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出乎意料
陈望书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啊!所以夫君,快点抛弃你和平的梦想,跟我一起造反吧!
拳打三娃,脚踢官家!让着大陈成为真正的大陈!
她陈望书姓陈,那就是天选的大陈皇帝啊!当然了,皇帝若是姓了陈,那国号就叫颜吧!咱叫大颜好啊!大颜,大雁!十年前由北往南飞了,到了她手里,也该飞回去了!
若是觉得俗套,那没有关系,她觉得国号可以叫做美颜!
陈望书简直被自己的智慧感动到哭!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看不穿的,这分明就是高相公这小老儿,同一群人串通一气,为了把三皇子撇得一干二净的,硬生生的造了一个局啊!
可怜那丹阳郡王,就因为生在了九月十五,于是成了苦命的替罪羊,一命呜呼了。
什么久病?什么胸口受伤?什么天生不足?
那丹阳郡王乃是官家来了临安城之后,方才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皇亲国戚,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记得的。他跟前那个老太监,就连他瞧过一两次太医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除非丹阳郡王是他爹,要不然的话,哪里会孝顺到这种地步啊!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若是立即往太医院造册子,未免来不及,很有可能,那丹阳郡王健硕得很,就偶尔瞧了两回,老太监没有办法了,才出来打这个圆场。
陈望书先前还将信将疑,这老货蹦出来一解释,她便觉得不对了。十年南下的时候,于大陈而言,乃是国之灾难,能够顺顺利利逃过来的,哪一个不是身强体壮的。
天生弱症能有几个?
再这死讯一来,就更是清楚明白了。
这是要那丹阳郡王,死无对证啊!“证词”早就准备好了,人自然就没有用了!
官家愣了半宿,接过那证词,看了又看,许久都没有说话。
堂上的众位大臣,都小声的议论了起来,虽然如此,却是并没有人上前,高声谏言。
高沐澄瞧着着急,跺了跺脚,一把甩开了想要将她拉回去的七皇子。
她的脸涨得通红的,狠狠地瞪了一眼姜邺辰,几步上前,朝着官家直奔而去,“官家,官家,求你饶我哥哥一命。贬为庶人也好,让他永远不能留在京城也罢……官家,官家,只求你能够留他一命。官家……”
过了许久,官家方才看向了跪在一旁的高相公,他的视线,没有在高沐澄身上停留一秒钟,仿佛她这个人,就是一个透明的空气一般。
“爱卿所言甚是,准奏。高义翔这孩子,乃是朕看着长大的,在禁卫军办事,也一直都很妥帖,朕甚为看重于他。”
“可木樨虽然偏远,亦是我的子民。高义翔屠村一事,罪证确凿,若不严惩,定是……”
高相公听着官家的话,轻轻地抬起头来,瞳孔猛的一缩,又快速的低下了头去。
陈望书在一旁瞧着冷笑出声。
老东西想以退为进,没有想到吧,官家顺水推舟了……
“便留他一个全尸罢。丹阳郡王亦为恶首,逐出姜氏一族,贬为庶民。”
高相公轻叹了口气,叩谢皇恩。
陈望书瞧着,看向了高沐澄。
她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好似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她站在那里,手指快要掐进了肉里,嘴唇不停的颤抖着,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子,胸脯一起一伏的,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高夫人今日没有进宫赴宴,两位高妃亦是托病没有来,整个大堂之上,若是还有谁关心高义翔的生死,那也就只有高沐澄一个人了。
虽然那个人渣,根本就应该去死。
“官家!”高沐澄的声音有些凄厉。
她的眼眶红红的,突然抬起了手,猛的指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一惊,赶紧挪开了一个位置,高相公赶忙站起了身,一把拽住了高沐澄,“沐澄,我知晓你同你哥哥感情深厚。可这是什么地方,朝廷之事,自有官家做主。”
“你哥哥那是罪有应得,怨不得他人。我瞧着你身子不适,当早些下去歇息才是。七殿下,还请你安排人,送沐澄回去休息。”
七皇子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忙站起了身。
他黑着一张脸,显然觉得丢脸至极,“父皇,高氏身子不适,儿请先离席,带她回去歇息了。”
官家点了点头,“回去罢。朕也累了。”
高沐澄瞧着这场景,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官家,你看看呀,我说我哥哥,他们不着急,当我不是人似的。可我一说三皇子,他们都急了,恨不得立马把我撵回去,把我的嘴巴赌起来呢!”
高沐澄说着,眼眶一红,语速加快了起来,“官家,我要告发三皇子,倒卖私盐,中饱私囊!兴许九月十五生的人,都是恶人。”
“要不就是杀人放火来给自己逆天改命,事到临头还拉人垫背!要不就是不把大陈律放在眼睛里!要将官家的盐库,都挖空呢!”
“无凭无据,你浑说什么!”
不光是高相公急了眼,陈望书环顾了四周,此刻站着的三皇子党,简直恨不得一个个冲上来,直接掐死高沐澄这个疯婆子!
她这是看着高义翔要死,不管高家的立场,非要拉三皇子趟浑水啊!
本来那事儿,官家已经定了罪,结了案了,可她出人意料的来了这么一出……
“呵呵,我无凭无据?我高沐澄就是证据!昨儿个夜里,我清清楚楚的瞧见,三皇子妃陈喜玲拉了私盐,交给了那河上专门帮人销脏的一个姓周的船老大!”
“整整五条船!被我抓了个正着!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他们隔三差五的往外拉!那船还在渡口停着呢!我怕他们跑了,叫人一直盯着!仓库在哪里,我也知晓!”
“官家,沐澄带你去看,你就知晓我是不是在撒谎了!”
高沐澄说着,又疯癫的笑了几声,“我呢,同三皇子无仇无怨的,说起来,他还同我有亲!我作甚要陷害他!”
“沐澄平日里顽劣,从不好好听祖父的教诲。今儿个在宫宴上,当真学到了我高家人的优良品德:大义灭亲!”
第一三七章 全员恶人
陈望书听着,忍不住偷偷的给高沐澄竖起大拇指,神一般的大义灭亲!
光是看着背影,她都能够想象得出,高相公那快要气得裂开的脸!简直是大快人心!她都恨不得不要扮猪吃虎,上去快意恩仇一把,直接把高相公气死得了!
高沐澄挺了挺胸膛,挑衅的看了一眼高相公。
有的人以大局为重,有人的,从来没有大局。
“陈喜玲,你胆敢出来同我对质?我昨儿夜里,是不是在渡口把你撞了个正着?三殿下,你可胆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倒卖私盐么?”
“我就敢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敢不敢?说谎的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高沐澄说的话太过震撼,堂上静寂得落针可闻。
三皇子妃陈喜玲的腿一软,整个人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滑了下去,三皇子伸手想扶,却是没有扶住她。
陈喜玲重重的一跌,像是陡然清醒了一般,慌忙说道,“昨儿个我们确实在渡口相见了,那周东家的,也是有这个人。但是说来惭愧。”
陈喜玲说着,摇晃的站了起身,对着官家行了大礼,“官家,说来惭愧。喜玲不善经营,三皇子府年年都未有盈余。今年秋日收成不好,眼见着百姓冬季难熬。”
“按照往年的惯例,府上需要施粥布衣行善事。殿下心慈,喜玲怎能叫他失望?他事务繁忙,喜玲不想拿钱的事情,来烦扰他。便寻了周东家的,想将我的一些嫁妆,远远的变卖了去。”
“城中不少富贵人家,都会如此。那周东家的,在水道上颇有名气,城中不少人家周转困难,都会悄悄的寻他过渡一二。我早前已经在西湖上,派人把东西给他了。”
“可是昨儿个周东家的突然遣人来说,我的东西有些问题。我不通这些,忙赶了过去……不料……不料……”
陈喜玲说着,目光直直的看向了高沐澄,“不料高夫人同七弟妹,已经领着人在那里等着我了。那周东家的,决口不提我给的他的物件,却是满口的私盐……”
“七弟妹,我知晓你同高小将军兄妹感情深厚。我们殿下,也确实生在九月十五。可你不能够为了救你哥哥,便把无辜的人拉下水。”
“还收买了周东家的,设了这么一个局,要来拿捏我……昨儿个夜里,我便同你说了,你不必如此,殿下仁慈,若是高小将军是清白的,我们为他说话,那是义不容辞!”
“我当你听进去了,这事儿便烂在了心中,谁也没有说。可是七弟妹……你怎么在官家面前,也胡言乱语的撒谎呢?”
陈喜玲说着,轻叹了口气,“我虽然只读过几日书,却是也知晓大陈律的。若是我能拉出五船的私盐来,那也不至于要变卖我的嫁妆了。”
她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那嫁妆,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本想瞒着……可今日……我家中长辈,不知道该心碎成什么样子。喜玲惭愧,当真是不孝至极。”
陈喜玲说着,对着陈老二行了个大礼。
那陈老二,便是二房的老爷子,也就是陈喜玲的亲祖父。
三皇子见状,慌忙上前来,扶住了陈喜玲,“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同我说!我还有俸禄,哪里用得着你变卖嫁妆……”
陈喜玲眼眶一红,“夫君,是我失职了。”
陈望书张了张嘴,看了一眼颜玦,世界和平,你快看看!能在这里站着的,个个都是睁眼睛说瞎话的高手啊!咱们若是做个好人,那是要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这是老天爷注定,要咱们活成个大反派啊!
颜玦感觉陈望书如狼似虎的眼神,嘴角抽了抽!娘子,你醒醒,这还在大殿上呢!
陈望书自然不知晓在颜玦心中,她已经被曲解成啥样子了!
她扭过头去,又看向了高沐澄。
高沐澄气的脸上的肉都在抖,早上刚扑的胭脂,抖落了下来,让她的脸,显得斑驳起来,格外的可怜。
“真是太好笑了!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陷害你?我高沐澄长这么大,从未进过厨房,昨儿个夜里,方才头一次瞧见盐长得什么样!”
“我陷害你?我从墙上刮了五船私盐,陷害你么?”
高沐澄说着,气急反倒冷笑出声,她走到三皇子同陈喜玲跟前,重重的呸了一声,然后径直的走到了官家跟前,“官家,您瞧,三皇子妃也说了,确确实实有私盐呢!”
“她说是我害她的,可是我忘记了,那盐从哪里来的。这大陈的盐矿,笼统就那些,它们在那里,挪也挪不走,跑也跑不掉。”
“不如您替沐澄去查查,那五船私盐,我是打哪里刨来的。五船盐,得用多大的库房啊。那库房是谁的?弄了多久了,谁弄的?”
“这种不要脸的国之蛀虫,官家可一定要查出来,按照大陈律发,将他砍了脑袋才是!若真查出来,是我高沐澄干的,我的这颗脑袋,就在这里,您随时拿去!”
她说着,垂了垂眸,“左右,我哥哥的脑袋,已经被祖父送给您了。”
高沐澄说着,又癫狂的笑了出声,她身形一转,看向了一脸铁青的高相公,“祖父,左右您已经大义灭亲,把我哥哥的人头送出去了。不如,再大义灭亲一次,你孙女我这里,还有一颗脑袋呢!”
高相公深深的看了高沐澄一眼,扑通一声,跪了下地,“老臣管教无妨,孙女高沐澄御前无状,还请官家恕罪。”
官家依旧没有说话。
他看了看高沐澄,又看了看三皇子,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陈望书看得心急,转动你生锈的脑子,快些做决定啊!她就像等待着剧情发展的读者一样,明明着急得要命了,偏生作者还要断章……简直是呜呼哀哉,恨不得上去爆捶一通!
大厅上又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每个人好像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站出来说话。
陈望书眼眸一动,刚想站出来,撸起袖子插他们两刀。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官家,臣御史台董离,有本启奏。”
第一三八章 飓风董离
陈望书听着这声音,身子一抖,一曲女状元在脑海中回荡。
这大陈朝莫不是有女子做官耶?
就这声音,婉转如夜莺,清脆赛黄鹂,动听得赛过百灵鸟!便是官家最喜欢的那位鹈鹕娘子,唱曲儿时都没有这般动听。
陈望书扭头一看,只见所有人都瞧向了站在门边的那个男子。他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他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葡萄一样紫,一双眼睛像是天上的翱鹰。
他不像白雪公主,倒像是白雪公主的后母。
虽然好看,但一看就不像是一个好人。很难想象,那般动听的声音,是从这个人嘴里发出来的。
颜玦注意到陈望书的视线,悄悄的凑了过来,“董离乃是上一科的榜眼,中进士的时候,不过十六岁。乃是当世难得的人才。他的父亲董成,以前便是御史,后来有一次出了城,便不知所踪了。”
陈望书惊讶的看向了颜玦,“你认识他?”
这下子轮到颜玦惊讶了,“你不认识他?他同你哥哥长宴,乃是挚友。”
颜玦说着,声音委屈了几分,“当初你退了亲,你哥哥还有意让董离娶你呢!”
陈望书这下子来了精神,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将这董离打量了一遍,他身量高挑,尤其是一双大长腿,同一群老头子站在一个堂上,那腰简直在人家的胸口上。
颜玦瞧着她这模样,恨不得扇自己个耳光,叫你多嘴!他想着,悄悄的伸了伸腿。
陈望书感觉脚下一挤,没好气的看了过去,“你把腿伸过来干什么?”
颜玦捶了捶自己的腿,“腿太长了,之前一直缩着,都麻了。”
……陈望书嘴角抽了抽,之前怎么就没有瞧见你腿麻!
“他嘴唇太紫,我会以为他中了毒,忍不住要以毒攻毒!”
颜玦差点儿没有绷住,若非如今不是适合大笑的场景,他怕不是能够叉着腰笑出声来。
“董御史有何事要奏?若非要紧事,明日早朝再奏不迟。”
官家重重的开了口,那话外之音,便是,莫要不识趣了,老子只想借着祥瑞之事,听人拍拍马屁!却是有这么多不识趣的人,接二连三的蹦跶出来,菜都凉了!
董离像是眼瞎耳聋一般,径直说道,“臣董离,奏三皇子私开矿山,倒卖私盐证据确凿。且借着运送私盐之事,洗白不义之财。”
三皇子一惊,立马跳了出来,“董离,你这是哗众取宠!什么私盐之事,喜玲已经说了,她一概不知。”
陈望书看了看陈喜玲,只见她的手抓了抓裙角,紧了紧,过了一会儿,又松开了。
董离声音虽然娇弱,但说话却是掷地有声,颇有气势。
“御史参本,三皇子无权随意打断,请自重。董某既然敢上本,便是有真凭实据。若董某说完,三皇子尚有反驳之力,再言不迟。”
“身为皇子,处变就惊,实在不该。”
三皇子一梗,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董离却像对待官家一般,完全不理会他的说法与心情,自顾自的掏出了证据。
他从怀中掏开了一个卷轴,指了指。
“这处地,名叫坪山,就在临安。这坪山无景无鸟,乃是一处荒山,毫无名气。官家可还记得,三年前,有人上奏,说了一桩怪事。”
“说的是城郊的一处村庄,水源有污,其水苦绝,宛若黄连。闻之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朝廷遣人去查看,并未有解决之道。”
“村中田地里的庄稼,亦是枯黄幼小,无法产出。村民苦于用水,又不愿意离开家园。于是当地父母官请奏朝廷,希望能够拨款,替此村之人,集体搬迁。”
官家点了点头,“确有此事。当时所求巨大,未免太过贪婪。被我驳了回去,却是另外划了一块地,供他们居住。”
董离轻轻的嗯了一声,“那村庄,便是在坪山脚下,而当时去处理此事的人,便是三皇子殿下。百姓们不愿意迁走祖坟,当时还闹过一阵子。朝廷烦不胜烦,最后是三殿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们方才搬走。因为这件事,官家还嘉奖了三皇子,赏赐了他一件孔雀羽衣。”
听他这么一提醒,朝堂上的人,显然都想了起来。
陈望书看了看颜玦,小声道:“是有这样的事,那孔雀羽衣,陈喜玲还穿过。”
“但那一回,三皇子其实暗地给了坪山脚下所有村户银钱,并且派了府上的兵丁,替村民迁坟。他这般舍得,处理得又迅速。”
“乃是因为,他去的时候发现了,这坪山是一座盐山。”
“在坪山村水源事件发生之前,临安府有一次地龙翻身。因为这个,坪山多处垮塌,污染了地下水源,是以井水咸苦,庄稼被烧死。”
董离气势如虹,又接着说道,“三皇子发现此事,并未上报。而是奏请官家,将坪山封山,不许人进出,以免其受毒水之苦。”
大殿上的人,不少都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因为坪山就是一个不知名的破地方,许多人压根儿没有去过,那里又没有百姓了,封山就封山。是以当时并无人反对,甚至想着,切莫声张,莫要人知晓临安还有这等不太平的鬼地方。
“三皇子独占坪山,遣了人进山采盐……”
“你胡说!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三皇子涨红了脸,大声的嚷嚷道。
他看了一眼高相公,却见高相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的。
三皇子心中一惊,又喊了起来,“我是处理了坪山的事情,但封山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晓了。”
董离白了三皇子一眼,认真的说道,“殿下莫不是记性不好。御史参本,请不要随意插嘴。”
他说着,又接着说道,“然后着周王柳杨四家,散卖私盐。其中,姓周的同三皇子妃陈喜玲乃是旧识,由她出面。王柳两家,本就是三皇子侧室王氏的亲族,杨家……”
董离说着,看了一眼高相公,“杨家乃是高贵妃弟弟高穆的妾室娘家。官家请看,臣这里有三皇子派遣去坪山的管事李由的证词,以及周东家的证词,以及柳家的证词。”
“其中李由提供了一本账册,便是三皇子府何时出货,赚了钱财何时收回之事。官家一看便知。”
第一三九章 一战成名
同陈望书还有颜玦的临时起意,见缝插针不同,董离显然是早有准备,方才能够拿出这般周全的证据。
官家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太监,那大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也顾不得拂尘粘在了自己的袍子上,没有甩起来,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快步地取了董离提交的证据。
他走到官家跟前,弓着腰,双手托着证据,举得高高的。
仿佛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最恭敬的人一般。
陈望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官家接过证据,翻了又翻,看向了高相公,“爱卿,你们高家涉在其中?”
高相公慌忙上前一步,摇了摇头,“臣不知。臣府中亲眷众多,内宅妻妾之事,没有臣插手的道理。若当真有此事,老臣惭愧,还请官家依法严惩。”
官家点了点头,皱紧了眉头,仔细的翻看了起来。
陈望书瞅着,眼眸一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今日不是为了庆祥瑞么……怎么……”
她说着,忙捂住了嘴,惊恐的看向了颜玦,颜玦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对着她做出了一个嘘的声音。
陈望书像是被吓着了一般,赶忙的低下了头,紧了紧的抿住了唇。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现场嘈嘈杂杂的,并不引人注意。可她知晓,有心人,譬如官家,他一定能够听得到。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官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手紧紧的捏着那账册,像是有什么艰难的决定迟迟的下不了。
陈望书眼眸一动,想说那城安公主墓之事,这事儿一出,便如雷神之锤一般,要将三皇子砸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私盐三皇子不可能放在堆在自己的库房里,可是珍宝,那就不一定了。
他藏了城安公主的陪葬品,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呢?
可她的屁股刚离开椅子,就听到那董离又开了口。
“这私盐乃是御史台要参三皇子的第一罪,此罪人证物证俱全,官家如今遣人去坪山,一探究竟,就知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几年下来,那坪山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借此换来的巨额钱财,都下落不明。”
董离说着,走到了陈喜玲的跟前,“三皇子妃口口声声说,昨夜之事,乃是七皇子妃诬陷于你。这基本上全部都是瞎话,因为昨儿个夜里,在渡口蹲守的人,除了……”
董离抬起手来,指了指高沐澄,“除了七皇子妃,以及高夫人外,还有我们御史台的御史。事实真相,一如七皇子所言,你去那渡口,的确是同周东家的接头的。”
“变卖嫁妆之事,亦是胡诌。诸君且看,三皇子妃胸前挂着的这块碧玉。”
陈喜玲脸色惨白,张嘴就想狡辩。
董离却是果断的打断了她,“不要说是你的嫁妆中的。当年三皇子妃出嫁,炫妆三日,嫁妆单子临安城中几乎人手一份,不难获得。这碧玉珍贵,能在临安城买下一条街。”
“相传这是当年天宝女帝嫁妆中的。当年天宝女帝娘家之富,史书罕见。三皇子妃,你可敢将这玉佩翻过来戴?”
陈喜玲一手握住那玉佩,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董离看了她一眼,并未强求,因为她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这只是私盐保利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其他的钱,都去了哪儿了呢?”董离说着,顿了顿,给人留了遐想的空间。
陈望书听到这里,一屁股敦实的坐了下去,她觉得今儿个夜里,并没有她登场表演的机会了。这董离,不知道是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奇才。
他这场参奏,无论是时机,还是节奏,都无可挑剔。若非是提前准备了许久,便是天生的大师。她以为自己个算是厉害的了,可来了这大陈朝。
才发现,人人都是影帝,个个都是心机狗。
“去岁年节的时候,官家可还记得,晏地出马匪,下官上报。三皇子自告奋勇前去剿匪,在其山寨中收获了好些战马。”
战马二字一出,三皇子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的冲了过来,对着董离怒吼道,“董离,我知道你一直因为你父亲失踪之事,对我怀恨在心。因为当时他想参我,出城寻找证据,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可我没有害你父亲,你又何必公报私仇,处处污蔑于我?”
董离摇了摇头,“我父亲的确是去坪山的途中,失踪的。但是我们做御史的,天生就是要戳人痛脚,把别人不能说的秘密挖出来的。父亲为国捐躯,离很是敬佩。”
“并且立誓,要以父亲为榜样,做好御史该做的监督之事。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一二四五六七八,任何一位皇子。亦或是宫门前的守卫,只要他有失职之处。”
“只要他违反了大陈律,那么使其纠正,服其刑罚,便是我们御史台的责任。”
“殿下,事不过三,你这个人公私不分,不代表其他人,都同你一样。御史上奏,请不要随意插嘴,随意打断。”
他说着,又接着道,“我大陈偏居南地,几乎没有养马之地。区区马匪山贼,怎地会有比大陈军中更多更好的战马?这一点,当时有人生疑,却被盖了下去。”
“更多人,都在夸三皇子洪福齐天,同官家如同日月齐辉。官家当时大喜,让三皇子掌了军备。”
董离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可他每说一句,官家的脸便黑上了几分。
“战马是哪里来的,那山寨已经烧毁,无从可考。可是,在三皇子的四条销盐通道里,有三条南下,却是有一条,是北上的。那便是杨家。”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私盐什么的,虽然乃是蛀国之举,可老实说,如今大陈朝稀糟的一片,谁还不暗地里做点偷偷摸摸捞油水的事情。毕竟如此丢失了一半的国土,空爵又多。
贵族们南下的时候,光顾着逃命,丢失了许多宝贝。僧多粥少,想要维持奢华的生活,可不得四处捞。
三皇子见钱眼开,捞大了……他们听着,虽然气愤,但内心深处,甚至暗戳戳的有几分羡慕。
可是北上就有意思,沾不得了。
先是巫蛊改名,再是私盐,再是战马,再是同北地有关联……
董离就是那草原上最凶狠的孤狼,伺机而动,一旦出手,就要直接将人锤死在墓地里。
第一四零章 终于出宫
“而那山寨匪首的幼弟,名叫二缺,如今便跟着杨家的人一道儿跑北路。人已经在宫门外,官家若是想要当众问清楚,那山寨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大可以召二缺进宫。”
董离说着,又看向了三皇子,“殿下不必说我胡乱找了个人,就说是山贼,来污蔑于你。”
“当年地方上报之时,有递交匪徒的画像,想必尚有存档。你以为那二缺远离京城,只在北地活动,便不会有人发现。但纸是兜不住火的。”
“这匪徒为何不死,乃是因为,他是去往北地的关键人物。你将私盐贩去北地,又从背地偷运战马以及珍宝过来。你非掌军之人,要那战马何用?”
董离说着,对着官家行了礼,又道,“这是三皇子之罪二。”
陈望书竖起了耳朵,等着他说罪三,这丫的黑了心肝,连自己个老祖宗的墓都敢盗,简直是值得天打雷劈。
等了好一会儿,却见董离安安静静地又站了回去。
仿佛适才那么多惊人的话语,不是出自他的口中一般。
陈望书看了颜玦一眼,同样的露出了疑惑之色,董离对三皇子之事,知晓甚多。怕不是在他床榻下藏了人,连他同三皇子妃一夜几回都记载得一清二楚的。
没有道理,连她同颜玦随随便便都能够发现的事情,他却不知晓。
那五船麻袋里,不可能只有这么四样城安公主墓里的东西。董离昨晚上也在场,那么他躲在哪里偷看?
她同颜玦都丝毫没有发现他,那么董离有没有瞧见他们,看到他们顺东西?
那么他为何不说其罪三:掘先人之墓。
直到董离闭了嘴,官家仿佛才像暂停键复位了,通了电一般,他将那账册一把抓起,愤怒的朝着三皇子的脸上砸去,大吼了一声,“逆子!”
陈望书心中默默的念道:三皇子卒!
官家的胡子都在颤抖,他抬起手来,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指向了三皇子。
太后还有皇后等女眷,仿佛刚刚才来一般,突然有了存在感,一个两个的围拢了上来,“官家息怒,龙体重要。”
她们越说,官家越是抖得厉害,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逆子啊!逆子!你大哥哥即是长子,又是嫡子,这储君之位,本来非他莫属,可偏生他腿有疾。他几次三番的,举荐于你,说诸位弟弟当中,唯独你最为善良端方。”
“我瞧着也是,打小儿你便样样出色,朕就差没有名言,要传位于你。可你就连那么一会儿功夫,都等不得了?盼着朕早死,盼着……你看你都做的那是什么事儿?”
“你太让朕失望了!太……”官家说着,身子一抖,吐了一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大殿上一下子就乱了,一群人一窝蜂的朝着官家奔去。
好似他们就是什么灵丹妙药,冲过去了,就能够释放出吧啦啦能量,让官家醒过来一般。
三皇子瞧着这阵仗,急了眼,也朝着官家冲了过去,眼尖的太后却是大声喊道,“来人啊,将这不孝子孙拿下。快将官家抬回寝殿,传御医前来,”
陈望书撇了撇嘴,官家啊,你这戏演得有点差啊!
这吐出一口老血,一般吐的都是深色的血,还一吐一大口的。
你看看你,怕疼吧,咬舌头也不咬大点口,这喷出来的,哪里是血,明明是口水!
也亏得那些人,嚷嚷着官家吐血了吐血了……
这一个个的眼睛,都是显微镜吧,那点血丝儿,都能瞧见!
三皇子一惊,求救的看向了高相公。
高相公却是低着头,全身都发出“我已经屏蔽与外界联系”的信号。
三皇子腿一软,瘫坐在地。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同颜玦一道儿轻轻站了起身,跟着人流,朝着大殿外行去。
临到门口,她侧过脸去,看了一眼依着门站着的董离。
他的官职低,坐不到前头,只能坐在靠门的位置吃饭。在这个地方看官家,几乎只能够看到模糊的五官。他看上去平静得很,一点儿都不像干了件大事的人。
见到陈望书看他,董离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个转身,率先迈出了大殿的门。
陈望书惊讶的看向了颜玦,“他认识我?”
颜玦再一次恨不得扇自己,他为何要说董离有可能娶陈望书的事!
本来以他的颜值,陈望书完全不会放在眼中的,可有了同别人不同之处,可不就让她开始注意了。而且今夜董离绝对是整个临安城里风头最劲的人物。
简直把他承托的灰头土脸,日月无光!
早知道,他就不在陈望书面前装什么单纯善良,更不要走扮猪吃老虎的路线,直接重拳出击就好了!那么,今夜还能落了下风?
可别说什么他想多了。大陈的女子都不一定守三从四德!你想要拿一纸婚书困住女明星陈望书?别把那破玩意看太高了!她若是想,分分钟是要跑路的!
颜玦心在滴血,面上却是依旧坚强,“兴许你哥哥偶尔提过你吧。”
陈望书想想也是,同颜玦一道儿出了宫。
马车刚行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黑巷子里,便突然停了下来。
“橙武,怎么回事?”颜玦问道。
陈望书撩开了马车帘子,伸头一看,只见董离骑着一头小毛驴,横在路当中,显然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看到陈望书,董离拍了拍驴屁股,走了过来,低声道,“那四样东西,拿来。不是你们应该有的,不要惹麻烦上身。”
陈望书惊讶的捂住了嘴,“什么东西?董御史同我们初次见面,怎么就索要起东西来了。这未免有失体面。”
董离看了一眼陈望书,又看向了颜玦,“她一直都这么说话吗?什么东西,你心里清楚,把东西给长宴。”
颜玦挑了挑眉,慵懒的靠向了窗边,他的头发轻扫过陈望书的脸,惹得她心中都痒痒的了。
“董御史今夜发出风头,不会不知道有多少尾巴跟着你吧。还说不想让我们惹麻烦上身,我看你这个麻烦,比较大呢!”
董离看了一眼颜玦,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巷子口,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得见。言尽于此,三日后我去长宴那取。”
他说着,甩了甩袖子,调转驴头,就要走。
颜玦没有答话,却是问道,“三皇子明明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为何要如此做呢?”
董离顿了顿,扬了扬手中的小鞭子,“因为这一步之遥,有天与地那么远。”
第一四一章 比你更拽
陈望书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说得跟你是官家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二五八万都没有你拽!竟然一上来,就要收走她手中的宝物。明器怎么了?那城安公主又不是她姓陈的老祖宗,她还怵了不成?
再说了,扒开颜玦他亲娘留下来的嫁妆一瞅,那明器不知道有多少,虱子多了不怕咬,他们怕个什么劲儿!
空手套白狼,还装高大上!莫要搞错的对象。
“那你就等着呗”,陈望书慵懒得依着马车壁,单手托着腮,漫不经心地对着颜玦招了招手。此处应该有烟,陈望书再次感叹。
“你问他做甚?他一不是官家,而不是三皇子,哪里晓得人家是怎么想的?再说了,就连今儿个的证据,那么周全的账册,多半也是托了先辈的福气。”
董离已经半走远,听到陈望书的话,又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去,直直的朝着陈望书看了过来。
陈望书眼睛皮都不带眨一下的,“我可有说错?”
董离摇了摇头,“是我小瞧了你们,那些东西,就留给你了。”
陈望书呵呵的嘲讽出声,“是我小瞧了你,你的命,就留给你了。董御史博览群书,是个学问人,怎么不懂得慷他人之慨的道理?”
“我倒是不知道,你原来是个公主。”
搁谁手里就是谁的!整得那些东西好似是他的一般,这自信若是溢出来,简直要水漫金山寺了。
董离的一双眼睛,鼓得圆圆的。过了许久,只老老实实的对着陈望书行了个礼,拍了拍驴屁股,走远了。
陈望书打了个呵欠,看着坐在一旁笑眯眯的颜玦,揉了揉眼睛,“听了一出又臭又长的戏,困得要死了,居然还冒出一个拦路抢劫的,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呜呼哀哉。”
颜玦招呼橙武驾车,坐到了陈望书的身边,伸出手来,佯装镇定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陈望书感觉自己肩上的手指头一抖一抖的,心中好笑,却是并未戳穿,“你说气人不气人?他厉害咱们给他鼓掌便是,哪里厉害了就从我的钱袋子里掏钱的道理。”
“我都吃进嘴里了,他还敢让我吐出来。以为他同我爹是一伙的,便要给他面儿了。”
颜玦听出了陈望书的言外之意,皱了皱眉头,“为何如此说?”
陈望书认真的看了颜玦一眼,“你何必事事故意问我,你自己个又不是没有想到。”
“在大殿上,你主动说董离同我兄长的关系,便是提醒我,那是自己人呢。他今夜虽然装逼太过,但那几样东西,确实是个麻烦,若是有人发现了,难免指责咱们盗了皇陵。”
“所以他来要走,乃是真在为咱们着想,并非贪图钱财。”
颜玦笑了笑,“那你为何还偏生要留下?”
陈望书眼眸一动,“今日董离压根儿没有提这事儿,那五船货里的藏品,怕不是都要被他给吞了。那麻烦,比咱们大得多了,他比咱们,更不想要别人知道。”
“咱们只要不拿出去炫耀,没有人会发现的。而且,你想过没有,为何他不提?董离家中也是官宦世家,不至于缺这点钱。他为人也还算正直,那么他为何要隐瞒三皇子的罪责?”
陈望书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据我推断,这盗墓之事,并非是三皇子一人之事。显然,在很早之前,便有了。我阿爷曾经说过,他的一个忘年交,给了他那些关于木樨人墓葬的东西。”
“我父亲都能够一眼认出明器,他自然也是可以的。他却是不忌讳,还引以为至交。还有我父亲,你给他的明器,他可有还给你,没有!”
“我祖父,我父亲,还有那个至交,以及新出现的董离……还有你的母亲,以及三皇子这批明器的源头人,都同墓葬有关……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董离不提这事,绝对不是在保护三皇子。而是他不想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颜玦想了想,接着说道,“解开这个秘密,我们手中如今有一条线索,那就是木樨族的墓地。看来,应该抓紧时间,去一探究竟了。”
他说着,又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去直接问你阿爹呢?”
陈望书果断的摇了摇头,“我父亲为人固执,他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那是半个字都不会透露的。你想过没有,我父亲在礼部是做什么的?”
颜玦一愣,“专管丧仪,送人上路的。”
“从董离的话中之话来看,我阿爹还哥哥,或者说他们那一派的人,可都是把咱们两个瞧扁了呢!”
陈望书说着,饶有兴致起来。
颜玦脸一垮,“是我拉后腿了。”
陈望书摇了摇头,“你先专心准备科举考试,他们瞧不上咱们没有关系。等你考上了,咱们重拳出击,等他们觉得咱们够资格了,自然会主动来透露更多的消息。”
“木樨族地,咱们也不能贸贸然就去,令人生疑。等三皇子的案子一结,木樨族的两个遗孤,定是要回去的。到时候跟着他们一道儿去。也好过自己抓瞎,找不到驻地。”
颜玦点了点头,事情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的确是科举之事。
“你开始那个问题,的确问得不错。三皇子怎么像是失智了一般,明摆着他做储君的胜算最大,怎么竟是生了谋逆之心?委实太过蠢钝。你是怎么想的呢?”
陈望书的话一问出口,颜玦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开始人家董离,回复的那是又深奥,又拽上天了,跟天桥底下算命的瞎子似的,说出的那都似是而非的话,让人不管从左边想,还是右边想,都觉得言之有理!
他该说什么,方才能够扳回一城?
“官家如今并不老迈,瞧着他今儿想吐血都吐不出……怕不是平日里有病,又是装来试探诸皇子的,实际上强壮得打得死牛。再活个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颜玦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旧事,“早年间有大师给官家算命,说他是能够活到九十岁的。他迟迟不立储君,也有这个原因。”
陈望书在心中摇了摇头,这个算命的不行啊!按照书里的节奏,官家过不了几年,就被颜玦弄死了,七皇子继承了大统。
第一四二章 临安突变
颜玦说的话很好理解。
三皇子年纪不小,羽翼已丰。又有高家鼎立相助,平日里靠着散财,在朝中支持者众多。可无奈亲爹他迟迟不死,这不歪主意就来了。
先找个小鬼,咒爹死!咒不死?那也暗戳戳的准备着,瞅着情形不对,便逼宫把他弄死。
可陈望书依旧觉得,这其中定是另有隐情的。
“三皇子蠢,那是老姜家传了这么多代,委实不行了。可高相公是个老狐狸,他作为舵手,没有理由由着三皇子自己作死。”
“董离如果不是故弄玄虚的话……三皇子定是身上有什么毛病,让官家一知晓了,必定不选他做太子。”
“譬如他娘高贵妃给官家戴了绿帽子,他其实不是官家的亲儿子;要不就是他伤了身子,成了太监……再要不,他同官家的娘子们有私情……”
颜玦听着,猛的咳嗽起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女明星!知道你演过许多戏,可你这剧本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颜玦咳着咳着,突然涨红了脸。他想起了一个传言来。
“没准真要你说着了。我常在宫中行走,有一回听太后抱怨过,说高贵妃对官家不上心……那会儿天气正热,宫中的娘子们,都给官家缝制了新的夏衣。”
“一件薄过一件,连官家的肚子上生了几颗痣都能瞧见。唯独高贵妃,不光自己不做,连宫中的下人,都没有缝。官家有一回去了她的宫中,气呼呼的又出来了……”
“高贵妃生得好看,平日里为人出事也算是厉害。可偏生从不讨官家喜欢……是以她虽然生得好看,出身名门,却并不怎么得宠。”
“那时候太后骂了一句,说她旧情难忘。说高相公什么脏东西,都敢往宫里塞,简直是欺人太甚。她不知晓我内功高深,还当我听不见。”
“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你这么一说,这其中,怕不是真的有什么隐情。”
陈望书听到这里,两只眼睛亮得犹如天上的星星!
绝了啊!这才是宫廷秘闻该有的乱啊!就是这样的,浪起来!
说话间马车已经进了扈国公府。
陈望书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径直的朝着自己的卧室行去。
刚一进门,就听到颜玦吩咐道:“白瓷,给你家姑娘打些热水来泡脚,放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再把药油拿来,她那新鞋子是哪家做的?日后不要再这家做了。”
白瓷一听,赶忙应了声,下去端水去了。
陈望书一听,觉得自己的脚越发的疼得厉害起来,她坐在床榻边,脱了鞋袜,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晓的?我自问自己个,半点疼都没有显露出来!”
她是女明星,穿高跟鞋险些把腿穿瘸了的事情,那是经常。
可便是灰姑娘的姐姐一般,把脚给削了,穿进不合适的鞋里,她也能够微笑着跳舞,不让人发现一丝一毫。
颜玦他是如何发现的?
颜玦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一把抓住了陈望书的脚,轻轻的放进了热水里。
直到感觉到了水的温度,陈望书的脸方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起来。
颜玦这是做什么,这么美的美人儿怎么可以给她洗脚,分明应该拿来暖床啊!
“我看你的脚比平时多动了好些下,走路的重心也轻微有些不同,今日又穿的新鞋,向来是不合脚,打起泡来了。”
陈望书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颜玦的眼睛,你丫的这不是眼睛,这是显微镜吧!
看着看着,颜玦没有不好意思,她却觉得怪怪的起来。
陈望书低下头去,闷声问道,“我今儿个掉了几根头发?”
颜玦吃吃的笑了起来,“我说五根你信不信?”
陈望书脚一动,佯装要撩水,却被颜玦抓得牢牢的,根本动弹不得!
好家伙,一点功夫,全用来对付她了。
“你不是困了么?一会儿早些睡。我去里间读书,若是有事,你便敲墙,唤我出来。”
“你如今不需要装了,怎么不去书房里看书?那里头窗户都没有,憋闷得很。”
颜玦为了科举之事,夜夜挑灯读书,可却总是缩进密室里,古古怪怪的。
“我怕你夜里害怕。我在那里头,咱们就还在一个屋子里。”
陈望书张了张嘴,想说明明还有女婢守夜的。
可到底没有说这么扫兴的话,只乖乖地躺上了床榻。
等着颜玦进了屋子,她便一个翻身,看着那面金光闪闪的墙,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又猛的给了自己的一嘴巴子,“叫你犯二,叫你犯二……”
墙里头突然传来了声音,“卿卿莫要太用力,玦会心疼的。”
陈望书一把扯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好吗!
屋子里的颜玦,笑了了出声……
……
陈望书也不知道自己个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快快醒来,大事不好了!”
陈望书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天都没有亮,你叫我做什么?”
她说着,又晕乎乎的看了看床榻,颜玦的那一边冰冰凉的,显然他压根儿没有回来睡。
“姑娘,出大事了。官家今夜宫宴圈了三皇子。”
陈望书打了个呵欠,“确有此事!三皇子算个屁,也值当打扰我睡觉?”
木槿见她又要躺下去,着急上火的说道,“姑娘别睡了。宫中有那倒夜香的车,万万没有想到,三皇子尽然吃得苦中苦,躺在那夜香车里逃出来了……”
“如今他已经出了城,集结了大军,将临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城外火光一片,全城都乱了!”
陈望书一听,猛的坐了起身,她一把抓起放在枕边的小弩,飞快的穿上了衣服。此时在密室里的颜玦,听到响动,也走了出来。
“朝廷可有应对之策?谁是守城主将?”
木槿见颜玦镇定,莫名的也冷静了下来,“如今是秦将军同四皇子在守城。正是四皇子遣了人来,要小公爷您上城楼相助,我们这才得了消息。”
“如今外头乱糟糟的,小公爷出去多带些人。姑娘你赶紧穿好衣衫,万一……奴是说万一……万一那些贼人闯进来了,我要护着姑娘你逃出去。”
第一四三章 机会来了
逃出去?陈望书笑了!
她若是有功夫,此刻恨不得直接飞出城外,对着三皇子的脑壳就是一记暴击!昨儿夜里董离一战成名,今儿个便轮到她陈望书了!
不对,该轮到颜玦了!什么叫做一鸣惊人,三日不见,令人刮目相看!
三皇子亲自拿着他的狗头,来给颜玦送机会了!
“赶紧的!擒贼先擒王!”陈望书一把操起了墙上的宝剑,塞到了颜玦的手中。
颜玦激动的点了点头,转身掏出了压箱底的甲衣!虽然之前要装废材,但身为武将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这么些厉害装备!
“哎呀,卿卿,这袍子被老鼠咬了个洞!漏风!”
陈望书一瞅,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这算什么?你以前又没有穿过,上头没有长蘑菇,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再说了,洞怕什么?”
“咱们出去打,那就是要血战三百回合,把身上划得破破烂烂,衣衫褴褛的,方才显得拼了老命了!不过千万记住,臀部别被划破了,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颜玦听着,身后一紧,凉飕飕的,宛若涂了风油精!
上回被陈望书的小弩射中屁股的事,是他一辈子说梦话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
陈望书激动不已,说话间以神一般的速度,换了一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短打。
颜玦只觉得眼睛一花,这姑娘便由一个娇滴滴的贵女,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女侠,最令人无语的是,在这百忙之中,她还不忘记给自己画了剑眉!
这莫非就是注重细节的女明星?
两人准备完毕,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抖擞的领着一棒子人,拿着家伙就冲出了门。
全然不像是一个熬了大半宿,一个刚起床的。等翻身上了马,气喘吁吁的木槿方才追了上来。她觉得,姑娘完全不需要她保护,倒是她需要姑娘保护。
她想着,随便挑了匹马,翻身跳了上去,“姑娘,这府里头怎么办?万一有贼人闯进来,那位被……”
木槿说着,做了个咔嚓的手势,传出去不还说他们没有护好老母亲!
陈望书翻了个小白眼儿,惊讶的看向了木槿,你何时圣母附体了?她痛心疾首的说道:“我把为国捐躯的光荣机会留给了她,已经万分痛心了。”
木槿一梗,回过神来,陈望书已经同颜玦一马当先,飞奔着朝着城墙而去了。
她扬了扬鞭子,飞快的追了过去,她是陈望书的武婢,别说她没有武功,就算她成了那天上的大罗金仙,她也一定要在最危险的时候,挡在她的前头。
大街上乱糟糟的一团,四处灯火通明的,女人的叫喊声,孩子们的哭闹声,随处可闻,还有一些年纪大了的长者,望着北地的方向,叹着气。
陈望书瞧着心头一酸,这样的事情,他们并非是头一回经历了。那会儿她年纪尚小,有许多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大火映得黑暗如同白昼,到处都是尸山血海。
这么一想,她拉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大声对着颜玦叮嘱道,“要小心。”
颜玦点了点头,到了那城墙角,翻身下了马。
他伸出一只手来,接过了陈望书,又一把替她戴上了披风上的兜帽,“你要来,我不反对,把你放在家中,我也不放心。但你记住,这不是拍戏,这是真的打仗,会死人的。”
“不管是为了我们自己也好,还是为了少死几个无辜的百姓。我都必须打赢这场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颜玦说着,像往常一样,轻轻的揉了揉陈望书的脑袋,一转身,朝着城楼走去。
陈望书有些发懵,快步的跟了上去。
老实说,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颜玦在现代的年纪,一定要比她小。他有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两个人的关系中,亦是她占了主导的地位。
可这一回,颜玦却是认真得可怕,好似之前的一切幼稚,都是伪装。这方才是他的真面目一般。
但她来不及多想,已经上了城楼。
颜玦乃是城中名人,四皇子提前又有交代,他们畅行无阻。
陈望书跟在后头,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中央的四皇子,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他看上去有些怂怂的,留着山羊胡子,甚至连脊背都挺得不怎么直。
不过依稀的从他的褶子里能看出,年轻的时候,秦早儿她爹,亦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城里头实在是没有几个武将,要不然,也不能叫你来了。虽然你平时不咋地,但到底是扈国公的儿子,指不定真上了战场,能有什么奇迹。”
陈望书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颜小哥,你确定要选四娃为主么?就这么一个说话缺缺的人,迟早要在早朝的时候,被大臣围殴而死吧!
她正吐槽着,就听到四皇子说道,“县主来干嘛!你又不会一点半点功夫!又不是你弹弹琴,叛军就全部死翘翘了!再说了,就算是要比弹琴……那你也不是最好的啊!”
看!不弄死他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陈望书呵呵一笑,淡定的说道,“我自是不会费那功夫,弹琴给牛听的,毕竟他就算是听了,也听不出谁才是最好的。”
见四皇子一头雾水,陈望书挑了挑眉,“看吧,你就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身为大陈子民,我来这里,自然是要尽自己一份力气的。”她说着,挺了挺胸膛,宛若要英勇就义,“我一介女流,也敢上阵抗敌。躲躲藏藏的儿郎,岂不羞愧?害怕的女子,岂能不心安?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就是告诉大家,没有那么坏,我们对剿灭叛军,很有信心!”
“更何况,若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够劝降,岂不是更妙?三皇子既是我侄儿,又是我姐夫……我说话向来中听……再说了,拖得越久,对我军越有利。”
“一来城中好准备,二来也能等到附近的援军前来勤王!”
四皇子听着,虎躯一震!
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他挠了挠头,“你瞅瞅下面,还有信心不?”
陈望书伸头一瞧,心中一震!以前拍电视剧,那千军马万,有那么一大半看不清脸的,都是用特效做的。她还是头一遭,瞧见什么叫做真正的两军对垒!
什么叫做围城!
但她不但不晕,反而兴奋得快要颤抖起来。
“姐夫当了叛军,倒是越发的不注重体面了。可怜你身边那位,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叫熬睿吧!我瞧着他,被你熏得要吐了呢!”
四皇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是,你不是说你说话中听?
第一四四章 颜玦雄起
陈望书的声音娇滴滴的,十分悦耳,在这焦灼的战场上,简直是格格不入。
三皇子听着,脸瞬间黑了下去,他下意识的偏头,看了一眼一直守在他身边的熬睿。
熬睿跟在他身边多年了,以前是他的贴身小厮,如今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天杀的!大军集结花了多长的时间,他在水桶里便泡了多长得时间,泡得已经全身发皱,像是河中肿胀的浮尸一般了,方才放过自己。
明明已经不臭了好吗?
可哪想到,他一偏头,熬睿竟然立马屏住了呼吸,脸涨得通红,当真一副求你了,别看我,再看我就要吐了的模样!
奇耻大辱!三皇子脑子一热,毫不客气的搭弓射箭,对着陈望书直直的射去。
陈望书呵呵一笑,丝毫不慌,拿着刚刚从一旁士兵手中抢来的长矛,颠了颠手中的香包,一抬手,猛的朝着三皇子砸去。
刚才四娃提醒她了,她不会武功没有关系啊!除了神弩,她还会打马球啊!人家的神器是板砖,一拍一个!用的是近攻!
她用的是远攻,一杆子打一个啊!这若是搁在现代,她怎么着也得同立海大王者幸村打个平手!
至于箭,陈望书连闪都没有闪,她身边站着颜玦呢!
如今颜小哥,可不是当年西湖边的受气包了!希望如此,不然耍帅耍到命都没有了,那就太冤枉了!
陈望书心中在唱少女的祈祷,扭头一看,变成了少女的心花怒放!
只见颜玦站在她的身前,风呼啦啦的扬起了他的发带,吹起了他的披风,他穿着红甲,站在那里,宛若齐天大圣!
更帅气的是,颜玦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牢牢的夹住了射向陈望书的那根箭。
他轻轻地一用力,那箭便折成了两截。
颜玦吹了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挑了挑眉,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就这?”
陈望书双目亮晶晶的,这天下竟然有跟她一样会装的人!
大陈军欢呼声起,他们突然从被窝里起来,得知大军围城,心中已经凉了半截!再一看颜玦露出这神一般的身手,简直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天塌下了,有颜小混球先在前头顶着了!
四皇子说得没有错,颜小衙内平时是个混蛋,他真上了战场,就成了金蛋了啊!
颜玦听着背后的欢呼,松了口气,好险!刚才简直就是送命题,万一他没有夹住,那陈望书能一脚把他踹下城楼去!
这边一阵欢呼,那边三皇子瞧着一个东西飞过来,暴躁的挥剑一砍!
那大香包被整整齐齐的一分为二,香包里的香粉嘭的一下,全部洒了出来。
仰着头看的三皇子,立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可还是晚了些,前面几排的人,一个个的迷了眼睛,乱了起来。
最惨的是那熬睿,喷嚏打得惊天动地的!
陈望书瞅着,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难怪别人都没有觉得臭,就他一副难忍的样子,这厮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啊!这会儿定是闻着又香又臭……
她还没有想完,熬睿已经一个咕噜滚下了马,蹲到地上狂吐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陈望书同颜玦对视了一眼!
颜玦二话不说,一个纵身,跳下了城楼。
那厢陈望书抿着嘴,一扭头看向了木槿,“准备好了么?”
木槿点了点头,“没有问题,姑娘,咱们家铺子,就在附近,我已经叫伙计源源不断的送来了。”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看向了四皇子,“准备好血战到底了么?”
四皇子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陈望书的小胳膊小腿,“你这是儿戏!快把颜玦叫回来,万一他被人擒住了,我还得去救他!”
“而且,你不是说要来劝降吗?”
一句劝降的话都还没有说好吗?比他还鲁,上来就直接开干了!
得亏陈望书没有武功,不然她还不直接打到海的对岸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嘴便合不拢了!
只见陈望书接过一旁木槿递过来的一个纸包,又是一杆,纸包飞了出去,精准的落在了叛军之中,总有那手欠的人,抬手拿长矛一戳,纸包被划拉开,周围的人,全都捂住眼睛,哀嚎了起来。
“快放箭,掩护颜玦!”陈望书一开口,发现旁边的人,亦是说了同她一样的话。
她扭头看了过去,秦早儿的父亲秦将军,对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颜玦身上。
便是陈望书,也为颜玦捏了一把汗!便是乔峰都没有把握说自己一定能够从万军中取得敌人的首级……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颜玦被俘了。
那么他们之前商议好的,要干的大事,就干不成了!那时候,又该如何取胜!陈望书朝着不同的方向,用杆子打着包,脑子转得飞快。
她这个人,做事惯常需要留有后手。
只见颜玦飞跃而下,宛若一只巨鹰,直直的朝着三皇子的脑壳飞去,无数支箭朝着他飞了过来,几乎要将他射成一只刺猬。
可是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的速度,他几乎像是魅影一般,转眼间便到了三皇子的马前。
连一句客套的话都没有,那剑已经直接朝着三皇子的颈间割去!
大陈的皇子,出了四皇子之外,都是从文的,打祖上开始,便弱不禁风,并非练武的材料。三皇子作为其中的佼佼者,亦是武功平平!
先前重兵相拥,自然有那放箭的底气,如今颜玦已经杀到眼前,他又被香粉糊了一脸,更是呆若木鸡,正在众人以为一击得胜的时候,在一旁呕吐的熬睿抬脚一个飞腿,将三皇子踹下了马,举起长剑勉强的架住了颜玦。
颜玦呔了一声,一个用力,熬睿手中之剑,竟然硬生生的被他斩成了两截。他抬剑一挑,朝着熬睿的面门刺去,熬睿大惊,往下一蹲,只觉得头皮发麻。
伸手一摸,差点儿晕厥过去,颜玦那厮怕不是猛牛转世,就那么一剑之力,竟然将他的头盔连带着一脑袋头发,全部割了去。
此时三皇子已经冷静下来,他翻身上了马,便想在众人的掩护之下,望一旁撤去。
可颜玦哪里给他这个机会,一个燕子翻身,脚轻踩马头,又朝着三皇子刺去!
第一四五章 系统去死
陈望书站在城楼上,瞧着颜美人那身子转得,都快扭成了麻花,心中无比的羡慕。
还是有武功亲身上阵切瓜来得妙啊!不像她,只能够站在城楼上,别人在打仗,她像在打高尔夫!简直是煞风景!
颜玦此刻已经无暇接受怨念,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三皇子直戳而去,这一剑带着劈天盖地的气势,唬得三皇子身边的护卫,都骇然的退让开来,留着他一个人,仓皇的逃窜。
看到这般场景,城楼上都欢呼起来,那声响,仿佛国足打进了世界杯决赛!震得陈望书的耳朵都要聋掉了!
“好家伙!颜玦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四皇子在一旁,咋咋呼呼的嚷嚷出声。
陈望书一听,与有荣焉的抬起了下巴,随即又轻愁地叹了口气,“以前用不着,现在,保命罢了!”
离得她近的那些将领听了,都眼神微妙起来,这城中传言,谁人不知?就算不知,那扈国公府墙头上挂了三个月的热搜,不是三个月的大旗,那不是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
这后娘恶毒,颜小公爷险些阎王殿里走一遭啊!
但先前只是猜测,今日一瞧,怕不是内情比他们想象的,要恶劣得多啊!只是这乃旁人家务事,自是不会有人多嘴接这个茬儿的。
“不是我说,你们咋不搬出来住,就玦哥儿那后娘,瞧着慈眉善目的,没有想到,这般凶残,竟然害他性命!若换做是我,定是要同她断了情义。”
“也就是你们和善,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聪明没有关系,多学着点!不能打,还不会躲开么?看着愁人!”
陈望书心中感动得稀里哗啦,四皇子,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再也不说你嘴欠了,这大实话不是说得挺好的么?大点声啊!最好全临安城的人都听到!
眼瞅着颜玦那剑就要戳到三皇子的胸膛上,陈望书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于万军之中取人首级,颜玦此战若不成名,她陈望书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就在那剑刺到甲衣上的一瞬间,一只箭猛的飞了过来,咣的一下射在了颜玦的剑上,他的手一偏,那剑将三皇子的胸膛划拉出了一个大口子,却没有刺进去!
“系统提示:千钧一发持大局!俊小姜一箭立功名!”
陈望书听着脑海中的提示音,心中骂了无数句,“系统你咋不去死呢?这孩子都要生了,你说塞回去?”
系统一囧,这是什么比喻。
感觉到陈望书的熊熊怒火,系统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每次提前提醒,你都使剧情偏离主线。是以系统自动做出了修正。”
陈望书就呵呵了,她懒得理会系统,朝着箭的来处看去,果然瞧见姜邺辰背着箭筒,站在那里,头魁之上,还立着一根七彩颜色的毛!
彩虹鸡毛掸子顶头上,你就能当男主了?
七皇子见陈望书看他,挥了挥手,激动的说道,“四哥,县主,邺辰前来相助!父皇有旨,留三哥一命!”
陈望书恨不得竖起中指!
也不瞅瞅,人家都打到你脸上来了,刀明明架在你的脖子上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厚脸皮的说饶杀手一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助个屁!你是来帮倒忙的吧!滚!”四皇子看了一眼姜邺辰,怒吼一声,一把拽过一旁的鼓槌,咣咣咣的敲了起来!
颜玦的攻势被打断,三皇子成功逃脱,被熬睿一把护了去,叛军的气势一下子高涨起来。中军的大将吹响了号角,士兵们分成了两路,一路拿着云梯,朝着城楼猛冲过去准备攻城。
另外一路则是朝着颜玦围拢了过来,那密密麻麻的人,宛若潮水一般。
陈望书此刻也不敢多想,颜玦武功再高,那也是蚁多咬死象,危在旦夕。
他娘的,若是七皇子这一箭让她做了寡妇,那她让他变成太监,再跪下来叫爸爸!
她想着,也不再犹豫了,看了身后的木槿一眼,“准备好了么?”
木槿点了点头。
陈望书抿了抿嘴,看着围向颜玦的人越来越多,心中做出了决定,她看了一旁正在往投石机里装石头的小兵一眼,抬手一指,“那个地方,你能投到么?”
她指的是一处相对来说,人比较少的空地。
小兵挠了挠头,“可以的县主,可是那里没有几个人,石头砸不到他们。”
陈望书没有解释,从木槿手中接过一个纸球,递给了小兵,“不投石头,投这个。”
小兵不明所以,看了一眼秦将军,见秦将军点了点头,忙接过了陈望书的那个纸球,按照她说的地方投了出去。
“木槿!”陈望书大喊出声。
木槿点了点头,一箭射出,那被抛到空中的纸包,被射裂开来,白色的粉末,顿时喷洒而出,四周像是起了大雾。
不等那小兵停歇,陈望书又递出了第二个,第三个……一直确定到那一片区域,全部被白色的粉尘笼罩。
陈望书看了颜玦一眼,他虽然还游刃有余,但不一定还能够支撑多久。
她将心一沉,“换箭!”
木槿拿起一根点燃的火箭,猛的射了出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望书并不慌张,“再来!”
木槿宛若一个豌豆射手,又射出了一根缠着油布的起火的箭。这一箭,她拉了满弓,那叫一个快狠准,陈望书站在她的身边,都能够听到箭支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
那火箭带着火星,射向了白色粉尘区域,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顿时火光冲天。
那巨大的震动,震得这老城楼,直掉灰。
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被这声巨响吸引了过去,不管是攻城得也好,还是守城的也罢,像是卡顿了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只有三个人,依旧是清醒的。
陈望书看了一眼颜玦,他像是一只猛禽,直直的朝着敌军中的三皇子冲去。这是他的第二次机会,势在必得。
感觉到破空声来,陈望书立马扭头一看,七皇子姜邺辰,亦是射出了他的第二箭!
第一四六章 人生高光
这个龟儿子!
颜玦余光瞟到来箭,心中暗骂。当初姜邺辰非要娶陈望书,还不珍惜,他已经万分恼火,大仇没报了。以前只当他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懒得理会。
可今儿一瞧,此人简直就是心机婊啊!口中说着官家要留活口,那箭却是直直的朝着三皇子的喉咙射去。
姜邺辰之前能够精准的击中他手中的长剑,可见其箭法之高。这第二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误射,他就是存心的。
只不过今日这局,他同陈望书那是拿定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挡他建功立业。
颜玦想着,加快了身法,那长剑一出,剑气如虹,直接朝着三皇子的脚踝割去。
三皇子被那巨响震得脑袋发懵,哪里还顾得着闪避,之感觉脚下剧痛,一个翻滚,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姜邺辰的那支箭,擦着他的脑袋边儿,直直的朝后射去,一声惨叫声起,一个不知名的倒霉蛋子中箭,摔下马来。
三皇子倒地的瞬间,颜玦已经到了跟前,他像是捞鱼一般,一把捞起了瘫在地上的三皇子,翻身上了马,朝着城楼冲去。
城门是不能开的,他一仰头,只见陈望书已经甩了绳索下来,“颜玦,回来!”
颜玦伸手一拽,像是一只游走的壁虎,飞快的上了城楼。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因为巨响而腾起的遮天蔽日的浓烟消散,所有的人方才发现,一切几乎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颜玦站在城楼之上,一把单薄的长剑,横在三皇子的脖子上。
风吹得他的发带飞舞!
他站在那里,就是英雄!
“我的头发上有白灰吗?”颜玦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陈望书乐出了声,“有的,像白头翁一样的。别笑,脸上的粉会掉。”
颜玦脸一绷,下巴抬得高高的,好似这般,就不会发生陈望书说的情形了。
“低一点,没有人想看到你的鼻孔!”
陈望书提醒道。
颜玦一听,微妙的调整了自己的姿势。他发誓,这绝对是他两辈子最高光的时刻!
旁人的眼神他不管,可陈望书眼睛的光,绝对在发烫!
颜玦想着,努力的憋着,方才没有傻乐呵出来!
“如今叛军之首已经被擒,你们便是拿下这临安城又如何?群龙无首,三皇子承诺给你们的高官厚禄,美人金银,都是一场泡影!”
“颜玦他能够从万军之中,单擒三皇子一人,便能够轻松的抓住,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仓皇起兵,家中老小亲朋,定有尚在城中的,你们便忍心,骨肉分离?天人永隔?”
陈望书说着,指了指之前爆炸的地方,“适才那声巨响,你们也听见了!若是那东西,在你们当中爆炸,会如何?可还有命?”
“不是火器自己的长了眼睛,而是我们都是同胞,都是大陈的子民。一身热血,应该流在边疆,手中的屠刀,应该砍向敌国的军队!”
“北齐人占我中原,而我们却在这里内斗,是想要给他们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吗?如今大局已定,官家宽仁,定是会从轻发落。”
“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投降不杀!好男儿若要建功立业,就去打碎敌人的头颅,而不是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陈望书的声音,十分的洪亮,像是自带了扩音器一般,整个城楼上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守城军听到这话,都拿着长矛,不停的敲起地来,一起地动山摇的呼喊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那叛军见三皇子已为鱼肉,早已经军心涣散。
别的不说,他们为何要反,不就是给三皇子争大位么?可如今三皇子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啊!他们还打个屁啊打!打仗那是玩命,没有人给发钱,那还打啥?
众人想着,面面相觑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率先扔下了手中的兵器,紧接着像是多米洛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的人,丢下了兵器,举起手来。
只有那熬睿,拍着胸脯,嚷嚷着,“不能投降啊!不能投降啊!咱们救回三皇子,只有咱们不投降,就还有机会啊!若是投降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便飞了过来,直直的戳进了他的喉咙里!
陈望书看了过去,果不其然,七皇子射出了他的第三支箭!
见到大局已定,颜玦立马手一松,将像是一滩泥一样的三皇子,扔到了秦将军怀中,“腿不行了,站不得了!劳烦将军押解进宫。”
三皇子的脚筋被他割断了,这里可没有什么黑玉断续膏,这辈子怕不是都站不起来了。
颜玦将那累赘脱了手,走到了陈望书跟前,揉了揉了她的脑袋,“娘子头发也白了。”
他说着,终于笑了起来。
陈望书亦是难得不顾淑女形象,咧嘴一笑,轻轻的拍了拍颜玦衣服上的灰,“罪有应得,不必在意。”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般没心没肺的。颜玦是和平世界来的人,伤人心中难免不适。
可那木樨族屠族,八个姑娘被杀,哪一件哪一桩,三皇子不知晓?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这个人,就是个恶人,便是一剑捅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
颜玦点了点头,给了陈望书一个安心的眼神,“家去罢!”
他的话音刚落,四皇子便带着他震天的哈哈声走了过来,“不能走不能走,好小子你咋深藏不露呢!你说你一个人参,平日里装什么萝卜!害得老子天天担心,你被人当做菜吃了!”
“若是你爹,知晓今日这般威风,立下如此奇功!那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之前他还老说,早知道你如此不中用,还不如一生下来,就直接把你摔倒墙上掼死!”
“哈哈,这回他肯定想把你从墙上抠下来了!”
颜玦一梗,兄台,你真的不必什么话都说!
四皇子说着,拨开了颜玦,双目亮晶晶的看向了陈望书,“弟妹,你那个纸包坨坨,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它就嘭的一下,炸开了!还有没有?这玩意若是拿去战场炸齐狗……”
陈望书看了他一眼,心想,来了。
“叫姑母。”
第一四七章 忽悠忽悠
姑母?
四皇子挠了挠头,看看站在他跟前的陈望书。
说起来,陈望书绝非那等弱不禁风的女子,说她“环肥”,那倒没有那么丰满;说她“燕瘦”,那倒是没有那么纸片人,若非要形容,那就是半肥半瘦,好一份恰到好处的五花肉。
陈望书不知晓,四皇子脑子里已经想着红烧还是粉蒸了。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这呆瓜等得越久,她的谎言就越圆满。
“我比你年长,你怎能叫我唤姑母?尤其是你都嫁给颜玦了,我一直唤颜玦玦哥儿,那是我弟弟,你不就是弟妹么?”
陈望书没有直接回答,她问道,“父亲的姐妹叫什么?”
四皇子果断的回答,“姑母。”
陈望书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哎。大侄儿声音还挺洪亮!”
四皇子瞠目结舌的张了张嘴,看向了颜玦,“难不成,我还得管他叫姑父?”
“哎,好的,叫我干什么?”颜玦飞快的应了声。
四皇子一巴掌拍了过去,“差不多行了啊!县主忽悠我,我看她小姑娘,没所谓。你这不是找揍么?姑母就姑母,若是你能给我几个那玩意,别说姑母了,姑奶奶我都叫!”
陈望书叹了口气,挺起了胸膛,她遥望北地,眼中有着坚定又悲恸的光芒,“倘若我有许多那东西,不劳殿下,我便拆了这珠钗环佩,挂满一身,誓将齐狗赶回他们的狗洞里去。”
她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倘若有……那我阿爷,我的叔叔们,便不会永远的留在那片伤心之地了。”
不光是四皇子,守城的士兵们,一个个的也都伤感起来。
那吹来的风,仿佛都变得肃然了。
十年前的可怕噩梦,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几乎都有亲人,天人永隔。
陈望书见气氛恰好了好处,不能继续低迷下去,又昂起了头,露出了坚强乐观的微笑。
“没有关系,便是没有这个东西,王师北定中原,那也不会太遥远。”
她说着,看向了四皇子,从木槿的手中,拿过了一个纸包,“弄了这么大一个,一来是个障眼法,二来是为了方便使用投石机。”
她说着,撕开了袋子,“这里头,装的不过是我们妇人常用的香粉,还有一些面粉罢了。我先前将随身戴的香包扔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以为我不过是想迷了他们的眼睛。”
“用以来掩盖里头的真炸珠。”
“炸珠?”四皇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书香门第取的名字,比他们这样的武夫,也好不到哪里去嘛!
“没有错。我祖父当年有一友人,专门倒腾的乃是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一回就拿了这么个珠子,说是有人在山中门派遗迹中偶然得之。”
“一共两颗,装在一个精铁盒子里。这头一颗,他们从山中出来的时候,因为被阻断了路,没有办法,拿出来炸掉了。”
“只剩这最后一颗,被我祖父那友人买了回来,想要找出复刻的办法。可不想拿回来之后,寻了那厉害的手艺人看了三年,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就这么颗珠子,那是砸也不是,抠也不是的。便就搁着了,想着左右不过是里头放了些火药罢了,同爆竹无异。”
“我小时候不懂事,瞧着那珠子好,便讨要了来。还当做弹子打过,后来玩儿腻了,方才叫家中人收了起来。直到今日……我想着,该把能带上的都带上了……万一……”
陈望书说着,声音变得越发的铿锵有力,“那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四皇子一怔,对着陈望书肃然起敬!
“县主乃是女中豪杰!”
陈望书轻笑出声,妈呀,这戏演得,她觉得自己都要去英勇就义,为大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牌坊都要密密麻麻的立三里路了。
旁边的颜玦听着,拉住了陈望书的手,“我瞧着那珠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功用,光是打雷不下雨,也就是声音听着吓人。你看看,都没有炸死几个人。”
“同一般的大炮,倒是没有多大的差别。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倒是你,旁人若是没有被你这个纸老虎唬住怎么办?你又拿不出第二颗来了。”
陈望书做出了后怕的样子,指了指一旁对着的纸包儿,“这里还有几个,做幌子糊弄的人,我不说,你们哪里知道?”
她说着,娇羞的垂下了头,“再说了,那不是还有你么?”
四皇子听了颜玦的话,朝着之前陈望书炸的地方看过去。
之前因为声响巨大,白色的粉末遮天蔽日的,的确是看着十分的骇人。可等那粉尘落了地再看,却发现这玩意虽然比寻常的火炮要厉害一些,但也没有到一骑绝乘的地步。
他想着,也笑了起来,“我就是想着,若是官家问起,我不至于答不上来。到时候他又要摔盆子摔碗的骂我了!没有就没有,还省了我一声姑奶奶呢!”
周围的人听着,都哄笑了起来。
那厢秦将军已经缴了叛军的军械,将他们全部都抓了起来,整个临安城中,都是一片欢腾景象,宛若过年一般。
“你快些随着秦将军进宫禀告吧,我同望书便先回去了。”颜玦说着,牵起了陈望书的手。
四皇子一听忙拦住了他,“玦哥儿你立下奇功,当随我一道儿进宫领赏才对,回家去做什么?”
颜玦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官家待我不薄,三哥如此……心中最难过的,便是他了。平日里他待三哥,便是格外的不同……我到底,割断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四皇子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派得他两眼冒金花。
“你个臭小子,毛都没有长齐,一天天的,跟个老头儿似的。又要为这个着想,又要为那个着想,都是人,他们自己个为自己想就行了。你只要想着照顾好我姑母就行了。”
陈望书听着四皇子的话,恨不得给四皇子点个赞,小子上道啊!
要是把“照顾好”的前头,加上三个字“在榻上”,就好了!
美人只能看不能吃,心态都要像炸珠一样爆炸了呢!
第一四八章 内涵一二
“没有错,你小子是该好好照顾望书,不然的话,不说太后,朕都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望书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呵呵一笑,这缩头乌龟,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倒是出来收割了。
她想着,巡着声响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官家站在前头,穿着一身金色的铠甲,像是要去参演《满城尽带黄金甲》,动动胳膊,就能被奥特曼当做怪兽给打了。
在他的右手边,高相公那老菜梆子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明明他同三皇子是一体的,现在谋逆的事情出来了,一个成了阶下囚,一个还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
而他的右手边,则是不知道何时贴上去的七皇子,他背着弓,看上去颇有气势。看到陈望书看过来,七皇子高兴的张开了嘴,露出了十颗牙齿。
陈望书把脸一别,不好意思,没有人想看你的扁桃体。
官家说着,快步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拍着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走到颜玦身边,他抬起了手,拍了拍颜玦的肩膀,一脸惊喜之色。
“好小子,有这么俊的功夫,平日里怎么还藏着掖着的。平日里还把朕愁得不行,那些人都说你不行,朕想反驳啊!这虎父无犬子,玦儿便同我儿子似的,怎么会不行!”
“现在好了,朕要对天下人说,我们玦儿,没有堕祖宗的威名!”
“玦儿今日立下大功,当赏当赏!”
颜玦同陈望书齐刷刷的退后一步,对着官家行了礼。
官家忙抬手相扶,“你还没有回答朕呢,平日里叫你比武,也不见你这般厉害?”
陈望书听着,恨不得再煽风点火一把,快快快,快把你的恶毒狠狠的拍在颜玦的脸上,叫他直接同她一道儿反了算了!
颜玦站直了身子,认真的回到,“以前有官家护着,没有什么需要我出手的地方。练功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按部就班的练着。最近想明白了,跟着于教头好好的学着。”
那于教头以前曾统过禁军,后来年纪大了,便解甲归田。在那闹市里,开了一家糖水铺子,给他家娘子打下手,煮些甜汤卖。
“好呀,这个于中,朕几回想要请他教皇子皇孙武艺,他百般推脱,倒是教上你了。”
颜玦并没有附和的笑,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同往日已经是截然不同。
若是说那日祥瑞出的时候,他这般模样,旁人还觉得他爱演爱装,可今日看他于万军之中独取一人的本事,已经没有人觉得,他这般有什么不妥当了。
这就是高手的底气。
“于教头兴许是想着,玦已经十六了,却还没有一个教导武艺的师父。想着别人也不会收我这样的学生,便勉为其难的指点一二了。”
陈望书听着,恨不得给颜玦啪啪啪鼓掌。
她就知道,世界和平,都是嘴上说说而已。
颜玦这话中有话的内涵功夫,已经学到了她的一成功力!
官家护着他,他没有用武的机会……他这么大了,都没有人教他武功……哈哈哈哈!
官家听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来,“你母亲,也委实不像话了些。”
颜玦微微一愣,侧身站在了一旁,“母亲一个人在家中,玦不放心,同望书便先回去了。今日之事,玦亦无大功,乃是四殿下同秦将军安排得当。玦不过是当了个先锋罢了。”
“三哥他……大陈还需要官家,官家当多保重龙体方才是。”
官家神色一缓,看了一眼颜玦,“好孩子,去罢!”
他说着,双手一撑,看向了城楼里外的人。
陈望书同颜玦下了小楼,橙武已经驾着马车在一旁等候着了。
如今城中哪里都是出来看热闹的人,便是骑马也跑不起来,陈望书同颜玦,索性都上了马车。这一上车,颜玦便哎哟哎哟的叫唤出声。
“卿卿快给我瞅瞅,好似逆着腰了!”
陈望书无语掏出了药油,难怪这厮一只说要回去,连赏赐都不等着领了,分明就是再站下去,别说出风头了,那要出丑啊!简直帅不过三秒!
“谁让你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体操比赛呢!”陈望书没好气说道,将药油倒在自己的手上,果断的往颜玦的衣衫里一伸,死命的揉搓起来。
颜玦疼得嗷嗷叫,“卿卿,不是让你搓衣衫……”
陈望书呵呵一笑,“不是搓衣衫,是搓皮。可好些了?你猜官家会给你什么赏赐?”
颜玦摇了摇头,“放心吧,无一兵一卒。那炸珠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撒谎?”
陈望书收回了手,替颜玦披好了衣衫,“一来,这东西十分的不稳定,又很危险,且不说不能大规模的应用,便是用了,那也未免太过不人道,有违天和。”
“火器只有官造,这种思路若是被人掌握了。那岂不是谁都能够整出了个炸弹来?二来,若我说了这种法子,难免要被追问,是哪里来的,什么原理。”
“这我可没有办法解释。索性一劳永逸,以绝后患。炸珠当然是假的,不过我阿爷,的确是有一个常拿出稀奇古怪东西的老友。他也确实给过我一颗珠子,不过那是个香珠。”
“怎么查,都穿不了帮的。”
颜玦点了点头,他倒是不担心,朝廷会有人试着陈望书的法子,然后试验成功的。若是不知晓几个必要条件,那就是拿火烧面粉而已。何况,陈望书主要说的,还是香粉。
“卿卿刚才是不是很担心我,我都瞧见了呢!”说完正事,颜玦整个人又变得轻佻起来。
陈望书睁圆了眼睛,“担心啊,我怎么不担心!我担心我要当寡妇了呢!你的那么多家产,还有我的那么多嫁妆,我便是将整个临安城的小倌都收了,那也花不完啊!”
颜玦脸一黑,无语的拽住了陈望书的衣袖,“卿卿……”
陈望书一个激灵。
这个奸贼,他居然又使美人计!明知道她贪花好色!
“我当然担心你!这不才冒着风险,拿出了我的独门武器!打今儿个起,颜玦的名头,便要响彻临安城了!到时候,想嫁给颜小公爷的人,怕不是要绕着临安城一圈儿了吧!”
颜玦一凛,“玦的命是卿卿救的,那便是卿卿一人的了。”
第一四九章 闹将起来
陈望书深吸了一口气,颜玦靠她这般近,说的还是那么动听的情话,任谁都免不了心神荡漾,把持不住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以前玩游戏,为了诱惑她化身人民币战士,五六个帅气逼人的男妖精,纷纷上阵!充钱,只要你充钱,就能解锁同帅哥这般那般的剧情!
陈望书想着,忍不住脱口而出,“多少钱?”
颜玦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不用想,这姑娘还以为自己个在玩游戏呢!以前他悄悄的去探班,回回去都瞧见,宋清对着纸片人,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卿卿值千金,那我便价值卿卿。”
陈望书脸一红,装模作样地扇了扇风,“这什么鬼天气,马车里热得要命的。”
她一激动,声音难免大了几分。
马车外的木槿疑惑的大声问道,“热?姑娘,这马车漏风,今儿个出门,白瓷还说要揣暖手炉了呢!你热要不我给你撩开帘子来!嘿,你拽我干什么?”
橙武嘘了嘘,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没有听见么?我家公子刚才哎哟哎哟的叫!”
木槿恍然大悟,啊了一声,“我家姑娘厉害!”
颜玦听着,对着陈望书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陈望书啪的一下打了过去,打了个呵欠,靠着马车壁,佯装睡了起来。
颜玦瞧了,也不闹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腰!这腰其实好生生的,可他心中,总觉得怕不是要扭到了……若搁在他还是秦臻的时候,今日这般动作,早就粉碎性骨折了!
这么一想,再想起以前陈望书拍打戏吊威压的时候,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人都说她顺风顺水,一路拿奖拿到手软,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可这世间,哪里就有随随便便成功的人。她的每一个荣誉,都是靠自己拼来的。
而他……颜玦想着,轻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感觉没有多长的时间,但回到扈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午时了。
甫一进门,就瞧见门口惦着脚尖张望的陈福,瞧见陈望书全手全脚的回来了,他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小公爷同姑娘平安回来了就好,老奴这就遣人去陈家送个信去。大娘子听闻姑娘上了城楼,担心得不得了,每隔一炷香时间,都派人来问上一回。”
陈望书心中一暖,“叫福叔担心了,阿娘那边是我疏忽了。走得太急,没有思虑周全。”
陈福摇了摇头,“小公爷同姑娘,乃是为了国之大义。当年主君也时常如此……”
他说着,想到陈北已经故去,忙行了礼,“是老奴失言了。”
“我在阿爷膝上长大,也甚是想念他。福叔以前是跟着阿爷的,拿我同他老人家相比,望书又惊喜又惶恐才是。我们不在府中这段时辰,家中可还安好?”
“三皇子能够顺利出城,这城中不定藏了多少细作。我们把人手都带走了,只盼着家中没处事才好。”
她说着,迈过门槛,走了进去。中间那堵巨墙,横在中央,瞧着颇有荒诞感。
陈福打发了小厮去陈家报信,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上去,“咱们这边,倒是安静得很。白瓷把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各处都做了布置,若是真有叛军进城,一时半会的,也休想攻进来。”
“倒是那边,来了不速之客,如今正闹得厉害呢!”
陈望书脚步一顿,那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瞌睡虫都走了。
“怎么闹起来了?谁来了?”
陈福看了主院一眼,言简意赅的说道,“二公子把大着肚子的外室带回来了,夫人本想藏着掖着,秘密处置了。不料那群族老们,害怕兵乱,一个个的全跑了来,正好撞见了。”
陈望书一听,看了一眼木槿,“快些去我屋里,那些蚕豆来!咱们到主院看戏去。”
开玩笑,大陈朝简直寂寞如雪,连个电视都没有得看。便是去听戏,那也是咿咿呀呀的演得太过套路,这就不一样了。
大陈朝的一品诰命夫人大战花魁娘子,是贵夫人甩出一箱金子,说“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还是花魁娘子愤怒的搬出杜十娘的百宝箱,砸在贵夫人的脸上,说“你要多少钱才肯让出你儿子”!
亦或者是颜小二哭唧唧,“我不管是我儿子还是你儿子,求求你们别打了!要打去舞室里打……不是,要打把钱留下再打!”
木槿一听,一跳三尺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人影。
陈望书拍了拍颜玦,“你且回屋歇着去。我去去就来!”
颜玦无奈的摇了摇头,今日还没有演够么!简直就是戏精!
……
陈望书步履匆匆的进了主院大门,隔得远远地,便听到里头的女人的啼哭声。
她脚步一顿,抖了抖身上灰,像是川剧变脸一般,收起了脸上的八卦之色,露出了一脸的担忧,“母亲,你可还安好!”
扈国公夫人扭头一看,就是这么一张愁苦的脸,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做婆母的仿佛得了绝症,还站在这里,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要不然的话,陈望书怎么那么一张脸……
“母亲没有被吓着吧?城中突变,夫君要上阵杀敌,望书本该过来守护母亲,可想着有二弟在,便随着夫君一道前去。这不一回来,便往母亲这边来了。”
“一会儿请太医来号号脉,别受了惊,一病不起就不好了。哎呀,这位是……这是怎么回事?”
陈望书说着,也不管扈国公夫人难看的脸色,看向了地上的跪着的美娇娘。
说她美,那是真的美!
这鸾珠娘子生得珠圆玉润的,穿着宝蓝色的裙衫,一张脸蛋像是珍珠一般,散发出光芒来。就是一身的风尘气,破坏了她原本那种端庄素雅的感觉。
像是白珍珠上多了一个黑点儿,多少让人有些可惜。
鸾珠娘子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陈望书,窝在颜钰的怀中,挣扎了几下,到底没有站起来,她眼眶红红的,转头又看向了扈国公夫人。
一张口,便是娇软的吴语,“便是那阿猫阿狗,也不能随便打杀。何况我如今已经是良家女子,这肚子里怀着的,那也是你们颜家的亲骨肉啊!”
第一五零章 推波助澜
那行首娘子说着,虚弱的抓住了颜钰的衣袖,“我同钰郎在一块儿。一来,不图你钱财,这些日子你也瞧见了,我这些年,也存了些积蓄,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一辈子也吃穿不愁。”
她说着,眼眶红了几分,“二来,也不图名分。我可有提过一次,要进你们扈国公府的大门?便是今日,钰郎你担心家中不安全,领了我来,来之前,我还同你说好了……”
“待这城中事情了了,我便立马出府去。”
“我还是当日那句话,谁能够对下我的对子,便是我鸾珠这辈子的天……我知晓自己出身寒微,比不得高门大户的贵女……”
她说着,看了一眼陈望书,只见她已经是泪眼婆娑,一副颇为感动的样子,微微的愣了愣,一瞬间又想明白了!
合着她不是要给颜玦做妾室,大公子的娘子,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你瞅瞅她手中的蚕豆!跟当初她在青楼的时候,老鸨妈妈看戏的模样,一样一样的!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娘子竟然都容我不得,要端了那红花汤来,要我性命!”
“既然如此,钰郎,鸾珠虽然出身风尘,但也是有骨气之人。便求钰郎最后一件事,请你着人送我家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腹中的孩儿,便跟着我姓乔罢!日后钰郎是尚公主也好,还是……还是娶贵女也罢……同鸾珠,同这孩儿,都无关系……”
陈望书听着,对着鸾珠娘子当真是刮目相看。
也就只有七皇子的女主角柳缨,能同她一拼了啊!
“母亲,今儿个族老们都在,若是这……叫什么来着?这位娘子腹中怀的,当真是颜家的骨血……那真是细细思虑才是。”陈望书想着,眼眸一动,煽风点火的说道。
见扈国公夫人看过来,她幸灾乐祸的笑了笑,又立马恢复了忧虑的眼神。
扈国公夫人一瞧,差点儿没有气撅过去,猛的站起身来,对着那鸾珠娘子就是一个耳光,“狐媚子贱婢,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若是当真有这般高尚,就不该爬我儿子的床。”
鸾珠娘子捂住了脸,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可是……可是……可是是钰郎对了我的对子……”
她哭着哭着,又捂住了肚子,“钰郎钰郎,我肚子疼,你快些送我家去罢!”
颜钰再也忍不住,猛的嚷嚷出声,“这扈国公府,就是我家,我家便是你家,咱们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住下了!你肚子里怀的,便是我们颜家的长孙!”
陈望书轻轻的点了点头,给了颜钰一个鼓励的眼神。
颜钰一瞧,更加来劲了,“母亲,我同鸾珠乃是真心相爱的……你若是非要赶她出去,那便连我一块儿赶出去好了!”
扈国公夫人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捂着胸口指了指颜钰,“逆子!逆子!”
她说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陈望书一瞧,将手中的蚕豆往袖袋里一塞。
这是白瓷给她炸的,连壳都剥了,又酥又脆,若是扔在地上,她担心会便宜了恶毒后娘房里的蚂蚁!那是连块渣子都不能便宜了她!
她想着,立马冲了上去,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掐住了扈国公夫人的人中,“木槿,快拿了府里的牌子,去宫中请太医来!快快,母亲气撅过去了!万一中了风邪,那就不妙了!”
她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婆子,“还愣着做什么?快些拿着参片,还有黄连来!还有你,掐母亲的虎口,死劲的掐,不要怕!”
陈望书说着,拍打了一下扈国公夫人的脸,见粘了一手的粉,忙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
“母亲,母亲!”她轻轻的拍打了几下,腾起了一层灰!她眼眸一动,又拍了拍另外半边脸。还别说,平日里扈国公夫人总是浓妆艳抹的,瞧着年轻得很。
如今把这脸上的粉拍掉了,简直是老态尽显,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同额头上的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有些斑驳起来。
“知道了,姑娘,我这就去!”
陈望书对着木槿眨了眨眼睛,“务必同太医说清楚说明白了,好让他一次把药带齐备了,别耽误工夫。”
木槿心领神会,她家姑娘这是要她家丑外扬,让满城的人都知晓颜二郎的丑事,再也娶不到好媳妇呢!这种事,她最擅长了!
“啊!疼!”扈国公夫人感受到嘴唇上的巨疼,哼哼出声。
陈望书一瞧,忙松开了已经掐酸的手,惊喜的嚷嚷出声,“母亲,母亲,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我叫你们拿的药呢?”
一旁的婆子焦急的把人参同黄连拿了过来,陈望书不偏不倚的各拿了一些,不由分说的塞进了扈国公夫人嘴中。
扈国公夫人那里吃过这么苦绝的东西,张嘴就要吐出来,陈望书伸手一拦,“母亲,绝对不能吐啊!这人参补气,黄连去火!你刚才撅了过去,便是怒火攻心,为了您的身子着想,绝对不能吐的!”
“你这个婆子,是怎么伺候母亲的,还在一旁看着,快些过来,拦着母亲不要让她吐出来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媳妇已经吩咐人去给您寻一些间口的梅子了。您忍着些……”
“二弟年纪小,难免说错话,做错事!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也怪我不争气,嫁进府中这么久,都没能有个身孕,替颜家传宗接代。这……”
陈望书说到这两个字,声音低了几分,“这……长孙……总是无辜的。”
扈国公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若有所思起来。
陈望书勾了勾嘴角,当初她费劲功夫整出了鸾珠娘子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让这个老妖婆同人天天撕,废掉二房么?如今果子都成熟了,怎么能够让她给扔出去!
生啊!造啊!姑娘我可不怕!该是颜玦的,你们一个针线头都休想要拿走呢!
这群在家内斗的人,还不知道,外头的天,都已经变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木槿便领着一个白胡子的陆太医走了进来。
那陆太医先是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鸾珠娘子,又朝着陈望书行了礼,“县主大喜,陆某刚才在宫中,听着官家要论功行赏呢!一会儿宫中的人,便该到了。”
陈望书点了点头,“多谢太医,我母亲便劳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