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撕破脸皮
婚事将近,雪芙也开始着急起来:“阿玛到底怎么说,难道真要我嫁给那残废?”
“胡说,我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残废?”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雪芙坐立不安。更新最快┏┛
“看来也是时候了,今天晚上,咱们去看看她。”
萧柟低头缝着小孩的衣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两个丫头神色凝重。
琴儿:“小姐都缝了一天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
霜儿:“小少爷死了,小姐心里放不下,忽然听到孩子的哭声,又引起了痛处。这样也好,最起码她以为孩子还活着,就不会太痛苦。我们出去吧,别打扰她。”
“嗯。”
两人一出来就见着佟佳氏母女,想着小姐还在为小少爷的事伤心,便拦住了她们。
雪芙道:“两位姐姐,我来看看三妹妹,请让我们进去吧。”
琴儿不想小姐被人打扰,便道:“小姐还在休息,二格格、二姨娘请明日再来吧!”
婚期就要到了,雪芙哪里等得明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拦她。
佟佳氏见她要发火,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又说了些好话,奈何这两丫头不吃这一套,佟佳氏终于耐心用尽,呵斥道:“真是反了你们了,这王府还轮不到你们做主,给我让开!”
佟佳氏要硬闯,琴儿、霜儿也不是吃素的,任她们怎么也进不去,雪芙实为恼火,抬手就往出言不逊的霜儿脸上打去。
霜儿是野蛮惯了的,平素谁敢动她分毫,雪芙要打她,没那么容易!
手被她擒住,雪芙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竟有如此本事,手被她捏得生痛,立刻就要掉下泪来,挣了挣,却挣脱不得。
佟佳氏见女儿吃亏,不由分说就打了霜儿一巴掌,霜儿气得松了手,正要打还给她,被琴儿拦下,琴儿冲她摇了摇头。
霜儿气愤地放下手。
“小姐今日谁也不见,你们走吧!”
雪芙气不过,佟佳氏却笑了笑,扯着嗓子道:“柟儿,你不是想见念雪吗?我知道她在哪里。”
“砰”地一声,门开了。
萧柟站在了她们面前,面无表情地道:“念雪在哪儿?”
佟佳氏咳了一声,看了琴儿霜儿一眼。
萧柟道:“你们下去吧!”
“可是小姐……”这两人肯定是不怀好意。小少爷已经死了,她们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
“去吧,姨娘和二姐也不是外人,我没事的。”
两人狠狠瞪了这母女一眼,让开了道。
进了屋,萧柟再无往日的客气,佟佳氏也知道,是时候摊牌了。
萧柟强忍着胸中的怒气,问道:“念雪在哪儿?”
“你这是什么态度?”雪芙装也懒得装了,傲慢地道。
萧柟冷冷笑了一下,这母女俩,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枉她还以为她与雪芙姐妹情深。
佟佳氏拉了拉雪芙,笑道:“柟儿,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萧柟冷笑:“迫不得已?姨娘,你这话说给鬼听,你看它可会信?”
萧柟眼里的恨意如此明显,佟佳氏假作亲和地拉住她的手,萧柟想甩开,佟佳氏却暗暗用了力:“我可不是来求你的,念雪是生是死,可全在你。”
萧柟手上吃痛,却不肯表现出痛苦:“你究竟想怎么样?”
佟佳氏不再卖关子:“冯少爷一表人才,冯家权大势大,你是王爷的嫡出女儿,这样好的亲事,理应由你来嫁。”
萧柟看了看雪芙,怪不得定婚之后她会没事人似的,原来那婚根本就是为自己定的,要嫁给那腿残的冯家少爷的人,是她。
“妹妹,冯少爷除却脾气不好,好赌成性,偶尔去逛逛青楼外,也没什么坏习惯,你一个别人不要的破烂货,嫁给他,也算是般配了。”雪芙说着,轻轻笑了笑。
说得真是好听,男人占了这三者中的哪一个,已是女人的不幸,何况冯少爷还三者都占全了,一个女人嫁给了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她们料定了她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呵,”萧柟身子一晃,却无人扶她,“姐姐真是好意呢,如此,便多谢姐姐了,成亲那日,还请姐姐到场,喝一杯喜酒。”萧柟恨不得撕下雪芙脸上的那层假面具,曾几何时,她是真心把她当姐妹的。
萧柟不想再看到她们,佟佳氏目的已达到,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她们正要走,萧柟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地道:“念雪若是有个万一,我要你们母子三子陪葬!”
“你放心,念雪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人,只要你乖乖嫁给了冯少爷,我们自然不会伤害他。”
她们离开后,萧柟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
琴儿、霜儿冲了进来:“小姐!”
瑾王爷当天下午,便请了道士进门,把她的屋子里里外外贴满了护身符,在她身上也作了法。
萧柟木头人似的由着他们摆弄,佟佳氏母女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是藏都藏不住,还假惺惺地关心她,可怜她的母亲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她们是真心为她好。
法事完毕之后,她们终于走了。
萧柟浑身疲累不已,倒在了床上。
隐约听小叶说:“这下可好了,二姨娘说要给格格定一门好亲事,没有邪魔作祟,格格定能找到好婆家。”
只是她不知,那门“好亲事”早已被人预谋好了要强加给她的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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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雪上加霜
那拉氏说病倒就病倒了。┏┛
萧柟来到门外,丫头们却不放她进去。
“格格,大夫说夫人得的是瘟疫,会传染的,您可千万不能进去啊!”门口的丫鬟为难地道。
“让开!”
萧柟一把推开丫鬟,闯进屋内。
只见屋中冷冷清清,那拉氏躺在床上,叫着“水”,屋里却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萧柟奔到床前,倒了水给她喝。
“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怎么会得瘟疫呢?”萧柟欲握她的手,那拉氏却躲开了,语气冷冷:“别碰我,我得的是瘟疫,会传染给你的。”
“娘,我不怕。”
“傻孩子。”那拉氏隔着一段距离想要抚摸她,却又放下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不能再连累女儿了。
忽然,她笑了:“你二姨娘说给你找了个好婆家,是真的吗?”
那拉氏久病缠身,只生下她这一个女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佟佳氏定没告诉她定的是冯家那个残废,她如今病成这样,若是让她知道真相,只怕她就没命了。
萧柟强忍下泪,笑道:“是呢,娘,还要多谢二姨娘替我操劳,您就不要太担心了。”
“好,好啊,我女儿终于有婆家了。”那拉氏高兴得泪流满面。
“娘听说冯家二少爷长得一表人才,温文儒雅,和他那不成器的哥哥不同,你嫁给他,娘就放心了。”
冯家二少爷,这么说,雪芙要嫁的,其实是这位冯二少爷?
“嫋嫋,你没在娘身边长大,有些事娘得告诉你。你未婚先孕的事,你阿玛替你瞒下来,也是为你好,以后好好跟二少爷过日子,要谨守女人的本分,别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了,婆家不像娘家,你犯了错,我和你阿玛能容你,婆家人却不能容你,你明白吗?”
萧柟连连点头:“娘,我知道,我不会再给家里丢脸了。”
“好,这样,娘就放心了。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那拉氏冷冷推开了她,冲外喊道:“来人。”
门外的丫鬟进来了。
那拉氏道:“快把格格带出去,以后不准她再来!”
“娘!”她知道娘是为她好,舍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可她何尝不是怕她受到伤害呢?念雪在佟佳氏手里,她们逼着她嫁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娘都不肯放过?
“娘,我不走,让我再陪陪您!”
那拉氏决绝道:“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说完背过身去。
丫鬟道:“格格,你还是快走吧,夫人也是为你好。”
萧柟看了看那拉氏,那拉氏始终不肯回头看她。
萧柟慢慢走出了屋子。
她把手上戴着的镯子塞给了丫鬟:“我会常来看她的,我娘就多劳烦你照顾了。”
“格格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人走后,那拉氏才回过身来,又是满脸泪水。
嫋嫋,别怪娘狠心,娘只有你了,娘不能再看到你出事。
萧柟在书房外站了很久。
瑾王爷埋头整理账本,却是心烦意乱,过了一会儿,他把账本扔在一边,不耐烦地吩咐大管家:“不是说了我在忙吗?让她回去吧!”
“王爷,三格格说有话对您说,您要是不见她,她就不走。”
现在正处于夏日酷暑,外面的日头毒得很。
瑾王爷心知肚明,萧柟来找他,是为了那桩婚事,事已定下,除非冯家悔婚,否则他也没有办法。
雪芙是从小养在身边的,他对她的疼爱自然要多一些,舍不得让她去受这份罪,也只有委屈萧柟了。
萧柟笔直地站在外面,目光坚定,瑾王爷终于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三格格,王爷请您进去。”许久,终于等到大管家出来。
萧柟站得脚都麻木了,今天天气热,她又穿了一件旗装,身上早已不自在,可为了念雪,她还是忍了下来。
“阿玛,求您救救念雪!”萧柟跪了下来。
瑾王爷看了看大管家,皱了皱眉:“念雪已经死了,你又发的什么疯。”
“阿玛,念雪没死,是二姨娘把他藏起来了,二姨娘亲口对我说的。”
瑾王爷一怔,佟佳氏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你二姨娘好意给你做媒,你却在这儿诬陷她,好好的一个女儿家,都让秦楼楚馆那些人给教坏了。”
“阿玛,我说的是真的,二姨娘把念雪藏起来,就是要逼我嫁给冯少爷的。阿玛,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您就真的不管我了吗?”
这些话,瑾王爷根本不信,就是真的,也是她该承受的。
瑾王爷极不耐烦地道:“把她给我轰出去,真是疯了!”
萧柟被人赶了出来,大管家看她不死心,说道:“三格格,人各有命,您就认了吧!”
萧柟啐了他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佟佳氏的勾当,阿玛是让猪油蒙了心,才会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大管家伸手擦了脸上的唾沫,满不在乎地道:“三格格,我是奴才命,主子吩咐的事,我不敢不从。您走好,可别气坏了身子。”
大管家转身要走,又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忘了告诉您了,小少爷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格格要是再做什么傻事,等您见到他的时候,奴才就不能保证他还活得好好的了。”大管家说完,状若无事地回去了。
萧柟手握成拳,念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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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鱼死网破
“萧柟,你干什么,快把刀放下!”佟佳氏见她拿着刀进来,心下慌了起来,狗急了尚且跳墙,人急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收藏本站┏┛
萧柟双手握着匕首指向雪芙,雪芙吓得跑到佟佳氏那边。
萧柟头乱如麻,神情就像是个疯子。
她们已经带走她的念雪了,还想带走她的母亲吗?
她胡乱挥舞着匕首,佟佳氏不敢乱动,雪芙则吓得哇哇乱叫。
佟佳氏一边护住女儿一边道:“快来人啊,赶走这个疯子!”
下人们很快把她围住。
萧柟把匕首抵在颈间,雪芙只顾着赶她走,见下人们不动,呵斥道:“你们还不快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
佟佳氏却惊愕了。
萧柟要是出了事,她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萧柟似笑非笑地道:“二姨娘,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可你要是敢动我娘一根毫毛,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只好由你那宝贝女儿去嫁了。”
佟佳氏逼她一步,她忍,可她不该这么得寸进尺,害了念雪还想害额娘,她萧柟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逼急了她,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
佟佳氏摆摆手:“柟儿,有话好好说,快把刀放下来,伤着了可怎么办啊?”
萧柟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她:“二姨娘,你当我好糊弄啊,放了我娘,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做便是,否则……”萧柟用了力,颈间渗出点点血丝。
连下人也看得惊心动魄,格格怎么连自己都下得去手?再这样下去,二姨娘也讨不着什么便宜。
佟佳氏扫了众人一眼,这事再闹下去,难保她不把念雪的事说出来,要是让老夫人知道就遭了。
佟佳氏勉强笑了笑道:“好,好,柟儿,你先把刀放下,姐姐的病也有些时候了,怕是大夫误诊了也说不准。”
她这样说就是妥协了。
只要娘没事就好。
萧柟慢慢放下了刀,佟佳氏又假意说念雪她会照顾得好好的,那拉氏那边,一定是庸医胡说八道,她会再请大夫来看。
失去念雪的痛苦她已经领受过了,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果然,佟佳氏又请了大夫给那拉氏看病,说那拉氏得的不过是寻常的病,并不是瘟疫,先前那位大夫是误诊了。
如此,她便放心了。
害怕她们再对娘下毒手,萧柟衣不解带地服侍了几日,佟佳氏没有什么动作,萧柟才从那拉氏房里出来。
“画眉,别走啊。”画眉刚走到半路,就被祁风给拦了下来。
家里来了这么个美人,他哪里还用得着出去寻花问柳?画眉娇俏的面容,白皙的肌肤,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
“画眉,你躲什么,只要你跟了我,我就让你做这府里的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挺好的吗?”祁风对她动手动脚,画眉一边躲避一边道:“大少爷,我可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惊媚里的角儿,我说的对不对?”祁风凑上来,欲要吻她。
这件事她从未向人提起,他是怎么知道的?
画眉探究地看着他,忽然推了推他:“大少爷,请你放尊重一点,你要是再这样,我告诉三姐了。”
“哟,你吓唬谁呢?她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能保得住你?”
“放开她!”身后一声低喝。祁风回头看了看,是萧柟,不屑地回过头来继续。
萧柟见他不放手,上前一把扯开了他:“我叫你放开她,听见没有?”
祁风擦了擦嘴,意犹未尽地盯着画眉:“真是扫兴!”
每次都被她坏了事,祁风厌恶地看了眼萧柟,一摇一摆地走了。
“画眉,你没事吧?”
祁风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自家妹子都不放过,真是太不像话了!
画眉在她怀里轻轻抽泣着,她多想就这么一辈子,永远在她身边,被她庇护。
“我们去告诉阿玛,不能再惯着他了!”
画眉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家丑不可外扬,她只是个义女,说出去,别人只会说是她勾引大少爷,王爷怎么会为了她去责怪大少爷呢?
“三姐,我没事的。”萧柟现在为自己的事弄得焦头烂额,她不能再给她添堵了。
“我让霜儿跟在你身边,看他还敢不敢对你动手。”霜儿脾气火爆,没人敢惹,有她在,那大少爷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还会来招惹她呢?
萧柟拉着她的手:“画眉,都是我连累你了,王府是个虎狼窝,我不该带你回来的。”
“三姐,能跟在你身边,是画眉的福气,要是没有三姐,画眉现在还不知会怎么样呢,就让画眉跟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画眉脸上洋溢着幸福,只是萧柟看不出来,只以为那是姐妹情。
“傻丫头,那我嫁人了,你也跟着?”
画眉想说“跟”,可看萧柟的神情,她又摇了摇头。
“咱们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也留心着些,看上哪家的少年郎,姐姐给你做主。”
画眉的心痛了一下,她紧紧靠在她肩上,害怕她说的会成为事实,到那时,她就不得不离开她了。
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她还是奢望着这一天能够晚一些到来,这样,她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就会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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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何公馆(1)
才这么几天不见,那拉氏几乎瘦成了一具枯骨。更新最快┏┛
萧柟一口一口喂着她喝药,那拉氏苍白着脸色,眉间是再也抚不平了。她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只是放心不下女儿。
“嫋嫋,”那拉氏每说一句话也要喘上一口气,“你可见过冯少爷了?改日你领他来家里一趟,让娘看看。”
女儿的婚礼,她是没法参加了,她只想在临死前看着女儿幸福。
只是她哪里知道,她那“好女婿”其实另有其人呢?
萧柟微微笑着,把药送到她嘴边,“好,等他有空了,我让他来见见娘。”
“夫人,二姨娘求见。”丫鬟道。
那拉氏并不知道佟佳氏的偷梁换柱之计,只以为佟佳氏是她的好妹妹,萧柟也不想母亲再受刺激,只得装得与她们一派情深。
那拉氏听见,脸上已是露了笑容,“让她们进来吧!”
佟佳氏妆容精致,比起那拉氏一脸病容,她无疑是美的。阿玛也是迷恋她这份美,才会放着正妻不理,凭着她胡来。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萧柟冷冷淡淡唤了声“姨娘”,佟佳氏应付式地应了。
陈姨娘阴阳怪气地道:“姐姐真是可怜,看看,这才几日不见,一阵风都能吹走了,要是王爷见了……”
周姨娘碰了她一下,陈姨娘立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嘴,不该跟姐姐说这些的。”
倒是佟佳氏识大体,问道:“姐姐可好些了?嫋嫋与冯少爷的婚期也快到了,到时候姐姐还得去看着他们小两口成亲呢。”
那拉氏本是欢喜的,偏陈姨娘嘴里把不住门,说着说着,就把萧柟许的不是冯二少爷,而是冯大少爷的事给抖搂出来了,那拉氏当即变了脸色,佟佳氏瞪陈姨娘一眼,陈姨娘不知自己闯了祸,还在滔滔不绝地说道:“听闻冯大帅最疼这大儿子了,等嫋嫋嫁过去,冯大帅必定也会爱乌及乌,疼咱们三姑娘的。三姑娘再生个大胖小子,那日子,可就……”
那拉氏脸色已不是起初的苍白,而是死一般的惨白了:“你说什么,你说嫋嫋嫁的是冯大少爷?”
陈姨娘立刻不说了,佟佳氏似是不忍,说道:“姐姐,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嫋嫋好,冯大少爷这个样子,想是不会再娶了的,嫋嫋嫁过去,屋里也就她一人,况且还有雪芙,雪芙也会帮她的。”
那拉氏剧烈地咳了起来。
佟佳氏欲给她拍背,那拉氏拂开了她的手,毫不客气地道:“你走!”
“姐姐,我这可都是为了嫋嫋好啊!”
萧柟本以为只要她答应她们的要求,她就能放手,没想到她这么容不下她们母女,明知道母亲受不得刺激,还故意带人来说这件事。
她指着门外,愤然道:“我娘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给我滚出去,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琴儿脸一扬,陈姨娘吓得差点倒在地上,被周姨娘扶住。
佟佳氏竟还笑得出来:“那姐姐好好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那拉氏一下子颓然下去,急切地看着萧柟:“嫋嫋,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事已至此,萧柟也只能告诉她实情。
那拉氏拉着她,言语切切:“嫋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去找你舅舅,他不会不管你的。”
“舅舅?”萧柟从不知道,她还有位舅舅。
“北街的何家,就是你舅舅家。你那块玉佩还在吗?”
萧柟摸出了那块玉佩,那拉氏道:“在就好,当年我不顾爹娘的反对,嫁给了你阿玛,爹娘不认我,现在爹娘死了,也只能厚着脸皮回去求大哥了。”
那拉氏拿出一方手帕,在她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已咬破了指头,写下了一封信。
她把信交给萧柟,又吩咐小叶:“带小姐去。”
萧柟不肯走:“娘,我们走了,您怎么办?”
“别管我了,我生是你阿玛的人,死是你阿玛的鬼,我不会离开王府的。”那拉氏缓了口气,笑道:“佟佳氏再胆大包天,我也是府里的正房夫人,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那您等我,我会回来接您的。”
那拉氏点头。看着女儿离开,那拉氏却拔下簪子,向脖颈处刺去。
丫鬟进门,发现已死去的那拉氏,手里的托盘一下子落在地上:“来人啦,夫人自尽了!”
退不退婚倒在其次,萧柟只是担心佟佳氏出尔反尔,事后杀了念雪。到时候木已成舟,她就是想反悔,也没有余地了。
何老爷是商会的副会长,在这一带颇有声望。
自从两个女儿死后,何夫人常年哀思过度,何老爷则忙于各处的生意。
瑾王府是旧派人家,何家却是新派人家,住的是洋式公馆。
隔着一道大铁门,小叶叫来了仆人。
那仆人见到萧柟时,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口齿不清地道:“大……大小姐?”
萧柟很奇怪他的反应,解释道:“你好,我是来找我舅舅的,请你通传一声。”萧柟把凤求凰递了进去。
仆人拿了玉佩进去。她们站在门外等,琴儿看着何公馆的楼房,连连叹道:“小姐,您舅舅家还挺气派的嘛。”
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萧柟住的房子与这个差不多,也就不足为奇了。
过了一会儿,那仆人下来了,让她们进去。
她们并没有见到何老爷,却见到了何夫人。
何夫人穿一身旗袍,看着也就三十五岁左右,脸上有些哀色,见到萧柟的一刻,她也十分惊奇,这相貌,与那死去的大小姐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何夫人一时不敢相信:“你……你是……”
萧柟却不知道这些,礼貌地道:“舅妈,我是萧柟啊。”
难怪,会这么像。
茵曼死了,茵凤也死了,这些年来,何夫人常自我反省,是不是她做错了,所以要报应到她女儿身上?
她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茵曼就站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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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何公馆(2)
“舅妈,当年是我娘不对,她现在卧病在床,不能亲自回来,让我向舅舅、舅妈道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更新最快┏┛”萧柟深深鞠了一躬,娘当年不顾外祖父母的同意嫁进瑾王府,她突然回来,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何夫人从怔忡中醒过来,连忙扶了萧柟起来。萧柟的母亲嫁人的时候,她还没有嫁过来,这些事,她也是不知道的。
“一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怎么妹妹病了?你看我,这阵子太忙了,也没顾得上,改日我去看看她。”
何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打量她。
萧柟觉得这家子人都很奇怪,不就是表小姐回来了吗?怎么人人都当珍稀动物似的看着她?
萧柟摸了摸袖中的那封信,只希望快点见到舅舅。她等得,念雪却等不得,若舅舅也救不了念雪,她只能另想他法。
萧柟绕了半天,终于问道:“舅舅什么时候回来?”舅舅与舅妈毕竟不同,那件事,她只能跟舅舅说。
何夫人真是大家闺秀,说话细声细气,客气有礼,她看了看外面,像是望着一个遥远的地方:“是啊,都走了十来天了,照理也该回来了。”
说着,她又道:“柟儿,这次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陪我说说话。偌大的何公馆,平日里就我一个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啊,我也早想跟舅妈说说话了呢。”
何夫人安排她住了下来。
小叶原是何公馆的人,何老爷虽然气妹子不听父母的话,执意要嫁给瑾王爷,但在那拉氏生下三格格后,还是派人送了几个丫头过去伺候她,小叶就是其中一个。
几日过去,何老爷还是没有回来。
小叶虽年幼,却也知道这些日子萧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时每刻都担心着小少爷,甚至有时候睡着,会忽然地坐起来,问她有没有听到小少爷的声音。
小叶真怕再这么下去,小少爷还没找着,小姐先倒下了。
萧柟想着,那夜的哭声不会假,也就是说,念雪是在王府的,但经她这么一闹,佟佳氏肯定已经转移了地方,要找到念雪,就难了。
“爹,敏月都好久没见到外祖父了,上次他说要送我一个洋娃娃的,这次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了。”萧柟忽然停了下来,怎么会是敏月?
一个熟悉的男声道:“一会儿可别再叫爹了知道吗?要叫爸爸。”
敏月老大不高兴:“可我习惯叫爹了。”
“你不是想要洋娃娃吗?要是不听话,你外祖父可就不买给你了。”
敏月一听着急地道:“那可不行,那好吧,”她看着薛天乐,张了几次嘴,语调奇怪地道:“爸爸。”
薛天乐一把抱起她来,却突然见到了一个身影。
“柟儿?”
萧柟转身就走,真是冤家路窄,越是不想见到什么,越是老遇见什么。
敏月比薛天乐的反应还大,挣扎着从薛天乐怀里跳下来,追上来就喊:“娘。”
“娘,敏月不是做梦吧?娘没有死,呜呜,娘都不来看敏月,娘是不是讨厌敏月,不想见到敏月?”
敏月在这里看到她,就认定了她是她娘。
萧柟想走,却被她抱得死死的,薛天乐则是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
“敏月,快放开,我不是你娘!”
萧柟走一步,她就赶上前一步,弄得萧柟不知所措。
她还奇怪房间里怎么摆着一张自己的照片,但细看又不是自己的照片,原来是敏月的母亲。
何夫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把何茵曼的房间给她住。
那厢她在想着,这厢敏月却还不肯撒手,一边哭泣一边道:“娘真是好狠心,躲在这里不见敏月。”她一边控诉着萧柟,两串眼泪落了下来,却怕腾出手来擦了,娘就跑了,一边埋怨地看着她的父亲:“爹为什么要骗我,娘明明还好好的,爹为什么说她死了?”
萧柟本来眼泪就浅,这么一个娇娃娃在她身边哭成这个样子,天可怜见的,她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敏月黏糖似的黏着她,萧柟甩不开,冲薛天乐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抱开!”
敏月更加死死地抱住她:“不要,我不要离开娘,娘不要不要敏月,敏月不想再没有娘了。”
薛天乐轻轻抱了一下,敏月狠狠踹了他一脚,现在是见了娘,爹都不认了。
薛天乐看看萧柟,希望她可以动一下怜悯之心,萧柟却狠狠道:“快啊,你是干什么吃的?”
薛天乐只好抱开了敏月,敏月在他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用脚乱蹬着他。
萧柟得了一身轻松,赶紧离去。薛天乐想开口留住她,却又难以说出来。
是他负她在先,他是没有脸面再来求她原谅的。
萧柟回到房间,心里还堵着,可忽然,她看见了桌上的照片,上面的女子这样像她,穿一身浅色的旗袍,甜甜的笑着,惹人怜爱。
萧柟不自觉地拿起了那张照片,轻轻拂了拂上面,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命运还真是奇特呢,原以为两个不相干的人生了同样的面孔,却原来她们根本就是一家人。
何茵曼?她该叫她一声表姐吧?
“小……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小叶出现在屋子里。
萧柟笑了笑,“小叶,你是何公馆的人,应该知道的对吧?”
小叶看了看那张照片,慢慢走了过来:“小姐,大小姐也是苦命的人……”
小叶讲的,与薛天乐告诉她的大同小异,都是何夫人为了女儿的幸福,拆散了薛天乐和敏月的娘。
时过境迁,同样的命运又落到了她身上,这就是所谓的命吗?
“成亲那日,夫人把大小姐锁在房间里,让二小姐嫁了过去,生米煮成了熟饭。”小叶看着萧柟,仿佛大小姐就站在她面前。
“小姐,你别难过,一定有办法的。”当年目睹了大小姐的悲剧,小叶不想小姐也这样。
“是啊,一定有办法的。”她紧紧扣住相片的边缘,逝者已矣,她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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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念雪回来了
何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电话。┏┛
那边的声音很倦怠,应该是已经睡了又起来。
“老爷,柟儿来了,都等了好几天了,看样子是有事找你,你抽空回来一趟吧。”
何老爷很吃惊,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妹妹了,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妹妹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当初打定主意要走,爹娘死了,也没准她来吊唁,若不是遇到棘手的事,她是不会让女儿回来的。
“我知道了,你让她宽心,她们母女的事,就是我们何家的事,我不会不管的。”何老爷放下电话,就披了衣服起来,连夜赶了过去。
萧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脑子里一时是薛天乐甜言蜜语哄她的样子,一时是他绝情抛弃她和念雪的场景,一时又是今天发生的事。
这个男人,她早该把他从记忆里剔除的。可敏月那可怜的模样,又使她不忍心,当了母亲之后,这种对孩子的感情就更加明显了,敏月没有母亲,而念雪没有父亲……
第二天一早,何老爷就急匆匆地来见萧柟。
房门被叩响,似乎还有些焦急,小叶是不会这样的,那么,只有薛天乐了。
萧柟没好气地道:“薛天乐,你还有完没完?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你已经两清了,你别再纠缠不清了。”
何老爷很奇怪,这和天乐有什么关系?两个女儿虽然因他而死,可对薛天乐,他还是很赞赏的,念在外孙女的分上,也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柟儿,我是你舅舅。”
“啊?”萧柟没想到舅舅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理了理仪容,开了门。
何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柟穿着一身旗袍出现在他面前,与茵曼是那么的像。
何老爷毕竟要理智一些,茵曼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
萧柟请他进去,倒了杯水给他。
何老爷头发已经花白,中等身材,有着多数有钱老爷都有的特征:体态发胖,大腹便便。
何老爷与瑾王爷是不同的,或许是失去女儿的痛让他改变了许多,现在的他,看起来是一位慈祥的父亲。
“舅舅,这是我娘给你的,求您救救您的外甥。”
同样,何老爷不是迂腐的人,不认为女人未婚先孕是丢人的事,相反的,女儿的悲剧让他很赞同现在人们提倡的自由恋爱,他认为女人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
何老爷看了那方手帕,眉头微皱,萧柟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他,希望他可以帮她一把。
“柟儿,你起来,念雪我会让人去找的。”
“谢谢舅舅。”她现在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何老爷立刻打电话通知了当地的警察局,让他们暗中协助救出念雪。
这件事,何老爷没有瞒薛天乐,他并不知,那个孩子其实是薛天乐的。
“爸,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您。”
何老爷板起脸来,又是要娶哪个女人?
“什么事?”何老爷有几分不耐烦。女儿死后,他一直很纵容薛天乐,他要娶谁,他也不阻拦。但现在,他没心思理他这些事。
“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你自己做主就行了,不用次次都来问我。”
“爸,您误会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哦?”何老爷也有些好奇了,“不是女人,那是什么?”
“念雪……是我的孩子。”
“什么?”
“……”薛天乐竹筒倒豆子般把与萧柟的事说给他听,何老爷不听则已,听了,差点举了拐杖打了薛天乐,这个男人,害了自己两个女儿还不够,居然连妹妹的女儿都不放过。
何老爷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爸,请您听我解释,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何老爷耐着性子听他讲完,气也消了大半。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跟柟儿解释?”
“都是我的错,她不听我解释,也是应该的。”
何老爷深深叹了口气,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
薛天乐继续道:“爸,念雪是我的骨肉,我不会让人伤害他的,还有一件事,请您应允。”薛天乐鞠了一躬。
“你想带柟儿回去?”
“是。这是唯一的办法,柟儿跟了我,才能彻底断了冯家的念想。”
何老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祁风像往常一样偷偷摸摸来到一座农家院子,有个婆子在里面。
婆子小心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才把门关上。屋里有个孩子,躺在摇篮里。
孩子睡得很死,一点声息都没有。
祁风瞟了一眼孩子:“这孩子睡得还挺死。”
婆子连忙道:“按时喂了药的,当然睡得死了。大少爷,还要等多久啊,最近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快了,只要三妹妹嫁了,这孩子也就……”祁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等事成了,就送他上西天。
砰的一声,一群警察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别动。”
一个警察把孩子抱了过来,婆子连忙阻止:“哎呦,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这可是我的孩子。”
警察嘲讽地道:“你的孩子?到公堂上自有你说的,都带走!”
祁风立刻摆出大少爷的架子:“你敢抓我,我可是瑾王府的人。”
警察抬起他的下巴,轻哼一声:“老子抓的就是你。”
佟佳氏的房门也被人推开:“有人举报你们绑架婴儿,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佟佳氏母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带走了。
“哇哇!”萧柟又听到了孩子的声音,疑心自己听错了,“小叶,你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吗?”
那哭声很清晰,且离她们越来越近,小叶点头道:“是真的,小姐,我也听到了。”
不多一会儿,薛天乐出现在她们面前,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萧柟的脚仿佛被钉住了,挪动不得分毫,那个她盼了许久的孩子,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又是这么地不真实,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是?”
“是念雪。”薛天乐幸福地道。
萧柟把那孩子接过来,一下子搂在怀里,真的是念雪,念雪回来了!
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萧柟抬头看着薛天乐,薛天乐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头发被风吹乱了,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刚从外面回来。
曾经有多少的怨恨,此刻也化作乌有。萧柟对他道:“谢谢你。”
薛天乐没有说话,这一刻,他仿佛又近了她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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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比起你来,我还差得远呢
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突然被关进这样脏兮兮的地方,雪芙一直抱怨个不停,佟佳氏则闭目靠在墙边。收藏本站┏┛
牢房里钻出一只老鼠,雪芙吓得尖叫一声,跑到佟佳氏身边,害怕地道:“额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我再也受不了了。”
佟佳氏一点都不担心,安慰女儿道:“放心,你阿玛会救我们的,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她们犯的不是大罪,顶多关两年就是了,以王爷的财力,稍微打点一下,她们就能出去了。
雪芙却没有她那么镇定:“额娘,现在事情败露了,冯家的婚事怎么办?我可不想嫁给那个残废。”
佟佳氏嘴角上扬,狡黠地眨了眨眼:“不是还有个画眉吗?”
雪芙静静看着母亲,心下了然。萧柟是阿玛的女儿,阿玛多少也要顾忌外人的说法,可画眉就不一样了。
画眉蜷缩在床上,身躯剧烈地颤抖着。
姐姐一定不会再喜欢她了,她是个肮脏的女人。
她无意间偷听到祁风与一个下人说话,知道念雪在他们手里。姐姐对她恩重如山,她不知该怎么报答,只能用自己的身体靠近他,在他最满足的时候,不经意间,套出念雪的下落,念雪得救了,她却彻底地陷落了。
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还是无法将与祁风缠绵的一幕幕忘掉。
那是一场永远都忘不掉的恶梦。
祁风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正恣意地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一根草,哼着一首曲子。
那小兔崽子的死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他坚信母亲会救他的,警察早晚会放他出去的,只是他不知道母亲和妹妹也被关了进来。
想着与雪芙的好事,他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画眉那心肝宝贝的滋味是哪家的雌儿都无法比的。
“画眉。”他仿佛看见了画眉,伸手去摸着,忽然之间,画眉真的站在了他面前。
祁风一下子站了起来:“画眉,你怎么来了?是来救我出去的吗?真不枉我疼你一场。”
画眉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妩媚地笑道:“大少爷,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祁风一眼望见了她手里的食盒,嘴角弯了起来:“还是你疼我。”
画眉打开盒盖,拿出了饭菜,边摆饭菜边道:“快吃吧,大少爷。”
牢里的饭菜根本无法下咽,祁风也饿了一天,此刻见了美味佳肴,便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
顷刻之间,只剩一堆狼藉。
画眉边收拾残局边轻轻道:“大少爷,画眉还想请你帮个忙。”
祁风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地道:“你的忙,我当然帮。”
“那谢谢大少爷了。”画眉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要祁风在上面画押。
祁风看也不看就按了手印,手脚也不规矩起来。
画眉听话地由他抱着,忽然,祁风脸色一变,低头不相信地看着插入腹中的匕首:“你,为什么?”
画眉仍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将他推开:“大少爷,你毒害小少爷未遂,畏罪自杀,我会和爹说,将你风光大葬的。”
祁风大惊,顿时明白了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指着画眉道:“你……你好狠的心。”
画眉若无其事地拿下他的手,残忍地笑着,那样美的容颜,此刻在祁风眼中就如彼岸花那样,美得可怕。
“大少爷谬赞了,比起你来,我还差得远呢。”画眉又凑近了他的耳边道:“只有你死了,姐姐才不会知道你我的事。”
画眉将匕首刺得更深,祁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画眉快步走了出去。
瑾王爷碰了一鼻子的灰,警察局的人这回是吃错药了,忽然之间公正廉明起来了。
不要说打点,他连见妻儿一面都难。
一个落魄的王爷,当然无法跟财大势大的岳父抗衡。
更可恨的是,冯家知道女儿入了监牢,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当面羞辱了他一番,说他养出的女儿败坏门风,还说要退了这门婚事。
这下,就算女儿出来了,一个狠心到残害妹妹儿子的女人,谁家还会要她?
瑾王爷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
宠爱多年的妾室、儿女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他没有想到他们对三女儿做了这样的事,事到如今,他也没有脸面去见女儿了。
几日之间,他的头发全白了。
老夫人顾忌着家里的颜面,终于还是上了何家的门。
何家女儿嫁给他儿子,她一直觉得是他们高攀了,这些年对他们的态度也很冷淡。
天气燥热,可她却觉得冷冰冰的。
她不开口,何夫人也猜到了**分。她们残害的是他们的亲外甥,老夫人亲自上门,可见是腆着老脸来的。
“老爷,你看。”何夫人看向何老爷,这是他们一家人的事,论理,她一个填房是插不上手的。
何老爷脸上铁青,老夫人心已是冷了大半,恐怕这事是不成了。
何老爷生气归生气,责骂了佟佳氏母子不顾亲情手足之后,也没说不帮忙。
老夫人悬着一颗心,听他道:“要我救他们,也不是不行。”
老夫人心里燃起了希望,抬头看着他。
何老爷道:“不过,你们得答应我,救出他们后,立刻休了佟佳氏,这样狠毒的女人,再留在王府,我怎么能放心让柟儿待在那里。至于雪芙和祁风,毕竟年纪小,好好管教管教就是了。”
老夫人心里再不愿意也得点头。儿子被佟佳氏迷得神魂颠倒,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让她走也好。
“那柟儿,可以跟我回去了吧?”老夫人心里还是疼这孙女的,她受了苦,她心里也不好受。
何老爷没有说话,何夫人知道他的意思,他们的女儿没了,柟儿又长得这么像茵曼,他是想留她住下的。可人毕竟是王府的,他们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何夫人委婉道:“亲家,要去要留,这得看柟儿自己的意思。”
萧柟在楼上看着,听到这话,回头进了屋。
坏人已经受到惩罚了,可他们对她造成的伤害却还在。念雪被他们灌了药,醒的时候哭两声,嗓子都是哑的,医生说,这孩子以后智力可能会受影响。
也就是说,她的孩子以后可能是个傻子,而这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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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出嫁
敏月在哭。更新最快┏┛
薛天乐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房里,一个女仆在哄敏月,但没有什么效果。
女仆显然是没有办法了,薛天乐抱起敏月,敏月还是哭个不住。
薛天乐问女仆:“怎么又哭了?不是叫你把洋娃娃给她吗?”
“姑爷,我已经给了小小姐了,可小小姐一下子就把它打翻了,她说不要洋娃娃,她要见娘。”
薛天乐看看被扔在一边的洋娃娃,挥手让女仆下去,敏月一抽一抽的,哭得嗓子都哑了。
“敏月,怎么这么不听话,她不是你娘。”
敏月不依了,“爹骗人,娘明明就在这里,她住在娘的屋里,怎么会不是娘,爹再骗敏月,敏月就不理你了。”
薛天乐不是好性子的人,也只有在敏月面前,他才有这样的耐性。茵曼死后,敏月一直很听他的话,从没这样胡闹过。
敏月的小眼睛下面挂着几滴泪珠,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没能使他害怕,唯独这个小女子让他坚硬的心慢慢柔软下来。
他捧着敏月的小脸,轻轻给她擦干眼泪,妥协道:“好,爹带你去见她。”
萧柟的房间虚掩着,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沙哑的哭声,薛天乐走进去,萧柟正对着念雪垂泪。
敏月从薛天乐怀里滑下来,走到那个小生命面前,她抬头问道:“娘,这是小弟弟吗?”
萧柟没有否认,敏月见念雪哭成这样,就在边上哄,念雪听到这稚嫩的声音,竟奇迹般地不哭了。
敏月咧出一个大大的笑,露出里面新出的小牙来,得意地道:“娘你看,小弟弟很喜欢我呢。”
萧柟有些无语,敏月才见到念雪,就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念雪的反应,也证实了他对敏月是不反感的,或许他们是有缘的。
——有缘成为一家人。
那件事舅舅已经跟她说过了,要躲开冯家的这桩婚事,只有跟薛天乐回家,做薛家的媳妇,有夫之妇,他们总不能明抢。
萧柟慢慢抬起头来,对上薛天乐的那双眸子,未及开口,薛天乐已经抢先道:“柟儿,跟我回去吧,敏月不能没有母亲,念雪也不能没有父亲,就让我做孩子的父亲,照顾你们母子。”
敏月拉着她的手晃着:“娘,你就答应爹吧。”
萧柟犹豫的瞬间,襁褓中的念雪竟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儿,好像在说:娘,快答应他。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爷面看孩子面,萧柟终于还是心软下来,她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微弱的,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可再也经不起这样的事了。
敏月需要母亲,念雪需要父亲。
对,就是这样,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她跟薛天乐已经完了。
“嗯。”她轻轻颔首。
敏月欢呼着:“太好了,娘答应了!”
薛天乐在旁边,也难得地笑了笑。
她终于还是答应了。
他说,不能委屈了她,要给她一个婚礼。
萧柟随老夫人回了王府。
雪芙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正赶上萧柟的婚礼。
佟佳氏被扫地出门,祁风在牢里自尽,王府白事还没完,就赶上了红事。
舅舅家是新派人家,希望外甥女以西式婚礼嫁出去,萧柟也是这个想法。
婚纱是何老爷亲手备下的,还给她准备了几车的嫁妆,明义上是王府嫁女,看起来倒像是何家在嫁女。
“姐姐,婚车来了。”画眉高兴地挽着萧柟的手,今日,她是伴娘,也是一身西式打扮。
薛天乐开了轿车来接,那场景,真是羡煞旁人。
雪芙狼狈回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柟身穿白色婚纱,手捧一束百合捧花,被薛天乐抱上轿车。
雪芙嫉恨地看着萧柟,萧柟并不在意,反而扬起了脸,高傲地对着她。
她走了,冯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雪芙如今没了靠山,那冯大少爷,当然只能由她嫁了。
不想让这些事坏了今天的心情,萧柟撒娇道:“天乐,我们快走吧,免得被某些人坏了气氛。”萧柟不以为意地冲雪芙笑笑,雪芙恨得咬牙切齿。
车子并没有开往薛府,而是冲着一座教堂而去。
薛天乐牵着萧柟下来,慢慢走进了教堂。
带着十字架的神父已经恭候多时,教堂里空空如也,见证人只有画眉、神父和几个修女。
他们走到了耶稣像前。
神父严肃地道:“神你微笑着,看着这对新人……”
两人相视一笑,手握紧。
神父说道:“薛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萧女士为妻,按照圣经的训诫与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爱你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薛天乐道:“我愿意。”
神父又将同样的话问了萧柟,萧柟淡淡道:“我愿意。”
神父道:“现在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戒指是金的,表示你们要把自己最珍贵的爱,像最珍贵的礼物交给对方。黄金永不褪色,代表你们的爱持久到永远。是圆的,代表毫无保留,有始无终,永不破裂。”
两人从修女手里接过戒指,套在了对方手上。
萧柟的手指青葱细长,很瘦,薛天乐心里一疼,柟儿,从今往后,就由我来保护你,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神父又接着接下来的程序,没有人注意到画眉眼里的痛意。
她要嫁人了,从今往后,她是别人的人了。
她紧紧扣住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可这里不痛,痛的是心。
婚礼结束,萧柟走过来,看见画眉脸色有些苍白。
她关切地问道:“画眉,你是不是生病了?”
画眉连忙装出笑脸,掩饰道:“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姐姐,恭喜你。”
萧柟也没有太在意,只当这是小妹妹为自己祝福。
画眉忽然道:“姐姐,你走了,我一个人怕,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和姐夫的,我……”
“傻妹妹,姐姐知道你舍不得姐姐,姐姐也舍不得你,不过这得问你姐夫。”
画眉可怜巴巴地看向薛天乐,薛天乐爽快地道:“我没问题,妹妹去了也好,可以多陪陪你姐姐。”
画眉连忙转涕为笑:“谢谢姐夫。”眉眼扫过薛天乐时,却是深深的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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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进门
人还没回来,嫁妆已经先送到了。更新最快┏┛
一箱一箱的嫁妆被抬了进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个丫鬟羡慕得道:“九姨娘真是财大气粗啊,这么多嫁妆,要是我嫁人的时候,也有这么多嫁妆就好了。”
“可别做梦了,九姨娘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能有这么大排场?”
“你说这九姨娘到底是谁呀,这么有钱,干嘛放着正房太太不做,要做咱们府里的姨娘?”
“谁知道呢,许是看上咱们老爷了吧,老爷这样的人材,哪个姑娘不爱啊!”丫鬟说着说着,脸就红了。
“快,新娘子来了!”大太太指挥着身边的两个婆子去接新娘子,不料车上下来的是两个女人。
婆子有些糊涂了,这到底哪一个才是新娘子啊?
大太太脸色有些不自然,新娘子穿的是婚纱。她们这几个姐妹进门的时候,没一个是穿婚纱的,可见这个姑娘在老爷眼里与别人是不同的。
人群中“啊”的一声,大太太才注意到新娘子的脸,她骇然一惊,这脸,何姑娘!
“柟儿,我们进去吧!”薛天乐不管那两个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萧柟走了过来。
“原来是萧姑娘,萧姑娘怎么成了格格了了?”
“萧姑娘是瑾王爷失散多年的女儿,不久前才找到的。”
“原来这样啊。萧姑娘跟咱们死去的何姑娘可真是像啊。”丫鬟眼神飘向过去,旁边一个丫鬟提醒她:“何姑娘的事,可别再提了,你有几条命的。”
丫鬟被唬住了,刚才的丫鬟又道:“不过,萧姑娘跟咱们老爷还真是般配啊。你看,萧姑娘穿这身婚纱,和老爷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
丫鬟一看,果然如她说的那样,不禁点了点头。
紧接着,车上又下来一个婆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众人更加诧异了,萧姑娘竟然已经生下了老爷的孩子!
大太太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以往伶俐的她,今日竟一句话说不出来。
萧柟看了看薛天乐,低声道:“天乐,我累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薛天乐嘴角一挑,眼里闪过一丝宠溺:“累了是吧,我抱你进去。”
薛天乐抱起萧柟,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进了薛府大门。大太太嘴张得快要塞进一个鸡蛋。
画眉紧跟着进去,众人眼看着,不知老爷是怎么搞的,怎么带了两个女人回来。
大太太眼里慢慢的有了泪色,连她这大太太进门的时候,他也是冷冰冰的,可今日,他竟抱了一个妾室进门。
妾室进门,依照祖宗礼法是要走偏门的,可她不仅走的是正门,他还专门为她举办了一场所有姨娘都没有过的婚礼。
仅仅为了一个妾室。
“大家都见过九妹妹了,以后可要和九妹妹好好相处,要是谁敢欺负九妹妹,我可不饶她。”
大太太心里再恨,面上也还是装得大方,领着众人进了府。
新房已经被装饰过了,大门上方题字‘天芳阁’,新的沙发、新的衣橱、新的洋床,整个薛府中,只有这一处是洋式装扮,只为了她。
誓言已经立下了,仪式已经完成了,她终于是他明正言顺的妻子了。
薛天乐的身躯有些发颤。
萧柟两手支在床上,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干嘛这么紧张?”她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一次。
薛天乐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有他知道,他是被这个女人征服了。
萧柟淡淡看了他一眼,侧身躺了上去。
薛天乐躺在她身侧。
萧柟身上的香水气息很独特,他没有闻过。
他从怀里取出那只被她扔还给他的勿忘我,重新别在了她的发上。
萧柟闭上了美丽的双眸,问他:“天乐,我美吗?”
他不假思索地答:“美。”
“睡吧。”平静无澜的声音。
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显得很累。
很不耐烦。
薛天乐不甘心,抱住了那娇躯,将唇贴上了她的唇。
萧柟迎合着他,今天,她就把自己交给他。
正在两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萧柟听到了女子低泣的声音。
是画眉。
被困在山上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在她怀里哭的。
萧柟不放心,推开薛天乐,薛天乐诧异,问道:“怎么了?”
“是画眉,我去看看她。”萧柟穿上衣服下床。
“柟儿!”薛天乐委屈地唤住了她,今天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怎么可以丢下他?
萧柟回过头来,吻了他一下,像哄孩子一样对他道:“画眉需要我,听话,自己乖乖睡觉。”说完走了出去。
房间里静得可怕,薛天乐捏紧了拳头,表情十分可怕,忽然,他松开了手,一个人睡下了。
萧柟推开画眉的房间,画眉躲在被子里,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画眉。”萧柟一下子拥紧了她,画眉抖得厉害,萧柟知道她很害怕。
画眉探出脑袋,满脸泪痕:“姐姐,我好怕,我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萧柟知道画眉说的是那夜蹂躏她的土匪的声音,她搂紧了画眉,安慰她:“别怕,有我呢,姐姐陪你睡。”
萧柟睡在她身侧,像个姐姐一样搂着她,给她讲故事,唱歌,画眉慢慢睡了过去。
“她来了吗?”沈青瓷一面冷冷问,一面把食物投进鱼缸。小豹在里面游得很欢快,张嘴吃着食物。
“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梅儿偷偷看了半天,萧柟来了也就罢了,竟然还带了个孩子进来,她一时搞不清状况。
沈青瓷自嘲地一笑,神色却是出奇的平静。
“来了,她终于还是来了。”沈青瓷几乎咬牙切齿地道,指骨被捏得泛白。
梅儿心里一痛,自从小姐进了薛家的门,就从没笑过,小姐对薛副官一片痴心,薛副官却这么对她,她替小姐心寒。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会会她。”
梅儿一惊,几步拦住沈青瓷,恳求道:“小姐可不能再做什么傻事,老爷会怪小姐的。”
沈青瓷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嘴角依然在笑着,可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凄凉。
“我每天这么行尸走肉地活着,生不如死,”她笑得凄美,“而这一切,全是拜她所赐。我就是下黄泉,也要她陪着!”
那眼里的冷冽,是梅儿从未见过的。梅儿满是心疼地抱住她:“小姐……”
沈青瓷慢慢掰开了她的手,从她眼前离去。
梅儿怔怔地看着,小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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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他受了伤
独自度过了洞房花烛夜,他的心里是会不平衡的。收藏本站┏┛
萧柟一早起来,就做了一碗红豆粥给他送过去。薛天乐翻身向里,睡得还很熟。他在生她的气。
萧柟走到他身边,轻轻推了推他:“还生我的气呢?快起来,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薛天乐动也没有动一下。
萧柟有点生气,他一个男人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不就是昨晚冷落了他吗?至于这样吗?
萧柟把粥放在一旁,拍了拍他:“哎,起来了,画眉是我妹妹,她刚住进来心里害怕,我去陪陪她,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薛天乐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萧柟觉察到不对劲,用手去摸他的额头,蓦地收了回来,竟然这么烫!
眸光再一扫,被子只盖了一半,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难怪生病了。
萧柟一边帮他盖好被子一边责怪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心里又有些担心,他这么身强力壮的人,怎么这么容易就生病了?
“天乐,你醒醒啊。”萧柟拍拍他的脸。
薛天乐像是很疲惫,睁不开眼睛,却用手握住了她,他的手也是滚烫的。
萧柟抽了抽,那人却得寸进尺,将脑袋凑过来,蹭着她的手,似乎想用她手上的冰凉化解身上的灼热。“天……”沈青瓷推门进来,目光落在薛天乐的脸和萧柟手相碰的地方,眼睛瞪得铜铃般大。
萧柟见状毫不掩饰,冲沈青瓷笑了笑道:“姐姐怎么来了?你看天乐也真是的,昨晚上黏着人家也就罢了,这会儿也不肯撒手。”萧柟爱怜地将手抚上薛天乐的脸,看在沈青瓷眼中,就是说不出的暧昧了。
沈青瓷向后踉跄两步,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恨恨地看一眼萧柟,什么也没说,飞快地出去了。
萧柟的笑容僵了下来,把他的手塞进被子,唤了小叶,让她请个大夫进来。
昨晚的事,绝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往后恐怕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薛天乐在她这里住了一晚就生了病,传出去免不了被人说她没有照顾好他。
虽是为了念雪才嫁给他,可明面上,她还是要做足一个太太的分内事。
大夫请来了。
萧柟看一眼小叶:“有人看见吗?”
“小姐放心,我晓得轻重,我们从后门进来的,没人知道。”
“那就好。大夫,快给他看看吧。”
大夫捋一捋花白的胡须,将两指搭上薛天乐的脉搏。
大夫叹一口气,萧柟心也跟着一揪,蹙眉道:“大夫,他要不要紧?”
“薛副官这是旧伤未愈,受了凉,才会发烧。”
受了伤?她怎会不知?
萧柟极速扫了大夫一眼,心里断定此事不简单,塞了些大洋在大夫手里。
大夫见她给的钱多,推辞道:“九姨娘,用不了这么多。”
萧柟硬塞给了他,“今日的事,还请大夫替我保密。”
大夫闻言额头上已是出了一层汗,看了一眼薛天乐,连忙道:“九姨娘放心,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小叶,送大夫出去。”
薛天乐突然受伤,连她都不肯告诉,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个薛天乐,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为什么要隐瞒她,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呀。
萧柟摸着他火炉般的额头,竟忍不住地心酸。新婚之夜,她竟然抛下身受重伤的他独自在这儿。
她慢慢解开了他的衣服,看见那上面的伤口时,再也没有和青瓷怄气时的神气,手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的身上分布着多处枪伤,有的伤疤结痂了,应该是以前中的,有的则是新的,一看便知是新近受的伤。
他到底瞒着她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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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终究没有负她
这件事非同小可,薛天乐是不会告诉她的,知道这件事原尾的人,恐怕只有一人。
“阿三,十姨娘找你。”
阿三隔得很远,见到萧柟,不肯再靠近半步。
牡丹死了,他心里恨她,不愿理她,萧柟都不怪他,可这事关系到薛天乐,她必须要问个清楚。
小叶见他不肯过来,生拉硬拽着他进了门。
关起门来,阿三低着头,不看萧柟。
“阿三。”如往日的温和语气,阿三抬起头来,生硬地唤道:“十姨娘。”
“阿三,你是天乐跟前的人,他的事你应该清楚。你实话告诉我,天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师长他……”阿三抿了抿唇,似在犹豫。
“阿三,你应该知道我在天乐心里是什么位置,这事关系到天乐的安危,你要是不说,你就走吧,薛府容不下你。”
话说到这个地步,阿三知道自己非说不可了。师长为了薛家以身犯险,却被十姨娘误会薄情,师长不让说,他也要为师长讨个公道。
“十姨娘,你以为师长无情无义,不管你和小少爷的死活,其实,他是有苦衷的。”
阿三说着,看一眼萧柟,萧柟一副“说下去”的表情。
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要娶青瓷,又为什么要设关卡阻拦她,害得念雪差点就丧命。
男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开脱,无论阿三怎么替他遮掩,也改变不了他曾负她的事实,他说什么,她也是不信的。
阿三忍不住要为薛天乐抱屈。他说得激动,向萧柟逼过来:“萧姑娘,师长他这么做,是为了救二少爷。”
“二少爷?”据她所知,薛天乐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怎么突然冒出个弟弟来?
阿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二少爷是共产党。”
萧柟吓了一跳,怪不得。
怪不得他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这位兄弟,一个地下党,这在当时,是当政者所不容的。
“二少爷回来探亲,被人盯上了,头部受了重伤。师长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老太爷、老夫人生前最疼的就是二少爷,他们走的时候二少爷还在读书,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二少爷,临终前嘱咐师长,一定要好好照顾二少爷,谁知道”照顾来照顾去,他竟成了共产党。
“二少爷的伤一般大夫治不了,师长就送他去租界洋人开的医院,医生说要做手术,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
这么说他娶沈青瓷,是为了那笔嫁妆,去救他的弟弟?
“那他身上的伤呢?是谁伤的他?”萧柟的语气有些急促,阿三不禁朝她看过来,萧柟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显得很在乎他,连忙道:“我是说,这些人既然伤他一回,难保他们不会再来找他,到时候说不定我也要遭殃。”
“那件事做得很周密,没想到还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师长为了掩护二少爷离开,中了枪。”阿三越说越慢,仿佛又回到了薛天乐被人追的那一刻。
阿三再要张口,萧柟打住他:“行了,我都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走吧。”
阿三转身离开,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深深道:“萧姑娘,牡丹她,是怎么死的?”
萧柟捂着脸压抑着欲出的泪,冲阿三摆摆手,让他走。
那个名字,每每想到她都会心如刀绞。
牡丹是为她死的,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牡丹陪着她,安慰她,可到头来,她却害了她的性命。她对不起牡丹的爱护,害得牡丹和阿三这对苦命鸳鸯最终不能在一起。
“小姐……”真相已经明了,姑爷没有辜负小姐。
薛天乐纵然有苦衷,可若不是他丢下她不管,牡丹也不会死。
有因必有果,那时他选择了救他弟弟,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萧柟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小叶刚一惊,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一道血红的伤口赫然出现在萧柟手腕上,小叶哭着抢过那匕首:“小姐这是何苦?”
萧柟却是十分镇定:“天乐受伤的事,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去买些消炎药回来,就说是我不小心划伤了手腕。”
小叶心疼得直流眼泪,快速跑了出去。
萧柟呆滞地注视着前方,那个人,终究没有负她。
121 命运的奇特
小叶回来时,喘着粗气,拍着胸脯道:“好险。收藏本站┏┛”
萧柟走过来接她手里的药:“怎么了,急成这样?”
“小姐,外面全城戒严了,说是要抓乱党,药铺子都不准卖消炎药了,还好我动作快。”
萧柟一顿,这么快?
“柟儿。”那边,薛天乐已经醒了过来。
萧柟快步走到床边,按住他的身子:“别动,你的伤口化脓了。”
薛天乐怔了怔,萧柟道:“阿三都告诉我了,为什么要瞒我?我们是夫妻,理应共患难的。”
萧柟解开他的衣服扣子,伤口因没有得到好的处理化出脓血,看起来很恶心。萧柟先用手绢擦干净了,才给他上药,手腕却被薛天乐制住。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注视着她,“手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划了一下。”萧柟云淡风轻地道。
刚才小叶的话,他都听到了,她是为了救他,才故意割伤手腕的。
他将那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萧柟觉得伤口处暖丝丝的。
薛天乐温柔地问:“疼吗?”
“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不过划破了点皮。”
薛天乐解开她腕上随意包扎的手绢,露出一条伤痕,他鼻子一酸,道:“还说不疼,都快见骨了,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
小叶见他们和好,心里暗喜,悄然退了出去。
薛天乐低头给她包扎着伤口,衣襟半开着,萧柟能嗅到他头发上的味道,他的头发生得很茂密,梳到耳际,即便是病了,也这么好看。
萧柟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把她带进薛府,亲手给她浴足的场景,脑海里有个声音不断回响着:他没有负我。
他没有负她。可她要如何面对他呢,他们之间,隔着牡丹的尸骨,每靠近他一步,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牡丹的死。
“柟儿。”他迷恋地看着她,仿佛在观赏这世间最美的风景,萧柟的唇近在眼前,如同最丰盛的晚餐般诱惑着他,使他不由自主地意乱神迷。
待那唇要吻上来之时,萧柟一把推开了他:“不可以!”
薛天乐的伤口被扯到,疼得龇牙咧嘴。
萧柟紧张地道:“你怎么了,扯到伤口了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薛天乐苦瓜一般的脸慢慢绽出一个难看的笑来,萧柟捶了他一拳:“好啊,你竟敢骗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啊,痛痛,夫人,饶了我吧。”
……
打情骂俏的声音,任何一个女人听了,都要脸红心跳,可偏偏有一人不。
画眉听着屋里的声音,如同抓到了丈夫与人通奸的太太,心如刀绞,恨不能冲进去撕碎了那“贱妇”,可偏偏那个人,不是她的夫。
时不容她,世不容她,就连对心爱之人的爱,她都说不出口。
“四小姐,你要进去吗?”小叶见她站在门外,问道。
画眉急忙掩饰道:“不了,有姐夫陪着姐姐,我也就放心了。”她悠悠转身离开。
小叶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出古怪在哪儿。她叩了叩门:“小姐,我给你送饭来了。”
萧柟止住“欲行不轨”的薛天乐,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冲外道:“进来吧。”
小叶摆好饭菜,看了眼他们,出去了。
萧柟刚拿起筷子,薛天乐已经夹了满满的菜在她碗中,都是她爱吃的菜。
前一次一起吃饭,是他厚着脸皮留下来的,她是他的嫂,他是她的小叔,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成为夫妻呢?
“想什么呢?”薛天乐夹了一块鱼肉给她。
“想命运的奇特。”
“命运的奇特?”薛天乐咀嚼着这几个字,想起他们的经历,笑道:“命运的确挺奇特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遇到她,给他机会弥补之前的遗憾。
他再为她添上菜:“如果夫人再为我生个宝宝,那就更奇特了。”
“去你的……”
“我可是说真的,偌大的薛府,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多冷清啊。”
“两个还不够?那你说你想要几个?”
薛天乐伸出双手来,萧柟一巴掌拍上去:“你当我是猪啊,能生这么多?”
薛天乐缓缓道:“慢慢来,一辈子长着呢。”
一辈子?他有这么多姨娘,难道只愿意让她为他生孩子吗?他的一生,已准备好只给她一人了吗?
这日夜里,萧柟躺在薛天乐身边,又听到了熟悉的歌声:“天渐渐黑,风轻轻吹,雨慢慢坠,我饮酒独醉,你的声音在我梦里低回。月色如一轮秋水,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你给我的寂寞如影相随。我在轻轻地听风吹,凌乱的时代该如何面对,我紧握颤抖的酒杯,幕布拉团谁见我的眼泪在飞……”
萧柟凝视着薛天乐的脸。
天渐渐黑,风轻轻吹,雨慢慢坠……
天乐,如果能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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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你若敢死,我就给你戴绿帽子
薛府院里的梧桐花又开了几枝,鸟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薛天乐还懒在她的怀里。萧柟一边温柔爱抚着他的发,一边道:“要不今天就别去了,你有伤在身,让画眉陪我去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可不行。”薛天乐睁开了眼睛,对上萧柟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新娘子回门,本就是要夫婿陪着的,放心,我没事。”
小叶咚咚敲响了房门。
“小姐,姑爷,你们起了吗?”都太阳晒屁股了,今天可是小姐回门的日子,小姐怎么没事人似的?
萧柟再不好意思赖在床上,披了衣服起身。
小叶端了洗脸水进来。
“小叶,你去吧,这里有我。”
小叶看看床上的薛天乐,看样子姑爷对小姐挺好的,她应道:“好,那小叶去准备早饭了。”
萧柟拧了一块毛巾,走到床边,薛天乐已经坐起来了,身上披着件西装,配上白色的衬衣,看起来很英俊。
萧柟“啊”了一声。薛天乐这样子,真是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若不是亲眼见过他的伤,她几乎以为他是在装病。
薛天乐见她拿着毛巾干站着,伸手来拿毛巾,擦了脸,才抬起头问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薛天乐道:“这点伤算什么,我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
萧柟想起他身上那可怕的伤口,坐到他身旁,以妻子的身份对他道:“天乐,答应我,以后别再上战场了好吗?我怕。”她怕有一天醒来后,再也找不见他,怕念雪和从前一样,成为没有父亲的野种。
萧柟别过脸去,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他上过无数次战场,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惯了,从未想过有个人会因此害怕。
萧柟是个要强的女人,这世上能让她害怕的事不多。
薛天乐哑然一笑。
她为他担心得要死,他竟还笑得出来,萧柟心里又气又恨,“你笑什么,我没跟你开玩笑,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睛,万一你——”萧柟哽咽一声,说不出那个字,“你给我好好活着,否则我成了寡妇,你儿子没了父亲,我就给你戴顶绿帽子!”
萧柟的脸涨得通红,像是在跟他赌气。
薛天乐知道这是她的违心之言,就算他真的死了,她也不会这么做的。
见他没有反应,萧柟急得小脸发白,拽住了他的胳膊道:“你听到没有?等回门回来,就去把这狗屁师长的职务辞了,咱们开铺子做生意,再不要去淌这浑水了。”萧柟越哭越起劲,眼泪越擦越多。
看她哭得泪人一般,薛天乐抬起手来给她擦,嘴边咧出一个笑来:“原来柟儿这么能哭。”
“你别跟我打哈哈,你先答应我。”萧柟定定地看着他,不得到他的答复不肯罢休。
薛天乐神色变了变。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怎能说舍就舍呢?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边是辛苦打下的江山,哪一边,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天乐。”萧柟的瞳孔更大了些,她知道这样做很残忍,可为了他们,为了孩子,她不得不狠下心逼他:“你说话啊。”
薛天乐的脸色慢慢黯了下去,萧柟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生在乱世,她已经没有选择,她只希望家人平平安安的,难道连这个小小的要求,老天爷都不能满足她吗?
良久,没有得到薛天乐的答复,萧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擦尽了眼泪,转身准备离去。
一只手拉住了她,薛天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
笑容回到了萧柟绝美的脸上。她回过身来紧紧捧着他的手:“那好,等回来我陪你一起去。”
“老爷,雪芙怎么办啊?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真的不管她了吗?”萧柟出嫁后,佟佳氏就一直拿这件事来烦他,瑾王爷被这些琐事烦得不行,没来由地吼出一声:“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佟佳氏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怔怔站在原地。自从嫁进王府,瑾王爷几乎对她百依百顺,何曾这样对她说过话?
佟佳氏想到女儿的命运,又受到瑾王爷这样的一吼,心里的那道防线被击溃了,捂着脸哭起来。
“好,连你也不管了,姐姐走了,没有人再给我们娘儿俩做主,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干脆死了算了!”说着作势要往墙上撞去。
瑾王爷到底没有被气昏了头,见佟佳氏这般无理取闹,越发没有规矩,几步挡在她面前,阻止她继续撞墙。
佟佳氏越发撒起泼来,说他怎么怎么不顾夫妻情分,连亲生女儿都不管。
今日佟佳氏的模样让他大失所望,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懂得分寸的女人,看来是他想错了。
他那么疼雪芙,那么照顾佟佳氏,到头来却害得结发妻子含恨自尽,这些年又对萧柟多有亏欠,萧柟要是知道那拉氏死了,不知多恨他呢。
瑾王爷独自走到院里,忽然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到头来却是孤家寡人一个,无依无靠。
“后悔了吗?”这敦厚的声音,是来自他的母亲。
老夫人还像从前那样,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成婚之后,这件事一直是由那拉氏做的。那时他们之间还没有佟佳氏,也没有周、陈两位姨娘。
那拉氏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被皇阿玛指给了他,新婚的那几年,他们如胶似漆。
可惜,那时他不知道满足,不懂得珍惜,在她生病后,一个个的小妾纳进门来,甚至连女儿丢了,都没费心去找,害得她日渐枯槁。
现在他明白了,这个世上真正爱他的女人,也许就是那个他不曾珍惜过的那拉氏,那个汉家的女子。
瑾王爷回过头来,老夫人看见他沧桑了许多。
“嬴儿,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你沉于美色,荒唐了这么多年,该是清醒的时候了。”
瑾王爷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额娘,孩儿还能回头吗?”
老夫人温和笑道:“能的,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额娘知道你嫌那拉氏是汉人,可先帝爷已经给她抬了旗改了姓了,你不该再这么耿耿于怀,弄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瑾王爷心下愧疚,向前一步,似乎前面无路,脚步不知该往哪儿放,身子晃了晃。
老夫人依旧慈祥地对他笑着,他知道无论自己长到什么岁数,都是她那个不懂事的孩子,无论他做过什么,母亲都会谅解他。
瑾王爷端然立住,像小时候挨老师训一样道:“孩儿明白了,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老夫人见他悔过,轻轻点了头。
123 回门成奔丧
画眉舍不得走,可小姨子长住在姐夫家,成什么样子?借着回门日,萧柟打算送她回家。
新婚没几日,结婚的喜气还在,萧柟穿了一件红色的旗袍,一路上却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萧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她这么穿有什么不对吗?
薛天乐也看到了众人的奇怪眼神,握住她的手道:“柟儿,别太在意,她们是嫉妒你。”
也许吧,毕竟想嫁给薛天乐的大有人在,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福气。虽这样想着,可是心里却不知怎的,隐隐有一丝不安。
不光是女人,就连男人、老人、小孩都有些奇怪地看她,似乎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萧柟被看得不舒服,催促司机开快些。
车开到瑾王府门前,萧柟只朝外看了一眼,就有天塌了的感觉。
怎么回事,家里怎么全挂上了白?
萧柟震惊地看着外面,一时搞不清状况。
祖母身体一向很好,别人更是不可能,只有娘常年卧病在床。
娘?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心头掠过,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
怪不得,那些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娘死了,她居然穿这么喜庆的衣服,她真是不孝!
薛天乐轻轻扶住她颤抖的身躯,宽慰道:“柟儿,这不是你的错,母亲突然走了,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母亲的后事,让她走得安心。”从他们成婚那日起,薛天乐就改口称那拉氏为母亲。
痛苦如毒蛇噬咬着她的心,她却没有力气去伤心,她要弄清楚娘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们要瞒着她。
下车后,萧柟几乎站不稳,薛天乐扶着她,慢慢向台阶上走去。
“母亲怎么就这么走了?”画眉看见白绸,也不敢相信,拿出手绢抹泪。
“姐姐,你要节哀顺便。”转头看向萧柟,她知道此刻最需要安慰的,是姐姐。
如果是她一连受到这样的打击,她一定活不成了的。
在画眉面前,萧柟尽量做好姐姐的表率,强作坚强地稳住身子。
没有去见瑾王爷,他们直接来到了灵堂。
灵堂里摆着一口棺材,那里面躺着她的母亲。
佟佳氏和两位姨娘跪在灵前,雪芙也在一边抹泪,不知哭的是那拉氏,还是她即将面临的命运。
萧柟仿佛没有看见,越过她们,走到那拉氏灵前,膝盖有些僵硬了,幸好有薛天乐扶着,才勉强跪了下去。
“娘,您怎么不等等柟儿,柟儿嫁人了,您不是一直盼着柟儿嫁人吗?现在柟儿嫁人了,他对柟儿很好很好,您可以放心了。”萧柟微颤的手轻抚着棺材,就好像那是她的母亲。
萧柟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猛然回过头来。
雪芙被她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
“柟儿,姐姐是自尽而亡的。”佟佳氏一如往日般慈祥道,只是看在萧柟眼中,是那么的可笑。
萧柟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自尽?她为什么要自尽?”
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佟佳氏面前,忽然失态地冲她扑了上去,对她一阵撕打。
“一定是你,是你逼迫她的,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不遂你的意,你就逼死了我娘,我要你偿命!”
佟佳氏毕竟上了年纪,力气不敌她,身上被抓出了几道血印子。
“萧柟,你放开我娘,大娘是自尽的,跟我娘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胡乱冤枉人!”雪芙使劲拽住她的手臂,试图拉开她。
萧柟却怎么也不肯放手,佟佳氏对娘下过手,她很难相信不是她做的,她也不相信母亲会自尽。
“柟儿,这次你真的误会二姐了,姐姐不是她害死的。”一向巴结佟佳氏的陈姨娘没有作声,反而是周姨娘开口道。
“你听见没有,不是我娘做的,你放开我娘!”雪芙狠狠推开她。
萧柟被推倒在一边,撞到棺材,头上立时流下血来。
“柟儿。”薛天乐见状急忙走了过来,把她抱在怀中。
“天乐,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娘是自尽的吗?她为什么要自尽,为什么呀?”萧柟扑进他怀里,狠狠哭了起来。
“柟儿,事已至此,你要节哀顺便。”
“是啊,姐姐。”画眉也劝道。
额上的血流到眼角,萧柟看着墙上遗照中的母亲在对她微笑,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终于昏死过去。
薛天乐抱起萧柟,朝外奔去。
这怎么可能呢,娘怎么会死呢?
萧柟的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的笑,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母亲自尽的事实。
额头已经被仔细地包扎过了,隐隐有点疼,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薛天乐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无声,他就默默地陪着她,他知道她的心现在很痛,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复。
“柟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受些。”薛天乐劝道。
萧柟微微抬了眼,看着面前她要跟随一辈子的男人,他的眼神温柔无比,她把自己包裹在这份温柔里,不去想那件残忍的事。
人生如戏亦如梦。
她躲在他宽厚的怀里,呜咽出声。
薛天乐抚着她的背,萧柟心里一点一点的悲痛被他的爱满满覆盖。
“小姐,老爷来了。”那拉氏死了以后,瑾王爷就不许别人再叫他王爷,正是这个称呼,让他放不下身份,最终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萧柟此刻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他。
她此刻情绪还很激动,薛天乐自作主张道:“快请岳父进来。”
瑾王爷走进来,萧柟也没有看他一眼。
“柟儿。”瑾王爷少有温柔地唤她。
萧柟冷笑,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竟然是她的父亲。
“你来做什么?”她可以允许他进来,却做不到好言好语相对。
瑾王爷面有愧色,女儿对他的态度,他完全能理解。
出于礼貌,薛天乐起身唤了声“岳父”。
“柟儿,爹今天来,是专程向你道歉的,爹对不起你和你娘,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人为什么要等失去才懂得珍惜?他现在才来求她的原谅,他也知道太晚了,他只想在有生之年弥补她,百年之后再去向那拉氏请罪。
一声对不起,就能换娘活过来吗?萧柟别过头,不想看到这张脸。
“你娘的事,是爹的错,不怪你二姨娘。”
他来道歉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提那个女人。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冒出来,萧柟怒不可遏地道:“到现在你还护着她?若不是她苦苦相逼,娘怎么会死?你走,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薛天乐见再这样下去对萧柟的身子不利,便道:“岳父,柟儿需要休息,您请回去吧,我会劝她的。”
瑾王爷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幽幽道:“天乐,柟儿就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她。”说着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不知为何,薛天乐觉得那步伐异常沉重,瑾王爷好像几夕间变了一个人。
萧柟对薛天乐刚才的态度很不满,翻过身去拿被子蒙上了头。
薛天乐耐心劝道:“柟儿,岳父虽然有错,可他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你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萧柟闭上眼睛不想理他,论大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可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124 被人下了套
天刚蒙蒙亮,就有人在外面吵嚷。
薛天乐心头火起,萧柟昨日好不容易才入眠,睡了不过两个时辰,他们这样闹,会把柟儿吵醒的。
萧柟弯在他怀里,像只可爱的宠物,几缕碎发贴在她的脸上。薛天乐笑了笑,她这样安睡的时候,倒有几分可爱。
薛天乐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想悄悄出去遣散那些人,不想萧柟没有深睡,他一动,她就醒了。
“天乐,外面谁在吵?”她没有睡好,梦里听到吵嚷,烦得不行,这一觉醒来,没有一丝精神。
“再睡一会儿吧,我去让他们走开。”薛天乐体贴地道。她现在精神不好,一点动静,都能惊到她,他不想任何事打扰到她。
“嗯。”她听话地躺了下来,薛天乐掖好了被角,轻轻走了出去。
萧柟闭上了眼睛,在薛天乐走后又睁开了。
她脑子里现在很乱,一时是娘生前的模样,一时是瑾王爷低头向她道歉的模样,她从来没有享受过他的疼爱,他的心里只有雪芙一个女儿,可那日的他,却又是那么可怜。
不能再想了!
她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她与王府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她也不稀罕做这个格格,等娘的丧事了了,她就回薛府,和薛天乐过一世平淡日子,再也不要和王府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薛天乐听到一声尖叫,本以为是哪个丫头胡闹,正想抓了来训一顿,却见荷花池里有人在扑腾。
那些丫头都是不会水的,只能干看着着急。
薛天乐见状疾步走到池边,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试图捞起那个在水中扑腾的人。
雪芙一心求死,拼命地抵抗他的救援。瑾王府的这一处池水引的是活水,底下是一条溪流,水的冲击力很大。雪芙这样挣扎,反而害得他也被水淹了。
薛天乐见这样下去两人都没有活路,干脆打晕了雪芙,抱着她出了池塘。
“小姐你怎么了?”雪芙的丫鬟如儿摇着她道。
薛天乐见她无事,准备回房,如儿却对着他磕了个头:“多谢姑爷救我家小姐。”
那日雪芙害得萧柟受伤,薛天乐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救她完全出于本能,要是早看清了是她,他未必会救。
薛天乐冷冷道:“你不必谢我,换作是别人,我也会救的。”说完不顾如儿的反应,转身回了房。
“阿嚏!”薛天乐一身衣服都被弄湿了,池水冰冷,他现在才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怎么弄成这样?”萧柟不知何时已经起来,见他浑身湿漉漉的,连忙帮他找了几件干衣服来。
“没事,刚才不小心掉进水里了。”薛天乐怕说出他救了雪芙,萧柟会不高兴,只好扯了个谎。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不小心点儿。”萧柟嘴里责备,却拧了干帕子给他擦脸。
薛天乐抓住了她的手,笑着道:“夫人说的是,为夫再也不敢了。”
萧柟抽出手来:“别不正经了,赶快换衣服,喝碗姜汤,不然感冒了,又要害我受累。”
萧柟嘴里满是责怪他的话,薛天乐心里却满满的全是幸福,她肯这样对他,说明她是在乎他的,如果她连骂他一句都不肯了,就说明她真对他半分都不在意了。
萧柟忽然觉得身子不舒服,俯身呕了几下,又吐不出什么来。
薛天乐着急道:“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萧柟慢慢直起身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薛天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萧柟慢慢跟他解释道:“我有了!”
“什么?我要当爸爸了?”
萧柟点了点头。
薛天乐高兴得什么似的,抱着萧柟一连转了几圈,才停下对她道:“萧儿,谢谢你,我们要有孩子了。”
“什么叫要有孩子了?咱们不是已经有念雪了吗?”萧柟假作不高兴地道。
“好好,我错了,是我们又要有孩子了。”薛天乐乐意顺着她,要当父亲的喜悦让他难以自已。
两个人沉浸在共同的喜悦中,殊不知他们的幸福,即将被人打断。
薛天乐还没有把这件喜事告诉瑾王爷,就被他揪住衣领痛揍了一拳。
薛天乐被打的莫名其妙,对方是他的岳父,他又不能还手,只能尽量解释:“岳父,您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打我?”
“打的就是你。”瑾王爷又一拳打了过来,别看他一把老骨头,打起人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薛天乐被打得鼻青脸肿,终于受不了这无名怒火,在瑾王爷又一拳落下来时,他擒住了他的手:“岳父,小婿要是有什么错,您说出来,小婿一定改,您犯不着胡乱打人啊!”
“我胡乱打人?”瑾王爷指指自己,想起雪芙跟他说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问你,你是不是碰了雪芙的身子?”瑾王爷说的是另一回事,薛天乐却以为是他救雪芙的事,于是承认道:“是,不过岳父,我不是有意的,我当时是迫不得已。”
瑾王爷见他亲口承认,举起拳头,却又放下了。
打他又有什么用呢,雪芙的清白已经毁了。薛天乐真是他们家的克星啊,何家两姐妹为他而死,连自己的两个女儿,都逃不过他的毒手。
除了叹气,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罢了,事已至此,择日你把事情办了吧!”
薛天乐更加疑惑了:“办什么?”
他都亲口承认了,竟然还在他面前装糊涂。瑾王爷指着他的鼻尖道:“还能办什么,你毁了雪芙的身子,当然是娶她进门,你还想置身事外,让她背着破鞋的骂名嫁进冯家吗?”
“不是岳父,我没有,我……”他想解释,结果却是越解释却不清不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救了落水的雪芙,怎么就毁了她的身子了?
瑾王爷懒得听他解释,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早知道他就不该让柟儿嫁给他,岳母灵堂前,他也敢做这样龌龊的事,真无愧他风流的名声。
“行了,”瑾王爷打断他,“你别给我强词夺理,明天我就去找冯家退婚,你自己做下的事,自己处理!”
瑾王爷再不看他,愤然而去。
薛天乐狠狠拍了一下头,枉他自以为世上没什么事能难倒他,也没有谁敢生出动他的心思,如今却被一个丫头片子下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