,搓着手手往前来,前一阵子他们像是抽盲盒一样,在盐堆里掏宝贝。今儿个又开宝箱,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待她上前,颜玦已经打开箱子了。

    同想象中的金光刺眼不同,箱子里灰扑扑的,透着一股子寒酸,甚至有些羊骚味儿。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是捆成了一捆的羊皮。

    陈望书算了算,这么一箱子,大概够她同颜玦做好几身羊皮袄子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婆母留下的宝藏,头一个便是穿暖!莫不成下一个是吃饱?

    “是地图。”颜玦摊开了一张羊皮卷,惊呼出声。

    陈望书忙垫着脚,凑近一看,失望的叹了口气。

    “是幽云十六州的布防图。当年你阿娘还在世的时候,北齐占了咱们的养马地,先皇一直都想拿回来。可他们大概是想不到,如今别说十六州了……”

    “北边的大片国土,都是齐人的了。咱们像是一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南隅。就这,还是你阿爹拿着命在扛。”

    陈望书说完,自己心中都是一惊。

    女郎中一个盗墓贼,整这些家国天下做什么?跟她有个鬼的关系?

    她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陈望书瞥了一眼穆青衫,如今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她拿起另外一卷羊皮,打开一看,松了口气,“那布防图,兴许是你母亲无意中得到的,所以才被人追杀吧。”

    “这个倒是没什么,看着像是她下过的大墓。跟徐霞客写游记似的,你阿娘把她去过的大墓,全都画了下来。不是我说,这里头的老祖宗,没有一个有你阿娘会炫。”

    颜玦看了一眼陈望书,顿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微微的点了点头,将那羊皮卷放了回去,“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布防图已经没有了价值,不过是废皮子一张,权当留作纪念了。”

    他说着,将羊皮卷随手的扔了进去,又去开第二个同第三个箱子。

    这两个,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

    里头装着的都是一些珍玩玉器之类的东西,虽然珍贵异常,比女郎中明面上留给颜玦的那些东西要珍贵许多,但也不至于就价值连城了。

    瞧着,应该是女郎中下墓之后,带出来的纪念品,简称:xxx到此一游!

    颜玦只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的合上了。

    “这三箱东西,是我母亲留下的,我要带走,做个念想。还有这幅画。至于旁的,便留在这里,毕竟乃是先人遗物,兴许以后,会有他们的后人前来。”

    穆青衫点了点头,他的眼睛清明得很,并没有任何的贪婪之色。

    “那咱们出去罢。夜越深,这里越寒凉。一会儿着凉了,就不好了。”

    穆青衫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那墓门上嵌着的两把钥匙,朝着黑漆漆的山壁行去。

    虽然看过一次了,可再看,还是无比的神奇。

    那山壁裂开了一条缝,陈望书看见了穆青衫的床,上头乱糟糟的,还耷拉着一件衣服。

第一五八章 信息爆炸

    “是我阿爷的!”穆青衫脸一红,慌忙的跑到床边,将那衣衫塞进了被子里。

    陈望书简直是痛心疾首。

    你好歹是个族长好吗?虽然这个家族只有两个人……但是不稳重那得也装得稳重啊!这般冲过去,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就应该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的说上一句,“衣衫脏了,老子懒得洗!”

    不过交浅言不必深,陈望书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却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打了呵欠,站在一旁,看着颜玦同穆青衫二人,将那三个箱子,抬了出来。

    ……

    待一切处理妥当,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里时,陈望书的困顿劲儿都已经过去了。

    她动了动脚,舒服的划拉了一下水,“你快来泡泡脚,又下雨了,冷得很。”

    颜玦轻轻的嗯了一声,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了陈望书,“现在喝刚刚好,是木槿煮的姜汤。你精神不济,喝完了快些去睡了。明日等你起了,咱们再赶路回去。”

    陈望书看了一眼颜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稳重了许多。

    兴许是熟悉了大陈,有了底气,亦或者是一开始他便是伪装成傻白甜,现在方才暴露出自己的狼的本性。

    陈望书觉得,若是现如今她才嫁给颜玦,一定不会察觉出,他内里换了一个人了。秦臻同颜玦,好似融为了一体一般,都是一样的白切黑。

    陈望书甩了甩脑袋,喝了一口姜汤,“我可有同你说过,我阿娘当初嫁给我阿爹的事情?不是她家世出众,更不是她贤惠得体,而是我阿爷算了卦,她就应该是陈家的长媳。”

    颜玦皱了皱眉头,“你想说,你阿爷也是玄门中人?”

    “八九不离十。我祖母也说过,我阿爷尤其擅长周易之术。虽然如今那地图已经算不得什么厉害的东西,可在当年,其价值可见一斑。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咱们从头说起!还记得我们在墓里看到的那具骸骨吗?拿着长枪的那位。当时我就在想,山野村夫,拿着马上作战兵器的,除了那个人,还有一队人马……注意,是一队人马……”

    颜玦脱口而出,接道,“颜家军。”

    “没有错。当初你阿爹千里勤王,护送陈人南下,他带来的是山匪里的弟兄,那一队人马,被叫做颜家军。颜家军中,十有八九都是用长枪的。”

    “人都说他们赶鸭子上架,一下子由土匪变成了军将。当时的情形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转换的问题。自由自在的山匪,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纪律严明的军队了?”

    “颜家军当年,那是指哪里打哪里!简直像是长在你阿爹手上的兵器一般。虽然传闻可能有夸大的嫌疑,但未必没有其真实性。”

    “再则,北齐人突袭,快若闪电。连朝廷自己个,都没有来得及反应。你阿爹却犹如神兵天降……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山匪该有的本事。”

    颜玦的脚放进了热水桶中,身体里的寒冷,像是一下子被驱除出去了一般。

    “你觉得我阿爹本就是朝廷的人?亦或者说同朝廷有联系?”

    陈望书点了点头,认真的梳理起他们得到的消息来。

    “先皇想要收复幽云十六州,需要大量的钱财还有北齐的信息。大陈朝中多软骨,掌握着钱袋子的三司使,并非那么的听先皇的话。朝廷也不是一言堂,想要打仗的人,寥寥无几。多半都是得过且过,自己享了荣华富贵,便是天下太平了。”

    “正因为如此,后来大陈方才被打得那般惨。此事先且不提,先皇想要暗中准备,于是派了心腹大将,也就是阿爹领着一队人马去混江湖,通过摸金来偷偷的积累军资。”

    “他们找到了你阿娘。这其中,有没有我阿爷的撮合,不可考据。但总而言之,就是你阿爹同阿娘,假借着山匪的身份,其实是在为朝廷收集军备,刺探消息。”

    “这样,方才能够解释,你阿娘留下的东西里面,为什么会有幽云十六州的地图。墓穴里为什么有疑似军人的下属;还有你阿爹为何在北齐入侵的第一时间,便奔赴开封勤王。”

    “还凭空的冒出来了一个颜家军!不是我小瞧了你阿爹,一个山寨头头,若是没有学过兵法之术,怎么可能同骁勇善战的北齐人抗衡?哪里有什么天降的战神!”

    颜玦点了点头,接过陈望书的茶盏,转身又给她续了一杯。

    贵族就是这个不好,喜欢用小茶盏,不能用大海碗!没喝几口,便没了。

    陈望书接过茶,恨不得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好让她这书说得更精彩些。

    “再说你阿娘同你阿爹来木樨族之时。很有可能他们初得了十六州的布防图,想要送往京城。不料被人沿途追杀。”

    “那些人应该十分的厉害,要不然的话,你阿娘不会使权宜之计,将布防图藏到了门派的大墓里。木樨族有阵法相护……他们应该想要摆脱敌人,然后再来拿走。所以方才同族长说会很快回来。可是……”

    陈望书说着,掰着指头算了算,“那会儿你阿娘应该已经怀了你了,也就是说,几个月之后……”

    “没事,你接着分析,我喜欢听卿卿你说话。”颜玦见陈望书停顿了,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

    陈望书一愣,清了清嗓子,现在明明是推理剧好吗,你非要演成甜甜的恋爱剧!串场了!

    “这几个月,你阿娘走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颜玦收回手来,“你是说大娘子?”

    陈望书点了点头,“没有错。若你阿爹是真土匪就算了,可他应该不是。那么你阿娘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从山下掳了一个压寨夫人……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压寨夫人。”

    “若说为了养你,那应该掳个寡妇。那会儿你那后娘才多大点年纪,她出身好,娇滴滴的,在山上能干什么?那会儿你阿爹明面上是个土匪,她竟然也心甘情愿,美滋滋的跟了他……”

    “还很快就有了颜钰……当然了,也不排除你阿爹本质是个渣,但这一串联在一起,的确是很奇怪。”

    “还有一个疑问,当时我阿爷是先皇心腹重臣。你阿娘若是能够把钥匙给一半给他,为何不直接把布防图给他?亦或者说,为什么不给他全部的钥匙,让他偷偷的派人前来取呢?”

第一五九章 一直都在

    这墓门需要两份钥匙方才能够打开,甚至说,如果能够取得木樨族族长的信任,来人完全可以像穆青衫一样,直通墓底,拿走布防图。

    可是后来,女郎中没有来,陈望书的祖父陈北也没有来。

    这其中,定是还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使得女郎中丧命。陈北……不对,甚至说陈北背后的先皇,压根儿就无暇顾及十六州的事情,所以布防图才被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渐渐地,失去了它的价值,同女郎中其他的藏品一样,只有了单纯的纪念意义。

    陈望书想着,有些唏嘘。

    虽然她无缘得见,但当年女郎中同扈国公拿到布防图,一定又是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故事。

    “现在我阿爷不在了,你阿爹又在边关不得回来。他既然把这个钥匙给了你,那么就是说,想要你自己个去追查当年的真相。他不能说,亦或者是没有想对我们说。”

    陈望书说着,将茶盏搁在了桌子上,喝了这么多的热姜汤,又泡了热水脚,让她有些发热起来,小脸都红扑扑的了。

    “兜兜转转,咱们又回到了大娘子的身上。这个是最直接可查的,当年的大娘子一个贵族小娘子,为何被掳上了山,做了压寨夫人?”

    “她当时家在东京城,离你阿爹的山寨有千里之远。你阿娘没了,她就恰好上了山。她的目的是什么?你阿爹又为何要接纳她?”

    陈望书绝对不会想到什么扈国公贪花好色强抢民女!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她这般色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美得跟颜玦一般。

    “卿卿,别泡太久了,一会儿出了汗,又坐在这里,该着凉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眼眸一动,乖巧的睡进了被子里,哆嗦了几下,“夫君,被子里好凉,今夜已经太晚,便不读书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来倒水的木槿便疑惑的张了口,“姑娘,你在说啥呢?我怕你冷,在被子里塞了三个汤婆子!跟火炕差不多了!”

    陈望书一囧,喂!人艰不拆!我只想要美人暖床好吗!

    颜玦噗呲一下笑了出声,他褪掉了外衣,轻轻的上了榻。

    陈望书只感觉腰间一紧,一个大手搁了上来。

    不行!脑袋温度过高,要烧到冒烟了!身体僵直得像是一条死鱼……

    陈望书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一万遍,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轻笑声,“卿卿的被子没有盖好,别着凉了。你在想什么?脸红得像是打翻了胭脂盒一样。”

    原来是盖被子!

    盖被子就盖被子,你把你好看的脸凑过来干嘛!

    “我在想,姜汤里要是加点红糖就好了。”

    陈望书一说完,就唾弃起自己来,她就应该说我在想你嘛!

    明明以前,她是情话十级,娱乐圈钓鱼大师第一名的!

    颜玦轻笑出声,“嗯,你想红糖,想得脸都红了。”

    陈望书一梗,哼了一声,闭着眼睛装睡过去。可她之前闻到那个香味,中了幻术,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这以合上眼睛,就当真睡了过去。

    待她睡着,颜玦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将陈望书的发丝撩到了耳后。

    “宋清,再不会有第四次大雾了。”

    “儿子坐在沙滩上,看着妈妈走向了大海,她渐渐的沉了下去,白色的裙子看不见了。金色的头发丝看不见了,最后只剩下帽子飘浮在海面上。”

    “儿子想,妈妈去了海底,那她一定是一条美人鱼。那画是我画的,被你捡到了,现在在大陈朝,我们又遇见了,所以,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虽然你不知道,但我一直都在。”

    颜玦说完,鼓了鼓脸!他都在干什么蠢事,对着一个睡着了的人,诉衷肠,简直蠢透了!同他以前对着宋清的海报傻笑,有什么区别!

    他摸了摸自己烫烫的耳根子,用拨了拨被子里的汤婆子,将它挪到了陈望书的脚边,看了看陈望书睡着的侧脸,咧开嘴傻笑了一会儿。

    立马又闭上了眼睛,做出了面无表情的酷拽样子,逼着自己睡了起来。

    ……

    翌日一大早,天放晴了。

    陈望书同颜玦用过了朝食,便上了马车准备返回京城里去。

    “这阵法什么,我不懂。穆大哥还是自己个加固一二,莫要再让人寻着了。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后会有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扈国公府寻我。”

    “此番本应该多在这里留一会儿,但我要回去赶恩科”,颜玦说着,递给了穆青衫一个小袋子,“这里头,有些钱财。你莫要推迟。族中只有你们二人,有许多东西,都要重新来过。”

    “我还是劝你,不如同我们一道儿去京城,这里冷冷清清的。”

    穆青衫笑着接过了,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我们木樨族人,也有自己的宿命。大恩不言谢。我们这山村野外,也没有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掏出了一个布袋子,递给了陈望书,“县主,这里头是一些皮子,华丽的很,以前村子里的人,都用不着,便留下来了。送给县主拿去做个暖手的,也是好的。”

    “还有这个,有两坛子酒。是我阿爷亲手酿制的,放了些药材,能够强身健体。小将军夜里读书的时候,若是觉得冷了,喝上两口,可以解解寒气。”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一路平安。穆同,你还愣着做什么?若非小将军同县主把你从密室里救出来,你早就死了。”

    穆同像是被猛然惊醒似的,走上前来,他迟疑了片刻,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绿檀木雕花的镯子,递给了陈望书,“县主,这个是我昨儿个夜里雕的。送给你了,就当是还你的神药。”

    穆青衫一瞧,喊道,“穆同!”

    穆同回过头去,笑了笑,“真是我昨儿夜里雕的,夏日戴着,不会有蚊虫了。”

    陈望书一瞧,那镯子带着古朴与大气,十分的好看,接了过来,“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怕蚊子。神药我没有,不过是几个补血的丸子。”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罐当是我的回礼了。希望再见,怕不是你孙女儿,都得扯开嗓子喊,阿爷,村子口来了个白头发的奶奶!”

    穆青衫松了口气,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陈望书对着颜玦眨了眨眼睛,牵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刚行出不久,那木樨族地便像是有了魔法屏障一般,消失不见了。

    至此之后,那里便是无数座坟,孤零零的两个人。

第一六零章 府中大变

    陈望书拍了拍脸,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个也会悲春伤秋来。

    这世间的人形形色色,你觉得傻缺的决定,别人奉为人生的真谛。她可以劝说,但不强求,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一辈子的权利。

    陈望书想着,看了一眼颜玦,他也是这样的。

    ……

    陈望书因为木樨族的那点惆怅,一到扈国公府门前,便烟消云散了。

    这扈国公府门前,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宛若当初她未嫁进府中之时一般。穿着一身绿袍子的颜钰站在门前,笑眯眯的迎着宾客。

    扈国公府今儿个竟是要办喜事啊!连门前那个扈国公石像,都披上了红绸子,就差涂抹上胭脂同口脂,以表达欢喜之情了!

    “嘿,你瞅见了没有,大娘子长进了。知晓在咱们离开临安的时候,在鸾珠娘子生下庶子之前,抬新媳妇进门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倒了八辈子血霉,要来这府中做接盘侠了。”

    陈望书说完,搭着颜玦的手,便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一见颜钰,惊讶的上了前,“今儿个可是二弟大喜?亏得夫君办完差事,一日都未停留,便赶了回城,要不然的话,连二弟娶妻,都差点儿赶不上了。”

    “怎地这般赶?弟妹是哪家的姑娘?我们离开临安的时候,都没有听母亲提及这事儿!我做长嫂的,理应留在城中帮忙张罗,实在是太惭愧了。”

    如今再来的宾客,都是些晚来的夫人,先前有事耽搁了,如今新娘子已经进了门,准备开始喜宴了,方才赶来。

    一听陈望书的话,惊讶的出了声,“原来县主不知晓啊,那定是个千好万好的姑娘,扈国公夫人方才这么急吼吼的迎进了门呢!”

    陈望书放眼一看,笑意更浓了几分,“伯娘来了,母亲的眼光哪里会差,若非我这一身灰,恨不得立马冲进新房里去,同我弟妹亲香。”

    那夫人生得高高的,周身气派,一看就是出身北地大族,听到陈望书的称呼,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亏得你还记得我这个伯娘。小时候,你在京城的时候,还老来我家玩儿呢。”

    “那会儿我成亲许久,都没有生个孩子。可就是抱了你一回,后来便生了个小子。你伯父后来还老问,小望书怎么不来我家玩儿了呀?我瞅着,他还想再添几个呢!”

    那夫人亦是姓李的,同陈望书的母亲,拐着八条弯儿沾亲带故的。世族大家就是如此,平日里像是不认识的人一般,可若是攀扯起来,谁同谁都是亲戚。

    李氏的夫家姓付,倒不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就是她家夫君付权卓,最近走了鸿运,新任了三司使。付权卓同陈望书的父亲陈清谏曾经师出同门,算得上是他的师兄了。

    付权卓看上去有些干瘦干瘦的,板着一张脸,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刚从衙署过来。

    “你同孩子说这个做什么?”听了付夫人的话,付权卓不高兴的说道,他推了推站在身侧的一个小郎君,喝道,“这是你望书姐姐,还有姐夫,平日里夫子是怎么教你的。”

    那小郎君被他吓得一抖,脑袋上簪着的一朵花掉了地上,付权卓一瞧,气得胡子吹了起来。

    小郎君舔着脸笑了笑,喊道,“望书姐姐好,姐夫好。我叫付堂,姐夫姐夫,你瞧我是不是骨骼清奇,能否同你一样,一夜之间便成为大英雄。”

    他说着,比划了两下,可刚一扭,就捂着腰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付权卓一瞧,气得两袖一甩,大步的走了进去。

    待他一走,付堂立马站直了腰,“阿娘,你快跟我阿爹进去吧,我跟着姐姐姐夫。那张家小娘子,我又不是没有瞧见过,涂了胭脂后,跟老家镇东头的小花,差不离。”

    付夫人脸一黑,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她拽了拽他的衣袖,抱歉的对着陈望书说道,“这两年你伯父一直外放,我怕耽误了他读书,将他送回了岳州老家去。我们先进去了,你一路风尘仆仆的,快些沐浴更衣了再来。”

    陈望书笑着点了点头,瞥了颜玦一眼,看见没有,等着姐姐带你飞,姐夫!

    她想着,又看向了颜钰,“原来弟妹是张家姑娘,不知道是哪个张家?”

    颜钰还沉浸在“小花”两个字中,久久不能自拔,听到了陈望书的问话声,方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亲表妹。”

    陈望书眼眸一动,“亲上加亲好啊!我们先进去了,一会儿再去主院道贺。”

    她说着,同颜玦一道儿进了门,那堵高墙还在,不过城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福叔,看来咱们走了之后,这府中发生了不少事。”

    陈福像是个影子一般,跟了出来,“姑娘,你同姑爷走了之后。大娘子回了一趟娘家,下午大娘子的母亲,便领着她进了宫,去见了太后。至于说了什么,那是不知晓的。”

    “后来听说,大娘子给太后进献了佛经,都是她拿着金线,亲手绣的,十分有诚意。那日她从娘家带回来了一个婆子,姓什么不知晓,人都叫喜嬷嬷。”

    “之后不出三日,便给二公子定了娘家的亲侄女,名叫张佳佳,因为聘礼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六礼走得飞快。老奴还担心,姑娘赶不上了。”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恶毒后妈手段太低,她打起来都没有意思。这不挺好,后头的人按捺不住了,缩头乌龟也伸出头来了。

    她这等本事,送到山寨去,那也是任人揉搓的命,定是有给她指点迷津的人。她还担心,大娘子太过蠢钝,到时候说不清楚。

    这下好了,定是来了个脑袋清楚,口齿伶俐的!连名字都很和她的心意,喜嬷嬷,她是挺喜的!精神抖擞的!

    “关鸾珠没有什么响动?”

    陈福摇了摇头,“安安静静的养着胎,像没这个人一般。姑娘,还有一件事,老奴实在是惭愧。大娘子得了太后娘娘的口谕,在这墙上,挖了个月亮门。”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笑了出声,“开了门又如何?待明儿个看我的,我保证就算开了这个门,她也不敢从门里过。”

第一六一章 人命关天

    陈福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他家姑娘虽然年纪轻,可办事妥帖得很,有她在,乱不了也不会输。

    陈望书拾掇了一番,换了一身宝蓝色绣银丝的长裙,那衣领处的一小圈白毛儿,承托得她越发的端庄贵气。

    兴许是早就收到门口的风声了,她进新房的时候,里头的人倒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张佳佳已经却了扇,被一群人团团围着,娇羞的低着头。

    她生了一张大圆脸儿,说她面若银盆,那是小瞧了银盆。实在是富态逼人!除了脸盘子有些大之外,倒是生得一双好杏眼,嘴唇厚厚的,看上去莫名其妙的有些讨喜。

    虽然是坐着,但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臀胯敦实,用封建老人的写轮眼一看,那定是好生养,三年抱两,个个是儿子的名品儿媳。

    这张佳佳,她没有见过,倒是听说过。

    扈国公夫人姓吴名红霜,她父亲如今乃是大理寺卿。吴家人丁兴旺,这张佳佳便是吴红霜的二姐姐吴红霞的嫡长女,算起来,比颜钰还要年长一岁。

    那张吴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张佳佳的祖父,如今在岳州做知州。

    也难怪先前付堂说他曾经见过新妇了,他们在岳州的时候,怕不就是旧识了。

    陈望书心中盘算着,直接朝着扈国公夫人奔去,“母亲这些日子可安好?我这弟妹,一瞧便是好的,二弟当真是有福气了。”

    扈国公夫人瞧见她,尴尬的点了点头,张了张嘴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夫人打断了。

    “父母在不远游,玦哥儿是去办差事,你做人儿媳的,不在家中伺候婆母,也跟着去,算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那人,生了一对三角吊梢眼,满头银发,看上去便颇为凶悍。

    陈望书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她同付夫人对视了一眼,苦笑出声,“这位是?”

    吴老夫人一听,冷哼了几声,“这就是你的孝道么?连你夫君的外祖母,都不认识了。”

    陈望书忙行了礼,“望书之过,外祖母恕罪。我嫁来颜家之后,夫君领着我三次登门,都没有见着外祖母,心中难过得紧,没有想到,今儿个竟然见着了。要不说,二弟同二弟妹好福气呢!”

    陈望书说着,垂了垂眸。夹枪带棒?话里有话?

    这是女明星的老本行好吗?又不是嫡亲的外祖母,作什么妖?装什么蒜?她阿爹可是礼部的人,整个临安城,就没有一个人,比她的礼更周到周全的了!

    不等吴老夫人反击,陈望书又快速的说道,“您责备得对,若是事前知晓母亲这么快要给二弟成亲,那不管母亲怎么劝我,我都不会踏出临安城,定是要留下来帮把手的。”

    她说着,看了看吴老夫人,又看了看扈国公夫人,带着三分茫然,七分委屈!

    奥斯卡小金人在哪里!给姑娘我端上一箱来!

    吴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望书,“倒是个口齿伶俐的。”

    陈望书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外祖母夸奖,望书愧不敢当。都是婆母言传身教,手把手的教得好。”

    付夫人一下子没有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声,“老夫人,今儿个乃是好日子。您说这些,新媳妇都吓着了。我这望书侄女,那是最乖巧的。”

    “开始在门前,我还指着官家赏赐的那块孝顺的匾额,训斥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呢!若我以后讨的儿媳妇啊,有我望书侄女一半孝顺,那我就要去庙里头烧高香咯!”

    她说着,拍了拍陈望书的肩膀,陈望书感激的看了过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乡亲们快看,扈国公府的儿媳妇,多么难当啊!不光有后娘难伺候,连后娘她母亲,都指手画脚的难伺候!她这么惨,日后张佳佳的日子过得舒坦,那就是偏心眼子!

    她是绝对不依的!

    付夫人虽然才回京城不久,可架不住人家的夫君乃是三司使,那是掌管着官家钱袋子的实权人物,说她如今炙手可热,那都不为过。

    吴老夫人见她开了口,果然不再纠缠下去,笑道,“看你说的,你家堂哥儿,我瞧着就是个好的。听说今年要考恩科了,我家中不才,倒是有几本好书,改明儿叫堂哥儿去家中瞧瞧。”

    付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儿,“堂儿年纪还小,性情未定的,他阿爹就是想要他去看看,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方才叫他下场试试,没人指望他中。”

    “看我说了这么些,不能再喧宾夺主了。今儿个该夸的,是新媳妇才对。我去岳州接堂儿的时候,就听我婆母说起,说张三娘子贤良淑德,尤擅女红,今日一瞧,果真是顶好的。”

    她说着,看向了扈国公夫人,“大娘子好福气,一连娶的两个儿媳妇,都是贤惠的。”

    周围的人听着,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那张佳佳一张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她娇羞的低下了头,露出了微微有些黑的脖子。

    陈望书一瞧,简直是痛心疾首!

    这富贵人家的姑娘,香粉不值钱,别说糊脸了,只要你乐意,全身都糊上,那也有两个女婢伺候,四个嬷嬷解闷……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把脖子也抹抹。

    “诸位夫人娘子们哟,别在这里围着了,看把我们新娘子羞得哟,快去入席吧,外头的郎君们,可都喝上了。”说话的是个高瘦的夫人,陈望书以前在宴会上曾经见过。

    乃是吴老夫人的长媳,姓元。这位元氏家中乃是开书院的,是以说起话来,附和者众,陆陆续续的朝着门外行去。

    陈望书一转身,瞧见门口的景象,顿时乐了。

    只见一个穿着国公府一等女婢服的小丫头,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要往新房里冲,那门口站着的膀大腰圆的脖子,抱住了她的腰,可着劲儿的往外拉。

    唉,又轮到她行善事积德的时候了。

    “你是哪处的女婢,怎么瞧得这般面生?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还不快把她拉下去,省得惊扰了客人。”

    那女婢见众人的视线看了过来,忙对着国公夫人嚷嚷道,“大娘子,我是鸾珠娘子屋里头的昭花,我们小娘屋里头不知道怎么地,竟然进了一条蛇!”

    “那蛇足有一人长,在绣篓里盘踞着。小娘赶着给新夫人绣床帐,伸手拿针,险些被蛇咬了。如今她躲在床帐里,动了胎气,那大蛇在床前立着,甚是骇人!”

    “大娘子,大娘子,昭花知晓,今儿个乃是新夫人的大好日子,奴家主子乃是妾室,本不该出来。可当真是人命关天啊!”

第一六二章 害人之心

    屋子里满是抽气声。

    陈望书搓了搓自己的手背上的鸡皮疙瘩。

    这吓人的不是一人长的巨蛇,而是她同这么恐怖的人,同住在一片院墙之下啊!

    这时节,见天就要落雪了,又不是端午蛇虫多的时候,大蛇早就找了洞冬眠去了,那颜钰又不是许仙,自然不会有白娘子大冬天的不睡觉,跑出来逗他玩儿的!

    那么,到底是哪个狠心的龟孙子,从窟窿洞里,把这么一条蛇刨出来了!

    陈望书想着,瞥了一眼吊三角眼的吴老夫人一眼,这事儿若非鸾珠娘子发了疯,自导自演了一出,那便是这狠辣的老婆子,要给张佳佳铲出一条通途来啊!

    她正想着,那张佳佳便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姨母……不对,母亲,这事儿既然发生在我们院子里,那边交给我来处理吧。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先在家丁中寻会捉蛇的,去鸾珠娘子屋里。在派两人,一人去集市里寻抓蛇人,以防万一;另外一人,赶紧去寻城中的妇科圣手洪郎中来!”

    “鸾珠肚子里的,乃是我夫君的头一个孩子,万万不能有失。不对,再派一人,去前院悄悄的寻了夫君来,莫要惊动了其他客人。”

    “鸾珠受了惊吓,此刻只有……只有夫君能够安抚得了她!还请母亲领着诸位贵客,前去开席,这不算什么大事!岳州多蛇,我见惯的,不怕的。”

    陈望书在一旁听着张佳佳的话,简直要啪啪啪的给她鼓掌。

    这姑娘滴水不漏,是个厉害角色啊!配上颜钰那个缺心眼子的花心萝卜,就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

    这些话,本来是她要说的,可如今尚不明确,这局到底是谁设下的,目的几何,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幕后黑手,直接爆出自己的诉求,便知晓应对了。

    陈望书正想着,就听到吴老夫人摇了摇头,看了过来,“今日乃是你大喜之日,在这里安安心心的坐着便是。让你母亲同县主过去瞧瞧就行了。”

    “不用太过害怕,这蛇若是长到一人长,那都是要成仙了的,只要你不欺负它,它寻到了食物,自然会游走的。”

    吴老夫人说着,看向了陈望书,“县主,你不怕蛇吧?”

    不等陈望书回话,那张佳佳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陈望书的衣袖,“嫂嫂长在临安,哪里见过这等骇人之物,还是让我去罢。左右进了颜家门,便是颜家人了。”

    “这新房早一点出,晚一点出,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老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

    陈望书听着,弱弱的插了一句嘴,“那边人命关天,咱们再说下去……咱们等得了,不知道那蛇还有那一大一小等不等得了……”

    她说完,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对着门前站着的婆子,吩咐道,“听到我弟妹吩咐的了么?按照她说的做,越快越好好。出门的人,骑了马去。”

    等吴老夫人等人回过神来,陈望书已经走得没有影儿了。

    这席面天天有,热闹可不是日日有得看。

    虽然扈国公夫人一再说叫人早些入席,但还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着去了鸾珠的屋子里。

    虽然她不过是个妾,但因为有孕在身,又颇受颜钰喜爱,竟是单独的住了一处好院子,不管是院子的大小,还是那里头的摆设,都不输给张氏。

    陈望书站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以前拍戏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大蛇,可那都是拔了毒牙的,虽然恶心得要命,但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而这一条,说它一人长,那都是往小了说了。

    这蛇盘在一块儿,怕不是有一箩筐大。

    陈望书当真佩服自己,在这该死的关头,她竟然还有心情吐槽,那鸾珠娘子每天是要做多少针线活啊,那针线篓子都有箩筐大!

    床帐关得死死的,那大蛇盘踞在床前,竖着头一动不动的。

    隐隐约约地,能够听到鸾珠娘子压抑的啜泣声。

    “鸾珠,鸾珠,你不要怕……我……我……我来救你了!”

    陈望书见颜钰要闯进去,伸手一拦,“二弟三思,这蛇目前没有动,若是你大吼大叫的,怕是惊动了它,它倒是要发起攻击了。府里头恰好有个会捉蛇的,已经来了,你让上一让。”

    门口挤了太多的人,说话间,也不知道谁挤了挤,站在最前头的陈望书被挤了个踉跄,走进了屋子里。

    那蛇仿佛听到了动静似的,猛的一回头,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陈望书鄙视的瞪了它一眼,当你是美杜莎吗?长得丑了吧唧的,还学人回头。

    那蛇动了两步,看了看陈望书,又看了看颜钰,像是有些迷惑似的,停住了脚步。

    抓蛇的家丁,顶着一额头的汗珠子,闯了进来,那蛇却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似的,只是死死的盯着陈望书同她身后的颜钰,眼珠子变得猩红猩红的。

    “钰郎,我肚子好疼。”床帐里的鸾珠娘子虚弱的叫唤了起来。

    颜钰一听,哪里还待得住,拔腿提剑就要往里头走,却是被扈国公夫人死死的拉住了,“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那蛇……那蛇……”

    “二弟,你别进来,我瞧那蛇总是盯着你,怕不是知晓,你要来救人。你快退出去,让专门捉蛇的人来。鸾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颜钰听到孩子两个字,更是拦都拦不住,往里头冲了起来。

    一旁的扈国公夫人一咬牙,拍了拍颜钰的胸口。

    陈望书瞧着,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勾了勾嘴角。

    想害我?等着哭你儿子罢!

    就在这一瞬间,那蛇像是惊觉到了什么似的,朝着门口猛的冲了过来。

    门前的人都做鸟兽散,尖叫出声。

    陈望书亦是“啊”了一声,几乎震破所有人的耳膜,她朝旁边一闪,那外袍的衣袖却不知道何时夹在了门上,刺啦一声,掉了下来。

    蛇这下子像是有了目标,直接朝着颜钰飞扑过去。

    只听得比刚才陈望书叫得还惨烈的声音响起,颜钰已经躺倒在地。

    那大蛇一招得口,张起了血盆大口,朝着他的脖子咬去。

    陈望书把嘴一抿,端起了自己的小弩。

第一六三章 害人害己

    颜钰现在还不能死。

    一个净会拖后腿的废物点心的害处,可比一个死翘翘埋了个干净的蠢蛋,来得大多了。

    颜钰怎么能死?他需要拿一辈子读懂这四个字:孽力回馈!

    陈望书想着,却是将准备扣动小弩的手收了回来,她勾了勾嘴角,看着门前那一抹蓝色的身影,欢喜起来,看来今夜有蛇羹吃了。

    众人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颜玦的剑尖明明离那巨蛇尚有三尺远,可那蛇的七寸之初,却是鲜血直流,凭空的出现了一个洞来。

    紧跟着而来的男宾中炸开了锅!

    文武之臣,宛若分水。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哪里见过这等骇人的巨蛇,两股战战,勉强方才维持了体面;另有那武将,却是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恨不得冲上前来,同颜玦较量一番。

    这是剑气。

    这孩子不足弱冠,已经练出了剑气。

    先前他们不信,龙生龙,凤生凤,现在却是信了。

    全然不顾几个月前,他们还想着,虎父犬子。

    那巨大的蛇连挣扎都没有挣扎,直接倒在了地上。炙热的蛇血喷涌而出,直接浇在了颜钰的身上,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他的血,哪个又是蛇的血。

    颜玦来不及收件,一个闪身,扶起了地上的陈望书,咬牙切齿道,“陈望书!”

    陈望书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不明白,颜玦好端端的,怎么就气成了这幅模样?

    只不过此刻不是他们你侬我侬,你猜我猜的时候。

    扈国公夫人已经猛扑了过来,颤抖着双手,想摸又不敢摸的嚎叫起来,“钰儿,钰儿,我的钰儿啊!陈望书,你这个贱婢,是你害我的钰儿!”

    陈望书将颜玦一推,收起了冷笑,贱婢?她本不想闹得太过难看,可不知道哪个贱婢,想要一石二鸟,连她一道儿害!

    “母亲,你说什么?”陈望书抖了抖!全身都在颤抖的演戏方法,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白花姑娘,观摩那含羞草二十余载,方才修炼出来了这般绝技。

    夸张是夸张了点,但对付愚蠢的男人们,那是一用一个准。

    陈望书此项本领已经炉火纯青,她眼中含着泪光,左手抓着右手臂,之前她的袖子被夹在了门上,拉扯了一下,都扯掉了,看上去颇为凄惨。

    “母亲,我同夫君刚从外地回来,这才多一会儿功夫,沐浴更衣过后,立马便到了新房里拜见母亲。这本来是二弟房中之事,我做嫂嫂的不便插手,因此事发亦是没有说一句话。”

    “你外祖母,您的母亲叫我过来的。来了之后,我被人撞了进来,可是二弟不是被您拉住了么?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害二弟。”

    “母亲,你平日里叫我天不亮便来请安便罢了,待夫君……那也不提了。可你不能污蔑我啊!与其现在纠结这些,倒不如您快些让开,让郎中救治二弟。”

    “我瞧着他面堂发黑,这蛇怕不是有毒的!”

    陈望书语速极快,肉眼可见的委屈同焦急,她冲到门前,从人群中拽出来了白胡子的老郎中,“人命关天,郎中救命!有什么事情,容后再说。”

    老郎中叉着腰,顺了顺气,见到那大蛇,亦是一抖,他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老夫人,您让开些,再耽搁一会儿,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他说着,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子,从里头掏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来,就要往颜钰的嘴中塞。

    扈国公夫人一看,忙伸手拦了,“你是哪里来的江湖郎中,这是什么药,也敢胡乱的喂给我儿子吃。”

    老郎中一听,顿时怒了,“知晓的说这是你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害死他呢!”

    他说着,一把扯开了颜钰的衣服,“看到这个黑气了么?此蛇剧毒,若是黑气到了心里,那夫人就准备给小公子收尸吧!”

    “小人不才,先以解毒丸压制着,抱住他的心脉,再对症下药。夫人若是信不过老夫,那老夫就直接走了,您请我隔壁棺材铺子的来。”

    “你!”扈国公夫人颤抖着手,看向了一旁的吴老夫人,“娘!”

    吴老夫人一把将她拽了开,“哭哭啼啼什么样子,郎中尽管用药。”

    老郎中哼了一声,将药丸子塞进了颜钰的嘴中,又掏出一把银针来,将那已经被黑气侵染的地方,扎上了好多根银针。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都退开来些。”

    陈望书同颜玦,不约而同的往后跳了一步,对视一眼,确认过眼神,都是惜命的人。

    说话间,那银针竟像是被按下了机关一般,喷出了黑色的血水来。

    待那喷出来的血,是红色再不是黑色了,老郎中方才小心翼翼的蹲了下去,收了所有银针。

    他看了看颜钰被蛇咬中的右胳膊,摇了摇头,“命是保住了。身体里的毒,大多数我也逼出来了,还有一些余毒,一会儿我开个方子,拿去煎服,一日三次,便能清了。”

    扈国公夫人一听,松了口气。

    老郎中看了她一眼,又哼了一声,“就是这蛇牙口锋利,整个右胳膊,筋骨尽断。老夫擅长解毒,这手是治不了了。府上高贵,能请太医,让太医看看,有没有什么救治办法吧。”

    陈望书听着,在心中冷笑出声。

    有什么办法?除非你现在跪在地上烧香,求人家张无忌给你送点黑玉断续膏来,不然的话,这一辈子,颜钰的右手都不会好了。

    扈国公夫人听着,只觉得两眼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周围的人都唏嘘起来,颜家三子,长子同幼子,那都是走的武将路线,断了手臂只要能打仗,那就无碍;偏生老二,跟着扈国公夫人读书,走的是文臣路线。

    右手不能写字,那可以换左手,按理说是不耽误科考的。

    可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默认下来的规矩,你早朝的时候往那班上一瞧,可曾瞧见什么缺胳膊少腿,眼瞎耳聋的?

    这大陈朝的学子叠起来,都能够得着月亮了,人家干嘛要选你一个有疾的呢?

    颜钰他这是彻底的废掉了啊!

第一六四章 五问对家

    这回轮不到陈望书去掐人中喂黄连,那老郎中一针下去,扈国公夫人便醒了过来。

    “钰儿啊,我的钰儿啊!快快快,快把钰儿抬回他屋子里去。”

    陈望书瞧着,指了指床帐,“老大夫,那床帐里还有一个受了惊吓的妇人,她有孕在身,当是动了胎气,先前还叫唤着,这会儿没声了。您给瞧上一瞧。”

    老郎中点了点头,“这位夫人,你的手都擦破了,老夫这里有些外伤药,你自己个涂涂。”

    陈望书低头一看,先前躲避大蛇,她的手在地上擦了几下,擦出了几道血印子,倒是不怎么疼,就是看着骇人。

    颜玦一听,忙从老郎中手中接过药,将陈望书拽到了角落,上起药来。

    “就你热心肠子,你上赶着来救他们,可讨了什么好处?到头来,还要怪你是个毒妇,害了他们。就你喜欢逞能耐,你出嫁的时候,岳母光是药膏,都配送了一大箱子。”

    “说你夏天瞧见了虫子,都吓得要命的。这头一回见蛇,就看到这么大的,也不害怕。怎么不唤我前来……”

    陈望书脸一红,颜玦声如洪钟,别说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了,就是在院子外头洒扫的婆子,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

    “你小点声。母亲也是一时情急。之前在新房的时候,二弟妹本来要来的,她都安排妥当了,我不过是帮她过来瞧瞧。可没有想到……那蛇竟然像是有智慧似的。”

    “看也不看抓蛇的人,光盯着我同二弟瞧,真是邪门了。”

    陈望书说着,眼睛瞟了一眼还夹在门缝上的衣袖。

    颜玦看了一眼,自顾自的替陈望书上好了药,没有言语。

    那郎中撩开床帐,看了看里头的情形,叹了口气,走了出来,“这位娘子无大碍,就是受了刺激。肚子里的孩子不大好,已经见了红了。之后务必卧床躺着。”

    “若是这红渐渐能收了,那兴许还有救。若是……反正看造化吧。”

    老郎中说着,唏嘘的摇了摇头,“你说那蛇不看旁的人,就盯着你同这地上躺着的这位……”

    颜玦补充道,“我二弟颜钰。”

    “这位颜二郎……”老郎中说着,推开了准备将颜钰抬走的人,凑了过去,闻了闻,皱紧了眉头,又走到陈望书跟前,“这位夫人,可否把你的外衫,让老夫闻上一闻。”

    陈望书迟疑了片刻,脱下了自己那间破碎的外衣。

    老郎中闻了闻,又拿着衣衫走到了门前,扯下了陈望书那半截袖子,闻了闻,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这位夫人的衣袖上,还有颜二郎的衣服上,都有一种药,这种药对于蛇而言,就像是米对于鸡一般。那大蛇被人从睡梦中强行唤醒,正是饿得很。”

    “又被这药一刺激,不盯着你们,又盯着哪个!”

    扈国公夫人身子一晃,“陈望书,你为何要害我儿?定是你在衣袖上抹了药,故意擦在了我儿的身上,方才害得他被蛇咬了。”

    扈国公夫人话一出,吴老夫人便皱了皱眉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呵斥道:“红霜!”

    可扈国公夫人此刻哪里听得进话去,袖子一甩,继续说道:“恩科在即,钰儿有望高中,如今鸾珠肚子里,又怀了我颜家的长孙。国公爷迟迟不说,这爵位传给谁,你怕被钰儿抢了去,早就怀恨在心。”

    “可怜我千赶万赶,想赶在你们回来之前,平平安安的给钰儿成了亲。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我可怜的钰儿,他还不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够封侯拜相,真正的站在朝堂之上了啊!”

    “诸位,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我也是顾不得了。鸾珠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我的钰儿也废了……不是他们,难不成,是我自己害死自己的儿子,孙子么?”

    陈望书身形一晃,开始老妖婆晃了几圈来着,三圈!她没有那么做作,那就晃四圈吧!再晃真的要晕了!

    “婆母,望书心中有冤,不知道从何辩起。这里有几个问题,您,还有吴老夫人,还有我今儿个新进门的弟妹张佳佳,可敢答?”

    陈望书说着,看向了倚着门框有些茫然的张佳佳。

    “第一问,光天化日之下,我是如何抬着这么巨大一条蛇,进到这个我头一回来的院子里的?大概我会什么术法,能够把那蛇变隐形呢!”

    “第二问,叫人去前院唤二弟来,是谁出的主意?是二弟妹张佳佳。”

    “第三问,听闻大蛇之事后,是谁让我硬要我来处理此事的?是吴老夫人。”

    陈望书连问三问,苦笑的看向了颜玦,“母亲,外祖母,还有新来的弟妹,当真是疼爱我,看到我想害死二弟同他的孩子,一个两个的,上赶着给我递刀又递头的。”

    颜玦看着众人,认真的说道,“陈望书没有这样做,也不需要这样做。爵位什么的,我并不在乎,若是望书想要,我自会赚给她。”

    “封我妻荫我子,乃是身为丈夫我的责任,而不是我的父亲的责任。”

    颜玦说话,掷地有声。

    若是几个月前,他这般说话,那旁人只会觉得,这娃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可如今,在刚刚见识过他一剑穿蛇的壮举之后,没有人觉得,他做不到。

    陈望书看了一眼颜玦,有些恍惚。

    这样的话,这样的事情,她好似经历过一次似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却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但此时并非恍惚的时候。

    “第四问,我刚刚进门,是自己个走进来的,还是被人撞进来的?”

    “第五问,刚刚那蛇可有盯着我?若非我的衣袖正好被门框挂住了,若非我在地上打了个滚,我的胳膊可还保得住?”

    陈望书见对方不应声,面色一紧,“怎么一个个都不回答了呢?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并非没有脑子。”

    “我若是想用大蛇害二弟,为何不随便派个女婢,在他来的路上,撞上他一下,把那药装到他的身上。而非要涂抹在自己的衣袖上?”

    “莫非在诸位心中,我陈望书乃是个活菩萨,见着大蛇吃不饱,上赶着送它一条胳膊,体验一下蛇口逃生的乐趣?”

    吴老夫人听到这里,终于开了口,“好了,你也不用再问了。你母亲受了刺激,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便胡言乱语了。哪里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这大蛇饿了出来觅食罢了。”

    “诸位,这府中的事,大家伙儿也瞧见了。这喜宴是吃不成了。改日一定登门赔罪,还请各位海涵。”

    陈望书见着那些宾客要散,冷笑出声,“这扈国公府姓颜,我倒是不知晓,什么时候改姓吴了。”

第一六五章 它抓凶手

    陈望书一语惊人。

    已经转身的诸位宾客,激动的扭过头来。今儿个来的这一趟实在是太值当了。

    先看了人蛇大战,这会儿竟然还有豪门秘闻!若是能扯开嗓子说出心里话,那定然只有三个字:打起来!

    只要不关己,旁人家的丑事,那都是喜事!

    陈望书毫不在意,她捂着手臂往前一笔,“吴老夫人登的是谁家门,提的是谁家礼,又道的是哪门子的歉?管的谁家事?训的是谁家儿媳?”

    吴老夫人倒是比不中用的扈国公夫人淡定多了,“怎么着?不装贤惠了?有你这般同长辈说话的么?”

    陈望书垂了垂眸,“今儿个头一遭见,我倒是想尊称您一句外祖母。可我被泼了脏水……这也就罢了,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几个月前,不还有人,污蔑我夫君乃是杀人凶手么?”

    “反正我们都习惯了,长者赐,不敢辞。清者自清,我们堂堂正正的做人,自然有老天爷澄清。可是吴老夫人,你怕是忘记了,今儿个不只我二弟一个苦主,我也是被害人。”

    陈望书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二弟身上被抹了药,母亲大骂我是毒妇,一副势必要我偿命的样子。可我的身上抹了药,为何就提都不配提上一句了呢?”

    “大蛇冬日清醒,不去厨房觅食,不去地窖觅食,倒是进了屋子。吴老夫人,这若是不查清楚了,临安城里诸位,夜里一翻身,大蛇在床榻上躺着,那可也是小事一件?”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这场面,光是一想,都要吓吐了好吗?

    打今儿个睡觉醒了都不敢睁眼睛了,万一一睁眼就是个血盆大口!

    吴老夫人摆了摆手,颇有些不耐烦,“县主这是在危言耸听么?你不过是破了件衣衫,也没有受伤。二郎都不省人事了,不也没有追查下去。”

    “你母亲没有教你,我身为长辈,今儿个就来教教你!你若是要追究,没有人拦着你,关起门来,想怎么查,便怎么查。今儿个来的人,都是来贺喜的。”

    “谁家中还没有点事儿,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把别人都耽搁在这里,不是我们的做人之道。”

    陈望书突然就笑了。

    她看也没有看吴老夫人,反倒是看不远处正走过来的木槿,“都准备好了么?”

    木槿愤慨的点了点头,“姑娘,准备好了!我找了集市里的玩蛇人,他这个蛇,已经拔掉了毒牙,是咬不了人的。”

    众人听到声音,都分开一条路来,木槿俏生生得站在那里,腰间还挂着弯刀。在她身边,有一个矮小的男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笼子,那竹笼子里有一条小小的蛇,有些焦躁不安的动着。

    陈望书看向了吴老夫人,“您说得对,只是破了一个衣袖。可我若是没有躲开呢……”

    陈望书说着,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才只有十六岁,嫁到颜家不过半年,期间过得如何,城中人有眼睛的都知晓。诸位叔伯婶婶,二弟他身为男子,断了一只手臂,大家都惋惜得不能入朝为官。”

    “可若是望书断了一只手臂,你们有想过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么?”

    见颜玦要说话,陈望书忙摇了摇头。

    大哥!我好不容易酝酿的,你现在不要跳出来当霸道总裁啊!那我还怎么演无依无靠的小可怜!

    “诸位可见过,临安城中有断臂的儿媳妇?七出之条,其中之一,便是有疾。到时候我被休回家……请问诸位,到时候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陈望书的活路?”

    陈望书说着,擦了擦眼泪,她梗了梗脖子,重重的说道,“所以害我之人,其心可诛。只抹在我的衣袖之上,比让我直接被咬死,来得更痛苦。”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

    给众人留下了恰到好处的同情时间,方才拿过自己的那条断袖,朝着养蛇人走去。

    笼子中的蛇闻到了味儿,拼命的朝着陈望书的那截衣袖拱了起来。

    养蛇人一愣,“你这袖子上,有诱蛇的药。夫人还请快些拿开,不然蛇要冲出笼子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拿着袖子,不停的往后退,一直退到那蛇没有什么反应了,方才作罢,将衣袖放在了更靠后的地方。

    “诸位瞧见了,当我的衣袖隔得这么远的时候,蛇闻不到味道,便不起作用。此时发生得十分的突然。我同颜玦回京,并未提前派人通知府上。”

    “是以,今日这个局。本意应该是针对住在这个屋子里的鸾珠娘子,同她腹中的孩子。可我们临时回来,让凶手改变了主意,她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这药站在我衣服上,甩了这么久,都没有甩掉,可见不容易清理。事发突然,凶手未必就及时清理了自己的手,是以,望书斗胆,想请这条小蛇,来辨认一二,看谁才是凶手。”

    说话间,抓蛇人已经把那蛇从笼子里拿了出来,掰开了它的嘴,展示给众人看。

    这的确是一条已经没有了牙齿的小蛇,生得还怪惹人怜爱的样子。

    “麻烦您跟紧一些,不要吓到诸位贵人了。”

    养蛇人点了点头。

    陈望书眯了眯眼睛,观察起在场人的神色起来。

    吴老夫人愤怒出声,“这简直就是胡闹,万一蛇发狂了咬到人了怎么办?”

    “它没有牙齿。若是咬到人了,我颜玦领着县主登门赔罪,伺候汤药,不说二话。”颜玦冷冷的发了声。

    陈望书无语的低下了头,这厮见缝插针的装霸道总裁,这下子可让他逮到机会了!

    养蛇人将小蛇往地上一放,那蛇先是茫然的游走了几下,陡然之间,像是被击中一般,朝着人群中飞驰而去。

    养蛇人见多识广,一个箭步,冲到了它的跟前,小蛇直奔目标,爬上了一双绣花鞋,猛的一下跃起,伸直了脑袋,朝着那人的手奔去。

    养蛇人伸手一掐,将蛇抓回了笼子里,快速的退到了最外围。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

    这条小蛇,当真指认得出凶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998/ 第一时间欣赏反派天天想和离最新章节! 作者:饭团桃子控所写的《反派天天想和离》为转载作品,反派天天想和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反派天天想和离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反派天天想和离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反派天天想和离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反派天天想和离介绍:
新书《一品女仵作》已开,欢迎收藏!
让渣男幡然悔悟,追妻火葬场?
穿书女配陈望书表示:不不,我只想让他跪着叫爸爸!
扈国公府的小衙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娶了全城最贤惠的贵女,没有想到,是羊入了虎口!
世代书香的官小姐,使尽浑身解数以为抓住了最美貌的小羊羔,没有想到,他是扮猪吃虎!反派天天想和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反派天天想和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反派天天想和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