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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绝色全文阅读

作者:杳杳伊人     人间绝色txt下载     人间绝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4 她是谁

    孩子早产,身子弱,老太太生怕养不活,让他认了庙里的和尚为师父,做了个记名和尚,法号寿宁,也是保他长寿安康的意思。收藏本站┏┛

    想来萧柟这嫡母当得确实不称职,孩子洗三这日,也没见她的面儿。这日特别热闹,老太太从未这么高兴过,由刘妈抱了孩子,给那孩子滚鸡蛋。

    刘妈一边滚一边念道:“滚滚头,头戴了顶;滚滚脚,脚穿靴。”

    滚完的鸡蛋,刘妈给收了起来。

    小舒还在坐月子,头上裹着头巾,这次如意生下男儿,老太太高兴得都快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府里有点眼色的都百般讨好,没有谁敢当面提及她是典妻的事。但,别人不说,不代表就没这回事了,小舒心里还是难安,眼看着老太太抱着宏儿哄着,她只能苦涩地一笑。日子越是美满,她心里的这块石头越是压得重。

    这日晚上,小舒坐立不安,时不时问一句宏儿在哪儿,芸儿告诉她奶娘怕孩子吵着她,抱过去哄着睡下了。小舒定要芸儿抱宏儿过来,亲眼见到宏儿好好地睡着,才放下心来。

    她把宏儿抱在怀里哄着,连声说着“宏儿,娘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呀!”眼泪也连珠似的落下来。

    “姨娘快别哭了,姨娘生下小少爷,就是沈家的功臣,怎么会有人要你走呢?”

    小舒抬头愣愣地看着她,芸儿道:“姨娘虽是典妻,可老太太和老爷,对您比对太太还上心呢,要芸儿说,姨娘不必去想过去的家,好好做沈家的媳妇就是了。”

    小舒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喃喃念道:“沈家的媳妇?”

    记得刚入府那日,老太太曾说过这几个字,当时是对着她和二姨娘,可她总觉得那话是对二姨娘说的。

    “芸儿,你说,老太太是把我当媳妇的吗?”

    “当然是了,今日客人来了,老太太口口声声都喊得是‘这是我三媳妇生的’呢,姨娘,如今您的身份不同了,以后小少爷继承了家业,就连太太,也要看您的脸色行事呢。”

    小舒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对芸儿道:“那匣子里有只金镯,我看着不喜欢了,就赏给你吧。”

    芸儿喜上眉梢:“谢谢姨娘!”

    一夜好眠。

    萧柟几日未露面,因为这几日,她在调查一件事:原主的身份。

    她毕竟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况且今后离开沈家,也要有个去处,她的身份必是要弄清楚的。

    这件事,自然要从张婆子查起。张婆子是当日的喜婆,萧柟穿着大红的喜服嫁过来,刚到了沈府就死了,这途中发生了什么,张婆子一定知道。

    她们沿途问了许多人,一提起那张婆子,都是一脸的愤恨,想来那婆子作恶多端,早就恶名在外。不过,有也些同情的说,张婆子自那日送亲回来,就神智不清,见人就喊有鬼,她儿子媳妇见她这样,都不大理她了,把她分到了一间破屋里。

    萧柟冷哼一声,这就叫做心里有鬼!要不是做了亏心事,何至于疯了?

    这屋子久未打理,门窗上都生了蛛网了。看来她的儿子儿媳果然是不管她了。

    萧柟给了他们一些钱,他们就放萧柟和秀儿进来了。

    “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你的,是沈珞婉害你的!鬼啊!来人啊,救命啊!”

    屋子里,张妈正一个劲儿地鬼叫,狠命地拍门,她儿媳听见了,骂道:“你这老不死的,造了什么孽,这会儿怕人找上门来了?再在这儿鬼叫,吵着老娘午睡,晚饭就甭想了!”

    妇人骂完,叉着腰走了。

    张妈想是怕她的,听她这样说,就不再叫了。

    萧柟缓缓走到窗边,见里面的人蓬头垢面,身上穿的是送嫁那日穿的红衣裳,脏得看不出颜色,而她本人也已经和鬼没什么两样了。

    这是何苦来哉?若不是她起歹心害了原主,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人疯了,亲生的儿子不管她的死活,要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她一定后悔当时狠下心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吧?

    “张妈。”

    张妈拨开凌乱的头发,看清她的脸时,惊恐万状,往角落里爬去:“不要抓我,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

    看来,她是把自己当成原主了。萧柟笑了笑,也不辩解:“张妈,不是你害得我,又是谁?你害我年纪轻轻地就丧了性命,我不找你找谁?”

    “不是我,不是我,是沈珞婉,是她要我这么做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说,你死了,她就能嫁给夏先生了。萧姑娘,我是被迫的,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你别来找我,你要报仇就去找沈珞婉,是她害你的。”

    萧柟早就料到这层,秀儿却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更没想到小姐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在她看来,小姐一直是善良的。

    萧柟继续问:“那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张妈断断续续道:“萧家……逃命……你是萧家的女儿。”

    萧家?逃命?难道,她是从萧家逃出来的?

    可是,姓萧的人家何其多,她又如何找到自己的爹娘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逃出萧家呢?

    “萧家?”萧柟默念着,离开了这里。

    后面传来张妈的声音:“不要找我,不是我害的你!”

    “萧姑娘,看完了?”张妈的儿媳站在院里看着她们。

    “看完了。”

    萧柟抬脚欲走,妇人却走到她面前:“萧姑娘,你找那老不死的做什么?”见萧柟瞪她,忙改口道:“你找我婆婆做什么?当初她可把你害得不轻啊。”

    萧柟拿出一叠钞票,妇人两眼发光,萧柟道:“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能答对,这钱就是你的了。”

    妇人尖声尖气地道:“问什么,您尽管问,这村里村外,就没有我李春芳不知道的事!”

    “我是谁?”

    “啊?”李春芳愣了一刻,随即掩嘴笑了,看萧柟不像开玩笑,她试探性地问:“您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不记得。”

    秀儿道:“我们太太失忆了。”

    李春芳“哦”了一声,随即把她知道的有关萧柟的事通通说来,甚至连些不沾边的传闻也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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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一波未平

    沈珞婉自那日被夏玉和赶回来后,就一直郁结于心。收藏本站┏┛本以为,只要萧柟成了沈家的媳妇,夏玉和就是自己的了,可现实是,就算她嫁了人,夏玉和依然惦记着她,自己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翠儿被她的眼神吓坏了,忐忑地唤道:“小姐。”

    沈珞婉回过身,狠狠抓住她的肩,使劲摇着,问她:“你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萧柟那个贱人,为什么他心里还是只有她?为什么?”

    “小姐。”翠儿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沈珞婉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她想做什么,她见沈珞婉这样疯狂,便出主意道:“小姐,既然夏先生放不下她,您不如……”

    沈珞婉眼睛一亮:“不如什么?”

    翠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沈珞婉松开了她,是啊,她怎么忘了,前次让她逃过了,这一次,她就不信她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萧柟打听了一天,这附近根本没有姓萧的人家,唯一一家姓萧的,还是青楼里的一个老鸨,萧柟彻底失望了,她总该不会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吧?

    秀儿忍了半天,欲言又止,终于将她昏迷时夏玉和对她说过的话告诉她。萧柟怔了半晌,张妈的话犹在耳畔。

    “萧家……逃命……你是萧家的女儿。”

    倚翠楼近在眼前,萧柟未抬头,转身道:“秀儿,我们走。”

    她萧柟脸皮再厚,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她可以女扮男装逛窑子,却难以接受是一个青楼老鸨的女儿的事实。

    “太太。”看到那青色的楼阁,秀儿也踌躇了,莫说是太太,就是她,也不愿有这样的身世。可想起夏先生对她的种种,秀儿不禁感慨,夏先生明知她的身份,却不嫌弃她,这样的男子,真是世间难寻。

    倚翠楼的萧妈妈,可是哭得眼睛都肿了。

    从小捡来当摇钱树养着的女儿,正到了可以挣钱的时候,居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逃了。

    十年了,她养了她十年啊!

    那一年,她才刚接手了倚翠楼,比不过那些个精明的老手,倚翠楼里没有可与其他青楼的头牌相比的姑娘,楼里的生意也是冷冷清清。

    恰是一个阴雨天,她觉得左眼皮跳得厉害,走着走着,竟见石阶上坐着一个几岁大的女娃,长得水灵灵的,穿的也体面,看见她,也不害怕,还笑着对她说:“大娘,我走丢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骗那女孩道:“当然可以,你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再送你回家。”

    那女孩真就跟她走了,来到这儿后,她大吵大闹,说自己只要是放了她,她爹爹就会重谢她的呢。

    她根本没听她那些话,关了她几日,那姑娘倒也不闹了,她就哄她说让她在这里住下,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

    就这样,她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就等着用她把老本赚回来,谁成想那死丫头不知听了谁的话,知道她要让她接客,偷偷地就走了呀!

    萧妈妈一边想着,一边擦着眼泪。

    “妈妈,楼下有个男人找你。”一个丫鬟道。

    萧妈妈擦了眼角本就没有几滴的眼泪,跟着出来,见那一个是常来的主,她得罪不起,赶紧跑下楼去,让人茶水伺候着。

    “爷,您找我?”萧妈妈涂满脂粉的脸加上一双胡桃一样肿的眼睛,有些像是戏里的小丑。

    柳泉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在找女儿?”

    萧妈妈顿时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像是真要找女儿的母亲,拉住了他问:“爷,您可是知道我女儿在哪儿?您要是见着她,可叫她快回来啊。我一个寡妇人家,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容易吗,她咋狠心一声不响地就丢下我走了啊?”

    柳泉懒得看她假惺惺的样子,扔给她一张照片,萧妈妈捡起来一看,这上面的女子虽长得像她那个女儿,可这么多年过去,人总是有变化的,她还是不敢认。

    “萧姌?”柳泉说出了她的名字。

    萧妈妈听到这个名字,快速看了他一眼,再将目光移到那照片上,这模样,这名字,可不就是她那失散多年的女儿吗?

    萧妈妈掏出手帕就哭开了,直到丫鬟叫了她一声,她才发觉柳泉早已离开了。

    桌上还剩下那张照片,萧妈妈四处看着:“他就这么走了?”

    “妈妈,他说了什么?”那丫鬟也是个不要命的,见此问道。

    “找着你们姌姐姐了。”

    萧妈妈转啼为笑,捡起那张照片,翻过来看了,差点儿没跌倒在地。

    现任局长太太?她的女儿,做了局长太太了?

    丫鬟看着萧妈妈快要掉下来的下巴,摇了摇头,走远了。

    自从萧姑娘走了以后,萧妈妈也痴了。

    “太太,你怎么了?”从倚翠楼回来,萧柟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秀儿恐她还在为那事伤神,小心问道。

    萧柟只觉胸中闷闷的,右眼皮也跳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秀儿,你去拿片黄瓜来我敷敷。”

    萧柟在摇椅上躺下,一闭眼却是倚翠楼的场景。

    她真的是倚翠楼的人吗?那么夏玉和,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这样对自己,他未免也太傻了。萧柟胡思乱想了一阵,想将眼前的一切都忘掉,偏偏越想忘记,越是记得深刻。

    “太太,你先躺着,我去让她们给你炖碗汤,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萧柟随便嗯了一声,秀儿的脚步声渐渐杳却了,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秀儿到厨房端汤,正遇见采薇过来,便问候了一句,采薇满面焦急,不知是发生什么了。

    秀儿一问,才知是老太太头痛病又犯了。见炉上炖着的汤,采薇问:“这可是前次太太送给老太太的汤?”

    秀儿刚说了是,采薇就动手端了那汤:“替我向你们太太说一声,就说老太太头痛得厉害,这汤我就先拿去给老太太了。”

    “哎!”秀儿刚想说,我们太太也头痛得厉害呢,采薇却已经走远了。

    见秀儿垂头丧气地回来,萧柟问她怎么了,得知是采薇拿走了她的汤,也不生气,倒是担心老太太的病。

    “罢了,你也别苦着脸了,汤没了,你就给我按按吧,我教你的那些法子,可都还记得?”

    秀儿怕她再生气,忙道:“记得记得,我这就给你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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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一波又起

    四更天的时候,老太太院里传来一声惊呼,萧柟从梦中惊醒,正想去看看发生什么了,却遥遥望见一片火光,不知是什么人往这边来了。收藏本站┏┛

    砰地一声,李妈撞开门,满脸惊色,一把将她从床上捞起:“萧姑娘,快走!”

    李妈许久没这样叫过她了,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来不及细想,随着李妈从后院走了。

    后面人追了上来,李妈一边回头张望,一边紧张地拉着她跑,许久之后,萧柟终于跑不动了。

    李妈拽着她:“萧姑娘,不能停啊,快跟我走!”

    萧柟喘着气,实在跑不动了,不解道:“李婆婆,到底发生什么了,咱们为什么要跑?”

    李妈眼看沈家的人要追上来了,顾不得其他,拉起萧柟,拽着她进了一间屋子,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李妈怜惜地握住她的手,像是留遗言一般道:“萧姑娘,老太太死了,是喝了你的汤才死的,听我的话,待会儿他们走远了,你就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要回来了!”

    萧柟还没明白过来,李妈就冲了出去。

    “在这儿呢。”

    萧柟眼看着李妈被人抓住,领头的是沈珞婉,在她旁边的是刘妈。刘妈毫不留情地打了李妈两个嘴巴,问:“萧柟呢?”

    连太太都不叫了,看来他们已经不当她是沈家的人了。

    萧柟使劲捂着嘴,防止自己哭出声来,老太太,她怎么就死了呢?

    李妈死死咬紧牙不肯说。

    她看着李妈被人按倒在地,刘妈手里拿着根圆木棍,再无往日的温和,脸上凶光毕露。

    沈珞婉走到她身边,咬牙切齿地问:“萧柟那个贱人在哪儿?”

    沈珞婉看了刘妈手里的棍子,冷哼道:“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给我打!”

    骨头断裂的声音隔空传来,萧柟死死咬住嘴唇,丝丝咸味漫入喉间,李妈直望着她的方向冲她摇头。

    沈珞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不说,可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李妈犹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沈珞婉狠狠盯住她,随即高高举起了棍子,对准了李妈的头。李妈闭上了眼睛。

    萧柟双手紧握成拳,老太太不是她害死的,她如果出去了,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可是,如果不出去,李妈就没命了。

    她昏迷的时候,是秀儿和李妈在照顾,她累倒的时候,是李妈给她掖被角,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是李妈在旁开解,甚至她被人陷害的时候,也还是李妈第一个跑来救她,她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住手!”

    沈珞婉听见她的话,停了下来,朝几个小厮指了指,萧柟很快被架到她面前。

    “萧柟,祖母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她?”

    这一次,萧柟不再辩驳,既然是他们设好了局诱她往里钻,又怎容得她多言?

    她亦知,此刻再说什么,也是无益。

    “萧姑娘。”李妈沉痛地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

    萧柟道:“李婆婆,还记得在租房的时候,您曾对我说过什么吗?”

    李妈点了点头。

    萧柟笑了,唤了她一声“妈”。他们都不知道,她这一声妈等了多久,她从小没有母亲,不知该叫谁妈,如今既然生已不可能,就让她完成最后的心愿吧。

    她记得那时李婆婆常说的就是“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好了”。如今,她也算是成全了她。

    “死到临头了还装深情,既然你们这么情深义重,不如一起下黄泉吧!”

    萧柟忍住心中的气,对她道:“沈珞婉,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沈珞婉量她不敢对自己如何,便走近了几步,萧柟狠狠啐了她一口,骂道:“你才是最狠毒的女人,沈珞婉,你为了害我,连自己亲祖母都下得去手,你就不怕晚上做梦的时候,那些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刘妈见她这样猖狂,想出手教训她,沈珞婉却止住了她,擦掉了脸上的口水,吩咐人押她回府。

    沈珞婉身穿重孝,一步一晃地走到了灵堂老太太的遗像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嗫嚅地道:“祖母,婉儿不是故意的,婉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儿,她快速抬起头来,看着老太太的遗像,狠狠道:“您不是喜欢萧柟吗?婉儿就让她下来陪您,您不会孤单的……”

    那碗汤,本是给萧柟的,哪知误打误撞地让老太太给喝了,都是萧柟,要不是她,祖母不会死的!

    萧柟被关在柴房,连秀儿都没有出现,看来已经被他们控制了。其实这样也好,也许这样死了,她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可以再见到弟弟了。

    “阿姐,爸爸是不是死了?泉哥哥说他会带我们走的,姐姐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想着那个从小身子瘦弱却声称要保护她的弟弟,她心如刀绞,这一世有这一世的牵绊,那一世,也有那一世的牵绊啊!

    “吱嘎!”

    门开了。光线有些刺目。门口的那些人,她再熟悉不过,萧柟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采薇手里拿着件孝衣进来,其余人等,都守在门外。

    “太太,穿上这衣服,就上路吧!”采薇说着,偏过头去,似不愿说出这样残忍的事实。

    从高高在上的沈府女主人,一夜间沦落到这个地步,其实,她一切都明白,没了老太太,她什么都不是。

    “你们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还不快给她换上!”沈珞婉呵斥了下人一通,随即嘲讽地看着萧柟。

    萧柟瞧着那面容,心下却十分平和。今日,她是很得意的吧?

    几个婆子见小姐来了,也不再站着,冲进来抓住了萧柟,三五下扯下她身上的衣服,即便是要死了,她的羞耻心也还在,沈珞婉这么做,不过是想在临死前羞辱她一番。

    看着她挡在胸前的手,沈珞婉尖锐地道:“怎么?这时候知道要脸了?凭你这样的女人,也配!”

    萧柟瞅她一眼:“沈珞婉,我劝你还是积点儿阴德吧,免得后世子孙受你拖累。”

    采薇到底不忍她这么赤身**地站在众人面前,快速给她穿上了孝服。

    众人欲要上前押着她走,萧柟抬了手道:“等等!”

    沈珞婉示意他们停下。

    萧柟神色很平静:“我萧柟是明媒正娶进沈家门的,就是死,也要死得漂亮。”

    沈珞婉这回倒没有反对。

    萧柟由人监视着进了原来的屋,里面还摆着以往梳妆用的物什。

    伺候她沐浴后,采薇拿起了梳子,问她想梳个什么发髻,萧柟道:“就梳闺中女子的发式吧。”

    采薇依言做了,将她的头发绾起,用一根白色的发带束好,最后簪上了一朵白簪花。萧柟瞧着镜中的自己,眼角竟不自觉流下一滴泪来,凉凉地滑到嘴角,她抬手拂了去。

    ------题外话------

    有追书的伙伴冒个泡吧,给杳杳一点动力,意见建议都可以提,不然杳杳不知道自己写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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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如此命运

    “快些,我们等得,老太太可等不得!”翠儿见她们半天不出来,朝里恶声恶气道。┏┛

    采薇疾速地瞟了一眼四周,忽然跪了下来。

    萧柟不知她何意,凝然道:“你若是可怜我,那便不必了。不过有一事还需求你,李妈年纪大了,老太太的事与她无关,以后请你千万关照她,还有秀儿……”萧柟哽咽了一声,续道:“她是个永也长不大的姑娘,别让她……做了傻事。”

    萧柟再看了这屋子一眼,看来,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采薇哽咽不已,抓住萧柟的袍角道:“太太,我知道这事不是您做的,老太太死前还念叨着您,您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不是又如何呢?如今人人都当她是毒害婆婆的恶媳妇,谁还会信她?

    “采薇。”萧柟扶了她起来,而今她要奔赴黄泉,除放不下秀儿和李妈,还有一人在她心上挂着,他那样地在乎她,这一回她真的死了,他可怎么办呀?

    萧柟取出抽屉里的那块手表,捧在胸前,冰凉的感觉贴着她的肌肤,这是他们最后也是唯一的念想了。

    萧柟把它郑重地递到采薇手里:“这手表烦请你替我还给夏先生,就说我萧柟此生负了他的情义,来世……再相报吧!”

    采薇听得“来世”二字,心中百感交集,扑过来抱住萧柟的腿,啼哭不止。

    萧柟笑道:“傻丫头,有什么可哭的?你怎知我这一死,不是去享福呢?”

    采薇困惑地看着她,萧柟的眼神分明是无畏的。采薇颤着将那手表接过来。

    翠儿终于等得不耐烦,带人闯进来,将萧柟拖走。萧柟深深望着采薇,最后消失在她视线里。

    萧柟被带到灵堂,老太太的灵柩就停在那里。昔日种种涌上心头,萧柟一下子扑跪在地,向着灵柩爬过去,刚抓住棺材边沿,就被一人冲进来狠狠拽开,她抬起模糊的眼,原来是沈珞婉。

    今时她已不觉得她可恨了,满不在乎地看着她,她其实觉得她可怜。

    “不许你碰祖母,你没资格碰她!”沈珞婉疯狂地抱住棺材,仿若害怕什么心爱之物被人抢走。

    “哼,我没资格,你就有资格了?沈珞婉,老太太究竟是怎么死的,骗得过旁人,你能骗得过自己的心吗?”

    沈珞婉被她说中,却仍是恨恨道:“要不是你,祖母怎么会死,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祖母才死的!”

    正在这时,外面一人拦也拦不住地冲进来,狠狠一巴掌扇在萧柟脸上,神情就像是个疯子,指着萧柟厉声责问:“娘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柟心中苦涩,却难以向她解释。

    沈奎也身了一件孝衣进来,随意看了萧柟一眼,像是看一件即将丢掉的东西,不再理会,扶了青瓷过去,一家三口对着棺材哭的凄惨。

    临了,沈奎吩咐人把萧柟抬进另一口棺材里,在这过程中,萧柟都没有反抗,在即将盖上棺材盖的那一刻,沈奎看着她那张平静的脸,想起初见她时也是这样视死如归的神色,不由颤了一颤,让人快速盖上棺材。

    “送老太太上路了!”

    棺材被人抬了起来,一路往沈家祖坟处去。

    不远处,跟着一对母子,脸色均是沉重。有人认出这是先前老太爷的姨太太和她生的小少爷,不由指指点点。妇人见到那棺材,却是满脸的同情。

    她们,都逃不过一个命字。

    “姐姐,你们放开我姐姐!你们这些坏蛋,快放了我姐姐!”

    宝儿冲过人群挤了进来,跟着棺材不停哭喊着。

    家丁们不停驱赶他,宝儿依然紧追不舍。终于被推攘在地上。

    宝儿对着萧柟离开的方向痛哭着:“姐姐,你不能走啊!”

    一人将他抱起来,宝儿看了看来人,那人冲他点了点头,随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人群。

    萧柟躺在棺材里,棺材已被钉死,她只盼着,这一切早些结束。

    外面,除了骂她不守妇道的,似乎还有零星的几声哭,是叹她薄命的,也有小孩的哭声,萧柟立刻想到那是宝儿,她想再看他一眼,却离不开这黑乎乎的四方天。

    渐渐地有些窒息,她感觉到棺材在动,他们该是要把她放进坑里了。

    她拍了一下厚重的棺材,期望外面的人可以听到一丝动静,某些有良知的人可以站出来为她说句话,可除了那个小孩的声音扑向自己,哭声愈厉,别无其他。

    其实,她何其无辜?

    “来人,把他拉开!”

    宝儿被家丁们拉走,眼睁睁看着他的姐姐被铲进去的土一点点掩埋,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姐姐!”宝儿无力地垂下头,声音早已嘶哑不堪。

    ……

    好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萧柟慢慢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睁眼就喊“枫儿”,那是弟弟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过了许久,有个妇人进来了,萧柟认得她,她是那日带着孩子来看老太爷的女人王氏,王氏看她呆愣的脸,走过来道:“是我男人救了你,放心,他们不会知道的。”

    萧柟见自己的衣服已被换过,猜测着,王氏为什么要救她。

    “你不必担心,我们没有恶意,我男人救你,是因为你不该死。”

    人人都骂她不守妇道,毒害婆婆,这样的女人,还不该死吗?

    “姑娘。”王氏亲切地握住她的手,王氏的手很瘦,手指纤细,很漂亮。

    萧柟从她眼里看出,虽然她是沈家的人,但她对她是没有敌意的。身子疲乏,难以起身,她就撑着身子,努力欠身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

    王氏笑着扶她躺下,替她理了理额上的碎发:“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姨娘呢。”

    王氏把自己的身份说给她听,原来她正是老太爷最为宠爱的女人五姨娘,当年老太爷共娶了八位姨娘,八位姨娘里头,只有她生下了孩子,因此老太爷对她极是宠爱,也正是为此,老太太才会恨她入骨。

    老太爷死后,其他姨娘好歹给了钱养老,唯有她怀着八个月的身子,被老太太赶了出去,若不是遇到现在的男人,她早就死在那个冬天了。

    “娘,药熬好了。”一个小男孩怯怯地朝里缩着头道,他偷偷看了一眼萧柟,随即又飞快地缩回了脑袋。

    王氏叹道:“这孩子跟着我担惊受怕这么多年,如今见了人还是怕。”

    原本该是被人宠在身边的小少爷,一下子变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他心里自然有些自卑的。

    “时间久了,等他慢慢忘记了那些也就好了,姨娘不必太担心。”说起来,那孩子还是她的小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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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楚云飞

    五姨娘的男人叫楚云飞,一把胡茬,看起来很吓人,不过,他人却是很好的,尤其对五姨娘,几乎事事都依着她,对勇儿也当亲生的儿子教养。┏┛

    楚云飞一股子力气,之前是个保镖,近些年找不到事做,才留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

    五姨娘自那一场雪后,便留下了一个病根,不能生养,五姨娘觉得对不住楚云飞,想让他纳个妾,为楚家传宗接代,可楚云飞说什么也不肯,说勇儿就是他楚家的后代。

    萧柟养了几日,勉强可下床走动了。

    她走到院里,见楚云飞在劈柴,一斧子就将一块碗口粗细的木头一劈两半,萧柟见过一些习武艺人,看来楚云飞的武艺不低。

    察觉到有人过来了,楚云飞转头冲她嘿嘿一笑,又继续劈柴。

    萧柟见他满头大汗,走过去拿手绢给他擦了擦。

    楚云飞说了声“谢谢”,接过去两下擦了,一方好好的帕子被他擦得不堪入目,楚云飞不好意思地道:“我让芸娘洗干净了再还你吧。”

    萧柟笑道:“不用了,你留着用吧。”

    院子里堆了许多劈好的柴,看来他还是个干活的好手,五姨娘跟了他,也算是福气了。

    萧柟闲得无聊,就来找五姨娘说话。

    五姨娘在井边洗衣服,勇儿在院子里东一趟西一趟地跑着玩。

    不知为何,这孩子见着别人会怕得躲起来,唯独不怕她,还冲她笑呢。

    “这水很凉吧?瞧你,手都洗红了。”

    萧柟坐下来,陪她一起洗,五姨娘抬头看了看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低头看着盆里的衣服。

    “萧姑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萧柟被她问住了,如今她已是“死人”一个,突然冒出来,不得把人吓死?

    萧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等风声过去,就回去看看我爹娘。”

    “你爹娘?”五姨娘其实也知道一些她的事,她似乎没有什么亲人。

    “是救我的那家人,我认了他们做家人,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

    “要不,我让云飞去看看?”

    萧柟全然没听出她这话的弦外之音,其实,那天以后,五姨娘就在楚云飞的衣服里发现了那块手帕,难免不做他想。

    萧柟却完全不知道这些。

    “也好,娘眼睛看不见,爹又病在床上,我就怕他们给气出个好歹来。”

    过了一会儿,勇儿跑累了,就来缠着萧柟带他放风筝,五姨娘见状骂了他几句,说他没大没小,以后不能叫姐姐,要叫萧姨,勇儿噘着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萧柟却觉得有些过了,她叫五姨娘姨娘,怎么她的孩子倒要叫她姨?

    萧柟走过去拍了拍他:“走,姨带你去放风筝。”

    看着他们欢欢喜喜地走了,五姨娘反而冷下脸来。

    楚云飞纳妾虽是她同意的,可事到临头,原来心里还是不情愿的。

    晚上,勇儿和萧柟一同走进来,萧柟手搭在勇儿肩上,一副长辈的模样,五姨娘见了,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随即拉过勇儿。

    “瞧你这一身,快洗洗手吃饭了。”

    勇儿瞧萧柟一眼:“姐姐我一会儿就来。”

    萧柟冲他招招手,意思是“去吧”,勇儿蹦蹦跳跳地去了。

    “萧姑娘。”五姨娘把碗和筷子递到她手里,萧柟接过,并没有吃,而是朝外看着,五姨娘道:“云飞可能还在路上呢。”

    萧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外面有动静,是楚云飞回来了,五姨娘急忙迎他进来,替他拍了拍衣服上面的泥土,又随他进去洗了手,才出来。

    楚云飞在对面坐了下来,几人吃饭,五姨娘时不时地给他们夹菜,也没有什么话说。

    直到吃完饭,五姨娘才把要楚云飞去宋家的事对他讲了,楚云飞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第二日,楚云飞一走,萧柟整个心就悬着,勇儿一直叫陪他玩,萧柟都只是哄他自己去玩。

    五姨娘拿了件衣服进来,是一件旗袍。

    “姨娘?”来到这里以后,她穿的衣服都是五姨娘的,但这件衣服明显是新做的。

    五姨娘把衣服放下,拉她到床边。

    “快换上看合不合身,这是在婵媛旗袍店做的,云飞说好看,我就给你拿来了。我一个老婆子,要这些花哨衣服做什么?你们这些小姑娘穿着才正好。”

    萧柟回身看她,她不过三十来岁,哪里就是“老婆子”了?

    经不住五姨娘的软磨硬泡,萧柟还是穿上了那件衣服,五姨娘又特意引她到镜子前看了看,果然十分地合身。

    萧柟知道他们生活不易,这衣服想必花了不少钱,她怎么能要呢?

    萧柟要把衣服脱下来还她,五姨娘制止了她:“姨娘送你的,你就收下吧,就当是姨娘给你的见面礼。”

    萧柟不好推辞,只好收下。

    楚云飞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块猪肉,五姨娘责怪他乱花钱,楚云飞解释说是宋家给的,他们听说萧柟没死,都高兴得不得了,非要把这块肉给他拿来,说是给萧柟补身子的。

    萧柟听完,眼里早已蓄满泪水。

    五姨娘劝了她一番,把楚云飞叫进了屋。

    这日晚上,他们自是好好吃了一顿猪肉。萧柟趁机说明自己要走的事,叨扰了他们这么久,她始终过意不去。

    五姨娘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们……原来是自己想错了。

    “萧姑娘,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多有不便,你还是安心在这里住下来吧。”五姨娘劝道。

    “是啊,这伙当兵的跟强盗似的,你要是撞见了他们,哪能有个好?而且你姨娘……”

    萧柟打断了他:“楚大哥,我始终,是要走的。”

    她称五姨娘姨娘,是依着在沈家的辈分,而楚云飞不是沈家的人,她还是习惯叫他大哥。

    楚云飞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是闷着头吃饭。

    勇儿却死死拉住萧柟的袖子,缠着不让她走。

    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萧柟只得扯开了他。

    楚云飞翻了翻衣袋,掏出几块大洋来,数也没数,放在萧柟面前,萧柟疑惑地看着,楚云飞道:“你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些钱你就留着用,什么时候想我和你嫂子,还有这猴崽子了,就回来看看我们。”

    萧柟看着那大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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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不堪托付

    萧柟戴了一顶前沿带黑纱的帽子,刚好遮住半边脸,不仔细看,是认不出她的。她托一个女学生带了口信给夏玉和,就在从前他们去过的一家茶馆等他。

    萧柟习惯性抬起手来看时间,想起表已经不在了,只好放下手来。

    夏玉和夹着本书走进来,脚步匆忙,好似还要赶着回去做什么,见萧柟好端端地在这里,显然十分吃惊。

    茶水上来,两人捧着茶杯,都没有开口。

    萧柟将茶杯放下,盯着他的眼,夏玉和眼神躲闪着,和往日大不相同。

    萧柟理了理衣袖,才开口道:“那一次,望姜湖边,我没有去,你愿不愿意,再带我走一回?”

    萧柟不过想着如今孑然一身,而夏玉和又一向知重她,才想和他一起走,一来有个伴,二来也替原主弥补于他。

    之前的事情,虽不是她与他,可她还是为他这份痴情打动,想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可是,她还是想错了。

    夏玉和似乎不敢看她,顿了半晌,才慢慢吞吞地道:“柟儿,对不起,我们,到此为止吧!”

    萧柟像被什么烫到了,猛地抽回了手,抬头问他:“为什么?我昏迷的时候,你还……”

    “柟儿,从一开始,你我在一起就是个错误,况且,你已经是沈家的人了,你跟着我,算怎么回事?我给不了你名分,我也不能那么自私,丢下娘不管!”

    “我知道了,你保重。”萧柟站起身来,机会已经给他了,他既然不敢带她走,她也不会强求。

    “柟儿!”夏玉和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又慢慢松开了,“你也知道,现实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已经答应婉儿了,过一段日子,我们就成亲。”

    她并非是来求他,只是,她“死”了,他怎么就能忍心立刻答应了沈珞婉,把她抛在一边?

    萧柟只觉讽刺,这样的男人,又怎堪托付?她一刻也未作停留,朝楼下跑去。

    刚走到门边,却发现眼睛已经湿润了,她极快地擦了擦,叫了辆黄包车,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夏玉和追下来叫了声“柟儿”,却没跟上来。

    百乐门。

    台上,歌女在纵情地唱着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

    萧柟自斟自饮,自嘲地笑着。她从来不是多情之人,也不知情为何物。前世看错了柳泉,这一世,又看错了夏玉和。

    “小姐,可否赏脸跳支舞?”一个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眯着眼睛问。

    萧柟仰头灌下了手里的酒,踉踉跄跄地跟着男子进了舞池,脚步不稳,时不时地踩中对方。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中年男子色眯眯的目光,她根本没有看见。

    萧柟醉得过了,向后倒去,中年男子搂住她,贴近她的耳边道:“姑娘,你喝多了,不如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萧柟什么也没听见,只叫了声“好”,中年男子一脸得逞地扶着她走向包间。

    “放开她!”薛天乐在一边看见这里的场景,走过来命令道。

    “这位小姐喝多了,我扶她进去歇歇,你可别多管闲事!”

    “是吗?”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上他的腰,中年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松开了萧柟。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觊觎他的女人!

    薛天乐低喝道:“滚!”

    中年男人不敢再停留,逃命似的去了。

    收好枪,薛天乐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萧柟,真恨不得狠狠给她一巴掌。一个人出来也就算了,喝成这样,还随随便便就跟人走了,她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薛天乐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出了百乐门。

    清晨醒来,头痛得厉害,哪里还有昨日的人在?萧柟扶着额头起床,想用毛巾擦擦脸醒醒神,却一下跌倒下去,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急忙跑进来扶住她,萧柟吐了好一段时间,才稍微好受些。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觉出不对,问丫鬟:“这是哪儿?”

    “姌姐姐,这是你的家啊,萧妈妈知道你回来,都高兴坏了,我是珠儿,你还记得我吗?以前咱们还经常在一块儿玩呢。”

    萧柟看了半天,着实认不出她来。

    不多一会儿,便闻外面一连串的脚步声,一个女人隔着老远就哭着上来了,一进门,就搂着萧柟叫道:“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可叫妈妈好找啊,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

    萧柟被她一身脂粉气熏醒了大半,眼前的女人长得肥胖,满脸的脂粉,活像一盘猪肝,穿红戴绿的尤其可笑,她隐约觉得在哪儿见过这身装束,想了许久才记起玉堂春的李妈妈就是这身打扮,不由得又退后了几步。

    “这位妈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儿。”

    萧妈妈一听,脂粉都气得抖落下来:“好你个死丫头,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居然说不认识我?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了。”

    萧妈妈哭得一踏糊涂,萧柟傻站着愣了半天,珠儿推了推她:“姌姐姐,萧妈妈这些年找你找得都快发了疯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不记得她了呢?”

    “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她呀。”

    她现在糊里糊涂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除了跟夏玉和在一起的那段,其余的她都不记得了,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她弄到这里来了。

    这个萧妈妈虽然也姓萧,可这不代表她萧柟就是她的女儿啊?

    萧柟问了问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倚翠楼,上次她和秀儿来过,只是没进来过。

    如此看来,这位萧妈妈倒真是她“妈”了。

    这真是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口,她在心底苦笑了两声,这下倒好,和老鸨攀上亲戚了,这一回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姌姐姐,你再仔细想想?”珠儿瞪着大眼睛道。

    萧柟看着她认真地表情,抬眼看向萧妈妈,萧妈妈坐在床边,脸色发红,看来气得不轻。

    如今她是死人一个,如何在世人面前出现?想想不如就假意认了,待过些日子再做打算。

    萧柟便挪了过去,拽住了萧妈妈的手臂:“妈妈,我跌到水里后,以往的事都忘了个干净,一时想不起妈妈来,妈妈不要生我的气了。”

    萧妈妈点了一下她的鼻间,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把她看了个遍,萧柟浑身不自在地由着她看。

071 他怎么来了

    小桃红受了那一番羞辱,哪里能够甘心?趁着她的旧相好赵老板来的空当,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缠着他哭诉了一阵,要他替自己出一口气,否则她就不活了。收藏本站┏┛

    赵老板皱了皱眉头,心里盘算着,这可还是个雏儿呢。

    “赵老板,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这倚翠楼谁不知道我是你的人,她这么羞辱我,不是摆明了不把你放在眼里吗?”

    小桃红挽着他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赵老板见了,心早就软了一半了。

    赵老板拿袖子替自己的心肝宝贝擦了眼泪之后,好好地哄了一阵子,从怀里掏出对金镯子给她,小桃红这才破涕为笑。

    萧柟房里。

    萧妈妈哭丧着脸,指着萧柟的肚子问:“真有了?”

    萧柟点头。

    “哎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萧妈妈坐在地上嚎了一阵子,冷着脸说:“这下子可怎么办是好啊?老娘怎么尽养了些赔钱货啊?”

    尽管萧柟这样说,萧妈妈还是有些不信,让人去请大夫来。

    这老奸巨猾的家伙!

    萧柟心下慌了神,要是让大夫验出来可就遭了。

    萧柟愁了半晌,珠儿也满面焦急。

    忽然,珠儿眼前一亮:“萧姑娘,我有办法了。”

    萧柟附耳过去,听了连连点头。

    因萧柟身份不同,萧妈妈怕被人认出来,坏了她的生意,就叫萧柟躺在床上,外面围了床帐,只把手伸出来给大夫看。

    萧妈妈提心吊胆地看着,眉头拧成一团,不停地求菩萨保佑。

    萧柟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的牡丹,紧紧扯着帕子。

    “这位姑娘是有喜了,老夫给她开副安胎药,日子久了,打不得了。”

    萧妈妈一听,腿脚一软,昏死过去。

    这件事就这样蒙混过关,但她失了身子,在萧妈妈眼里也就不那么金贵了。萧妈妈除把她这里的待遇变得和普通姑娘一样之外,还让她去陪酒。

    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在现代不过就是夜总会的三陪女罢了,只要不卖身,陪人喝几杯酒算什么?

    萧柟让珠儿把东西放下,牡丹神情恹恹地看着她,萧柟也万万没想到被冷落了这么久的牡丹,居然是怀了孩子。

    同为女人,萧柟自然明白她,那个男人,想必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牡丹姐姐。”萧柟坐到她身边,牡丹靠在枕上,熟稔地抽着烟,其实她长得很漂亮,只是耳上的那道伤,太过夺目,为这份美添上了瑕疵,以至于人们忽略了她的美,只关注于那伤疤的丑陋。

    牡丹笑道:“其实,我该感谢她,若不是她毁了我的容,我还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那个人,他为什么不带你走?”牡丹都愿意为他生孩子了,他怎么能把她一人丢在这儿,任人唾弃?

    牡丹吐了口烟,望着远处,像在洞穿什么:“他连自己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孩子呢?”

    牡丹随手拿起烟盒递给她:“来,抽一支,它会让你忘记眼前的烦恼。”

    女人抽烟也不是什么奇事,萧柟接过来点了一支,抽了一口,轻轻道:“以后别抽了,对孩子不好。”

    牡丹像是想起自己是个母亲,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

    那个人,她明知他无情,明知他连自己都朝不保夕,可自己还是傻傻地为他留下了这个孩子。

    得知自己怀孕后,她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泉哥,我,有了。”

    牡丹以为,只要他们有孩子了,等孩子生下来,她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跟他去无论哪个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柳泉看着她笑道:“有了?谁的孩子?牡丹,你真是越来越天真了,不会以为随便拿个孩子出来,我就会娶了你吧?”

    牡丹心里很委屈,拉住他的袖子,泪眼婆娑地道:“泉哥,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柳泉丢开她的手:“是我的?你怎么证明他是我的?你陪多少男人睡过,恐怕自己都不清楚吧?”

    牡丹抽噎着说不出话,柳泉从怀里掏出些钱放在桌上,无所谓地道:“这些钱你拿着,把这孩子打了吧,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泉哥!”牡丹抓住他的手,柳泉慢慢褪下她的手,潇洒地,一如初见时那样,从她眼前离开,她望着那毫无留恋的背影,咬住了嘴唇,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泉哥,泉哥……”

    她追出去,倚在门边,外面雨声依旧,却再也没有他的身影了。

    “牡丹姐,你怎么哭了?”

    牡丹抬手擦了擦,这些日子没有他,她不也过得很好吗?现在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有没有怀孕了。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我用不着。”

    萧柟送来的都是些珠宝首饰,牡丹这么久没接客,手头自然也没那么宽裕,她才想着给她拿过来的。

    “牡丹姐,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牡丹看着她满脸的笑容,就好像看见了当初少不知事的自己。

    她有些恍惚,被烟呛出眼泪来,把烟掐灭了扔在烟灰缸里,淡淡道:“你不用谢我,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从牡丹房里出来,萧柟便见萧妈妈从对面过来,萧妈妈不复往日那般客气,快步走上前道:“死丫头,上哪儿鬼混去了?客人都等急了,你还不过去,还等着老娘亲自来请你?”

    萧柟装作乖巧的模样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萧妈妈又叫住了她:“姌儿,机灵着点,别让人看出来了。”

    萧柟摸了摸腹部,应了一声,向楼下去了。

    “怎么这么久才来?快过来,给爷满上!”

    萧柟尽量不去看他们的脸,走过去倒了一杯酒,却觉察到手被人抓住,那人还摸了她一把,她下意识手一缩,酒洒在那人衣服上,另外几个人开口责骂她,那人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过来,给爷擦干净!”

    萧柟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取出手绢正要擦,却被一人从后面一拉,她踉跄着后退几步,便见薛天乐不知从哪里出来,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领,一拳打了过去。

    那伙人站了起来,被打的指着薛天乐道:“你敢动手打人?”

    又转头对身边的人道:“给我打他!”

    那些人哪里是薛天乐的对手,被他三拳两脚就打翻在地,薛天乐一脚踩着刚才轻薄萧柟的人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好汉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薛天乐脚上又用了几分力,那人哀嚎了几声。

    “向她道歉!”

    那人连道:“姑娘,对不起,小人再也不敢了!”

    薛天乐这才撒开脚叫他们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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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得寸进尺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再见。更新最快┏┛萧柟侧过脸去,薛天乐用手绢擦了擦手,叫了萧妈妈过来。

    萧妈妈赔着笑脸,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薛副官把人送过来的时候,只说“好生照看着”,她是她养大的,现在她回来了,不是应该还她的账了吗?

    “薛副官,我……”萧妈妈绞着帕子,那笑变得生硬起来。

    “从今日起,萧姑娘我包下了,不许她接客,也不许你叫她去陪酒,听明白了吗?”

    萧妈妈哪里敢不听,连忙道:“薛副官您放心,姌儿怎么说也是我女儿,我怎么舍得让她去做那些事呢。”说着瞥向萧柟:“姌儿你也真是的,既然是薛副官的人,怎么不早说呢。”

    “我……”萧柟退后一步,望着薛天乐,薛天乐正邪肆地笑着,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萧柟暗暗掐了一下手,似哭似笑地道:“妈妈,我也是怕你知道了不高兴。”

    萧妈妈连忙道:“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姌儿啊,你跟了薛副官,可真是福气啊。”

    “妈妈你去吧,我想跟姌儿单独待会儿。”

    萧妈妈笑呵呵地拿帕子掩着嘴上楼去了。

    萧柟正要发怒,薛天乐已将她拦腰抱起,萧柟使劲捶打着他,薛天乐笑着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就尽管打吧!”又大声道:“姌儿,怎么那么调皮,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柟只好停下了。

    他的怀抱竟然这样暖!

    薛天乐身上的气息扑进萧柟鼻中,她竟就这样毫无知觉地任他抱上了楼,直到薛天乐唤了她一声,她才撒开了抓住他衣服的手。

    薛天乐笑道:“怎么,舍不得下来?”

    萧柟急忙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兴师问罪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知不知你这么说别人会怎么看我?他们会以为是我勾引你,想攀高枝,我萧柟虽然出身卑微,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跟。”

    见她说得脸红,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薛天乐道:“说完了?”

    萧柟刚“啊”了一声,就被什么堵住了嘴,萧柟快要窒息,使劲挣扎着,过了一会儿,薛天乐忽然松开了她,萧柟当即一巴掌打了过去,薛天乐猝不及防,硬生生挨了她这一巴掌。

    他在军中历练多年,这一巴掌实在算不得什么,可试问这世上,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手打他?刚才那几个嫖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薛天乐盯着萧柟那张愤怒的脸,怎么打人的是她,她还一副委屈的样子?

    要是换做别人,敢对他动手,早就死了千百次了,哪还能这么看着他?

    “薛天乐,你别得寸进尺!”

    薛天乐擦了擦嘴角,指上出现了一抹红,这丫头,下手还真狠哪!

    薛天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萧柟不明所以,下一刻,便又被人抱住,薛天乐的脸侧着,离她那么近,从外面的角度看来,会以为他们正在亲吻。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原来萧妈妈并不相信薛天乐所说的,又来打探虚实了,且一次不确定,又去而复返,这人,还真是个人精啊!

    原来他刚才不是故意的。

    即便如此,萧柟也没有打算向他道歉,就算他要做戏,也要提前知会她一声吧,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吻她,当她是什么人啊,人家这可是初吻啊,能这么随便吗?

    薛天乐看不懂,她眼珠转来转去的,是什么意思?

    “色狼!”萧柟说了这么一句,走到床边坐下,不再理他。

    薛天乐在她抽屉里翻了翻,萧柟站了起来,没好气地道:“干嘛?大白天的,想抢劫啊?”

    薛天乐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我这样出去,你怎么解释?”

    萧柟在首饰盒里取了支药给他,薛天乐接过来自己擦了。整个过程中,两个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

    ------题外话------

    今日事多,实在困倦了,就先更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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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堕胎费

    萧柟被薛天乐“包养”已有数月,这日,街上有一队娶亲的队伍经过,甚是热闹。┏┛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今日喜轿里的新娘,本该是她萧柟。

    明知道结局已不可更改,可心里还是小小地痛了一下,这一次,不仅为自己,也为原主。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权势还真是样奇特的东西呢。

    她手里拿着酒杯,仰头喝了下去,洒了许多在领子里,凉凉的,竟也不觉得冷。

    十一月了。细细的雪珠擦着刘海飘下去,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永也不会想到,他曾经的爱人,此刻就在楼上看着他。

    除了那么一丝痛,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失望,他这么冰清玉洁的男子,竟也会变成这样。

    的确,沈珞婉要模样有模样,要权势有权势,可她呢?她有什么?不过是青楼老鸨的养女罢了。

    萧柟摇晃着回头,冷不妨脚下绊了一下,向前倒去,却没有坠在硬邦邦的地面,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如春的怀抱。她曾以为,这样的怀抱,只有夏玉和能给她。

    “玉和,你是喜欢我的对吧?不然也不会……不会送我那块手表,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娶她呢?为什么偏偏是她?”

    薛天乐抱紧了她,萧柟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现如今就算她亲爹来了也不认得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该是这样的。”

    “柟儿,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萧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薛天乐抱起她,进了屋,将她缓缓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那天,秀儿原原本本地将他们的过往告诉了她。

    落水之后,萧柟被宋家夫妇救上来,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自己叫萧姌,那个“姌”字又特别地模糊,她便以为自己是叫萧柟。

    从此,她便成了渔家女。

    那一日,空中飘着细雨,她穿一身蓑衣,在收拾船上的东西,忽然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顶着雨跑过来,手里拿着本书,在找躲雨的地方。

    这一处除了她的船,也只有一个临时搭起的小棚可遮雨,男子躲在那棚子里,棚子离她的船近,他们便闲聊了几句,由此熟识起来。

    男子没料到一个渔民的女儿竟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过萧柟受旧思想束缚,深以为女子就该以三从四德为主。

    夏玉和摇头,把学堂里的女子们学到的道理告诉她,这已经是一个男女平等的社会了,女人应该学会独立,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

    彼时的夏玉和还只是个书生,说起来,她倒是他的第一个学生。

    自那以后,夏玉和便经常借故来找她,教她一些东西,她则带他去打渔,做鱼汤给他喝。

    风里,雨里,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夏玉和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带给她欢乐,还许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渔村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夏玉和做了老师后,他们已经定下婚约,不日就要成亲。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个时候,沈珞婉出现了。沈珞婉是多么要强的女子啊?她见夏玉和总来找萧柟,也跟着来,表面上对她友善,一口一声“萧姐姐”,却暗里警告她离夏玉和远点。

    那时的萧柟已经完全迷失在了与夏玉和的爱情里,根本不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

    很快,沈奎就派人三番五次地来骚扰她,开始是送些礼物收买她,说只要她离开夏玉和,就给她一笔钱,让她的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见萧柟不吃这一套,干脆动起了粗,经常到宋家找麻烦。

    萧柟没有办法,就与夏玉和约好了在望姜湖边等他,两人一起离开北平。可是,世事难料,沈奎见她不肯离开夏玉和,竟一不做二不休,娶了她进府。

    后来,两人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玉和,不要走,我……好冷。”

    萧柟在梦里抓住了他的手不放,薛天乐温和地笑了,就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她还在的时候。

    茵曼,真的是你回来了吗?上天是要给我一次弥补你的机会吗?

    “好……冷。”

    被子里的娇小身躯微微颤抖着,薛天乐把她用被子包裹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茵曼,不怕,有我在。”

    被子里的人安静了下来。

    “啊……”

    薛天乐的眸子倏然睁开,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子,着急地道:“怎么了,可是身子觉得不好了,我去叫大夫来。”

    “薛天乐,你装什么糊涂?你对我做了什么?”萧柟紧紧抱着被子,以防他再越雷池半步。

    薛天乐望着她这么小心的模样,眼底一笑,凑近她道:“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萧柟彻底抓狂了,他做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这么肆无忌惮的,简直无耻!

    “妈妈,妈妈!”萧柟一急之下,赤着脚下地,冲门外喊着。

    萧妈妈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匆匆地赶了上来,萧柟指着罪魁祸首道:“妈妈,你快赶走他,他……”萧柟咬了咬牙,这样的事,怎么好说出口?

    萧妈妈看她裹着一床被子,薛天乐的外衣还落在地上,当即一笑,拉着萧柟道:“姌儿啊,快回去,别把薛副官给晾那儿啊!”

    萧妈妈把她往里推了推,带上门去了。

    萧柟站在原地,双手颤抖着。

    薛天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萧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狠狠瞪着他。

    薛天乐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搭在左手上,拉开门,作势要走,萧柟终于忍无可忍:“你就这么走了?”

    薛天乐回过头来:“不然呢?”

    萧柟气鼓鼓地走到他面前,傲然凝视着他,伸出手道:“拿来!”

    薛天乐不明所以:“拿什么?”

    “少废话!补偿费,精神损失费,”萧柟摸了摸肚子:“还有堕胎费!”

    薛天乐一笑,这还真是个财迷。他望着她那并无反应的肚子,戏谑地道:“你确信,有了?”

    “万一有了呢?”萧柟手一松,被子落了下来,才发现自己衣衫完整,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好似,是自己无理取闹了?

    谁知薛天乐却道:“你昨晚上嚷着冷,我就给你换上了。”

    “滚!”这无疑给了她当头一棒,萧柟一个枕头扔过去。

    薛天乐快速闪了出去,躲过了这一击。

    这丫头,真是傻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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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外面有人

    薛天乐回到府里,却见敏月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珍梅站在她身后,见薛天乐进来,正要出声,薛天乐冲她做了个手势,珍梅悄然退下了。收藏本站┏┛

    薛天乐走到敏月身后,蹲了下来,抚着她柔顺的发问:“敏月,可是又想你娘了,改日爹带你去看她。”

    敏月嘟着嘴,摇头不语。

    薛天乐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自从那丫头走了,敏月也总是闷闷不乐的。

    “爹,今日八姨娘办了赏雪宴,邀了好多人过来,她们还带了自己的女儿来,可是,八姨娘却没有邀请我,敏月是不是特别惹人烦啊?”

    “怎么会有人烦你呢?想看赏雪宴是吧,走,爹带你去。”

    敏月一听十分欢喜,可很快又沉下脸来:“可是,八姨娘会不高兴的。”

    薛天乐摸了摸她的小脸:“别怕,有爹呢。”

    八姨娘院里,众人正是热闹。

    八姨娘自进了薛府,便是这里最得宠的人,今日除请了北平有名人家的女眷,还叫来了昔日堂子里的姐妹。

    姐妹们心里有嫉妒的,也有羡慕的,八姨娘如今得了势,自然是想在她们面前炫耀一番的。

    一位穿蓝色绣牡丹旗袍的女子道:“杨姐姐如今有人疼着,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哪像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八姨娘听了这话,心里十分受用,不过面上却道:“妹妹也不要灰心,我能遇到天乐这样的男人,妹妹也能,到时候,姐姐还要沾妹妹的光呢。”

    蓝衣女子甩了一下手绢扇了扇风道:“我哪有姐姐这样好命。”说着神色丧气地自顾自,众人也就各自说笑。

    满地一片素白,说是赏雪宴,却也没几人是真心赏雪的,许多是碍于薛副官的情面,不得不来。

    近旁的黄衣女子道:“姐姐虽然受宠,可也要当心啊,薛副官可不是个长情的人,我听说他最近在倚翠楼包了个什么姌姑娘,这要是把人给娶进来……”女子忽然掩嘴不说了。

    八姨娘心里明镜似的,脸色也不自然起来了。

    薛天乐确实不是个长情的人,否则也不会娶这么多姨娘进门。

    “杨姨,什么叫婊子呀,她们是不是很坏?娘说她们最坏了,我爹就是被她们给迷住了,才不理娘的。”一个小姑娘跑过来撒娇似的摇着八姨娘的手道。

    八姨娘脸色陡然一变,小姑娘犹不自知,还在问道:“杨姨,你说她们是不是坏人呀?”

    小姑娘的母亲见女儿说出这样的话,生怕她惹出什么祸端,连忙把她抱开,拍了她一巴掌,小姑娘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打她,躲在母亲怀里哭了。

    小姑娘的母亲向八姨姨道:“杨姐姐,小孩子口不择言,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始终是她心上的一道伤,如今却被人指出来,无疑是当面打了她的脸,八姨娘脸色陡然一变,却隐忍不发,笑道:“没事,童言无忌嘛。”

    敏月由薛天乐抱着,这一幕都被他们看在眼中,薛天乐问:“敏月,还进去吗?”

    敏月摇头。

    薛天乐抱着她走出那个院子。

    敏月倚在薛天乐肩头,柔嫩的声音道:“爹,她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在外面有人了吗?”

    薛天乐问她:“如果爹真的在外面有人了,敏月会高兴吗?”

    敏月道:“不知道,不过只要爹高兴,敏月有多少个姨娘都是一样的。”

    薛天乐沉声道:“敏月说得对,有多少个姨娘都是一样的。”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珠儿见她换了一身男装,吓了一跳。

    萧柟回过身来,站在惊呆了的珠儿面前:“珠儿,你还认得出我吗?”

    只见她已经在嘴角粘上了两撇八字胡,与强盗真是有得一拼。

    珠儿哪里晓得她要去做什么,只是拦住她道:“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走啊,萧妈妈交代过的,你要是走了,她就扒了我的皮。”

    萧柟把手搭在她肩上道:“我不走,我只是想出去看个人。”

    “什么人呀?”

    “一个很重要的人。”萧柟翻出平日穿的一件衣服,交给珠儿:“珠儿,待会儿我走了以后,你就换上这身衣服,帮我顶上一阵子,我很快就回来。”

    珠儿苦着脸道:“姑娘,这可不行,被萧妈妈发现我就完了。”

    “哎呀不会的,好珠儿,帮帮我,我很快就回来啊。”

    不等珠儿答应,萧柟已经驾轻就熟地开了窗户,攀着绳子下去了。

    珠儿愣愣地看着,她这样熟练的动作,到底是爬过几次窗户?

    萧柟看了眼四周,前门正是人多的时候,不能走,于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到了街上,远远地见一面墙上贴着一张告示,走近一看,上面印着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的人,竟然就是她。

    听到有人来了,她急忙往墙边一靠。

    走过来的是两个警察,一个长得微胖,另一个比他高出不少,生得瘦弱。

    胖警察道:“哎,看见那告示了吗?”

    瘦高个儿抬头看了看,半天移不开眼:“长得真美啊!”

    胖警察拍了他的头一下:“看什么呢?我可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听说以前活过来过一次,你小心她晚上来找你。”

    瘦警察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胖警察笑了:“就你这点胆子也敢出来做警察。不过这娘儿们确实挺邪乎,听说有巡夜的看见她了……”

    萧柟啐了一口,该死的沈奎,把她活埋了还要满大街的贴告示,让她死了,在人们眼中还是个谋害婆婆的恶媳妇。

    就在她把沈奎骂了个千遍万遍之后,那俩警察不知什么时候又折回来了。

    “干什么的,转过身来!”胖警察喝道。

    萧柟慢慢转过身去,只见胖警察两眼一翻昏死过去,萧柟抱歉地笑了笑,瘦警察吓得拔腿就跑:“妈呀,有鬼呀!”

    萧柟收住笑容,摸了摸嘴角才发觉胡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怪不得把人吓成这样。

    她踢了踢地上死猪一样的警察,抬脚往城南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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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他们的孩子

    夜色里,不时传来夜鸟栖息的咕咕声,萧柟打开手电,慢慢穿过一座座坟茔。┏┛

    “借过,借过,得罪了。”她边走边念叨着。

    这是沈家墓地,老太太生前疼她,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想来看看她。

    老太太是和老太爷葬在一起的,旁边一座不起眼的坟,上面已经生了许多的杂草,那便是“她”的坟了。

    那座坟立在那里,无人理会,看起来十分凄凉。

    萧柟把早已买好的一束梅花放在老太太坟前,冬日里能找到的,也就是这类花了。

    “老太太,您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呢?姌儿还没能在您面前尽孝,报答您这些日子的照顾呢。”她鞠下一躬去,再鞠一躬,直至三次。

    她曾在老太爷面前发过誓,这辈子要为沈家生下男丁,只是她做不到了。

    “老太太,小舒已经给沈家留了后,您泉下也能安心了,儿媳不孝,不能光明正大地来看您。您保重,柟儿日后再来看您。”

    天色微明,萧柟踩着积雪往回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分外清晰。

    珠儿穿着萧柟的衣服躲在被子里,有人来了,她就假装咳嗽,身子不舒服。眼见着天色亮了,她心急如焚,姑娘怎么还不回来呀?

    窗户哐啷响了两下,珠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急忙从被子里钻出来,果然是萧柟从窗子里翻进来了。

    “姑娘,你可回来了,都吓死珠儿了。”

    萧柟在外面吹了风,受了风寒,此刻只觉得寒冷。

    她一边往被窝里钻一边嘱咐珠儿去生个火炉。

    珠儿开了门去了。

    萧柟觉得身上有些虚浮。躺着躺着,竟就进入了梦乡。

    她回到了原来的家,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屋子里开了暖气,暖暖的,枫儿在她和爸爸之间撒娇。

    片刻之后,梦境又变了,她见到了妈妈,妈妈的脸很模糊,温柔地摸着她的脸,担心地责怪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妈妈,别走,柟儿再也不走了,柟儿要跟您在一起,咱们一家人,永远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天已经大亮了,珠儿见萧柟还没有醒过来,心里一急,就把萧妈妈给叫来了。

    萧妈妈一进来就问:“你是怎么伺候她的,怎么好好的病成这样?”

    珠儿不敢说萧柟是半夜偷溜出去给冻成这样的。

    萧妈妈掀开被子看了看,珠儿暗自抽了口气,幸好她帮姑娘换了衣服。

    萧妈妈见没有什么异样,替她盖好被子,拿手绢擦着眼睛干嚎着,说她怎么怎么的命苦,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个病秧子。

    “妈妈,您别哭了,咱们还是给姌姑娘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姑娘这样烧下去可不是办法。”

    萧妈妈瞪着珠儿道:“那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

    珠儿连忙出去了。

    萧柟只是受了风寒。大夫把过脉后道:“这是冻的,这位姑娘本就体虚,以后可千万别再让她冻着了。”

    萧妈妈哭道:“我哪敢让她冻着啊,这姑奶奶,自从进了我的家门,我哪一日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这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呀?”

    大夫不再说什么,离开了。

    珠儿赶紧去药房抓了药熬上,萧柟喝了药躺下,这日晚上才醒过来。

    萧妈妈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姌儿啊,你可算是醒了,叫妈妈担心死了。”

    萧妈妈的眼泪滴在萧柟手背上。萧柟莫名地有些感动,萧妈妈虽然是要拿她赚钱,可这些日子确实没有亏待过她。

    她挤出一个笑:“妈妈,我没事了。”

    萧妈妈摸着她的手和手腕:“凉成这样,怎么能叫没事了呢?姌儿啊,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千万要告诉妈妈,你要是有个万一,妈妈也没有盼头了。”

    “妈妈,薛副官来了。”

    珠儿话刚说完,薛天乐就进来了,萧妈妈见状哭得更大声了:“薛副官,我们家姌儿病成这样了,您要是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薛天乐没有理她,朝着萧柟走过去。

    萧妈妈冲珠儿使了个眼色后走了。

    珠儿端着药过来,薛天乐接了过来:“让我来吧!”

    薛天乐在萧柟身后放了个枕头,扶着她坐起来,搅了搅药,喂她喝药。

    萧柟眼睛直直地看着,口中苦涩,却并不想喝药。

    薛天乐冲珠儿摆了摆手,珠儿退了下去。

    薛天乐才笑道:“是不是怕药苦,来,喝完吃了这个就不苦了。”薛天乐拿出粒蜜饯来。

    萧柟无力地笑了笑,他这么会哄女人,难怪家里老婆一大堆。

    “笑了就是答应了,来,喝了它,你要是自己不喝,我可就要喂你喝了。”

    薛天乐见她没有动静,舀了一勺药送到嘴里,作势要用嘴喂她喝,萧柟一把抢过那药,就着药碗喝了,苦得皱起了眉头。

    薛天乐道:“张嘴!”

    萧柟听话地张了嘴,他把一粒蜜饯放进她嘴里。

    萧柟慢慢咀嚼着,两眼打量着他,原来被人哄着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只可惜,这个人是他。

    “等你肚子大了,我就带你回家,让你名正言顺地进薛家。”

    萧柟一时愕然,忘记了嘴里还有粒蜜饯:“你说什么?”

    “现在谁不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你要是不跟我回家,这北平谁还敢娶你?”

    “可我……”

    “柟儿,”薛天乐按住她的手,“敏月喜欢你,一直想叫你娘,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敏月是怎么过来的。她每天都问我‘萧姐姐怎么不来看我?’,连我都不忍心再骗她了。你不用急着答复我,慢慢想,可也不要太久了,否则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可怎么办?”

    萧柟竟无力再辩驳,一个人漂泊得久了,是需要一个家的,何况敏月把她当亲娘一样对待。可是,薛天乐呢?他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他是把她和那些女人看作一类的,新鲜的时候宠着,玩腻了就丢在一边不管了吗?

    萧柟摸了摸肚子,那里面并没有孩子,可薛天乐一口一声“我们的孩子”,就好像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她在心里默默问道:“妈妈,我到底要不要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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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凤求凰

    萧柟病了这几日,薛天乐时不时地来看望,小桃红也没有来找她的麻烦。更新最快┏┛

    今日珠儿送饭菜来时,她却发现了异样,她竟然隐隐有孕吐的现象。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并没有怀孕,怎么会这样?

    “桃姑娘,你不能进去啊,姌姑娘还病着呢!”

    “让开!”

    门被人猛力推开,萧柟有午睡的习惯,但她并没有睡着,不过小桃红这样闯进来,令她很不高兴。

    小桃红两手环胸,趾高气昂地走过来,冷冷哼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装啊?要不是牡丹亲口承认,我还不相信呢。我说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把我们当猴耍呢!”

    萧柟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又犯起了恶心,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小桃红走过来推了她一把:“你少在我面前装蒜,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为什么要骗萧妈妈?”

    小桃红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自以为是地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想接客对吧?进了咱们倚翠楼还想立贞洁牌坊,姐妹们可没这先例,你当你是谁?”

    萧柟身体不舒服,忍了她半天,没想到这女人给脸不要脸,当她软弱可欺。萧柟稳了稳心神,对珠儿道:“哪儿来的野狗在这儿乱叫,珠儿,给我打出去!”

    小桃红指着她道:“你敢骂我是野狗?”

    “谁搭话我就骂谁。”

    小桃红“你”了一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珠儿砰地关上了门。

    萧柟捧着胸口,还是觉得不适。

    珠儿扶她躺下,体贴地道:“姑娘,你害喜害得厉害,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儿酸橘?”

    这样的大冷天,卖水果的不多,萧柟也不忍心让珠儿去受一回冻,便摇头,躺了下去:“不用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睡会儿。”

    “好,姑娘有事叫我。”

    萧柟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恐怕是真的有了。

    牡丹怀孕的事,大家都知道,只是她现在不接客,所以萧妈妈也懒得管。

    借着给牡丹安胎的由头,萧柟悄悄把大夫请进了屋,大夫把过脉后,告诉她她的确怀孕了。

    这回连她自己也糊涂了,她怀孕了?薛天乐的?

    那日薛天乐对侵犯了她供认不讳,这孩子不是他的,又会是谁的呢?

    萧柟让人悄悄送走大夫,那大夫刚出了牡丹院,就被小桃红的人给堵住了,燕儿把他“请”到了小桃红房里,大夫知道小桃红的身后人不好惹,因此诚惶诚恐地跟着燕儿进了屋。

    小桃红一身艳装,正坐在屋内抽着烟,大夫恭敬道:“桃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小桃红随手取下手上的一个镯子,不用想也知道价值不菲,大夫直了直眼,随后道:“我不明白桃姑娘的意思。”

    小桃红拍了桌子,大夫一颤,小桃红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这大夫虽然常来倚翠楼,可只是来给姑娘们诊病的,哪见过这样香艳的场面?当即低下头去。

    “哼!”小桃红转过身又坐了下去:“说吧,她到底怀没怀上孩子,说实话,这镯子就是你的了。”

    大夫壮了壮胆子,走近了几分:“姌姑娘确实有了,不过,日子不对。”

    “什么日子不对?”

    “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可姌姑娘是一个月前来倚翠楼的。”

    “什么?”小桃红也拿不准了,难道她很早以前就是薛副官的人了?

    她恨萧柟,可薛家财大势大,她惹不起。

    小桃红摆了摆手,大夫边拿了镯子边点头哈腰地去了。

    她只知道萧柟是萧妈妈失散多年的女儿,可这些年她到底去了哪里,却没人知道。

    “姑娘,真没想到她居然有了。”

    小桃红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燕儿委屈地捂着脸,小桃红道:“下次说话前先打听清楚,害我白忙活一场!”

    燕儿只得低头道:“是。”

    “妹妹!”

    “牡丹姐。”

    牡丹挺着肚子走了过来,萧柟给她让了个位置,两人一同坐在床边。

    牡丹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听小桃红话里的意思,恐怕还来找了她不少的麻烦。

    “妹妹,这孩子,可是薛副官的?”

    萧柟点头。牡丹笑道:“恭喜妹妹,很快就能脱离苦海了。”

    “牡丹姐,你和我一起走吧,倚翠楼哪里是能待一辈子的,既然那个男人不来带你走,你还等他做什么?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人在这里。”

    “妹妹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牡丹今日并没有挽发,长发沿肩披下来,刚好遮住耳上的疤,眼似水波横,山似眉峰聚,就连萧柟这样在演艺圈见惯了美人的人,也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牡丹姐,你真漂亮。”萧柟说的是实话,要不是牡丹耳朵伤了,这倚翠楼的头牌还指不定是谁呢。

    牡丹闻言一笑,让丫头过来,那丫头手里捧着一只盒子,牡丹打开,萧柟瞬间凝固了,那竟然就是她的那串项链凤求凰!

    萧柟激动地手有些颤抖,这真的是那串项链,那串柳泉费尽心机想得到的项链,谁能想到它居然在一个青楼女子的手里呢?

    “牡丹姐,这项链你从哪里得来的?”若能找到送她项链的人,说不定就能找到这幕后之人,替爸爸报仇。

    牡丹接过那串项链,给萧柟戴上,萧柟皮肤白,配上这串项链,说不出的端庄华贵。

    萧柟却把它取下来放进盒子里,牡丹疑惑地看着她,萧柟解释道:“要是让萧妈妈见着了,哪还有我的份?”

    牡丹闻言一笑。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这串项链的来历呢。”

    牡丹幽幽叹了口气,回忆道:“这是当年一位恩客给我的,时间久了,我也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牡丹凝神细想,实在想不起什么来:“不记得了,不过听口音是满人。”

    “满人?”是什么样的人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呢?也许那个人并不知道这项链的价值吧?

    回房后,萧柟就把这项链藏了起来,连珠儿也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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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当她是什么

    为着女孩子的矜持,她或许不该主动来找他,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来了。┏┛

    从小没有母亲的遗憾,她已经深深体会到了,她不能再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薛府的管家认识她,客气地请她进去了。薛副官吩咐过,萧姑娘若是来了,不必通报,直接进去就是。

    薛府还是原先的模样,只是屋顶和地上都铺上了一层雪,姨太太们也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萧柟朝着薛天乐的屋子走去,门开着,萧柟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天乐,娘走之前让我离你远点,大哥也反对我跟你在一起,可我舍不得你。”

    这竟然是青瓷的声音。

    “青瓷,咱们不用管别人怎么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

    “可也不能总这么偷偷摸摸的,你都不知道府里的下人是怎么看我的。”

    “放心,过些日子我就向你哥哥提亲,让你明正言顺地住进来。”

    他们还说了什么,萧柟完全没听见,她转身跑了开去。

    薛天乐果然是死性不改,那里说好了要娶她,这边又把青瓷哄得团团转,他当她是什么?

    “萧姑娘,你回来了?我们小姐……”珍梅看见萧柟,高兴地跟她打招呼,萧柟却像没听见一样,冲出了薛府。

    落雪纷纷。

    她穿着一件碎花棉袄,走在杳无人迹的路上,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薛天乐,你个大骗子,我恨你!

    不知过了多久,她自己都走得没有力气了,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萧姑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萧柟回过头来,楚云央正一脸惊疑地看着她,楚云央见她一人走在街上,失魂落魄的,怕她被车子撞了,过来好心提醒她一句,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昔日的老主顾。

    萧柟手脚都冻僵了,楚云央拉着她进了一家饭馆,让伙计拿来了火炉,好一会儿,萧柟才缓过来。

    “你说说你,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在外面瞎逛?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萧柟并不想跟她争辩什么。楚云央之前还帮过她和夏玉和,夏玉和现在却娶了沈珞婉,因此她觉得奇怪:“你和夏先生这是怎么了?他为什么要娶沈珞婉?”

    “我们分手了。”

    楚云央遗憾地叹了口气,“哎,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分手就分手呗,现在的年轻人,不高兴就分手也是常事。”

    楚云央本想开解她一番,却见她脸色越来越沉重,关切地问:“萧姑娘,你没事吧?”

    楚云央思想比较开放,萧柟还是局长太太的时候,她也是称呼她为萧姑娘,因为她察觉到萧柟并不喜欢别人叫她沈太太。

    萧柟时常去她那里做衣服,两人也时常谈些生活中的琐事,已经把彼此当成朋友了。

    萧柟并不想瞒她,坦白道:“我有了。”

    “啊?”楚云央以为是夏玉和的孩子,对夏玉和的印象立刻大打折扣:“真没想到夏先生也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做下事却不敢承担。”

    萧柟不愿她这样说他,那毕竟是她喜欢过的人。

    “不是他的。”

    “什么?”楚云央更加惊讶了,指着萧柟的肚子:“那是……谁的?”

    楚云央知道这孩子不可能是沈奎的,如果孩子是他的,他没有理由还要让自己的老婆孩子给老太太陪葬。

    “楚姐姐,我不想要这孩子,你可以帮帮我吗?”萧柟捧着她的手,乞求地道。

    楚云央有些犹豫,这毕竟是一个生命啊。

    “你可想好了?”做母亲的,哪里就能这么容易放弃自己的孩子呢?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楚云央执着她的手,萧柟感到一点点暖意:“我有个姐妹是医院的护士,或许她可以帮忙。”

    那家医院隔得远,下雪天路也不好走,黄包车车夫都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车。

    她们出了三倍的价钱,一个车夫才答应拉她们去。

    到那儿,仁德医院四个大字立在楼顶,中间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萧柟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往常都是家人陪着,这一次她来,却是来打胎的。

    有哪一个母亲肯这样放弃自己的孩子呢?只是她给不了他幸福,只能这样做。

    “萧姑娘,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叫她。”扶萧柟进了一间病房,楚云央就出去了。

    这间病房里坐着几个妇女,看来都是来打胎的。有的跟她一样,还不怎么看得出来,有的却已经快要生了。

    那快要生的女人苦着脸坐着,陪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那妇女也是一脸无奈,应该是她的母亲。

    大肚女人摸着肚子,像是十分舍不得那孩子,她母亲却道:“女儿啊,听娘的,咱把这孩子打了,以后别再想着他了。”

    大肚女人不情愿,却没有辩驳半句。

    萧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女人的苦只有女人自己知道。那女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可她呢,她可以生下这孩子,却又不能生。

    老天还真是会捉弄人呢。

    不多一会儿,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过来,女医生大概看她不像怀孕的,没有理她,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里面道:“你们怎么还没走,都告诉你这孩子不能打了,会出人命的。”

    大肚女人的母亲哭诉着道:“把他生下来我们全家都不用活了!”

    萧柟听不下去,快步离开。

    走到楼梯口,她又跑了回来。楚云央正和那位护士走过来。

    “萧姑娘,来,我们去那边,李护士是林医生的得力助手,这些事她最擅长的,待会儿你不要怕,疼一会儿就过去了。”

    她们进了另一间房,这屋子里摆着些鲜花,也没有那么重的药味,楚云央扶她躺下,让她闭上眼睛。

    时间分明过得很慢,萧柟只听到李护士摆弄器具的声音,又听到隔壁传来女人的叫声,她心神不定,忽然恐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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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 惊吓

    “你这是做什么?”

    一阵东西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后,萧柟看见牡丹怒气冲冲地站在了她的面前。更新最快┏┛

    她有些吃惊,也有些无力,其实,拿掉这个孩子,她又何尝舍得呢?

    牡丹扑过来抱住了她:“妹妹,听姐姐的,把这孩子生下来,跟薛副官好好过日子,你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萧柟想把自己在薛府见到的事告诉她,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李护士拿着一支针管看着她们:“这孩子到底打不打?”

    牡丹道:“不打了,我们不打了!”

    李护士看了看楚云央,出去了。

    “牡丹姐。”

    “傻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跟姐姐回去,薛副官派人来找你,珠儿说你出去了,我一猜你就是来这儿了。”

    牡丹是她在倚翠楼唯一的姐妹,与楚云央相识的事,她也告诉了她。

    萧柟抱歉地看了看楚云央,与牡丹一同回了倚翠楼。

    倚翠楼里站了个士兵打扮的人,牡丹介绍说那是阿三。阿三早就认识萧柟,只是萧柟没见过他。他跟萧柟打了个招呼,牡丹特意嘱咐过萧柟,打胎的事千万别跟他说。

    萧柟回房时,见小桃红站在不远处满脸鄙夷地看着她们,萧柟没有理她,自己进了屋子。

    萧妈妈见薛副官这样重视萧柟,专门派人保护她,也不敢怠慢了。

    牡丹比她怀得早,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行动也不方便,想到她还特意为自己去了医院,萧柟感动不已。

    牡丹问:“妹妹,刚才人多眼杂,我不好问你,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干嘛要打胎?你知道打胎的风险有多大吗?倚翠楼有几位姐妹怀了孩子,打了胎后有的死了,有的落下了病根,再也生不了孩子,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萧柟被她训得没有话说,此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不听话的小妹妹,在听姐姐的训斥。牡丹嘴里骂她,实则是心疼她的。

    “瞧瞧都冻成什么样了,好好睡个觉,睡醒了把这件事忘了。”

    牡丹起身要走,萧柟不愿意放手,牡丹回过身来,萧柟道:“牡丹姐,谢谢你!”

    牡丹冲她一笑,挺着肚子去了。

    萧柟渐渐地露出了笑意,薛天乐派了阿三来照顾她,这是不是代表着他还是在乎她的?或许对青瓷说的那些都是逢场作戏。

    她有了他的骨肉,他有什么理由不娶她呢?

    萧柟有人保护着,被人捧着,这使得小桃红十分不满。

    凭什么呀?大家都是青楼女子,谁也不比谁高贵,可不光是萧妈妈人前人后地巴结着她,就连倚翠楼的姐妹们也开始偏向她了,再这样下去,她这头牌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燕儿!”

    “哎,姑娘!”燕儿一听小桃红叫她,立刻跑了过来。

    小桃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死哪儿去了?去赵家送个信,让赵老板来一趟!”

    “姑娘,那赵太太可不是好惹的,燕儿不敢去。”

    小桃红一听跳了起来:“我的话都敢不听了?是不是想去萧姌那个贱人那儿伺候?要不要我帮你给她说一声?”

    燕儿一听连忙道:“燕儿不敢,燕儿这就去。”

    “哼,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赵老板来的时候,小桃红火气还没有消下来,赵老板黏了上来:“小祖宗,这是谁把你给惹了?”

    小桃红故意退开,哭得稀里哗啦:“你不是说要替我出气的吗?现在她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就眼睁睁地看着?”

    “哎呦小祖宗,别再哭了,你说怎么办,我照做就是了。”

    小桃红这才笑逐颜开,附在赵老板耳边道:“你这样……”

    赵老板听完脸色一惊,“这……这恐怕不合适吧?”

    小桃红把身子一扭:“哼,你就由着她欺负我?那好,你以后都别来找我了,让她欺负死我算了!”

    赵老板连忙搂着她道:“小祖宗,我听你的还不行吗?刚才你让燕儿去找我,我这不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就过来了吗?”

    “这还差不多!”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萧柟醒来,见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正盯着她。

    “啊,你是谁?珠儿!”

    男人道:“别喊了,没人会来救你。”

    萧柟跳下床,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她一步步往后退。

    “站住!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你要是动了我,薛天乐一定不会放过你!”

    男人显然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继续靠过来,“姌姑娘,我可是倾慕你很久了,你就从了我吧,你那位薛副官还不知在哪儿快活呢,哪顾得上你?”

    “慢着,谁派你来的?”

    男人肆无忌惮地道:“告诉你也无妨,你把我的小桃红惹不高兴了,我自然要让你吃点苦头。”

    小桃红?原来是她。

    男人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萧柟一时慌乱,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一把匕首,是楚云飞给她防身用的。

    她朝烛台的地方跑去,一下吹灭了蜡烛,黑暗中赵老板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四周传来桌椅磕磕碰碰的声音,萧柟知道他正在往这边来。

    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她没有杀过人。

    “姌姑娘,别躲了,快出来吧!”

    赵老板扑了个空,跌在地上摔了一跤。他失去了耐心,直接往烛台的地方过来了。

    萧柟双手捧着匕首,咬了咬牙正要刺过去,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不许动!”

    竟然是一群警察!

    赵老板吓得腿都软了:“长官,我可没做什么坏事啊?”

    领头的警察用手电照了照他:“有人告你绑架妇女,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老板灰溜溜地被人带走,那警察照了照萧柟:“萧姑娘,薛副官特意吩咐小的保护好您,您没事吧?”

    萧柟惊魂未定,收了那匕首。

    警察把她送回了倚翠楼,那警察告诉她,他姓许,是警察局的队长,也是薛副官的人,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萧柟进屋,见牡丹正在她房内,哭得眼圈红红的。

    牡丹见她回来,扑过来抱住了她:“妹妹,你可吓死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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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毁容

    “妹妹,这是谁做的?”

    萧柟如实相告:“小桃红。┏┛”

    萧柟起初也没有想到,小桃红虽然与她不和,可也不至于用这样下三烂的手段来害她吧?她总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她,她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事,可没想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呢。

    牡丹却没她那么意外,她在倚翠楼待了这么多年,小桃红当日毁她容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没眨过呢。

    “妹妹,她这样对我也就罢了,竟然连你都不放过,这些日子以来,你何曾跟她争过什么?她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姐姐,你去哪儿?”她从未听牡丹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忽然又惊又怕。

    牡丹褪下她的手:“欠人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牡丹快步出了门,萧柟坐了下来,她忽然意识到牡丹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软弱。

    “你,你做什么?”若是往日,牡丹这样闯进来,小桃红早就让人把她轰出去了,可不知怎么的,今日她有些害怕。

    赵老板被抓了,她也就没有靠山了。

    小桃红穿着一件里衣缩在床角,对燕儿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赶她出去?”

    “牡丹……啊!”

    燕儿难以置信,平时被她骂成那样都不敢还嘴的人,竟然打了她。

    “你……你个丑八怪,你想做什么?”燕儿见她这样的气势,也有些怕了。

    牡丹笑着,那笑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寒凉,燕儿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不要过来!”小桃红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形象,牡丹笑道:“你怕我吗?”

    牡丹一定是疯了,小桃红惊恐地冲外面喊道:“妈妈救命呀,快把这个丑八怪赶出去!”

    牡丹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小桃红大惊:“你想干什么?救命啊!”

    “今日我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怎么去祸害人。”

    “啊——”

    萧妈妈进来的时候,小桃红整张脸已经毁了,牡丹疯狂地笑着,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萧妈妈忙去查看小桃红的脸,小桃红一脸是血,萧妈妈冲燕儿道:“你还死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你们姑娘脸要是毁了,我拿你是问!”

    燕儿急忙跑出去了。

    小桃红的脸已经保不住了。匕首从她的眼角直划到下颏,伤口很深,已经无法愈合了。

    萧妈妈软着腿站了起来,牡丹坐在地上一直笑着,腿间流出血来。

    萧妈妈气急败坏地走过去,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你这个贱人,她毁了容,老娘的生意没法做了,你就满意了?”

    牡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仿佛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萧妈妈怒不可遏地道:“给我把她关起来,不许给她送吃的!”

    几个丫鬟架起牡丹,却发现她的旗袍下摆已经被血染红了,一个丫鬟有些不忍:“妈妈,她流了好多血。”

    萧妈妈横着眼道:“哼,都这样了还想着那个野男人呢,他早就把你忘了,你别再痴心妄想了,他要是心里有你,早就把你赎出去了!”

    牡丹听了这话,不由流下一行泪来。

    萧柟从外面冲了进来,推开那几个丫鬟:“住手,你们不许动她!”

    萧妈妈走过来道:“姌儿,这事你别管,好好养胎就是。”

    “妈妈,牡丹姐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您要是为此责罚她,那就连我一起责罚了吧!”

    “这……”萧柟是薛副官的人,她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责罚她呀。

    萧妈妈赔笑道:“姌儿啊,这事是牡丹做的,妈妈怎么会责罚你呢?既然你要护着她,妈妈也不管了。”

    萧柟却并不打算罢休,回头对着床角抱着双腿魂不附体的小桃红道:“知道什么叫做报应不爽吗?你毁了牡丹姐姐的容,还想让赵老板祸害我,到最后,害的却是你自己。”

    小桃红抬头看向她,萧柟扶着牡丹走了出去。

    珠儿把那位大夫请过来了,牡丹是刺小桃红的时候,小桃红挣扎,她摔在了地上,孩子保不住了。

    牡丹有多看重这个孩子,萧柟是看在眼中的,如今孩子没了,她该会多难过啊?

    牡丹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摸着已经平了的腹部,闭了闭眼。

    “牡丹姐,孩子没有保住,都怪我,当时我要是拦着不让你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牡丹冲她苍白地一笑:“妹妹,别哭,姐姐舍不得。她欺负你,姐姐咽不下这口气。姐姐没事,孩子没了就没了,反正生出来也没有爹疼他,这样也好。”

    牡丹越是这样说,萧柟心里越是难过。

    牡丹为了那个孩子,付出的太多了,那个孩子不仅是她的骨肉,也是她对那个男人的牵挂,她总想着,只要孩子还在,他就有可能回来看他们母子的一天,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阿三见牡丹成了这样,愧疚地站在门外,当时他要是帮她一把,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萧柟一眼望见了门口的阿三,虽然这是青楼,可阿三并没有见到女人就失了分寸,她看得出来,他是个厚道的男人。

    牡丹睡下后,萧柟悄悄走了出去,阿三见她出来,低下了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萧柟拍了拍他的肩:“这不怪你,是我没有拦住她。”

    “萧姑娘。”阿三朝里面望了一眼,从衣袋里掏出两个红鸡蛋:“本来是想等你和师长成亲的时候送给你们的,现在,你帮我拿给牡丹吧,她没了孩子,需要营养。”

    看不出来,他一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也会想得这么周到。

    萧柟替牡丹谢了他,把鸡蛋拿进了屋。

    阿三朝里看了一眼,笑了。

    牡丹睡了一觉醒来,见萧柟正在剥鸡蛋,奇怪地道:“你哪儿来的红鸡蛋?”

    萧柟剥好了递给她:“阿三给的,还是热的呢,快吃吧!”

    牡丹倚着枕头坐了起来。她每日朝萧柟这里来,阿三见了她总是头也不敢抬,她一口一口吃下了鸡蛋,不由朝外面看了看,阿三在外面站岗,不时侧过脸,又不敢真的转过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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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绝色介绍:
演艺红人萧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嫁给恶名远扬的警察局长沈奎,新婚夜突然闯进一名男子,不由分说便要带她走。沈奎哪里肯依?萧柟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局长千金突然冒了出来,一口一声“玉和哥哥”,哭得那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眼前这位美男却无动于衷,还声称要带自己走。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是谁?人间绝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间绝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间绝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