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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折江山全文阅读

作者:白鹭成双     桃花折江山txt下载     桃花折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7章 门客徐燕归 2500钻石加更

    ?è?????眉头皱得更紧,沈在野深吸一口气,下手又狠又准,没缝几针。就将桃花彻底痛醒了过来。

    “你想要我的命……也不用这么折磨人。”眼睛半睁,姜桃花只觉得头昏脑涨。手都抬不起来,说话也费力。

    饶是如此,她还是伸手掐上他的胳膊,死命地拧。

    眼皮子都没动,沈在野下手依旧又准又狠。针从她皮肉之中穿过,感觉到她疼极的瑟缩,他反倒是笑了:“你原来是会疼的。”

    谁不会疼呢?姜桃花要气死了,头上汗水混着眼里的泪水流得满脸都是,下巴搭在他肩上,干脆就蹭他满衣。

    沈在野其实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给人缝伤口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做,对方还是个清醒的女人,呜咽声压在喉咙里,他都听得见。

    但是。想着这女人的所作所为,他沉了眼,当真是半点不想同情她!

    “有件事我很好奇。”手上满是血,沈在野还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桃花痛得直翻白眼:“您……觉得妾身现在能长篇大论?”

    针穿肉,后头的线就在针口上拉扯。这滋味儿还不是一瞬间就能结束的,一针两针三针,痛了还有更痛的,连绵不断,挠心挠肺。

    这可不比当初接骨轻松,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嘴唇青白。连掐沈在野的力气都没了。

    “不能长篇大论,那就听我慢慢问,等你有精力了,再一并答。”沈在野抿唇,一边缝合一边开口:“这伤是你自己弄的吧?也算是你自作自受。只是,你凭什么笃定南王一定能救你?”

    这是他最好奇的事,他分明未曾对南王有过什么特别的表现,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礼仪来的,姜桃花怎么就捏着了南王爷?

    身上的人没再吭声,大概已经是疼得神志不清。

    沈在野瞧着那伤口,嗤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算是你赢了。南王不信我了,并且要保你的命,说你要是死了,不管死在谁手上,他都会算在我头上,与我分道扬镳。”

    “姜桃花,你这瞎碰乱撞的,可抓着了个了不得的把柄,让我想立刻杀了你,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投降。”

    桃花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但还能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就勾了勾嘴角。

    她赢了啊,没有下错赌注,虽然去了半条命,但是终于也留下了半条命。

    照这样说来,沈在野现在不仅不能杀她,反而要想尽千方百计保住她。对于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来说,突然被她诓了,心里该是十分恼火吧?

    也怪不得现在对她下手这么狠了。

    这么一想,桃花都觉得这穿肉之疼不算什么了,趴在他肩上,还轻笑了一声。

    眯了眯眼,沈在野侧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别太得意,你能留下的,也只有命而已。”

    人还在他相府,把他先得罪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姜桃花没吭声,心里却是不在乎的。路要一步步地走,这第一步她走通了,后面的就好说得多了。

    最后一针缝完,沈在野剪断肠线收了针,睨了一眼那狰狞的伤口:“过了今日,你不必再侍寝了,看着恶心。”

    汗水和泪水顺着鼻翼往下淌,桃花没力气跟他呛声,离开他的怀里就倒在了床上,皱着眉昏睡过去。

    缝了二十八针,一声痛呼都不曾有,这样的人哪里是女人,简直是怪物吧?

    沈在野起身,用青苔打来的热水拧了帕子,把她身上的血擦了,再洗了手,然后走出去。

    穆无暇一直在外头等着,一度怀疑桃花是不是断气了,不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沈在野出来,却是微笑着对他道:“伤口缝完了,叫医女去上药照顾即可。”

    穆无暇一愣,转头看了医女一眼,医女连忙行礼进屋。

    “你缝完的?”

    沈在野点头,坦荡地迎上小王爷怀疑的目光:“既然王爷把她的命与微臣的命系在了一起,那微臣自然会对她负责。”

    “那就好。”神色放松了下来,穆无暇轻叹道:“你早如此,就不必这么折腾了。再完美的谎言也有被拆穿的时候,你何不一开始就对本王坦诚?”

    沈在野微笑,俊朗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温柔极了:“微臣做的一切都只会是为王爷好,至于要怎么做,王爷不必担心。”

    意思就是,这次欺骗不成功是他运气不好,下次会更加天衣无缝一点?小王爷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想要本王不插手,那你就做与本王无关的事。一旦与本王有关,你又想继续欺骗本王,牵连无辜的人,那就不要怪本王亲手断你的后路了。”

    轻吸一口气,沈在野垂眸看着他:“王爷与微臣为难,对您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负手而立,穆无暇双目坦荡地回视他:“但是于本王自己良心能安,对本王也没什么坏处。”

    他们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走的路不同。沈在野一直致力于把他拉到他的路上去,穆无暇却要坚持自己走。

    这一点分歧就给了桃花今日生存下去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沈在野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微臣明白了,等相府的马车过来,微臣便先将姜氏带回府。”

    “好。”穆无暇颔首:“但是日后,本王会经常过府看望姜氏。”

    “王爷随时可以过来。”沈在野抿唇:“注意些行踪便是。”

    “嗯。”

    湛卢将马车停在了南王府侧门,沈在野当着南王的面,温温柔柔地将桃花亲手抱进了车。

    然后车帘一落下,姜桃花就被粗鲁地丢在了软垫上。

    闷哼了一声,她还是没醒,沈在野闭了闭眼,打开旁边的车窗,笑着朝南王道:“王爷留步。”

    穆无暇点头,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开了面前的官道,才转身回去。

    “主子。”湛卢策马跟在马车旁边,沉声道:“计划既然有变,那景王那边该如何?”

    揉了揉眉心,沈在野道:“先去府里通报一声,让管家去宫里请个御医出来,就说姜娘子伤着了。”

    湛卢一愣:“娘子的伤不是已经……”

    “照吩咐去做。”

    “是。”低头应了,湛卢没再多问,策马就往相府先奔去。

    桃花躺在沈在野的大腿上,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自己又在被人算计,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

    沈在野低头,手指轻轻地从她脸庞上划过,深邃的眼里闪着不明的光,声音极轻地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相府那一池安静的水,早就该有人来搅乱,她既然掉进水里能不死,那不如就多折腾点儿浪花出来吧。

    梦里的姜桃花自然是听不见沈在野的话的,她正走在一片茫茫的水上,脚步过处,涟漪一圈圈地**开去。

    “这是哪里?”桃花很诧异。她腰上的伤还很疼,可整个人却轻巧得像在飞。

    远处有金碧辉煌的宫殿,琉璃瓦的飞檐上摆着镇檐神兽,白玉石的阶梯一路从宫殿门口延伸到水边。

    “这是皇宫。”有个声音告诉她:“你若有一日能踏进这里,得到人上人的心,那这大魏天下,便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桃花两眼放光:“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是。”那声音回答她:“你的心愿,通通能完成。”

    那太好了!桃花大喜,提着裙子就往那边跑,但是没跑两步,腰上却疼得厉害,只能停下来,皱眉看着前头。

    “在跑过去之前,先保住命才是正事。”那声音道:“桃花,你又不要命了吗?”

    要啊,她什么时候不要了?不过这语气好熟悉啊……姜桃花皱眉,抬头朝四周看了看:“你的声音,是谁?”

    说话的人顿了顿,接着就有一盆水朝她猛地泼了过来!

    “啊!”冷得一个激灵,姜桃花连忙睁开了眼,意识有些恍惚地喃喃:“就算我不记得你名字,你也不能泼我水啊!”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听见青苔沉声厉喝:“顾娘子!”

    顾怀柔捧着水盆站在床边,脸上要笑不笑:“哎呀,我……我只是想帮忙给姜娘子擦擦身子的,谁让你一个劲儿地拉我的手……姜娘子,你没事吧?”

    冷风从窗口吹进来,桃花打了个寒战,瞬间就清醒了,感觉到自己脸上身上的水,侧头就看了一眼床边站着的人。

    一身紫色上袄配着黄色的锦绣长裙,花纹考究,但用的是小花碎叶,想来身份和她差不多。脸长得瘦削,跟个锥子似的,下巴尖尖,显得眼睛很大,眉却细得几乎看不见。

    看眼神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竟然这么直接地上门泼水了?叉尤厅才。

    “这位是?”

    青苔皱眉,想发作又碍着身份,只能压着脾气道:“这是温清阁的顾主子,与您同是娘子。”

    同是娘子,位份一样,就没有被她这样欺负的道理吧?!

第88章 听风就是雨

    ???????这一觉睡得极好,以至于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都暖洋洋的。

    “主子。”青苔一直站在床边,看她醒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桃花眨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再摸摸自己温度正常的额头,当即就坐了起来,横眉看着青苔:“你怎么来给我盖被子了?”叉引鸟划。

    青苔沉默了片刻,道:“被子是您自己裹上的,奴婢扯了三回了,也没能扯过您。”

    姜桃花:“……”

    好吧,她是会本能的扯被子来着,要怪就怪昨儿晚上没将被子给藏柜子里,导致冷水白泡了。

    “现在贿赂大夫还来得及吗?”桃花绝望地问。

    青苔摇头:“人生地不熟,不能贸然收买。”

    那就是没退路咯?跌回床上,桃花叹了口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既然挣扎没用,那就去见见南王吧,按照你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南王年幼天真,应该不会为难我。”

    “是,主子先更衣吧。”青苔应着,转身拿了个大斗篷来。

    她们还在沈在野的院子里,昨儿过来的时候一直风平浪静。那就是没什么人注意,趁着现在天还没大亮,还是赶快溜回去为妙。

    裹着斗篷带着青苔一路狂奔,姜桃花跨出临武院大门的时候,也就没注意旁边躲着的两个小丫鬟。

    “跟上她,我去找越桃姐姐。”

    “好。”

    蹲守了一夜的小丫鬟麻利地去了温清阁,逮着越桃一阵嘀咕。越桃扭头。又对着自家主子顾怀柔一阵嘀咕。

    “我就觉得昨日爷有些奇怪,果然那院子里有幺蛾子。”顾怀柔冷哼了一声:“让人继续盯着,看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要跟咱们温清阁过不去。”

    “是。”

    丞相府的后院看似祥和平静,公平无争,但也是有不少人想打破这平静,为自己多争一杯羹的,就看是哪个倒霉蛋来开这个头了。

    姜倒霉蛋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在打扮。

    因为南王年纪小,所以她也不能用太媚俗的妆,就洗了把脸,稍微擦点粉,整张脸显得干干净净的即可。

    选了套合适相府姬妾身份的衣裙,再挑两支素净的发簪。姜桃花对着镜子。十分慈祥地笑了笑。

    “主子。”青苔有点看不下去了:“您是要把南王当小孩儿对待吗?”

    “他才十六岁,不是小孩儿是什么?”桃花莫名其妙地道:“就跟长玦一样大啊。”

    “是跟三皇子一样大没错。”青苔看了她一眼:“可是您也才十八岁。”

    大人家两岁而已啊!这一副长辈的表情是要干什么?

    姜桃花皱眉,低头认真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才十八岁。”

    这一年又一年的,她还以为自己一早三十多岁了呢。

    青苔哭笑不得:“您这是还没睡醒不成?”

    “没事,我只是习惯把长玦当小孩子了。”叹了口气,桃花道:“希望南王别像长玦一样难搞就好。”

    这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愿望,赵国三皇子姜长玦,简直是个二愣子,一旦认定的事情,撞着南墙了都不回头。有弯路不会走,还非拉着她走什么正义大道,结果往往是两个人一起吃亏。

    为了教育自家弟弟通人情,知世故,姜桃花没少费心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遇上这种油盐不进,死脑筋的人,她是最没有办法的。

    “姜娘子。”

    外头有个丫鬟进来了,打量了桃花一眼。见她脸色正常,便松了口气:“您身子既然好了,那就快些去花园里准备吧,相爷说,客人用过早膳便会登门。”

    “知道了。”青苔应了一声,眉头微皱,正想说自家主子的早膳还没吃呢,结果就见妆台前的人十分自然地站起来,领着她就往外走。

    “主子。”她有些心疼:“您不饿吗?”

    “相爷让咱们立刻去花园,哪里还能说饿?”桃花一脸大义凛然地跨出了门。

    “可是……”跟在后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走的方向,青苔神情古怪地道:“府里的花园在另一边。”

    “我知道,相府的地图我也看了。”

    “那您往这边走干什么?”

    桃花回头,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说你傻你还真傻,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肚子可是自己的。现在还早,顺路就去厨房捞点吃的啊!”

    青苔:“……”不是说立刻去花园吗?

    她家主子果然是不用人操心的,这心里的小算盘可能比她的头发丝儿都多。

    厨房里的人正在慌慌忙忙地准备早点,张厨子刚把一碟奶黄包放在灶台上,结果转身拿个食盒的功夫,碟子竟然空了!

    发生什么了?张厨子很茫然,看了看四周,拿下帽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那盘子。

    青苔将奶黄包与桃花一起分着吃,边吃边往花园走。

    “这府里厨子手艺还不错。”姜桃花满意地道:“以后有口福了。”

    一共四个奶黄包,两人每人吃了俩,吃完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花园门口了。

    “姜娘子。”花园月门处站着的丫鬟朝她微微屈膝:“相爷吩咐,您去亭子里候着便是。”

    “知道了。”桃花颔首,左右打量了一番,带着青苔往里走。

    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丫鬟来来往往,亭子里也备了很多好吃的,看起来沈在野还真是很喜欢这个小王爷,虽然小王爷不得皇帝宠爱,但在这里竟然享受的是贵宾待遇。

    在石桌边坐下,姜桃花忍不住就摸着下巴低声道:“青苔,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小王爷其实是相爷的私生子?”

    青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瞪眼看着她:“主子,十六年前相爷才十岁。”

    这想法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哦,这样啊……”桃花点头:“那就是我多想了。可是我不明白,沈在野这种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人,当真会因为喜爱而对一个王爷无条件地好吗?”

    青苔想了想,道:“也不是太好,两人平时都不怎么见面的,兴许是因为南王爷没什么势力,相爷觉得与他交往比较轻松,所以才会这样对待吧。”

    她去外头打听的时候,也没多少人觉得相爷偏爱南王,只是对南王不似其他人冷漠罢了。

    姜桃花眯了眯眼,摸着下巴沉默了。

    “你当真没有骗我?”

    有些青涩的少年之声乍然在月门之外响起,桃花耳朵尖听见了,连忙伸长脖子往那头看。

    沈在野先跨了进来,一身黛色织锦长袍,丰神俊朗。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意,低着头道:“微臣何时骗过王爷?”

    旁边的人跟着他绕进月门,白底青边的锦袍配着细罗的拢袖,让桃花眼前一亮。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啊!说是不得宠之辈,却无半点卑畏怯懦之意,背脊挺直,一身正气。眉如长舟划浪,眼含碧波晴日。鼻梁高挺,轮廓清秀,就是那小嘴儿抿得紧紧的。

    “你骗我的时候,难道还少了吗?”穆无暇颇为恼恨:“就是手段高明,叫本王抓不着把柄罢了!”

    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是被欺负惨了,看得桃**里一阵好奇。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啊?当真是要好,南王怎么会对沈在野这个态度?要是不好,沈在野又为什么这么在意南王?

    “人就在前头,王爷不信微臣,就自己去问问吧。”沈在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向亭子里。

    姜桃花连忙收敛了表情,朝他们微微一笑。

    穆无暇跟着看了她一眼,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戒备地看向沈在野道:“她如今已经被父皇赐给你了,在你的府里,怎么可能说真话?”

    “那王爷要如何才肯相信微臣?”

    “很简单,你别在这里,本王单独问她。”穆无暇抿唇,目光坚决地道:“你不许作弊!”

    桃花听着,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就是天真,人家作弊都是在背后提前做的,怎么可能当面说什么。

    “微臣遵命。”沈在野微微颔首,转头温柔地对着亭子这边道:“桃花,记得好好照顾王爷。”

    话是温柔的,眼神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姜桃花打了个寒战,扯着嘴角应下:“妾身明白。”

    不就是要帮他骗小孩子而已吗?这南王这么天真,那根本就费不了多大力气,他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穆无暇站在原地看着沈在野离开,确定他走远了之后,才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进了亭子,站到桃花面前。

    “王爷请坐。”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先喝点茶吧。”

    瞧她这平静的样子,穆无暇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公主很高兴?”

    “嗯?”桃花一愣。

    “没能嫁给我,倒是嫁给了沈丞相,你看起来很高兴。”他眼神微沉:“看来丞相也的确没骗我,公主自愿留在这丞相府,没有半点委屈。”

    这南王年纪小,心思却很细腻,也很敏感啊。姜桃花眨眨眼,随即就反应过来,手在桌子下头死命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迅速蹿上了泪花儿。

第89章 只是来办事的

    befffff“再说沈丞相,先前打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他在朝中没有党派,声望却极高。有众人拥护,但是在民间的名声极差。据说是工于心计,草菅人命之人。”

    倒吸一口凉气,姜桃花瞪大了眼:“还真是这种人啊?他那张脸倒是不像坏人,还挺……挺好看的。”

    青苔连连摇头:“人心隔肚皮,主子还是小心些。最后再说南王,南王年方十六,实在是天真不谙世事,据说是拜在大魏黔夫子门下,习的都是恭仁礼让。母妃早逝,不得圣宠,倒也安居一隅,不争不抢。他小时候似乎与他母妃一起被送去吴国当过质子,所以也挺喜欢吴国的礼仪,只是因此更惹皇帝不悦。”

    桃花点头:“总结来说,这就是个很不错但是很不得宠的小王爷。”

    “是。”

    “既然不得宠。那沈在野为什么会让我特意去给他解释呢?”摸了摸下巴,桃花想不明白了:“他难不成对个小孩子有什么想法?”

    青苔脸一黑,连忙摇头:“外间有传言,说相爷与南王相见的机会不多,但怜爱有加。把他当弟弟一般看待。屡次有人想将南王扯进纷争,都被相爷给挡住了。他还曾评价南王,说‘世间难得此璞玉,岂能未琢而被污泥所染’,看起来就是单纯地想护他一二,两人并无血缘和其他交情。”

    是这样啊,桃花点头:“奸诈的人也是有人性的。这南王能在沈在野心里留一片净土,那就可能真是个好孩子,可是明日最好还是别见了,以防万一。”

    “好……不对,您为什么要见南王?”青苔瞪大了眼:“您与南王有婚约在先,毁约错嫁在后,再见岂不尴尬?”

    “是相爷让我帮忙,可能是因为我的事情,与南王有了嫌隙,所以用我来让他们之间冰释,以免不好继续相处吧。”桃花道:“但是我已经说了,明日会病得起不来身。正好躲过一劫。”

    病得起不来身?青苔皱眉,看了看旁边已经改逐渐开始变冷的洗澡水:“您认真的?”

    “自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别的路可选了。”伸手试了试水温,桃花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明日记得好好照顾我唷,我要吃南瓜粥。”

    青苔:“……”

    赵国就只有两个公主。长公主是惯常对别人狠,所以宫里人人都怕她。而这二公主是出了名的对自己狠,别人不怕,她倒是打心眼里佩服了。

    等了许久,门外丫鬟已经开始问要不要加热水了。青苔出去把热水都提进来放在一边,然后就看着自家公主脱了外袍,只着单衣,泡进了已经冰冷的水里。

    这天气,晚上风从窗口吹进来,还是有些令人发寒的,然而姜桃花是一脸坚定不移的表情,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要多久?”青苔有些担忧。

    “再三柱香即可,久了也该惹人怀疑了。”嘴唇有些发紫,桃花深吸一口气,直接将整个脑袋埋进了水里。

    温清阁。

    沈在野看着窗外的月亮,手里把玩着一枚扳指,眼神幽深。

    “爷。”顾清影笑着靠过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了。”

    “嗯。”应了一声,沈在野转头,唇角微抬,顺着她的手朝床边走。

    顾清影以前是这院子里最娇俏的,惯常会在床上讨他欢心,所以进府不过一年,就成了娘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再看她媚笑,沈在野皱了眉。

    媚笑不是她这样夸张的,分明该是细眉微挑,眼里含着无尽情意和诱惑,微微发光。嘴角的弧度不大,却跟个小银钩似的看得人心里痒痒。

    这么一想,姜桃花那被月光映着的五官就浮现在了脑海里。清如芙蓉去雕饰,媚人入骨不自知。

    微微一怔,沈在野皱眉,下意识地起身,抬手挡住了顾氏上前的动作,转身就往门口走。

    “爷?!”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顾清影慌了手脚,连忙伸手拦住他:“可是妾身哪里伺候不周了么?您怎么要走?”

    今日是该她侍寝的日子啊,若是爷就这样走了,那她明日该以何颜面见人?

    “你先睡吧,爷等会就回来。”沈在野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有东西放在落在院子里忘记拿了。”

    顾清影:“……”

    怔愣地看着他远去,她忍不住皱眉呢喃:“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越桃,你跟去看看。”

    “是。”旁边的小丫鬟应了,提溜着裙子就跟了上去。

    见着差不多了,姜桃花便从冷水里起身,换了一身干衣裳,让青苔把剩下的东西处置了,自己头昏脑涨地坐在床边擦头发。

    风从大开的门外吹进来,桃花只觉得眼前一阵花白,喉咙疼得难受。这样的程度,明儿怎么也该发个高热吧。

    “还没睡?”沈在野的声音陡然响起,吓得姜桃花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就打了个大喷嚏:“啊嚏——”

    这喷嚏来得突然,以至于她没来得及捂住口鼻,唾沫星子愉快地扑了来人满脸满身。

    沈在野闭着眼,眉毛拧得能打个蝴蝶结了。

    “抱歉!”看清了人,姜桃花连忙起身拿手帕给他擦:“妾身不知道相爷来了……等等,你怎么来了?!”

    不是该在温清阁吗!

    “……我回来拿东西。”睁眼就看见眼前这人瞪大眼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他,沈在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算不是回来拿东西,这也是我的院子,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不是不是,您别生气。”桃花连忙解释:“府中规矩森严,妾身只不过怕犯错而已。”

    “府里最大的规矩,是我。”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沈在野慢条斯理地擦起自己身上的唾沫:“规矩是我定的,你明白吗?”

    “妾身明白,爷高兴就好!”桃花抬脸,冲着他一阵傻笑。

    抿了抿唇,沈在野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姜桃花作为一个有眼力见儿的人,立马就去叫丫鬟拿换的衣裳来。

    “妾身替爷更衣吧?”

    扫一眼她谄媚这的模样,跟在和风舞那晚上的脸怎么也对不上号。沈在野长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眉心,然后张开双手,一副大爷等着伺候的模样。

    桃花麻利地就将他的外袍给脱了,不过似乎是动作太大,一方手帕掉了下来。

    像沈在野这样姬妾众多的男人,有一块女人的绣花手帕在身上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但是桃花刚低身捡起来,竟然被他很紧张地一把抢了去。

    有没有风度了?不能温柔点么?捂了捂自己被抓疼的手,桃花斜了那手帕一眼,看沈在野当个宝贝似的塞进衣袖,也没多问,应该是哪个他中意的女人的吧。

    伺候大爷更了衣,大爷还不满意地扫了她一眼,伸手就将她抱起来丢进了被窝。

    “你手太凉了,今晚上盖严实些睡。”

    “多谢爷关心。”桃花笑道:“爷路上也请小心,夜路易滑。”

    “嗯。”沈在野点头,目光打量她须臾,转身就往外走。

    青苔在门外候着,看着他离开了,才溜进屋子里去:“主子?”

    “没事,你去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吧。”咳嗽了两声,桃花将被子都掀开,然后闭眼躺好:“明日早些来伺候。”叉匠场扛。

    “是。”有些迟疑地看了她这单薄的身子,青苔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什么,反正就算她劝,这位主子也不会听的,那还是省省力气吧。

    不过,刚刚丞相爷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夜路果真是有些滑的,沈在野漫不经心地走着,眼里盛着半片月光,温柔又有些阴暗。像一条雪白的毒蛇,在黑暗里优雅地吐着信子。

    “主子,北门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要是姜氏后日还未痊愈,便按第二个计划进行。”湛卢走在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眸光微动,沈在野侧头看他:“你觉得姜氏这病,是真的,还是假的?”

    湛卢一愣,皱眉道:“府里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的确有些不舒坦,可能是初到大魏不太适应,加上最近天气变化,病了也是正常。”

    “是么。”轻笑了一声,沈在野继续往前走:“这姜氏看起来有点傻气,但是傻气当中,又好像带了点精明。一时半会,我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兔子还是老虎。”

    湛卢有些意外:“主子在意姜氏?”

    “没有。”沈在野摇头:“我只是怕后天会有什么变数。”

    虽然姜氏媚人的功夫了得,但是他不吃那一套。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拉开一场大战的帷幕罢了,只要顺利拉开,她的生死就都与他无关了。

    “这个主子可以放心。”湛卢拱手道:“您的计划周密,下头的人也是万分谨慎,绝对不会出半点差错!”

    “嗯。”垂了眼,沈在野道:“后日既然安排好了,那明日就看情况吧。若是姜氏病未能好,便越过南王,直接等着见景王。”

    “小的明白。”

    月亮高挂,熟睡中的桃花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的梦里有赵国的大好山河,有从宫墙下流过的清澈的溪水,一整夜都觉得心里分外宁静。

第90章 放线钓鱼

    ???????北门亭那边是一早安排好了的,所以应该不用担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难得休假的一天,沈在野什么地方也没去。竟然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湛卢站在一旁,看了看自家主子那飘忽的眼神。轻轻咳了一声:“今日天气不错,您不想进宫去瞧瞧吗?”

    眼神有了焦距,沈在野侧过头来,散乱的墨发挡着了半边眼睛,看起来慵懒极了。

    “有些累,不想动弹。”

    从起床到现在也就去争春阁送了个人而已,有什么累的?湛卢觉得不能理解,忍不住就伸手探了探自家主子的额头。

    没事儿吧……

    拍开他的手,沈在野皱眉:“你有空杵在这里,不如去看看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湛卢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姜娘子毫无防备。等午时准备的膳食下肚,也就该上路了。”

    “万一她不吃呢?”

    “不会,府里特意没有为姜娘子准备早膳,又有景王在座,就算是意思一二。她也必定会动筷子。就算她真的不吃,旁边站着的丫鬟也会给她喂下去的。”湛卢想了想,道:“不过应该会自己吃的。”

    这样啊,沈在野点头,继续躺平看着天上的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叹气声在别人听来没什么异样,湛卢却是一震,瞳孔微缩,惊疑地看了他一眼。

    湛卢跟在沈在野的身边太久了,久到能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上一次这样叹气,好像是两年前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了。沉重又带着惋惜,尾音落下。却是坚定决绝,像是下了什么困难又必须下的决定。

    两年了,主子的情绪一直不曾再有过什么巨大的波动,今日怎么会……

    皱了皱眉,湛卢抿唇,转身便退后几步,挥手招了院门口站着的人来问:“北门亭那边如何了?”

    下人一脸惶然,犹豫了半天才道:“刚刚京都衙门传话来,说是相府的马车在半路遇了刺……正在追查情况。”

    什么?!湛卢一惊,连忙回头想去禀告情况,却差点撞上沈在野的下巴。

    “出了事,怎么不早点来禀?”沈在野就站在湛卢身后。脸色有些阴沉:“要是不问,你们还打算一直瞒着了?”

    下人脸色惨白,连忙跪地道:“相爷明鉴,刚刚才传来的消息,奴才正要进去禀明……”

    “事情发生多久了?”不耐烦地打断他,沈在野问。

    “有……半个时辰了。”

    “废物!”

    恼怒地扯了披风过来,沈在野沉着脸就往外走:“相府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迟缓了?”

    湛卢急忙跟在后头,小声道:“您两日前才将闻风堂给关了。”

    闻风堂里的人是负责相府的消息传递的,可是出了奸细,被沈在野一怒之下关闭。这一时之间,也没人能像他们那样风一般地传消息回来。

    冷哼了一声,沈在野出门上马,二话没说就朝北门亭的方向奔去。

    京都衙门的人正在街口看情况,瞧着是相府的马车,谁也不敢乱动,但是旁边三个人都是昏迷不醒,车里没人了,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人被劫持,那就是个大麻烦了,所以京都府的人着急地想办法,也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丞相府。

    这街口来往的人不多,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查起来也是甚为困难。

    捕头正盯着马车发呆,冷不防听得背后一阵马的嘶鸣,还没来得及回头,衣襟便被人扯了过去。

    “人呢?”

    沈在野脸上的表情很轻松,像是随意问的这么一句,但是眼里的寒意却吓得人家小捕头腿都软了,连忙道:“卑职不知!这里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车里的人不见了……”

    眉头微皱,沈在野松开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衣裳:“人不见了,不会去找吗?”

    “……是!”捕头抖了抖身子,连忙挥手让在场的捕快四散,每条街的方向都派人去追。

    这样追,能追到个什么?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沈在野掀开车帘看了看,又瞧了瞧旁边躺着的三个人。

    “湛卢,弄醒他们。”

    “是。”

    寻了一盆水来,往三人脸上一倒,立马就醒了两个。

    “丞相!”两个护卫慌张地跪地。

    “发生什么事了?”沈在野垂眸睨着他们:“你们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心下一惊,护卫连忙道:“不是属下们没反抗,是不曾防备,冷不防有人从背后将属下打晕,根本来不及反应。”

    从背后?沈在野一愣,又扫了一眼四周:“出来的时候带了几个人?”

    “回相爷,四个。”

    四个?抿紧了唇,沈在野微微眯眼。

    这车上没有挣扎的痕迹,有两个护卫不见了,比起被人绑架,那女人自己带着人逃跑了的可能性更大吧?

    可是,她跑什么?那么傻傻愣愣的人,难不成还能察觉前头有危险?

    “湛卢,你先去稳住景王爷。”想了想,沈在野沉声吩咐:“我先回去更衣,然后赴约。其余的人,回相府去清人,若是护卫少了两人,立马带人搜查京城各处。若是没少……那就让京都衙门去找人。”

    “是!”在场的人都动了起来,按照吩咐各自去做事。

    沈在野重新上马,握着缰绳想了想,轻轻摇头,策马往回狂奔。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姜桃花那女人本就够危险了,若还是个聪明人,那就真的麻烦了。

    午时还没到,天色却莫名地阴沉了起来,太阳不见了,风也更大了些。南王府的侧门半开,不一会儿就有人跑了出来。

    “姜氏?”

    看着门边靠着的人,穆无暇一脸震惊:“你,你怎么会……”

    姜桃花一身的血迹,将素裙染得惨不忍睹,脸上也是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王爷。”一看见他,桃花立马红了眼眶:“王爷可能救我一命?”

    “发生什么事了?”穆无暇慌张极了,蹲到她身边,眉头紧皱:“伤成这样,怎么不告诉沈丞相?”

    “不能告诉他。”桃花摇头,喘着气道:“详细的情况,进屋之后王爷可以听我慢慢说,现在请您务必想个法子,在所有人都不会发现的情况下,将我放进您的屋子里去。”

    穆无暇一愣,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本王明白了。”

    既然派她的丫鬟偷潜王府传话,自然是不想被旁人知道的。穆无暇转身进去就将一众家奴全部赶去后院,说是等会要训话,然后便用披风将桃花裹了,让青苔背进去。

    “这府里的人都精明着,本王得先去应付一二。”

    将她安置在自己房间的内室,穆无暇道:“稍等片刻。”

    “好。”姜桃花点头,目送穆无暇出去。

    “主子。”青苔有些忐忑地坐在床边:“王爷会相信咱们吗?”

    “别的王爷肯定不会。”轻轻吸了一口气,桃花捂着腰侧,抿唇道:“南王不一样,他完全是少年心性,正义感十足,本身又对沈在野抱有怀疑。”

    只要她连猜带蒙地说对了一半,他都必定会相信的。

    青苔叹息,忍不住小声嘀咕:“还以为嫁来这大魏是什么好事,没想到却是生里来死里去的,早知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桃花撇嘴:“命运是老天定的,谁也没有早知道的权利,都已经这样了,不如想想怎么好好活。”

    她原以为错嫁是好事,没想到却是掉进了更大的坑。沈在野是个灭绝人性的人,白瞎了一张好看的皮囊,她也没必要对他抱有别的期待了,该陷害就陷害吧,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青苔沉默,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心疼。桃花倒不是很在意,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等南王回来。

    穆无暇也当真没离开多久,回来的时候就将房门关紧了,大步走到床边来:“你还好吗?”叉匠台扛。

    姜桃花笑了笑:“可能是不太好,但是王爷这么信任我,倒也让我觉得意外。您不怕我是坏人吗?”

    “本王看人很准。”拉过一边的凳子来坐下,小王爷扬了扬下巴,很是自信地道:“上回一见,本王就知道你不会是坏人。”

    打哪儿看出来她不坏的啊?桃花一愣,很是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的伤,要不要先看大夫?”穆无暇皱眉。

    “等我把话说完,王爷要是信,那便可叫大夫。要是不信,也没必要叫了。”轻喘了两口气,桃花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微微一顿,穆无暇点头:“你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沈丞相要杀了我。”

    “……”轻轻吸了一口气,小王爷眼睛都瞪大了:“为什么?!”

    “因为他想让景王承担杀了赵国公主的罪名,从而让皇帝与景王之间的嫌隙更甚,并且顺便也可以除掉我,以免我继续留在相府里,乱他心神。”直视着南王,姜桃花一字一句地道:

    “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因为您,杀了我,对您最有利,南王爷。”

第91章 收网喽 2600钻石加更

    ?à?????桃花有点紧张,觉得四周的气氛好像都突然暧昧了起来。但是沈在野是完全没感觉的,一张脸从微恼恢复了平静,愈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王爷打算问臣的罪吗?”

    包好了伤口。沈在野心平气和地开口问南王。

    穆无暇背脊挺直,语气古怪地道:“本王没有资格问你的罪。或许你做的是对的。”

    “但是,本王有选择自己该走哪条路的权利。”

    听前半句沈在野还觉得有些欣慰,后半句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王爷!”

    “本王一早就说过了,这世上前行的方式有很多,有人愿意坐车,有人愿意走路。你也没道理觉得走路的人就一定是错的。”

    穆无暇语气坚定地道:“本王说过,本王不傻,不是非要走你铺好的路。”

    不走人家铺好的路,自己去踩满身泥的人真的不傻吗?桃花表示怀疑,但是她失血过多,硬撑了这么久,已经是极为勉强,面前这两个人不知为何还跑偏了话题,她顿时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我有点累。”在失去意识之前,姜桃花语气坚定地朝着穆无暇道:“恳求王爷。在妾身清醒之前,一定不要让丞相将妾身带走,妾身会没命的!”

    说完,立马晕厥了过去。

    沈在野黑着脸搂着她,滚烫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裳传过来。更叫他哭笑不得。

    都去了半条命了,还能说出这种话,也真是够拼的!

    穆无暇很是认真地点了头,听着桃花的声音也能感觉她虚弱至极了,于是道:“要谈话就去书房,让医女进来给姜氏看看。真死在南王府上,倒不好跟人交代了。”

    “好。”沈在野颔首。将桃花放回床上,起身跟着他出去。

    屋子外的医女已经等了很久了,见人终于出去了,青苔连忙带着她进去。

    “主子?”

    床上的人已经昏迷不醒,青苔红了眼,低声对医女道:“伤口未及内脏,只到皮肉,但也极深,需要缝合。”

    医女点头,打开药箱就拿了麻沸散出来,正要倒热水,却听得面前这丫鬟道:“不要用镇痛的药。”

    微微一愣。医女皱眉道:“缝合伤口极为疼痛,这位夫人怕是忍不住的,不用镇痛药如何能行?”

    青苔咬牙:“我也知道缝合极疼,但是主子向来不用任何镇痛药。”

    原先在赵国断过腿,接腿那么疼的时候,姜桃花都坚持没用麻沸散,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麻沸散这一类的镇痛药是要伤脑子的,除非它能疼得我断气,否则都不要用!脑子不能用了,你家主子我死得更快!”

    先前她也觉得荒唐,打算在主子痛极的时候强制用来着,谁知道从接骨开始到结束,姜桃花愣是咬紧牙关一声没吭,一点机会也没给人。

    能拿她怎么办呢?

    医女神色古怪地看了青苔一眼,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麻沸散,直接取了肠线,烧针准备。

    昏迷中的桃花神色很不安,大概是身处的情况不够安全,眉头始终紧皱。

    医女一度担心缝合的时候这人会惊醒,然而针一穿肉,她的眉头反而松了些,只是冷汗一层层地冒,手也捏紧了。

    “这……”医女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回头看了青苔一眼:“我的医术还算不得很纯熟,要不再让人去宫里请个医女出来?”叉匠丽巴。

    青苔黑了脸:“人都这样了,哪来的时间再去请人?缝合伤口你都不会吗?”

    “……会是会。”但是她手抖啊!

    医女快哭了,缝了一针,感觉到床上人紧绷的皮肉,再看一眼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这些闺阁里的娇客向来细皮嫩肉,受个风寒都得哭哭啼啼的,就没见过这不用麻沸散直接缝针的!

    她一声不吭不喊疼,她都觉得疼啊!

    心神难定,医女瞧着那伤口起码要缝几十针,当下都坐不稳了:“姑娘,奴婢真的不太合适,奴婢还是去给王爷请罪吧,快些叫人请个资历老些的医女来!”

    说完,不等青苔拒绝,跪下就磕了三个响头!

    青苔气急:“你这算什么?针都下了,竟然不能一次缝完?!”

    医女哭得比床上的桃花还惨,脸色也是惨白,身子抖得跟小鸡崽子一样,不由分说就站起来往外跑。

    “你站住!”伸手想抓,却没她动作快,青苔连忙给桃花盖了被子然后追出去。

    南王府因为主子仁慈,下人都是胆子大的,这医女也没往别处跑,直接就朝旁边南王的书房去了。

    “王爷!”

    穆无暇和沈在野正在僵持,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声,穆无暇皱眉就开了门:“怎么?”

    医女满头是汗地跪在院子里,带着哭腔道:“奴婢缝不了那位夫人的伤,王爷还是快些找人进宫,在宫门落钥之前请个老些的医女来吧!”

    沈在野跟着站到了门口,闻言睨着那医女道:“一点伤口都缝不了,这医女的名头是你们王爷随意赏赐的不成?”

    “丞相有所不知!”医女连忙道:“不是奴婢缝不了,实在是……那位夫人伤势严重,又不肯用麻沸散,奴婢不敢妄动。”

    现在这高门贵府里,最流行的就是“治不好某某,你们通通陪葬”!她只是个小医女啊!还不想那么早死!屋子里那情况,一看就不太妙,她又不傻,还真等着赔命不成?

    “不肯用麻沸散是什么意思?”穆无暇皱眉:“她醒了?”

    “没有。”青苔站在后头,低头道:“主子只是以前就说过,不用镇痛之药。”

    “荒唐!”沈在野冷哼:“人都没醒你也听命?”

    说罢,一甩衣摆就往外走。

    穆无暇连忙跟上,心里也觉得青苔定是傻了,人都不清醒了,还管那么多命令做什么?她家主子的命肯定是最要紧的才对。

    结果回到主屋看了情况之后,他发现自己错怪青苔了。

    沈在野端着麻沸散要往姜桃花的嘴里灌,奈何她牙关竟然咬得死紧,怎么也掰不开。

    有一瞬间穆无暇觉得桃花可能是醒着的,不然不会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还浑身充满戒备。

    但是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这人的确是在昏迷,没有清醒。

    “怎么会这样?”沈在野皱眉,转头看向青苔:“你家主子这是什么毛病?”

    青苔无奈地摇头:“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在睡着或者昏迷的时候,谁也别想让她的牙关松开。即便是强行撬开灌东西进去,就算只是白水,她也会吐出来。”

    她到主子身边也只有两年而已,以前发生过什么,还真是不知道。

    沈在野抿唇,睨了桃花好几眼,表情有些不耐烦了:“不用药就不用吧,疼死也是她自找的。但是伤口还算在我的头上,流血而死就不太好了。把缝伤口的针拿来。”

    医女一愣,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桃花身上。

    穆无暇大惊,转头瞪她:“你下了针还半途跑了?”

    “王爷息怒!”医女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奴婢当真是没胆子缝完……”

    “罢了,你们都出去,王爷也去书房等着微臣。”沈在野皱眉挥手:“青苔留下来帮忙即可。”

    穆无暇不太信任地看着他:“你来缝?”

    “缝针没什么难的。”沈在野道:“她自己不怕疼,微臣还能怕她疼不成?再耽误下去,白受这一条人命,您岂不是更要与微臣不死不休了?”

    抿了抿唇,穆无暇点头,麻利地带着医女出去。

    青苔眼神古怪地瞧着沈在野,一时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愣着干什么?”

    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姜桃花惨不忍睹的伤口,沈在野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朝青苔道:“去准备热水帕子,你主子这一身的血,伤口都看不清了。”

    “……是。”嘴上应着,青苔却没真动。她很怕自己一个转身他就把自家主子一巴掌拍死了。

    “你怕我害她?”瞧着这丫鬟的脸色,沈在野气极反笑,捏着桃花的肩膀道:“这女人不知道多聪明,早就给自己找好了保护符,我动不了她的,你放心去!”

    保护符?南王爷吗?青苔一愣,呆呆地点了头然后往外走。

    主子的确说过,只要南王爷答应护她,那她们就不会死在沈在野手上了,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懂当前的形势。

    为什么有了南王的庇佑,沈丞相就当真不动她们了呢?

    想不明白,青苔摇头,还是赶紧去找热水。

    瞧着这半床的血,沈在野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活了二十五年,就没遇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说她想活吧,这分明就是不要命的行为。可说她不要命吧,她又那么费尽心机地要从他手里逃出去保命。

    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伤口放男人身上都该疼个半死,她竟然连麻沸散都不肯用?人再不怕疼,也有个限度吧?!

    心下一阵烦躁,沈在野伸手就捏了一旁吊着的针,对齐了伤口,毫不留情地开始缝合。

    “唔。”

    大概是他用的力气太大,姜桃花痛得闷哼了一声,眼睛闭着都流了一串儿的泪水下来,打湿了他半片肩膀。

第92章 证据确凿

    ?à?????眉头皱得更紧,沈在野深吸一口气,下手又狠又准,没缝几针。就将桃花彻底痛醒了过来。

    “你想要我的命……也不用这么折磨人。”眼睛半睁,姜桃花只觉得头昏脑涨。手都抬不起来,说话也费力。

    饶是如此,她还是伸手掐上他的胳膊,死命地拧。

    眼皮子都没动,沈在野下手依旧又准又狠。针从她皮肉之中穿过,感觉到她疼极的瑟缩,他反倒是笑了:“你原来是会疼的。”

    谁不会疼呢?姜桃花要气死了,头上汗水混着眼里的泪水流得满脸都是,下巴搭在他肩上,干脆就蹭他满衣。

    沈在野其实心里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给人缝伤口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做,对方还是个清醒的女人,呜咽声压在喉咙里,他都听得见。

    但是。想着这女人的所作所为,他沉了眼,当真是半点不想同情她!

    “有件事我很好奇。”手上满是血,沈在野还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桃花痛得直翻白眼:“您……觉得妾身现在能长篇大论?”

    针穿肉,后头的线就在针口上拉扯。这滋味儿还不是一瞬间就能结束的,一针两针三针,痛了还有更痛的,连绵不断,挠心挠肺。

    这可不比当初接骨轻松,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战栗了起来,嘴唇青白。连掐沈在野的力气都没了。

    “不能长篇大论,那就听我慢慢问,等你有精力了,再一并答。”沈在野抿唇,一边缝合一边开口:“这伤是你自己弄的吧?也算是你自作自受。只是,你凭什么笃定南王一定能救你?”

    这是他最好奇的事,他分明未曾对南王有过什么特别的表现,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礼仪来的,姜桃花怎么就捏着了南王爷?

    身上的人没再吭声,大概已经是疼得神志不清。

    沈在野瞧着那伤口,嗤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算是你赢了。南王不信我了,并且要保你的命,说你要是死了,不管死在谁手上,他都会算在我头上,与我分道扬镳。”

    “姜桃花,你这瞎碰乱撞的,可抓着了个了不得的把柄,让我想立刻杀了你,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投降。”

    桃花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但还能听见他的话,忍不住就勾了勾嘴角。

    她赢了啊,没有下错赌注,虽然去了半条命,但是终于也留下了半条命。

    照这样说来,沈在野现在不仅不能杀她,反而要想尽千方百计保住她。对于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来说,突然被她诓了,心里该是十分恼火吧?

    也怪不得现在对她下手这么狠了。叉乒亚才。

    这么一想,桃花都觉得这穿肉之疼不算什么了,趴在他肩上,还轻笑了一声。

    眯了眯眼,沈在野侧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别太得意,你能留下的,也只有命而已。”

    人还在他相府,把他先得罪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姜桃花没吭声,心里却是不在乎的。路要一步步地走,这第一步她走通了,后面的就好说得多了。

    最后一针缝完,沈在野剪断肠线收了针,睨了一眼那狰狞的伤口:“过了今日,你不必再侍寝了,看着恶心。”

    汗水和泪水顺着鼻翼往下淌,桃花没力气跟他呛声,离开他的怀里就倒在了床上,皱着眉昏睡过去。

    缝了二十八针,一声痛呼都不曾有,这样的人哪里是女人,简直是怪物吧?

    沈在野起身,用青苔打来的热水拧了帕子,把她身上的血擦了,再洗了手,然后走出去。

    穆无暇一直在外头等着,一度怀疑桃花是不是断气了,不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沈在野出来,却是微笑着对他道:“伤口缝完了,叫医女去上药照顾即可。”

    穆无暇一愣,转头看了医女一眼,医女连忙行礼进屋。

    “你缝完的?”

    沈在野点头,坦荡地迎上小王爷怀疑的目光:“既然王爷把她的命与微臣的命系在了一起,那微臣自然会对她负责。”

    “那就好。”神色放松了下来,穆无暇轻叹道:“你早如此,就不必这么折腾了。再完美的谎言也有被拆穿的时候,你何不一开始就对本王坦诚?”

    沈在野微笑,俊朗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温柔极了:“微臣做的一切都只会是为王爷好,至于要怎么做,王爷不必担心。”

    意思就是,这次欺骗不成功是他运气不好,下次会更加天衣无缝一点?小王爷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想要本王不插手,那你就做与本王无关的事。一旦与本王有关,你又想继续欺骗本王,牵连无辜的人,那就不要怪本王亲手断你的后路了。”

    轻吸一口气,沈在野垂眸看着他:“王爷与微臣为难,对您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负手而立,穆无暇双目坦荡地回视他:“但是于本王自己良心能安,对本王也没什么坏处。”

    他们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但是走的路不同。沈在野一直致力于把他拉到他的路上去,穆无暇却要坚持自己走。

    这一点分歧就给了桃花今日生存下去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沈在野依旧笑得温文尔雅:“微臣明白了,等相府的马车过来,微臣便先将姜氏带回府。”

    “好。”穆无暇颔首:“但是日后,本王会经常过府看望姜氏。”

    “王爷随时可以过来。”沈在野抿唇:“注意些行踪便是。”

    “嗯。”

    湛卢将马车停在了南王府侧门,沈在野当着南王的面,温温柔柔地将桃花亲手抱进了车。

    然后车帘一落下,姜桃花就被粗鲁地丢在了软垫上。

    闷哼了一声,她还是没醒,沈在野闭了闭眼,打开旁边的车窗,笑着朝南王道:“王爷留步。”

    穆无暇点头,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开了面前的官道,才转身回去。

    “主子。”湛卢策马跟在马车旁边,沉声道:“计划既然有变,那景王那边该如何?”

    揉了揉眉心,沈在野道:“先去府里通报一声,让管家去宫里请个御医出来,就说姜娘子伤着了。”

    湛卢一愣:“娘子的伤不是已经……”

    “照吩咐去做。”

    “是。”低头应了,湛卢没再多问,策马就往相府先奔去。

    桃花躺在沈在野的大腿上,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自己又在被人算计,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

    沈在野低头,手指轻轻地从她脸庞上划过,深邃的眼里闪着不明的光,声音极轻地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相府那一池安静的水,早就该有人来搅乱,她既然掉进水里能不死,那不如就多折腾点儿浪花出来吧。

    梦里的姜桃花自然是听不见沈在野的话的,她正走在一片茫茫的水上,脚步过处,涟漪一圈圈地**开去。

    “这是哪里?”桃花很诧异。她腰上的伤还很疼,可整个人却轻巧得像在飞。

    远处有金碧辉煌的宫殿,琉璃瓦的飞檐上摆着镇檐神兽,白玉石的阶梯一路从宫殿门口延伸到水边。

    “这是皇宫。”有个声音告诉她:“你若有一日能踏进这里,得到人上人的心,那这大魏天下,便都是你的!”

    “都是我的?!”桃花两眼放光:“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是。”那声音回答她:“你的心愿,通通能完成。”

    那太好了!桃花大喜,提着裙子就往那边跑,但是没跑两步,腰上却疼得厉害,只能停下来,皱眉看着前头。

    “在跑过去之前,先保住命才是正事。”那声音道:“桃花,你又不要命了吗?”

    要啊,她什么时候不要了?不过这语气好熟悉啊……姜桃花皱眉,抬头朝四周看了看:“你的声音,是谁?”

    说话的人顿了顿,接着就有一盆水朝她猛地泼了过来!

    “啊!”冷得一个激灵,姜桃花连忙睁开了眼,意识有些恍惚地喃喃:“就算我不记得你名字,你也不能泼我水啊!”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听见青苔沉声厉喝:“顾娘子!”

    顾怀柔捧着水盆站在床边,脸上要笑不笑:“哎呀,我……我只是想帮忙给姜娘子擦擦身子的,谁让你一个劲儿地拉我的手……姜娘子,你没事吧?”

    冷风从窗口吹进来,桃花打了个寒战,瞬间就清醒了,感觉到自己脸上身上的水,侧头就看了一眼床边站着的人。

    一身紫色上袄配着黄色的锦绣长裙,花纹考究,但用的是小花碎叶,想来身份和她差不多。脸长得瘦削,跟个锥子似的,下巴尖尖,显得眼睛很大,眉却细得几乎看不见。

    看眼神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竟然这么直接地上门泼水了?

    “这位是?”

    青苔皱眉,想发作又碍着身份,只能压着脾气道:“这是温清阁的顾主子,与您同是娘子。”

    同是娘子,位份一样,就没有被她这样欺负的道理吧?!

第93章 福星高照

    ±?μμμμμ“是啊,妾身如今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呢?”声音里满是哽咽,她扯着嘴角勉强笑道:“人人都在说呢,妾身如今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掉眼泪就掉眼泪。上一刻还笑语盈盈的人,须臾之间竟然就伤心成了这样?穆无暇看傻了眼。呆愣了片刻之后,立马慌了。

    “你别哭啊,本王说错话了,本王认错。”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找手帕,他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你该是委屈难过的,本王知道,所以今日才会来这么一趟。”

    真是个耿直的孩子,这么容易被骗,反倒是让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连忙收敛了些,朝他颔首:“王爷真是个好人。”

    “也没什么好的,他们背后都骂本王傻,总是得罪人。”穆无暇撇嘴:“今日也是,府上的人都劝本王不要来,可本王坐不住。总要来问问你才安心——你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半路改嫁给沈丞相的?”

    “心甘情愿?”桃花瞪大了眼,张口就想否认。虽然她是想踩着人往上爬来着,但也不是一开始就愿意嫁给沈在野的啊,是那禽兽强要了她,让她不得不改嫁的!

    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想起了自己今日的任务,只能硬生生咽下一口气,抬眼,泪汪汪地看着穆无暇:

    “此事,由不得妾身做主的。妾身一个女人,千里迢迢嫁过来。无依也无靠。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又在丞相府的屋檐下……您这样问妾身,妾身当真无法回答。”

    “怎么会无法回答?”穆无暇皱眉:“愿意就是愿意的,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的啊。”

    轻轻叹了一口气,桃花道:“世上的事情不是都可以用愿意和不愿意来回答的。”

    比如现在,她要是回答是自己愿意的,那就是得罪死了这小王爷,以后就少了一条退路。可要是回答不是自己愿意的,那就是明摆着逆了沈在野的意,往后在这相府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又不蠢,沈在野挖个坑,还就傻不愣登往里跳哇?

    “为什么?”小王爷犟起来了。眉目间重新带上了戒备:“你也想糊弄本王?”

    “不是。”被这眼神吓了一跳,桃花扁了扁嘴:“请王爷设身处地为妾身想一想!妾身突遭横祸,根本身不由已,如今大局已定,妾身背负不洁与趋炎附势等众多罪名,自尽未遂,忍辱偷生。如今这境地,岂是区区愿意或不愿意这几个字能概括的?”

    穆无暇一愣,表情又柔软了下来。看着桃花脸上这哗啦啦的眼泪儿,觉得不忍心了,终于从胸口掏出一张帕子来递给她:“你手帕都哭湿了。”

    “多谢王爷。”桃花嘤嘤嘤地接过,拿自己的手帕擤了鼻涕扔了,然后继续捏着南王的手帕擦眼泪。

    “既然你说你是身不由己,那可能跟本王说说前日的事情经过?”他问。

    桃花乖巧地点头:“前日送亲的队伍被野狼拦在了半路,护卫四散,街上跑得没了人,妾身的丫鬟带着人断后,让妾身先走,于是妾身就逃了一路。结果不知为何误闯了青楼后院,被人打晕灌药……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成这样了。”

    “野狼?”穆无暇皱眉:“专门来拦你的送亲队伍?”

    “……”桃花垂眸,心想难不成我还提着裙子去问野狼一句“你们是不是专门来拦我的”?

    “妾身不知野狼从何而来,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

    小王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国都里前些日子就闹进了野狼,怎么可能这么久了都没有捕获,偏生还在你我大婚之日出了乱子?”

    桃花抿唇:“这个没人能控制吧,谁能操纵野狼呢……”

    “有人能。”穆无暇眼里隐隐起了怒火,侧头看向相府四周:“丞相府上就有门客名秦升,擅长驯狼。”

    什么?!

    姜桃花脸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是一沉。

    街上遇见的野狼不是偶然吗?难不成是沈在野的人在背后控制?

    这也太可怕了吧,为什么啊?她嫁不成南王,对沈在野有什么好处?这么处心积虑来害她,难不成她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

    又气又怕,桃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在的事实就是她斗不过沈在野,已经在人家的掌控之中了,那就只能做他想要她做的事情,暂时保住小命,剩下的事情慢慢查。当下首先要做的,还是稳住南王爷。

    “王爷怕是想多了。”桌下的手捏得死紧,桃花脸上却还是万分镇定:“当时的情况有些混乱,那些野狼不像是被人操控的,就是饿极了黄昏出来觅食,正好遇上送亲队伍而已。”

    穆无暇眉头未松:“这也能看得出来?公主当时不是顾着逃跑吗?”

    当然是看不出来的啊,不过答应了人的事,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得做到啊!桃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认真回忆的样子道:

    “虽然是在逃跑,但妾身也看了两眼,场面混乱。野狼若是有人控制,该直接来咬妾身才是,可是它们没有。妾身也是自己乱跑才跑到青楼后院的,怪不得别人。”

    穆无暇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公主是到了青楼后院,被景王的人当成歌妓打晕,送给了沈丞相?”

    “是的。”桃花颔首道:“一进院子就被打晕了,后来的事情妾身就都不知道了。”

    就是知道也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说那些啊!

    小王爷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嘴唇抿着,下颔的弧线也是紧绷,好像在思考什么严重的问题。良久之后,才道:“本王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了,此事与你无关,也许是命运捉弄,也许是景王哥哥从中作梗,你只是受害者。”

    “您不怪妾身了么?”桃花眼巴巴地问。

    “这样的情况下,本王若是还怪你,岂不是太过分了?”叹了口气,穆无暇道:“也许是你我今世没有夫妻的缘分吧。”

    虽然这小王爷身姿已经甚为挺拔,模样也清秀,但毕竟比她小。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桃花还是有些尴尬的,只能拿帕子掩着眼睛叹气。正想说点什么呢,对面的人却是一惊:

    “手帕拿错了,公主可否还给本王?”叉乒亩才。

    啥?桃花一愣,拿下手帕来看了看。这帕子是普通的白色绢帕,只是上头绣了一朵花,层层叠叠,五颜六色,不知是何品种。

    这花手帕,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抿了抿唇,桃花看着穆无暇问:“这帕子对您来说很特别吗?”

    穆无暇犹豫了一番,看了看站得很远的随从,低声道:“这是吴国的一种风俗,在春日之时将百春花绣帕贴身携带,可以祈求春神娘娘保佑家宅和睦,国家兴盛,百姓安康。”

    “只是,父皇不喜我崇尚吴国风俗,这东西也只能偷偷带着了。”

    眼波流转,姜桃花细细地打量了这手帕,慢慢递回南王面前:“是这样啊,皇上既然不喜欢,王爷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别的习俗规矩本王都没再推崇了,只这迎春礼,是吴国最重要的礼节,吴国男儿不管在哪儿,都是要遵守的。”穆无暇小声说着,像是很心虚,接了帕子就塞回袖子里:“本王虽然是大魏子民,但到底也在吴国长大,所以……”

    “妾身明白了。”桃花颔首,轻轻倒吸了一口气,笑道:“这花也是吴国特有的图腾吧?没在别的地方看过。”

    小孩子没心眼,人家问,也就老老实实地开口答:“是啊,世间是没有这百春花的。一朵花生七色,只能是仙花。据说是吴国第一位皇后绣出来的,此后就一直传承,算是吴国的信仰。”

    信仰这个东西吧,不管人在哪里,是什么身份,只要心在,就不会舍得抛弃。

    桃花觉得手脚有些发凉,勉强笑了笑,揉了揉眼角。

    “你可是累了?”小王爷眉头又皱了起来,想了想起身道:“本王也不宜久留的,既然该问的都问了,那就此告辞,本王再去找丞相聊聊。”

    “多谢王爷今日宽厚。”姜桃花起身,朝南王行礼:“王爷慢走。”

    穆无暇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女子也当真是可怜,心下微叹两声,便转身离开。

    亭子外头站着的青苔见人走远,便进来打算扶自家主子一把,谁曾想桃花竟然直接跌坐了下去,眉头紧皱,眼神飘忽。

    “主子?”青苔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闭了闭眼,桃花伸手抓着青苔的胳膊,小声道:“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了啊……”

    青苔很茫然,姜桃花垂头,开始自顾自地想一些事情。

    先前就说过,她是个记性很好的人,所以她记得昨日晚上给沈在野更衣的时候,从他怀里掉下来的花手帕上绣的图案。

    那图案跟南王今日手帕上的一样,是吴国特有的ソ被奉为信仰的百春花。

    南王曾在吴国为质子,遵循吴国风俗尚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沈在野也带着百春花的帕子?

第94章 最大的错误

    ?á?????桃花一脸老实地将自己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有些话该隐瞒的还是得隐瞒。

    沈在野听着,明显不信。光凭这几句,以南王的性子。怎么可能觉得她好。

    “你对南王也用了媚朮?”他眯了眯眼。

    桃花摇头:“南王年纪尚幼,满怀赤城,那样的人是不会被媚朮所迷的。”

    那是为什么?沈在野不能理解,穆无暇年纪虽小,心思却比任何人都细腻,如果不被妖术所惑,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连他都没能在他那里讨到好,这女人何德何能?

    “爷好像甚为看重南王。”瞧着沈在野的眼神,桃花小心翼翼地问:“您与南王经常来往?”

    微微一愣,沈在野轻笑,睨着她道:“南王要是与本王经常来往,这府里就不会为他准备这么大的阵仗了,不然下人可要被折腾得够呛。所谓亲者简,疏者礼,你不明白吗?”

    言下之意。他表现得这么看重南王,实际是因为不亲近,所以把礼数做了个周全?

    桃花在心里冷笑,这点理由,拿去骗青苔还差不多。两个人亲近不亲近。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沈在野与南王就算表面来往不多,私下也定然不少。

    “妾身明白了。”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她一脸天真地道:“那妾身也就可以放心了,还担心爷夹在妾身与南王之间,会十分为难呢。”

    “不会的。”沈在野轻笑,勾了她的腰肢过来,伸手捏了捏:“我不会有什么为难。”

    就算现在有。很快也会没有了。

    嫣然一笑,桃花顺势依偎在他身上,纤柔的手指落在他的衣襟边儿上,若有若无地划啊划啊。

    空气里又蒙上了一层带着暖香的气息,湛卢低头没敢再看,却察觉这屋子里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看四周,屋子里的丫鬟不知什么时候就退下了,只有两位主子,并着他这一个下人。

    有些尴尬,湛卢轻咳了一声:“主子?”

    沈在野一震,凝视着姜桃花的眸子瞬间找回了焦距,微微有些恼怒地闭了眼:“嗯。你先出去吧。”

    “……是。”意外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湛卢躬身退出房间,连带着扣上了门。

    转过身来,他不解地回想了一下。

    刚刚主子那么沉默,难不成,是中了姜娘子的媚朮?

    屋子里,桃花依旧依偎在沈在野的身上,笑容里有些藏不住的得意。

    这是她第二次得手了,果然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只要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下个套,任凭沈在野意志力再怎么坚定,那也是要被迷惑的。

    “你可真厉害。”他脸上笑着,声音却是低沉:“是我大意了。”

    “这是妾身的习惯,爷别生气。”桃花连忙举起双手,可怜巴巴地道:“一时半会儿好像改不了。”

    习惯?沈在野眯了眯眼,下颔的线条微微收紧:“你这是跟谁练成的习惯?”

    桃花一顿,抿唇道:“自然是跟师父学的。”

    赵国有专门教人媚朮的人,造诣最高的那位,就是她的师父。

    “是比你还厉害的女子?”沈在野挑眉。

    干笑两声,桃花捋了捋自己的袖口:“算是吧。”

    眸光流转,沈在野忍不住想,比姜桃花还厉害的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自持力甚好,一贯不会为女人所动,在和风舞那晚是他大意了,冷不防就掉进了她的媚人陷阱里,没能抽开身。那也就罢了,可刚刚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又被她得手一次,要不是湛卢提醒,今日他是不是又得被她所控?

    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再美再好,又怎么可能留下来。

    目光里带了些可惜,沈在野淡淡地道:“明日见景王,万不可失礼。”

    桃花颔首:“妾身懂分寸的。”

    拜托,她是会媚朮没错,可又不是挂牌接客的,难不成见个男人就使啊?媚朮也是要**神的,很累的好不好?

    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姜桃花面儿上还是笑盈盈的,看着沈在野起身,连忙就行礼:“恭送爷。”

    沈在野是准备走的,然而看她这态度,突然有点不悦:“你这么急着让我走?”

    桃花愣了,抬头一脸讶异地看着他:“难不成爷也吃欲拒还迎的那一套,妾身不留,您反而不想走了?那早说啊。”

    沈在野:“……”这女人到底懂不懂如何勾搭男人?话说的这么直白,一点情趣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他微微一笑:“你留了,我也是要走的,只是妾室就该有妾室的态度,不该如此冷淡。”

    哦,意思就是,本大爷要走,你还必须留,你不留就是看不起本大爷!

    桃花明了地点头,换了副谄媚的表情看着他:“爷再坐会儿?”

    “不了。”沈在野扭身,果断地大步离开了争春阁。

    姜桃花:“……”

    哭笑不得,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这相爷还是挺可爱的,跟个小孩子似的。

    然而,青苔回来了。

    “主子。”关上房门,青苔皱着眉,喘着气道:“好奇怪啊。”

    “怎么了?”桃花来了精神,连忙把她拉到内室。

    倒了杯茶喝下去,青苔抹着嘴道:“奴婢打听了良久,有知情人说,相爷是寒门出身,但是父母不详。在皇上南巡的时候他因为救驾有功而入朝为官,短短两年时间就爬上了丞相的位置。但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没有接任何亲戚来京城,府里全是各家送的姬妾,以及他自己挑选的人,没有近亲,也没有远亲。入仕之后,倒是不曾去过吴国。”

    一般的高门大户,都是要靠家族关系来维持的,像沈在野这样的孤家寡人,在朝廷里当真算是一朵旷世奇葩,怪不得一直不涉党争,因为连个拖后腿的亲戚也没有,也就没把柄会落在人手里了。

    姜桃花皱眉,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

    孤家寡人,父母不明,这样的身份,能得皇帝的信任才奇怪吧?自古帝王多疑心,沈在野能坐上今天这位置,到底是有多可怕的能力?

    “沈丞相是几年前入朝为官的?”桃花问。

    “两年前。”

    “那先前说南王去吴国做过质子,是几年前回到魏国的?”

    青苔想了想,道:“也是两年前。”

    这是个巧合吗?!桃花瞪大了眼,怔愣地盯着青苔,目光飘远。

    眼前闪过百春花的绣帕,又闪过南王的脸,耳边接着就响起一些声音:

    “丞相府上就有门客名秦升,擅长驯狼。”

    “听闻会媚朮的人,遇上这**汤,会更加要命呢。”

    “景王那边,后日我与他相约北门亭,你将昨日发生的误会都解释给他听即可。”叉乒投才。

    心里越来越沉,姜桃花跌坐在床边,脸色发白。

    “主子?”青苔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师父说人心难测,不可以表面判之,果然没错。”桃花愣愣地道:“他方才看我的眼神,恍然让我觉得他对我是有些微情意的。”

    那么温柔而深邃的眼里,映的都是她的影子,专注而热烈。这样的眼神,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青苔很茫然:“奴婢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不要紧。”桃花伸手捏着她:“只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就行了,青苔,你快去准备,打听到南王府的位置,明日抓准时机逃跑。”

    什么?!青苔傻了:“好端端的,咱们跑什么?”

    “不跑就没命了。”低低地说了一声,桃花想了想,补充道:“瞎跑也会没命,现在只有南王有可能救我们一命。”

    青苔张大嘴,一脸的不知所措。

    主子经常喜欢骂她笨,她总是不承认,现在是真的感觉到了,在自家主子面前,自己真的很笨,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姜桃花已经起身在柜子里找东西了,只给她丢下了一句话:“沈丞相可能是南王的人。”

    啥?本来就迷糊,被她这一句话就给搞得更迷糊了。看着自家主子忙碌,青苔就坐在桌子旁边想。

    沈丞相位高权重,比南王得宠,怎么会反过来是南王的人呢?再说了,就算他是南王的人,那主子又怎么会反而跑去向南王求救呢?这不相当于自投罗网吗?还有,为什么要跑,谁会要了她们的命?

    没等她想个明白,桃花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休息了,侧头过来看着她道:“明日需要很多精力,你赶紧去打听我想知道的事情,然后睡觉。”

    “是。”

    摇摇脑袋,青苔放弃了思考,一切跟着主子走,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姜桃**里很乱也很慌,可偏生是这种时候,她反而睡得很快,也睡得很沉。

    临武院。

    沈在野靠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手里捏着玉佩,微微皱眉。

    湛卢站在他旁边轻声道:“已经布置妥当了,只要到了北门亭,她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转回头来,沈在野勾唇一笑,带着些邪气:“那么美的女子,你觉不觉得可惜了?”

    湛卢一惊,连忙半跪了下去:“奴才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是吗?”沈在野轻笑:“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第95章 落井下石的好戏 2700钻石加更

    ?à?????穆无暇一震,抬眼看向沈在野,后者神色竟然未变。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咬牙问。

    沈在野一笑,道:“这有什么好说?微臣今日本就与景王相约北门亭。刚分开,不信您可以问景王。这倒反而说明姜氏在撒谎。她根本不是要去北门亭。”

    “你觉得这话有说服力吗?”穆无暇冷笑:“姜氏初嫁,人生地不熟,若不是你的吩咐,她会出府?”

    “微臣的确是吩咐她出府,不过不为别的,只是闲逛,看看京都的风光。”沈在野从善如流:“就是不知她为何会遇刺了,王爷有仔细看过她的伤势么?”

    穆无暇一顿,摇头:“男女有别,姜氏是你的姬妾,本王如何看得?”

    “那王爷何必这么着急?”沈在野笑道:“真受伤还是假受伤,总得先查个清楚吧。”

    “……”

    瞪了他半天,然后想了想,穆无暇还是让开了身子,示意他先进去。

    沈在野优雅地颔首。不慌不忙地跨进主屋。

    姜桃花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一身血衣未换,就算有被子半掩着,看着也还是触目惊心。

    旁边的大夫见着他们便拱手道:“王爷ニ相爷,这姑娘伤在腰上。老夫不便查看。已经传唤了医女,正在路上。现在暂且让丫鬟帮着粗略包扎了一番,再开了些补血的药材。”

    “别忙活了。”往床上扫了一眼,沈在野便笑道:“其他人都下去吧,留王爷与我即可。”

    大夫一愣,低头应了。青苔留在床边没动,桃花半睁开眼看了看她。她才起身,不情不愿地出去关上门。

    “相爷竟然亲自来了。”挣扎了一番,姜桃花半靠在床头,眼里满是戒备:“是打算来惩罚妾身吗?”

    沈在野低眼看她,半嘲半笑:“你做错了什么吗?”

    “泄露了爷的计划,也是该死。”桃花苍白地笑道:“为了苟活,妾身也是不择手段了,还请爷见谅。”

    “你要活,没人会拦着。”目光落在她的血衣上,沈在野眼里的嘲讽之意更浓:“但是原本就活得好好的,还要反过来诬赖我,又是何居心?”

    桃花一愣。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妾身诬赖您?您难道不是要妾身赴景王北门亭之约,然后想杀害妾身嫁祸景王吗?不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没有错,沈在野也实在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发现这个事实的,不过现在在南王面前,打死都不能承认!

    “你想多了。”他镇定地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桃花嗤笑,捂着自己的腰,眼里微微有泪:“那爷的意思是,这京都之中,还有别人敢来刺相府的车驾?敢对赵国来和亲的公主动手?妾身死了,对别人可有什么作用?”

    “你这伤……”顿了顿,沈在野勾唇:“骗得了南王,以为也骗得了我吗?”

    真是流了这满身的血,她人还能醒着说话?这血,怎么都不像是人血,压根就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吧。

    桃花抿唇:“爷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沈在野微笑,转头看着穆无暇道:“姜氏大概是对微臣心有不满,不知从何得知微臣对王爷敬重有加,故而假装受伤,上门诬陷,以求要挟于臣。”

    “虽然不知她想要挟臣做什么事,但是其心可诛,实在不可轻信!”

    穆无暇皱眉:“你的意思是,姜氏是假装受伤?”

    “是。”沈在野伸手,捏起桃花一片衣襟:“这多半是猪血,才会凝成块,呈紫红色。”

    微微一愣,穆无暇看向姜桃花。

    桃花斜靠在床上,任凭沈在野捏着,眼皮都没抬:“相爷这诬赖人的本事,是愈加厉害了。妾身是实实在在挨了人家一剑,如何做得了假?”

    “呵。”沈在野挑眉,轻笑了一声,低头下来凑近了她。声音轻轻软软,却满是嘲讽:“你这女人是真蠢还是假蠢,受伤这种事,一看便知,你还真以为能骗到底?”

    桃花眼波粼粼,眸子左右微动,带着些挑衅直视他:“那爷不如就看看好了。”

    还真以为能唬住他不成?沈在野失笑,也不顾忌南王在场了,直接将床上的被子掀开,伸手就去扯她的腰带。

    穆无暇吓了一跳,到底是学了君子之礼的,立马就扭身看向别处。

    姜桃花脸色发白,却没挣扎,任凭他将自己外裳扯了,露出白生生的一截细腰,以及腰上裹着的厚厚的白布。

    “你的面色可真像受了重伤的人。”继续扯那白布,沈在野淡淡地道:“若不是见过你上妆的本事,我也得被你骗了。”

    “在爷心里,妾身竟然这么厉害?”桃花笑了,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那爷这一腔信任可能是错付了。”

    就算她会上妆,也画不出这样苍白得跟鬼一样的脸色。

    沈在野嗤笑,表情明显带着不信,手上动作不停,不耐烦这一圈圈的东西,干脆就用了狠劲儿,一把扯了下来。

    就算是有准备,桃花还是被疼得嘴唇发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止了血的伤口,被他这动作拉开,鲜血淋漓!

    三寸长的口子,皮肉翻开,形状可怖,从后腰一直划拉到前腰,瞧着都令人皮肉发紧。

    竟然真的有伤?!

    沈在野重重一震,脸上的嘲笑消失得干干净净,表情僵硬地瞪着她:“你疯了?!”

    女子身体何其重要,她竟然舍得划这么大一条伤口?更何况,就算是腰上这位置,伤口再深一点,那也是能要人命的!

    疼得眼泪花儿直冒,桃花也勉强冲他笑了笑:“这不都是拜您所赐吗?”

    他不计划着要她的命,她也不会被逼到这份儿上啊!她这么怕疼,又这么怕留疤,要不是没办法了,谁愿意挨这一刀啊!

    没错,她是准备了一瓶子猪血来着,但是跟沈在野这种毒蛇过招,假血哪里够用,肯定是要真伤的。猪血只是让她表面看起来更惨一点,更震撼南王的心,又不是真打算靠那个蒙混过关。

    沈在野的确是有点小瞧了她,这点小瞧就足以让她打他个措手不及。

    的确是措手不及,诡言善辩的沈在野现在竟然没能说出什么话,一双眼里像吹着隆冬凛冽的风,冻得姜桃花打了个喷嚏。

    他是应该兴奋的,毕竟在大魏这两年,从未棋逢对手。今日好不容易发现了个厉害角色,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再无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一片血色让他觉得不舒服得很,脸色难看得像刷了层锅灰,手也下意识地捏紧。

    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有必要弄这么大的口子?万一没死在他手里,死在她自己手里了,不觉得荒唐吗!

    真是个疯子!

    “听沈丞相不说话,想必姜氏伤得不轻。”

    背对着他们的小王爷负手而立,沉声道:“既然伤得不轻,那先前丞相的污蔑,就完全不成立了。您还有什么要争辩的吗?”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姜桃花也就耐心地等着。她知道以沈在野的能力,至少都还能瞎掰五百字,把南小王爷给绕晕,然后再把罪名扣回她头上!叉坑私血。

    所以,她已经在整理腹稿准备下一轮的反击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沉默良久之后,沈在野竟然淡淡地道:“臣的确有借景王之名杀姜氏之心。”

    桃花一愣,吓得捂着腰就往床塌里缩,穆无暇更是转过身来,怒目直视他:“你承认了?”

    “是,但是微臣为什么要这样做,王爷应该明白。”

    穆无暇皱眉,刚想反驳,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你答应本王的事情不算数了?”

    “此一时彼一时。”沈在野抬眼看他:“您来大魏,难道是打算安乐度日的?”

    微微一愣,穆无暇沉默了,眉宇间又是气愤又是愧疚,看得姜桃花一头雾水。

    这俩在说啥?南王刚刚还气得不得了,现在怎么又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拿了放在一边的药,沈在野慢慢在床边坐下,伸手就将桃花给拎了过来。

    被他的动作吓傻了,姜桃花一边挣扎一边喊:“王爷救我!”

    穆无暇回过神,刚想上去帮忙,眼里却映进一片雪白的肌肤。

    脸上一僵,小王爷赶紧转过身去,咬牙道:“姜氏身上本就有伤,你就不能温柔些?”

    沈在野挑眉,将人拉进怀里按住了,瞥了一眼她那血水横流的伤口,冷笑道:“有些人你对她温柔,她就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不如麻利收拾了,免得为南王府平添一条人命!”

    桃花痛得嗷嗷直叫,沈在野半点没含糊,照着伤口就洒了半瓶药,末了扯过白布来,沉声冲她低喝:“压着!”

    吓得一哆嗦,桃花眼泪汪汪地拿纱布和着布头按住伤口,然后就感觉这人开始一圈一圈地给她包扎。

    沈在野的胸膛很结实,两只手臂从她身侧穿过,在她背后交接白布,整个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呼吸都在耳畔。

第96章 冷心冷情的猪

    x|||||越桃想了想,轻声道:“依奴婢之见,主子若是既想要她帮忙,又不想被她牵连。就与她私下结盟,不去害她就是。至于明面儿上。过得去就成,不要让爷觉得您与她太亲近。”

    “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不做就行了?”顾怀柔想了想:“这个买卖倒是划算。”

    姜桃花可能是想在这后院里找帮手,她既然那么精打细算,那自己可不能被她算计了去,到时候白白给人当阶梯,还脱不了身。

    打定了主意,顾氏便回温清阁去找了个红色的香囊,让金玉送去了争春阁。

    桃花吃了一碗阿胶鸡汤,正嚼着红枣当零嘴儿,就见青苔拿着香囊进来了。

    “反应倒是挺快啊。”伸手接过香囊看了看,桃花轻笑:“青苔,你猜这顾娘子是什么意思?”

    青苔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还能是什么意思?您方才不是说,要是顾娘子同意您的话,就会送这个来么?现下人家送来了。肯定就是同意的意思啊。”

    即使现在身子还很难受,桃花也费力翻了个白眼给她:“都照你这么单纯的想法,这世上就没‘人心隔肚皮’这句话了。”

    “……难不成她还有别的意思?”青苔很不明白,看了两眼那香囊:“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很显然,顾氏是想让我拉她一把。但是又怕被我连累,所以打算送个香囊结了盟之后,享受我的庇佑,但不会为我做事。”

    伸手将香囊放在一边,桃花轻笑:“这样一来她只赚不亏,所以才会这么快下决定,把香囊送来。否则。她就该多想一段时间。”

    青苔嘴角抽了抽:“您…连这个也算计进去了?”

    “当然。”揉了揉额头,桃花疲惫地躺了下去:“我一早知道她不会干脆地来帮忙,所以压根也没想当真与她上一条船,因为看沈在野拿她先开刀的态度,她以后也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过,所以她只要别为难我,互相也不拖累,那就是好的了。”

    青苔:“……”

    这位主子现在嘴唇都还发白,看表情也不会太好受,竟然还有多余的精力想这么多,简直是可怕。

    “您还是先躺会儿吧。”她低声道:“等会还要换药。”

    每换药揭开纱布一次都是折磨,桃花听着。连忙闭眼休息。只是闭上眼了还不忘吩咐一声:“你去了解了解这府里的用度供给。”

    “是。”

    平静了许久的丞相府后院终于是起了波澜。沈在野留在争春阁三日,为姜桃花请御医,还重罚了上门找事的顾娘子。这些消息跟飞似的很快传遍各个院子。

    “这下有热闹看了。”秦娘子坐在梅照雪旁边,嗑着瓜子道:“顾氏泼辣任性,被这么一罚,面子上过不去,肯定就会与姜氏为难。今晚本该是孟氏侍寝,明晚又是段氏,这两人都是与姜氏同为娘子,论资历还比姜氏老一些,却同时被姜氏抢了恩。梁子可结大了。”

    梅照雪轻笑一声,摆弄着面前的茶具:“没惹上我们,就看戏便是。孟氏和段氏都不是好对付的,咱们只管站远些,别让血脏了裙子就好。”

    秦解语颔首,脸上笑容甚为明亮,嘴唇轻动,瓜子皮吐了老远。

    沈在野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白天上朝做事,晚上就到争春阁,亲手给桃花喂药。

    姜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肯张口。

    “这是补血的药。”沈在野微笑:“我亲自喂,你还不吃?”

    坚定地摇了摇头,桃花笑着伸手对青苔道:“银针。”

    青苔恭敬地递过来,桃花捏了针就放进药里试了试。

    眯了眯眼,沈在野脸上依旧挂着笑:“你还怕我给你下毒不成?”

    “妾身才不担心爷呢。”看着银针没问题,桃花笑笑吟吟地将药接过,靠在床头边道:“南王爷不是说了么?妾身的命托付给爷,爷不能杀了妾身。但是这院子里人这么多,难免有人不小心用错了药,试一试总没什么不好。”

    看着她自己一勺勺地喝药,沈在野轻笑:“你戒备心倒是重。”

    “在爷眼皮子底下生活,不重也活不了。”桃花朝他低头,一副恭顺的模样:“不过妾身既然是爷的人了,爷又何必总想着为难妾身呢?”

    沈在野挑眉,看着她低头露出来的白皙脖颈,伸手过去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哪里看出,我在为难你?为了你,我可是让御医一晚上都没能回宫。”

    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桃花不慌不忙地道:“听闻爷重罚了顾娘子。”

    “那是她不懂事,该罚。”

    “爷未免太过苛刻了吧。”桃花笑了笑:“顾娘子一不是故意与妾身过不去,二也没造成任何严重后果,何以就半年不能侍寝了?”

    “你是在为她求情?”沈在野有些意外:“她侍寝的日子少了,分到你身上的日子就更多了,你还不高兴?”

    当谁都愿意跟条毒蛇睡一窝吗?姜桃**里冷笑,面上还是温温柔柔的:“妾身没有多想,只觉得凡事都该讲个理。顾娘子被重罚委屈了不说,这院子里的其他人还会觉得爷被妾身迷惑,所以处事偏颇,连带着责怪妾身。爷这样做,难道不是与妾身为难么?”

    竟然被她看出来了?沈在野垂眸,自我反省了一下。他是不是依旧低估了这女人?分明是宠她的表现,换做其他人,早就得意忘形了,怎么会清醒地说这些,还能分析弊端。

    眼神微动,沈在野道:“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可是规矩已经立了,再宽恕顾氏,未免让人觉得我出尔反尔,此事……”

    “妾身有办法。”打断他的话,姜桃花伸手就拿过枕头边放着的香囊:“这是顾娘子送来给妾身道歉的小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据说顾氏性子高傲,既然都肯低头认错,爷何不宽容一二,得个大度的名声?”

    沈在野抬眼,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了一圈:“顾氏来跟你道歉了?”

    “是,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还劳她过来认错,妾身真是过意不去。”

    骗人的吧?沈在野不信,以顾氏的性子,绝对是会大闹一场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还反过来给姜桃花道歉?她没那么懂事。

    侧头看了湛卢一眼,湛卢躬身俯在他耳边道:“顾娘子午时的确来过争春阁。”

    “……”

    沈在野沉默,看着面前脸色苍白还强自笑着的人,许久之后才开口:“你怎么做到的?”

    “爷说的是什么?”桃花一脸无辜:“妾身做了什么?”

    “你要是什么都没做,顾氏会来道歉?”

    眨眨眼,桃花眼神清澈地道:“妾身的确什么都没做,可能是顾氏自己觉得愧疚,所以才来的吧。”

    这话糊弄外头的人还可以,糊弄他?沈在野笑了,伸手拿过桃花喝完了药的碗,重重放在旁边的托盘里。

    清脆的一声响,惊得屋子里的人都绷紧了身子。姜桃花抬了抬眼皮,镇定地看着他:“好端端的,爷怎么发火了?”

    “我不喜欢会撒谎的女人。”沈在野沉了脸道:“尤其是自作聪明企图将我玩弄鼓掌之间的。”

    桃花坐直了身子,微微皱了皱眉又松开,平静地看着他道:“爷息怒,妾身只是在保命而已,与您没什么直接的冲突,您又何必这样在意呢?”

    到底是她自作聪明惹他生气,还是真的算准了他的心思惹他恼羞成怒,姜桃花不是看不出来。这架势吓唬吓唬别的女人可以,她是被吓大的,早就不怕了。

    沈在野的眼睛像是锋利的剑,将她从头到尾戳了一遍。末了似乎发现她没什么惧色,终于还是放弃了威慑,直接开口问:

    “你当真只是想保命,还是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桃花微笑:“爷放心,妾身只是想保命,毕竟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其余的事情妾身都可以配合爷,但那些会让妾身处境危险的事情,爷就莫怪妾身明哲保身了。”

    意思很明显,他要怎么动他的后院都没关系,只要别威胁到她的性命,她都能好好顺从。那种一时捧她上天,再让她摔死的想法,最好就别再有了。

    沈在野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压迫感。姜桃花温柔地回视他,甚至还带着微笑。

    屋子里的气氛很紧张,像是拉满了的弓,要么弓断,要么箭出。青苔和湛卢站在旁边,都不敢大口出气,背后已经隐隐有汗。

    良久之后,沈在野竟然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的手捏在了掌心,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不如好好合作,各取所需,如何?”叉坑投才。

    “爷想要妾身怎么做?”桃花歪着脑袋俏皮地问。

    “你就当个寻常女人,在这后院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沈在野抬手,温柔地顺了顺她的长发:“至于你的性命,有我在,不会丢。”

    “以何为信?”桃花道:“爷在南王那里也是保证了妾身性命无忧,可惜说到做不到。若是没有凭证,妾身也不敢轻信于爷。”

第97章 罪有应得

    ???????桃花有点紧张,觉得四周的气氛好像都突然暧昧了起来。但是沈在野是完全没感觉的,一张脸从微恼恢复了平静,愈加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王爷打算问臣的罪吗?”

    包好了伤口。沈在野心平气和地开口问南王。

    穆无暇背脊挺直,语气古怪地道:“本王没有资格问你的罪。或许你做的是对的。”

    “但是,本王有选择自己该走哪条路的权利。”叉阵页划。

    听前半句沈在野还觉得有些欣慰,后半句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王爷!”

    “本王一早就说过了,这世上前行的方式有很多,有人愿意坐车,有人愿意走路。你也没道理觉得走路的人就一定是错的。”

    穆无暇语气坚定地道:“本王说过,本王不傻,不是非要走你铺好的路。”

    不走人家铺好的路,自己去踩满身泥的人真的不傻吗?桃花表示怀疑,但是她失血过多,硬撑了这么久,已经是极为勉强,面前这两个人不知为何还跑偏了话题,她顿时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我有点累。”在失去意识之前,姜桃花语气坚定地朝着穆无暇道:“恳求王爷。在妾身清醒之前,一定不要让丞相将妾身带走,妾身会没命的!”

    说完,立马晕厥了过去。

    沈在野黑着脸搂着她,滚烫的温度透过她的衣裳传过来。更叫他哭笑不得。

    都去了半条命了,还能说出这种话,也真是够拼的!

    穆无暇很是认真地点了头,听着桃花的声音也能感觉她虚弱至极了,于是道:“要谈话就去书房,让医女进来给姜氏看看。真死在南王府上,倒不好跟人交代了。”

    “好。”沈在野颔首。将桃花放回床上,起身跟着他出去。

    屋子外的医女已经等了很久了,见人终于出去了,青苔连忙带着她进去。

    “主子?”

    床上的人已经昏迷不醒,青苔红了眼,低声对医女道:“伤口未及内脏,只到皮肉,但也极深,需要缝合。”

    医女点头,打开药箱就拿了麻沸散出来,正要倒热水,却听得面前这丫鬟道:“不要用镇痛的药。”

    微微一愣。医女皱眉道:“缝合伤口极为疼痛,这位夫人怕是忍不住的,不用镇痛药如何能行?”

    青苔咬牙:“我也知道缝合极疼,但是主子向来不用任何镇痛药。”

    原先在赵国断过腿,接腿那么疼的时候,姜桃花都坚持没用麻沸散,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麻沸散这一类的镇痛药是要伤脑子的,除非它能疼得我断气,否则都不要用!脑子不能用了,你家主子我死得更快!”

    先前她也觉得荒唐,打算在主子痛极的时候强制用来着,谁知道从接骨开始到结束,姜桃花愣是咬紧牙关一声没吭,一点机会也没给人。

    能拿她怎么办呢?

    医女神色古怪地看了青苔一眼,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麻沸散,直接取了肠线,烧针准备。

    昏迷中的桃花神色很不安,大概是身处的情况不够安全,眉头始终紧皱。

    医女一度担心缝合的时候这人会惊醒,然而针一穿肉,她的眉头反而松了些,只是冷汗一层层地冒,手也捏紧了。

    “这……”医女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回头看了青苔一眼:“我的医术还算不得很纯熟,要不再让人去宫里请个医女出来?”

    青苔黑了脸:“人都这样了,哪来的时间再去请人?缝合伤口你都不会吗?”

    “……会是会。”但是她手抖啊!

    医女快哭了,缝了一针,感觉到床上人紧绷的皮肉,再看一眼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这些闺阁里的娇客向来细皮嫩肉,受个风寒都得哭哭啼啼的,就没见过这不用麻沸散直接缝针的!

    她一声不吭不喊疼,她都觉得疼啊!

    心神难定,医女瞧着那伤口起码要缝几十针,当下都坐不稳了:“姑娘,奴婢真的不太合适,奴婢还是去给王爷请罪吧,快些叫人请个资历老些的医女来!”

    说完,不等青苔拒绝,跪下就磕了三个响头!

    青苔气急:“你这算什么?针都下了,竟然不能一次缝完?!”

    医女哭得比床上的桃花还惨,脸色也是惨白,身子抖得跟小鸡崽子一样,不由分说就站起来往外跑。

    “你站住!”伸手想抓,却没她动作快,青苔连忙给桃花盖了被子然后追出去。

    南王府因为主子仁慈,下人都是胆子大的,这医女也没往别处跑,直接就朝旁边南王的书房去了。

    “王爷!”

    穆无暇和沈在野正在僵持,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声,穆无暇皱眉就开了门:“怎么?”

    医女满头是汗地跪在院子里,带着哭腔道:“奴婢缝不了那位夫人的伤,王爷还是快些找人进宫,在宫门落钥之前请个老些的医女来吧!”

    沈在野跟着站到了门口,闻言睨着那医女道:“一点伤口都缝不了,这医女的名头是你们王爷随意赏赐的不成?”

    “丞相有所不知!”医女连忙道:“不是奴婢缝不了,实在是……那位夫人伤势严重,又不肯用麻沸散,奴婢不敢妄动。”

    现在这高门贵府里,最流行的就是“治不好某某,你们通通陪葬”!她只是个小医女啊!还不想那么早死!屋子里那情况,一看就不太妙,她又不傻,还真等着赔命不成?

    “不肯用麻沸散是什么意思?”穆无暇皱眉:“她醒了?”

    “没有。”青苔站在后头,低头道:“主子只是以前就说过,不用镇痛之药。”

    “荒唐!”沈在野冷哼:“人都没醒你也听命?”

    说罢,一甩衣摆就往外走。

    穆无暇连忙跟上,心里也觉得青苔定是傻了,人都不清醒了,还管那么多命令做什么?她家主子的命肯定是最要紧的才对。

    结果回到主屋看了情况之后,他发现自己错怪青苔了。

    沈在野端着麻沸散要往姜桃花的嘴里灌,奈何她牙关竟然咬得死紧,怎么也掰不开。

    有一瞬间穆无暇觉得桃花可能是醒着的,不然不会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还浑身充满戒备。

    但是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这人的确是在昏迷,没有清醒。

    “怎么会这样?”沈在野皱眉,转头看向青苔:“你家主子这是什么毛病?”

    青苔无奈地摇头:“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在睡着或者昏迷的时候,谁也别想让她的牙关松开。即便是强行撬开灌东西进去,就算只是白水,她也会吐出来。”

    她到主子身边也只有两年而已,以前发生过什么,还真是不知道。

    沈在野抿唇,睨了桃花好几眼,表情有些不耐烦了:“不用药就不用吧,疼死也是她自找的。但是伤口还算在我的头上,流血而死就不太好了。把缝伤口的针拿来。”

    医女一愣,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桃花身上。

    穆无暇大惊,转头瞪她:“你下了针还半途跑了?”

    “王爷息怒!”医女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奴婢当真是没胆子缝完……”

    “罢了,你们都出去,王爷也去书房等着微臣。”沈在野皱眉挥手:“青苔留下来帮忙即可。”

    穆无暇不太信任地看着他:“你来缝?”

    “缝针没什么难的。”沈在野道:“她自己不怕疼,微臣还能怕她疼不成?再耽误下去,白受这一条人命,您岂不是更要与微臣不死不休了?”

    抿了抿唇,穆无暇点头,麻利地带着医女出去。

    青苔眼神古怪地瞧着沈在野,一时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愣着干什么?”

    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姜桃花惨不忍睹的伤口,沈在野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朝青苔道:“去准备热水帕子,你主子这一身的血,伤口都看不清了。”

    “……是。”嘴上应着,青苔却没真动。她很怕自己一个转身他就把自家主子一巴掌拍死了。

    “你怕我害她?”瞧着这丫鬟的脸色,沈在野气极反笑,捏着桃花的肩膀道:“这女人不知道多聪明,早就给自己找好了保护符,我动不了她的,你放心去!”

    保护符?南王爷吗?青苔一愣,呆呆地点了头然后往外走。

    主子的确说过,只要南王爷答应护她,那她们就不会死在沈在野手上了,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看懂当前的形势。

    为什么有了南王的庇佑,沈丞相就当真不动她们了呢?

    想不明白,青苔摇头,还是赶紧去找热水。

    瞧着这半床的血,沈在野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活了二十五年,就没遇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说她想活吧,这分明就是不要命的行为。可说她不要命吧,她又那么费尽心机地要从他手里逃出去保命。

    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伤口放男人身上都该疼个半死,她竟然连麻沸散都不肯用?人再不怕疼,也有个限度吧?!

    心下一阵烦躁,沈在野伸手就捏了一旁吊着的针,对齐了伤口,毫不留情地开始缝合。

    “唔。”

    大概是他用的力气太大,姜桃花痛得闷哼了一声,眼睛闭着都流了一串儿的泪水下来,打湿了他半片肩膀。

第98章 对错和利弊

    tsppppp青苔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沈丞相年方二十六,有姬妾无数,却无子嗣。似乎是深得皇上宠信。位高权重,在朝中势力不小。”

    眼眸“叮”地一下亮了起来。姜桃花眨了眨眼:“这个丞相比南王势力还大?”

    “这是肯定的。”青苔点头:“南王年纪太小,又无权无势,只是有王爷的名头,在皇子当中是最不受宠的。”

    也就是说,她错过了个王爷,却捞着了个更了不得的丞相?那这买卖也不亏啊!姜桃花立马精神了,嘿嘿笑了两声,就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

    “去给我找根绳子来。”

    “公主?”青苔皱眉:“您要做什么?”

    “你别紧张。”桃花轻松地道:“我上个吊而已。”

    青苔:“……”

    “哎,你别压着我啊,疼!”瞧这丫头紧张得立马扑上来的样子,姜桃花就哭笑不得。被她死死压在床上,好不容易才逮着个机会开口:“我没想死,真的!但是现在这形势是你家公主我错嫁了,不上个吊人家会以为我想顺水推舟巴结丞相,是个趋炎附势之人!”

    青苔停了动作。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您难道不是想顺水推舟巴结丞相,难道不是个趋炎附势之人吗?

    读懂了她的眼神,桃花奸诈地笑了两声,慈祥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姑娘,跟着你家公主我学东西的日子还长着呢。想活命,那就得把心里想的东**着点,该做的样子都得做齐全了,明白吗?”

    “……奴婢去找绳子。”

    “乖。”

    从床上坐起来,姜桃花立马进入了状态,跑到妆台前给自己抹了粉,点了个凄凄惨惨憔悴妆。然后接过青苔找来的绳子就往房梁上一挂。

    “去外头站着,来人了喊一声。”

    “是。”青苔应了,不放心地看她一眼:“公主,您这绳子……”叉阵肝圾。

    “放心吧,活扣。”朝她扬了扬,桃花很自信地站上了凳子。

    点点头,青苔转身出去,刚一关上门,就听见有人来通报:“丞相回府了!”

    “啊,这么快?”吓了一跳,青苔连忙往屋子里吼了一声:“来了!”

    深吸一口气,姜桃花抓着吊绳。把自己的头往里头一塞,脚下一蹬,直接跟腊肉似的挂在上头直晃荡。

    可是,晃荡了三个来回,她脸都红了,也不见人推门进来。

    什么情况?

    挣扎着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是喘不上气了,桃花连忙将系扣扯开,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可是好死不死的,偏生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动静。

    门被推开了。

    姜桃花抽着嘴角抬头,就跟一男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未见过这张脸,但是她凭直觉就能猜到是谁。

    “沈丞相?”

    面前的人微微挑眉,五官在她眼里变得清晰起来。眉如剑直,鼻如山挺,一双瑞凤眼生而含情,若不是身姿挺拔,倒还挺像个文弱书生,可他气场极强,虽然脸上带笑,但看着叫人背脊发凉,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长得俊朗是没错,可明显也不是个好惹的,看他靠近,姜桃花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上次见得匆忙狼狈,没能好好问安,现在终于正式见面了。”他低身下来,温柔地凑近她面前,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

    “大魏丞相沈在野,见过公主。”

    沈在野?名字倒是有意思,分明高居庙堂,还偏叫在野。

    桃花勉强笑了笑:“见过沈相爷,您可以先让我起来吗?”

    “自然。”他颔首。

    还算有礼貌啊,跟昨晚那禽兽是同一个人么?姜桃花有些狐疑。

    然而沈在野说完这话,竟然就直接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一双眼眸近在咫尺,深深地看着她问:“公主刚刚是在寻短见?”

    心漏跳了一拍,姜桃花别开眼,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情,连忙酝酿了一下情绪,掩面哽咽道:“事到如今,桃花若是苟活,该以何面目对天下人?”

    “昨日之事,实在是误会。”长长地叹了口气,沈在野就这么抱着她在床边坐下,看了一眼门口伸着脑袋的青苔,后者老实地将门合上了。

    眼帘垂下,沈在野眉头微皱,看起来颇为懊恼:“在下与景王本是在和风舞喝酒,景王说有美人要献给在下,在下便顺了景王爷好意,却没想那人是……唉,昨晚进宫,景王被皇上重罚,并将公主赐给了在下,不知公主可否为赵国忍辱,好生活着?”

    啥?打晕她的那群人,是景王的人?姜桃花皱眉:“不至于吧,景王怎么会错把我当美人送给你了?我好歹是公主啊。”

    “公主遇野狼群之后逃走,丢了凤冠霞帔。”沈在野道:“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又误闯和风舞,被错抓了也算正常。”

    对哦,她跑的时候为了方便,把凤冠霞帔都丢了的。桃花点头,可是转念又想,不对啊!

    “你怎么知道我把凤冠霞帔丢了?”

    微微一笑,沈在野伸手将她鬓边的头发别去耳后:“因为下人在找您的时候,找到了您的凤冠霞帔。”

    好像也能解释得通,桃花点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小了些:“皇上将我给你了,那南王怎么办?”

    “南王年方十六,不急立正妃。”沈在野跟摸波斯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声音分外蛊惑人心:

    “在下已经禀告圣上,补偿了南王不少东西。”

    这么说来算是皆大欢喜啊,除了景王那个倒霉蛋,其余人各有所得。桃花点点头,忖度了一番形势,果断抱上了沈在野的大腿!

    “那以后,妾身就是相爷的人了!”

    沈在野挑眉,看了一眼仍旧在房梁上悬着的绳子,再低头看看脚边这两眼放光的女人,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好,即日起,公主就是这相府里的娘子了。”

    “多谢……等等。”感觉有点不对劲,桃花眯了眯眼:“娘子是什么?若是没记错,相爷的正室该是叫夫人。”

    “嗯,正室是称为夫人没错。”沈在野睨着她,道:“可惜在下两年前已有正室,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圣上对在下也是十分理解,故而只能委屈公主,做二等的娘子了。”

    姜桃花:“……”

    她为什么总感觉面前这人有些阴险呢?虽然瞧着是惋惜的表情,但这语气叫人听着……想上去照脸给他糊一巴掌!

    垂了眼眸,她飞快地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形势。

    其实她这次远嫁大魏,也算是赵国皇室不要脸的倒贴行为。赵国因为内乱,国力衰退,远不如前,国主便希望通过和亲的方式增进两国友谊,以免大魏趁虚而入。

    大魏皇帝明显是不想买这个账的,无奈她千里狂奔,没给人家拒绝的机会就到了国都,皇帝一怒之下就指了个年纪比她还小,又不受宠的王爷给她。

    其实就算没沈在野这一出,她的日子也未必有多好过。现在有机会在相府当二等娘子,实际上也比去给南王当正妃有前途。

    已经没别的路可以选了。

    “多谢相爷厚爱。”深吸一口气,姜桃花识趣地起身朝他行了个礼。

    沈在野多看了她两眼,跟着起身道:“免了,很快会有管事来教公主大魏官邸的规矩,公主跟着学就是了。”

    “妾身明白。”低头送走这位大爷,桃花站在门口,看着沈在野的背影离开这院落,才一把将青苔拉进屋子,然后锁上了门。

    “公主?”瞧着自家主子这难看的脸色,青苔好奇极了:“这是怎么了?不是挺顺利的么?”

    深吸了一口气,桃花跌坐在床上,呆呆地道:“咱们可能进了什么圈套了。”

    “圈套?”青苔一愣:“怎么会?如今的形势不是对您更有利吗?”

    丢了南王,得了丞相,只赚不赔来着。

    摇摇头,姜桃花道:“沈在野这个人给我感觉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冲你脖子上咬一口的那种,他刚刚撒谎了,我到底为什么会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这一切他好像是都知情的。”

    “什么?!”吓了一跳,青苔连忙半跪在她旁边,皱眉望着她:“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记性好。”桃花眯了眯眼:“就算昨日我身中媚毒,也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当时我就说过自己的身份,企图吓唬他,结果他的第一反应,是来捂我的嘴。”

    就算是寻常人听见她说自己是赵国公主,也应该当做是玩笑,嘲笑一番?而他作为朝中人,知道和亲的事情,那怎么会置之不理,起码也该停下来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毕竟侵犯和亲公主,可是不小的事儿。

    然而沈在野没有考虑这些,相反,他一听就捂住了她的嘴,让她没能继续说下去。

    当时只有他们两人,距离又那么近,沈在野身上没有酒味,说明没醉,那她说的话是一定能让他听清的。

    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方才说的不知情,是景王误抓了她,这话就是在撒谎。沈在野一早就知道她是赵国公主,尽管如此,还是强要了她。

    为什么呢?

第99章 心情复杂 2800钻石加更

    1??????这一觉睡得极好,以至于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都暖洋洋的。

    “主子。”青苔一直站在床边,看她醒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桃花眨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再摸摸自己温度正常的额头,当即就坐了起来,横眉看着青苔:“你怎么来给我盖被子了?”

    青苔沉默了片刻,道:“被子是您自己裹上的,奴婢扯了三回了,也没能扯过您。”

    姜桃花:“……”

    好吧,她是会本能的扯被子来着,要怪就怪昨儿晚上没将被子给藏柜子里,导致冷水白泡了。

    “现在贿赂大夫还来得及吗?”桃花绝望地问。

    青苔摇头:“人生地不熟,不能贸然收买。”

    那就是没退路咯?跌回床上,桃花叹了口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既然挣扎没用,那就去见见南王吧,按照你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南王年幼天真,应该不会为难我。”

    “是,主子先更衣吧。”青苔应着,转身拿了个大斗篷来。

    她们还在沈在野的院子里,昨儿过来的时候一直风平浪静。那就是没什么人注意,趁着现在天还没大亮,还是赶快溜回去为妙。

    裹着斗篷带着青苔一路狂奔,姜桃花跨出临武院大门的时候,也就没注意旁边躲着的两个小丫鬟。

    “跟上她,我去找越桃姐姐。”

    “好。”

    蹲守了一夜的小丫鬟麻利地去了温清阁,逮着越桃一阵嘀咕。越桃扭头。又对着自家主子顾怀柔一阵嘀咕。

    “我就觉得昨日爷有些奇怪,果然那院子里有幺蛾子。”顾怀柔冷哼了一声:“让人继续盯着,看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要跟咱们温清阁过不去。”

    “是。”

    丞相府的后院看似祥和平静,公平无争,但也是有不少人想打破这平静,为自己多争一杯羹的,就看是哪个倒霉蛋来开这个头了。

    姜倒霉蛋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在打扮。

    因为南王年纪小,所以她也不能用太媚俗的妆,就洗了把脸,稍微擦点粉,整张脸显得干干净净的即可。

    选了套合适相府姬妾身份的衣裙,再挑两支素净的发簪。姜桃花对着镜子。十分慈祥地笑了笑。

    “主子。”青苔有点看不下去了:“您是要把南王当小孩儿对待吗?”

    “他才十六岁,不是小孩儿是什么?”桃花莫名其妙地道:“就跟长玦一样大啊。”

    “是跟三皇子一样大没错。”青苔看了她一眼:“可是您也才十八岁。”

    大人家两岁而已啊!这一副长辈的表情是要干什么?

    姜桃花皱眉,低头认真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才十八岁。”

    这一年又一年的,她还以为自己一早三十多岁了呢。

    青苔哭笑不得:“您这是还没睡醒不成?”

    “没事,我只是习惯把长玦当小孩子了。”叹了口气,桃花道:“希望南王别像长玦一样难搞就好。”

    这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愿望,赵国三皇子姜长玦,简直是个二愣子,一旦认定的事情,撞着南墙了都不回头。有弯路不会走,还非拉着她走什么正义大道,结果往往是两个人一起吃亏。

    为了教育自家弟弟通人情,知世故,姜桃花没少费心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遇上这种油盐不进,死脑筋的人,她是最没有办法的。

    “姜娘子。”

    外头有个丫鬟进来了,打量了桃花一眼。见她脸色正常,便松了口气:“您身子既然好了,那就快些去花园里准备吧,相爷说,客人用过早膳便会登门。”

    “知道了。”青苔应了一声,眉头微皱,正想说自家主子的早膳还没吃呢,结果就见妆台前的人十分自然地站起来,领着她就往外走。

    “主子。”她有些心疼:“您不饿吗?”

    “相爷让咱们立刻去花园,哪里还能说饿?”桃花一脸大义凛然地跨出了门。叉阵岛技。

    “可是……”跟在后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走的方向,青苔神情古怪地道:“府里的花园在另一边。”

    “我知道,相府的地图我也看了。”

    “那您往这边走干什么?”

    桃花回头,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说你傻你还真傻,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肚子可是自己的。现在还早,顺路就去厨房捞点吃的啊!”

    青苔:“……”不是说立刻去花园吗?

    她家主子果然是不用人操心的,这心里的小算盘可能比她的头发丝儿都多。

    厨房里的人正在慌慌忙忙地准备早点,张厨子刚把一碟奶黄包放在灶台上,结果转身拿个食盒的功夫,碟子竟然空了!

    发生什么了?张厨子很茫然,看了看四周,拿下帽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那盘子。

    青苔将奶黄包与桃花一起分着吃,边吃边往花园走。

    “这府里厨子手艺还不错。”姜桃花满意地道:“以后有口福了。”

    一共四个奶黄包,两人每人吃了俩,吃完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花园门口了。

    “姜娘子。”花园月门处站着的丫鬟朝她微微屈膝:“相爷吩咐,您去亭子里候着便是。”

    “知道了。”桃花颔首,左右打量了一番,带着青苔往里走。

    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丫鬟来来往往,亭子里也备了很多好吃的,看起来沈在野还真是很喜欢这个小王爷,虽然小王爷不得皇帝宠爱,但在这里竟然享受的是贵宾待遇。

    在石桌边坐下,姜桃花忍不住就摸着下巴低声道:“青苔,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小王爷其实是相爷的私生子?”

    青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瞪眼看着她:“主子,十六年前相爷才十岁。”

    这想法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哦,这样啊……”桃花点头:“那就是我多想了。可是我不明白,沈在野这种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人,当真会因为喜爱而对一个王爷无条件地好吗?”

    青苔想了想,道:“也不是太好,两人平时都不怎么见面的,兴许是因为南王爷没什么势力,相爷觉得与他交往比较轻松,所以才会这样对待吧。”

    她去外头打听的时候,也没多少人觉得相爷偏爱南王,只是对南王不似其他人冷漠罢了。

    姜桃花眯了眯眼,摸着下巴沉默了。

    “你当真没有骗我?”

    有些青涩的少年之声乍然在月门之外响起,桃花耳朵尖听见了,连忙伸长脖子往那头看。

    沈在野先跨了进来,一身黛色织锦长袍,丰神俊朗。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意,低着头道:“微臣何时骗过王爷?”

    旁边的人跟着他绕进月门,白底青边的锦袍配着细罗的拢袖,让桃花眼前一亮。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啊!说是不得宠之辈,却无半点卑畏怯懦之意,背脊挺直,一身正气。眉如长舟划浪,眼含碧波晴日。鼻梁高挺,轮廓清秀,就是那小嘴儿抿得紧紧的。

    “你骗我的时候,难道还少了吗?”穆无暇颇为恼恨:“就是手段高明,叫本王抓不着把柄罢了!”

    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是被欺负惨了,看得桃**里一阵好奇。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啊?当真是要好,南王怎么会对沈在野这个态度?要是不好,沈在野又为什么这么在意南王?

    “人就在前头,王爷不信微臣,就自己去问问吧。”沈在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向亭子里。

    姜桃花连忙收敛了表情,朝他们微微一笑。

    穆无暇跟着看了她一眼,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戒备地看向沈在野道:“她如今已经被父皇赐给你了,在你的府里,怎么可能说真话?”

    “那王爷要如何才肯相信微臣?”

    “很简单,你别在这里,本王单独问她。”穆无暇抿唇,目光坚决地道:“你不许作弊!”

    桃花听着,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就是天真,人家作弊都是在背后提前做的,怎么可能当面说什么。

    “微臣遵命。”沈在野微微颔首,转头温柔地对着亭子这边道:“桃花,记得好好照顾王爷。”

    话是温柔的,眼神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姜桃花打了个寒战,扯着嘴角应下:“妾身明白。”

    不就是要帮他骗小孩子而已吗?这南王这么天真,那根本就费不了多大力气,他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穆无暇站在原地看着沈在野离开,确定他走远了之后,才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进了亭子,站到桃花面前。

    “王爷请坐。”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先喝点茶吧。”

    瞧她这平静的样子,穆无暇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公主很高兴?”

    “嗯?”桃花一愣。

    “没能嫁给我,倒是嫁给了沈丞相,你看起来很高兴。”他眼神微沉:“看来丞相也的确没骗我,公主自愿留在这丞相府,没有半点委屈。”

    这南王年纪小,心思却很细腻,也很敏感啊。姜桃花眨眨眼,随即就反应过来,手在桌子下头死命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迅速蹿上了泪花儿。

第100章 洞房花烛

    ???????倒吸一口凉气,湛卢连忙磕头:“主子明鉴,奴才绝无越轨之心!”

    慢慢将玉佩戴回自己腰上,沈在野重新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你若是有不轨之心,也怪不得你。”他淡淡地道:“那女子的媚朮太过厉害。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甚至连他,可能也中招了吧,不然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窗口看月亮了?

    心下微震,湛卢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自家主子两眼,然后垂头道:“有件事奴才一早就想问您了。”

    “你问。”

    “您对姜娘子,似乎不太一样。”湛卢放低了声音:“从和风舞开始就有些失常,为什么?”

    沈在野沉默。

    今晚的月亮很皎洁,看得人眼睛有些恍惚,一转眼好像就能回到姜桃花和穆无暇大婚那天。

    赵国公主与南王的婚事,整个大魏都没有几人放在心上,所以送亲的队伍只有十几个护卫,松懈又懒散,以至于秦升在国都里养了几天的野狼一上去就把人吓得四散。

    人群混乱之后。有人负责拖住姜桃花的贴身丫鬟,有人负责暗暗给她引路,制造机会让她往和风舞的方向跑。

    姜桃花是聪明的,一路丢了不少彩色的石子儿,可惜。他的人就在后头,她丢多少,那人就捡多少,再往其他地方乱扔,以求在完事之前没人能找到她。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要他让姜桃花在青楼**,那景王难逃罪责。势必被皇帝责骂,生了嫌隙。而南王不仅不用娶这个会媚朮的公主,更会得到皇帝的赏赐。至于他,他是个不知情的人,景王怪不到他头上。

    然而,当他站在二楼上看见那女子不经意的一抬脸的时候,他突然改主意了。

    一箭双雕多没意思啊,一箭四雕才是本事。既然这女人如此倾国倾城,又何不让他亲自领教呢?之后,景王还连带着算是拖累了自己,也就欠了自己一个交代,一举四得。

    他只是表面重女色。不是个真正贪图美色的人,但是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反正这人都会死,那不如陪他放纵一回也好。

    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的,难不成每一个禁欲的人身子里都住着一个浪鬼?沈在野没想明白,也不打算去细想,反正一切都依旧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走。

    但是,从他踏进那间屋子开始,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往不可知的方向去了。

    相府的后院里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妖媚的グ端庄的グ活泼的グ知趣的,然而他从来没见过姜桃花这样的。

    雪白的胳膊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红色的锦被衬着肌肤,当真是诱人至深,加上这人媚眼如丝,又挣扎又渴望的模样,瞬间便叫他失了控。她分明不是最美的,但那一双眼睛却像是有漩涡,扯着他一点点地卷进去,再也出不来。

    也许是姜桃花在用媚朮的原因吧,他没有防备,所以享受グ沉沦。要不是脑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那肯定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继续活着。

    “我为什么失常,一点也不重要。”敛了心神,沈在野微微一笑:“你只需要知道,她以后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那就够了。”

    “……是。”湛卢抿唇,想了想,又看了他一眼:“昨日您半夜回临武院,顾娘子派人来盯着了。”

    “那女人就是爱计较。”不在意地挥手,沈在野轻舒一口气:“随她去吧,反正明天之后,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奴才明白。”

    起身关窗,沈在野也收拾了自个儿,躺**休息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竟然梦见姜桃花了。

    那女人穿着一身绣桃花的长裙,裹着粉色的袍子,倚在桃花树下对人笑。她面前的人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却是手执画笔,慢慢地画着她。

    即便在梦里,沈在野还是皱了皱眉,心想这么**的女人,幸好没有嫁给南王。

    月亮西沉,天色渐渐亮了,待到辰时,姜桃花就起身开始梳妆了。

    她穿了沈在野准备的华贵的裙子,然而在穿那裙子之前,先穿了一件素裙在里头,发饰也是用些轻巧的固定,压头的只用来装点。

    “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桃花忍不住叹息:“分明是张沉鱼落雁的脸,为什么每次打扮都要遇上逃命呢?”

    青苔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她身后,闻言看了看四周,然后道:“地图奴婢已经拿到了,碎银也准备好了。”

    “嗯。”桃花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又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了一会儿,姜桃花整理了一下外袍,起身正准备出去,却见沈在野竟然跨进来了。

    “爷?”惊讶万分,桃花眨了眨眼:“您今日不用上朝?”

    脸色不太好看,像是没睡好,沈在野揉着眉心道:“折子递上去了,今日我休假。”

    “哦……那爷要随妾身一起去北门亭吗?”

    “不了,等会还有其他的要紧事。”看了她两眼,沈在野微笑:“我只是在你临行前来看看你。”

    临刑前。

    桃花脸上笑着,心却在咆哮在呐喊!这简直是直白啊!都说临刑前来看她了,她果然没有猜错,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逃的了!

    “怎么这么紧张?”靠近她两步,沈在野垂眼看着她,眼神温柔极了:“很怕景王吗?”叉岛阵号。

    比起景王,我更怕你。

    桃花嘿嘿了两声,微微屈膝:“有爷撑腰,妾身不怕。”

    “嗯。”

    应了一声,沈在野直接就在主位上坐下了,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端起旁边青苔放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沫。

    他不吭声,桃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陪他干坐着。但是这位爷不走,她是不可能先离开的,于是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时辰慢慢过去。

    茶凉了,沈在野一口也没喝,只将杯子放下,目光深深地看进桃花的眼里:“你路上小心。”

    四目相对,桃花微微一愣,歪了歪脑袋,突然朝他很是天真地一笑:“爷在担心妾身?”

    “你看得出来?”沈在野轻笑。

    “嗯,您的眼里写着舍不得和犹豫。”桃花眼里满是亮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开心地看着他道:“短短几日,爷能对妾身情深至此,妾身也是无憾了。”

    抿了抿唇,沈在野垂了眸子,像是带着道别的释然,挥手道:“去吧。”

    “妾身告退。”姜桃花起身行礼,眼睛一直看着他没有移开,直到转身。

    青苔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便不经意往屋里看了一眼。

    主位上的丞相爷依旧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那样的眼神……好生奇怪。

    “走吧。”桃花低声道。

    回过头来,青苔带着她一路到了侧门,等上了马车的时候她才问:“相爷这是怎么了?”

    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桃花淡淡地道:“即将告别不久前才与他共度良宵的女人,良心不安。”

    啥?青苔震惊。

    嗤笑了一声,桃花喃喃道:“我方才没说,他那双眼里有不舍,有犹豫,更多的是狠绝,分明就是在同我做最后的告别。不过……能让他专门过来陪我坐这么久,看起来这相爷也未必绝对无情。”

    他是知道她会没命,所以方才才不掩饰情绪了。若她傻一点,就当真该觉得他只是舍不得自己出门而已。但事实是,他对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掩饰的。

    昨晚入睡之前,桃花是愤怒过的,毕竟自己是个公主,他怎么能说弄死就弄死?万一会影响两国邦交呢?

    但后来她就想通了,沈在野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要她去见景王,她肯定是死在景王面前的,所以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罪责全在景王身上。

    看来上辈子有可能是她和景王合伙挖了他家祖坟吧,多大仇啊。

    青苔皱眉,轻轻握了握自家主子的手,然后掀开些帘子看向外头。

    车夫是相府的人,车边还有四个护卫,昨夜已经悄悄换好了,有两个是从赵国跟过来的她们自己的人,只等到了合适的地点,就可以逃了。

    姜桃花看着地图,手指落在一个街口上:“这里,离那边最近。”

    “奴婢明白。”

    车夫是会功夫的,接了这任务,心想后头不过两个弱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只要到了北门,那就可以交差回去领赏了。

    于是他这一路心情都很好,甚至哼着小曲儿。

    “滴哩啷个啷呀,啷个里个啷……”

    “好听!”一曲哼完,旁边竟然有捧场鼓掌的!车夫高兴地扭头,却见青苔冲自己一笑,然后照脸就是一拳揍了过来!

    这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揍得摔下了马车,昏迷不醒。

    车旁的两个护卫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另外两个护卫同时打晕。

    “好样的!”桃花看得直鼓掌,然后麻利地将锦袍和头上多余的头饰取了,再伸手掏出一瓶子猪血来。

第101章 瞎子不怕悬崖高

    |{xxxxx这一觉睡得极好,以至于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浑身都暖洋洋的。

    “主子。”青苔一直站在床边,看她醒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桃花眨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再摸摸自己温度正常的额头,当即就坐了起来,横眉看着青苔:“你怎么来给我盖被子了?”

    青苔沉默了片刻,道:“被子是您自己裹上的,奴婢扯了三回了,也没能扯过您。”

    姜桃花:“……”

    好吧,她是会本能的扯被子来着,要怪就怪昨儿晚上没将被子给藏柜子里,导致冷水白泡了。

    “现在贿赂大夫还来得及吗?”桃花绝望地问。

    青苔摇头:“人生地不熟,不能贸然收买。”

    那就是没退路咯?跌回床上,桃花叹了口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既然挣扎没用,那就去见见南王吧,按照你打听到的情况来看。南王年幼天真,应该不会为难我。”

    “是,主子先更衣吧。”青苔应着,转身拿了个大斗篷来。

    她们还在沈在野的院子里,昨儿过来的时候一直风平浪静。那就是没什么人注意,趁着现在天还没大亮,还是赶快溜回去为妙。叉岛估弟。

    裹着斗篷带着青苔一路狂奔,姜桃花跨出临武院大门的时候,也就没注意旁边躲着的两个小丫鬟。

    “跟上她,我去找越桃姐姐。”

    “好。”

    蹲守了一夜的小丫鬟麻利地去了温清阁,逮着越桃一阵嘀咕。越桃扭头。又对着自家主子顾怀柔一阵嘀咕。

    “我就觉得昨日爷有些奇怪,果然那院子里有幺蛾子。”顾怀柔冷哼了一声:“让人继续盯着,看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要跟咱们温清阁过不去。”

    “是。”

    丞相府的后院看似祥和平静,公平无争,但也是有不少人想打破这平静,为自己多争一杯羹的,就看是哪个倒霉蛋来开这个头了。

    姜倒霉蛋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在打扮。

    因为南王年纪小,所以她也不能用太媚俗的妆,就洗了把脸,稍微擦点粉,整张脸显得干干净净的即可。

    选了套合适相府姬妾身份的衣裙,再挑两支素净的发簪。姜桃花对着镜子。十分慈祥地笑了笑。

    “主子。”青苔有点看不下去了:“您是要把南王当小孩儿对待吗?”

    “他才十六岁,不是小孩儿是什么?”桃花莫名其妙地道:“就跟长玦一样大啊。”

    “是跟三皇子一样大没错。”青苔看了她一眼:“可是您也才十八岁。”

    大人家两岁而已啊!这一副长辈的表情是要干什么?

    姜桃花皱眉,低头认真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才十八岁。”

    这一年又一年的,她还以为自己一早三十多岁了呢。

    青苔哭笑不得:“您这是还没睡醒不成?”

    “没事,我只是习惯把长玦当小孩子了。”叹了口气,桃花道:“希望南王别像长玦一样难搞就好。”

    这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愿望,赵国三皇子姜长玦,简直是个二愣子,一旦认定的事情,撞着南墙了都不回头。有弯路不会走,还非拉着她走什么正义大道,结果往往是两个人一起吃亏。

    为了教育自家弟弟通人情,知世故,姜桃花没少费心思,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遇上这种油盐不进,死脑筋的人,她是最没有办法的。

    “姜娘子。”

    外头有个丫鬟进来了,打量了桃花一眼。见她脸色正常,便松了口气:“您身子既然好了,那就快些去花园里准备吧,相爷说,客人用过早膳便会登门。”

    “知道了。”青苔应了一声,眉头微皱,正想说自家主子的早膳还没吃呢,结果就见妆台前的人十分自然地站起来,领着她就往外走。

    “主子。”她有些心疼:“您不饿吗?”

    “相爷让咱们立刻去花园,哪里还能说饿?”桃花一脸大义凛然地跨出了门。

    “可是……”跟在后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走的方向,青苔神情古怪地道:“府里的花园在另一边。”

    “我知道,相府的地图我也看了。”

    “那您往这边走干什么?”

    桃花回头,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说你傻你还真傻,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肚子可是自己的。现在还早,顺路就去厨房捞点吃的啊!”

    青苔:“……”不是说立刻去花园吗?

    她家主子果然是不用人操心的,这心里的小算盘可能比她的头发丝儿都多。

    厨房里的人正在慌慌忙忙地准备早点,张厨子刚把一碟奶黄包放在灶台上,结果转身拿个食盒的功夫,碟子竟然空了!

    发生什么了?张厨子很茫然,看了看四周,拿下帽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那盘子。

    青苔将奶黄包与桃花一起分着吃,边吃边往花园走。

    “这府里厨子手艺还不错。”姜桃花满意地道:“以后有口福了。”

    一共四个奶黄包,两人每人吃了俩,吃完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花园门口了。

    “姜娘子。”花园月门处站着的丫鬟朝她微微屈膝:“相爷吩咐,您去亭子里候着便是。”

    “知道了。”桃花颔首,左右打量了一番,带着青苔往里走。

    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丫鬟来来往往,亭子里也备了很多好吃的,看起来沈在野还真是很喜欢这个小王爷,虽然小王爷不得皇帝宠爱,但在这里竟然享受的是贵宾待遇。

    在石桌边坐下,姜桃花忍不住就摸着下巴低声道:“青苔,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小王爷其实是相爷的私生子?”

    青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瞪眼看着她:“主子,十六年前相爷才十岁。”

    这想法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哦,这样啊……”桃花点头:“那就是我多想了。可是我不明白,沈在野这种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人,当真会因为喜爱而对一个王爷无条件地好吗?”

    青苔想了想,道:“也不是太好,两人平时都不怎么见面的,兴许是因为南王爷没什么势力,相爷觉得与他交往比较轻松,所以才会这样对待吧。”

    她去外头打听的时候,也没多少人觉得相爷偏爱南王,只是对南王不似其他人冷漠罢了。

    姜桃花眯了眯眼,摸着下巴沉默了。

    “你当真没有骗我?”

    有些青涩的少年之声乍然在月门之外响起,桃花耳朵尖听见了,连忙伸长脖子往那头看。

    沈在野先跨了进来,一身黛色织锦长袍,丰神俊朗。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意,低着头道:“微臣何时骗过王爷?”

    旁边的人跟着他绕进月门,白底青边的锦袍配着细罗的拢袖,让桃花眼前一亮。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啊!说是不得宠之辈,却无半点卑畏怯懦之意,背脊挺直,一身正气。眉如长舟划浪,眼含碧波晴日。鼻梁高挺,轮廓清秀,就是那小嘴儿抿得紧紧的。

    “你骗我的时候,难道还少了吗?”穆无暇颇为恼恨:“就是手段高明,叫本王抓不着把柄罢了!”

    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像是被欺负惨了,看得桃**里一阵好奇。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啊?当真是要好,南王怎么会对沈在野这个态度?要是不好,沈在野又为什么这么在意南王?

    “人就在前头,王爷不信微臣,就自己去问问吧。”沈在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向亭子里。

    姜桃花连忙收敛了表情,朝他们微微一笑。

    穆无暇跟着看了她一眼,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戒备地看向沈在野道:“她如今已经被父皇赐给你了,在你的府里,怎么可能说真话?”

    “那王爷要如何才肯相信微臣?”

    “很简单,你别在这里,本王单独问她。”穆无暇抿唇,目光坚决地道:“你不许作弊!”

    桃花听着,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孩子就是天真,人家作弊都是在背后提前做的,怎么可能当面说什么。

    “微臣遵命。”沈在野微微颔首,转头温柔地对着亭子这边道:“桃花,记得好好照顾王爷。”

    话是温柔的,眼神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姜桃花打了个寒战,扯着嘴角应下:“妾身明白。”

    不就是要帮他骗小孩子而已吗?这南王这么天真,那根本就费不了多大力气,他瞎紧张个什么劲儿。

    穆无暇站在原地看着沈在野离开,确定他走远了之后,才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进了亭子,站到桃花面前。

    “王爷请坐。”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先喝点茶吧。”

    瞧她这平静的样子,穆无暇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公主很高兴?”

    “嗯?”桃花一愣。

    “没能嫁给我,倒是嫁给了沈丞相,你看起来很高兴。”他眼神微沉:“看来丞相也的确没骗我,公主自愿留在这丞相府,没有半点委屈。”

    这南王年纪小,心思却很细腻,也很敏感啊。姜桃花眨眨眼,随即就反应过来,手在桌子下头死命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里迅速蹿上了泪花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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