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念雪失踪
“二姐姐,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收藏本站┏┛”萧柟安抚了一下惊慌的雪芙。
秦妈妈从身上摸出把匕首来,向耍猴人冲去,耍猴人身形一闪,躲过她的一击,秦妈妈又刺上来,这一次,耍猴人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反手一扭,匕首落地,两个姑娘一声惊呼,秦妈妈已被踢回到萧柟她们那里,雪芙双手颤抖着,一脸恐惧,萧柟上前扶住秦妈妈:“秦妈妈,你怎么样了?”
秦妈妈只吐出了两个字:“快走!”便吐了口血出来,死去了。
雪芙连连往萧柟这边退过来。
耍猴人一脸猥琐地道:“识相的把钱都交出来,否则……”他阴险地一笑。
雪芙身子颤了一下。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们俨然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儿了。
雪芙愤怒地道:“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可是格格,你要是动了我们,我阿玛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对方不仅没有被她这番话吓到,反而恬不知耻地道:“还是个格格呢,哥儿们今儿个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雪芙软弱下来,哭着求他们:“钱都给你们,放我们走吧!”
雪芙把自己身上的钱、金银首饰全扔了过去,那些人捡了收在兜里,丝毫没有要放过她们的意思。
“姑娘,陪爷玩玩再走不迟。”一个车夫在雪芙手上摸了一把,雪芙反手一巴掌打了过去,那车夫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人。
雪芙死死闭上眼睛,以为那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了。
然而没有。
那只手被萧柟接住,萧柟一用力,只听骨头被捏断的声音,那车夫惨叫一声,向后退去。
耍猴人见状向车夫们使了个眼色,三个车夫一齐上来,萧柟与雪芙往后步步退着,退到墙边,再无可退之处。
萧柟使出撒泼的那股子劲儿扑上去狠抓猛挠,缠住了那几个车夫,大声对雪芙道:“快跑!”
雪芙愣了一下,终于冲了出去。
车夫身上被抓出许多道血痕,看着眼前这疯子一样的女人,暗叹这真是格格吗?怎么这么粗俗?
耍猴人看得不耐烦了,只见他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放开了那只猴子,那猴子跳到萧柟身上,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萧柟只觉得身上酥软,片刻之后便无一丝力气。
她软软倒了下去,靠着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向自己走来。
她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秦妈妈,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难道今日,她就要被这些人糟蹋了吗?
那只猴子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抓挠着,只要想着待会儿会有几双咸猪手在她身上乱摸,她就浑身战栗。
“不要——过来!”即使无力,她仍然死死地掩着刚才胸前被他们扯开的衣服。
那四人的淫笑声不断传来,此刻她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有一个影子已经近在眼前,她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了,恍惚之下,眼里竟全是薛天乐的样子,沈府里叫她嫂嫂的薛天乐,在夏玉和面前抱她入车的薛天乐,被她泼了水的薛天乐,她扮女巫时拽着她离开的薛天乐,沈家人在祠堂逼问她时,为她解围的薛天乐,还有那个送她勿忘我,要接她入府的薛天乐,最后定格为那个无情无义,抛妻弃子的薛天乐。
她苦笑一声,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拜他所赐,可是此时此刻,她竟不知自己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
他嫌弃她是个烟花女,今后更有千万种理由厌恶她了吧?
“砰砰砰——”
顷刻间天旋地转,她晕了过去。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萧柟以为自己还在那个死胡同,害怕地胡乱挥着手,却被一只温柔的手给握住,这是那拉氏的手,只有她的手,才会这么温暖,这么柔软。
屋里还有一个抽抽噎噎的女子,萧柟认出那是雪芙的声音。
“嫋嫋,是额娘呀。”
萧柟渐渐地清醒过来,看清真的是那拉氏,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
“额娘!”
那拉氏拍哄着她:“没事了,他们已经死了。”
萧柟回忆起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几声枪响,疑惑地看向那拉氏。
那拉氏说道:“那日雪芙回来,说你们遇到了蟊贼,你爹就让大管家带人去找你了。还好那些人已经被打死了,没事了。”
萧柟见雪芙蓬头垢面,立刻想到自己,她惶恐地问:“额娘,我有没有——”
“大管家带人赶到的时候,那些人正想对你图谋不轨,不过被府里的人击毙了。”
萧柟一颗心放了下来,雪芙却哭丧着脸道:“三妹妹,这话我本不该同你说,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不告诉你,念雪他……”
“雪芙!”那拉氏知道她要说什么,即刻打断了她,女儿刚受了惊,再受不得刺激了。
萧柟见她们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心里慌了起来,她乞求地望着那拉氏:“额娘,念雪怎么了,您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那拉氏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道:“念雪他,失踪了,府里都找遍了,连小莲也不见了。”
萧柟似乎不相信这一事实,喃喃道:“什么,念雪,我的念雪……”说着又昏倒过去。
“三妹妹,你怎么了?”
经了今日的事,雪芙对萧柟存了几分感激,眼下见她昏过去,也着急起来。
那拉氏见她留下也只是添乱,便着人送她回房。
佟佳氏很快来见她,雪芙见到母亲,急忙问她:“额娘,念雪呢?”
佟佳氏毫不掩饰得意之色:“你放心,那块绊脚石额娘已经替你搬了。”
雪芙听了不喜反道:“额娘,您快叫人把他找回来!”
佟佳氏见女儿说出这番话,十分不解:“雪芙,那孩子今后都不会再出现了,现下你只需养好身子,剩下的额娘会替你去做的。”
她没想到母亲下手这么快,今天之前,她的确想这么做,可现在她不想了,三妹妹那么拼了命的保护她,她怎么能害她的孩子呢?
佟佳氏见她如此反常,提醒道:“雪芙,额娘知道你一向心软,可你好好想想,不这样做,嫁给冯少爷的人可就是你啊!”
雪芙想起今日那几人,联系起那贪财好色的冯家少爷,不禁脊背发凉。
佟佳氏心疼地道:“雪芙,你放心,额娘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的。”
雪芙看看母亲,顿时泪流满面,紧紧依偎在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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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原来是他
大管家带着人城里城外地找,也没有找到念雪。更新最快┏┛
佟佳氏来看过萧柟几回,说恐是小莲那贱蹄子起了歹心,拐了念雪跑了。如今人已是追不回来了,让她万事宽心些。
可她怎么能够宽下心来?那可是她亲生的孩儿啊!
这些日子,雪芙也常来开导她,那件事雪芙心知肚明,可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她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今日身子稍好一些,萧柟便去老夫人处请安。
老夫人本想带孙子孙女们出去玩玩,没想到差点玩出命来,也气得茶饭不思,近日才稍见好些。
“祖母,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萧柟刚到门外,便闻里面惨叫连连,佟佳氏母女跪在门外替祁风求情,老夫人板着脸,想是气得不轻。
祁风被几个小厮按在地上,两尺来长的镶金棍子狠狠打在他身上,老夫人想是气得狠了,祁风被打得背上的衣服都被血浸红了,她还没有喊停手。
佟佳氏见萧柟来了,扑在她脚下道:“三姑娘,你来的正好,快救救我的风儿!”
雪芙抹着眼泪,想求她却又觉得自己做了那样的事,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萧柟快步进屋,向老夫人道:“祖母快叫他们住手!”
老夫人方抬手,小厮们停了下来,祁风在地上哭天喊地,想是伤得不轻。
萧柟连忙上前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手刚一碰到祁风的背,祁风就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哎呦,你轻一点!”
老夫人冷声道:“你还知道痛啊?”
萧柟不知大哥犯了什么错,祁风是家里的男丁,将来这份家业必也是要传给他的,平时如何放纵,老夫人也舍不得说他一句,可今日,事情明显要严重得多。
萧柟跪了下来:“祖母息怒,不知大哥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惩罚他?”
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恨铁不成钢地道:“亏得三丫头把你当作亲哥哥,也怪我平时那么纵着你,才让你闯下如此大祸来。”
萧柟糊涂了:“祖母,您说什么?”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才道:“念雪是他偷偷带出去的。”
萧柟如遭雷击,狠狠抓住祁风的衣领:“原来是你?念雪他可是你的亲外甥,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把我的念雪弄到哪里去了?”
祁风看了看门外的母亲和妹妹,两人心虚地低下头去,他要是说出来,她们也脱不了干系。
祁风回过头道:“是,是我做的,你做出这样有辱家门的事来,我只是替父亲除了那个孽障!”
“你说什么?”萧柟疯了一般狠狠抓扯着他,祁风狠狠将她掀倒在地,恶狠狠地道:“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老夫人让人扶了萧柟起来,萧柟颤颤巍巍地指着他问:“我的念雪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祁风说得就好像做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一样,丝毫不知悔:“他死了!”
萧柟扑过去捶打着他:“你胡说,他怎么会死?你还我的念雪,还我的念雪!”
老夫人见状沉痛地摇摇头,吩咐道:“送格格回房歇着,好好看着她。”
萧柟被人扶出来之时,狠狠瞪着佟佳氏母女,雪芙脸色煞白,想向她解释什么,却终究只是动了一下唇。
她错把豺狼当成了亲人,拼了命救下的姐姐,竟然是害自己孩儿的帮凶。
她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没几天,冯大帅就带着聘礼上了门。
佟佳氏亲自接见,萧柟再不想见这母女俩,只是人从花园里走过时,她见过一面,便福了一身当作问候。
冯大帅穿着一身大帅装,匪气十足,而他身边的那名男子,油光满面,身上有股大烟的味道,拖着一条腿走路,萧柟猜想他的那条腿应是被截过肢,听佟佳氏叫他冯少爷,萧柟便知这是二姐姐的夫婿了。
冯少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脸上浮现出淫笑。萧柟快步离开,心道那佟佳氏对雪芙也是宠爱的,竟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奇怪的是雪芙并没有哭闹,看来对这桩婚事也没有什么不满。
与此同时,薛府。
芙蓉锦帐内,沈青瓷穿一身浅色真丝绣花睡袍,薛天乐亦是同色男式睡袍。
沈青瓷倚靠在薛天乐肩上,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是说不尽的幸福。
自她进府以来,薛天乐独宠她一人,她如今已有了孩儿,洛天赐给不了她的,薛天乐都给了她。
薛天乐脸上虽是无尽的满足,心里却始终牵挂着一人。
阿三说她走了,她会去哪儿,现在怎么样了?
沈青瓷看出他不专心,捧着他的脸道:“天乐,孩子就要出生了,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薛天乐宠爱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沈青瓷扑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惯常的火药味,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她闭上了双眸,轻轻道:“那些嫁妆是爹临终前留给我的,你拿去用吧,不过可要用得仔细些。”
薛天乐眼睛极尽温柔,用手托着她的背,将她轻放下去,才在那雪白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青瓷,谢谢你!”
沈青瓷道:“谢什么,我们是夫妻啊,我的可不就是你的?再说,要不是你,我大哥也不会把这笔嫁妆给我。”
薛天乐热切地吻着她,眼神却飘忽着,似在透过她观着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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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 伤兵入住
天下动荡,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外面又死了好多人啊。”
“这可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打到城里来?”
……
萧柟眼看着士兵们进城,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瞎了一只眼,有的全身血淋淋的,萧柟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
前几次,S军虽多番滋扰,却也只是起了口头上的争执,没想到这次竟打了起来。
被派往前线的士兵数不胜数,那么他呢?他会不会有事?
心内闪过一丝不安,萧柟在人群中走过,突然被人拉住了,那是个伤得极重的军官,脸上黑乎乎的一团,沾了许多的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阿珠,别走。”
那人的手死死抓住她,眼里是濒临死亡的迷离。那该是他挚爱的女子吧?
“我不走!”萧柟蹲了下来,用手绢给他擦了擦脸,这军官许是累极了,疲惫地一笑,便睡了过去。
抬他的士兵向萧柟说了句谢谢,把他抬走了。
一连几日,都可听见枪炮的声响,每日都会有伤兵被送进城,这些士兵无处安放,就被临时安放在大户人家里。
伤兵被一个个的抬进来,有的是拄着拐杖自己进来的。
瑾王府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自然进来的人就多些,有好几位军官也住了进来。
萧柟虽不懂医,但也知道一些简单处理伤口的措施,军医太少,有的士兵痛得哭爹喊娘的。她便带着府里的丫鬟,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雪芙一开始怕得要命,连门都不敢出,后来也渐渐地大了胆子,帮着萧柟端药递水。
两人心里的嫌隙还在,雪芙也知道,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两人并不说话。
“格老子的,痛死老子了!”萧柟在给一个伤了腿的士兵处理伤口时,那士兵痛得大骂起来。
那士兵的腿被子弹射中,周围的肉都烂了,要是再不处理,就会危及生命。
“得把这些肉割了,把子弹取出来,小叶,去找林护士拿些麻醉药。”
萧柟先给他清洗了一下伤口,每碰一下,那士兵就痛得大骂一声,萧柟心也跟着一跳,以往只是隔着屏幕看,这一回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才知道战争有多可怕。
“格格,林护士说,药没了。”
士兵还在痛呼着,萧柟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狠狠心道:“没药了,这伤必须即时处理,你要是怕痛,我就先把你打晕,再……”
“少费话,快动手!老子都要痛死了!”
萧柟拿出匕首,吩咐道:“小叶,蜡烛!”
萧柟把匕首放在火上来回烤了烤,再插进士兵的腿上。
“啊——”士兵叫得痛不欲生。
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萧柟用力一翘,一颗血淋淋的子弹跳了出来。
萧柟一边用纱布给他包扎好伤口,一边安慰他:“子弹取出来了,没事了。”
“格老子的,痛死老子了。”
士兵说完这话,晕了过去。
小叶见萧柟给那士兵取子弹,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却吓得腿都软了,萧柟微笑道:“小叶,我们回去吧!”
小叶终于等到这句话,她本来就胆小,王爷让她们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待着,可萧柟非要出来,她是萧柟的贴身丫鬟,主子在外面受苦,她做奴婢的,哪能自己在屋里待着?于是只好跟着出来了。
雪芙正在给另一名伤兵处理伤口,萧柟从她身边走过时,雪芙对她一笑,萧柟却脸色漠然地走过,她心里一沉,三妹妹还是不肯原谅她。
也是,杀子之仇,天底下有哪个做母亲的能够放下?
她轻轻擦了擦眼角,继续替士兵处理伤口。
萧柟在盆里净了手,水立刻变成了红色,小叶哽咽道:“格格,咱们明日还是不要去了,我害怕。”
“咱们不去,那些伤口得不到即时处理的士兵可能就会死,你要是害怕,我一个人去就是。”
“格格,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萧柟不耐烦道:“我累了,想歇会儿,你先出去吧!”
小叶委屈地道:“是。”
这些日子跟着格格累死累活,她从无抱怨,只是心疼她累垮了自己而已,没想到格格竟然以为她是怕累。
小叶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忽然听一人道:“小叶,你怎么了?”
那人穿一身白大褂,是李医生,李医本来对她们这些闺阁女子并不搭理,觉得她们经不起一丝风浪,只会对着父母撒娇。见她们这么热心,对她们就多了几分敬佩,没事就来找萧柟说说话。
小叶连忙擦了眼泪,不想却越擦越多:“李医生,你劝劝我家格格吧,格格这几日累得沾了床就睡着了,饭也没吃几口,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李医生觉得萧柟做的是对的,就连她这做医生的,有时也要把床铺让给士兵睡,几日几夜未合眼也是常事。
李医生敷衍道:“好,你先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我进去看看她。”
小叶这才放心,进了耳房自己的房间。
李医生推门而入,萧柟合衣躺在床上,李医生走到她身边,摇了摇她,没有动静,看来是累得不轻。
“萧柟,好好睡一觉吧。”
萧柟一觉睡过来,发觉鞋子已经被人脱了,她好好地躺在床上,想是小叶那丫头做的,顿时心生感动。小叶年纪小,有些事她还不明白,昨日话说得重了些,只怕她又躲着哭鼻子去了。
“小叶。”萧柟轻唤一声。
小叶手忙脚乱地进来,萧柟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这样说的,这些日子你跟着我受苦了。”
“格格,我没事。”
小叶是孩子心性,昨日哭了一场,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想起什么,又道:“昨日李医生来看过你。”
她来过,原来是她。
小叶见她出神,道:“格格,你可是累坏了?格格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做。”
被小叶这么一说,她还真饿了,便道:“熬碗红豆粥吧。”
小叶生怕耽搁一秒她家格格就饿死了,手忙脚乱地去了,萧柟听到“哎呦”一声,原来是她被门槛绊了一下,不禁笑了笑,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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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一个女人引发的战事
战事渐息,今日得了空闲,李医生便来邀萧柟一同出去散散心。┏┛
街道已被打扫过了,使人忘记了那里曾是血淋淋的一片,士兵们七倒八歪地在地上哀嚎,那场战事给人留下的恐惧却还在。
李医生是军医,打扮干净利落,就连走路也十分规整,萧柟与她在一起,也不免觉出些肃然之气。
萧柟穿一身素白旗袍,脸上淡淡施了一层粉,头发用一支发簪绾起,分外素净。因那些日子为念雪的事忧心,瘦了不少,倒多了几分弱质纤纤的感觉。
李医生望着这片平和的街道,说道:“你看,这场战争过去,百姓多开心啊。”
人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或有亲人受伤死亡的,脸上仍有些愁苦,然更多的是满足的笑,仿佛这场战争从未发生过。
萧柟沉吟道:“百姓只求一场安定罢了,却成了两军利益的牺牲品。”
“你说的对,他们打着正义的幌子,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罢了。”
李医生忽然拉住了萧柟:“你知道这场战争因何而起吗?”
萧柟摇头。
李医生煞有介事地道:“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
又是红颜祸水吗?
男人总是喜欢把过错推到女人身上,可那些女子,又何其无辜呢?
“不知是谁,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李医生习惯性地拍拍她的肩,又觉得这样恐她们这些大家闺秀接受不了,便又急忙收了回去:“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两军本是一体,由咱们的督军统领着,S军的统帅,是咱们督军的亲弟弟。”
李医生缓了缓,又道:“五年前,北平出了一位绝色的歌女,引得权贵们争相奉承,好笑的是这两兄弟都爱上了她。”
所以,就上演了一出红颜祸水的戏码?两兄弟为了争那歌女决裂,闹到如今的地步?
“那,那女子跟了督军?”
李医生道:“督军先下手为强,把她接到了府里,惹得弟弟不高兴了,这才有了这场战事。督军也知道大局为重,不消几日,就与××商会会长的女儿定了亲,那女子,就被送到了S军。”
江山美人,成大事者,要放弃的自然是美人。
故事如果就这样结束,对那女子来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既然这两兄弟都爱她,那么必然也不会亏待她。
只是结局往往不如人所想,李医生叹息道:“那女子在路上被人劫走了。”
“劫走了?”会是谁,是哥哥舍不得,又重把人劫了回来,还是有心人从中作梗,故意挑起战事?
“你干什么,放开我!”
正说着,竟见一个士兵当街对一名女子动手动脚。
“老子在战场上拼命,摸摸你怎么了?要不是老子们,你们早就去见阎王了。”那士兵放肆地在那女子身上抓扯着,女子不断挣扎着。
李医生见他们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当即喝道:“住手!”
那士兵初闻这声音,不禁有些着慌,可一见她只是个大夫,立刻大了胆子:“你别管老子的闲事,否则老子对你不客气!”
“我再说一遍,把人放开!”
那士兵果然松了手,不过,却突然朝着李医生走了过来,那神情,像是李医生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李医生毕竟只是名医生,哪比得过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身强力壮?
萧柟暗道不好,却忽然听见士兵惨叫一声。
只见李医生擒住了那士兵挥过来的拳头,只一用力,便扭断了那士兵的手。
“说,下次还敢不敢了?”
那士兵吃痛,连忙道:“姑奶奶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再让我看见你调戏良家妇女,就不是断只手那么简单了。”
李医生松了手,却不想那士兵心里不忿,倒过头就拔出了刺刀,向李医生刺了过来。
李医生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人刺中了,萧柟惊得瞪大了双眼,来不及细想,扑到李医生前面。
刺刀直直刺入皮肉,剧痛麻痹了全身,在失去意识之前,萧柟看见一名军官脸色一惊,竟恍惚像是薛天乐。
她在心里念了一声:天乐——
人便栽倒在李医生身上。
好痛,她是要死了吗?
记忆如抽丝剥茧般,慢慢从她脑海里抽离,身体像是浸在了沸水里,烫得她饥渴不已。
李医生见她嘴唇干裂,又因她是为救自己才受的伤,焦急万分。她知道萧柟此刻必定十分难受,但她不能喂她水喝,否则就大事不妙了。
李医生用手指沾了点水,抹在萧柟唇上,萧柟立刻感觉到了那一抹凉意,仿佛那是甘泉,拼命地吮吸着,只一会儿,浑身又燥热不已。
李医生不断给她浸湿嘴唇,用被子紧紧裹着她。
萧柟口中不断重复着:“天乐……念雪……”
念雪的事,王府瞒得很紧,李医生并不知道她曾有过一个孩子,只道是她的好姐妹,至于那叫天乐的,能让一个女子在生死关头依然念念不忘的,除了她深爱的男子,再无他人。
“她怎么样了?”贺团长推门进来了。
萧柟扑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那士兵本还要行凶,被贺团长即时出现制止,而后抱着萧柟回到王府。
李医生陪伴他多年,知道他还念着家里的阿珠,只能将自己的情义深藏在心底。
“还是烧得厉害,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要是一直烧下去,恐怕——”
“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伤都治不好?”
贺团长是急脾气,一生气逮谁骂谁。这么些年,李医生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今日见他这么着急的模样,她竟不如以往那么平静。
“去拿瓶烈酒来。”
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今日见属下做出这样的事来,又动了些气,走路都有些飘忽。
李医生不放心,贺团长的语气却是不容违抗,军令如山,李医生只得去了。
贺团长走到萧柟身边,见面前女子脸色无比苍白,像是蒸笼里的馒头,冒着热气。他受过伤,知道她此刻必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记得昏迷前看到的那一抹笑,就是那温暖的一笑,让他坚持着,从鬼门关走了过来,为何上天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他情愿受苦的是他。
他笨拙地拧了帕子给她擦汗,萧柟的痛苦不堪,被他看在眼中,他只觉心如刀割。
那个记挂多年的名字又浮上心头: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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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 主动示好
背上钻心地疼。┏┛
萧柟眉头一皱,醒了过来。房间里静谧无声,小叶守在床边打着盹。
小叶头往前一倾,睁开了惺忪的眼,见萧柟已经醒过来,欣喜地道:“格格,你醒了?可要吃点什么?你真是吓死小叶了,小叶还以为你……”小叶捂着嘴嘤嘤哭了起来。
萧柟伸手去替她擦:“傻丫头,哭什么?我死不了。”
小叶站了起来:“我去告诉王爷和福晋,还有贺团长。”
萧柟疑惑,“贺团长?”
“对呀,昨日格格被刺伤,是那位贺团长把您抱回来的。”
萧柟试着动了一下,痛得她龇牙咧嘴,只好乖乖躺下。
萧柟觉得口干舌燥,想喝水,却又起不了身。
“小叶!”
无人应。这丫头好是好,就是年纪太小,有些事还顾不上。
“三姑娘。”
萧柟一看来人,便沉下脸来。
佟佳氏先进来,后面跟着雪芙。
“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萧柟毫不客气地道。
“三妹妹。”雪芙娇柔地唤道。
萧柟轻蔑地道:“这番惺惺作态装给谁看?我可不吃这一套!”
雪芙委屈地看向母亲,佟佳氏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雪芙道:“是我哥哥对不起你,你要恨我跟额娘,也是应该的。可是你我毕竟是姐妹,妹妹受了伤,我这做姐姐的,不能替妹妹受了这份苦,只能来看看妹妹罢了。”
佟佳氏跪了下来,萧柟心里一顿,虽是祁风有错在先,可这母女二人,却是没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这些日子雪芙还与她一道照顾那些伤兵,她看在眼中,心里其实早原谅她了,可就是放不下脸来。
她好歹叫佟佳氏一声姨娘,让一个长辈给自己下跪,毕竟于理不合,于是道:“二姐姐,快扶姨娘起来,这礼我可受不起。”
佟佳氏与女儿相视一眼,雪芙即扶了她起来,雪芙见萧柟已如平常那样叫她,心知她这算是原谅她了,她眼角湿润,楚楚可人地道:“多谢妹妹!”
佟佳氏让人捧过一样东西来,雪芙接过道:“这是千年人参,是额娘特意为妹妹寻来的,妹妹伤得这么重,是需要好好补补的。”
两人又说了些客套话,才离去。那拉氏见她们从萧柟房里出去,也觉得奇怪,她好不容易盼回了这个女儿,如今又给伤成这样,自然心疼得不行。
“嫋嫋。”
萧柟想起身,那拉氏急忙拦住了她:“痛就别动,外面乱成这样,叫你别乱走,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额娘,您就别骂我了,我想喝水。”
那拉氏瞧见女儿干裂的嘴唇,眼眶一热,道:“小叶,给格格倒杯水。”
那拉氏喂她喝了水,萧柟望着母亲,小心地问道:“那位姓贺的军官怎么样了?”
昨日见贺团长把女儿抱回来,那拉氏对这位年轻的军官就产生了好感。贺团长年轻有为,长相风流倜傥,又这么体贴入微,若能得他做女婿,那是最好不过了。
“贺团长没事,昨日你烧得厉害,还是他想法子替你退了烧的呢。”
那拉氏脸色微微一红,问道:“嫋嫋,你二姐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也不小了,娘想着……”
“额娘,我不想嫁人!”萧柟极快地打断了她,拿被子蒙上了头。
伤一次也就罢了,这世上的男儿再好,她也不愿再嫁。
那拉氏轻轻拉开被子:“嫋嫋,你可别任性,咱们家虽是王府,可如今比不得从前了,你阿玛替你遮掩,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贺团长是个靠得住的,过了这个村,再想找到他这样的男人就难了。”
“额娘。”萧柟不以为然地道,“额娘以为,我们女人就只能靠男人了吗?没有男人,我们就不活了吗?阿玛这么多姨娘,额娘跟着他,究竟是甜多,还是苦多,额娘应该比我清楚,难道额娘想让女儿也像额娘一样,一辈子靠着男人的恩宠过日子,明明心里不愿意,还要为了显得自己贤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把别的女人娶进门来吗?”
那拉氏被她这番话说住了,她是这王府的福晋,如今年老色衰,还不是要看着那些个狐媚子霸占着王爷?
“嫋嫋……”
萧柟知道她还想劝自己,那个时代的女人,都是以夫为天的,她怎能指望三言两语就说动母亲呢?但这些话,她不想再听。
“额娘,贺团长人这么好,您怎么知道他就看得上女儿呢?李医生跟了他这么多年,没准他们早就是一对了。”
那拉氏想想那位李医生,女儿的话也不无道理。她拂了拂萧柟脸上的头发,疼爱地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看你,脸都红了,娘又不是非逼着你去嫁人,就是嫁不出去,咱们王府也养得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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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佟佳氏的恐慌
王府正厅里,摆了一桌美味佳肴。更新最快┏┛
周姨娘、陈姨娘都在,佟佳氏一双儿女伴在左右,雪芙脸上略有红云,祁风却是苦着一张脸,连头都不敢抬。
老夫人虽埋怨他不顾骨肉亲情,却也没有再提那件事,其实他这样做于王府于萧柟,都是有益的。
佟佳氏心里为儿子叫冤,这老狐狸明明容不下那小杂种,我儿替她做了,她却在那里装好人,还把我儿打成这样。
瑾王爷只有这么个宝贝儿子,嘴上虽骂着,心里哪有不疼的?
周姨娘是个晓事的,平日只会低伏作小,只盼福晋和佟佳氏两边都不得罪,陈姨娘却巴不得两边闹得越凶越好。
众人皆已来齐,只有萧柟有伤在身,这些日子饭菜都在房里用。
老夫人道:“三丫头伤好得差不多了吧?菊儿,去请三姑娘过来。”
菊儿应“是”而去。
厅里一时有些冷清。吃饭不言语,这是王府的规矩。
陈姨娘眼看着一桌饭菜却不能动筷子,小嘴噘得老高。
周姨娘双手叠在膝上,旁人不发话,她是动也不会动一下的。
瑾王爷见祁风老是低着头,便问道:“风儿,伤可好些了?”又道:“下人们下手没轻没重的,这要是打出个好歹来,他们可担待得起?”
老夫人“哼”道:“王爷这是在指责我?”
瑾王爷连道:“儿子不敢,只是祁风毕竟还年幼,额娘这次罚得重了。”
“年幼?祁风是长子,却这么没规矩,平时和那些狐朋狗友厮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他一个做哥哥的,不替妹子着想也就罢了,念雪怎么说也是咱们家的人,他怎么能说卖就给卖了?”
“祖母,我也是为三妹妹好,三妹妹无端多出个孩儿来,这往后谁还敢娶她啊?”
佟佳氏道:“额娘,风儿纵然有错,可罚也罚了,这些日子他吃不好睡不安稳,妾身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以后不敢再做这样出格的事了。”
佟佳氏明摆着是护短,背地里哪舍得说他一句半句的?她要是真这么做了,祁风也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老夫人“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那拉氏打圆场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多说了,只可怜那孩子还那么小,就丧了命!”
祁风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孩子没死,佟佳氏暗暗掐了他一下,他才没有说出来。
萧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大夫的灵丹妙药,加上佟佳氏的千年人参,那点伤也就不足为惧了。
萧柟让小叶看了一下,伤虽好了,却留下了一道丑陋的伤疤,虽是在背上,可女孩子爱美,任何一处伤疤,都是会心怀芥蒂的。
“三丫头,快到祖母这边来。”老夫人见她红光满面,脸上的阴霾也散了。
这一顿饭吃得并不舒心,那些个姨娘们时不时地往她碗里夹菜,她的碗堆得小山似的,母亲那拉氏顾着她刚从病里出来,要吃得清淡些,就替她把那些油腻的菜夹过来吃了,另夹了些清淡有营养的给她。
雪芙边小口吃饭边关切问道:“三妹妹的伤还疼吗?听妹妹房里的人说妹妹那日被刺了一个大口子,想是十分疼的。”
众人一听,皆是吃了一惊,就连一直沉默的周姨娘神色都略微变了一下,陈姨娘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女孩身上的伤,本就不会随意告诉他人,雪芙这么当面讲出来,岂不是要让人人都知道她身上有疤?
萧柟笑道:“多谢二姐姐关心,已经无碍了。”
萧柟一直以为这位姐姐心思单纯,今日一见,未免可笑,原来单纯的那个是她。这府里看似融洽,实则处处是心机。
雪芙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吃饭。
萧柟余光一瞟,便看见了祁风,如今是杀他的心都有了,念雪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丧在他手里,这个混蛋!
觉察到萧柟毒蛇似的目光,祁风浑身不自在,只吃了几口饭,就找借口离开了。
回到自家院房,佟佳氏才无忌惮地道:“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你要说什么?”
祁风吞吞吐吐地道:“额娘,那小杂种明明还没死,您为什么不让我说?他们日日拿这话说道我,我就是气不过。”
佟佳氏一巴掌扇过去:“那也得给我忍着!那小杂种我自有用处,你妹妹的前程,可不能就这么耽误了,有这小杂种在我们手里,不怕她不听我们的。”
祁风听出点眉目来了:“额娘的意思是……高,实在是高!”
佟佳氏拂开他的手:“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头脑,也就用不着我这么劳心劳力的了!”
祁风听她提起雪芙,不满地道:“是,她好,可日后您不得靠我养着吗?妹妹再好,也是要嫁人的。”
“哎,你!”佟佳氏气得说不出话来,祁风不再理会她,朝外走去。
佟佳氏生气地道:“站住,你又想去哪儿?”
“这几日关在家里,骨头都要发霉了,我去外面松快松快!”
佟佳氏气得大骂:“有种你就别回来!”
“额娘!”祁风的德性雪芙早已见惯了,佟佳氏有如一心把下半辈子扑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倒不如多替自己想想。
“雪芙,你看看,他这像什么话?”
“额娘,哥哥这性子还不是你惯出来的,依我看,再这样下去,阿玛才不会把王府交给他呢。”
“雪芙,他可是你哥哥!”
“您看他哪里有做哥哥的样子?我看萧柟都比他强,王府交给他,还不知会被他败成什么样子呢。”
佟佳氏吓了一跳:“雪芙,你说什么?”
雪芙以为惹恼了母亲,便不再说下去:“额娘……”
佟佳氏却越发惊慌:“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雪芙只好再说了一遍,佟佳氏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脊背一阵发凉:“连你都这么想,要是再这样下去,保不准你阿玛真就把这家业传给了那个贱人。”
“额娘,我是浑说的,自古以来哪有人把家业传给女儿的?更何况,萧柟就要嫁人了。”
佟佳氏紧紧握住雪芙的手,雪芙感觉到她在抖,佟佳氏像是对着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绝不能让她留下来,这桩婚事,由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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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死马当活马医
萧柟走到院里,一株柳树下,贺团长一身军装,身姿笔挺,迎风立着。┏┛
远远一观,贺团长身量与薛天乐差不多,两人都是军人,贺团长却没有他那份自负与凉薄。
自古只见新人笑,何曾见到旧人哭?他如今美人在怀,早就忘记还有她这样一个女人了吧?
“贺团长。”受伤后,贺团长对她关怀备至,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对他,就像是对兄长般敬重,并无其他意思。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李医生,李医生对他情深义重,旁人看不出来,她却感觉得到。
贺团长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只礼品盒子。萧柟困惑地看着他。
“这些日子多有叨扰,那日手下对姑娘不敬,这就当是我向姑娘陪罪,请姑娘原谅。”贺团长一脸严肃地递过盒子。
他治军严瑾,部下做出这样的事,无疑是打了他一个耳光。
萧柟没有接他的东西:“那件事怎么能怪团长呢?说起来,倒要谢谢团长出手相救,否则我……”
贺团长双目直视着她,萧柟略有不自在,转移话题道:“李医生时常提起你,她对你,倒是十分关切。”
贺团长随意地道:“她是个好姑娘。”
萧柟收下了他的礼物,贺团长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天气晴朗,真应该出去走走,萧姑娘可愿意陪我走走?”
萧柟豪爽地道:“好啊,我也早想出去走走了。”
王府虽是她的家,却哪里有家的样子?女人们勾心斗角,真心为她着想的,又有几人?或许当初,她是不该回来的。
两人一路沉默。
贺团长将一只手背在身后,闲散自如。
“萧姑娘,明日我就要走了,今日我来,也是顺便向你辞行的。”
“这么快?”这府里她能谈得上心的,除了母亲,便只有李医生了,李医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的思想与常人不同,很多这个时代不被认可的想法,她都赞同。
他们这一走,她再想找李医生谈心,也就难了。
贺团长一笑,萧柟只看了一眼,就移向别处。
他们相处的时间虽不多,萧柟却看得出来,他是个正人君子,不像薛天乐,两面三刀,说着一套,做着一套。喜欢你的时候,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月摘下来送给你,不要你的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人,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这就是男人吧,心宽得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我是说,怎么不多住些日子?”萧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样说,他会不会误会?
“军人有军人的职责,即使不打仗,我们也还是要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的。”
萧柟敬佩地点头,心里却感慨:上一世,她身边的姐妹就是为军人的气魄所折服,非要嫁个兵哥哥不可,可她却不这样认为,做军人的妻子,多的是寂寞,少的是安心,他们一生或可光荣,陪伴家人的时光却是少之又少。
“团长。”李医生走过来,看了看萧柟手上的东西,有些失落。
“萧姑娘,你也在这儿呢?”
“啊,我随便走走,没想到遇到贺团长,这么巧你也在这儿。”萧柟很希望她不要误会才好。
这样的瞎话,谁信呢?她手上的东西就出卖了她。团长昨日问她喜欢什么,她还以为是买给她的,暗暗高兴了一回,没想到是买给萧柟的。
这步散的实在尴尬,萧柟寻了个理由就溜回来了。
次日,在王府养伤的士兵全部撤走。
雪芙表面平静,心里却早已波澜起伏。
这些日子她刻意接近贺团长,就是想在他心里留下好印象,贺团长这样的人,是个女孩都会动心的,她也看得出来,他对李医生并没有男女之情,本想着,萧柟走了,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嫁给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泡汤了!
贺团长与人说笑着走出来,雪芙顾不得体面追上去:“贺团长!”
贺团长见是萧柟的姐姐,客气地对她笑了笑。
雪芙双手绞着帕子,满面娇羞,又含着几分气恼:“你,就这么走了?”
“士兵们伤好了,自然要走的,这些日子,还要多谢二格格和令妹的鼎力相助呢。”
贺团长说着就要走人。
雪芙快步走上去,挡在他前面。
贺团长意识到这位姑娘有些不对劲:“二格格还有事?”
“我……”雪芙抬眼看他,“贺团长,我,我喜欢你。”
“二格格真是会开玩笑,你已经订了亲了。”
雪芙急切地道:“我,我可以退婚。”
“二格格若是为了我,大可不必,贺某恐怕要辜负姑娘的厚爱了。”
贺团长不再停留,出了大门。
瑾王爷与几位军官客套了几句,军官们上了车,士兵们跟在后面走了。
雪芙望着那些车子绝尘而去,委屈到了极点。
回到屋,雪芙生气地把能摔的东西摔了一地。
佟佳氏等她摔够了,走上前来:“你是不是对贺团长动了心思?”
雪芙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佟佳氏道:“你糊涂啊,贺团长是什么人?你跟着他,朝不保夕的,他能给你什么?”
“一定是萧柟那个贱人,额娘,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你快让她滚出王府,我再也不想见到她!”
佟佳氏抱住女儿:“凡事要沉得住气,一步一步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雪芙抬起泪眼朦胧的眼:“那我还要等多久?”
她忍气吞声这么久,早就受够了!她才是王府金枝玉叶的格格,却要成天看萧柟的脸色讨好她,凭什么?
“下月初八,你阿玛定的日子,等她走了,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
雪芙权衡了下利弊,点了点头。
“什么?他们不肯给钱?这帮强盗!”
瑾王爷房里,瑾王爷生气地道。
“老爷,咱们账上已经没多少钱了,他们拿了货不给钱,伙计们的工钱发不了,他们都嚷着不干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布庄的钱掌柜垂头丧气地道。
“你再去催催,白纸黑字,他们赖不了。”
钱掌柜愤然道:“都催了七回了,总说没钱,我看只有报官了。”
瑾王爷叹了口气:“官官相护……”
萧柟看见钱掌柜苦着一张脸出来,便问道:“钱叔,是不是又没要到钱?”
钱掌柜来过王府几次,也认识了这位格格。他无可奈何地道:“白家仗着有位当官的亲戚,总拖着不给,三格格,要是再要不到钱,我也只能走了!”
萧柟道:“钱叔,不如让我去试试吧?”
钱掌柜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摇了摇头:“格格,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萧柟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我是认真的,我有办法让他们还钱。”
钱掌柜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王爷都没有办法,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可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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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县长?地头蛇还差不多!
“什么?你去?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家抛头露面的,怎么能行?更何况,那白老爷就是个无赖,你钱叔都拿他没办法,你又能拿他如何?”瑾王爷一听,立刻否定道。收藏本站┏┛
“阿玛!”萧柟学着小姐们的做派撒娇道,“让我去试试又何妨?钱叔去了这么多次,他们都不肯给钱,您能保证他这次去不会空手而回吗?”
瑾王爷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样子,犹豫道:“你去了就能要到吗?快别给你钱叔添乱了。”
“阿玛!”
萧柟一面缠着他,一面向钱掌柜递眼色。
钱掌柜如今已别无他法,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劝道:“老爷,您就让格格去吧,说不准格格真有办法呢?咱们店里几十号人,可都等着那钱过日子呢。”
瑾王爷沉思再三,还是点了头。
萧柟雀跃地道:“谢谢阿玛!”
瑾王爷叮嘱道:“要去可以,不过得多派几个人跟着,可不能再发生上次的事了。”
萧柟无不答应。
一路上,钱掌柜给她讲述着白家的事。
这白家做着十几个庄子的生意,与他们是第一次合作,开始瑾王爷还想着得了个大客户,白家一下子订下几万块大洋的生意,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货发出去后,三催四请,白老爷子只拿话支着,一个子儿的钱也不想拿出来。
瑾王爷也亲自上过门,义正严辞地与他们讲道理,做生意讲的是一个信字,可那白老爷根本不听,还口出狂言,说他们没钱,就是告到警察局,他们也是这个说法。
“格格,这回他们要是再不给钱,咱们可怎么办啊?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
“钱叔,你说他们仗着有个当官的亲戚,那人什么来头?”打蛇打七寸,他们想仗势欺人,她就先绝了他们的后路。
“白家太太的弟弟是县长。白家仗着那位县长亲戚,坑了不少人家,这些人家多是被逼的,白白地把货给了他们,还不能得罪他们,否则生意都没得做。”
萧柟恨恨地咬牙,这哪是县长,地头蛇还差不多。一县之长,不为百姓谋福,反倒为虎作伥,真是无法无天!
“钱叔,最近白老爷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钱掌柜想了想道:“白老爷新纳了一房小妾,是戏班子里的台柱子,宠得厉害着呢。”
萧柟若有所思:“台柱子?”
萧柟并不急着去白府要钱,而是先在客栈住下,派人去打探那位小妾的身份来历。
钱掌柜一看萧柟放着正事不做,反而打探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深深叹了口气。
萧柟自然有她的想法,大宅门里的事,多从女人那里出,要想白老爷乖乖把钱交出来,只有从他的女人下手。
隔天,萧柟派出的探子就打听出了那位小妾的消息。那小妾名叫柳媚儿,从小被卖进戏班子,班主动辄就打骂她出气,在戏班子里她可吃了不少苦。
不过几年前,白老爷看中了她,班主就不敢再对她动粗了。
萧柟淡淡一笑,看来,她得使出看家本领,演一出好戏了。
白府。
“你说什么,老爷他又去惊媚了?”惊媚是戏班子的名字,原就是以柳媚儿的名字命名的。先前老爷是去捧她,可现在她都已经进了白家的门了,他还去那里做什么?
柳媚儿开始不安起来,她嫁进白家才半个月不到,还是戏子的时候,太太就已经对她不满了,这要是失了宠,太太还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九姨娘,你说老爷会不会……”她的贴身丫鬟春儿担忧地道。春儿是在戏班子时就跟着她的,她的那些遭遇,春儿都知道。
“住口!”柳媚儿狠狠瞪了她一眼,开口道,可她比谁都清楚那老爷子贪财好色,所以她才有今日,能令他日日往那边跑,除了女人没别的东西。
“你去打听一下,惊媚是不是来了什么人。”惊媚里的人她都认识,那些人不足为惧,可要是新人来了……
萧柟看着跪在眼前千娇百媚的女子,赞赏地点了点头。
前几日见她时,她被婆家逼得没有活路,寻了短见,萧柟把她从那恶婆婆手里买了出来,要她配合自己演这出戏。
这女子名叫画眉,生得楚楚可怜,只因丈夫死后,婆家怨恨,说她命硬,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对她百般刁难。
萧柟安排她进惊媚,她也不知是什么用意。
“白老爷天天来惊媚,还说他要娶我。”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会凭白从天上掉下馅饼来,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知道,这位姑娘救她,也是有理由的。
萧柟扶了她起来:“你做得很好,只要抓住了白老爷的心,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
这样青春美貌的女子,原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却在婆家受尽了摧残,不过她不是祥林嫂,不会那么容易满足,也不会一直任由别人欺负下去。
“不。”画眉跪了下来,坚决地道。
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婆家人把她当成丧门星,连娘家人也狠心不管她,她觉得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使她活下去了。直到那一日,她被眼前的女子救了上来,那一刻,她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虽只是一瞬,却永远刻在了她心里。
她不走,她要永远留在她身边。
“画眉,你不走,难道你想跟着白老爷?要知道他给不了你幸福,现在宠着你,过几日厌了你,你的日子会很难过。”萧柟以过来人的身份奉劝道,虽然救她是为了追回那笔债,可她也希望画眉能得到幸福,白老爷那样的人,哪里是能够托付终身的?
“我不是要嫁给白老爷,我想留在小姐身边。”
“什么?”萧柟看了看钱掌柜,有些无措。
“可我……”她一个女人,留她在身边做什么?
“小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留下来吧,我愿意给您当丫鬟,一辈子伺候您。”
王府多一个下人,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可她不能耽误了她的大好前程啊,她这么漂亮,有钱了,干嘛不去过自己的日子呢?
“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画眉说到做到,举身就向墙上撞去。钱掌柜一把老骨头,拦也拦不住她,萧柟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她:“姑娘,万事好商量,活着才有希望啊,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画眉还是一心向墙上撞去。萧柟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有这么大力气,她快抵挡不住了,连忙向钱掌柜求助。
钱掌柜一把将画眉拉了回来。
画眉抽抽噎噎的,萧柟看着不忍,舒了口气道:“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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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惊媚
惊媚门口贴着一张巨幅照片,照片上的女子一身旦角打扮,眉眼勾魂摄魄,这就是惊媚新来的台柱子画眉。收藏本站┏┛
化妆间。
画眉正一笔一笔地描着妆,只画了半面,一半妖娆,一半清纯。
年过半百的班主一脸苦恼地进来,看见她还在画脸,朝着旁边的小丫鬟骂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姑娘自己画脸?”
小丫鬟垂下头,低声道:“姑娘说要自己画,我……”
班主扬起巴掌就要打人,画眉回过头来,目光凌厉地看向他,班主连忙放下手,跑到她身边:“我说小祖宗,外面都快闹翻天了,你怎么才画脸?”
画眉一面细细画眉,一面不紧不慢地道:“急什么,让他们等着!”
“哎呦,小祖宗,别人也就算了,白老爷咱们可是得罪不起啊!”
画眉轻蔑地一笑,“你先出去吧,我画好了就来。”
班主苦着一张脸出去了。
画眉无心思地放下了眉笔,小丫鬟怕再被班主打,惶恐地走过来:“姑娘,我帮你画吧?”
画眉瞟她一眼,小丫鬟惊恐地回避着她的目光,画眉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曾经,何尝不是这么胆战心惊的呢?
“画眉怎么还不出来啊?”
“画眉姑娘,快出来呀!”
“出来!”
在一众激动的人中,白老爷坐在最前排,手里拄着根拐杖,时不时地望着台上。
他的心如火烧般,那小美人,真是个尤物啊!
他回头看着这些男人,心里暗自得意,这些男人只能在台下看一看她,可是用不了多久,这鸟儿似的女人就是他的了。他想着纳画眉进门的场景,嘴角扬得老高。
在他的后排,一个穿白衣戴礼帽的年轻男人正目光恨恨地看着他,这男人正是乔装打扮的柳媚儿。柳媚儿正暗自咬牙,这个老色鬼,果然是给那个狐狸精迷住了!
全场喧闹不止,班主又去请了几回,才见一个旦角拈着兰花指出来。
“哒哒哒!”旦角边迈着莲步口中边唱道。
戏开始了,下面的男人们满足地看起了戏,不时地叫一声好。
白老爷在下面鼓掌,柳媚儿恨不能在画眉身上剜出个洞来。
她坐立不安,双手颤抖着,抑制着冲上去撕烂那个女人的冲动,注意着白老爷和画眉的一举一动。
昨日。
柳媚儿怀着不安的心来到茶馆,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会是谁要见她?
一张桌子旁坐了两个男人,一个年老些,一个同她年纪差不多。
“九姨娘请坐!”那年轻的客气地道。
柳媚儿警惕地看着他们:“是你们找我?我已经不是惊媚的人了,两位要是往日的戏迷,我只能说声抱歉了,我现在是白家的姨太太,登台唱戏这种事,岂是我这样身份能做的?”
她还真是自恃甚高,才刚离开,就忘了自己的老本行了。
萧柟不动声色地道:“柳姑娘的戏,在下是无福去听了,在下请姑娘来,是想提醒姑娘一件事。”萧柟不叫她九姨娘,是提醒她就算进了白家的门,也改变不了她曾是戏子的事实。
柳媚儿不悦地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钱掌柜把几张照片放在她面前,柳媚儿拿过去一看,竟然都是白老爷与一个女人在一起的照片,她脸色已经很难看,却仍然不相信地道:“这不可能!”
萧柟镇定地道:“柳姑娘,我们还没有造假照片的本事。”
柳媚儿自嘲地一笑,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看着柳媚儿怨恨扭曲的面部,萧柟觉得是时候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姑娘命苦,本以为跟了白老爷,就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可男人本就是三心二意的,他如今迷上了别人,等把那女子娶进门,你也就是昨日黄花了。”
柳媚儿眼中含泪:“你想怎么样?”
她不傻,他们无缘无故让她知道这些,必是有目的的。
萧柟笑得春光灿烂,悠悠开口:“想请姑娘帮个忙。”
钱掌柜推出了一个首饰盒子,故意打开了盒盖,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
柳媚儿眼前一亮,有些惶恐地去拿那盒子。拿到身前打开一看,立马笑靥如花。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柳媚儿得了好处,语气也绵软了许多。
“什么忙?”
萧柟示意她附耳过去,如此这般说与她听,柳媚儿眼色一惊。
哼,死老头子,果然是死性不改!
没人注意到台下的柳媚儿此刻的神情有多可怕。
戏还没看完,画眉忽然倒了下去,白老爷着急地跑上台扶着她,画眉用手抚着额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狐狸精!”柳媚儿暗暗骂了她一句,起身走了出去。
画眉看见台下愤愤而去的柳媚儿,嘴角一弯。
柳媚儿气冲冲地出来,走得急,脚崴了一下,等在外面的丫鬟上前来扶住她,柳媚儿一边骂着画眉,一边由丫鬟扶上了黄包车。
“画眉,你可好些了?”白老爷替她揉着脚,眼睛直直盯在她身上。
画眉年纪小,皮肤吹弹可破,白老爷伸手去摸了摸,画眉使劲一拍,白老爷缩回了手,猥琐地笑道:“画眉,你早晚都是我的人,就让我疼疼你!”说着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吻她。
画眉一边挣扎着一边道:“白老爷,您急什么,您也说了,画眉早晚都是您的人,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的。”
白老爷抬起头来,在画眉脸上摸着,亲了上去:“好,就依你,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画眉心内鄙夷,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小手揉揉滑过他的衣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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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落入贼手
白老爷风风火火地赶到惊媚。收藏本站┏┛
“画眉,我来接你了!”白老爷直朝化妆间走去,可那里除了一些衣服道具,就是一些小生旦角在画妆,早没了画眉的踪影。
“画眉!”他的脸沉了下来,揪住一个小旦问:“画眉呢?”
“画眉已经被人赎出去了。”
“什么?”白老爷大惊失色,丢开了小旦,在化妆间里乱砸,众人不敢上前阻拦,噼里啪啦一阵响,很快就把班主给引来了。
“白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呀?”班主笑盈盈地走过来,明知故问道。
白老爷一把抓住班主的衣领:“我问你,画眉呢?说好我来赎她,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白老爷,您来晚了,画眉已经被人赎走了。”
“是谁?老子的女人也敢动?”
“是一位外地来的少爷,出了两千块大洋把人赎走了。”
……
今日一早,白家就把钱给送到客栈来了。钱掌柜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向来难缠的白老爷,竟然主动把钱还了。
“格格,您是怎么做到的啊?他们怎么就肯乖乖还钱了呢?”
萧柟故作深沉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切都是那柳媚儿的功劳。”
钱掌柜更加不明白了:“她?”
“女人哪,都逃不过一个妒字,她深恐画眉进门后,她的地位会保不住,白老爷虽然已经迷上了画眉,可画眉一但明花有主,柳媚儿就还是他的心尖肉,有她帮忙,咱们才能这么顺利地得到钱。”
钱掌柜开始对这位格格刮目相看,看来让她来,是来对了。否则……钱掌柜叹了口气,布庄待不下去,他就要另谋生路了。如今兵荒马乱的,找份事做,不容易啊!
一行人整装回王府。
画眉换了一身衣服,坐在萧柟旁边。
萧柟穿着男装,英姿飒爽,画眉看得入了神。
萧柟咳了一声,画眉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啊!
“小姐!”画眉收回了那种目光,萧柟此次出来,只说是商人,画眉也就称她为小姐。
“画眉,你要跟着我,有些事我可得提前告诉你。”
“小姐尽管说。”画眉温温柔柔地道,声音很好听,娇滴滴的惹人怜。
萧柟将手搭在她手上,画眉无意识地颤了一下,萧柟却并没发觉。
“你说你干嘛要跟着我呢?我家虽然不愁吃不愁穿,可是家里那些人都不是善茬,你到了那儿,可得小心些,没准儿命都没了。”
“有这么严重吗?小姐怎么把自己家说得虎狼窝似的?”画眉不太相信,大户人家里,锦衣玉食的,是多少人梦都梦不到的生活啊?
“可不就是虎狼窝吗?”萧柟把她的手捧在手里揉着,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跟着她,要是她是个男的,倒可以考虑纳她进门,可她是女的啊,她跟着自己,能有什么前途?
报恩也用不着以身相许吧?
“格格,不好了!”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钱掌柜在外喊道。
萧柟觉察到不对劲,掀开帘子一看,不知何处闯出一队人马,与他们的人厮杀起来。
“不好,咱们遇到土匪了!”
“啊!”画眉害怕地钻进她怀里。
“啊!”车里倒进一个人来,那人满身是血地被砍倒在她们面前。
画眉吓得花容失色,萧柟拉起她跳下车。
钱掌柜一个拿惯算盘的人,此刻也是毫无办法,他们带来的人会些拳脚,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渐渐地落了下风。
很快,他们就被团团围住,为首的土匪道:“把钱和女人留下,饶你们不死!”
萧柟和画眉躲在车后面,他们的人已经剩不多,还都受了伤,硬拼,是没有胜算的了。
萧柟站了起来:“钱叔,你带着他们快走。”
“不,格格,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我数三声,要是再不交出东西,就统统送你们去见阎王!”
“一!”
钱掌柜把钱扔给了他们,土匪头子颠了颠,笑道:“男的滚蛋,女的留下!”
“格格!”钱掌柜不忍心丢下她。
萧柟大声道:“你快走,回去找人来救我们!”
钱掌柜再三犹豫,终于领着护卫离开了。
土匪头子淫笑着走到她们面前,萧柟面无惧色地看着他。
土匪头子把刀架到了她脖子上,萧柟依然面不改色,土匪头子把刀收了回去,吩咐道:“有种!把人绑了,带回去当压寨夫人。”
她们被带到一个山寨,萧柟看到一个木桩上绑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只剩下一口气,睁开眼睛,竟然讽刺地看了看她们。
“看什么看,臭娘儿们!”一个土匪被她的眼神激怒,上前打了她一巴掌。
那女人依然不屈地瞪着他。
土匪还要打她,被一人拦住:“算了,敢得罪当家的,她也活不了了。”
那土匪才算了。
她们被推进了一间屋子,里面铺着杂草,充斥着一股子血腥味。
萧柟让画眉坐过来,两人背对背,解开了绳子。
这屋子空空荡荡,里面堆着些杂物,只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窗,萧柟寻思着能不能从这里出去。
“小姐,这下怎么办?”画眉害怕地道。
萧柟笑了笑:“让你别跟着我,现在后悔了吧?”
画眉道:“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后悔。”
这怎么听着像是两个相爱的人临死前的情话呢?
萧柟握住她的手,坚定地道:“画眉,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画眉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萧柟走到窗前,想查看一下那窗子的大小,刚掂起了脚,门就被人打开了。
“想跑?”来人将萧柟拖了回来,狠狠甩在地上。
画眉见那些人这么对她,扑上去用身子保护萧柟,被踹了一脚,倒在地上。
“画眉!”萧柟想去扶她,却被人给架住了。
“臭丫头,敢打老子,有你受的!”一人将她拽了起来,往外拖去。
“小姐!”
“画眉!你们放开她!”萧柟扑上去阻拦,被两个土匪拖了回来。
“当家的说了,明日就和你拜堂成亲,别不识抬举!”土匪锁上门离开了。
萧柟颓然地坐了下来。
又是这样的煎熬。
被程哥那伙人绑架时,她就是这样的不安。
冥冥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当时她没有办法,现在也只能坐以待毙吗?
她狠狠砸向了墙,手被砸伤了,她却一点不觉得疼。
“爸爸,枫儿!”她无助地抱紧双膝,柳泉说爸爸死了,上天让她再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是想送她回去了吗?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轻蔑地一笑。
若是到了避无可避的关头,她会保住最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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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两新娘
一束微光透了进来,萧柟抬眼看去,昨日那扇未曾触及的窗已然被钉死。收藏本站┏┛
画眉也不知被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萧柟心内难安,忽然外面响起炮竹声,接着,就进来了两个女匪,女匪并不多说,毫无怜惜地一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按到凳子上,就开始打扮。
萧柟被她们弄得头皮发疼,狠狠瞪了过去,左边的女匪琴儿道:“你瞪我做什么?当家的要我们快些,那边那位也等着我们过去打扮呢?”
什么,那边那位?哪位?
右边的女匪霜儿接话道:“就是同你来的那个,昨晚我们当家的看上她了,要连她一块儿娶了,当家的可说了,你们两个谁先给他生了儿子,谁就是压寨夫人,否则,就等着当妾吧!”
这两女匪手上没轻没重,萧柟忍无可忍,腾地站了起来:“你们这是要杀人啊?不会轻点?”
琴儿双手交在臂间,不屑地道:“不过是个小妾,你敢对我们大喊大叫的,看见外面那个了吗?明日指不定就轮到你了,得意什么?”
外面那位,即是昨日那半死不活,却又坚贞不屈的女人。萧柟从未见过她那样的人,她眼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那昂然的模样,以及嘴角的那丝嘲讽的笑,好像落到如厮地步的不是她,而是这些土匪。
霜儿拉了拉琴儿:“算了琴儿姐姐,就她这臭脾气,当家的哪里受得了?等当家的发落了她,有她的好果子吃!”
琴儿想想有理,重把萧柟按下去,萧柟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琴儿气不过,要打还她,被霜儿拦了下来。
萧柟却又一巴掌打了过去,琴儿急了,掏出了手枪,霜儿一见不得了,赶紧把枪抢了下来:“琴儿姐姐,你不要命了?”
琴儿恨恨地瞪着萧柟,朝外招了招手,来了两个土匪。
“琴姑娘,有什么吩咐?”
琴儿指指里面:“给我架住她!”
萧柟被人死死拽住,琴儿得意地抬起她的下巴:“跟我斗,你还嫩着呢!今天姑奶奶就先放过你,改日再收拾你!”
霜儿把嫁衣套在了她身上,盖上盖头,萧柟不肯走,被人生拉硬拽了去。
进了一个宽阔的屋子,萧柟听见许多人在说话,有道喜的,有瞧热闹的,也有说风凉话的,说的话没一句是可入耳的。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了,一边挣扎着一边被人推搡进来:“放开我!”
是画眉的声音。
“画眉!”
“小姐!”
两人都蒙着盖头,被女匪架着。
“画眉,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画眉哭泣着道:“昨晚……嘤嘤!”
萧柟明白了,难过地低下头去。
“当家的,时辰到了,该拜堂了。”
“嗯。”萧柟看见一双男人的脚走过来了。
她觉得被人推了一下,就和画眉站在了一起。
“一拜天地!”
萧柟被人按跪下去。
“二拜高堂!”
又被人按跪下去。
“小姐,我们怎么办哪?”画眉小声道。
“别怕,钱叔回去了,我爹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可是,今晚……”画眉低声哭了起来,要是他们来晚了,萧柟的清白就保不住了。
萧柟凄然一笑,心道,今晚我让你红事变白事!
“哭什么?晦气!”土匪头子喝道。
画眉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哭出声了。
“送入洞房!”
两人被推进了一间屋子。
萧柟立刻掀了盖头,入目的是画眉那张梨泪斑斑的脸,画眉脸上的妆容被哭花了,身子微微颤着,显得楚楚可怜。
“小姐,我好怕!”
萧柟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轻轻道:“别怕,听我的,等他来了,我们……”
“当家的,早生贵子!”一个土匪端起酒杯道。
土匪头子喝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端起酒杯,“这话我爱听!”
有人趁机道:“当家的,陆姑娘……”
旁边的人碰了他一下,让他别触当家的霉头。
土匪头子果然脸上一变,话说出口,那人索性一错到底:“当家的,您已经惩罚过陆姑娘了,就放过她吧!”
土匪头子狠狠把酒杯摔在地上:“那个臭婊子,竟然敢杀我,我宰了她!”
有人把他拉了回来:“当家的,今天可是您的大喜日子,见血多不吉利啊?明日兄弟替你杀了她!”
土匪头子笑道:“还是老三懂我。”
老三朝一个土匪使使眼色,那土匪扶着土匪头子进了洞房。
土匪们都醉得不省人事之时,倒在桌上的老三猛地睁开了眼睛,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里,仍然可看见一个白色的物体立在院子中间。
老三走得近了些,看清眼前的女子浑身是伤,头垂向一边,他用衣袖擦尽女子脸上的血污,抽出匕首,割断绳子,把她救了下来。
土匪头子被人扶进来,脚步踉跄地朝萧柟她们走过来,萧柟冲画眉使了个眼色,数道:“一、二、三!”
两人同时跳出来,把土匪头子按倒在床上,土匪头子被惊醒过来,刚要开口叫人,就被被子死死捂住脸。
萧柟按住他的身子,画眉战战兢兢地压着被子。
土匪头子的脚不断扑腾着,过不多久,土匪头子不再动了,萧柟和画眉脸上全是汗,两人相视一眼,画眉拿掉被子,土匪头子大张着嘴,面目十分惊恐。
画眉差点就要叫出来。
萧柟捂住了她的嘴:“别怕,他死了。”
萧柟开门探了一下,没人,示意画眉跟着自己。
一路上,竟然都没人。
萧柟心里有些发慌,又想那些人大概是喝醉了吧?可马上,她就吃了一惊。
萧柟被什么绊了一下,倒在一个物体上,忽觉得手黏糊糊的,一看,竟是血,她眼前躺着个人,准确地说,是个死人。
画眉早吓得面如土色,萧柟站起身,安抚地看着她,画眉朝她这边靠了靠。
再往前走,她们突然被人喝住:“别动!把手举起来!”
凭感觉,萧柟知道她们是被人用枪指着。
萧柟举起手,慢慢转过身去,来人竟然是军人打扮。
她刚舒了口气,就听一个军官道:“把这两个匪婆娘带走!”
萧柟连忙解释说自己不是匪婆娘,是被他们抓来的,可那些人根本不听。
走了几步,她见有土匪被士兵押着走过来,看来,这些土匪已经被他们制服了。
她们又被关回了那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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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督军夫人
夜黑如墨,外面响起零星的几点枪声,不用说,是士兵在枪毙土匪。┏┛画眉如受惊的鸟儿依在萧柟怀中,萧柟其实自己也是怕的,如这夜一样,她不知命归何处。
“画眉,唱首歌来听吧!”萧柟语气轻浅,仿佛看淡了生死。
“唱歌?”
“对,唱歌。明日若死了,就算是为自己送行吧。”
画眉听到这话,又呜呜咽咽地哭了几声,随后又笑道:“小姐想听哪首?”
萧柟笑了:“就听你最拿手的那首吧。”
画眉的声音抽抽搭搭的,根本就不成调:“天渐渐黑,风轻轻吹,雨慢慢坠,我饮酒独醉,你的声音在我梦里低回。月色如一轮秋水,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你给我的寂寞如影相随。我在轻轻地听风吹,凌乱的时代该如何面对,我紧握颤抖的酒杯,幕布拉团谁见我的眼泪在飞……”
黑夜里,萧柟握住了她的手:“画眉,你怕死吗?”
画眉摇头:“能跟小姐死在一起,是画眉的荣幸。”
“画眉,我们不会死的。”
两人四目相对,画眉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坚定,不知怎的,她有一种预感,也许就如萧柟所说的,她们不会死,而且,还会活得好好的。
次日。
门被人打开,进来了一个女子,女子作西式打扮,戴着一顶西帽,两手插在兜里,给人一种坚毅的印象,慢慢踱了过来。
她看见,两个女子紧紧依偎在一起,她首先看到画眉,见她柔若无骨,很快将目光移向萧柟,萧柟脸上带着一丝从容的笑,根本不像将死之人应有的神情。
她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萧柟直觉被人盯着,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起初,她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觉得那眉眼熟悉,再一想,这可不就是她们刚进山寨时见到的那个女人吗?
“是你?”萧柟询问地道。
女子轻轻点头,举止落落大方,全然不像是个女子,但听那声音又是十足的女人。
“我叫陆婷婷,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其实那天她是看着她们进来的,知道她们是被绑来的。
“我叫萧柟,这位是我妹妹画眉,我们是来要账的,没想到遇到这伙匪贼。”
画眉听到“妹妹”二字时,心里动了一下,不经意看向萧柟,萧柟冲她眨眨眼睛。
画眉木然地点头。
陆婷婷对身边的士兵道:“她们不是土匪,放了她们吧!”
那两个士兵道:“是,夫人。”
“夫人?”萧柟疑惑地看过去。
士兵道:“这位是我们督军夫人。”
相传督军为了化干戈为玉帛,舍下她心爱的女子,与一位豪绅的女儿定了亲,莫非她就是××商会会长的女儿?
陆婷婷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这伙土匪也真是胆大包天,连督军夫人都敢绑架,还敢这么对她。
她们走到院子里,见士兵又在枪毙人,陆婷婷怕她们被吓到,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萧柟看见即将被执行枪决的人中,有那两个女土匪琴儿和霜儿,琴儿也就罢了,昨日那般对她,她怎么会救她?霜儿见到萧柟,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夫人,救救我们!”
陆婷婷拉着萧柟快些走,萧柟却停了下来:“夫人,她们都是些女流,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您就放了她们吧!”
“没做过什么坏事?”陆婷婷好笑地在心里冷哼,别说她们是土匪,单说在自己被绑来的这段日子,她们多有为难,她们就该死!
陆婷婷显然没有要放过她们的意思。霜儿急切地等待着,希望萧柟能够说动督军夫人,可现下……
“预备!”监督枪决的军官命令道。
子弹上堂的声音。
人命关天,萧柟还是不肯放手,竭力劝道:“夫人,她们不过是嘴毒了些,或许伤害了夫人,夫人如果觉得心里有气,割了她们的舌头以作惩戒就好,她们还是如花的年纪,饶她们一命吧!”
莫说旁人,就是琴儿,听到她如此说,也吃了一惊,她们这样对她,她为什么要救她们?她们死了,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夫人!”
眼前这位夫人毫无所动,那边的枪声却已响起,萧柟心里一惊,不敢回头,怕看见的会是血淋淋的一幕。
两个土匪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跟着倒在地上,可发觉自己还有知觉,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睛。
“我们没死?”
萧柟听到了声音,回过头去,其他土匪都倒在地上死了,只有琴儿和霜儿还活着。
萧柟感激地看向陆婷婷,陆婷婷冷冷转身走了。
萧柟冲画眉摆摆手,让她去替那两人解开绳子。
不过一会儿,两人已站在她面前。
两人相视一眼,扑通跪了下去:“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别再叫我夫人!山寨已经没了,你们回家去吧,以后好好做人!”
萧柟转身欲走,那两人却扑了上来:“夫……小姐,请让我们跟着你吧,我们已经没有家了,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小姐一声令下,我们在所不辞!”
萧柟救她们,并非要她们跟着自己,带着一个画眉,已经是很为难了,再把她们两个带回去,被某些爱搬弄是非的人见了,又是一场是非。
萧柟没有理她们,对画眉道:“我们走!”
背后琴儿、霜儿:“小姐!”
这里原是土匪们办事的地方,陆婷婷虽然答应放了她们,却没有说放她们回家,她们这么贸然回去,只怕还没走到山寨口,就没命了。
“夫人!”厅里没人,她穿过屋子间的过道,来到一间像是女子闺房的地方。
陆婷婷正在那里动作潇洒地抽着一支烟,望着窗外出神。
“夫人!”萧柟走到她身后,陆婷婷没有回头:“你为什么要救她们,你难道没有受过她们的气吗?”
“我也不知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经历了一场生死,也想明白了许多事,相信她们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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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总算没事
陆婷婷浅笑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是被他们绑来的?”
陆婷婷摇头:“这只是原因之一。更新最快┏┛两个月前,我刚从学校回来,我爸爸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就答应了督军的求婚,所以我才出来的。”
“那你是……来逃婚的?”萧柟有些不敢相信,整个北平都握在督军手里,做了督军夫人,她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而她居然逃婚?
注意到她的不解,陆婷婷吐出一口烟道:“我不乎那个男人是不是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力,可他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他并不爱我,娶我是因为要断了他弟弟的念想。”
陆婷婷边说边摇头,萧柟默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们是同一类人,绝不妥协,容不得婚姻里的一丁点儿瑕疵。
陆婷婷继续抽着烟,烟雾缭绕中,她看见面无表情的萧柟,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也许有人会说她太贪婪,鱼肉熊掌不可兼得,有了权势地位,就不该再奢求别的,可她不仅要那个男人的权势,还要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
几分钟后,陆婷婷道:“你可以走了,我会让人送你们离开。”
萧柟知道自己不必再停留,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欲言又止,陆婷婷冲她摆手,微微一笑,也许,她是明白的。
陆婷婷把土匪抢来的钱还给了他们,又命一个士兵送她们出山寨。
琴儿霜儿竟然等在寨口,见她们出来,便迎了上来。
“小姐!”
萧柟有些不耐烦:“不是让你们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霜儿道:“小姐,你就留下我们吧,我们什么都能做,况且路上多艰险,我们一身武艺,还能保护你的安全呀?”
琴儿因为之前的事,怕萧柟心有芥蒂,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小姐,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土匪,老百姓早就容不下我们了,小姐若不愿收留我们,还不如不救我们,反正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姐!”
山下的百姓,早就对这伙土匪恨之入骨,她们一但下山,说不准真就没命了。萧柟心生怜惜,终于松了口:“好了,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吧!不过,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可得改改你们的脾气,否则我也容不下你们!”
两人欣喜若狂:“谢谢小姐,我们一定改!”
多了这两个保镖,萧柟也多了几分安全感。只是画眉面色不善,不愿让她们靠近。
画眉这么年轻,就被土匪给糟蹋了,她心里怨恨土匪,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她们,也在情理之中。
下山的途中,她们遇见了一伙警察,萧柟一眼认出钱掌柜来,冲他喊道:“钱叔!”
“哎,是小姐!”钱叔看见她,高高举起手来与她打招呼。
萧柟飞快地跑下来。
警察见琴儿霜儿一身土匪打扮,举枪对准了她们。
萧柟赶忙解释:“她们不是土匪,她们现在是我的丫鬟。”
警察收下了枪。
钱掌柜上上下下打量着萧柟,萧柟知道他顾忌什么,忙道:“我没事。钱叔,土匪已经被剿灭了,督军夫人还把钱还给了我们。”
这一路上,钱掌柜都是提心吊胆的,那伙土匪杀人不眨眼,要是小姐有个万一,他如何向老爷交代?
“小姐,你总算没事。”钱掌柜万幸地道。
打发了警察,她们上了一辆马车,钱掌柜骑着马跟在车旁。
“小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督军夫人的?”钱掌柜问道,听起来,还是那位督军夫人救了小姐。
“说来话长……”萧柟把这些天的遭遇都说给他听。
萧柟被土匪绑走,其间最担心的,莫过于那拉氏。
王府门前,那拉氏由李嬷嬷扶着,身子已是大不如前,见萧柟从车里出来,她高兴得泪流满面,捻着佛珠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儿总算平安回来了。”
佟佳氏母女也在,雪芙脸色冰冷,淡漠疏离地唤了她一声“三妹”,萧柟应付地答应了,与那拉氏进了府。
萧柟把画眉她们三人介绍给那拉氏,那拉氏见她居然把土匪带了回来,有些不高兴,萧柟又费了一番心思解释,那拉氏才接受了她们。
萧柟把画眉拉了出来,对那拉氏道:“额娘,我想认画眉当干妹妹,求额娘收她做义女。”
画眉原以为她只是一说,没想到她真要认自己当妹妹,连忙跪了下去:“使不得,小姐,画眉只要留在你身边做个丫鬟就知足了,哪能做你的妹妹呢?”
那拉氏打量着画眉,见她乖巧懂事,携了她起来:“画眉是吧?真是个好孩子,往后就跟嫋嫋一样叫我额娘吧!”
画眉看向萧柟,萧柟拉着她道:“嫋嫋是我的小名,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画眉娇怯地道:“姐姐。”
萧柟笑着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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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一刀两断
“小豹,过两天天乐就会回来了,你开心吗?很久没见到他了吧?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我们一起等他好吗?”
沈青瓷以手托腮,凝视着水缸里的小豹,那模样仿佛在认真等待什么人,但其实,无论她怎样等,那个人都不会来了。更新最快┏┛
梅儿看见她这个样子,再也止不住,走到她身后,嗫嚅道:“小姐,今天我碰见珍梅了,她说老爷这些日子得空就在八姨娘那边,咱们这边连问都懒得问一句了。”
沈青瓷站了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若不是梅儿扶着,恐怕已经摔了下去。
一直以来,她都在自欺欺人,什么八姨娘,不过是他的幌子,这府里的姨娘,谁都比不过萧柟那个贱人!
小豹悠闲地在水缸里游着,沈青瓷想起那日在沈府看到的一幕,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敷衍,只有跟萧柟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快乐的。
她把小豹留在身边又如何?他借着来看她的由头,其实不过是来看小豹,在他心里,她恐怕还比不过他和萧柟曾经一起养过的这只海龟吧?
“小姐,刚才我去取月钱,管事妈妈少给了不说,还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
“她说了什么?”沈青瓷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怒气,其实她早就猜到了,他娶她不过是在利用她,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说,”梅儿瞧了一眼她的脸色,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小姐,她说你不过是仗着那点嫁妆才嫁进薛府的,一个寡妇,还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砰!”沈青瓷喂鱼的食具掉进缸里,溅起一层水花,小豹受到惊吓,躲到了缸底。
“呵呵,她们真是这么说的,薛天乐,你骗得我好苦啊!”
那些真情,那些温柔,那些宠爱,都是假的,他想要的,不过是她那笔嫁妆,薛天乐啊薛天乐,你这么对我,我也不会让你和那个贱人好过的!
“噗!”沈青瓷一口血喷了出来,梅儿吓坏了:“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快来人啊!”
“别,别叫。”沈青瓷冷冷一笑,到如今,她才发现这世上唯一爱她的人,竟然是那已经死去的洛天赐。
“小姐,我们回家吧,把真相告诉局长,他会替你做主的。”梅儿抽泣着道。
“哼,他?”那样无情的人,她又怎能指望他呢?何况家里还有沈珞婉那尊佛,早就看不惯她了,她现在回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沈青瓷的手微微颤着,她忽然抓住了梅儿:“梅儿,今日的事,跟谁也别说,我们现在的处境,不能再叫她们知道我在娘家也没有了依靠,否则她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梅儿心里替小姐不值,那薛天乐费尽心机,骗走小姐的嫁妆,现在又对她不冷不淡,她们如今,已经是末路穷途了。
阿三打听到萧柟今天出门祈福,薛天乐特意等在她的必经之路。
他知道,那一次真的伤到她了,他不敢奢求她能回心转意,只希望她能听自己一句解释,他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寺庙里,萧柟与画眉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各自祁了愿望。
萧柟祈祷完,睁开眼睛,却见到了一个她最不愿见到的人。她腾地起身,冷眼扫过薛天乐,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对画眉道:“我们走!”
“柟儿!”薛天乐脚步比她快些,拦住她的去路。
今时今日,他还来做什么?来看她过得有多悲惨,还是来看她死了没有?抱歉得很,她萧柟福大命大,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格格,替钱叔要回那笔债后,瑾王爷器重她,还把府里的几个庄子交给她打理,他若还想给她难堪,这如意算盘,只怕是打错了。
薛天乐眸光一黯,萧柟对他这样冷淡,归根结底是他自作自受,此刻他真恨不得跪下来求她原谅,可作为男人的尊严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放开我,薛天乐,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萧柟撒开他的手离开。
“柟儿!”
萧柟没有理会他。
薛天乐追出庙来,画眉见他一直跟着,态度诚恳,劝道:“姐姐,要不,咱们听听他说什么吧,也许他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萧柟不再往前,薛天乐以为她肯听自己解释了,萧柟却上前一步,眼里的恨意如地狱冥火,薛天乐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此刻却觉得说出哪一句,都不足以消除她的恨意。
萧柟一步一步靠近他,每近一步,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断了一寸。
那曾经心上的人儿句句控诉着他:“你有苦衷,所以在我临产的时候军务繁忙,孩子出生也不来看他一眼;你有苦衷,所以抛弃我这卑贱的青楼女子,去娶那财大气粗的沈家二小姐;你有苦衷,所以念雪快烧死的时候,你故意设了关卡不让我们出去,还让青瓷当面侮辱我一回?薛天乐,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他们说念雪是孽种,是孽种!”
说到痛处,萧柟忍不住捶了他一拳。
“柟儿,我不知道!”念雪发着烧,青瓷为难了他们?这些他都不知道啊?
“薛天乐,你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吗?念雪他死了,他死了!”萧柟歇斯底里地痛斥着他,捶打着他,薛天乐站在原地,觉不到一丝痛,念雪死了?
“柟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薛天乐任由她打着,萧柟一边捶打着他,一边泪流满面,这些日子的一幕幕恍惚又在眼前,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她的念雪死了,都是因为他的绝情,要不是他始乱终弃抛妻弃子,念雪怎么会死?
萧柟打得累了,画眉扶住几欲去死的她,她恨恨地看着他,脚步不稳,险些跌倒,薛天乐上前扶她,被她狠狠甩开,她瞪着那张脸,取出袖中的发夹扔还给他,勿忘我之花在烈日下如此地灼眼,她说:“薛天乐,我们结束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萧柟与你一刀两断!”
萧柟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柟儿,柟儿!”薛天乐追了两步,望着萧柟决然的背影,知道自己已经追不上她了,他的柟儿不会再原谅他了。
他狠狠握住勿忘我,发夹棱角划破了他的手,鲜血滴落下来,嘀嗒一声,十分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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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孩子的哭声
“呜哇哇!”
“呜哇哇!”
……
寂静的夜空里,隐隐有孩童的哭声。┏┛
“念雪。”萧柟唤着,翻下床来,向外走去。
那声音,很近,可她却像是永远也追不上它,她走,那声音也跟着走。
“念雪!”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指引着她,什么也无法阻挡她的去路。
小叶最先发现她,她的举动有些奇怪,小叶走过来,唤她“格格”,萧柟“嘘”了一声,“你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小叶听了听,什么也没听到,“格格,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萧柟像是魇住了,痴痴的笑着:“是念雪,念雪,别怕,娘来找你了。”
小少爷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有哭声?格格莫不是中了邪了?小叶又唤了她几声,萧柟像是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前面有坑也不躲。
小叶一边防着她摔着碰着,一边叫来了府里的人。
琴儿、霜儿闻声最先赶了来,其后画眉、那拉氏、佟佳氏等也陆续赶来。
那拉氏一见萧柟这个样子,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冲过去抱住了她,萧柟倏然被人打断了去路,挣了挣:“娘,念雪在叫我了,他在叫我呢,他一定是饿了,您让我过去给他喂奶。”
众人闻言,奇怪地看着她,佟佳氏心里却比谁都清楚,那孩子根本没有死,而且,她知道孩子在哪里,听到这话,心里一慌,连忙站了出来,对那拉氏道:“姐姐,柟儿怕是思念过度,魔怔着了,哪有什么孩子呀?”
那拉氏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女儿变成这样,她比谁都心疼,怕她再伤害了自己,命人拦住她,送她回房。
“姐姐,依我看,得找个道士来驱驱邪才是。”
佟佳氏面上从来温柔,善解人意,她的话,那拉氏通常是听的,此时便点了点头:“也好,明日就请他们过来吧,咳咳!”那拉氏这一咳,竟又咳出血来。
这阵子萧柟心情不好,那拉氏就一直瞒着不让告诉她,如今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胡嬷嬷医术再高,也医不好这多年的老毛病,只因女儿回来,那拉氏才多了几分精气神,现在看来,喝什么药也是无济于事了。
她死了倒没什么,只是女儿现在这个样子,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噗!”那拉氏心里一急,又喷出了一口血。
佟佳氏急忙上前,抽出一方手帕便大哭起来:“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雪芙也装腔作势地道:“大娘,您可要好好的,不然三妹妹就太苦了!”
那拉氏已经是说不出话来,只含含糊糊念着“嫋嫋”。
老夫人拄着拐杖走来,见此场景,问道:“怎么回事?”
佟佳氏道:“娘,刚才三格格魔怔了,说是听到念雪在叫她,姐姐见了急火攻心,就又吐了血。”
老夫人深居简出,近些日子也不大理府里的事,今日发生这样的事,实也是造物弄人。三丫头从小就被人拐走,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上天对她未免太苛刻了些。
老夫人见那拉氏又咳了血,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她进屋,找大夫来看?”
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把那拉氏抬回了屋里,去请了大夫来看。
那拉氏那边的人忙进忙出,萧柟这边反而被忽视了。
小叶贴身服侍了一夜,琴、霜两个丫头也跟着守了一夜。
第二日醒来,萧柟已经恢复如常。画眉一早便来看她。
“姐姐怎么样了?”画眉走到床边,萧柟脸色仍有些差,嘴唇也是苍白的。
萧柟拉住画眉,急切地道:“画眉,我真的听到念雪的声音了,念雪还活着。”
这话她都说了无数遍了,别人都当她是胡说,她期待地看着画眉:“画眉,你相信我,我真的听到了。”
画眉从没见过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往常的她,比男子还要刚强的。
“姐姐,我信你。”
萧柟笑了,终于有人肯信她了。
画眉出来,问小叶:“三格格一直这样吗?”
小叶答:“昨日回来后,梦里也叫着小少爷的名字,可小少爷已经死了呀!”
这事府里已不让人再提,萧柟当她是姐妹,也便没有瞒她。得知她怀过孩子时,画眉不知怎的,竟小小的遗憾了一下,很奇怪她会介意她有孩子。她知道自己是不该动那心思的,可每次见她的时候,总是会脸红心跳,这是她做姑娘的时候,都没有过的感觉。
走着走着,她撞到了一个什么,抬头一看,是个中年男子,她从未见过的,便仓惶地想要逃走。
那男子却拦在她前面,这丫头水灵灵的,是哪里来的?
“等等,你是哪家的姑娘?”
画眉躲也是躲不掉,便道:“我是这里的四小姐,无意撞到了您,真是对不起!”
女子娇俏避人的模样,男子不禁看得入了神。
“这位先生,您没事吧?”画眉小心问道。
“没事,你这丫头,实在也是莽撞。我是这里的主人,你说你是四小姐,我可不曾见过你。”瑾王爷打量着她,画眉却并不慌乱,一句一句说得有理:“原来是王爷,画眉冒犯了。是夫人认我做干女儿的,想来还没有跟王爷提起。”
原来是他的干女儿,瑾王爷随便应付了几句,便道:“既然如此,也别再先生先生的了,叫我爹吧!”
“是,爹。”
瑾王爷点了点头,便往萧柟房里去了。
画眉手里捏了一把汗,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物呢。
瑾王爷虽已没落,可当王爷的那股子劲儿还在,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败家子一枚。
虽是他的女儿,可自打进府,萧柟就没感受到他的多少关心,照理,她丢了这么多年,他该加倍疼爱她才对。
念雪死了,他唯恐丢了脸面,对外称是没有这么个人,萧柟觉得,这样无情的人,根本不把亲情当一回事,眼里只有他的面子,是以与他也只是场面上的几句客套。
“阿玛。”她称那拉氏娘,是因为觉得这样比较亲切,可对着瑾王爷,那句“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女儿丢失,他一个王爷,有权有势,若真费了心思去找,没道理让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这样的人,萧柟无论如何也是喜欢不起来的,于是称呼上也就冷淡了。
瑾王爷也是今天才知道昨晚的事,萧柟这么一闹,念雪的事又得被人翻出来,女儿未婚先孕,本就不足与外人道,现在她这么大张旗鼓地一闹,还怕别人不知道吗?
“嫋嫋,你也太不应该了,念雪已经死了,你这么一闹,是怕丢我王府的脸还丢的不够多吗?”
原来他并不是来关心她,而是怕丢了他的面子。
念雪死了,他一点儿都不心痛吗?那也是他的外孙啊?
“念雪他没死,我听到他的哭声了。”
“胡说八道,看来你姨娘说的不错,你真的是中了邪了。”瑾王爷不想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阿玛,念雪他可是咱们家的人啊,您难道就不希望他活着吗?”
瑾王爷顿了一下,冷冷道:“嫋嫋,你真的该驱驱邪了。”
瑾王爷拂袖而去。
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小叶赶忙给她擦:“格格。”
萧柟看着她说:“小叶,你相信念雪还活着吗?”
“格格,我信,你说小少爷还活着,他就一定还活着。”
“连你都信,他却不肯信。”萧柟不再落泪,有的痛,不是哭一哭,就能完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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