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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鹭成双     桃花折江山txt下载     桃花折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2章 她做错了啥? 2200钻石加更

    ???????身子一震,穆无暇惊愕不已,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认真思考了起来。

    看他这反应,桃**下也明白多半是猜中了什么。于是继续道:“您先前的质疑是没有错的,因为沈丞相的施压,我骗了您。婚事的确就是沈丞相故意搅乱,强娶了我,让您得到皇上的补偿。景王受皇上责难,您也不必娶我这样无权无势的和亲公主,一举多得。”

    “之后,您定然会因为我被丞相收纳成娘子的事情,遭受不少人的嘲笑。相爷怕您与他心生嫌隙,也为了让您少受非议,便想在今日借景王的名义杀了我。这样一来,您不会有任何损失,相府连白幡都不用挂,遭殃的却还是景王。”

    “我没有想过沈丞相会利用你我的婚事从头到尾进行如此精密的一场谋划,更没想过我这无辜之人。竟然要成为相爷扶您一把而献上的祭品!”

    抬眼看着穆无暇,桃花眼里的泪水哗啦啦地掉:“王爷不觉得,我是无辜的吗?”

    穆无暇眉头拧得死紧,拳头也握了起来:“你自然是无辜的,大魏朝野之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顿了顿又问:“所以你这伤,也是沈在野造成的?”

    “是。”桃花抿唇,低头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袖子边儿:“今日丞相假意让我赴景王北门亭之约,却在半路埋伏杀手,要取我的性命。虽有忠仆护着我逃了,但这泱泱大魏,沈丞相一手遮天。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也是急了,才冒昧来打扰王爷。”

    “我觉得王爷不是滥杀无辜,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的人,所以求王爷,救我一命!”

    姜桃花猜的十有**都是对的,再加上一直以来也没有人发现过沈在野和南王之间的关系,听她这么一说,南王自然就先信了一大半,剩下一小半在看见她身上的重伤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沈在野果然是这世间第一大骗子!”穆无暇又怒又气:“本王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很简单。”桃花认真地看着他:“只要王爷与丞相挑明,您已经知道他的计划,让他不要危及我的性命。否则便不会再信任于他即可。您在相爷心里有非同一般的地位,这样一说,相爷必定不会再动我。”

    “本王明白了。”严肃地点了点头,小王爷站起来道:“现在本王去给你找大夫,顺便将相爷请过来一叙!”

    姜桃花一喜,但是没高兴多久,脸上的神色就变成了担忧:“要请相爷过来吗?”

    “自然。”穆无暇道:“他要是不过来,本王如何与他对质?”

    “对质是必要的,但是……”桃花抿唇,看了南王两眼,小声道:“您可得小心一些。”

    “怎么?”

    “相爷能言善辩,又位高权重,想来也会将罪名全扣在我身上,说我冤枉他,故意陷害他。”扁着嘴,桃花昧着良心开始挖坑了:“以相爷颠倒黑白的本事,指不定还要说他今日根本没有派人刺杀我,这伤,是我自己弄的。”

    穆无暇皱眉:“荒唐,谁能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他那巧舌也骗了本王很多次了,这次本王一定不会再信。”

    “多谢王爷。”姜桃花感激地看着他:“王爷肯帮我这一次,日后,桃花必定报答!”

    挥了挥手,穆无暇满不在乎地道:“不用你报答什么,这是本王的原则问题,本王还得谢谢你给了本王证据,不然,真的拿那骗子没办法了!”

    说罢,一甩衣摆就往外冲了出去。

    真是个心怀正义的好少年啊!桃花觉得自己可能是大奸大恶的人见得太多了,每次看见这种傻小子,都觉得有些心疼,太单纯了。

    这样的人,要是能单纯一辈子就好了。

    北门亭。

    沈在野一脸镇定地应付了景王一会儿,就推说身子不适,要打道回府了。

    今日本也就是他二人相约,只是沈在野原本打算替换成姜桃花过去的,等大事完成,便说是自己生病,桃花擅自做主前往的即可。

    但是很可惜,大事未成,他也就只能听景王说了半天的话,然后赶回府去看情况。

    “主子。”湛卢皱眉过来道:“府里查过了,少了两个姜娘子的陪嫁护卫。”

    脚步一顿,沈在野沉默,脸色有些难看。

    “还有一个消息。”湛卢低头道:“南王府那边传来消息,小王爷请您过府一叙。”

    缓缓地闭上眼,沈在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实在是太久没遇见这么厉害的女人了。”他低声道:“以至于看走了眼,将只狐狸给看成了兔子。”

    他一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是因为姜桃花,这个女人一早就发现了他的心思,一步步地在拆他的招,坏他的事。而他,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什么生病,什么愚钝,她怕是一直在给他唱大戏,而他,竟然还信了!

    荒唐!

    “去南王府!”咬牙低喝了一声,沈在野翻身上马,一贯不显山露水的脸上也绷不住蒙了层怒意。

    姜桃花,好个姜桃花!他算计别人多年,没想到却在阴沟里翻船,被个女人给骗了!不杀了她,焉能平心头之恨?!

    “驾!”策马狂奔,沈在野一路都紧绷着脸,后头的湛卢险些跟不上。

    到了王府主院,湛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一柄剑倏地朝自家主子刺了过去。

    沈在野一顿,身子比脑子先反应,一个侧空翻便躲过,反手捏住剑柄。

    穆无暇正在气头上,横腿一踢,力道极猛,逼得他不得不松开剑柄,吃他两招。

    剑是没开刃的,伤不了人,但是刺着也有些生疼。看清这挥剑的人,湛卢也没敢上前护主,只能焦急地看着。

    好端端的,南王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躲闪之中,沈在野倒是先冷静下来了,最后一招捏住剑身,轻笑道:“王爷的剑法精进了不少。”

    穆无暇抿唇,抽回宝剑,看着他道:“这是斩佞剑,你教我的。”

    斩佞,斩尽天下佞臣。

    扫了一眼四周,沈在野眯了眯眼道:“王爷觉得微臣是佞臣?”

    穆无暇皱眉,立身站好,眉宇间满是正气:“话是你说的,忠臣不欺主幼,不逆主意,不阳奉阴违。可你呢?”

    心下满是不解,沈在野微笑着看着他:“微臣怎么了?”

    “本王就知道,你这个人,不是铁打的证据放在眼前,就打死不会认错!”南王怒了,眉毛都要倒立了起来:“什么时候才肯跟本王说实话?你要杀赵国公主嫁祸景王的事情,本王已经知道了!”

    沈在野颔首,看了他身后紧闭的房门一眼,镇定地道:“想必是姜氏来了南王府,告了微臣一状吧。”

    “她不该告吗?”穆无暇瞪着面前这人:“先前你承诺过本王什么?现在做的又是什么?姜氏只是弱质女流,与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就如此不把人命当回事?”

    女流他是承认的,可姜桃花弱吗?心里冷笑了一声,沈在野面上的神色显得格外坦诚:“微臣觉得,姜氏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有些过于敏感了。臣从来没有要加害于她的意思。”叉刚台号。

    “误会?”穆无暇脸色沉得更加难看,咬了咬牙,没急着争辩,倒是抱着胳膊问:“什么误会?”

    “您与姜氏的婚事出错到现在,不过才几天时间,这几天姜氏在相府里惶惶不安,还生了病,难免多想。”沈在野微微一笑,很是淡定地道:“微臣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觉得微臣要杀了她嫁祸景王,今日姜氏的马车在半路出事,微臣还甚为担心,四处寻她呢。”

    “哦?”小王爷挑眉:“你的意思是,你今日没有派杀手刺杀姜氏,她身上的伤是自己弄的?”

    微微一愣,沈在野眉目稍动:“姜氏受伤了?”

    “嗯,很重的伤,浑身都是血。”小王爷道:“来人想必也是下了狠手。”

    要是没查过府里的护卫情况,这会儿沈在野可能会相信姜桃花今儿是遇刺了。但是,她自己的人带着她逃了,还能受重伤?这伤要不是她自己弄的,他沈府的牌匾拿去当柴烧!

    “王爷。”叹了口气,他沉声道:“您涉世不深,心性纯良,大抵是没见过多少狡猾奸诈,满口谎言之人,容易被人蒙骗。微臣不曾派人刺杀姜氏,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可能只有她自己清楚。”

    果然被姜桃花给说中了,瞧瞧这责任推卸得,那叫一个干净。

    穆无暇冷笑,退后了半步,睨着他道:“沈丞相可否告诉本王,今日姜氏为何出府?”

    “今日……”沈在野微笑:“姜氏是闲在府中无聊,想自己出去走走。”

    “哦?”神色冷咧,穆无暇又退半步:“本王怎么听说,她是要去北门亭见景王?”

    “王爷说笑。”沈在野道:“姜氏已入相府,如何还会去见景王?”

    小王爷不吭声了,目光深沉地看着他。

    沈在野一脸坦然,浑身正气,半点不像在说谎。

    然而,话落音没多久,旁边就有人小步跑了过来,半跪在穆无暇面前道:“启禀王爷,景王殿下已经离开北门亭,刚到宫门。”

第73章 形势变化

    ???????北门亭那边是一早安排好了的,所以应该不用担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难得休假的一天,沈在野什么地方也没去。竟然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湛卢站在一旁,看了看自家主子那飘忽的眼神。轻轻咳了一声:“今日天气不错,您不想进宫去瞧瞧吗?”

    眼神有了焦距,沈在野侧过头来,散乱的墨发挡着了半边眼睛,看起来慵懒极了。

    “有些累,不想动弹。”

    从起床到现在也就去争春阁送了个人而已,有什么累的?湛卢觉得不能理解,忍不住就伸手探了探自家主子的额头。

    没事儿吧……

    拍开他的手,沈在野皱眉:“你有空杵在这里,不如去看看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湛卢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姜娘子毫无防备。等午时准备的膳食下肚,也就该上路了。”

    “万一她不吃呢?”

    “不会,府里特意没有为姜娘子准备早膳,又有景王在座,就算是意思一二。她也必定会动筷子。就算她真的不吃,旁边站着的丫鬟也会给她喂下去的。”湛卢想了想,道:“不过应该会自己吃的。”

    这样啊,沈在野点头,继续躺平看着天上的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叹气声在别人听来没什么异样,湛卢却是一震,瞳孔微缩,惊疑地看了他一眼。

    湛卢跟在沈在野的身边太久了,久到能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上一次这样叹气,好像是两年前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了。沉重又带着惋惜,尾音落下。却是坚定决绝,像是下了什么困难又必须下的决定。

    两年了,主子的情绪一直不曾再有过什么巨大的波动,今日怎么会……

    皱了皱眉,湛卢抿唇,转身便退后几步,挥手招了院门口站着的人来问:“北门亭那边如何了?”

    下人一脸惶然,犹豫了半天才道:“刚刚京都衙门传话来,说是相府的马车在半路遇了刺……正在追查情况。”

    什么?!湛卢一惊,连忙回头想去禀告情况,却差点撞上沈在野的下巴。

    “出了事,怎么不早点来禀?”沈在野就站在湛卢身后。脸色有些阴沉:“要是不问,你们还打算一直瞒着了?”

    下人脸色惨白,连忙跪地道:“相爷明鉴,刚刚才传来的消息,奴才正要进去禀明……”

    “事情发生多久了?”不耐烦地打断他,沈在野问。

    “有……半个时辰了。”

    “废物!”

    恼怒地扯了披风过来,沈在野沉着脸就往外走:“相府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缓了?”

    湛卢急忙跟在后头,小声道:“您两日前才将闻风堂给关了。”

    闻风堂里的人是负责相府的消息传递的,可是出了奸细,被沈在野一怒之下关闭。这一时之间,也没人能像他们那样风一般地传消息回来。

    冷哼了一声,沈在野出门上马,二话没说就朝北门亭的方向奔去。叉场团血。

    京都衙门的人正在街口看情况,瞧着是相府的马车,谁也不敢乱动,但是旁边三个人都是昏迷不醒,车里没人了,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人被劫持,那就是个大麻烦了,所以京都府的人着急地想办法,也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丞相府。

    这街口来往的人不多,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查起来也是甚为困难。

    捕头正盯着马车发呆,冷不防听得背后一阵马的嘶鸣,还没来得及回头,衣襟便被人扯了过去。

    “人呢?”

    沈在野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像是随意问的这么一句,但是眼里的寒意却吓得人家小捕头腿都软了,连忙道:“卑职不知!这里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车里的人不见了……”

    眉头微皱,沈在野松开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裳:“人不见了,不会去找吗?”

    “……是!”捕头抖了抖身子,连忙挥手让在场的捕快四散,每条街的方向都派人去追。

    这样追,能追到个什么?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沈在野掀开车帘看了看,又瞧了瞧旁边躺着的三个人。

    “湛卢,弄醒他们。”

    “是。”

    寻了一盆水来,往三人脸上一倒,立马就醒了两个。

    “丞相!”两个护卫慌张地跪地。

    “发生什么事了?”沈在野垂眸睨着他们:“你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心下一惊,护卫连忙道:“不是属下们没反抗,是不曾防备,冷不防有人从背后将属下打晕,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背后?沈在野一愣,又扫了一眼四周:“出来的时候带了几个人?”

    “回相爷,四个。”

    四个?抿紧了唇,沈在野微微眯眼。

    这车上没有挣扎的痕迹,有两个护卫不见了,比起被人绑架,那女人自己带着人逃跑了的可能性更大吧?

    可是,她跑什么?那么傻傻愣愣的人,难不成还能察觉前头有危险?

    “湛卢,你先去稳住景王爷。”想了想,沈在野沉声吩咐:“我先回去更衣,然后赴约。其余的人,回相府去清人,若是护卫少了两人,立马带人搜查京城各处。若是没少……那就让京都衙门去找人。”

    “是!”在场的人都动了起来,按照吩咐各自去做事。

    沈在野重新上马,握着缰绳想了想,轻轻摇头,策马往回狂奔。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姜桃花那女人本就够危险了,若还是个聪明人,那就真的麻烦了。

    午时还没到,天色却莫名地阴沉了起来,太阳不见了,风也更大了些。南王府的侧门半开,不一会儿就有人跑了出来。

    “姜氏?”

    看着门边靠着的人,穆无暇一脸震惊:“你,你怎么会……”

    姜桃花一身的血迹,将素裙染得惨不忍睹,脸上也是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王爷。”一看见他,桃花立马红了眼眶:“王爷可能救我一命?”

    “发生什么事了?”穆无暇慌张极了,蹲到她身边,眉头紧皱:“伤成这样,怎么不告诉沈丞相?”

    “不能告诉他。”桃花摇头,喘着气道:“详细的情况,进屋之后王爷可以听我慢慢说,现在请您务必想个法子,在所有人都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将我放进您的屋子里去。”

    穆无暇一愣,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本王明白了。”

    既然派她的丫鬟偷潜王府传话,自然是不想被旁人知道的。穆无暇转身进去就将一众家奴全部赶去后院,说是等会要训话,然后便用披风将桃花裹了,让青苔背进去。

    “这府里的人都精明着,本王得先去应付一二。”

    将她安置在自己房间的内室,穆无暇道:“稍等片刻。”

    “好。”姜桃花点头,目送穆无暇出去。

    “主子。”青苔有些忐忑地坐在床边:“王爷会相信咱们吗?”

    “别的王爷肯定不会。”轻轻吸了一口气,桃花捂着腰侧,抿唇道:“南王不一样,他完全是少年心性,正义感十足,本身又对沈在野抱有怀疑。”

    只要她连猜带蒙地说对了一半,他都必定会相信的。

    青苔叹息,忍不住小声嘀咕:“还以为嫁来这大魏是什么好事,没想到却是生里来死里去的,早知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桃花撇嘴:“命运是老天定的,谁也没有早知道的权利,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想想怎么好好活。”

    她原以为错嫁是好事,没想到却是掉进了更大的坑。沈在野是个灭绝人性的人,白瞎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她也没必要对他抱有别的期待了,该陷害就陷害吧,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青苔沉默,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心疼。桃花倒不是很在意,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等南王回来。

    穆无暇也当真没离开多久,回来的时候就将房门关紧了,大步走到床边来:“你还好吗?”

    姜桃花笑了笑:“可能是不太好,但是王爷这么信任我,倒也让我觉得意外。您不怕我是坏人吗?”

    “本王看人很准。”拉过一边的凳子来坐下,小王爷扬了扬下巴,很是自信地道:“上回一见,本王就知道你不会是坏人。”

    打哪儿看出来她不坏的啊?桃花一愣,很是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的伤,要不要先看大夫?”穆无暇皱眉。

    “等我把话说完,王爷要是信,那便可叫大夫。要是不信,也没必要叫了。”轻喘了两口气,桃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微微一顿,穆无暇点头:“你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沈丞相要杀了我。”

    “……”轻轻吸了一口气,小王爷眼睛都瞪大了:“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景王承担杀了赵国公主的罪名,从而让皇帝与景王之间的嫌隙更甚,并且顺便也可以除掉我,以免我继续留在相府里,乱他心神。”直视着南王,姜桃花一字一句地道:

    “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因为您,杀了我,对您最有利,南王爷。”

第74章 这样容易误会的

    ???????北门亭那边是一早安排好了的,所以应该不用担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难得休假的一天,沈在野什么地方也没去。竟然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湛卢站在一旁,看了看自家主子那飘忽的眼神。轻轻咳了一声:“今日天气不错,您不想进宫去瞧瞧吗?”

    眼神有了焦距,沈在野侧过头来,散乱的墨发挡着了半边眼睛,看起来慵懒极了。

    “有些累,不想动弹。”

    从起床到现在也就去争春阁送了个人而已,有什么累的?湛卢觉得不能理解,忍不住就伸手探了探自家主子的额头。

    没事儿吧……

    拍开他的手,沈在野皱眉:“你有空杵在这里,不如去看看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湛卢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姜娘子毫无防备。等午时准备的膳食下肚,也就该上路了。”

    “万一她不吃呢?”

    “不会,府里特意没有为姜娘子准备早膳,又有景王在座,就算是意思一二。她也必定会动筷子。就算她真的不吃,旁边站着的丫鬟也会给她喂下去的。”湛卢想了想,道:“不过应该会自己吃的。”

    这样啊,沈在野点头,继续躺平看着天上的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叹气声在别人听来没什么异样,湛卢却是一震,瞳孔微缩,惊疑地看了他一眼。

    湛卢跟在沈在野的身边太久了,久到能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上一次这样叹气,好像是两年前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了。沉重又带着惋惜,尾音落下。却是坚定决绝,像是下了什么困难又必须下的决定。

    两年了,主子的情绪一直不曾再有过什么巨大的波动,今日怎么会……

    皱了皱眉,湛卢抿唇,转身便退后几步,挥手招了院门口站着的人来问:“北门亭那边如何了?”

    下人一脸惶然,犹豫了半天才道:“刚刚京都衙门传话来,说是相府的马车在半路遇了刺……正在追查情况。”

    什么?!湛卢一惊,连忙回头想去禀告情况,却差点撞上沈在野的下巴。

    “出了事,怎么不早点来禀?”沈在野就站在湛卢身后。脸色有些阴沉:“要是不问,你们还打算一直瞒着了?”

    下人脸色惨白,连忙跪地道:“相爷明鉴,刚刚才传来的消息,奴才正要进去禀明……”

    “事情发生多久了?”不耐烦地打断他,沈在野问。

    “有……半个时辰了。”

    “废物!”

    恼怒地扯了披风过来,沈在野沉着脸就往外走:“相府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缓了?”

    湛卢急忙跟在后头,小声道:“您两日前才将闻风堂给关了。”

    闻风堂里的人是负责相府的消息传递的,可是出了奸细,被沈在野一怒之下关闭。这一时之间,也没人能像他们那样风一般地传消息回来。

    冷哼了一声,沈在野出门上马,二话没说就朝北门亭的方向奔去。

    京都衙门的人正在街口看情况,瞧着是相府的马车,谁也不敢乱动,但是旁边三个人都是昏迷不醒,车里没人了,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人被劫持,那就是个大麻烦了,所以京都府的人着急地想办法,也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丞相府。

    这街口来往的人不多,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查起来也是甚为困难。

    捕头正盯着马车发呆,冷不防听得背后一阵马的嘶鸣,还没来得及回头,衣襟便被人扯了过去。

    “人呢?”

    沈在野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像是随意问的这么一句,但是眼里的寒意却吓得人家小捕头腿都软了,连忙道:“卑职不知!这里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车里的人不见了……”

    眉头微皱,沈在野松开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裳:“人不见了,不会去找吗?”

    “……是!”捕头抖了抖身子,连忙挥手让在场的捕快四散,每条街的方向都派人去追。

    这样追,能追到个什么?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沈在野掀开车帘看了看,又瞧了瞧旁边躺着的三个人。

    “湛卢,弄醒他们。”

    “是。”

    寻了一盆水来,往三人脸上一倒,立马就醒了两个。

    “丞相!”两个护卫慌张地跪地。

    “发生什么事了?”沈在野垂眸睨着他们:“你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心下一惊,护卫连忙道:“不是属下们没反抗,是不曾防备,冷不防有人从背后将属下打晕,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背后?沈在野一愣,又扫了一眼四周:“出来的时候带了几个人?”

    “回相爷,四个。”

    四个?抿紧了唇,沈在野微微眯眼。

    这车上没有挣扎的痕迹,有两个护卫不见了,比起被人绑架,那女人自己带着人逃跑了的可能性更大吧?

    可是,她跑什么?那么傻傻愣愣的人,难不成还能察觉前头有危险?

    “湛卢,你先去稳住景王爷。”想了想,沈在野沉声吩咐:“我先回去更衣,然后赴约。其余的人,回相府去清人,若是护卫少了两人,立马带人搜查京城各处。若是没少……那就让京都衙门去找人。”

    “是!”在场的人都动了起来,按照吩咐各自去做事。

    沈在野重新上马,握着缰绳想了想,轻轻摇头,策马往回狂奔。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姜桃花那女人本就够危险了,若还是个聪明人,那就真的麻烦了。

    午时还没到,天色却莫名地阴沉了起来,太阳不见了,风也更大了些。南王府的侧门半开,不一会儿就有人跑了出来。

    “姜氏?”

    看着门边靠着的人,穆无暇一脸震惊:“你,你怎么会……”

    姜桃花一身的血迹,将素裙染得惨不忍睹,脸上也是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王爷。”一看见他,桃花立马红了眼眶:“王爷可能救我一命?”

    “发生什么事了?”穆无暇慌张极了,蹲到她身边,眉头紧皱:“伤成这样,怎么不告诉沈丞相?”

    “不能告诉他。”桃花摇头,喘着气道:“详细的情况,进屋之后王爷可以听我慢慢说,现在请您务必想个法子,在所有人都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将我放进您的屋子里去。”

    穆无暇一愣,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本王明白了。”

    既然派她的丫鬟偷潜王府传话,自然是不想被旁人知道的。穆无暇转身进去就将一众家奴全部赶去后院,说是等会要训话,然后便用披风将桃花裹了,让青苔背进去。

    “这府里的人都精明着,本王得先去应付一二。”

    将她安置在自己房间的内室,穆无暇道:“稍等片刻。”

    “好。”姜桃花点头,目送穆无暇出去。

    “主子。”青苔有些忐忑地坐在床边:“王爷会相信咱们吗?”

    “别的王爷肯定不会。”轻轻吸了一口气,桃花捂着腰侧,抿唇道:“南王不一样,他完全是少年心性,正义感十足,本身又对沈在野抱有怀疑。”叉场夹技。

    只要她连猜带蒙地说对了一半,他都必定会相信的。

    青苔叹息,忍不住小声嘀咕:“还以为嫁来这大魏是什么好事,没想到却是生里来死里去的,早知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桃花撇嘴:“命运是老天定的,谁也没有早知道的权利,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想想怎么好好活。”

    她原以为错嫁是好事,没想到却是掉进了更大的坑。沈在野是个灭绝人性的人,白瞎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她也没必要对他抱有别的期待了,该陷害就陷害吧,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青苔沉默,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心疼。桃花倒不是很在意,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等南王回来。

    穆无暇也当真没离开多久,回来的时候就将房门关紧了,大步走到床边来:“你还好吗?”

    姜桃花笑了笑:“可能是不太好,但是王爷这么信任我,倒也让我觉得意外。您不怕我是坏人吗?”

    “本王看人很准。”拉过一边的凳子来坐下,小王爷扬了扬下巴,很是自信地道:“上回一见,本王就知道你不会是坏人。”

    打哪儿看出来她不坏的啊?桃花一愣,很是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的伤,要不要先看大夫?”穆无暇皱眉。

    “等我把话说完,王爷要是信,那便可叫大夫。要是不信,也没必要叫了。”轻喘了两口气,桃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微微一顿,穆无暇点头:“你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沈丞相要杀了我。”

    “……”轻轻吸了一口气,小王爷眼睛都瞪大了:“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景王承担杀了赵国公主的罪名,从而让皇帝与景王之间的嫌隙更甚,并且顺便也可以除掉我,以免我继续留在相府里,乱他心神。”直视着南王,姜桃花一字一句地道:

    “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因为您,杀了我,对您最有利,南王爷。”

第75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é?iiiii沈在野本来是没注意她的,听见声音才停下来盯着她看了半晌:“公主?”

    “爷以后叫妾身桃花便是。”姜桃花低着头道:“进了相府,就没什么公主了。”

    微微挑眉,沈在野转过身子来。目光幽深:“你倒是挺适应。”

    “自然,妾身还想好好过日子呢。”

    不适应环境。难不成等着环境来适应她啊?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

    “你能这样想,我也宽心不少。”嘴里这么说着,沈在野却是惆怅地叹了口气,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似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姜桃花垂眸,眼观鼻,口观心,闷头不接话。

    她不傻,沈在野明显是有话想说,可偏生不直接说,反而要她来问,她要是真问了,那不跟颗傻白菜似的又跟着他的节奏走了么?万一被带什么坑里了,哭都没地儿哭!还不如装个不懂眼色的傻大姐,都比凑蛇嘴边儿去安全。

    不是她防备心重。要怪就怪沈在野一开始沈在野就骗了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那就不能怨她不配合了。

    “今天天气不错啊。”沉默了半晌,桃花抬头,看着春日明媚的阳光。傻笑了两声:“相爷要是没别的事,妾身就先回去了。”

    沈在野挑眉,对她这样的反应感到意外,盯着她略微思忖片刻之后道:“既然你这么急着回去,那我便陪你去那争春阁坐坐吧。”

    啥?桃花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悄悄将侍寝单子扒拉出来瞥了瞥。

    没记错的话。今天他要宠幸的应该是顾娘子,去她那儿干啥?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时候尚早,怎么可能一去就宠幸她,沈在野又不是发情期,是她想多了,人家兴许只是想过去跟她说点事情而已。

    脑子这么一转,姜桃花立马就换上了热情的笑容,朝沈在野屈膝行礼:“好的,爷这边请。”

    沈在野勾唇颔首,转身之时眉头却皱了一瞬。

    女子多愚昧,聪明的也多半只会在男人身上动心思。局限于一室之中。所以他一直觉得,女人是最好掌握的东西。

    然而有那么一瞬间,他在这姜桃花身上嗅到些异常,这人好似在他手心里,却又像随时会溜走一样。

    心下生疑,他便若无其事地开口问:“看你从凌寒院的方向来,可是见过夫人了?”

    “是。”桃花规规矩矩地回答:“夫人告知了一些规矩,妾身必将铭记于心。”

    “嗯,秦氏可也在那院子里?”

    “秦姐姐在呢,也教了妾身不少东西。”低头答着,桃花还是拿眼角余光偷偷瞥着旁边这人。叉场低弟。

    你说这长得人模人样的公子哥儿,怎么就心思这么深沉呢?害她都不能好好沉迷在这无边男色里,只能绷紧身子小心翼翼地提防着。

    “你觉得秦氏此人如何?”沈在野问。

    桃花想了想,一脸天真地道:“容貌上乘。”

    他问的是为人,谁要她答容貌了?沈在野停了步子,皱眉看着她:“说起容貌,公主这一番打扮,倒还不如早晨毫无点缀来得好看。”

    “这是自然。”姜桃花下意识地就说溜了嘴:“男人眼里不穿衣服的女人才是最好看的。”

    话一落音,身后跟着的家奴丫鬟全傻了。

    沈在野震惊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垂了眼眸:“桃花。”

    “妾身知错!”麻溜儿地往地上一跪,桃花一脸慌张:“妾身自小在赵国长大,有些言语难免不当,规矩还没完全学会,请爷宽恕!”

    瞧她这紧张兮兮眼珠子乱晃的模样,沈在野反而觉得心里一轻,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赵国风气开放我倒是一直有耳闻,却不知竟然开放至此。”

    “您不知道的还多呢,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妾身就是了。”桃花抬脸就冲他傻笑,一副没心眼的样子:“不过妾身只知道些底层的事情,皇宫里头的事情,是不太知道的。”

    “嗯?”沈在野挑眉:“你是堂堂赵国公主,怎会知低不知高?”

    “相爷有所不知。”姜桃花下意识地捋了捋袖口,开始半真半假地忽悠人了:“妾身虽是公主,却是个身份极为尴尬的公主。母后早逝,新后不喜我与皇弟,为了让皇长女素蘅将来继位赵国,便将我与皇弟安置在宫城最边上的宫殿里,生活与普通宫人无异。”

    赵国皇子可继位,皇女也可继位,这个沈在野是知道的,跟赵国的历史有关。虽然在大魏是行不通,但也尊重别国的习惯。

    “如此说来,公主远嫁,是想改变生活状况?”

    姜桃花一点也不遮掩地点头承认:“自然,远嫁大魏,怎么也比在那宫墙下头生活得好。”

    “那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有啊有啊。”桃花眼睛放光:“妾身想要吃得饱穿得暖。”

    沈在野:“……”

    这话听得他都有点不忍心了,虽说如今赵国在大魏眼里也就是个穷乡僻壤,但堂堂公主的愿望竟然只是吃饱穿暖,这也太心酸了。

    眼帘微抬,他放柔了声音道:“在这相府里,你自然是能吃饱穿暖的,不仅如此,若是能帮我两个忙,我还可以帮你找人带礼物回赵国,送给令弟。”

    这么好?桃**里的算盘啪啪一阵乱响,然后傻笑着试探:“什么忙啊?”

    “因为你的缘故,我与景王和南王之间都有了嫌隙。”沈在野低头看着她,很是温柔地一笑:“所以第一个忙,便要请你在明日南王上府之时,告诉他你是自愿跟了我的。”

    眨眨眼,桃花问:“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自然是景王那边,后日我与他相约北门亭,你将昨日发生的误会都解释给他听即可。”

    沈在野半垂着眼帘的时候实在是太好看了,尤其是从桃花的角度看过去,简直温柔得要把人给化了,换个女人来,不管他要什么,恐怕都得答应。

    但是姜桃花好歹是学过媚朮的人,要是自个儿没使出来,还被别人迷惑了,传回去岂不是砸师父的招牌么?

    于是稍微定了定心神之后,桃花有些为难地看着他:“我如今只是相府的妾室,随意与王爷搭话,没关系么?”

    “没关系,不会有别人看见。”沈在野道:“这些我自然会安排,你肯帮忙便可。”

    听他这么说,如今的麻烦好像是她导致的,要是不知道先前他撒了谎,姜桃花肯定会觉得内疚想补偿。

    然而,面前这人是在骗她的,虽然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绝对不是要对她好。

    “爷。”桃花一脸愁苦地道:“不是妾身不肯帮忙,只是从昨儿起身子就不太舒坦,明日怕是要起不来床了。”

    “哦?”沈在野眯眼,低头看着她:“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等回了争春阁请大夫来便是。”她坦荡地道:“若是明日无大碍,可以起身,那妾身就帮爷的忙,若是实在无力……爷就想想别的办法吧,如何?”

    看样子竟然是真的不舒服?沈在野有些惊讶了,这时机也太巧了些,南王可不是随意就能上相府来的,若是明日找不到机会说,以那老实孩子的性子,肯定要跟他犟起来了。

    可是看姜桃花这双眼里满是诚恳,也不像是撒谎,他总不能让人带病去见南王,终归是不妥。

    “既然如此,那你便别回争春阁了。”停下步子,沈在野道:“这乍暖还寒的天气,争春阁里甚为冰冷,今日就在临武院过吧,这样明日兴许你便好了。”

    啥?桃花脑袋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夫人刚刚才说过,这府里有规矩,非侍寝之日,不得争宠。”

    轻笑一声,沈在野道:“今日我该去怀柔的温清阁,所以才将屋子让给你睡,这又算什么争宠?”

    哦,人不在啊,那也行。桃花松了口气,反正病也是要装的,在哪儿睡都一样。

    “多谢相爷。”

    点了点头,一行人便转了方向,往临武院去了。

    将她安置在院子里,沈在野便有事去了书房,姜桃花瞥了瞥自己身边跟着的陌生丫鬟,也没敢乱动,就老老实实地呆着,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

    傍晚的时候,青苔回来了,一路摸到临武院,气喘吁吁地问:“主子可要奴婢伺候沐浴?”

    “要的要的。”桃花连忙朝旁边的丫鬟吩咐:“让人抬点水进来吧。”

    “是。”丫鬟应声而去,没一会儿屏风后头的浴桶里就倒满了热水。

    “行了,我沐浴的时候只要青苔伺候。”桃花看着其他下人道:“你们都在门外守着吧。”

    前头一个丫鬟恭敬地应了,不过出去的时候却是随手将箱柜都给上了锁。

    够谨慎的啊!

    桃花啧啧了两声,等大门合上,才将青苔拉到屏风后头问:“怎么样?”

    青苔小声道:“先说景王吧,景王是如今最得宠的皇子,虽然不是嫡出,但却是目前的皇子里最有出息的,在朝中也颇有威望,只是有一众老臣一直不服他,没有归顺,以至于景王一直想拉拢沈丞相。”

第76章 你真是心狠手辣

    ??????穆无暇一震,抬眼看向沈在野,后者神色竟然未变。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咬牙问。

    沈在野一笑,道:“这有什么好说?微臣今日本就与景王相约北门亭。刚分开,不信您可以问景王。这倒反而说明姜氏在撒谎。她根本不是要去北门亭。”

    “你觉得这话有说服力吗?”穆无暇冷笑:“姜氏初嫁,人生地不熟,若不是你的吩咐,她会出府?”

    “微臣的确是吩咐她出府,不过不为别的,只是闲逛,看看京都的风光。”沈在野从善如流:“就是不知她为何会遇刺了,王爷有仔细看过她的伤势么?”

    穆无暇一顿,摇头:“男女有别,姜氏是你的姬妾,本王如何看得?”

    “那王爷何必这么着急?”沈在野笑道:“真受伤还是假受伤,总得先查个清楚吧。”

    “……”

    瞪了他半天,然后想了想,穆无暇还是让开了身子,示意他先进去。

    沈在野优雅地颔首。不慌不忙地跨进主屋。

    姜桃花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身血衣未换,就算有被子半掩着,看着也还是触目惊心。

    旁边的大夫见着他们便拱手道:“王爷ら相爷,这姑娘伤在腰上。老夫不便查看。已经传唤了医女,正在路上。现在暂且让丫鬟帮着粗略包扎了一番,再开了些补血的药材。”

    “别忙活了。”往床上扫了一眼,沈在野便笑道:“其他人都下去吧,留王爷与我即可。”

    大夫一愣,低头应了。青苔留在床边没动,桃花半睁开眼看了看她。她才起身,不情不愿地出去关上门。

    “相爷竟然亲自来了。”挣扎了一番,姜桃花半靠在床头,眼里满是戒备:“是打算来惩罚妾身吗?”

    沈在野低眼看她,半嘲半笑:“你做错了什么吗?”

    “泄露了爷的计划,也是该死。”桃花苍白地笑道:“为了苟活,妾身也是不择手段了,还请爷见谅。”

    “你要活,没人会拦着。”目光落在她的血衣上,沈在野眼里的嘲讽之意更浓:“但是原本就活得好好的,还要反过来诬赖我,又是何居心?”

    桃花一愣。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妾身诬赖您?您难道不是要妾身赴景王北门亭之约,然后想杀害妾身嫁祸景王吗?不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没有错,沈在野也实在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发现这个事实的,不过现在在南王面前,打死都不能承认!

    “你想多了。”他镇定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桃花嗤笑,捂着自己的腰,眼里微微有泪:“那爷的意思是,这京都之中,还有别人敢来刺相府的车驾?敢对赵国来和亲的公主动手?妾身死了,对别人可有什么作用?”

    “你这伤……”顿了顿,沈在野勾唇:“骗得了南王,以为也骗得了我吗?”

    真是流了这满身的血,她人还能醒着说话?这血,怎么都不像是人血,压根就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吧。

    桃花抿唇:“爷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沈在野微笑,转头看着穆无暇道:“姜氏大概是对微臣心有不满,不知从何得知微臣对王爷敬重有加,故而假装受伤,上门诬陷,以求要挟于臣。”

    “虽然不知她想要挟臣做什么事,但是其心可诛,实在不可轻信!”

    穆无暇皱眉:“你的意思是,姜氏是假装受伤?”

    “是。”沈在野伸手,捏起桃花一片衣襟:“这多半是猪血,才会凝成块,呈紫红色。”

    微微一愣,穆无暇看向姜桃花。

    桃花斜靠在床上,任凭沈在野捏着,眼皮都没抬:“相爷这诬赖人的本事,是愈加厉害了。妾身是实实在在挨了人家一剑,如何做得了假?”

    “呵。”沈在野挑眉,轻笑了一声,低头下来凑近了她。声音轻轻软软,却满是嘲讽:“你这女人是真蠢还是假蠢,受伤这种事,一看便知,你还真以为能骗到底?”

    桃花眼波粼粼,眸子左右微动,带着些挑衅直视他:“那爷不如就看看好了。”

    还真以为能唬住他不成?沈在野失笑,也不顾忌南王在场了,直接将床上的被子掀开,伸手就去扯她的腰带。叉有妖号。

    穆无暇吓了一跳,到底是学了君子之礼的,立马就扭身看向别处。

    姜桃花脸色发白,却没挣扎,任凭他将自己外裳扯了,露出白生生的一截细腰,以及腰上裹着的厚厚的白布。

    “你的面色可真像受了重伤的人。”继续扯那白布,沈在野淡淡地道:“若不是见过你上妆的本事,我也得被你骗了。”

    “在爷心里,妾身竟然这么厉害?”桃花笑了,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那爷这一腔信任可能是错付了。”

    就算她会上妆,也画不出这样苍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色。

    沈在野嗤笑,表情明显带着不信,手上动作不停,不耐烦这一圈圈的东西,干脆就用了狠劲儿,一把扯了下来。

    就算是有准备,桃花还是被疼得嘴唇发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止了血的伤口,被他这动作拉开,鲜血淋漓!

    三寸长的口子,皮肉翻开,形状可怖,从后腰一直划拉到前腰,瞧着都令人皮肉发紧。

    竟然真的有伤?!

    沈在野重重一震,脸上的嘲笑消失得干干净净,表情僵硬地瞪着她:“你疯了?!”

    女子身体何其重要,她竟然舍得划这么大一条伤口?更何况,就算是腰上这位置,伤口再深一点,那也是能要人命的!

    疼得眼泪花儿直冒,桃花也勉强冲他笑了笑:“这不都是拜您所赐吗?”

    他不计划着要她的命,她也不会被逼到这份儿上啊!她这么怕疼,又这么怕留疤,要不是没办法了,谁愿意挨这一刀啊!

    没错,她是准备了一瓶子猪血来着,但是跟沈在野这种毒蛇过招,假血哪里够用,肯定是要真伤的。猪血只是让她表面看起来更惨一点,更震撼南王的心,又不是真打算靠那个蒙混过关。

    沈在野的确是有点小瞧了她,这点小瞧就足以让她打他个措手不及。

    的确是措手不及,诡言善辩的沈在野现在竟然没能说出什么话,一双眼里像吹着隆冬凛冽的风,冻得姜桃花打了个喷嚏。

    他是应该兴奋的,毕竟在大魏这两年,从未棋逢对手。今日好不容易发现了个厉害角色,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再无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一片血色让他觉得不舒服得很,脸色难看得像刷了层锅灰,手也下意识地捏紧。

    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有必要弄这么大的口子?万一没死在他手里,死在她自己手里了,不觉得荒唐吗!

    真是个疯子!

    “听沈丞相不说话,想必姜氏伤得不轻。”

    背对着他们的小王爷负手而立,沉声道:“既然伤得不轻,那先前丞相的污蔑,就完全不成立了。您还有什么要争辩的吗?”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姜桃花也就耐心地等着。她知道以沈在野的能力,至少都还能瞎掰五百字,把南小王爷给绕晕,然后再把罪名扣回她头上!

    所以,她已经在整理腹稿准备下一轮的反击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沉默良久之后,沈在野竟然淡淡地道:“臣的确有借景王之名杀姜氏之心。”

    桃花一愣,吓得捂着腰就往床塌里缩,穆无暇更是转过身来,怒目直视他:“你承认了?”

    “是,但是微臣为什么要这样做,王爷应该明白。”

    穆无暇皱眉,刚想反驳,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你答应本王的事情不算数了?”

    “此一时彼一时。”沈在野抬眼看他:“您来大魏,难道是打算安乐度日的?”

    微微一愣,穆无暇沉默了,眉宇间又是气愤又是愧疚,看得姜桃花一头雾水。

    这俩在说啥?南王刚刚还气得不得了,现在怎么又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拿了放在一边的药,沈在野慢慢在床边坐下,伸手就将桃花给拎了过来。

    被他的动作吓傻了,姜桃花一边挣扎一边喊:“王爷救我!”

    穆无暇回过神,刚想上去帮忙,眼里却映进一片雪白的肌肤。

    脸上一僵,小王爷赶紧转过身去,咬牙道:“姜氏身上本就有伤,你就不能温柔些?”

    沈在野挑眉,将人拉进怀里按住了,瞥了一眼她那血水横流的伤口,冷笑道:“有些人你对她温柔,她就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不如麻利收拾了,免得为南王府平添一条人命!”

    桃花痛得嗷嗷直叫,沈在野半点没含糊,照着伤口就洒了半瓶药,末了扯过白布来,沉声冲她低喝:“压着!”

    吓得一哆嗦,桃花眼泪汪汪地拿纱布和着布头按住伤口,然后就感觉这人开始一圈一圈地给她包扎。

    沈在野的胸膛很结实,两只手臂从她身侧穿过,在她背后交接白布,整个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呼吸都在耳畔。

第77章 你教的规矩

    3′·····她是不是可以猜想,沈在野和南王之间,并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还有什么更深的联系?

    沈在野会是吴国的人么。如若他是,大魏的皇帝又怎么可能让他当丞相?如若不是。那为什么要冒着惹皇帝生气的风险,带百春花在身上?

    他身上的帕子,一般是相府内眷才有可能发现的,被她看见是个偶然。而南王这边的帕子,相府内眷一般也是没机会看见的,今日也单纯是偶然。

    这两个偶然加在一起,姜桃花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现了常人没发现的东西。但,发现了之后是好还是坏,真的说不准。

    脑子里乱成一团,桃花使劲儿甩了甩头。

    不管沈在野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但是如今看来他和南王的关系好是事实,而从南王刚刚说的话加上先前在和风舞沈在野露的马脚来分析,故意让门客控制野狼破坏婚事,强要了她的,就是沈在野。

    这位了不得的丞相爷。竟然借着景王的手,将她从南王那里抢了过来,并且嫁祸给景王。可怜景王背了黑锅还会以为真的是自己抓错了人,对沈在野愧疚不已。

    也是好手段。

    “咱们回去吧。”心里平静了下来,姜桃花起身。带着青苔就往外走。

    “主子。”青苔很担忧地开口:“明日还要出府,您确定没事吗?”

    “没事,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想通,你继续去帮我查查吧。”桃花道:“查查沈丞相的出身,以及,他有没有去过吴国。”

    青苔一愣,想了想还是应下。也没有多问。

    桃花边想边回了争春阁,刚到门口,就看见一小厮垂手候着。

    “姜娘子。”看见她回来,小厮就迎了上来:“奴才特地来提醒您一声,明日巳时一刻,有车马在侧门外候着,您提前准备,万万不可怠慢了景王爷。”

    “知道了。”桃花一笑,朝他颔首:“我会好好准备的。”

    小厮点头鞠躬,飞速地退了下去,姜桃花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抿唇。踏进院子里。

    青苔出去做事了,屋子里只有花灯伺候,这丫头比青苔活跃得多,见她回来就笑眯眯地道:“主子,奴婢已经给您备上了新裙子,您来看看喜不喜欢?”

    桃花挑眉,看着她捧出来的颇为华贵的锦缎长裙,笑着道:“挺好看的,刚做成的么?”

    “是啊,听闻是相爷特意为您让人赶工做的,十几个绣娘一夜没睡,才成了这么一套裙子。”花灯挤眉弄眼地道:“看来啊,相爷真的是看重您。”

    “是挺看重的。”桃花点头:“有机会得好好谢谢他。”

    “哎,相爷说待会儿就会过来的。”花灯道:“您等着就是。”

    骗完了南王爷,怎么也该过来跟她通通气,这个桃花倒是不意外,只颔首,坐在妆台前好生打扮自己。

    书房里。

    沈在野头疼地揉着太阳**看着眼前的人:“王爷还是不信?”

    穆无暇站在他面前,小身板挺得笔直,皱眉道:“本王不是不信,只是近来相爷的动作,本王也不是看不懂。先前你说过让本王不涉朝堂之争,可如今,为何借着赵国公主错嫁之事,让父皇对本王多加赏赐?”

    景王犯错,皇帝震怒,但看在景王资质上乘,自己又一直器重的份上,只责骂了一通,并给了南王诸多补偿,甚至将京城刚建好的王爷府也一并给他了,允他未成家而开府。这在大梁王爷里可算是少见的。

    沈在野轻笑:“王爷太高看微臣了,皇上的赏赐是皇上决定的,也是景王爷为了表示歉意,亲口替您求的,与微臣有何干系?”

    “赵国公主是受害者,很多事情她不知情,所以帮你说了不少好话。”穆无暇抿唇:“但实际上这桩婚事到底是怎么乱的,你不可能毫不知情。”

    “微臣当真不知。”

    “你……”小王爷气得跺脚:“你这个骗子!”

    沈在野无辜极了,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王爷这样想微臣,微臣真是难过。不过您在意的不是赵国公主有没有受委屈吗?您也看见了,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愿意继续留在相府。这样的女子,也幸亏没有嫁给您。”

    穆无暇一愣,皱眉想了想,语气缓和了一些:“姜氏看起来也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人,她昨日不是还企图悬梁么?”

    那是女人的小把戏而已,沈在野心里嗤笑,不过也没必要跟小王爷解释这么多。

    “您若是觉得这位公主是好人,那微臣以后便不会亏待了她。”他道:“王爷尽管放心,若是没别的事情,便回去继续读书吧。”

    穆无暇撇了撇嘴,不悦地道:“希望你说话算话。”

    姜氏的眼睛很美,像无边的大海,日月星辰出于其中,哭起来也不是楚楚可怜,倒是真心让人心疼。一个人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眼睛不会,所以他相信这个姐姐是个好人,也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点。

    “王爷慢走。”沈在野起身送他出去:“最近几日外头难免有乱子,您既然新开了府,就先将府内的事情料理好,少出来走动。”

    “知道了。”闷闷地应了一声,穆无暇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甩了袖子离开。

    沈在野微笑着目送他,直到他出了相府大门,脸色才沉下来:“去争春阁。”

    姜桃花真是有点意思,竟然能把南王给蛊惑了,让他觉得她挺好?这跟他预料的不一样,而他一向讨厌超出自己预料的东西。

    湛卢低头引着路,感受到自家主子周身隐隐的焦躁和怒气,不禁有些惊讶。

    好久没见他因为一个女子这么上火了,这姜氏也真是厉害。

    争春阁大门开着,沈在野一跨进去,就见有一袭潋滟生光的蓝锦裙迎了上来。

    “妾身给爷请安。”

    姜桃花点着媚人的妆,颔首行礼之时露出雪白的脖颈,线条优美,盈盈可人。

    沈在野一顿,低头看了她两眼。

    上回见还是一副老气横秋的装扮,这一转眼,倒变回千娇百媚的模样了。这女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平身吧。”叉有厅技。

    “多谢爷。”姜桃花抬头,眼含秋波,眉目如画,柔柔地依偎到他身边,挽上他的胳膊:“知道您要过来,妾身已经备了香茶点心,爷尝尝可合口味?”

    “好。”沈在野收敛了神色,跨进主屋坐下,抬眼盯着她笑道:“今日的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影子了。”

    他俩认识总共不到三天,哪来的“以前”?最以前的,那就只能是和风舞的那个晚上。

    桃花脸一红,嗔怪地看他一眼,娇羞地扭过身去,心里骂了一句这臭不要脸的!

    “爷喝茶。”

    伸手接过茶杯,沈在野倒也没喝,只看着面前这人的一举一动,轻声道:“赵国的媚朮倒也是名不虚传。”

    姜桃花一愣,抿了抿耳边的头发:“爷此话怎讲?”

    “你这一举一动,都是媚朮,常人看不出来,只会被你迷惑了心智。”沈在野侧头看向自己身边站着的湛卢。

    湛卢一直在旁边,此时看桃花的眼神已经有些发直,听见自家主子的话,脸上就是一红,连忙甩了甩头,掐了自己一把。

    “奴才该死。”

    他只是不经意地看两眼,怎知就会……

    桃花笑了笑,捏着自己的手道:“爷多想了,赵国的媚朮不过都是皮毛的东西,怎么会迷惑心智。”

    “你太谦虚了。”沈在野一笑,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可惜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用,还是省省吧。”

    脸上一僵,桃花嘴角抽了抽,调整了身姿。

    屋子里那股子莫名的暧昧气息不见了,一切都好像清晰了起来。

    湛卢皱眉,心下不禁后怕。刚刚他当真觉得姜氏美得令人心惊,每一个动作都像被放大了在他脑海里浮现,一颦一笑都是绝丽。那个时候姜氏要是想让他做什么,他肯定会去做。

    太可怕了!

    本来还觉得自家主子是高看了这女人,没想到还有可能是低估了。不是人人都有主子这样的定力,这个女人要是被他人所用,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怪不得主子下了那样的决定。

    “你是个聪明人啊。”沈在野笑了笑:“先前的愚钝,是在糊弄我?”

    桃花很惊慌:“先前妾身有愚钝的地方吗?可是得罪了您?”

    “……”眯眼看了看她,沈在野微微有些不悦:“我不喜欢撒谎的女人。”

    可你自己就是个大骗子好吗?桃**里直翻白眼,面上却还是万分无辜,惶然又怯懦地道:“爷能不能说明白些?妾身从未骗过爷什么,这媚朮……媚朮是家师传授,用于自保,妾身已经习惯了……”

    是因为习惯?沈在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

    不过转头想想,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你能告诉我,今日与南王说了些什么吗?”垂了眼眸,沈在野低声问。

第78章 报应啊!

    ???????沈在野出门就找御医来问伤势。

    御医一脸疲惫地道:“下官已经尽力了,娘子的命可以保住,但后续需要好生调养,否则就会落下病根。这回失血过多。伤口过长,少说也要静卧半月。补血益气。等拆了线,下官再来复诊。”

    “半个月?”眼神微动,沈在野问了一句:“要是半月之中没有静卧,反复折腾,又会如何?”

    御医一愣,抬头看他一眼,眼神瞬间古怪了起来:“若是不静养,伤口崩裂,贫血晕眩,受苦的还是娘子自己。丞相若是当真疼惜娘子,也该忍着些。”

    心里在想事情,沈在野也没注意听后头的话,只当是医嘱,就有礼地颔首:“知道了,有劳。”

    御医叹息。背着药箱转身离开,心想外头传言沈丞相爱好女色也不是空**来风,人家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房事,听他说这话。竟然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唉。

    目送御医离开,沈在野甩了袖子就往临武院走。姜桃花既然半个月不能动,那他平时留个人在争春阁看着就行了,晚上再来上演恩爱戏码足矣。

    说了三天都会在争春阁,那接下来要被挤掉恩宠的两个女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顾氏已经被他贬了一头,只等再踩一脚,娘子之位就会空一个出来。下面两个女人的态度。也会决定她们的恩宠变化。

    他这后院里,每个女人都与朝中势力有关,且关系深重,处理起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当今皇上有四位皇子,皆已封王。景王虽然是历来最得宠的,但最近瑜王势头大盛,两人谁高谁低,一时还不清楚。后头的恒王虽然势力不大,但文采斐然,颇懂治国之道,也有野心,未来形势也不一定会差。

    最后是南王。

    唯一没有往丞相府里塞女人的。就是南王。

    微微勾唇,沈在野抬头看了看这大魏的天空。巍峨大国,皇帝正值盛年,国力强盛,百业俱兴,真是一个很好的国家啊……

    像极了一把锋利的绝世好剑。

    收回目光,他低声吩咐:“湛卢,将府上刚进的汗血宝马牵去景王府吧。”

    “是!”湛卢应了,转身去办。±

    相爷不在争春阁了,金玉就连忙悄悄回去知会了顾怀柔。等午时下人都去吃饭了的时候,顾怀柔便悄无声息地进了桃花的屋子。

    姜桃花在吃饭,虽然她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身体能尽快好起来,还是逮着什么吃什么。顾氏进来的时候,她还在跟鸡腿做斗争。

    “啊,你来啦。”转头看见人,桃花擦了擦嘴,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不太好,是外面太冷了吗?”

    顾怀柔站在床前看着她,眼神冷冽:“春天到了,外面怎么会冷,冷的只是人心而已。”

    神色不变,桃花指了指床边,温柔地道:“先坐下,站着怪累的。”

    “你是不是很得意?”脸色微沉,顾怀柔不悦地盯着她:“被你料中爷重罚了我,你很得意吧?”

    火气好大啊,看来沈在野还真没留情?

    收敛了神色,姜桃花一本正经地道:“我没什么好得意的,倒是有些同情你,早听我的话不就好了,非得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顾怀柔想发火,可心里到底是有些怕了,咬了半天牙也只能低下身段来,在床边坐着道:“我想不明白!”

    “你不明白爷为什么重罚你?”

    “是!”

    桃花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因为爷不想让我好过啊,所以首先,就会让这院子里的人不好过,而且账都算在我的头上。”

    微微一愣,顾氏皱眉:“什么意思?”

    “比如这回的事情,若是昨日我未曾同你说那些话,那今日爷重罚于你,你还会上门来跟我说话吗?”桃花抿唇:“以你的性子,多半是会怀恨在心,以后一有机会,肯定会往死里整我,是不是?”

    心里一跳,顾氏别开眼:“我不是这样的人,谁…谁会那么小气?只是你抢我恩宠是事实,害我被重罚也是事实,以后你犯错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轻饶了你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顾怀柔心里明白,自己会做的可能比姜桃花说的还严重,指不定就故意弄些东西来整她,以平心头之恨。

    桃花笑了笑,也没反驳她,只道:“不管怎么说,你我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以后相互敌对,各自都不会安生。但实际上,我是无辜的,什么也没做,平白多了你这一个仇家。”

    歪着头想了想,顾氏沉默。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男人在这后院里的作用啊,是最大的。”轻咳两声,桃花道:“谁与谁生恨,谁与谁亲近,其实只有爷才能影响,因为咱们不就是指着他活的么?所以他想让我不好过,实在太简单了,只要先宠我,为了我不惜重罚他人,剥夺他人的恩宠加在我身上,就会引起所有人对我的仇视。那有朝一日他不再宠我护我,我便如同掉进蛇窝,再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样说,娘子可能明白?”

    顾氏有点傻了,愣愣地看着她:“爷为什么要让你不好过?”

    这具体的理由,姜桃花是不可能告诉她的,只垂了眼眸捋了捋袖口,叹息道:“因为当日错嫁,我得罪了爷,令他蒙羞了,所以……”

    “令爷蒙羞?”顾氏瞪大了眼:“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桃花抿唇,一脸胆怯地看了看屋子里。

    顾怀柔回头,朝着越桃道:“你与这丫鬟一起出去。”

    “是。”越桃屈膝,与青苔一并退下,关上门。

    桃花重重地叹了口气,吞吞吐吐地看着顾怀柔道:“你在府里的时间比我久,没有发现爷有什么问题吗?”

    顾怀柔一顿,低头想了想,神色也古怪起来:“你是说……房事吗?”

    哎嘿?她是打算污蔑沈在野不举的来着,结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吗?眼睛一亮,桃花立马来精神了,靠在床头欲言又止:“你也发现了?”

    “是啊,这事儿在府里不算什么秘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顾怀柔道:“但是那怪癖算不得什么,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他?”

    怪癖?桃花一愣,心下忍不住打鼓。她与沈在野圆房那一晚上没发现什么怪癖啊,难不成这人其实有虐待人的倾向?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爱好?

    浑身一个激灵,桃花装作一脸茫然地道:“我觉得一切都是正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爷发了好大的火,说我放肆。”

    顾怀柔一惊:“你难不成点灯了?”叉有丸号。

    桃花想了想,点了头。

    “天啊,那怪不得了。”顾怀柔瞥她一眼,捏着手帕道:“你是新人可能不知道,爷晚上就寝的时候屋子里是不能有一点光的,不然他就会很暴躁,大发雷霆。咱们屋子的窗边都有厚帘子,就是为爷准备的。”

    还有这种事?姜桃花惊讶了,她记得在和风舞那晚上月光好得很,照得沈在野的脸还特别好看,他一点事儿也没有啊,怎么会是见不得光的?

    暂且按下这疑惑,桃花看着顾怀柔道:“原来是这样,我晚上是喜欢点灯睡的,怪不得爷那么生气,我当时身中媚毒,脑子也不清醒,还与他大吵了一架,爷大概是很恨我的,要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原来是这样啊。”顾怀柔点头,想了一想也算心里舒坦了些。爷要是因为想最后来弄死姜桃花,所以现在这样对她的话,那她不至于那么委屈。

    “咱们其实,都是爷手里的棋子罢了。”看她一眼,桃花叹息道:“若是当真任他摆布,相互仇视,那最后只有两败俱伤。娘子今天既然过来,咱们不如就想一个互利的法子,对大家都好,如何?”

    “你有什么法子?”顾氏戒备地看着她。

    桃花微笑:“眼下我得宠,你失宠,我就能在你失宠的这段时间帮扶你,让你不至于被府里那些个见高踩低的奴才欺负。但是作为回报,还希望娘子与我站一条船,莫要害我。”

    顾怀柔沉默,眼珠子转溜了几下,起身道:“这个我要回去好生考虑。”

    “没问题。”桃花抬头看她:“眼下的情况,娘子频繁来我争春阁也不方便。若是同意我的想法,只管送个红色的香囊来,若是不同意,那日后娘子的荣辱,我便都不会再插手。”

    “好。”多看了她两眼,顾怀柔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越桃还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便跟着一起出了争春阁,往温清阁走。

    “你觉得这姜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怀柔轻声问了一句。

    越桃一愣,上前两步轻声道:“奴婢觉得她是个聪明人,就方才奴婢听见的那些话,她是有理有据的,令人信服。”

    “那你觉得她值得我投靠吗?”顾氏皱眉:“眼下她虽然得宠,但也不知道爷什么时候跟她算总账,若我真跟她站一条船,那到时候被牵连了怎么办?”

第79章 别生气了 2300钻石加更

    ?è?????还挺谨慎?沈在野挑了挑眉:“那你觉得用什么当凭证才妥当?”

    这个一早就打听好了,桃花直接开口道:“听闻爷有一块宝贝得不得了的玉佩,可否暂且放在妾身这里?一旦妾身因为爷的行为丧命,那便人亡玉殒。如何?”

    沈在野的脸“刷”地就沉了下去,下颔的弧线绷得紧紧的。屋子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不少。

    “不行!”

    桃花一惊,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下意识地就缩了缩肩膀:“为什么?”

    床前这人垂了眼眸,神色颇为不悦:“那块玉佩我不离身,你换别的东西。”

    “……哦,那啥,您先别激动哈。”打量他两眼,桃花小心翼翼地道:“玉佩不行就换钱吧,您押一万两黄金在南王那里,一旦妾身死于您的行为之下,黄金就归妾身了,可好?”

    戾气稍微消了些,沈在野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命都没了,钱要给谁?”

    “总会有人替妾身讨,这个爷不用担心。”桃花笑了笑:“一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据妾身所知,相爷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十两黄金。当然了,其他收入定然是不菲,妾身也不担心爷拿不出来。”

    拿是拿得出来,但被个女人这么算计。他心里还是不爽的:“你的命值这么多钱?”

    “妾身会向爷证明,这买卖爷只赚不赔。半年之后,若是妾身还活着,那黄金就原数奉还给您,公平公正。”

    放在南王那里,沈在野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就算没这约定。他也是要放的。这条件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不过他没有一口答应,而是上下扫视着姜桃花,像是在估价。

    桃花挺直背脊,脸色差但是不输气势,眼神坚定地告诉他:老娘就是值这个价!

    “既然要合作,那就要双方互相信任。”沈在野伸手,轻轻拢上她的脖子:“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你也该好好为我所用,别再想动什么歪心思。”

    “爷放心。”桃花道:“妾身很靠谱的。”

    “既然靠谱,为何还企图对我用媚朮?”眼神一沉,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沈在野似笑非笑地道:“我这个人见不得太美的东西,会想亲手捏碎,你要试试吗?”

    心里一跳,桃花连忙收了身姿,惊恐地摇头:“不必了不必了,爷息怒!妾身以后保证会在您面前改掉这习惯!”

    习惯?她根本就是每次看见他都企图控制他,找他身上的弱点。这若是习惯,那也太可怕了。

    轻哼一声,沈在野松开她,看她老老实实地缩着肩膀,没好气地道:“等会我就让人写好契约给你,然后将黄金送去南王府,你就好生休息吧。”

    “爷!”

    见他想起身走,桃花连忙喊住他:“爷觉得,妾身当真只用在这后院里当个普通女子就够了?”

    斜她一眼,沈在野双手抱胸:“你还想怎么样?”

    “妾身觉得爷这金子给得爽快,再这么躺着,好像有点对不起您。”桃花笑眯眯地道:“景王的事情,爷还没办妥吧?”

    神色一紧,沈在野沉眸看她:“你知道了些什么?”

    “您不必紧张,您想做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姜桃花抿唇,很是沉着地道:“妾身就算知道,也不会多说半个字。如今是您的人了,更是只会帮您,不会害您。”

    沈在野满是怀疑地看着她,胳膊下的手慢慢捏紧。

    桃花就当没感受到杀气,仍旧很镇定地道:“景王如今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爷若想涉夺嫡之争,必定从他入手。先前爷就想用妾身的死换景王与皇上生嫌,再收拢景王的心。从这一步,妾身就能明白爷对景王是个什么态度。”

    先拉拢,再当踏脚石,最后一脚踢开。

    沈在野的伪装是极好的,当下的形势,恐怕外头的人都会觉得他是开始倾向于景王,朝中也应该渐渐开始有了立景王为太子的呼声。景王是一心想拉拢他,对他毫无戒备,所以沈在野这一步棋,胜算极大。

    “妾身坏了您的事,爷必定还有些恼怒。不如就由妾身出马,将此事弥补了,如何?”叉住杂号。

    好大的口气!沈在野冷笑:“你以为是什么事,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办到?机会只有一次,没了就是没了,你拿什么弥补?”

    头有些晕,桃花伸手揉了揉,气息弱了些:“恕妾身直言,爷上次的计划大概是有些匆忙,很多地方有纰漏。景王就算当真因恨杀了妾身,在皇上那里顶多受一顿骂,嫌隙不会太深。而且难免会对您产生怀疑。”

    “妾身倒是有法子,可以让皇上对景王的为人起疑心,且不会牵扯您一丝一毫。”

    沈在野一顿,眼里的杀意微减:“什么法子?”

    “等妾身先休息一会儿,醒来再禀告,总归是说到做到的,毕竟事关性命。”脸色苍白得难看,桃花勉强朝他一笑,躺平了身子,皱着眉就闭上了眼。

    沈在野:“……”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吊得了他的胃口,这女人初来乍到,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好像对自己和相府后院甚至朝中的事都了如指掌。

    怎么办到的?

    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看着这巴掌大的一张脸血色全无,沈在野心里的天平还是忍不住往“留下她”这一边微微倾斜。

    这么厉害的女人,死了也有点可惜吧?

    若是她当真能把景王的事情办妥了,那……他也就没有必须要杀了她的理由了。

    想起她的伤势,沈在野伸手去掀被子,心想今天怎么也应该有些结痂了。结果被子掀开,都没脱她的上衣,就瞧见白色的寝衣上血红一片。

    脸色一沉,沈在野低喝一声:“湛卢,叫医女和大夫来!”

    “是。”

    青苔抬头看了一眼,心里也是一紧,顾不得规矩,连忙上前轻轻捞开桃花的衣裳,解开纱布看了看。

    “定是方才坐起来的时候扯裂了!”急得红了眼,青苔埋怨似的看了沈在野一眼:“爷不能让主子躺着说话么?这伤口好不容易……”

    沈在野抿唇:“她自己逞强要坐起来,也要怪在我的头上?”

    这锅不背!分明是姜桃花自己蠢!

    青苔张嘴,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能转身去将药都备好,等大夫和医女来重新包扎。

    沈在野靠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等医女和大夫来了,就带着湛卢往外走。

    “争春阁里还有房间吧?”

    湛卢点头:“侧堂空着。”

    “嗯,那今晚我就在侧堂休息,对外只管说相爷通宵照顾姜娘子便是。”

    湛卢有点惊讶,抬头看他:“您不是同姜娘子合作……”

    “合作当中,她就该体现她的价值,不然我为什么要答应她的条件?”沈在野轻笑:“姜桃花命硬得很,你不用担心她。”

    心里一跳,湛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脸惊恐地道:“奴才不担心!”

    “逗你罢了,别着急。”沈在野看他一眼,叹息道:“姜氏容貌秀丽,也的确没几个男人抵挡得住。”

    除了他之外的男人对她动心,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湛卢绷紧了皮,悄悄打量自家主子两眼,心里头一次没什么底。按说主子这话说得轻松,也真的不像是要问罪的样子,可是周身散发的气息,怎么又有些怪怪的。

    沈在野没在意他,进侧堂就洗漱休息,也不再过问主屋里的情况。

    桃花的伤势凶猛,伤口一裂,大夫和医女就又忙活了两个时辰才退下。

    一夜休息之后,她睁开眼,面前就又是沈在野那笑得很假的脸。

    “起来喝粥吧。”

    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桃花看着他道:“爷当真很闲?”

    “不闲,只不过你昨日话没有说完,让我很惦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沈在野道:“等你说清楚,我就该去早朝了。”

    闭了闭眼,桃花道:“爷只管告诉妾身,皇上最忌讳的是什么事即可。妾身要怎么做,就是妾身自己的事情了。爷难道还是个喜欢看过程的人?”

    皇帝的忌讳?

    扫她一眼,沈在野道:“你若不告诉我具体的计划,我怎知你不会拖累我丞相府?”

    “妾身不用丞相府的名义做事。”桃花道:“出了这相府,大魏没几个人认得妾身,爷又担心什么呢?”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如今看过她这张脸的,也就南王和他而已,景王也是没见过的。

    略微一思忖,沈在野开口道:“皇上最忌皇子不知分寸,冲动做事。所以景王一向稳重,从未越矩。”

    “妾身明白了。”桃花点头:“等再休养两日,伤口愈合得好些,妾身便去替爷办事。”

    两日?沈在野笑了:“你这伤御医说了,没有半月下不来床。”

    “爷等得起半个月?”

    “等不起。”

    “那不就得了。”桃花轻笑:“妾身要怎么做,爷都不必管,只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就是。”

    他们这种人,都是不会管过程多艰险,只会看成败结果的。

第80章 待她不一般

    1??????越桃连忙扑过来,不知所措地喊:“主子?”

    顾氏哭得很凶,声音虽然大,没多少眼泪。伸手抓着什么就往外扔,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惹得温清阁外头路过的丫鬟家奴都纷纷往里头瞧。有伶俐一点的,听了一会儿,就拎着裙子往别的院子通风去了。

    顾怀柔也是个闹腾起来不管不顾的,任凭越桃怎么劝都没能收住声,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嗓子哑了,才慢慢消停。

    “您这又是何必呢?”越桃小声道:“爷这一罚,院子里不知道多少人看笑话。您再这样一哭,她们不是更得意了?”

    “谁爱得意就让她们得意去!”抽搭两声,顾氏哑着声音道:“我这心里头不舒坦,你总不能哭都不让我哭!”

    越桃直叹气,自家主子偶尔也算是精明的,偏生就是这娇生惯养的脾性,一旦闹起来就是完全不考虑后果,只管自己一时舒服。她这做丫鬟的,也说不上话。只能硬着头皮打来热水,让主子洗把脸。

    顾氏肿着眼睛生闷气,怎么想都觉得委屈。三个月的月钱倒不算什么,她有娘家帮扶,钱不是问题。但半年不能侍寝?那半年之后。谁还记得她?在这院子里失了宠,那她还有什么用,谁还愿意继续伺候她帮她?

    原以为是姜氏夸张,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说中了。

    “越桃,金玉从争春阁回来没?”顾怀柔突然想起来,扭头问。

    越桃出去看了看,没一会儿就将先前留在争春阁的小丫鬟给领了进来。

    “争春阁那边发生了什么?”顾怀柔皱眉问。

    “主子。”金玉跪下道:“奴婢一直在内室里听着。姜氏昏迷不醒,她身边的丫鬟也没告状,反而只说是主子您不小心洒了水,没想到爷竟然还发了火,说要拿您立规矩。”叉介长巴。

    “都为我这般开脱了,爷反而还发火?”顾氏不信:“你确定她们没做什么小动作?”

    “奴婢亲耳听着,姜娘子主仆当真是诚心为您说话,但是相爷……”金玉也想不明白相爷是怎么了。

    顾怀柔沉默,捏着帕子想了好一会儿,又气又疑惑。

    爷以前从不曾对谁发火的,处罚也是很轻,姜桃花不过是个刚过门的嫁错了的公主。赵国式微,公主的名头也就是个空架子,没权没钱,爷凭什么对她另眼相待?

    “若我说的是对的,那你就暂且放下偏见,再过来与我聊聊。”

    脑海里突然响起姜氏说的这句话,顾怀柔心神微动,伸手招了金玉过来小声道:“你继续回争春阁去看着,等姜氏醒了,找爷不在的时候,回来禀告。”

    “是。”金玉应了,恭敬地退下。

    争春阁。

    姜桃花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伤口大サ失血多サ又一直在折腾,御医来了还真派上了用场,整个争春阁里的人忙碌了一晚上,才捡回她半条命。

    沈在野悠闲地坐在外室,看着众人进进出出端药送水,只管看自己手里的文书,半点不为所动。

    青苔有些恼,你说你要么就别在这屋子里呆着,要呆着也好歹配合一下气氛,露出点担心着急的神色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瞧着就让人来气!

    也亏得自家主子聪明,懂得找南王当靠山,不然就以沈在野这铁石心肠,肯定不会管她的死活。

    这到底是嫁了个什么人啊……

    摇头叹息,青苔在床边坐下,捏着桃花冰凉的手,轻轻搓着给她暖暖。

    睡梦里好像不太安稳,姜桃花一直皱着眉,像是在狂奔似的,表情紧张极了。苍白的嘴唇嗫嚅了两下,似乎在喊什么。

    青苔一愣,忍不住就贴近她,仔细听了听。

    “王八蛋……王八蛋你给我站住……”

    啥?青苔傻了,抬头看看自家主子,又低头听了听,好像没听错。敢情她这不是在被人追,而是在追杀谁啊?

    她进宫也晚,不知道这位主子以前发生了些什么,不过也没听说姜桃花跟谁有深仇大恨啊,怎么会梦里都在惦记?

    正想着呢,背后冷不防响起沈在野的声音:“她在说什么?”

    吓得差点没坐稳,青苔连忙起身站到一边,低头道:“主子在说梦话呢,听不清楚。”

    微微挑眉,沈在野竟然也坐了下来,俯耳去听。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追上了,桃花没再说话,只是眉头还皱成一团。

    “你家主子这是什么毛病。”轻笑了一声,沈在野伸手就去将她的眉给揉开了:“睡觉都皱眉,以后会很难看的。”

    顺着他的手看了看,青苔很认真地问:“相爷觉得我家主子难看吗?”

    “……”收回自己的手,沈在野沉默。

    面前这人睡得安稳些了,一张脸苍白憔悴,却无狼狈之态。眉如柳叶,即便皱着也是让人觉得心疼,并不难看。

    这女人美得有一种攻击性,所以那双眼睛睁着的时候,他很不喜欢。倒是这样安静地睡着,让他觉得可爱。

    女儿家就该老老实实动女儿家的小心思,不要太蠢,也不要太聪明。像姜桃花这种聪明过头的人,容易薄命。

    天下毕竟还是男人的天下,没有女人什么事。

    桃花翻了个身,吧砸了一下嘴,想像平时那样将身子蜷缩起来,却像是扯着了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睡个觉这么不老实?”沈在野挑眉,伸手就将她的身子给摆正,让她平躺。顺手扯过一旁放着的腰带,将她双脚捆在了床上,又找了锦带,把她的肩膀一并固定,叫她翻不了身。

    青苔:“……”

    “这样主子会不舒服吧?”

    “总比她再扯着伤口好。”沈在野说着,起身把桌上的文书都搬了过来,靠着床边继续看。

    抬头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青苔有些意外:“您要守夜吗?”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守夜不守夜,有区别吗?”漫不经心地开口,沈在野道:“你下去休息就是,明日天亮再来。”

    青苔一愣,很是不放心地看他一眼。

    这人的心思怎么这么难懂呢?堂堂丞相,给一个侧室守夜,也算是闻所未闻吧?要真是关心,那为什么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可要是不关心吧,干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她想不明白,要是主子还醒着,肯定能提点她一二,可惜现在主子还在昏睡。

    犹豫了一会儿,青苔还是选择去外室的椅子上休息,万一有什么动静,也好来得及。

    沈在野单纯是想走个过场,都给姜桃花守夜了,这想救她的心就算是真真切切的了吧?传去南王那边,也是个重新取得信任的契机。

    但是,这女人睡觉为什么这么不老实?不是哼哼就是想翻身,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搅得他字都看不进去。

    心下有些烦躁,沈在野干脆脱了外袍,**去伸手将她压住,跟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肩。

    这一拍,姜桃花还真就老实了,靠着他,不声不响地沉睡。

    还是非得挨着男人才能睡舒坦?沈在野抿唇,嫌弃地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温柔又轻巧。脸上的表情与手上的动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褪去了丞相那层老奸巨猾的皮,露出了一个别扭孩子的天性。

    要是湛卢在,肯定是要被惊一跳的。可惜湛卢去做别的事情了,整个内室就他们两人。

    拍着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在野自己也困了。他心里对姜桃花已经有了高度的戒备,本是不应该在这里睡的,但是又实在太累,不想动弹,以至于渐渐陷入睡梦里的自己还一直在挣扎,时时刻刻想从梦里离开。

    这种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醒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姜桃花的一双眼睛,清澈里带点迷茫,傻愣愣地看着他。他完全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同样带着点茫然,毫无戒备的自己。

    心里一沉,沈在野翻身而起,扯了一旁的外袍就披在了身上,脸色难看得很,大步就离开了。

    “他有起床气啊?”桃花愣愣地问了一句。

    青苔捧着水盆,有些古怪地道:“大概是没睡好吧,主子您先洗脸。”

    “嗯。”

    睡了一晚上,又用了药,桃花今日的气色虽然还是不好,却不至于像昨天那样跟死人似的了。勉强洗了把脸,她还是要继续躺着。

    “顾氏那边出事了么?”

    青苔点头:“如主子所料。”

    还真是这个套路啊?姜桃花乐了,能按照她想的发展,那她就会有与沈在野谈判的筹码。

    沈在野骨子里就很看不起女人,要是不让他明白自己的价值,他可能还会觉得杀了她更省事。他这回想破了院子里立的规矩,搅乱这一池静水,从而得到什么,她可以帮忙。

    但是,想顺便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被困这宅院之中不得动弹,没有多余的精力与南王往来,那就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自大的男人,总是要吃点亏的。

第81章 不如狗忠诚

    i?èèèèè倒吸一口凉气,湛卢连忙磕头:“主子明鉴,奴才绝无越轨之心!”

    慢慢将玉佩戴回自己腰上,沈在野重新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你若是有不轨之心,也怪不得你。”他淡淡地道:“那女子的媚朮太过厉害。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甚至连他,可能也中招了吧,不然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窗口看月亮了?

    心下微震,湛卢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自家主子两眼,然后垂头道:“有件事奴才一早就想问您了。”

    “你问。”

    “您对姜娘子,似乎不太一样。”湛卢放低了声音:“从和风舞开始就有些失常,为什么?”

    沈在野沉默。

    今晚的月亮很皎洁,看得人眼睛有些恍惚,一转眼好像就能回到姜桃花和穆无暇大婚那天。

    赵国公主与南王的婚事,整个大魏都没有几人放在心上,所以送亲的队伍只有十几个护卫,松懈又懒散,以至于秦升在国都里养了几天的野狼一上去就把人吓得四散。

    人群混乱之后。有人负责拖住姜桃花的贴身丫鬟,有人负责暗暗给她引路,制造机会让她往和风舞的方向跑。

    姜桃花是聪明的,一路丢了不少彩色的石子儿,可惜。他的人就在后头,她丢多少,那人就捡多少,再往其他地方乱扔,以求在完事之前没人能找到她。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要他让姜桃花在青楼**,那景王难逃罪责。势必被皇帝责骂,生了嫌隙。而南王不仅不用娶这个会媚朮的公主,更会得到皇帝的赏赐。至于他,他是个不知情的人,景王怪不到他头上。

    然而,当他站在二楼上看见那女子不经意的一抬脸的时候,他突然改主意了。

    一箭双雕多没意思啊,一箭四雕才是本事。既然这女人如此倾国倾城,又何不让他亲自领教呢?之后,景王还连带着算是拖累了自己,也就欠了自己一个交代,一举四得。

    他只是表面重女色。不是个真正贪图美色的人,但是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反正这人都会死,那不如陪他放纵一回也好。叉介肝号。

    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的,难不成每一个禁欲的人身子里都住着一个浪鬼?沈在野没想明白,也不打算去细想,反正一切都依旧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走。

    但是,从他踏进那间屋子开始,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往不可知的方向去了。

    相府的后院里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妖媚的ダ端庄的ダ活泼的ダ知趣的,然而他从来没见过姜桃花这样的。

    雪白的胳膊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红色的锦被衬着肌肤,当真是诱人至深,加上这人媚眼如丝,又挣扎又渴望的模样,瞬间便叫他失了控。她分明不是最美的,但那一双眼睛却像是有漩涡,扯着他一点点地卷进去,再也出不来。

    也许是姜桃花在用媚朮的原因吧,他没有防备,所以享受ダ沉沦。要不是脑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那肯定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继续活着。

    “我为什么失常,一点也不重要。”敛了心神,沈在野微微一笑:“你只需要知道,她以后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那就够了。”

    “……是。”湛卢抿唇,想了想,又看了他一眼:“昨日您半夜回临武院,顾娘子派人来盯着了。”

    “那女人就是爱计较。”不在意地挥手,沈在野轻舒一口气:“随她去吧,反正明天之后,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奴才明白。”

    起身关窗,沈在野也收拾了自个儿,躺**休息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竟然梦见姜桃花了。

    那女人穿着一身绣桃花的长裙,裹着粉色的袍子,倚在桃花树下对人笑。她面前的人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却是手执画笔,慢慢地画着她。

    即便在梦里,沈在野还是皱了皱眉,心想这么**的女人,幸好没有嫁给南王。

    月亮西沉,天色渐渐亮了,待到辰时,姜桃花就起身开始梳妆了。

    她穿了沈在野准备的华贵的裙子,然而在穿那裙子之前,先穿了一件素裙在里头,发饰也是用些轻巧的固定,压头的只用来装点。

    “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桃花忍不住叹息:“分明是张沉鱼落雁的脸,为什么每次打扮都要遇上逃命呢?”

    青苔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她身后,闻言看了看四周,然后道:“地图奴婢已经拿到了,碎银也准备好了。”

    “嗯。”桃花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又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了一会儿,姜桃花整理了一下外袍,起身正准备出去,却见沈在野竟然跨进来了。

    “爷?”惊讶万分,桃花眨了眨眼:“您今日不用上朝?”

    脸色不太好看,像是没睡好,沈在野揉着眉心道:“折子递上去了,今日我休假。”

    “哦……那爷要随妾身一起去北门亭吗?”

    “不了,等会还有其他的要紧事。”看了她两眼,沈在野微笑:“我只是在你临行前来看看你。”

    临刑前。

    桃花脸上笑着,心却在咆哮在呐喊!这简直是直白啊!都说临刑前来看她了,她果然没有猜错,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逃的了!

    “怎么这么紧张?”靠近她两步,沈在野垂眼看着她,眼神温柔极了:“很怕景王吗?”

    比起景王,我更怕你。

    桃花嘿嘿了两声,微微屈膝:“有爷撑腰,妾身不怕。”

    “嗯。”

    应了一声,沈在野直接就在主位上坐下了,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端起旁边青苔放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沫。

    他不吭声,桃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陪他干坐着。但是这位爷不走,她是不可能先离开的,于是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时辰慢慢过去。

    茶凉了,沈在野一口也没喝,只将杯子放下,目光深深地看进桃花的眼里:“你路上小心。”

    四目相对,桃花微微一愣,歪了歪脑袋,突然朝他很是天真地一笑:“爷在担心妾身?”

    “你看得出来?”沈在野轻笑。

    “嗯,您的眼里写着舍不得和犹豫。”桃花眼里满是亮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开心地看着他道:“短短几日,爷能对妾身情深至此,妾身也是无憾了。”

    抿了抿唇,沈在野垂了眸子,像是带着道别的释然,挥手道:“去吧。”

    “妾身告退。”姜桃花起身行礼,眼睛一直看着他没有移开,直到转身。

    青苔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便不经意往屋里看了一眼。

    主位上的丞相爷依旧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那样的眼神……好生奇怪。

    “走吧。”桃花低声道。

    回过头来,青苔带着她一路到了侧门,等上了马车的时候她才问:“相爷这是怎么了?”

    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桃花淡淡地道:“即将告别不久前才与他共度良宵的女人,良心不安。”

    啥?青苔震惊。

    嗤笑了一声,桃花喃喃道:“我方才没说,他那双眼里有不舍,有犹豫,更多的是狠绝,分明就是在同我做最后的告别。不过……能让他专门过来陪我坐这么久,看起来这相爷也未必绝对无情。”

    他是知道她会没命,所以方才才不掩饰情绪了。若她傻一点,就当真该觉得他只是舍不得自己出门而已。但事实是,他对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掩饰的。

    昨晚入睡之前,桃花是愤怒过的,毕竟自己是个公主,他怎么能说弄死就弄死?万一会影响两国邦交呢?

    但后来她就想通了,沈在野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要她去见景王,她肯定是死在景王面前的,所以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罪责全在景王身上。

    看来上辈子有可能是她和景王合伙挖了他家祖坟吧,多大仇啊。

    青苔皱眉,轻轻握了握自家主子的手,然后掀开些帘子看向外头。

    车夫是相府的人,车边还有四个护卫,昨夜已经悄悄换好了,有两个是从赵国跟过来的她们自己的人,只等到了合适的地点,就可以逃了。

    姜桃花看着地图,手指落在一个街口上:“这里,离那边最近。”

    “奴婢明白。”

    车夫是会功夫的,接了这任务,心想后头不过两个弱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只要到了北门,那就可以交差回去领赏了。

    于是他这一路心情都很好,甚至哼着小曲儿。

    “滴哩啷个啷呀,啷个里个啷……”

    “好听!”一曲哼完,旁边竟然有捧场鼓掌的!车夫高兴地扭头,却见青苔冲自己一笑,然后照脸就是一拳揍了过来!

    这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揍得摔下了马车,昏迷不醒。

    车旁的两个护卫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另外两个护卫同时打晕。

    “好样的!”桃花看得直鼓掌,然后麻利地将锦袍和头上多余的头饰取了,再伸手掏出一瓶子猪血来。

第82章 泡什么茶?

    ???????北门亭那边是一早安排好了的,所以应该不用担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难得休假的一天,沈在野什么地方也没去。竟然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湛卢站在一旁,看了看自家主子那飘忽的眼神。轻轻咳了一声:“今日天气不错,您不想进宫去瞧瞧吗?”

    眼神有了焦距,沈在野侧过头来,散乱的墨发挡着了半边眼睛,看起来慵懒极了。

    “有些累,不想动弹。”

    从起床到现在也就去争春阁送了个人而已,有什么累的?湛卢觉得不能理解,忍不住就伸手探了探自家主子的额头。

    没事儿吧……叉介坑亡。

    拍开他的手,沈在野皱眉:“你有空杵在这里,不如去看看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湛卢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姜娘子毫无防备。等午时准备的膳食下肚,也就该上路了。”

    “万一她不吃呢?”

    “不会,府里特意没有为姜娘子准备早膳,又有景王在座,就算是意思一二。她也必定会动筷子。就算她真的不吃,旁边站着的丫鬟也会给她喂下去的。”湛卢想了想,道:“不过应该会自己吃的。”

    这样啊,沈在野点头,继续躺平看着天上的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叹气声在别人听来没什么异样,湛卢却是一震,瞳孔微缩,惊疑地看了他一眼。

    湛卢跟在沈在野的身边太久了,久到能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上一次这样叹气,好像是两年前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了。沉重又带着惋惜,尾音落下。却是坚定决绝,像是下了什么困难又必须下的决定。

    两年了,主子的情绪一直不曾再有过什么巨大的波动,今日怎么会……

    皱了皱眉,湛卢抿唇,转身便退后几步,挥手招了院门口站着的人来问:“北门亭那边如何了?”

    下人一脸惶然,犹豫了半天才道:“刚刚京都衙门传话来,说是相府的马车在半路遇了刺……正在追查情况。”

    什么?!湛卢一惊,连忙回头想去禀告情况,却差点撞上沈在野的下巴。

    “出了事,怎么不早点来禀?”沈在野就站在湛卢身后。脸色有些阴沉:“要是不问,你们还打算一直瞒着了?”

    下人脸色惨白,连忙跪地道:“相爷明鉴,刚刚才传来的消息,奴才正要进去禀明……”

    “事情发生多久了?”不耐烦地打断他,沈在野问。

    “有……半个时辰了。”

    “废物!”

    恼怒地扯了披风过来,沈在野沉着脸就往外走:“相府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缓了?”

    湛卢急忙跟在后头,小声道:“您两日前才将闻风堂给关了。”

    闻风堂里的人是负责相府的消息传递的,可是出了奸细,被沈在野一怒之下关闭。这一时之间,也没人能像他们那样风一般地传消息回来。

    冷哼了一声,沈在野出门上马,二话没说就朝北门亭的方向奔去。

    京都衙门的人正在街口看情况,瞧着是相府的马车,谁也不敢乱动,但是旁边三个人都是昏迷不醒,车里没人了,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人被劫持,那就是个大麻烦了,所以京都府的人着急地想办法,也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丞相府。

    这街口来往的人不多,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查起来也是甚为困难。

    捕头正盯着马车发呆,冷不防听得背后一阵马的嘶鸣,还没来得及回头,衣襟便被人扯了过去。

    “人呢?”

    沈在野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像是随意问的这么一句,但是眼里的寒意却吓得人家小捕头腿都软了,连忙道:“卑职不知!这里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车里的人不见了……”

    眉头微皱,沈在野松开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裳:“人不见了,不会去找吗?”

    “……是!”捕头抖了抖身子,连忙挥手让在场的捕快四散,每条街的方向都派人去追。

    这样追,能追到个什么?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沈在野掀开车帘看了看,又瞧了瞧旁边躺着的三个人。

    “湛卢,弄醒他们。”

    “是。”

    寻了一盆水来,往三人脸上一倒,立马就醒了两个。

    “丞相!”两个护卫慌张地跪地。

    “发生什么事了?”沈在野垂眸睨着他们:“你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心下一惊,护卫连忙道:“不是属下们没反抗,是不曾防备,冷不防有人从背后将属下打晕,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背后?沈在野一愣,又扫了一眼四周:“出来的时候带了几个人?”

    “回相爷,四个。”

    四个?抿紧了唇,沈在野微微眯眼。

    这车上没有挣扎的痕迹,有两个护卫不见了,比起被人绑架,那女人自己带着人逃跑了的可能性更大吧?

    可是,她跑什么?那么傻傻愣愣的人,难不成还能察觉前头有危险?

    “湛卢,你先去稳住景王爷。”想了想,沈在野沉声吩咐:“我先回去更衣,然后赴约。其余的人,回相府去清人,若是护卫少了两人,立马带人搜查京城各处。若是没少……那就让京都衙门去找人。”

    “是!”在场的人都动了起来,按照吩咐各自去做事。

    沈在野重新上马,握着缰绳想了想,轻轻摇头,策马往回狂奔。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姜桃花那女人本就够危险了,若还是个聪明人,那就真的麻烦了。

    午时还没到,天色却莫名地阴沉了起来,太阳不见了,风也更大了些。南王府的侧门半开,不一会儿就有人跑了出来。

    “姜氏?”

    看着门边靠着的人,穆无暇一脸震惊:“你,你怎么会……”

    姜桃花一身的血迹,将素裙染得惨不忍睹,脸上也是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王爷。”一看见他,桃花立马红了眼眶:“王爷可能救我一命?”

    “发生什么事了?”穆无暇慌张极了,蹲到她身边,眉头紧皱:“伤成这样,怎么不告诉沈丞相?”

    “不能告诉他。”桃花摇头,喘着气道:“详细的情况,进屋之后王爷可以听我慢慢说,现在请您务必想个法子,在所有人都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将我放进您的屋子里去。”

    穆无暇一愣,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本王明白了。”

    既然派她的丫鬟偷潜王府传话,自然是不想被旁人知道的。穆无暇转身进去就将一众家奴全部赶去后院,说是等会要训话,然后便用披风将桃花裹了,让青苔背进去。

    “这府里的人都精明着,本王得先去应付一二。”

    将她安置在自己房间的内室,穆无暇道:“稍等片刻。”

    “好。”姜桃花点头,目送穆无暇出去。

    “主子。”青苔有些忐忑地坐在床边:“王爷会相信咱们吗?”

    “别的王爷肯定不会。”轻轻吸了一口气,桃花捂着腰侧,抿唇道:“南王不一样,他完全是少年心性,正义感十足,本身又对沈在野抱有怀疑。”

    只要她连猜带蒙地说对了一半,他都必定会相信的。

    青苔叹息,忍不住小声嘀咕:“还以为嫁来这大魏是什么好事,没想到却是生里来死里去的,早知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桃花撇嘴:“命运是老天定的,谁也没有早知道的权利,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想想怎么好好活。”

    她原以为错嫁是好事,没想到却是掉进了更大的坑。沈在野是个灭绝人性的人,白瞎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她也没必要对他抱有别的期待了,该陷害就陷害吧,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青苔沉默,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心疼。桃花倒不是很在意,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等南王回来。

    穆无暇也当真没离开多久,回来的时候就将房门关紧了,大步走到床边来:“你还好吗?”

    姜桃花笑了笑:“可能是不太好,但是王爷这么信任我,倒也让我觉得意外。您不怕我是坏人吗?”

    “本王看人很准。”拉过一边的凳子来坐下,小王爷扬了扬下巴,很是自信地道:“上回一见,本王就知道你不会是坏人。”

    打哪儿看出来她不坏的啊?桃花一愣,很是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的伤,要不要先看大夫?”穆无暇皱眉。

    “等我把话说完,王爷要是信,那便可叫大夫。要是不信,也没必要叫了。”轻喘了两口气,桃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微微一顿,穆无暇点头:“你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沈丞相要杀了我。”

    “……”轻轻吸了一口气,小王爷眼睛都瞪大了:“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景王承担杀了赵国公主的罪名,从而让皇帝与景王之间的嫌隙更甚,并且顺便也可以除掉我,以免我继续留在相府里,乱他心神。”直视着南王,姜桃花一字一句地道:

    “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因为您,杀了我,对您最有利,南王爷。”??????

第83章 舌灿莲花 2400钻石加更

    ¢¥|||||桃花一脸老实地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有些话该隐瞒的还是得隐瞒。

    沈在野听着,明显不信。光凭这几句,以南王的性子。怎么可能觉得她好。

    “你对南王也用了媚朮?”他眯了眯眼。

    桃花摇头:“南王年纪尚幼,满怀赤城,那样的人是不会被媚朮所迷的。”

    那是为什么?沈在野不能理解,穆无暇年纪虽小,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腻,如果不被妖术所惑,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连他都没能在他那里讨到好,这女人何德何能?

    “爷好像甚为看重南王。”瞧着沈在野的眼神,桃花小心翼翼地问:“您与南王经常来往?”

    微微一愣,沈在野轻笑,睨着她道:“南王要是与本王经常来往,这府里就不会为他准备这么大的阵仗了,不然下人可要被折腾得够呛。所谓亲者简,疏者礼,你不明白吗?”

    言下之意。他表现得这么看重南王,实际是因为不亲近,所以把礼数做了个周全?

    桃花在心里冷笑,这点理由,拿去骗青苔还差不多。两个人亲近不亲近。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沈在野与南王就算表面来往不多,私下也定然不少。

    “妾身明白了。”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她一脸天真地道:“那妾身也就可以放心了,还担心爷夹在妾身与南王之间,会十分为难呢。”

    “不会的。”沈在野轻笑,勾了她的腰肢过来,伸手捏了捏:“我不会有什么为难。”

    就算现在有。很快也会没有了。

    嫣然一笑,桃花顺势依偎在他身上,纤柔的手指落在他的衣襟边儿上,若有若无地划啊划啊。

    空气里又蒙上了一层带着暖香的气息,湛卢低头没敢再看,却察觉这屋子里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看四周,屋子里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就退下了,只有两位主子,并着他这一个下人。

    有些尴尬,湛卢轻咳了一声:“主子?”

    沈在野一震,凝视着姜桃花的眸子瞬间找回了焦距,微微有些恼怒地闭了眼:“嗯。你先出去吧。”

    “……是。”意外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湛卢躬身退出房间,连带着扣上了门。

    转过身来,他不解地回想了一下。

    刚刚主子那么沉默,难不成,是中了姜娘子的媚朮?

    屋子里,桃花依旧依偎在沈在野的身上,笑容里有些藏不住的得意。叉介冬圾。

    这是她第二次得手了,果然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只要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下个套,任凭沈在野意志力再怎么坚定,那也是要被迷惑的。

    “你可真厉害。”他脸上笑着,声音却是低沉:“是我大意了。”

    “这是妾身的习惯,爷别生气。”桃花连忙举起双手,可怜巴巴地道:“一时半会儿好像改不了。”

    习惯?沈在野眯了眯眼,下颔的线条微微收紧:“你这是跟谁练成的习惯?”

    桃花一顿,抿唇道:“自然是跟师父学的。”

    赵国有专门教人媚朮的人,造诣最高的那位,就是她的师父。

    “是比你还厉害的女子?”沈在野挑眉。

    干笑两声,桃花捋了捋自己的袖口:“算是吧。”

    眸光流转,沈在野忍不住想,比姜桃花还厉害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自持力甚好,一贯不会为女人所动,在和风舞那晚是他大意了,冷不防就掉进了她的媚人陷阱里,没能抽开身。那也就罢了,可刚刚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又被她得手一次,要不是湛卢提醒,今日他是不是又得被她所控?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再美再好,又怎么可能留下来。

    目光里带了些可惜,沈在野淡淡地道:“明日见景王,万不可失礼。”

    桃花颔首:“妾身懂分寸的。”

    拜托,她是会媚朮没错,可又不是挂牌接客的,难不成见个男人就使啊?媚朮也是要**神的,很累的好不好?

    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姜桃花面儿上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沈在野起身,连忙就行礼:“恭送爷。”

    沈在野是准备走的,然而看她这态度,突然有点不悦:“你这么急着让我走?”

    桃花愣了,抬头一脸讶异地看着他:“难不成爷也吃欲拒还迎的那一套,妾身不留,您反而不想走了?那早说啊。”

    沈在野:“……”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如何勾搭男人?话说的这么直白,一点情趣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一笑:“你留了,我也是要走的,只是妾室就该有妾室的态度,不该如此冷淡。”

    哦,意思就是,本大爷要走,你还必须留,你不留就是看不起本大爷!

    桃花明了地点头,换了副谄媚的表情看着他:“爷再坐会儿?”

    “不了。”沈在野扭身,果断地大步离开了争春阁。

    姜桃花:“……”

    哭笑不得,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这相爷还是挺可爱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然而,青苔回来了。

    “主子。”关上房门,青苔皱着眉,喘着气道:“好奇怪啊。”

    “怎么了?”桃花来了精神,连忙把她拉到内室。

    倒了杯茶喝下去,青苔抹着嘴道:“奴婢打听了良久,有知情人说,相爷是寒门出身,但是父母不详。在皇上南巡的时候他因为救驾有功而入朝为官,短短两年时间就爬上了丞相的位置。但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没有接任何亲戚来京城,府里全是各家送的姬妾,以及他自己挑选的人,没有近亲,也没有远亲。入仕之后,倒是不曾去过吴国。”

    一般的高门大户,都是要靠家族关系来维持的,像沈在野这样的孤家寡人,在朝廷里当真算是一朵旷世奇葩,怪不得一直不涉党争,因为连个拖后腿的亲戚也没有,也就没把柄会落在人手里了。

    姜桃花皱眉,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

    孤家寡人,父母不明,这样的身份,能得皇帝的信任才奇怪吧?自古帝王多疑心,沈在野能坐上今天这位置,到底是有多可怕的能力?

    “沈丞相是几年前入朝为官的?”桃花问。

    “两年前。”

    “那先前说南王去吴国做过质子,是几年前回到魏国的?”

    青苔想了想,道:“也是两年前。”

    这是个巧合吗?!桃花瞪大了眼,怔愣地盯着青苔,目光飘远。

    眼前闪过百春花的绣帕,又闪过南王的脸,耳边接着就响起一些声音:

    “丞相府上就有门客名秦升,擅长驯狼。”

    “听闻会媚朮的人,遇上这**汤,会更加要命呢。”

    “景王那边,后日我与他相约北门亭,你将昨日发生的误会都解释给他听即可。”

    心里越来越沉,姜桃花跌坐在床边,脸色发白。

    “主子?”青苔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师父说人心难测,不可以表面判之,果然没错。”桃花愣愣地道:“他方才看我的眼神,恍然让我觉得他对我是有些微情意的。”

    那么温柔而深邃的眼里,映的都是她的影子,专注而热烈。这样的眼神,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青苔很茫然:“奴婢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不要紧。”桃花伸手捏着她:“只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就行了,青苔,你快去准备,打听到南王府的位置,明日抓准时机逃跑。”

    什么?!青苔傻了:“好端端的,咱们跑什么?”

    “不跑就没命了。”低低地说了一声,桃花想了想,补充道:“瞎跑也会没命,现在只有南王有可能救我们一命。”

    青苔张大嘴,一脸的不知所措。

    主子经常喜欢骂她笨,她总是不承认,现在是真的感觉到了,在自家主子面前,自己真的很笨,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姜桃花已经起身在柜子里找东西了,只给她丢下了一句话:“沈丞相可能是南王的人。”

    啥?本来就迷糊,被她这一句话就给搞得更迷糊了。看着自家主子忙碌,青苔就坐在桌子旁边想。

    沈丞相位高权重,比南王得宠,怎么会反过来是南王的人呢?再说了,就算他是南王的人,那主子又怎么会反而跑去向南王求救呢?这不相当于自投罗网吗?还有,为什么要跑,谁会要了她们的命?

    没等她想个明白,桃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休息了,侧头过来看着她道:“明日需要很多精力,你赶紧去打听我想知道的事情,然后睡觉。”

    “是。”

    摇摇脑袋,青苔放弃了思考,一切跟着主子走,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姜桃**里很乱也很慌,可偏生是这种时候,她反而睡得很快,也睡得很沉。

    临武院。

    沈在野靠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手里捏着玉佩,微微皱眉。

    湛卢站在他旁边轻声道:“已经布置妥当了,只要到了北门亭,她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转回头来,沈在野勾唇一笑,带着些邪气:“那么美的女子,你觉不觉得可惜了?”

    湛卢一惊,连忙半跪了下去:“奴才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是吗?”沈在野轻笑:“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第84章 飞来横祸

    ??-----按照师父所教,姜桃花使出了浑身解数,纠缠ゥ引诱ゥ摄魂。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的人不仅不为之所动。反而反过来想控制她,叫她按照他的步调走。

    这就让人不服气了吧?还有男人能在床上保持理智的?那岂不是说她技术不到家?

    气愤地鼓了鼓嘴。桃花伸手勾住身上人的脖子,仰头就想吻上去。

    身上的人一僵,侧着脸避开她,颇为嫌弃地道:“休想。”

    “……”

    亲吻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又不是见谁都可以亲的,他这态度是几个意思啊?!

    浑身的反骨都被激了起来,姜桃花一个翻身就将这人压在身下,玲珑的身段被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勾勒得格外动人。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一会儿。

    “好看吗?”半睁开眼,桃花媚笑道:“既然要我伺候,那不如就好好享受,还要理智做什么?”

    床上的人眸子冷清地睨着她,伸手捏着她那不盈一握的腰,低声道:“以你这样的功夫,若是我没了理智。那命都得交给你了。”

    他又不傻。

    桃花一顿,接着笑:“你觉得亲一下就能被没了魂不成?”

    “不是。”他摇头。

    “那为什么躲?”

    “脏。”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震得姜桃花浑身颤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说她脏?那还主动进这间屋子?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胸口一团火烧上来,比欲火更加旺盛。姜桃花几乎没经过思考,直接就拿头往身下这人的头上狠狠一撞!

    “啊!”

    冲动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一人一个包在额头上冉冉升起。桃花尤嫌不过瘾,还想再撞,却被这人狠狠扯了下去,压进床榻里,毫不留情地开始蹂躏。

    “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冷哼一声。那人眯了眯眼,伸腿分开她的双腿,也不给个提醒,直接霸道地闯了进去。

    “啊!”这回轮到桃花惨叫了,一张小脸瞬间刷白,身子猛地发抖,指甲也掐进了他的肉里。

    “……”倒吸一口凉气,身上的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动作一僵,然后就沉默了。

    桃花疼得死去活来,一怒之下用尽力气仰头,趁这人没反应过来。狠狠在他唇上一咬!

    一声闷哼,那人好像真恼了,身体四周散发着侵略和暴怒的气息,完全不怜香惜玉,动作更加粗暴直接。

    “不……”眼泪哗啦啦地掉,姜桃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惨了,都说男人遇见她会化成绕指柔,面前这玩意儿哪里柔了?简直是个畜生啊!

    等明儿醒过来看清这人的脸,她一定,一定叫人把他给切了!大卸八块的那种!

    红被一阵翻滚,欢好之声先是断断续续,接着便是绵绵不绝。窗外月亮初升,远处还隐隐传来两声狼嚎。

    酉时两刻,有人来了房间门口,伸手轻轻叩了三叩。床上的男人微微叹息,刚起身想下床,却被人勾住了腰,重新卷了回去。

    门口的湛卢皱了皱眉,看了看时辰,有些惊疑地喊了声:“主子?”

    “……嗯。”

    里头应了一声,声音沙哑低沉,也没多说什么,似乎是**又起了,一阵响动听得外头的人面红耳赤。

    抹了把脸,湛卢轻咳一声,扭头严肃地看着下人道:“再将景王爷拖一会儿。”

    “是!”下人应声而去。

    把女人推**是男人的本事,但是让男人下不了床就是女人的本事了。姜桃花忍着疼痛,使尽浑身解数与这人的自持能力过招。

    先前的欢好之后,她身上的媚毒已经消散,但是,身子既然已经丢了,那就没有让人轻易走了的道理。

    纠缠ゥ磨蹭,她眯着眼睛想看清这人的脸,却被他左手将双手固定在了头上,右手一盖就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你见不得人?”桃花有些微恼。

    “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好好见的。”那人轻笑:“现在这样,未免太失礼了。”

    桃花:“……”

    都已经苟且……呸,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还管什么失礼不失礼,这人真的脑子有问题吧?

    还想挣扎,身上的人却低了头在她耳边,带着微微**,开口道:“别总想赢我,你办不到的。”

    眉头微皱,姜桃花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他这句话,便又被卷上巫山之巅,再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戌时两刻,门再度被敲响,屋子里的男人起身,慢条斯理地将衣裳一件件穿好,看了床上一眼,然后便抬脚出去。

    姜桃花累得睁不开眼,已经没力气继续留人了。朦朦胧胧之间就听得外头一阵喧哗,有人好像在大吼什么错了,犯大错了之类,不过只几声,外头就恢复了宁静。

    翻了个身,她决定先不管了,反正横竖都已经出大事了,那还是先睡个好觉吧。

    桃花有个优点,那就是一旦睡着了,打雷都不会醒,这样高质量的睡眠可以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得到良好的休息。当然,坏处就是在睡着的时候被人搬来搬去也不知道。

    比如现在,她被人抬出了和风舞,一路喧哗,也只是吧砸了一下嘴,继续熟睡,睡够了四个时辰才睁开眼。叉尤冬划。

    “主子!”床边跪着一大片人,见她一睁眼,为首的青苔就带着众人“呯呯呯”地开始磕头。

    揉了揉眼睛,桃花侧身看着她们,茫然了好一阵子:“你们怎么了?”

    青苔难得地红着眼睛,抿唇道:“奴婢们护驾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护驾不力?桃花慢慢坐起身,身下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气,昨儿发生的事情就通通涌了回来。

    她被人在青楼夺了贞操!

    小脸一白,姜桃花哆嗦了一下,皱眉看着青苔道:“你们昨日为何不来找我?”

    青苔咬牙:“奴婢们赶走狼群之后便去寻主子了,只是遍寻不到……”

    “怎么会。”桃花道:“我路上不是留了记号么?”

    一早与她们约好的,要是逃命什么的,她都会在路上撒彩色的小石子儿,不起眼,也能给人指明方向。

    “奴婢们就是跟着记号找的。”青苔道:“可是记号在一条巷子里断了,之后就再无其他提示,奴婢们将那巷子附近的人家找了个遍,也没能……”

    巷子?桃花挑眉,她昨儿根本没有进过巷子,也没往巷子里丢过石子儿啊,怎么就会跑巷子里了?

    有些蹊跷吧……

    抬头看了看四周,姜桃花这才发现这地方陌生得很,看起来倒是金碧辉煌,名画玉器随意搁置,桌椅板凳和花架都是上好的红木,显得贵气十足。

    “这是哪儿?”

    青苔低头:“相府。”

    哦,相府。桃花点头。

    “等等。”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姜桃花伸手就将青苔拎到了自己面前,瞪大了眼睛问:“相府?!”

    青苔沉重地颔首。

    “为什么会是相府?”先不论昨日发生了什么,她是赵国送来和亲的公主,要嫁的是南王,就算婚事黄了,那也应该是在驿馆,跑丞相府来算怎么回事儿啊?

    长长地叹了口气,青苔道:“奴婢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您昨晚是被丞相大人找到的,并且说是……已经行了夫妻之礼,为此,沈丞相与景王南王连夜进宫,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哈?”姜桃花傻了,昨天青楼那个人,竟然是大魏的丞相?

    这是什么情况啊?堂堂丞相,为什么会跑青楼去,还好死不死地跟她圆了房?

    “虽然我初来乍到不太清楚情况,但是这怎么有点不对劲呢?”眯了眯眼,桃花摸着下巴问:“这丞相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85章 鹬蚌相争

    ??????? 浑身有些发凉,姜桃花伸手抓着青苔的手,撇了撇嘴:“我突然觉得,要是当真顺利嫁给南王。也挺好的。”

    起码不会有这种掉进蛇窝的感觉。

    青苔脸都绿了,死死抓着桃花的手。声音也抖了起来:“这该怎么办啊?相爷想害您?”

    “不一定,我只是个不重要的公主,大魏没几个人会将我放在眼里,他堂堂丞相,何必冒着得罪南王的风险来害我?”姜桃花想了想,将青苔给拉起来抖擞直了:“现在只能靠你了,你武艺高强,虽然没脑子,但是也能帮我做不少事情。”

    情况危急,青苔也就自动忽略了自家主子对自己的负面评价,皱眉问:“主子要奴婢做什么?”

    “去继续打听消息,最好去丞相府外头。”桃花道:“将景王ノ南王和沈在野这三个人的背景关系都弄清楚回来禀我。”

    “奴婢明白了。”青苔点头,麻利地就换了衣裳找机会溜出去。

    喘了两口气,姜桃花立马找人进来更衣,好生梳妆了一番。

    先前青苔就说过。这沈在野姬妾甚多,她现在又不是老大,初来乍到的,怎么也得先夹着尾巴摸清情况。

    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正室请安。

    没嫁人的时候。姜桃花总将自己打扮得跟桃花树似的,但是这一进宅院,她立马就换上了不合身的肥大锦袍,素面朝天,选的首饰也甚为老气。

    “公主。”丫鬟花灯皱眉道:“您虽是天生丽质,但何苦如此糟践自己?”

    “这不是糟践,这叫保护。”整理了一番。桃花带着她就往外走:“你家公主太好看了,在男人那儿有用,在女人这儿不仅没用,还是祸害,所以咱侍寝的时候可以要多娇媚有多娇媚,见正室就要多丑有多丑。”

    花灯撇嘴:“这也太狡猾了。”

    伸手就敲了她一记,姜桃花白眼直翻:“傻孩子会不会说话啊?这叫狡猾吗?这叫聪慧,懂不懂?”

    捂着脑门,花灯干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用聪慧来形容她真的是太寡淡了,就该配上狡猾二字。不过二九年华的女子。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怎么会从小时候端庄文雅的公主变成了现在这样……

    “老奴徐氏见过娘子。”

    一行人还没走过回廊,迎面就来了个穿着褐色上袄配着灰白下裙的婆子,脸上皱纹密布,从鼻翼下来到嘴角两边的纹路极深,形成一个大大的“八”字,一双眼睛带着些凌厉,嘴里请着安,却是已经将桃花上下打量了个遍。

    “免礼,这位就是相爷说的管事么?”桃花笑眯眯地问:“我正要去向夫人请安,有什么要注意的,徐管事不妨现在就说说?”

    “是。”徐管事颔首,转身就跟在她旁边,开始说这相府中的规矩。

    “魏国尊卑分明,上至皇宫,下至寻常百姓家,有多妻妾者,院内都是有位份的。咱们相爷乃朝廷重臣,府中姬妾良多,位份有四。夫人乃正室,梅氏独尊一位,其下便是娘子,除了您以外,还有四位娘子。娘子之下是侍衣,共六位。侍衣之下是暖帐,暖帐与寻常丫鬟无异,只是偶尔被爷宠幸,共八位。”

    边听边微笑颔首,姜桃**里暗想,这么多女人,沈在野为什么还没死在床上?还能那么活蹦乱跳地忽悠人?

    太不可思议了。

    “您现在去向夫人请安,只要按照下见上的规矩,行屈膝礼即可。咱们夫人性子温和,不会为难娘子,只是……若有秦娘子在,您便小心些。”

    秦娘子?桃花来了兴趣:“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吗?”

    徐管事皱眉,张了张口,却又止住了,低头道:“这府里下人哪能说主子是非,您去见过便知。”

    好吧,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桃花也就自己留了个心眼,拎着裙摆继续往前走。

    梅夫人住在凌寒院,别听名字清雅,里头可是金马玉堂,红木的雕花门精致华贵,四扇大开,院落两边一溜排的首案红牡丹,贵气又热闹,充分显示了主人在这相府里独一份的地位。

    “公主来了?”

    刚走到主屋门口,就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女子迎了出来。那女子五官端正,不见得有多美艳,却是温和端庄。凤眼含笑,素口琼鼻,下巴上有一颗小巧的红痣,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

    也没多瞧别的,桃花冲着她衣裳上正红色的绣边儿就行了礼:“见过夫人。”

    梅净雪进府已经两年,府里形形色色的女人都见过了,深知沈在野的喜好,向来是对美人偏爱不已。所以听闻赵国公主姿容绝美的时候,她就准备好好见一见了。

    但是,眼前这姑娘,怎么好像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啊?

    疑惑地上下打量一番,梅净雪直叹气:“公主昨儿想必是被折腾得够呛吧?瞧这脸色憔悴得,衣裳也不合身。来人啊,快去把府里新做的几套头面都拿来,给公主选一套。”

    对于这种一上来就送她东西的好人,姜桃花是很喜欢的,目光也就温和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她偷着乐一会儿呢,旁边扶着梅净雪右手的女子就笑眯眯地开口了:“夫人大方,让新妹妹一来就有头面选。可是如今这新妹妹进了咱们相府,也只是与妾身同等的娘子,夫人就不必再称公主了吧?”叉尤低划。

    这话说得也没什么不对,姜桃花赵国公主的身份在这大魏丞相府里着实没什么分量,也不可能摆架子什么的。但是话这么说,听着怎么都让人心里不舒坦。

    桃花抬眼就看了看那说话的人。

    眉心点着菱花痣,一双桃花眼也算是勾人,此女子比正室夫人娇媚不少,身着妃色海棠长袍,里衬浅褐锦绣,头上还插着两支孔雀步摇,一看就是得宠的侧室。

    想了想方才徐管事说的话,桃花恍然:“这位姐姐便是秦娘子?”

    秦解语挑眉,看了一眼后头站着的徐管事,轻笑道:“新妹妹初来乍到,做的功课倒是不少,一来就记住我了?可是有人说我的坏话,叫你小心些?”

    “怎么会。”桃花平视她,微笑道:“都说秦姐姐美艳非常,妹妹自然一见便知。”

    “哦?”秦解语乐了:“你的意思是,夫人不如我美艳?”

    梅净雪抿唇,垂眸整理起自己的衣袖来。

    徐管事提醒得没错,这秦娘子还真是个需要小心的,张口闭口都在挑事儿,生怕她今儿好过了一样。

    然而说话的门道,姜桃花是很久以前就摸清了,同一句话用不同的法子说出来,结果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人情来往,高手过招,比的也不过是谁更不要脸而已。

    “海棠有海棠的艳丽,梅花有梅花的清雅。”笑了笑,桃花道:“姐姐总不能拿梅花与海棠比艳,也不能拿海棠与梅花比雅,各自有各自开花的好时候。相爷这院子里,也不会只有一季花开ノ一种花香。既然都是爷喜欢的,那又有什么好比的呢?”

    秦解语一愣,转头看向梅净雪。后者微微一笑,眼露赞赏:“姜妹妹是个会说话的,看样子也懂事,倒是能让我省不少的心。别在这门口站着了,进去说话吧。”

    “是。”桃花颔首,跟着踩上台阶。

    “这府里人多,平时请安也就不必每日都来。”坐在主位上,梅净雪温和地道:“每三日来请一次即可,若是平时有事,遣丫鬟来知会一声便是。”

    这么轻松?姜桃花连忙点头。

    刚才还担心万一遇见个心狠手辣的主母,那她日子就难过了,没想到这么幸运!

    “府里别的规矩都不严,就只一点,希望你好生遵守。”梅净雪看着她道:“关于侍寝,府中是有专门的安排的,不可故意打乱,以免引起后院纷争。”

    这是自然的,姜桃花乖乖点头。一大院子女人,却只有一个男人,那就跟饿狼抢食似的,与其争个头破血流,不如一早定下规矩平等分配,那对谁都好。

    只是,堂堂丞相,会按照安排去宠幸后院的女人么?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秦娘子抚弄着指甲开口:“咱们爷也是向来不喜欢女人争抢的,所以只要不是有人使手段,那爷就会按照规矩施恩。”

    “明白了。”桃花点头,接过丫鬟递来的侍寝名单看了看。

    一月共三十天,府中加上她,除暖帐那种没地位的之外,一共十二人。夫人占三日恩宠,娘子占两日,侍衣占一日,剩下的时日归沈在野自己安排,看是选幸哪个暖帐,还是自己在书房过了。

    掐指一算这需要耕耘的天数,姜桃花觉得现在沈在野最缺的肯定就是牛鞭汤,要是以后需要讨好,那一定得熬给他喝喝,不然纵欲而死了,她就跟着没好日子过了。

    暗暗握拳,桃花与梅秦二人又客套了一个时辰,躲避着秦娘子的挑衅,打探了不少府里的情况,然后才告退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结果刚走到花园里,迎面就撞上了沈在野。

    “……妾身见过相爷。”

第86章 沈在野的声音

    é?iiiii“是。”湛卢应了,跟着自家主子一起往外走。

    这后院一直是风平浪静的,因为先前沈在野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女人,所以就制定了一套规矩。一切按规矩来,任凭谁有多少心思。也翻不起什么浪。

    但是如今的情况不同了,朝中众臣已经大多忠于他府下,该掌握的东西已经都捏在他手心,那就是时候搅乱这一池的水,以便趁机得到更好的东西。

    本来姜桃花是应该死在景王那里的,那样一来,他就可以逐步挑起帝王与景王之间的矛盾,设法让景王依赖他ヅ信任他,最后为他所用。

    但是可惜,他看走了眼,姜桃花这女人出乎他的意料,不仅没死,竟然还能反过来利用南王保命!他的计划被她打乱,那她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活着也该有活着的用处。

    眼神深邃,沈在野瞧见前头大开的争春阁院门。抬脚就跨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祥和,桃花在主屋里昏睡,旁边的丫鬟神色平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沈在野觉得有点奇怪,顾氏既然来撒了野。那按照常理来说,姜桃花身边丫鬟见着他怎么也该上来告个状吧?这站着不吭声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在床上睡?”扫了一眼软榻上的人,他一撩袍子在床边坐下,伸手捏了捏桃花的手腕:“那么重的伤,还折腾着挪位置?”

    青苔低头道:“主子觉得床上睡着不舒坦。”

    “不舒坦?”沈在野抬头,目光深暗地看着青苔:“你觉得这理由说得过去?”

    青苔沉默,垂着眼帘充当柱子。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有点古怪。

    湛卢站在一旁很纳闷。姜娘子奇怪。身边的丫鬟也奇怪,这个时候不逮着机会在相爷面前告顾氏一状,还在等什么?她这一不说话,自家主子又该找什么由头定顾氏的罪啊?

    眼下正是姜娘子出风头的时候,做什么相爷都会好生护着,给她无上的恩宠。换做别的女人,定然是高兴得不得了,然后稍微恃宠而骄,捏着些小事踩别人两脚。可是如今顾氏都闹上门来了,姜娘子却没个动静,难不成堂堂公主,还是个软包子?

    “刚才怕是有人来过了吧。”沈在野突然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

    青苔抬眸看他,微微挑眉:“爷如何得知?”

    “她的衣裳换过了。”他伸手,捏着桃花的发梢捻了捻:“头发还有些湿,想必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把水泼到了主子身上,床上许是还没干,所以让她挪了个地方。”

    心里微惊,青苔有些底气不足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这人有点厉害,她还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呢,没想到他竟然能猜出来。现下主子昏迷,没人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啊。

    “你这做丫鬟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湛卢皱眉:“把水泼到了主子身上,按照规矩可是要打十个板子的!”

    青苔一愣,下意识地就摇头:“不是奴婢泼的。”

    “不是你,那是谁?”沈在野道:“你要是指出来,就罚泼水的人便是。但若是指不出来,那你就去**领十个板子吧。”

    “这……”

    青苔有点慌,她心思单纯,只会照自家主子的吩咐做事,哪里玩得过沈在野这老谋深算的?反正主子只说过不说多余的话,却没说连实情都不能说啊……那就,还是说一说吧?

    在保住自己的屁股和别人的屁股之间选择,青苔还是果断选择了自己的屁股。

    “方才顾娘子来过了。”她深吸一口气,老老实实地道:“顾娘子是想帮忙照顾主子的,没想到手上失力,就将水泼在了主子身上。主子醒来也没计较,所以奴婢不曾向相爷禀告。”

    躲在内室衣柜里的丫鬟听着这话,微微点了点头,心想姜娘子主仆还算厚道,当真没告顾娘子的状,还帮着大事化小了。

    但是谁知,青苔话音刚落,沈在野猛地一巴掌就拍在了榻上,震得桃花在梦里都皱了皱眉。

    “荒唐!姜氏有重伤在身,她还上门来闹事?”

    青苔震了震,饶是有主子的话在前头做铺垫,她还是被沈在野这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

    一直觉得相爷是温文尔雅的斯文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没想到生起气来这样吓人。剑眉冷对,眸子里像是结了冰霜,整张脸瞬间吹过冬天最冷的雪风,任谁看了都得打个寒战。

    不过,这样一看,这张脸还真是好看,轮廓跟冰雕似的,一刀一刀鬼斧神工……

    伸手掐了自己一下,青苔打了个激灵,连忙回神,跪下来道:“相爷息怒,主子都说不计较了,顾娘子也是好心。”

    “顾氏是什么性子,你能比我清楚?”沈在野冷笑:“也不知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对桃花竟然也如此,看来也是时候给她立个规矩了。”

    青苔抿唇,跪着不说话,心想自家主子算得还真是准,顾氏这回定是免不了被当做儆猴的鸡,杀给院子里的人看了。

    伸手掖了掖桃花的被角,沈在野起身,沉声对青苔道:“你好生照顾你家主子,若再有人来打扰她休息,你就说是我的吩咐,一律在外头递了礼就走,不准进主屋。”

    “是。”

    “湛卢,走。”

    躬身点头,湛卢跟着自家主子就踏出了争春阁,问也不用问,直接朝温清阁而去。

    顾怀柔正坐在软榻上发呆,心里反复在思量姜桃花的话。

    她去争春阁,倒不是只为上次临武院的旧账,还有柳氏的原因。

    柳氏说:“姜氏擅长媚朮,与你相似,却更胜你一筹。有了珍珠,谁还会稀罕鱼目?姐姐也该早些为自己打算,别等到恩宠被人抢干净了,才想起来挣扎。”

    联想起那晚相爷不宠幸她的事,顾氏心里难免就有些膈应,再一看爷竟然为姜氏黄昏派人进宫请御医,当下就有些火大,脑袋一热就上人家院子里去挑事了。

    冷静下来想想,姜桃花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院子里一个个深藏不露的,有嫉妒之心的也不少,为什么就只有她冲出去了呢?

    虽然她是不相信相爷会为这点小事重罚自己,但是……自己是不是当真被利用了?

    想想也不能吧,柳氏可是她的手帕交啊,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怎么会害自己?

    正纠结呢,院子门口突然一声好大的响动,像是谁把门给踹开了。

    吓了一跳,顾氏站起来皱眉就喊:“越桃,你在做什么?”

    越桃小步跑进来,还没来得及使眼色,后头的沈在野就大步越过她,直接站到了她的面前。

    “……爷?”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顾氏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回了软榻上,愣愣地看着他:“您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我怎么了,你不清楚么?”沈在野垂着眼帘睨她:“你做了什么好事?”

    心里“咯噔”一声,她下意识地就张口道:“姜娘子当真告状了?”

    沈在野没回答,一脸的怒气毫不掩饰,伸手就掷了茶盏,碎片茶水四溅,惊得一众丫鬟都跪了下去,顾怀柔也差点没坐稳。

    “姜氏是从赵国远嫁而来,你这般胡闹,真是不知分寸!”低斥了一声,沈在野冷眼道:“她的伤若是因为你而加重,那你便难辞其咎!院子里若都学你这般恶毒,那便是永无宁日!今日若是不罚你,这府里便没个规矩了!”

    “爷!”顾怀柔又气又委屈:“妾身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泼了姜氏一身的冷水,还不过分?”沈在野冷笑:“要杀了人才叫过分吗?她身受重伤差点没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这一盆水万一叫她又感染风寒病情加重怎么办?”

    “妾身……”

    “往日你在这院子里小动作不少,念你本性不坏,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你是当真自私任性,又心肠歹毒!”挥手就打断她的话,沈在野道:“你也不必多说了,这府里没规矩不成方圆,虽然你与姜氏同为娘子,但你恃强凌弱,有违宽容端庄之女德,罚三个月的月钱,撤侍寝牌子半年。”

    倒吸一口凉气,顾怀柔的眼睛瞪得极大,满是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可是很早就进了相府的人,还是娘子的位份,一直也得相爷宠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因为这样的小事,半年不能侍寝?

    “是不是有些重了?”湛卢轻声问了一句。

    沈在野摇头,目光幽暗地道:“若不是桃花说不想计较,比这更重的都还有。”

    喉咙一紧,顾怀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跟着就泛了上来:“爷,妾身在您身边伺候这么久,在您的心里,就当真这么不如姜氏吗?”叉尤丽圾。

    沈在野抬了抬下巴,眼神晦暗不明,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回答,径直就往外走了。

    他这个样子,比回答了还让顾氏难受,摆明了就是不但不如,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从软榻上跌坐下来,顾怀柔看着沈在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终于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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