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谁做二姨娘
“老太太，采薇脸被打伤了，不方便伺候，让我给您告个假。”
“好好的丫头，脸怎么伤了？”老太太还不知道采薇与秋霞发生争执的事。
刘妈微微一叹：“秋霞姑娘进门的时候，采薇不知道她的身份，顶撞了几句，秋霞姑娘生气，后来就动起手来。”
“哼，妓女就是妓女，上不了什么台面！”要不是她怀着沈家的骨肉，想进沈家的门，她等下辈子吧！
“采薇这丫头身子娇，待会儿你给她拿些好药去，再让人煮两个鸡蛋消消肿。”采薇服侍她一向贴心，这次让她吃了苦头，老太太不免心疼。
“老太太，小舒姑娘来了！”丫鬟一声通报，一位身着浅色旗袍的女子缓缓进门，女子走得小心翼翼，微低着头，嘴唇紧抿，像是永也不会开怀。
因是小户人家出身，她并没有缠足，显得拘谨而怯懦。
“给老太太请安！”小舒跪下，盯着自己的膝盖，不敢抬头。她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要谨守本分，不能连累家人。
只要三年，只要熬过了这三年，她就能和孩儿团聚了。
“老太太，都说人看衣装，马靠鞍装，你看小舒，和昨日真是不同了呢！”刘妈话里有赞许之意，她还是很有眼光的，当时看这姑娘虽然穿着破烂，面容却是姣好的，只是她那男人不争气，一朵鲜花活生生插到了牛粪上。
“起来吧。”老太太语气比昨日和缓了许多，小舒在心里舒一口气，站起来立在一边，顺便偷眼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满脸笑容，慈眉善目，比她那个动不动就打骂人的婆婆不知好多少倍。她微微一笑，觉得老太太也亲切了。
“老爷，秋霞姑娘！”门口的丫鬟刚说完，两人就进来了。
秋霞挽着沈奎的手，走得极为夸张，生怕别人看不见她似的扭动着身子，肚子明明还什么也看不出来，却故意挺得高高的，风尘气一揽无余。
老太太脸色从她进门的一刻就变了，秋霞还丝毫不觉，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屋里的东西，暗叹不愧是大户人家，就是气派。
原本只是玉堂春里卑微的妓子，摇身一变就成了沈家的姨太太，这下看谁还敢瞧不起她。
老太太没有发话，刘妈却故意咳了一声。这女人真是太不懂规矩了，眼睛只在屋里的摆设上，根本没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娘，我带秋霞来给您请安了。”沈奎冲秋霞使了个眼色，秋霞知道大宅门的规矩多，当下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叫了声“老太太”，声音里的嗲气，让人一听就浑身长了鸡皮疙瘩。
老太太没多看她，摆手让她起来。
“秋霞，既然奎儿带了你进门，有些话我不得不讲清楚，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小舒先进的门，以后她是二姨娘，你是三姨娘，你得叫她一声姐姐。”
老太太刚一说完，秋霞就狠狠剜了小舒一眼，不甘心地道：“凭什么？她是什么身份，要我称她一声姐姐？我不认！”
老太太一笑：“她当然是清清白白人家的闺女！可你呢？你又是什么身份？要你称她一声姐姐，也算是抬举你了。你不认，可以，你给我离开沈家，打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
秋霞揪着帕子，望向沈奎，沈奎自然是护着她的，见此忙道：“娘，谁大谁小不都一样嘛，况且秋霞还怀着我的儿子呢，您就让她做老二，让小舒做老三吧。”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谁要是不服，就给我滚出沈府！”老太太是真生了气了，她好心好意给他找媳妇，他倒好，把妓女都领进门了，想在沈家作威作福，她还没这个能耐！
小舒轻声道：“老太太，就让秋霞姑娘做二姨娘吧，我”本来也不是沈家的媳妇。
秋霞厌恶地看她一眼，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女人，竟然敢跟她争。
“老太太，既然小舒都这么说了，我就当仁不让了。”
小舒叫她秋霞姑娘，她却直称她小舒，明显没把她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做老二好了。”对这些琐事，她也懒得管了。
秋霞万分得意，看小舒的眼神，也就鄙夷十足，她算什么东西，还想让自己叫她姐姐。
“奎儿，媳妇为娘已经给你娶进门来了，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她们俩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打今儿起每月单日你在秋霞那儿过夜，双日就在小舒这儿。”
秋霞一听，立刻不乐意了，她的男人凭什么要睡在别人房里？她是单，小舒是双，双喜临门，好让她早日怀上沈家的种，老太太打的好算盘！
“老太太，这又不是后宫，分什么单双啊？老爷爱睡谁哪儿那是老爷的事，至于谁能留住老爷，那就各凭本事了。”
老太太并不搭理她，对沈奎道：“奎儿，你说句话。”
沈奎看看老太太，又看看秋霞，抓了抓脑袋，一边是自己亲娘，一边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哪一边他都得罪不起。
小舒也觉出自己是个尴尬的存在，低着头不看他们。
“娘，秋霞她身子不好，我得留下来照顾她，保护好她肚子里的孩子。”沈奎怕这位姑奶奶生气，想找借口拒绝。
“秋霞那里有丫鬟婆子们照管，用不着你费心，你给我消停地待在府里，别再去什么花街柳巷，免得再招惹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老太太的话直指秋霞，秋霞脸都青了。这老婆子，成心跟她过不去。
“老太太，谁是不三不四的人啊？我不要脸，你们沈家要脸，又不是我上门请你们去的。”她秋霞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既然老太太这么挤兑她，她也不必再给她留情面。
“秋霞，你少说两句吧！”沈奎哀求道。对女人，他真是没办法，家里那位就够麻烦的了，如今又来了这么两位，这下可热闹了。
“娘，秋霞她刚来，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沈奎使劲拉住了秋霞，示意她别再惹老太太不高兴。
“那你就好好教教她！在我面前不懂事也就罢了，要是在外人面前还这么不知轻重，别怪我不讲情面！”
府里的人都知道，老太太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再这么胡闹，就别怪她动家法了。
“吓唬谁呢！”秋霞嘀咕了这么一句，颇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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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见鬼
秀儿在给萧柟擦身，擦着擦着，眼泪就止不住落了下来。太太就这样睡了三天，杨大夫说的三日期限已过，太太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太太，您怎么可以丢下秀儿，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秀儿扑在被面，难以自抑。
“哟，这青天白日的，号什么丧啊？”秋霞和一名丫鬟进来了，门外还跟着几个。
“这是我们太太的房间，请你们出去！”秀儿话中带气，指着门外道。太太这样子已经够可怜的了，她们竟还来找太太的晦气。
“该出去的是你，还有她！”秋霞指指床上的萧柟，自己坐了下来，就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你说什么？”秀儿面露疑色，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这屋子打今儿起就是我的了，你们立刻给我滚！”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又蛮不讲理。
“莺儿，把那些个不相干的人给我赶出去！”秋霞话毕，莺儿就朝床边走去，秀儿急忙挡上前：“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把这病秧子挪出去，免得让二姨娘沾了晦气。”莺儿说着走上前抓住萧柟的被子就要掀，秀儿使劲把莺儿一拉，护住萧柟：“我看谁敢！”
“老爷说了，二姨娘现在怀着沈家的小少爷，这间屋子风水好，能保佑二姨娘把小少爷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怎么，你连老爷的话也不听？”
秀儿心里一痛，太太成了这样，老爷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你们别动太太，我去求老太太，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秀儿加快脚步朝宝仆斋跑去，到宝仆斋门前，却见大门紧闭，秀儿使劲叩门：“老太太，你救救我们太太，二姨娘要把她赶出去。老太太！”
秀儿连连拍门，恳求着，声音混杂着哭声，大门却纹丝不动。敲了许久，才见刘妈从里面出来，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她：“秀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秀儿像抓住救星一样抓住了刘妈：“刘妈，秀儿求你了，你跟老太太说说，让她帮帮太太，二姨娘要把太太赶出去。”
“什么？”刘妈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老太太皱一皱眉，缓缓说道：“就让她搬出来吧，秋霞的肚子是需要照顾。”
“老太太。”刘妈望她一眼，见老太太心意已决，她问：“那太太安置在何处？”
“西厢房不是空着吗？就先让她搬过去吧。”
西厢房已经空置多年，以往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老太太居然让太太住那样的地方。刘妈心里一酸，慢慢出来，秀儿一见她，忙问：“怎么样，老太太答应了吗？”
刘妈心下不忍，扶住她道：“秀儿，二姨娘的身子需要看顾，你和太太就先委屈一下，等二姨娘生了孩子，再搬回来。”
秀儿踉跄了几步，没有说话，亦步亦趋地往回走，口中念叨着：“太太，你为什么要回来呀？”
刘妈深深叹了口气。
西厢房里许久没有打扫，里面满是灰尘。
秀儿让李妈扶萧柟靠墙坐着，收拾了房间，才背她进去躺着。
萧柟双目紧闭，刚开始还有一丝动静，现在静悄悄的，就像是已离了人世一样。
“她们这样对待咱们太太，连老太太都不管了，咱们往后可怎么办啊？”
“秀儿，你别着急，他们不管太太，不是还有咱吗，有我们在，不会让太太有任何闪失的。”
李妈与秀儿两手相握，秀儿点头，喃喃地道：“是的，太太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太太，你一定要醒过来。”
杨大夫来到沈府，问了萧柟的情况，听到她还没醒来，连西厢房都没去，直接走了。
府里的人都明了，杨大夫是这一带最好的大夫，连他都没有办法，太太算是没救了。
第二日。
“啊！”西厢房传来一声惨叫，全府的人都听见了。
青瓷也听到了那样的叫声，像是从西厢房传来的，她唤来梅儿，问发生了什么，梅儿说像是太太那里出事了。
青瓷顾不上其他，立刻赶往西厢房，还没进门，就听见秀儿和李妈的哭声。
李妈道：“真是造孽呀！”
“老爷怎么可以这样，咱们太太都这样了，他还这样对她。”秀儿哽咽的声音。
青瓷暗忖，难道是大哥对嫂嫂做了什么？
青瓷推门而入，只见萧柟静静躺在床上，所不同的是她的衣服被扯坏了，青瓷明白了什么，轻轻掀开被子，立刻盖上，原来真的是这样，大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青瓷掩面跑出了西厢房，梅儿跟在后面道：“小姐，要把这事告诉老太太吗？”
青瓷看着前方淡淡笑了，这样的丑事，告诉娘又怎样，告诉她大哥趁嫂嫂昏迷的时候奸污了她吗？
“这件事你谁也别说，尤其是二姨娘那边。旁人问起，你就说是秀儿眼花，夜里把狸猫当成了鬼吓着了。”
“是。”梅儿心下疑惑，老爷既然不喜欢太太，又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不过一柱香时间，秀儿被鬼吓着的事就传遍了沈府，沈奎知道这件事的原尾，却也跟着装糊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不甘心。
是的，不甘心。
昨日他本是喝了点酒，误打误撞进了西厢房，看到了屋里的那个女子。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给人的感觉就是睡着了，脸上微微带着笑意，那样美丽，如雕如琢的脸，哪个男人见了，都不会不动心。
就算是死了，她也是他的女人！
二姨娘听说那件事，当笑话说给沈奎听：“你说说这秀儿，竟然还能把狸猫当成鬼了，不会是半夜看见她们太太，被吓着的吧？”
沈奎心里却是一阵心虚，他想起了萧柟死而复生的事，虽然他从不信鬼神，可做了亏心事，心里难免不安。
“老爷，你今天是怎么了，我跟你说了半天的话，你也不搭理我。”
“我不是在听吗？”沈奎盯着秋霞的肚子，秋霞把他的手按上自己的肚子，问他：“你可摸到了什么？孩子有没有在动？”
沈奎一把抽出手：“动什么？这才多大？”
秋霞“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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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探望
今日秀儿上街买东西，见到了夏玉和，秀儿把萧柟的事告诉他，夏玉和与她约定今晚来看萧柟。
是夜，门窗被风一吹，哐啷地响着，秀儿用手支着下颏，守着萧柟打盹。
说好十点到，已经快到十一点了，夏先生怕是不会来了。
秀儿心里一片寒凉，这世间的情情爱爱果然是信不得的，太太昏迷不醒，说穿了就是个活死人，有哪个男人还会在意她呢？
“喵喵。”窗外传来几声猫叫，秀儿立刻打开门，见不仅夏玉和来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
“这是？”老太太不愿让太太去看洋医生，夏先生莫不是要让他给太太看病？
“秀儿，这是陆医生，他医术高明，我特意请他来给柟儿看病的。”
秀儿犹豫了一下，开门让他们进来。
陆医生把听诊器放在萧柟胸前听了一阵，又翻看了她的眼皮，然后埋头写单子，秀儿惴惴地看着，夏玉和对她笑笑：“放心，你家太太会没事的。”
秀儿不免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愧疚，夏先生可不是那样的男人。
“病人惊吓过度，又连发着高烧，得赶快给她退烧。”说着从药箱里取出针管和药来，秀儿见那针尖长长的露着锋芒，怎么看都是要人性命的，以为他要对萧柟不利，赶紧护住她：“你们想干什么？”
“秀儿，别担心，他只是给你们太太打退烧针。”夏玉和善意地笑了笑。
秀儿放下警惕，半信半疑地看着陆医生给太太打针。
她看见陆医生不顾男女有别，想起老太太的话，怪不得老太太不让太太去医院，这怎么得了？
夏玉和紧紧抓着萧柟的手，见她的手居然动了一下。
“柟儿，别怕，你很快就没事了。”体贴入微的话语，夏玉和轻轻将头贴近她的脸颊，柔柔的有些凉意。
萧柟的体温渐渐恢复如常，在这个过程中，夏玉和给她讲了些往事，秀儿光是听着，就觉得感动，原来太太和夏先生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可惜老天爷不长眼，偏要把他们分开。
检查完，陆医生道了声“是时候了”，夏玉和才如梦初醒地松开萧柟，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她一眼，才同陆医生一起走出去。陆医生还要为萧柟查明病因，才能给她治疗。以后每周，他们都会来一次。
秀儿又燃起了希望，看陆医生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太太有救了！
“李妈，你说太太会好过来吗？”秀儿还是不确定，问李妈。
“会的，一定会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秀儿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相信只要等等，太太就会没事了。
翌日一早。
“小姐，薛副官来了！”梅儿掩不住的喜气，青瓷理了理头发，问梅儿：“梅儿，你看我这样好看吗？头发乱不乱，这衣服，”想了想又转身向衣柜走去，“不行，我得换换。”
青瓷这样一向持重的，也乱了阵脚。
梅儿看在眼里，噗嗤一笑，拉住青瓷道：“我的好小姐，没什么不妥了，快去吧，别让薛副官等急了。”
青瓷一笑，在首饰盒里拿了支口红抹了唇，照了照镜子，才缓缓走了出去。
薛天乐在客厅里，见到她，递上手来，“不知薛某是否有幸请沈小姐喝杯咖啡。”
青瓷犹豫了一下，伸过手去，薛天乐握住了她。两人往府外走去。
青瓷微低着头，心里千头万绪，不敢抬头看他。
府外早有一辆车在等候，薛天乐做了个请的姿势，青瓷笑了笑进车，他也跟着上去，车子疾驰而去。
薛天乐带她来到了一个舞厅。
青瓷刚开始不乐意，可看他深情款款，也不好拒绝，就勉强答应了。
这样的场所，在洛家时，她是绝不允许去的。
薛天乐执着她的手，进到里面，向服务员要了两瓶红酒，倒了两杯，把一杯递到青瓷手里。
舞池里有不少男女在跳舞，薛天乐道：“不如我们跳支舞如何？”
青瓷拒绝道：“我不会跳舞！”
薛天乐似乎有点扫兴：“沈小姐是大家闺秀，不会跳舞怎么行？来，我教你。”说着又递出一只手。
青瓷看着他伸出的手，那样的宽厚温和，终于还是把手递给他，薛天乐轻轻一带，青瓷就被拉入他怀里。
他缓缓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舞池里引。接着，舞曲换了一首，赫然就是那日她在沈府里听到的那首。
青瓷微微不自然，薛天乐看在眼中，柔柔地道：“这首曲子只为你一人而放，它的名字叫《青花瓷》。”说着，他边起舞，边轻声哼起那首曲子。
青瓷心里灼热地一暖，因为不会跳舞，只能小心地跟着他的步伐，有时不小心踩到他的脚，连说对不起，薛天乐只是一笑。
薛天乐跳得很慢，明显顾及着她，慢慢地引着她跳，青瓷先是不知该往哪边踩，跳着跳着，倒也熟练起来了。
旁边的人自动给他们让出位置来，只看着他们跳。
青瓷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烫，她从未被这么多人瞩目过。
音乐快到尾声时，她一手放在薛天乐掌中，连旋几圈，最终落在薛天乐怀里，仰视着他的脸，薛天乐秀隽的脸容尽收眼底，这样一位男子含笑看她，她的心在四周响起的掌声中如小鹿乱撞。
“沈小姐，我们过去吧！”
青瓷被这一声唤惊醒，嗯了一声。
她以往并不常喝酒，刚喝了几口，脸就有些红了。
薛天乐道：“酒可是好东西，女人都应该学会喝酒。”
青瓷奇怪他居然会这么说，一般男人不都是不喜欢女人喝酒的吗？
“薛副官为什么这么说？”
薛天乐抓住她的手，青瓷轻轻一退，薛天乐却抓得更紧：“叫我天乐吧，青瓷。”
他这样亲昵的称呼，青瓷脸更烫了。
“酒能消愁，而女人天生就有许多忧愁，会喝酒，能减轻不少痛苦呢。”
“你似乎很懂女人。”青瓷道。
“当然，”薛天乐靠近了几分，“只是青瓷小姐这样的女人，让我琢磨不透。”
青瓷有些欢喜，又很囧地问他：“我有什么特别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青瓷小姐太谦虚了，像你这么漂亮又知书达理的女人，怎么会不特别呢？”薛天乐玩味地看着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了，听说嫂嫂不太好，是不是又跟大哥吵架了？”薛天乐忽然转了话题道。
“嫂嫂受了惊吓，现在还昏迷不醒，杨大夫也没有办法。”
“庸医！”薛天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青瓷诧异地看向他，薛天乐连忙道：“我是说嫂嫂病得这么重，怎么不送去医院看看呢？”
青瓷想把老太太的话告诉他，又怕他嫌自己思想保守，忙道：“杨大夫都没法子，去医院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薛天乐立刻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面上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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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嚣张的姨娘
小舒进门已经有些日子，肚子却不见有任何的动静，老太太开始着急了，秋霞虽怀着沈奎的骨肉，可在她眼里还是小舒的孩子重要，因为秋霞到底身世不干净，那孩子是不是沈家的还两说。
“老太太，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刘妈有些吞吐地道。
“什么事？是不是秋霞又闹脾气了？她现在怀着沈家的骨肉，就先让她得意一段时间好了，等小舒有了孩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刘妈疑惑道：“老太太，老爷照您说的单双日分别到两位姨娘房里，二姨娘身子不方便，这也快半年了，怎么小舒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该啊？”
这么说来，老太太也觉得奇怪，莫不是小舒的身子有问题？
“你去请杨大夫来给她看看。”
刘妈悄悄把杨大夫领进门，给小舒检查，发现小舒一切都正常。送走杨大夫后，刘妈特意问小舒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小舒连连摇头。
刘妈：“这就奇怪了。”又奇怪地看了小舒一眼，看得小舒浑身不自在。
刘妈叮嘱道：“小舒，你也知道你的身份，不是正经姨娘，要是不能给沈家生个一儿半女，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小舒被这番话吓得一抖，颤颤地道：“刘妈，我也是没有办法，这生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
刘妈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拉住她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怀上孩子？”
“刘妈，我，我……”小舒似是难以启齿。
刘妈心下一骇：“小舒，老爷是不是……没碰过你？”
小舒点头。
刘妈抓她的手用力了些：“我说小舒啊，老爷每月都有一半时间宿在你这里，你怎么会……你可知，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的？”
小舒低下了头，忽然，她朝刘妈跪了下来：“刘妈，你帮帮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刘妈道：“你实话告诉我，老爷为什么不碰你，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了。”刘妈话虽说得重些，却也是事实，要是她不能为沈家生下孩子，按规矩，她是要被沉塘的。
她死了倒没什么，可怜孩子还小，还需要人照顾，没了母亲，他们可怎么办？
“刘妈，你帮帮我吧，看在我那可怜的孩子面上。”
刘妈见她这样，心里也着急：“你说呀，到底怎么了？”
小舒终于吐露实情，原来沈奎根本没在她这里留宿过，第一日来的时候，都快行房了，二姨娘房里的莺儿突然闯进来说二姨娘动了胎气，让沈奎赶紧去看看，沈奎去了也就没再回来，这以后她都找借口喊走沈奎，后来沈奎干脆来都不来了，她也不敢说什么。
刘妈指指她，气得手都在发颤：“我说小舒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二姨娘这么欺负你，你还不告诉老太太，到时候吃苦的是你自己啊！”
“刘妈，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小舒说着，又要落下泪来。
刘妈沉吟片刻道：“这事我得赶紧告诉老太太，小舒，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二姨娘让人来请老爷，你就不会拦着吗？”
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刘妈叹道：“行了，这事有老太太替你做主，你也不必担心，好在发现得早。”
刘妈把这事告诉老太太，老太太让人把秋霞找来，秋霞撑着身子，像是肚子已经很沉了一样。
老太太冷眼看着她平平的肚子，讽刺地哼了一声。
老太太一示意，刘妈厉声道：“跪下。”
秋霞不知道她们的用意，不情愿地跪下，腿刚一着地，就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
老太太冷哼道：“别装了，杨大夫就在府里，真要有什么事，他会立刻赶过来。”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大张旗鼓地把我叫来，不会是让我来跪着的吧？”秋霞语气张狂，丝毫不将老太太放在眼里，她肚子里怀着沈家的种，她可不信老太太会对她怎么样。
“你说对了，还真不是让你来跪着的。刘妈。”
“太太。”刘妈走到秋霞身边，手里已多了把戒尺。
秋霞护着肚子：“老太太，你凭什么打我，我可还怀着沈家的种。”
老太太笑道：“我可不敢动你的肚子，既然你这么多嘴多舌，就该长长记性。”
“你什么意思。”老太太竟是非要打她了，秋霞连那伪装出来的尊敬都没了。
“你不是撺掇着奎儿别去小舒那儿吗？怎么，不敢承认？”
秋霞道：“老爷来看看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老太太不心疼这孩子，难道还要让他的父亲也不疼他吗？老太太，你怎么这么狠心，欺负我们母子无依无靠？”
秋霞不顾仪容地哭起来。
刘妈看向老太太，都是做母亲的，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老太太被触动心怀，摆手让刘妈退下。
秋霞偷偷看了一眼，哭得更大声了。
老太太让人扶她起来，秋霞更加觉得自己有理，指桑骂槐道：“也不知是哪个狐媚子在娘面前嚼舌根子，让我知道了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你也不用委屈，奎儿也不是你一人的丈夫，定下的规矩不能改，你要是不知悔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老太太的话威力还在，秋霞也怕她真对自己下手，便不再说话了。
出了老太太的屋子，秋霞没有去自己的屋子，而是去了小舒的屋子，小舒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就挨了她两巴掌：“贱人！竟然敢告我的刁状，你长本事了啊，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小舒连忙向她解释：“二姐，我没有。”
“住口，你给我记住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在老太太面前说我的不是，我扒了你的皮！”
秋霞丢下这一番狠话，气冲冲地走了。
“三姨娘。”小舒的丫鬟芸儿不满地道，“三姨娘怎么由得她欺负？你也是府里的姨娘，她有什么资格打你？”
小舒摇摇头：“算了，都是我不好。”
沈奎回来后，秋霞把自己如何被老太太打，小舒又是如何欺负她，有影没影的都说给他听，说得像是她是这世上最无辜的人。
沈奎宽慰她几句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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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苏醒
好像睡了很久，头好沉。
“秀儿。”她轻轻唤道，这里已经不是原来住的地方，这是什么地方，秀儿她们又在哪里？
秀儿坐在门口，隐约听到了萧柟的声音，她一惊，又想太太已经昏迷了半年有余，怕是自己听错了。
“秀儿，给我倒杯水，我渴。”
这一次，她确确实实听到了，是太太的声音。
“太太！”她急忙推开门，萧柟正对她笑着。秀儿扑了过去，嚎啕大哭。
半年了，她等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每日和李妈向菩萨祈祷，菩萨终于显灵了！
秀儿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可这时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柟无力地看着她，睡得太久，只觉身子酥软，还不知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呢。
秀儿把小舒进门，沈奎又带了个妓女回家的事一一说给她听，萧柟渐渐皱起了眉。
“太太，你不知道，二姨娘趁你病重的时候占了你的屋子，在府里只手遮天，连老太太都拿她没有办法。”
原来自己昏迷的日子让她们跟着受了这么多苦。萧柟过意不去，拍拍秀儿的肩道：“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再欺负咱们。对了，谢先生——”
秀儿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谢先生被老太太赶走了。”
“你昏迷的日子，府里大小事务都是由老太太管着，老太太觉得用不着账房先生，就把他给辞退了。”
说来那位谢先生对秀儿倒还有些意思，时不时地找她说说话，她出不了门的时候，也是他帮着买回要用的东西。
秀儿也挺喜欢这位谢先生，只是老太太要赶人，谁又能说半个不字。
“太太，我觉得老太太是因为谢先生说的那番话才赶他走的。”
萧柟连问是什么话，秀儿把当日谢先生建议让她去医院治疗的事告诉她。难为谢先生对她一片情义，萧柟寻思片刻，觉得找个机会得把人请回来。
秀儿端了茶给萧柟润嗓，想着太太这会儿醒来，定是饿了，就去厨房端了饭菜过来。
“哎，太太，你要去哪儿呀？”
萧柟吃完饭就往外走，秀儿只好跟着去。
院子里，秋霞挺着肚子坐在摇椅上，莺儿在身后给她摇扇。
“莺儿，你说我肚子里的是少爷还是小姐？”
这话秋霞都问了半年了，莺儿为讨她欢心，如往常一样道：“当然是小少爷了，姨娘的肚子这么大，又喜欢吃酸的，酸儿辣女，错不了。”
秋霞十分得意，莺儿又道：“不过——”
秋霞觉察到什么，目光凌厉了几分：“不过什么？”
“姨娘，我听说那边好像有动静了，那位会不会醒过来呀？”
秋霞立时变了脸色，莺儿说的自然是指萧柟，那个该死的女人，明明都成了废人了还不死，还要占着太太的位子不放。有她在，小少爷生下来，连叫自己一声娘都不行，将来这家产又该怎么分？
“莺儿，你给我想个办法让她消失。”秋霞此刻的眼神狠辣无比，莺儿吓了一跳：“姨娘，这——这事怎么能做呢？要是让人发现了，我有几条命都不够抵的。”
秋霞循循善诱：“莺儿，你也跟了我这么些日子了，要是真让她醒来了，这府里还有你我的日子吗？先下手为强，何况她是个快死的人，活着也是受罪，咱们这也算是帮了她，找个机会，你……”
萧柟刚到门口，就见着这位二姨娘在和丫鬟商量怎么要她的命，萧柟唇角一扬，退了出去。
“秀儿，一会儿有人过来，你就说我还没醒来。”萧柟又睡了回去，连呼吸都很均匀，旁人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秀儿“啊”了一声，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不过一会儿，就见莺儿朝这边来了，手里拿着食盒，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秀儿姐姐。”莺儿笑嘻嘻地道，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端出一碗汤来。是鸡汤。
秀儿立刻明白了太太的用意。
莺儿客气地说明这是二姨娘特意为太太准备的，太太病了这么些日子，她这做妹妹的也该尽尽心意。
莺儿朝萧柟那里看了一眼，问：“太太还没醒吗？”
秀儿故作悲伤道：“没有。这些日子连动都没有动过，我们太太真是命苦，老太太连问都不问一句，哪像你们姨娘那样好命。”
莺儿拉着秀儿的手道：“秀儿姐姐，你也别难过，等太太——”她犹豫了一下，又道：“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秀儿在心里呸了一声，却是双手握住她的手：“莺儿，咱们做下人的，图的什么？主子不高兴了，咱们跟着受罪，这太太要是——你可要帮帮我。”
莺儿不经意地退开她：“一定，一定。”说罢就走了。
秀儿使劲擦了手上被她碰过的地方。
萧柟立刻坐起，秀儿道：“太太，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柟笑看着桌上那碗汤：“等着看好戏。”
秋霞甩着手绢，满是不乐意。
“你说这老不死的又想干什么？上次差点挨了她一顿打，这次又不知想出什么幺蛾子。”
“姨娘，老太太许是想见见小少爷呢，为得个孩子，老太太可花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您有了，还不得好好地供着？”
秋霞哼了一声：“那道也是。”
还没进门，便见里面摆了一桌酒菜。老太太看见秋霞，立刻唤采薇：“快，把二姨娘扶过来，让我看看我的乖孙子。”
采薇过来扶秋霞，秋霞瞟她一眼，眼下有厌恶之意，采薇知她还在介怀上次的事，迟疑了一下，扶了她过去。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肚子，喜上眉梢，对她道：“快坐下来。”又吩咐采薇：“端上来吧！”
采薇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碗汤，秋霞瞟了一眼，笑了。
老太太亲自把汤递到她面前，丫鬟把勺子递给她。
“喝吧，这是我让她们特意熬了一早上才熬好的。”
秋霞喝了几口，抬头却见萧柟从外面走了进来，惊愕道：“她，她，怎么会？”
萧柟就在对面坐了下来，直视着她：“怎么不会？我来娘这里吃饭，很奇怪吗？”见她已喝了那汤，嘴角泛起一抹深意的笑：“还要多谢妹妹好意呢，妹妹送我的汤，我可无福消受，正好妹妹怀着身子，需要营养，我就给妹妹拿来了。”
秋霞一口汤喷了出来，“那汤，那汤是……”
萧柟笑意更深：“那汤可是妹妹送我的呢，味道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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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还想怎么样
秋霞捂着肚子，恨恨道：“萧柟，你这个贱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妹妹，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哪里要害你了，你可不能凭空诬赖好人啊！”
秋霞气得跳脚，感到腹中疼痛，缓缓坐在了地上，冲莺儿道：“快，去请大夫！”
老太太哼了一声，秋霞虚弱地道：“老太太，这妇人蛇蝎心肠，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到底是谁蛇蝎心肠，连病重之人都不放过，要下毒害她。”
秋霞一惊，却死不承认：“我没有！”
“没有？”老太太冷笑一声，指着莺儿：“莺儿，这汤是不是你端给太太的？”
“我，我……”莺儿退后了两步，终于跪倒在地：“老太太饶命！”
秋霞顺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老太太闭了闭眼，沉痛地道：“秋霞，我对你不薄啊，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让那么多人伺候着你，柟儿已经被你赶到了西厢房，你竟还要对她下手！”
秋霞反应过来，爬了过去：“老太太，我不是有意的，都是莺儿，是她挑唆我的，老太太。”
莺儿没想到她会反咬自己一口，气道：“姨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对你忠心耿耿！”
秋霞抓住老太太的裤脚，声泪俱下：“老太太，我知道错了，求您念在孩子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回吧。”
“你该求的人不是我，是柟儿。”
秋霞又向萧柟跪过去：“姐姐，我一时糊涂，你原谅我一回，我再也不会了。”
秋霞嘴里已溢出血来，萧柟看着她的肚子，开口道：“娘，先让大夫给她看看吧！”
老太太不说话，萧柟当是她默认了，让杨大夫给秋霞看看。
杨大夫见到萧柟，眼里闪过一丝狐疑，萧柟道：“杨大夫，您快给二姨娘看看吧！”
杨大夫没有多问，将手搭上秋霞的一只手。
“怎么样，我的孩子还好吗？”秋霞万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也不知莺儿是怎么办事的，萧柟非但没死，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故意让自己吃下毒汤，看来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秋霞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放在腹部的手一刻也没放开过，可见是十分在意这个孩子的，都疼成这样了，还舍不得放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萧柟冷冷看着她，秋霞此刻已无心与她斗气，表情很平和。老太太虽没有说什么，只怕这次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了。
“杨大夫，她怎么样？”老太太指着秋霞，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
杨大夫摇摇头，起身道：“老太太，二姨娘情况不太乐观，依我看，还是尽快送去医院，或许还能保住大人的命。”
老太太一下瘫倒在椅子上，这么说，孩子保不住了？
老太太惶恐地看着杨大夫，恳求地道：“杨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孙子，我们沈家可不能没有他啊！”
杨大夫只能摇头，医者父母心，要是能救，他怎么会不管呢？
杨大夫临走前，试着劝老太太道：“还是快送医院吧，再晚只怕二姨娘也活不了。”
秋霞一听向一边倒了下去，神色十分痛苦，身下流出的血染红了旗袍下摆，她嘶声哭喊了一声，晕了过去。
莺儿见状也不敢上前帮她。
“老太太，二姨娘怎么办？”刘妈看了看秋霞，问道。
“送她去西厢院吧，是死是活，也怨不得别人。”老太太轻轻闭上了眼，孙子没了，她比谁都难过，这都是秋霞一手造成的。
刘妈向萧柟看过去，见她没有要吩咐的，叫了几个丫鬟把秋霞抬走了。
莺儿在一旁打了个寒战。
刘妈问：“她怎么处置？”
莺儿浑身颤抖起来：“老太太饶命，不干我的事啊！都是二姨娘逼我这么做的。”
老太太摆摆手，让人把她拖了下去。
萧柟搬回了原来的屋子。
屋子已经被秋霞改装成了另一个“玉堂春”，满屋的花，满屋的香气，还有她未来得及带走的首饰。
秀儿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大半已经不在了，只有些药还在，首饰被秋霞全部占为己有，混在她的首饰匣子里。
“这么贪心，活该！”秀儿骂道。
秋霞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自作自受，只是可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把屋子打扫一下吧，我可不想看到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秀儿把屋子装饰成原来的样子，至于秋霞那里，却是没有人问上一句。
秋霞躺在床上，眼里再无一丝神气，腿间的血迹已经干了，也没有人为她擦擦。
她伸手扶上自己的肚子，那里平平的，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心如这屋子一样，空空荡荡的，眼里凉凉的，却一滴泪都流不出。
门吱呀一声开了，秋霞欣喜地问道：“老爷，是你来了吗？”
有个声音道：“想得美，老爷早去警察局了。”
秋霞涩涩地问：“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事，等他回来了，你让他来看看我。”
丫鬟“哼”了一声，把一件衣服扔到她身上：“告诉你吧，老爷听说你的事，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他是不会来的。衣服自己换上，别脏了我的手！”
丫鬟出去后，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沈奎，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秀儿，你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萧柟靠着床柱问。
秀儿端来一碗热汤：“太太，你听错了，哪有什么哭声？快趁热喝了吧！”
萧柟接过呷了一口就放下了：“明儿咱去把谢先生请回来吧，没了他还真是不行。”
秀儿一听要见到谢先生，满脸的兴奋：“嗯。咱们最好早点去，再买点东西，你说谢先生喜欢什么？”
萧柟敲了她一下：“你呀，想什么呢？人家谢先生是有家世的人。”
秀儿噘着嘴道：“太太，人家只是关心谢先生嘛，他可帮了咱们不少忙呢！”
天一早，两人就出门了。
谢先生家住在西街，她们从东街一路走来，买了不少的东西，秀儿一会儿要给人买茶叶，一会儿要给人买补品，忙得不亦乐乎。
“太太，你说谢先生抽烟吗？”秀儿在货架上挑挑捡捡，正好就拿了一盒三姐妹牌的烟，萧柟脑海里闪过薛天乐抽这烟的样子，连自己都怔忡了一下。
她拍了拍脑袋，秀儿又挑了几种牌子的烟，萧柟拉了她就走。
秀儿连连回头：“太太，我还没挑好呢。”
萧柟道：“你没见那些人的眼神吗？”
秀儿向左右看去，果然有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秀儿赶紧和萧柟快步走远，那些人才散开。
“太太，他们怎么这样看着咱们啊？”
“还能为什么，你见过哪个女人抽烟的？”
秀儿想了想，肯定地道：“二姨娘！”
萧柟压低了声音问她：“二姨娘是什么人？”
秀儿突然明白，狠狠擦了擦手，好像手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什么人嘛，当咱们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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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又是他搞的鬼
“玉堂春的人喽！”萧柟说罢，朝前跑了去，秀儿反应过来，追上去假意打她：“太太，你怎么这样说啊？”
萧柟忽然停了下来，谢先生家门前围了不少人，她预感到不好，立刻跑了过去，问一位老伯发生了什么，那老伯告诉她这家死人了。
萧柟想起谢老太太病重，想不到还是没能撑下去。
她慢慢走过去，想安慰谢先生几句，一个身穿孝服的男人走了出来，是谢先生！
“谢先生，谢太太这么好的人，谁想也去了，你要节哀顺便啊。”
什么，死的竟是谢太太？
谢太太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谢先生一见到她，脸色顿时大变：“你来干什么？来看我谢家的笑话？我太太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萧柟一脸茫然，他在说什么？
“你装什么糊涂，我太太被警察局的人打成重伤，气绝而亡，难道和你们沈家没有关系？”谢先生愤怒地说完，生硬地道：“沈太太，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吧嗒一声，萧柟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秀儿忙去捡，谢先生忽然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秀儿，随即极快地走开。
那位老伯一听她是沈家的人，立刻翻了脸：“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她们被众人赶着离开谢家，那堆东西被踩踏在地，像一堆垃圾丢在地上，无人理会。
“谢先生怎么这样啊？”秀儿不明白，就算老爷对他们做了什么，那也不干太太的事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算了，我们走吧！”
半年不见，爹娘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她还是要回去看看才放心。
两人打算先去成书中学接宝儿，然后再一起回家。
她们一路来到成书中学，有不少学生陆续从里面出来，秀儿伸长脖子朝里看着，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宝儿。
“夏老师，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这是新出的片子，特别好看。”轻柔的女声隔着人群传过来，是个穿浅色旗袍，面容清秀的女子，看样子也是这里的老师。
忽然，夏玉和看见了不远处的萧柟，萧柟站在假山处的草地上，穿一件素白的旗袍，发丝被风拂起，脸色有些苍白，看来还没有完全康复。
夏玉和兴奋地走过去，萧柟只觉有人在她耳边唤了声“柟儿”，转目一看，原来是他。
昏迷时夏玉和带着医生来给她看病的事，秀儿都告诉她了，她微微一欠身，向夏玉和道：“前些日子有劳夏先生了。”
那位女老师跟着过来，奇怪道：“你们认识？”
夏玉和刚要开口，萧柟道：“夏先生是我弟弟的老师，我们常常见面的。”
夏玉和有些不开心，她怎么说得这样冷淡，难道前些日子自己对她的情义，她都不放在眼里吗？
“原来如此。”那位女老师见他们之间不过如此，笑着跟萧柟握手，自以为她跟夏玉和更亲近些，说话也就有了些女主人的意思，夏玉和听得心里很不舒服。
“哎，宝儿，我们在这儿！”萧柟冲宝儿招手，宝儿一看见她，穿过重重人群跑了过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萧柟掏出手绢，蹲下身子给他擦了擦汗：“宝儿，爹娘还好吗？”
宝儿声音带了几分颓丧：“娘她……不太好。”
萧柟辞别了夏玉和，雇了两辆黄包车，她与宝儿乘一辆，秀儿乘一辆，片刻不敢耽搁，回到了宋家。
一进门，萧柟就朝里屋奔去，宋大娘躺在床上，听到动静，回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是我的柟儿回来了吗？”
萧柟一把抓住她的手：“娘，是我，我回来了。”
宋大娘在她脸上胡乱摸着，萧柟心下一惊：“娘，您的眼睛怎么了？”
“娘听说姐姐病了，去沈府看姐姐，可他们不让进，说姐姐已经快死了，没什么好看的，娘当时就晕了过去，这以后天天念着姐姐，哭瞎了眼睛。”
萧柟在她眼睛周围抚摸着，想着往日宋大娘那双慈祥的眼睛，这时却失了光彩，霎时泪流满面。
“娘。”萧柟拥进宋大娘怀里。
“宋大娘！”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进来后，见宋大娘躺在床上，似有些不忍，萧柟会意，把她拉出房，才问：“这位大嫂，是不是我们家出什么事了？”
那妇人看看她，似是在问她是宋家什么人，萧柟道：“有什么事您就对我说吧，我是宋大娘的女儿。”
妇人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原来宋老伯在出海打鱼的途中，遇到了收租子的警察，多数人没有钱交，就被打了，宋老伯被打成重伤，刚被人抬到岸边。
萧柟看看屋里的宋大娘，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大嫂，还请您别把这事告诉我娘，她还病着，我怕她会受不住。”
妇人同情地道：“宋大娘眼睛瞎了，宋老伯又成了残废，这以后宝儿这孩子可怎么办啊？”
送妇人离去，萧柟揽着宝儿道：“宝儿，刚才她说的，别让娘知道。”
宝儿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重重地点头，默默流下了眼泪。
萧柟不忍这么小的孩子就遭受这些，为他擦了眼泪，叮嘱道：“你在家陪着娘，我去接爹回来。”
宝儿懂事地点头。
屋里宋大娘道：“宝儿，刚才谁来了，说了什么？”
宝儿强忍着痛道：“娘，没什么，是爹他们回来了，让姐姐去接呢。”
“是吗，你爹走了也有些时日了，还好平安回来了。”
萧柟和秀儿来到海边，只见几艘船停靠在岸，海边躺着数十名鱼民，有不少女眷在哭。
萧柟一路找过去，被打的鱼民中，重者已经断了气，轻者也被打成了残废。
在人群中，躺着一位老伯，他身边围着几个人，老伯气息微弱，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爹。”萧柟跪坐在他旁边，宋老伯睁开了被打肿的眼，有些难以置信：“柟儿，你还活着？你娘她……”
“爹，别说话了，我们回家。”
萧柟找了辆板车，把宋老伯放在上面，她和秀儿两人吃力地把宋老伯推回了家。
萧柟吩咐秀儿：“你快去请个大夫来，别让娘知道了。”
秀儿跑着去了，萧柟把宋老伯扶回房间，烧了水给他擦洗手脚和脸上的血迹。
萧柟看着那盆水顷刻成了血水，捂着嘴痛哭，却不敢哭出声来，让宋大娘听见。
“太太，大夫来了。”
那大夫是位老中医，见状从箱子里取出银针来，先给宋老伯扎了几针，稳住气息，然后开了方子，让秀儿赶紧去买药。
这天晚上，宋老伯才过了危险期，唤着宝儿的名字，宝儿赶紧扑到他面前，宋老伯抚着宝儿的头，眼里含着对宝儿的心疼，还有对那些警察的痛恨。
这一次，自然又是沈奎搞得鬼，萧柟一直处在深闺中，并不知道沈奎竟干了这么多缺德事，现在她只要踏出这道门，立刻就会有无数双憎恨的目光扫过来，可见这些百姓对沈家人的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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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恶人的太太
外面人声嘈杂不堪，搅得人心神烦躁，宋老伯才刚睡下，萧柟恐吵醒了他，便走出门来，想让那些人走远些。
“太太，你不能去。”秀儿见她出来，疾跑过去拦住她，外面已经撞起了门，那道本就不牢靠的门摇摇欲坠，萧柟意识到来者不善，这些人恐怕就是被打的鱼民的家属，来找她讨公道的。
两人在院子里停了一会儿，秀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宋大娘听到声音，强撑着病体出来。
“柟儿，出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萧柟急忙扶住她：“娘，您怎么出来了？我扶您进去躺着，再吹了风就不好了。”
宋大娘拂开她的手：“你别瞒我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些人为什么到咱家来？”
“萧柟，快滚出来，你丈夫不分青红皂白打伤我们的家人，我们今日就来要个说法！”
“滚出来，我们要个说法！”
“她不出来，咱们就闯进去，看她怎么说！”
宋大娘听得清清楚楚，隔着门对众人道：“众位乡亲，我家柟儿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如果是这样，我老婆子给你们赔不是了，你们就宽恕她一回吧！”
外面有人道：“宋大娘，这不关你的事，你让萧柟出来，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我们的丈夫、兄弟、父亲到底做了什么违背天理的事，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有不愤之声道：“对，让她出来！”
秀儿终于忍不住了，冲外面道：“你们想怎么样，这事与我家太太毫无干系，你们要说法，去找我家老爷啊，欺负我们太太算什么本事！”
外面又是一阵骚动，有人道：“看看，做了坏事还这么嚣张，他打我们的亲人，我们就打他的太太，大家跟我闯进去，出了这口气！”
“开门，开门！”
屋门眼看就要顶不住了，宋大娘着急地抓住萧柟：“柟儿，你快从后门走，他们这是要你的命啊！”
秀儿拉住萧柟：“太太，我们快走！”
萧柟挣开她们，坚决地道：“我不会走的！”
情急之下，宋大娘狠狠一巴掌打了过去，萧柟被打懵了，宋大娘流着泪道：“你是想留下来送死吗？你要是认我这个娘，就赶紧给我走！”
萧柟一面被秀儿拉着，一面被宋大娘推着往后院走去，萧柟固执地不肯往前：“娘，你们不用这样，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是不会走的。”
秀儿急得直跺脚：“太太！”
正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人撞翻在地，众人踏过门板闯了进来，手里持着木棍的，拿着鸡蛋的，提着菜篮子的，纷纷满目含怒地向她走来。
萧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大娘挡在她前面：“众位乡亲，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女儿她可什么也没做啊！”
话刚说完，宋大娘脸上就被人砸了个臭鸡蛋，不知谁喊了一声“为我们的亲人报仇，让沈家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人群便如潮流般涌来。
眼看萧柟就要被打，秀儿奔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宋大娘被人敲了一棍，晕倒在地，萧柟不顾一切冲了上去：“娘。”
顷刻间棍子，菜叶及臭鸡蛋疾如急雨般落下来，萧柟将宋大娘紧紧护在怀里，秀儿被人隔在一边，哭喊声与众人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
众人像疯了的野兽向她们扑过来，全然不顾这只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她有什么错，娘有什么错，她们有什么错？她们什么也没有做，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在众人打得尽兴之时，萧柟穿云破月地喊出一句：“住手！”
众人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了，都停了手，如狼似虎地盯着她们。
萧柟缓缓站了起来，身上早已疼痛不堪，头发被打散，还沾了许多的菜叶，与之前明艳动人的她判若两人。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愤怒的众人，质问他们：“你们的亲人被打，我也很痛心，毕竟那是我的丈夫做的，可是，这难道是我愿意看到的吗？你们进去看看，我爹现在还躺在床上，靠药吊着一条命，你们找我要说法，我又该找谁要说法？”
众人沉默了，有一人还是道：“可那是你丈夫做的。”
萧柟苍白地一笑：“没错，是我丈夫做的，可我萧柟自问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我娘眼睛瞎了，你们还把她打成这样，你们不分是非，受了罪不去找始作俑者，却来拿我们出气，试问，你们与那些作恶多端的警察又有什么区别？”
一位老太太叹道：“是啊，我们不该把气撒在她们身上，萧姑娘也有她的难处。”
人群里有人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萧姑娘说得没错，我们该去找沈奎，而不是来找她，她也是受害者。”
更多的人放下了手中的家伙。
萧柟道：“大家听我说，沈奎做下的事，我这个做太太的向你们道歉，我保证，一定让沈家给你们一个交代。”
一个女孩哭着道：“我爹被他们活活打死了，你拿什么交代啊？”
她身边的妇人疼爱地看她一眼，本想要劝慰一番，话到嘴边，却又哽在喉中，难以开口，从今后孩子没了父亲，她没了丈夫，她们要怎么活？
良久，她揽着孩子，直视着萧柟：“萧姑娘，我们死去的亲人，又该怎么办？”
萧柟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能让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我会让沈家给每位死者的家属一笔丧葬费和赔偿金，活着的，给医药费和赔偿金，请大家相信我。”
众人这么闹，原也只想出口气，真要闹到警察局，他们也讨不着什么好处，既然沈家愿意出钱，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好，我相信萧姑娘。众位乡亲，我们都回去吧。”
“走吧。”
“走。”
人群散去，萧柟一下朝一边倒去，秀儿大惊：“太太！”
萧柟这时才觉得身上一阵剧痛，她看着同样一身青紫的秀儿，勉强笑道：“秀儿，又让你跟着受苦了。”
“太太，你千万别这么说，太太对我恩重如山，秀儿早就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萧柟无力地冲她一笑：“傻丫头。”
她们把宋大娘送回屋安置好，秀儿问：“太太，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柟毅然道：“回沈家。”
他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就不要想着在北平还有面子，太太当众被人打成这样，很快就会人众皆知，到时候，看他如何向众人交代！
萧柟就这样走进了沈家的大门，张管家见她们走进来，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正要呵斥，没想到竟然是太太和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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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吧
“爹，不要卖了我，我以后多干活，少吃饭，求爹不要卖了我。更新最快┏┛”被中年男子拉着的小女孩苦苦哀求着，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那中年男子却无动于衷，将她夹在腋下拖着，走进了玉堂春的门。
“臭丫头，不卖了你，我拿什么给你哥娶媳妇？我白养着你啊！”
中年男子数好了钱，转身离开，无论那小女孩如何哭诉哀求，都没有回头。小女孩挣脱那些人跑了出去，刚跑到门边，又被拖了回来，绝望地看着那背影。
“爹，别走，别丢下我！”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那狠心的爹为给哥哥娶媳妇，把她卖进玉堂春，从此不闻不问。
“咚咚咚。”很弱的敲门声，秋霞擦了眼泪，起身开门，见是一受了伤的男子，用手捂着胸口，血不断从他指间渗出。
她下意识地就要尖叫，却被他捂住了嘴，顷刻间脖颈上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秋霞吓得不敢出声，那男子无力却凶狠地道：“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男子极速进屋关上门，随后便有急急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男子纹丝不乱，目光四处搜寻着，寻找藏身的地方。
秋霞忽然抓住他：“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男子闻言一怔。
随着“砰”的一声，门被人撞开了。
几个端枪的警察进来了，秋霞装做受了惊吓，大喊着用被子捂住身子。
“警官，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个警察见散在地上的衣服，狞笑了一声，故意走上前，“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男人？”
秋霞道：“警官，这哪儿有什么人啊？你们是不是在抓叛党，可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没有？”那警察挑开帐子，正见秋霞露在外面的雪白肩膀，他由上到下瞟了一眼，指着里面的人道：“他是谁？”
秋霞道：“他是我丈夫。”
“媳妇，出什么事了？”那人醉醺醺地翻了个身，揽住秋霞。
几个警察偷偷笑了一笑，离开了。
秋霞松了口气，突然觉得手黏糊糊的，心下一惊，摇着他道：“喂，你没事吧？”
男子说了那番话之后，便再没有力气了。胸口的血越流越多，秋霞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害怕地道：“你，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男子虚弱地道：“我中了子弹。”
男子翻身下去，秋霞跟着过去，男子坐下后道：“你快去拿些棉布来，再打盆热水。”
受了这样重的伤，他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秋霞好奇地打量他，发现这男子虽来历不明，却是长了一副好面孔，这样的人该不是坏人吧？她这样想着，把男子要的东西拿了来。
男子将匕首放在蜡烛上烤，见她不解的模样，他解释道：“得把子弹取出来，不然这伤好不了。”
秋霞也听说过军队里有人中了子弹后取子弹的，可这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里没有麻药，他不痛吗？
正在秋霞思索间，男子手疾眼快，已经将匕首插进胸部，秋霞惶恐地闭上眼睛，只听得见男子的闷哼和皮肉被割破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
男子取完子弹，将匕首随手一扔，秋霞才敢睁开眼睛，用绷带给他包扎伤口，烛光下男子的脸显得犹为动人，秋霞不禁心里一动。
在玉堂春这么多年，她也算是见过不少男人，可从没有一个男人像他这样，面对这样危险的境地还能处乱不惊，况且他虽挟持了她，却并不伤害她，也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见色起异，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吧？
男子处理好伤口，拿起匕首，道了句“多谢”就要走，秋霞道：“警察许还在抓你，你就在我家住一晚再走吧。”
男子停下来看她，见她并不似普通女子，秋霞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道：“外面不安全，你要是想走，我也不拦你。”
“你不怕我吗？”
秋霞好笑地道：“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
男子走近她几分：“警察抓我，因为我是坏人，你不怕我伤害你？”
秋霞呸了一声：“警察？警察算个屁！”转而又轻柔地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泉。”
萧柟房里，秀儿正在发牢骚：“我就说她是个狐媚子吧，二姨娘在的时候，她还装得楚楚可怜，二姨娘一走，就忙不迭地去勾引老爷，真是不知羞耻！”
小舒昨日在沈奎那里过夜的事，全府都传遍了，现在不光是沈奎，就连老太太也对她另眼相看，全府上下都对她毕恭毕敬。
这也难怪秀儿要生气了，萧柟受伤，沈奎连问都不问一句，秋霞一走，他就又黏上了小舒，根本当府里没有她这么个人。
“秀儿，看见我那块手表了吗？我收在箱子里的，找不到了。”萧柟对这些事并不以为意，小舒受宠，沈奎就不会惦记着她，老太太也不会逼她喝那些苦涩的药了。
“太太，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呀？”秀儿气恼地噘起了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连个姨娘都比她受宠，她就一点不担心自己在府里的地位吗？
“急有什么用？想要的东西就能得到了吗？”
秀儿见她这样不上心，撇过脸去不理她。
“姐姐。”外面一道清柔的女声，紧接着，小舒就被人小心翼翼地拥着进来了。
秀儿鄙夷地看她一眼，萧柟迎她进来：“妹妹，快进来坐，说起来自打我回府就没见过妹妹呢，今日可算找着机会了。”
小舒一夜得宠，仿佛也变了个人，眼里再没有卑微的神色了。
萧柟见她颈上戴的一串珍珠项链像是价值不菲，暗道沈奎还真是舍得花钱啊，既然他给了东西，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小气了。
萧柟吩咐道：“秀儿，把我那只镯子拿来。”
秀儿“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打开首饰盒子，里面有两只玉镯，一只是老太太送的，传给正房太太的，还有一只白玉镯，则是秋霞留下的东西。
秀儿不假思索便拿了那只白玉镯，她也就配戴二姨娘的东西！
“太太。”秀儿把镯子递给萧柟，萧柟亲自给小舒戴上，小舒的手因常年劳作的缘故，显得很粗糙，与这镯子明显不配。
小舒似乎察觉到这一点，把手往后一退，却被萧柟握住，萧柟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道：“妹妹，从今后你身份不同了，以前的事，得忘且忘，妹妹得宠，日子好过了，慢慢地就养起来了。”
小舒笑笑：“多谢姐姐。”
她本还忧心这位太太脾气不好，难以相处，没想到萧柟对她受宠并无妒忌，心里不由对她敬佩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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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她还年轻
最近，老太太总觉得寝食难安。更新最快┏┛
刘妈终日陪在她身边，自然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当年太太的死，一直是老太太心里的一块心病，这也是小姐不大与她亲近的原因，太太终究是因老太太而死的。
“老太太，要不，把大小姐接回来吧，都半年了，小姐想必也想清楚了。”
老太太正有此意，那日也是气昏了头，把婉丫头赶到那苦寒之地，她心里还是心疼的，可话已出口，没法儿收回。
“婉丫头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这些日子也难为她了，你多带几个人接她回来。”
刘妈见此，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放下了，说到底是祖孙俩，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呢？
静慈庵。
“给我滚出去！”
沈珞婉又摔了尼姑送来的饭菜，沈家家大业大，尼姑知道这位小姐得罪不起，于是小心收拾起地上的碎片，沈珞婉心烦地坐着，歪着头看她，气还没有平息。
翠儿何等精明，见此呵斥了尼姑一顿，让她赶紧滚，别在这儿碍小姐的眼，那尼姑收拾了东西，拉上门出去了。
“隔壁那个，真是难伺候！”尼姑慧云向另一个尼姑抱怨道。
与她同房的慧宁拍了她一下：“人家可是沈局长的女儿，自然脾气大，怎么，又被骂了？”
慧云气道：“刚才送去的饭菜又被她摔了，想吃肉，回去吃啊，干嘛来咱这地方，咱们不吃荤她又不是不知道！”
慧宁叹道：“我说你可真是死脑子，她想吃荤的，你给她做就是了嘛。”
慧云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她做顿荤的，她高兴了，说不定还能得点好处！”
“咱们可是修行之人，怎么能杀生呢？”
“师妹，这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难不成你想在这儿当一辈子尼姑？”
慧云一顿：“师姐，你的意思是？”
慧宁道：“要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上山当姑子？等咱们有了钱，就还俗，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哪用得着天天受这些罪？”
慧云全然没想到这层，她说的的确不错，只要有了钱，她就能还俗，成家生子，一家几口人和和气气地过日子，那多美啊！
“沈家来人了！”
外面吵嚷着往一个方向去，慧宁开门跟着出去，随便拉住一个尼姑问：“出什么事了，你们这么急急忙忙的？”
“慧宁师姐，是沈家来人接沈小姐了，听说来了好些人呢，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慧云，走，咱们也去看看。”慧宁拉着慧云赶上去。
沈家来了二十几个人，抬着八人抬的轿子，刘妈走上前向师太行了个佛礼。
“师太，我们来接小姐回家。”
师太还了一个佛礼，吩咐道：“去请沈小姐出来。”
慧宁自告奋勇去叫沈珞婉，翠儿知道有人来接小姐回家，都高兴坏了，沈珞婉却没有半分喜色。
“小姐，你怎么不高兴啊？有人来接咱们了，咱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受这些苦了。”
“要去你去，我才不回去！有萧柟那个贱人在一日，我就一日不回沈家！”
翠儿拉住她：“小姐，你这是何苦呢？你在这里吃素受苦，人家可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自在着呢。”
沈珞婉一听这话，恨不能立刻冲回家掐死萧柟，可她还是坚持不动。这次她受了这么多苦，就这么轻轻松松回去了，不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让我回去也可以，除非她亲自来接我。”
慧宁打错了算盘，正赶上沈珞婉大发雷霆，无端数落了她一顿，她沮丧地走出来。
师太见她没有带沈珞婉来，问：“慧宁，不是叫你去请沈小姐出来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慧宁把沈珞婉对她发火的事说给师太听，刘妈听说，喟叹道：“我去请小姐。”
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听见里面砸东西的声音，刘妈进屋，沈珞婉见到她，忽然安静了下来，抱着刘妈大哭。
刘妈哄着她：“我的好小姐，你受苦了。听话，跟我回去吧，老太太惦记着你，这几日觉也睡不安稳。”
老太太年纪大了，沈珞婉虽嘴硬，心里还是担心她出事，刘妈看出她的着急，轻拍着她的背道：“小姐，其实老太太让你到这儿来思过后，就后悔了，只是说出的话收不回，才不得不让你受委屈，老太太还是舍不得你的。”
“不，”沈珞婉推开了刘妈，刘妈一惊，拉住她的手：“小姐，你可别任性。”
“不是我任性，是有人容不下我。”
刘妈知道她说的是萧柟，就把萧柟昏迷了半年的事告诉她，沈珞婉先是一喜，听说她又醒过来了，脸色又沉了下来。
“刘妈，我要她亲自来接我，否则，我就一辈子不回家了！”
“小姐！”刘妈知劝她不过，只好道：“翠儿，好生照顾着小姐，我过些日子再来接你们。”
回府后，刘妈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老太太，老太太病情日益增重，思念孙女心切，让人把萧柟叫来。
不用说，萧柟也明白了。原本沈珞婉就是在那里落发出家她也不会过问半句，可现如今看老太太这样，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若是见不到沈珞婉，怕是会……
“柟儿，娘知道上次的事是珞婉不对，可她也受了半年的苦了，你是做娘的，就大人有大量，把这没娘的孩子接回来吧。”
老太太说得激动，又咳了起来。
“太太。”刘妈忽然跪了下来，“求您念在死去太太的份儿上，去接小姐回来吧！”
萧柟只得扶她起来，再看老太太一副见不到沈珞婉死不瞑目的模样，到底不忍，便点了头。
以萧柟对沈珞婉的理解，她绝不会只是让自己去接她那么简单。这一次，恐怕又有麻烦了。
“秀儿，多收些衣物，吃的也多带点，这次去可能要多留些日子。”
萧柟在镜子前坐了下来。她嫁进来不过一年，却已经显出几分沧桑了，岁月不饶人，转眼间，她也要老了呢。
“太太，你笑什么？”秀儿见她对着镜子傻笑，问道。
萧柟回过头来，对着她道：“秀儿，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呸呸呸！”秀儿连呸了几声，“太太您才几岁，哪里就老了？您比三姨娘还年轻呢。”
萧柟笑了，这笑里有几分苦涩，是啊，她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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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贼喊捉贼
到静慈庵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了。收藏本站┏┛
秀儿扶着萧柟下来，青瓷怕沈珞婉不听她的劝，也跟着来了。
“姑姑！”刚到静慈庵门口，沈珞婉就跑了出来，正眼也没有看过萧柟，拉着青瓷进了门。
“太太，我们也进去吧。”
秀儿指使几个丫头把带来的东西搬进去后，与萧柟一同进去了。
静慈庵的香客不多，天色晚了，人也就跟着少了，除了萧柟他们，庵里只有几位留宿的香客。
沈珞婉那边，有青瓷劝说，萧柟也懒得过去。到了饭点，进来两个尼姑，端了些斋饭过来。
“施主请用饭！”
坐了一天的车，萧柟也觉得累了，便道：“可否劳烦小师父待会儿预备点儿热水？我想洗个澡。”萧柟说着，把一块大洋送到她手里。
尼姑收下钱，向另一个尼姑使了个眼色，道：“施主不必客气，待会儿就给您送来。”
待人走了，萧柟冲秀儿使个眼色，两人坐下来，各自拿了筷子。
只要没人在，她们之间就没有主仆关系，秀儿也没有那么拘束了。
秀儿正要动手，萧柟突然用筷子拍了她一下，秀儿用眼风一扫，原来刚才给她们送饭的尼姑正在门外偷看。
秀儿压低声音道：“太太，有人。”
“我知道，吃饭。”
尼姑见她们吃了饭，才离开。
刚才那两个尼姑，就是慧宁和慧云，此刻，她们正在沈珞婉房里，慧宁道：“沈小姐，她们已经吃了我们送的饭菜，很快药就会起效了。”
沈珞婉道：“很好，做得不错，这是赏你们的。”
慧宁见是一只金镯子，一把抢过，连道：“谢谢沈小姐！”
慧宁得了好处，又道：“沈小姐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沈珞婉靠在座椅上，诡异地一笑，让人觉得寒凉。
慧宁和慧云退出了屋子。
慧宁拿着那镯子翻来覆去地看，慧云伸长脖子看，慧宁却一下藏进了袖子里，对慧云道：“这次可是我的功劳最大，这镯子顶多分你一点儿。”
慧云丧气地噘着嘴，旋即担忧地道：“师姐，咱们这么做，万一让师父知道了怎么办？”
慧宁不屑地道：“她？到时候咱们都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呢，谁还管得着咱们？”说着又把那镯子拿了出来：“你看看这成色。”
两人望着那镯子两眼发光。
秀儿匆匆跑回来，关上门：“太太，她们果然是打的咱们的主意，那两个黑心的尼姑收了镯子，不知道要对咱们做什么呢。”
萧柟冷笑一声，沈珞婉果然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看来她也不必念着母女的情了。
慧宁见屋里的灯亮着，不敢贸然进去，而是顺着墙脚，猫着腰挪过去，趴在窗户上看了看，里面竟然没人？
“啊！”慧宁刚一抬头，就挨了一棍，慧云看见，转身就跑，秀儿想去追，却被萧柟拦住。
天亮后，便听到一阵哭声。
谁也没有料到，庵里竟遭了贼了，偷了东西不说，还打死了慧宁。
慧云在慧宁尸体旁哭得最大声，也只有她知道慧宁是怎么死的，昨晚要不是自己跑得快，恐怕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师父，您可要替师姐做主啊！”慧云趴在慧宁的尸体上哭道。
师太沉痛万分，慧宁是她的得意弟子，怎么忽然之间就死了？
“慧云，慧宁是和你同屋的，你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慧云惊恐地看了萧柟一眼，身子一颤，想起沈珞婉许下的好处，把心一横，指着萧柟道：“是她，是她害死慧宁师姐的。”
众人皆看向萧柟，师太明显不相信：“慧云，为师知道你与慧宁一向感情好，可这事关系到人命，你可不能乱说。”
慧云肯定地道：“弟子没有乱说，是弟子亲眼所见，她亲手打死了慧宁，要不是弟子跑得快，早就死在她手里了。”
看着慧云激动的神情，师太摇了摇头。
萧柟不紧不慢地道：“这位小师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你亲眼看见我杀了你师姐，可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呢？”
“是啊，慧云，沈太太昨日才来的，她有什么理由害慧宁呢？”
“因为，因为……”慧云吞吐了半天，指着秀儿道：“因为她，她偷了沈小姐的东西，被慧宁师姐撞见了，沈太太护短，就要杀人灭口。”
萧柟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只镯子，眼睛也不眨地道：“你说的可是这镯子？”
慧云一口咬定：“对，就是这镯子，师父您看，这就是沈小姐的镯子。”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萧柟徐徐道：“秀儿，去请小姐过来，问问这东西是不是她的。”
沈珞婉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以为慧云已经把事情办妥，便坚决否认镯子是她给的。
送上来的东西，焉有不收之理，萧柟理直气壮地道：“对，镯子不是她的，因为这镯子是我的。慧云师父这样诋毁我的丫鬟，是何居心？”
“师父，弟子说的都是真的。”慧云说着，眼里闪过一道泪光。她没有师姐那样的野心，也没有她那样的玲珑心思，方才那样说，不过是因为被钱迷昏了心智。
“师父。”慧云无言以对，师太显然已经不相信她了。她后退着，不知师太会如何处置她。
“孽障！”师太骂了一声，让人把她关进了柴房。
“沈太太，是我管教不严，误会了你，贫尼给你赔礼了。”
萧柟扶住她：“师太言重了，好在事情清楚了，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为了钱财，连朝昔相处的姐妹都不放过。”
沈珞婉站在原地，看她们一唱一喝，气得脸色发青。
刘妈以为她是被吓坏了，忙道：“小姐放心，恶人已经抓到了，不会有害人的人了。”
殊不知这“恶人”就是沈珞婉。沈珞婉心里略有不自在，可她不认为自己这样做错了，她悔的是找了这么两个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恨的是萧柟命大，接二连三居然都让她侥幸逃了。
“小姐，你去哪儿？”刘妈急忙追了上去。
“沈太太，沈小姐她……”
萧柟幽幽道：“随她去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迟早，她也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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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就让她住下去好了
慧云被关在柴房，浑身战栗着。收藏本站┏┛
从刚才师父的话来看，这一次，就算不让她为慧宁尝命，师父也不会再留她了。
害怕，冷寂，悔悟，一时间涌上心头，若不是她贪图荣华，听了师姐的话，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师姐，你死了便罢了，为何还要我背上杀人的罪名？你害得我好苦啊！
慧云的目光无焦距地盯着墙，忽然，她听到开锁的声音，先是惊恐地往后一退，看清了是沈珞婉和翠儿，她扑上前跪在沈珞婉面前：“沈小姐你救救我，你知道我是冤枉的。我，我可都是为了你啊！”
“慧云，你先起来。我们来，就是要救你出去的。”
慧云恍惚地起身，沈珞婉拿过翠儿手里的粥：“你被关了一天，饿了吧？来，把这粥喝了，我送你离开这里。”
沈珞婉越是笑，她心里越是不安，她真的会放自己离开吗？
慧云颤颤巍巍地接过粥，放在嘴边，看了看沈珞婉，却不敢喝。
“慧云，你不会出卖我的吧？”
慧云心下一跳：“沈小姐，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沈珞婉笑笑：“那就好，快喝啊。”
慧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下了那碗粥。
忽然，她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指着沈珞婉道：“你……你！”
沈珞婉抓住她的手：“我什么？”沈珞婉贴近她的耳边道：“慧云，你还真是傻得可以啊，你那个师姐随便一说，你就照着做了，你知道我的秘密，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吗？”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可不一定，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慧云向后倒了下去，用手撑着地面，沈珞婉那张脸在她眼里越来越可怕，最终定格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见慧云那双睁着的眼睛，沈珞婉厌恶地道：“动作快些！”
翠儿将慧云的手指蘸了她嘴角流出的血，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师父，不好了！慧云师姐自尽了！”
师太急急走到柴房里，见慧云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地上用血写道：“弟子罪孽深重，唯有以死谢罪。”
师太双手合十，众位尼姑也跟着这样做了，师太动容道：“慧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为师是看着你长大了，你误入了歧途，为师也有责任啊。”
众位弟子道：“师父。”
师太念了句：“阿弥陀佛。”对众人道：“你们要以她们俩为鉴，不可做伤天害理的事。”
“是。”
“师太。”萧柟走了进来，看到慧云已经死了。她还是来晚了一步，想不到沈珞婉下手这么快，让慧云做了替死鬼。
发生了这么多事，师太对沈家人自然也生不出什么好感，要不是她们，她的两个弟子都不会死，慧宁和慧云跟了她这么久，她们之间不仅有师徒情，更有旁人比不了的亲情。
“施主，贫尼要为慧宁和慧云做法，不能招待施主，施主还是请回吧。”
师太这样赶人走，也没什么奇怪，人家可是死了两个弟子。
萧柟一抬手，秀儿拿出几张钞票，师太只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贫尼替两位弟子谢过施主，只是出家人，钱财乃身外物，这些钱施主还是拿回去吧。”
这师太果然和她的两个弟子不一样，慧宁慧云要是有她修为的一半，也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前一刻才替沈珞婉办了事，下一刻就赔上了命，人家可一点儿都不念她们的情呢。
“既然如此，我们便告辞了。”
师太微微点头。
萧柟带着秀儿离开了柴房。
“太太，我们真要走吗？不等小姐了吗？”
“等她做什么？她既然愿意在这儿待着，那就让她在这儿住着好了。”
原本为了老太太，她也是要带她回去的，没想到她存了这样恶毒的心思，既然如此，她是生是死，也就与她无关了。
“珞婉，你是不是对嫂嫂做了什么？她怎么走了？”
青瓷刚才看见萧柟和秀儿急匆匆地去了，想到她不会无缘无故一声不响地离开，一定是珞婉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她走了？走了就走了呗。”沈珞婉无所谓地道，她就说嘛，那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好心来接她回去，她恨不得自己永远在这儿住下去。
“珞婉，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知道嫂嫂能来接你，你祖母说了多少好话吗？你怎么还是这样是非不分？看来大哥和娘真的把你宠坏了。”
青瓷说完，头也不回地也走了。
沈珞婉狠狠跺了跺脚：“姑姑！”
“嫂嫂。”青瓷赶了上来。
萧柟让他们等等，青瓷赶上她们，道：“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萧柟笑道：“怎么，不等你那位好侄女了？”
青瓷道：“别提她了，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沈珞婉看见车要走了，喊着跑过来，却没人理她，等她追上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走远了。
听说，他们走了以后，沈珞婉生生追了上来，走了一天的路，累倒在大门外。
“太太，这件衣服可真合你的身啊，看看，这颜色，这身段。”秀儿比着一件新做的旗袍道。
老太太病重，已经把沈家交还给她管理。
上次答应渔民的事还没有做到，这次，她要亲自去，把钱交到他们手上，她萧柟许下的承诺，是不会轻易食言的。
“你要是喜欢，就自己留着吧，我的衣服，都多得穿不完了。”
秀儿抱着那身衣服满心欢喜，自从太太重掌沈家，她在下人们面前又有了威信，不少人私底下拿钱找她办事，这府里的下人，最有钱的恐怕就是她了。
“谢太太。”
为了携带方便，萧柟让秀儿把大洋换成了一百面额的钞票，拿着一个手提包便出门了。
为防止之前的事发生，她特意让张管家带着几个人在不远处跟着，万一有事，她那边一喊，这边就赶紧上去救人。
好在这次没有发生类似的事，萧柟挨家挨户地给他们送钱去，那些渔民得了钱，几乎不敢相信，报社被砸的时候，他们对这事就死心了，没想到还能得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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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她的好儿媳妇
“这是张婶儿家，你们自己进去吧。更新最快┏┛”给她们指路的妇人指着一户人家道。
萧柟谢了她，进了屋子。
里面拾缀得很整洁，院子里还种了几棵果树，正在开花。
一股药香飘来，萧柟顺着药味的方向走过去，见一个妇人在熬药。
那妇人听到脚步声，继续盯着药罐，问：“你们找谁呀？”抬头看到萧柟的一刻，她眼里丝毫不掩厌恶，且这厌恶像是习惯了的，“是你？你来干什么？还嫌害我儿子害得不够惨吗？你给我滚出去！”
妇人不由分说，把她们赶出房来。
萧柟向她解释：“大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赔偿你们的。”
“哼？补偿？你拿什么补偿？我儿子傻，为你蹲了监牢，我可没那么傻，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什么监牢，她在说什么？
“你干什么？我家太太好心好意帮你们，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对我们太太动手动脚的，真是不识好赖人。”秀儿见她推搡萧柟，护着萧柟道。
“太太，他们不要就算了，咱们走，别理她。”
“伯母，谁来了？”一个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竟然是沈珞婉。
沈珞婉见是萧柟，笑容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沈家的大小姐，居然纡尊降贵地给人做起了饭，真是奇了啊。
萧柟道：“那你又是来做什么？”
妇人厌恶地看着她，走到沈珞婉身边道：“这是我的好儿媳妇，萧柟，你既然已经嫁了人，就该守点妇道，别再缠着我儿子了。”
弄了半天，原来这是夏玉和他娘。
沈珞婉得不到夏玉和，就跑到人家讨好他的母亲，瞧这一口一声“好儿媳妇”的，像是她萧柟求着做她家媳妇似的。
萧柟没空搭理沈珞婉，依然把钱给了张婶：“张婶，请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找您儿子的，我是来给您送赔偿金的，这钱您收下吧。”
说罢，也不愿再做停留。
“站住！”
沈珞婉拿着钱追了上来，一把撒在萧柟脸上：“这是我沈家的钱，玉和跟了我，还愁没有钱花吗？既然你这么贪慕虚荣，就赏给你了吧！”
这般挑衅的话语，像是一根根钉子，生生扎进她的耳中。
不过，她想以此来侮辱她，那她真是想错了。
萧柟笑道：“沈珞婉，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夏玉和答应你了吗？”
一句话噎得沈珞婉没话说，萧柟一步也没留，快步出了张家。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见这些个糟心事。
“柟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刚走不远，便见夏玉和夹着本书走过来，萧柟瞅他一眼，假装不认识他，从他面前走过去，夏玉和追上来：“柟儿，究竟怎么了？你怎么这样对我？”
萧柟回过身来冲他吼：“那你说我该怎么对你？我该低声下气来求你吗？你妈口口声声说我如何如何对不起你，还有你那”好媳妇“跟她一唱一喝的。”她顿了顿，注视着他，似要看透他：“夏玉和，如果看不惯我，我走就是，你何必这么假惺惺的对我好？”
夏玉和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扶住她的肩问：“柟儿，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这样好吗？”
萧柟平静下来，他这样无辜的眼神，恐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萧柟把刚才的事告诉他，问：“是你让沈珞婉来的？”
夏玉和摇头。
“柟儿，跟我回去，我早就跟娘说过，这事与你无关。”
萧柟挣开他：“算了吧，你娘也不欢迎我，我何必去讨人嫌？”萧柟把刚才给他娘的钱给他：“这是给你兄弟的，你收下吧。”
夏玉和没收那钱，却是握住了她的手：“柟儿，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萧柟笑呵呵道：“挺好的。”
夏玉和从书里拿出一个本子：“给，这是你要的户口。”
这户口，她等了许久，原以为没指望了，没想到他还是给拿来了，顿时心生感动：“谢谢。”说罢转身就走。
夏玉和在背后喊：“柟儿。”
萧柟没回头：“玉和，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萧柟了，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对我吗？”
夏玉和似乎没听懂，“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快回去吧。”
萧柟捧着那本户口，头也不回地离开，心里却有个柔软的地方痛了一下。
我是萧柟，可不是你的萧柟，你的萧柟，已经被沈珞婉害死了，而你的母亲，正把害她的人当成“好儿媳妇”呢。玉和，即便你我没有来世今生的阻隔，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不是沈太太吗？她这是怎么了？”不远处，有人看见她有些失神，奇怪道。
萧柟把户口存放在宋家，就算将来发生什么，只要有户口在，她就还有办法。
吹着海风，萧柟略感到不适，干呕起来。
秀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告诉她：“太太，咱们歇一会儿吧，都走了这么久了，身子会受不了的。”
“也好。”
秀儿拿出一盒糕点来，两人分着吃，秀儿吃着吃着，不知看见了什么，神色有些怪异，萧柟问：“怎么了？”
秀儿道：“没什么。”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谢先生。
谢先生到海边打鱼，说明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他没了夫人，秀儿本该为她难过，可不知怎的，她竟有丝丝高兴，谢太太不在了，那么是不是她就能……秀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再抬头时，谢先生不知何时已走远了。
“谢先生没了工作，家里又死了人，过些日子咱们去看看他吧。”
秀儿失神，没听清她说什么，“啊”了一声，萧柟又说了一遍，秀儿赞同道：“好啊。”
“秀儿，咱们去海边玩玩吧，我已经很久没来过海边了。”
不等她答应，萧柟已经朝海边跑去。
潮水涌上来打湿她们的鞋袜。她们在浅水处玩闹着，像两个返老还童的老妇人，欢快的笑声在海边回荡。
萧柟蹲下来，捧了一把稀泥，闭上眼睛，粗糙的触感使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时代。
忽然，她被什么碰了一下，原来是一只小海龟在她手底下爬动，她觉得手心里痒丝丝的。
秀儿一边帮她抓海龟一边道：“太太，快扔开！”
萧柟却小心地把它捉了起来。秀儿奇怪道：“太太，你想把它带回去？”
萧柟温和地对她笑：“这小家伙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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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挑拨离间
回去后，萧柟让人搬了只水缸到院里，给这只海龟取名叫小豹。┏┛
萧柟在水边逗小豹玩，小豹在水里游着，浅绿色的龟壳，脚上面有许多的花纹。
“秀儿，我要的东西拿来了吗？”
感觉到沉重的呼吸声，却没有得到回声，萧柟奇怪地回过头来，却见薛天乐正对着她水缸里的小豹看得起劲。
“你干什么？”萧柟用双臂护住了小豹，这家伙不会是看到小豹，起了食欲，想吃了它吧？
为打消他的念头，萧柟急忙道：“这是我养着玩的，不是拿来吃的。”
薛天乐看着她的样子十分想笑，指着那看起来倒胃口的小豹道：“这东西……能吃？”
萧柟想起吃过的海龟肉，给他普及起了知识，回味起当年吃过的海龟肉，那可真是美味啊！说完她就后悔了，小豹是她捡回来解闷的，可不是拿来吃的。
她警惕地看着薛天乐，生怕他一下来了兴致，把这不够塞牙缝的小豹给吃了。
“你可不许打它的主意，要是让我发现它不见了，我可跟你没完！”
“海龟可不是这么养的。”薛天乐看起来比她内行。
青瓷换好了衣服，正欢欢喜喜地出来，就撞见了这一幕：薛天乐抱着草往水缸边去，萧柟弯身在水缸里不知做什么，伸出一只手向他道：“快点儿，还差一点儿。”
薛天乐把那草放进水缸里，两个人亲密地往缸里看着。
“想不到你还真是个行家啊，那以后小豹要是出事了，我可就来找你帮忙了。”
薛天乐很随意的声音道：“乐意至极！”
青瓷的眼里立刻有了泪色，他对着自己的时候，可从没这样过。
那笑声生生将她的心绞得粉碎，她飞快地转身，跑了出去。
经薛天乐这么一弄，萧柟的水缸成了一个小池塘，里面不光有水草，有鱼虾，还垫了石块，小豹的影子清晰可见。
“你看它，多可爱。”萧柟清脆的笑声银铃般动听，薛天乐抬头的一瞬，不小心撞了她的下颏一下，萧柟捂着下颏，十分痛的样子，薛天乐看在眼中，发现此刻的她竟然别是一番妩媚。
细碎的刘海被汗濡湿，贴在额头上，她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拘谨地笑，而是那样大方地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嘴角有一个浅浅的梨窝。
“哎，你看什么？”萧柟被他看得不自在，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薛副官，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家小姐找你呢。”梅儿着急地跑进来道。
薛天乐对她道：“我这就过去。”又回过头对萧柟道：“什么时候得空去看看敏月吧，她挺想你的。”
想起敏月这个孩子，她走了以后，不知她过得如何，没了母亲，八姨娘会不会欺负她？薛天乐毕竟是有职务在身的人，怎可能时时顾着她？
薛天乐走远了，她的手在水里晃了两下，忽然觉得没了他，即使有小豹在，也没那么开心了。
谢先生走了以后，家里的账就都要萧柟自己动手了。自己动手自然有动手的好处。
她在沈家也不会待得太久，往后的路还长，怎么也得先预备着点。于是，她打起了账本的主意。
沈奎花钱如流水，挣钱从不往家里带，家里的钱都是些庄子里的生意赚来的。老太太病重以后，庄子上的事没人管，这倒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每天，萧柟都要花两个时辰在账房查账。其实那些账簿也没什么好看的，只需看看有没有什么错处，而她的主要目的，不是看别人有没有做过手脚，而是要在里面做点手脚。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柟的小金库也一点一点大起来，这样一恍，就是一年了。
“太太，你跟姑奶奶是不是吵架了，我怎么觉得她最近对咱们总是冷冷的？前日我去水房打水，碰见了梅儿，我叫她，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理也不理，转头就走了。”
最近忙着转移财产，萧柟倒忽略了这个问题，回想了一下，青瓷确实与以往不同了。
“你多心了吧，她跟薛副官两人处得热火朝天，怕是老太太不同意，她心里不痛快才这样的，兴许和咱们没什么关系。”
秀儿思量道：“但愿吧。”
眼看着老太太一日不如一日，如果再和姑奶奶闹翻了，她们的好日子只怕就要到头了。
“三姨娘。”
小舒挺着肚子从里面出来，芸儿小心地搀着，短短一年，她已经彻底变了个样，人也发福了不少，老太太一看见她这个肚子，就满心的欢喜，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如今连萧柟在老太太跟前，也比不得她了。
沈奎虽不常回来，也还是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过对她倒极为上心，时不时地还买些首饰给她。
小舒抚着肚子，脸上带着满足的笑，一年了，说好的三年期限，如今只剩下两年了。
刚来的时候盼着离开，可日子久了，她忽然害怕了。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女人，再让她回到从前那样的苦日子，如何不怕？
不仅是怕，还有恨，她恨她的丈夫，恨她的婆母，他们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那个混账，每次输了钱，就只会拿她和孩子出气，而她那婆母，从来只会装腔作势，说她怎么怎么命不好，娶了她这么个媳妇，好好的家业给败成了这样。
冷汗从头顶冒了出来，她绝不能再回到这样的生活！
“三姨娘，怎么站在门口？当心摔了弟弟。”沈珞婉似笑非笑的道，小舒越得宠，她就越高兴，因为这就意味着萧柟越不受重视。
小舒再度抬手的一瞬，沈珞婉看见了她手上的镯子，装作不在意地抬起她的手来细看：“翠儿，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二姨娘的镯子啊？”
翠儿凑过来看了，肯定地道：“可不是，以前二姨娘天天戴着呢。”
沈珞婉问她：“三姨娘，这镯子是谁给你的？真是该死，怎么能给你这种东西呢？二姨娘是什么身份，她的东西可是不干净！”
这状似无意的话，却让小舒心里一顿，这是萧柟给她的。二姨娘的镯子？想起这一年来两人朝夕相处，情同姐妹，还以为她对自己是真心好，原来在她眼里，自己和二姨娘没什么分别。
“啊！”一回房，小舒就把镯子褪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芸儿吓坏了：“三姨娘，可千万不能动气，当心肚子里的小少爷！”
小舒抚着肚子，紧咬着唇，忽然阴狠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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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被怀疑
青瓷回来，看见萧柟正在门口等她，冷冷看她一眼，径自进屋。┏┛
“姐姐。”照理说，她是嫂嫂，该叫她一声妹妹，可萧柟从没当她是小姑，而是把她当作姐妹，如今再唤出口，却也显得生疏了。
“嫂嫂。”青瓷一如既往地唤道，语气却是冷漠疏离。
两人相视一眼，人虽未变，可她们都明白，有些东西已经不复当初了。
“姐姐有什么话可一定要对我说，别憋在心上，咱们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今日我有些乏了，嫂嫂请便。”青瓷态度清冷，萧柟心里也是一凉。
好好的姐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太太，老太太找你。”
“知道了。”萧柟看了半阖的门一眼，那门虽开着，却把她们深深阻隔开了。她苦涩一笑，若无其事地去往宝朴斋。
还未进门，便先听到了里面的笑闹声，像是小舒。
“柟儿，你来得正好，快看看这些布料哪些合适，给我孙子好好做一身衣服。”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小舒虽身子重了，脸上也满是喜色。
“姐姐你看，这匹布料给宏儿做衣服可好？”小舒捧起一匹颜色艳丽的布匹道，眼中含着做母亲的喜悦。
“宏儿？”
“是啊，是娘取的名儿，说是男孩子就要有志气，将来才能成大事，姐姐你说是不是？”
萧柟望着那华丽的锦缎，仿佛已经做成衣服穿在孩子身上了。
“是呵。”两人挑了一会儿，萧柟忽然抚着胸口干呕起来，老太太脸色有些异样，问道：“柟儿，你可是……”
萧柟极快地打断：“不是！”
“娘，这些布料做宏儿的衣服再合适不过了，旁人哪比得过做母亲的心细？有三妹在这里就好，儿媳这就去处理府里的事务了。”
“唉，我还以为柟儿也有了呢，要是你们姐妹二人都为我沈家诞下孩儿，那才是双喜临门呢……”
出门后，萧柟听到老太太轻轻叹息道。
照日子算，小舒还有十来天才临盆，可这日晚上却不知怎么了，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好像是要生了。
府里忙得热火朝天，张管家急匆匆地去请了稳婆过来，小舒的房里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萧柟完全明白小舒此刻的痛苦，女人都要经历的生育，只有女人才知道有多痛苦，生一次孩子，就如同闯了一回鬼门关，不小心，还会丢掉性命。
眼看萧柟要往里闯，刘妈急忙拦住她：“太太，屋里有女子的血，太太别沾了晦气！”
萧柟虽不是大夫，对女子生产的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即不顾刘妈的劝阻，进了产房。
小舒此刻虚弱无比，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像是一座塔重重压在了她腹部，孩子似乎很不愿离开母亲的肚子，都几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产婆满头的大汗，用力推着小舒的肚子，小舒抓着被单的手渐渐地松开了。
“三姨娘，用力呀！”产婆着急地道。
小舒翻了翻眼皮，痛晕过去了。
萧柟怜惜地看着她，她一定是精疲力尽了。
产婆见小舒没有反应，无可奈何地放下了手：“太太，三姨娘难产，要是醒不过来，这孩子恐怕……”产婆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你去端碗鸡汤来。”萧柟对一个婆子道。
小舒此刻身子虚脱，急需要吃点东西补补力气。
萧柟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小舒的手，她的脸此刻苍白无比，头发被汗打湿，黏在了脸上。
萧柟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
“太太，汤来了！”
萧柟接过那汤，一点一点给小舒灌了下去，小舒咳了几声，醒转过来了。
“太好了，三姨娘醒了！”产婆继续给她接生。
“姐姐！”小舒看到萧柟的一刻，还真以为自己从鬼门关回来了。
“别怕，安心躺着，有姐姐在这儿陪着你。”
小舒点了点头，紧紧抓住她的手。
沈奎听见小舒要生了，从警察局赶了回来。
“怎么样？生出来了吗？”
一个丫鬟道：“三姨娘难产！”
“谁在里面？”
“是太太。”
天快亮的时候，小舒的孩子才生了下来。小舒累晕过去，萧柟从里面出来，踉跄了一下。
在门外候着的秀儿和李妈急忙上来扶住她，秀儿看她手时，竟已被小舒掐得血肉模糊，当即有了泪色。
萧柟睁了睁眼，有些眩晕，安抚她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回到屋里，身子刚沾了床，她便睡了过去。睡到一半的时候，又被人吵醒。
几个婆子在她房里翻东西，秀儿在和她们理论。
“发生什么事了？”
那几个婆子面色不善，秀儿哭着过来：“太太，她们说三姨娘早产，是有人在背后诅咒，不想让这孩子生出来。”
这样无稽的事，到底让她给赶上了。
秀儿一脸着急：“太太，你就由着她们？昨晚上你陪了三姨娘一晚上，这些没心肝的东西居然还怀疑你。”
萧柟疲惫至极，“让她们搜吧，咱们又没做过，不怕她们搜出什么来。”
秀儿苦着一张脸，李妈走过来给萧柟盖上被子：“柟儿，都一宿没睡了，好好睡一觉。”
萧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那些婆子像是不想让她睡，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最后什么也没搜出来，婆子们失望地离开了。
萧柟却不争气地流泪了。
生平，她第一次拿真心对了一个人，却被那人无情地怀疑，她的心，到底是痛了。
夜深。感觉到脖子上的寒气，萧柟倏然睁眼，一把匕首正抵在她颈上。
“别动！”
那人缓缓摘下面纱，竟然是柳泉！
萧柟的手渐渐握成拳，恨恨地道：“你来做什么？”
“来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柳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要从那里面看出点什么。
萧柟抬手一巴掌甩过去，被他一把抓住，定定看着她那双含恨的眼道：“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那还用说？你杀了我爸爸，还想杀了我和我弟弟。”萧柟心里一慌，道：“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柳泉像是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想了想，又道：“你爹是谁？”
萧柟冷笑道：“你会不知道他是谁？”
“回答我！”柳泉的手用力了几分，萧柟吃痛，愤然道：“萧建国。”
柳泉念了这名字几遍，确定这个人他并不认识。他收回匕首，拿出一个插满针的布娃娃，萧柟伸手去抢，柳泉拿开了些：“看来你在沈家，很遭人嫉恨啊！”
“我虽杀人无数，可没做过的事，我是绝不会承认的，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爹，他不是我杀的，你要报仇，可别找错了人。”
“你说什么？”
柳泉嘲讽地看她一眼，将那娃娃随手扔在被子上，闪身从窗子里跳出去了。
萧柟捡起那娃娃，刚才她们要找的，其实就是这个吧？
他不认识爸爸，难道，是她认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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