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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全文阅读

作者:玉仙歌     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txt下载     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兴宁大长公主

    知晓孙沉鱼前来,卫寄欢有些诧异,毕竟刚在瑾昭仪的关雎宫见过,孙沉鱼此番来必定是有事要说。

    孙沉鱼进来的时候面色如常,卫寄欢却心细如发,见她身侧婢女眼眶红着,脸上满是不忿,也不主动询问,只是谈起旁人:“西南王妃在进京的路上,承恩侯如今管领京城内外,不如让他以京中戒严为名,拦一拦西南王妃。”

    孙沉鱼道:“西南王妃掀不起太多风浪,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母后让人看管楚王、齐王、燕王等人宅邸,而且私下宣了承恩侯夫人与大长公主今日进宫。”

    卫寄欢颇有些诧异:“你为何要告诉我?”

    孙沉鱼垂首一笑,“或许也只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神医不日就会入京。”她会先请神医给自己把脉,若太子只是让她近几年无法怀孕,没伤了身体底子,她愿意为了皇后之位忍一忍。可是若她终身无法拥有子嗣,那就不要怪她无情。

    卫寄欢不知道如何安抚孙沉鱼,只能猜测是她和太子间出了问题,而孙沉鱼告诉她的这消息,则证明孙皇后有意让大长公主入宫代替卫寄欢的位置。作为长辈来说,大长公主帮皇后和太子妃处理宫中事务,的确能够说得过去。

    而且,大长公主与孙皇后一样重视利益,表面上却总用规矩礼仪说事。卫寄欢忽而想到被孙沉鱼抓回宫的敬顺御女,她想到了许多可能性,可面上没有表露,柔声安慰孙沉鱼:“太子若是继位,太子妃有孙家和皇后娘娘支持,就是无可替代的下一任皇后。”

    “孙家只想有皇后,是不是我来坐那个位置,或许只有我爹娘在意些。”

    “我也宁愿是你做皇后,”卫寄欢话语真挚,“何侧妃小家子气,若是废了你改立何氏,朝政后宫都会再生纷乱。”

    从何侧妃想仗太子的势逼迫何暮云嫁给太子门下臣子,卫寄欢便对何侧妃没了好感,孙沉鱼摆布孙千琴,她有这个实力让孙千琴心甘情愿给皇帝做妃嫔。可是何侧妃没有与本事匹配的野心,反倒失去了西南何家所有支持。

    孙沉鱼见她面色话语无不诚恳,心内多少被安慰些许,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宫中忍气吞声,在东宫尽力扮演一个贤妻,一切都为了日后孙家的荣耀。可是太子做事太过让人寒心,她决心趁着父亲把守京城、母亲受邀进宫之际,跟他们好好商谈未来的路。

    孙沉鱼道:“多谢公主,看来宫内并不缺什么东西。”

    卫寄欢笑道:“是我多谢太子妃才是,所需事物一应俱全,宫女太监也懂规矩,看样子是从东宫调来?”

    孙沉鱼不愿回东宫,只觉得跟卫寄欢说话反倒能让自己静下心,此刻孙皇后身边伺候的女官匆匆赶来,见到孙沉鱼之时似乎有些诧异:“太子妃、摄政王妃,兴宁大长公主进宫了,皇后娘娘让摄政王妃前去拜见。”

    沈嬷嬷道:“王妃刚安顿下来,兴宁大长公主身为长辈,定然不忍心您饿着肚子,不如先用晚膳。明日一早,再去拜见。”

    孙皇后身旁女官自然不会没眼色,得了沈嬷嬷的话见卫寄欢并不反对,自然回去回话了。

    孙沉鱼奇怪道:“以往听说你跟兴宁大长公主有嫌隙,竟是真的?”

    “太子妃就与我一道用晚膳吧,”卫寄欢邀请了孙沉鱼后才缓缓道出这个故事,“也不算嫌隙,老太太作为先帝的长公主,当年并不得宠,在宫中的地位或许跟柔惠差不了多少,偏偏她心气却比柔惠高出许多。后来看见父皇纵容我这个长公主,难免心里不舒服。”

    她对这些往事娓娓道来。

    兴宁大长公主是个面色肃然的中年妇人,因年幼时候受苦,更显得刻板固执,她尤其看不惯卫寄欢如此嚣张自在,那是她从未享受过的长公主生活。况且天下只知道德音长公主,而不知道兴宁大长公主。

    就算孙沉鱼看来,兴宁大长公主这也有些莫名其妙了。卫寄欢当年扬名并非因美貌或是才学,而是实打实在沙场上搏杀,为本朝太平流血流汗。还曾因为整治贪官集团,为此差点被报复丧命。

    兴宁大长公主并未为百姓做些什么事,就要名声,哪有这么好的事。

    自此之后兴宁大长公主越看卫寄欢越不顺眼,甚至谁跟卫寄欢作对,她就帮着谁。

    比如当年的静和郡主,又如万贵妃。

    再后来,景略身居将军之位入京,兴宁大长公主与景家素来关系颇好,劝说景略回信武侯府继承家业,顺便娶了自己闺女。谁知道景略满心只有兴宁大长公主不喜欢的那个德音长公主卫寄欢,实在让兴宁大长公主倒尽了胃口。

    卫寄欢最终总结:“要说血海深仇的确没有,可是她一见面就要给我下马威,我也不愿意见到她。瞧着吧,这才进宫一晚,明日一早说不定就要接什么人进宫来恶心我。”

    她不忘嘱咐一句孙沉鱼:“到时候你可别跟我多说话,省得她将你一起记恨上。”

    孙沉鱼含笑不语。

    与其同时,孙皇后正与兴宁大长公主听女官回话,脸色不免难堪:“德音这孩子越发没规矩了,给姑母请安也要推三阻四。”

    兴宁大长公主只比皇后大几岁,看起来却苍老数十年,她道:“罢了,德音这丫头素来如此,她生母早逝,自小又不服管教,难免显得粗野些。皇后娘娘,我倒是听说前段时间她还免去了西南王府卫媛媛县君还是县主的位子?”

    “西南王府卫媛媛意图行刺,摄政王发了不小的脾气。都以为德音前几年死了,如今失而复得,摄政王看的像眼珠子一样,一个县主罢了,宗人府也依了她。”

    “胡说八道!一个小姑娘如何行刺,皇后,不是我做姐姐的倚老卖老。你要知道西南王府也是不小的势力,何况西南王不比摄政王更可信些吗?”兴宁大长公主摇头叹息,“再者说,媛媛那孩子我也见过,是最温柔孝顺的孩子。在西南王妃膝下长大,总不会太坏。”

    说着就到了重点上:“皇后,之前万贵妃许给西南王妃,说要让媛媛做楚王侧妃。我瞧着还是太子这孩子仁德,不如将媛媛叫进宫来,给她恢复县主的名头,顺便也让太子和她见上几面。说不定就能将西南王府收为己用,你觉得呢,皇后?”

    孙皇后道:“听皇姐的安排,先用膳吧,今晚我还要守在皇上身边,宫里事务从明天开始还要皇姐多操心。”

    兴宁大长公主满意道:“宣膳吧。”

62、请太子治罪

    与在王府中不同,卫寄欢在宫中醒的格外早。

    窗户透开缝隙,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卫寄欢轻声道:“沈嬷嬷,洗漱完了就去关雎宫吧。”

    皇上龙体不宜搬动,所以在关雎宫出的事,现在也仍旧在关雎宫接受太医诊治。

    沈嬷嬷亲自伺候卫寄欢洗漱,又简单用了清粥小菜,便往关雎宫走去。

    这次皇上昏迷几乎京中人都知晓了,但是可能醒不过来的消息却并没有大张旗鼓宣告天下,但是明眼人已经从摄政王妃德音公主、兴宁大长公主与承恩侯夫人接二连三入宫瞧出端倪。

    若是皇帝出事,从如今孙皇后与德音公主和谐的关系来看,太子登基势在必行。

    一时间,京中孙家与何家门槛儿几乎被人踏破,何家隐隐还比孙家更盛。世人皆知何侧妃受宠,太子的子女更是都由何侧妃所出,要不是孙家还有个要成为太后的孙皇后在,只怕门庭冷落不止一点两点。

    关雎宫难得很冷清,皇后和太子等人都不在,只有孙沉鱼早早来了,外间有太医轮值。

    孙沉鱼见卫寄欢到了,先是寻常打了招呼,而后二人凑近,孙沉鱼压低声音道:“兴宁大长公主一早就宣了卫媛媛进宫,如今都在母后的翊坤宫,我想着你或许要早早来关雎宫探望父皇,先来告知你一声。”

    卫寄欢道:“你与我一碰面,想来要让兴宁姑母打成与我一党了。”

    孙沉鱼声音冷淡:“实不相瞒,原在犹豫,可是看着兴宁大长公主似乎对何侧妃的讨好很受用,便也懒得与他们多做牵扯。”

    “关雎宫不能没人守着,”卫寄欢示意孙沉鱼安安稳稳坐下,“沈嬷嬷,着人去请太子前来。孝悌当前,若是他想此时被楚王一党攻讦,自可不必前来,只让太子妃在此看顾!”

    卫寄欢现在想,太子不止怯懦胆小,还拎不清。眼看要成事的时候,更要小心谨慎,太子此时不在皇帝病榻前装出天下第一大孝子的模样,再让大臣歌功颂德,告知天下,反倒去陪着兴宁大长公主凑热闹。孙皇后居然也听之任之,蠢不可怕,又坏又蠢简直十恶不赦。

    孙沉鱼看卫寄欢神色不虞,苦笑道:“现在这时候你送这消息过去,只怕又要被母后不喜了。”

    “太子妃或许不知道,母后其实一直不喜欢我。”事无不可对人言,卫寄欢刚只喝了点粥,现在捏了一块糕点在手中,并不急着吃,“我是本朝长公主,母妃也不算不得宠,而我性子不似柔惠顺从,也不如寿安率直。是个又有心眼儿又难缠的货色,偏偏还是个长公主,死也死不成。”

    所以孙皇后对她也是敬而远之,本想拿捏一下她的婚事,没想到此人直接上了战场,可别惹了一身骚在身上。

    卫寄欢说起些往事,孙沉鱼听着也会讨论几句,二人就这么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太子才姗姗来迟。

    陪同太子前来的却是何侧妃。

    卫寄欢跟何侧妃碰面次数极少,如今才算正式见面,何侧妃素来得宠,站在太子身侧倒更像太子妃些,孙沉鱼活脱脱像何媚的侍女。

    一见面孙沉鱼便皱起眉头,只是她在太子面前不说何媚坏话,而且今日有卫寄欢在,更不需要自己开口。

    卫寄欢也知道孙沉鱼不喜的地方是什么,各自行礼后,她开口问道:“太子哥哥,臣妹有两问,不知您能否解答?”

    太子性子好,道:“德音妹妹问吧。”

    “其一,如今太子监国,朝政之事只要完毕,就要来父皇病榻之前伺候汤药,莫非太子以为势在必得,不惧民间流言蜚语了?”卫寄欢第一问,就让太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其二,父皇病中,太子侧妃打扮奢华艳丽,你生怕楚王没地方做文章吗?”

    太子看了一眼何侧妃身上装扮,其实何媚只是一如既往装扮,尤其是今日要见兴宁大长公主,她自然打扮精心,没想到如今卫寄欢根本没跟她打招呼,直接就开始挑毛病。

    卫寄欢也憋着口气,如今朝内朝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太子,而他似乎已经坐稳皇位似的,开始迫不及待捧亲信上位。

    何媚笑道:“王妃的话未免太重了些,今日去面见姑母,所以才稍作打扮,怎么就成了太子没孝心呢?今日只要宫中奴才不乱说话,楚王自然没地方可做文章。”

    “纸包不住火,太子侧妃倒是说给我听听,你准备如何约束宫中奴才们的嘴。”卫寄欢心道,何媚这个智商,也只能忽悠忽悠太子了,“莫非你要大开杀戒,父皇仍在病中就送一批奴才去慎刑司或者直接砍了头?到时候楚王只说,父皇病的蹊跷,你这么做不就是让天下人觉得太子心虚,等不及了要弑父夺权?”

    何媚已经为太子生了几个孩子,自有少妇的柔美,如今眼含泪光,太子心有不忍。

    卫寄欢道:“我只提醒太子殿下一句,太子做到皇帝的少之又少,但是坐不稳皇位的人却数不胜数。”

    何媚挽着太子的手,颤声道:“妾身受辱就算了,王妃何必如此诅咒太子……”

    “诅咒太子?”卫寄欢再不耐烦太子一句话不说的模样,“好!请太子治臣妹不敬之罪吧!”

    就算卫寄欢现在真的诅咒太子,看在摄政王的份上,太子都动不得卫寄欢。孙沉鱼忙道:“亲兄妹之间偶有几句口角罢了,如何就真恼了呢?太子,依我看德音妹妹这也是对您担忧,她说的有道理,万贵妃与楚王不提,宫外还有齐王、燕王等人,您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可不能松懈。”

    劝完了太子,还要劝卫寄欢:“德音妹妹也别动怒,太子并无此意,何侧妃胡乱说话,殿下自然也会惩罚一二。”

    太子左右为难,想了半天,还是皇位更重要些,他道:“媚儿,还不跟德音妹妹赔礼,你不懂朝政就别乱说话,德音妹妹也是为了孤着想,只是语气急切些,她素来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在意。”

    最后一句既是说卫寄欢,也是说给卫寄欢听。

    卫寄欢看着太子窝囊模样,真想一甩手任由孙皇后与太子母子作去,再也不管这档子事。只是想到城外难民,加上蠢蠢欲动的楚王,还有不知深浅的景含光,硬生生忍耐下来。

    偏偏还有人要来挑战她的耐性。

63、你强任你强,我是摆烂王

    皇后与中年妇人携手而来,卫寄欢一眼就认出这是跟自己多年不对付的姑母,兴宁大长公主。

    众人见礼落座,除了何侧妃依旧站在太子身侧。

    兴宁大长公主脸颊削瘦无肉,看起来有种刻薄的寡恩,她开口也不讨人喜欢:“门外都能听见你们吵嚷的声音,太子与何氏刚陪着皇后和我用了早膳就赶过来侍疾,最乖巧不过的两个孩子。德音,你就算对他们有什么不满,也不能在你父皇病榻前如此吵闹。”

    得罪完了卫寄欢,兴宁大长公主紧接着找孙沉鱼麻烦:“太子妃也不约束着点儿。”

    孙沉鱼毕竟是自家侄女,孙皇后打圆场道:“他们兄妹之间的事儿,太子妃也不好多嘴。德音说的也有道理,太子此刻不该再去旁处,朝政处理完了就要来你父皇这里侍疾,何氏身为太子侧妃也不便多留,你去东宫接平儿来给皇爷爷磕个头便回去吧。”

    平儿便是太子与何侧妃新生的儿子。

    兴宁大长公主喜欢何媚邀宠媚上的性子,不代表孙皇后喜欢,若非看在兴宁大长公主面子上,孙皇后对何媚更不客气。

    何媚委屈,并不说出来,只是拿眼神含着百般情谊看着太子。

    兴宁大长公主此刻开口道:“何氏这些年为太子开枝散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倒不必如此苛责。”

    何媚感激地望向兴宁大长公主,孙沉鱼却是眉头紧皱。

    孙皇后捧着兴宁大长公主的原因很简单,目前宗室中直系血缘辈分最高的就是这位皇姐,有她为太子说好话也能得到些支持。而且兴宁大长公主与德音素来不睦,等太子登基再让这二人内斗,孙皇后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兴宁大长公主忽视孙沉鱼偏心何媚就更简单了,卫寄欢都不需要刻意推敲就能猜出来几点,一是因为孙沉鱼出身孙家又是太子正妃,就算大长公主善待她也是理所应当,何侧妃则不同,她更容易被收买,况且太子如今所有庶出子女都是何媚所生,更有独子平儿。二是孙沉鱼与卫寄欢亲近,大长公主很是看不上卫寄欢和她身边人。

    刚才行了礼之后,卫寄欢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兴宁大长公主见德音依旧是以前那副样貌,似乎根本不屑关心自己为谁撑腰的模样就来气,她看向卫寄欢,问道:“德音,你说呢?”

    “我怕说实话姑母不爱听,也怕扰了父皇清净,就不说话了。”卫寄欢一开口就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兴宁大长公主脸色更加阴沉。

    孙皇后道:“无妨,一家人说说话罢了,打扰不到皇上养病。”

    卫寄欢心道你们舍得死我就舍得埋,她微微一笑,虽然身着素衣,仍旧色如春晓:“我觉得母后安排极好,何氏身份本就不高,今日又如此招摇前来,说是因给姑母请安才穿着艳丽。我若是楚王,明日上朝只消一本奏折,参你太子不孝不悌,纵容侧妃在父皇病中嬉笑打扮。届时太子仁德的名声不复以往,姑母不会觉得,你与何氏能落得好处吧?”

    “何氏倒霉,太子妃也有个约束后宅不力的罪名,这事往小了说是何侧妃一人之过,往大了说,是不是太子殿下盼着父皇早登极乐,你好登基册封六宫呢?”

    孙皇后看一眼何氏穿戴,再看看身着素净的孙沉鱼与卫寄欢,并不说话,等着兴宁大长公主继续。

    兴宁大长公主冷笑一声:“好辩才!万家害了皇帝,楚王便再不堪大用,你此刻说这些诛心的话,我倒要问问你,德音,你是不是盼着楚王做皇帝?”

    她有一句不敢问:你是不是盼着景略那杂种做皇帝?

    卫寄欢道:“姑母这话,我不敢应。您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对我来说,太子是皇兄,楚王也是皇兄。”

    她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况且细想起来这话也并无错处,她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兴宁大长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非说自己跟楚王一党,大不了自己真是楚王一党。

    这一屋子人不知道“摆烂”这个词,所以只能理解为卫寄欢破罐子破摔了。

    孙沉鱼第一时间道:“德音妹妹一心为了太子着想,姑母也是如此,母后。”

    她点醒孙皇后,现在卫寄欢要是因为兴宁大长公主转投楚王阵营,那她们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孙皇后也道:“是啊,皇姐,咱们做长辈的还能跟小辈计较这些不成?”

    又扭头训斥何侧妃:“皆是因你而起,这段日子老老实实待在东宫,不要出来走动!”

    变相禁足了,也算给卫寄欢一个交代,何侧妃那滴泪欲落未落,人走了,也带走了太子一半心神。

    兴宁大长公主见所有人都没有将此事继续下去的意思,只能另起炉灶:“还有件事,德音,听说前段时间西南王家的女儿冒犯了你,你竟然直接将人家贬为普通宗室女,皇后,你也太惯着德音了。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皇室公主仗势欺人,西南王该怎么想?”

    她说这话,孙皇后本该接茬,可是有了刚才卫寄欢破罐破摔那个劲儿,孙皇后有些犹豫。

    孙沉鱼更不会接话了,魂儿跟着何媚一起走的太子根本不知道什么事儿。

    一片尴尬的寂静里,卫寄欢神色不变,依旧低头研究自己带着淡粉的指尖。

    兴宁大长公主许久没被如此冷待过,她一时怒极,又想到等在殿外的卫媛媛,口气强硬道:“我倒是喜欢这孩子,皇后,西南王妃不日抵达京城,也该恢复媛媛的县主之位,西南王妃也就这么一个养在膝下的女儿,封作郡君也不过分呐!”

    卫寄欢仍旧不开口,孙沉鱼知道太子与皇后对待兴宁大长公主过分巴结的姿态让她不喜,只能开口笑道:“姑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封卫媛媛是皇家恩赐,她卫媛媛不知天高地厚得罪皇室公主,作为责罚收回赏赐也理所应当。”

    “都说太子妃规矩识礼,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兴宁大长公主哪能容孙沉鱼解释,“左右今日你们要给我个交代!”

    “姑母知道卫媛媛当初因何被贬吗?”卫寄欢忽然发问。

    “不就是言语冒犯了你和柔惠……”

    卫寄欢一笑,颇有些肃杀味道,她道:“想来姑母受人蒙蔽了,沈嬷嬷,你来说说。”

    沈嬷嬷恭恭敬敬道:“是,当初公主拜访西南王府,言语冲突之时卫小姐手中暗藏尖锐之物,意图谋害刺杀!”

    言语冒犯和伤人就是两码事了,卫寄欢见兴宁大长公主还要狡辩,接着问道:“之前已经是看在西南王府面子上手下留情了,若是姑母要凭一己喜好封她郡君,那我也只能一纸诉状告去宗人府,让他们重新严审此案。”

    兴宁大长公主在卫寄欢处是一点便宜没占着,论讲道理,她说不过卫寄欢与孙沉鱼,她想摆出长辈派头,卫寄欢立刻摆烂。

    事后还是许诺卫媛媛嫁入东宫,才勉强安抚住了卫媛媛。

    信武侯府,景含光正在榻上闭目养神,他此刻又是女子容貌身量,手边放着一册书籍,若是卫寄欢在此就能认出,那是她亲手所写账册。

    手下禀报了宫中之事,景含光笑道:“同样是长公主,真是天上地下,让人劝劝兴宁,她斗不过太子妃,更遑论摄政王妃了。如今皇上病重太子监国,想想怎么除掉自己兄弟们才是正经事。”

    郁英等候在旁边,轻声道:“太子一向仁德,现在更是胜券在握,又有摄政王妃压阵,或许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景含光手指点在账册卫寄欢亲自批的赭色上,指腹摩挲,桃花眼中满含笑意:“那若是东宫出事,皇后还能坐得住吗?”

64、皇太孙中毒

    何侧妃被训斥过一顿之后,老老实实在东宫关了紧闭,而太子如今唯一儿子平儿,交由兴宁大长公主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哪能磕什么头,随行太监与乳母抱着在关雎宫行礼就算了。

    将平儿送回东宫时候,兴宁大长公主特意问了太子在不在,得到肯定答复,又将卫媛媛带在身边。

    为了防止被卫寄欢撵出宫,卫媛媛也不敢像往日那么放肆,她本身娇艳明媚,喜穿红衣,如今却是只穿着浅色衣衫,头饰也并不大奢华。

    与满头珠翠的何媚比起来,卫媛媛更有一份少女羞涩,就算太子暂时没有为美色所迷惑,也不会太过厌恶卫媛媛。兴宁大长公主看着平儿,忽而叹道:“我也喜欢何氏那孩子,只是太子,你成婚多年,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这可不行啊。”

    太子刚从皇帝病榻前回来,皇后与孙沉鱼去顶上了,他满脸憔悴:“等父皇醒了,再说其他吧。”

    兴宁大长公主“嗯”了一声,点了点平儿肉嘟嘟的脸蛋:“瞧瞧咱们皇太孙,睡得多熟,一看就是有大福气造化。”

    卫媛媛也道:“有太子疼爱,小殿下可不是福泽深厚吗?”

    许是她们夸奖的太过露骨,兴宁大长公主与卫媛媛前脚从东宫离开,没多久皇太孙平儿就开始高烧不退。

    何媚一时间慌了神,平儿不仅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更是自己与何家未来的希望。太子的长子啊!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太子再见到何媚时候,她已经卸去所有首饰簪环,寸步不离陪在平儿身侧贴心照顾。目前太医都在关雎宫伺候,可是皇太孙也非同小可,太医令着另外几个老太医看着皇上,自己匆匆赶来东宫,得到消息的孙沉鱼和皇后也随之而来。

    太医把脉之后,面色就逐渐凝重,问道:“近日可曾吃过什么相克食物?”

    乳母每日里进口的东西都要银针试毒,绝不可能有相克食物吃下,或者给皇太孙吃下。

    太医又道:“老臣斗胆,想私下回禀。”

    孙皇后道:“都退下吧,太医令,有什么你只管说出来,本宫饶你无罪。”

    太医令见屋里只剩下孙皇后、太子与太子妃,还有何侧妃抱着的皇太孙,谨慎道:“这症状看来,似乎是误食了药物……”

    他话说的委婉,其实暗指皇太孙中毒。

    孙沉鱼第一时间下跪,请罪道:“近日东宫多有人出入,我身为太子妃没能看顾好太子的孩子,是我失职。”

    何媚不觉得是孙沉鱼害了自己孩子,那么多年,孙沉鱼要害早就害了,何苦要到现在连累自己和孙家呢?可是孙沉鱼的话也提醒了她,东宫外人出入!

    何媚从平儿床边抬起头,满脸泪痕,太子见了一阵心酸,何媚哑声道:“兴宁大长公主将孩子送回来时,西南王府卫媛媛也在旁边,碰到了平儿,母后,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妾身,可是平儿是您亲孙子,您一定要给他做主啊!”

    孙皇后心烦意乱,皇帝要死不死在那吊着,现在孙子又出了事,她道:“本宫自然给平儿做主,现在你有证据说是兴宁大长公主或是卫媛媛做的吗?好了,太医令,一定要全力救治皇太孙,今日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沉鱼,你也起来吧。”

    孙沉鱼执意不肯起。

    孙皇后叹息:“这么多年,你操持东宫也辛苦了,最近你先歇会儿吧,德音一直在关雎宫侍疾,你去陪着她。”

    这是剥夺了孙沉鱼管理东宫的权利,即使亲姑侄,孙皇后现在还是更看重自己儿子和孙子。

    孙沉鱼无悲无喜,俯首磕了个头,而后沉默离去。从头到尾,太子并未看她一眼,孙沉鱼对此习以为常。

    刚出东宫门槛孙沉鱼便侧过头轻声问婢女:“给母亲去个信儿,告诉她孙家不可妄动,想办法将神医接进宫中来,别告诉姑母。”

    婢女微不可闻应了声是,孙沉鱼回头看了一眼巍峨东宫,暮色四合,落日熔金,这座宫殿又能荣耀到几时?

    到了关雎宫,卫寄欢第一句话先问:“他们没为难你吧?”

    见孙沉鱼摇头,她才问出第二句:“皇太孙如何了?”

    孙沉鱼道:“太医说许是中了毒,母后现在是谁也信不过。”连她在内也信不过。

    卫寄欢将刚才景略加急送进宫的书信摊开:“宫外也出事了,我觉得这些事凑在一起太巧了些,幕后必然有人谋划。”

    孙沉鱼接过信件粗略扫了几眼,诧异道:“这……”

    卫寄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孙沉鱼心领神会。

    京中的确也出了件大事,自从皇后让人将楚王府、齐王府和燕王府赵王府看管起来,这几家每天都不安生。宫内九皇子还好,两三岁懵懂无知,楚王也能忍耐住,毕竟他还要等万贵妃传消息。

    可是齐王性子最急,他多次在府中递折子想要入宫探望皇上,都被孙皇后驳回。再一看九门戒严,孙国舅当上了九门提督管领京内治安,更觉得京中凶险。

    他在府中高呼“天下将要改姓孙了!”而后大醉一场,醒了之后执意要带着王妃出京避避风头,他还联络了燕王与赵王一起走。燕王爱好诗文对争夺皇位并没有兴趣,也不觉得皇后能杀了自己,便拒绝了,赵王却是颇为意动。

    齐王赵王二人约定,等城门一开,便率领大队人马冲到京外皇庄去。

    可当初为了方便难民物资运送,所有北上难民安营扎寨的地方都在京城到郊外田庄的必经之路上。

    齐王赵王率数百人出行之时一起纵马,沿路踩踏京中百姓、城外难民死伤无数,也不知道是哪个难民抄起刀具伤了马,马匹受惊乱作一团。

    齐王被马踏至身死,回天乏力,赵王也受了重伤至今未醒,齐王妃不知所踪。

    孙沉鱼道:“太子这下麻烦了。”

    宫内皇帝病着,宫外皇子惧怕太子舅家权势出城,结果一死一伤,现在能争夺皇位的只剩下太子、楚王和醉心书画的燕王。

    卫寄欢道:“景略带兵出城稳住形势,安抚难民,恐怕短时间内回不了京城。幕后之人要收网,也就是趁着景略不在京城这几日了。”

    信武侯府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西南王妃也即将抵达京城,这一切都太不对劲。

    孙沉鱼也在思索,到底是谁能如此谋划,心机深沉做事果断老练狠辣,却不像是西南王。

65、撕烂你的嘴

    她正在思索,卫寄欢将信纸一页页收拢起来,整理得当,孙沉鱼刚要问她怎么了,就发现自己思索之时没注意兴宁大长公主带着卫媛媛前来关雎宫了。

    兴宁大长公主一进来便瞧见了卫寄欢手中信纸,却先问孙沉鱼:“太子妃,听闻平儿高烧,东宫人仰马翻的,我们就不去添乱了,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孙沉鱼谦逊道:“我被母后派来侍疾,并不知道具体缘由。”

    兴宁大长公主道:“德音,你手中拿着的信件又是什么?宫中可最忌讳私相授受,你与太子妃莫非在谋划什么?”

    卫寄欢面对兴宁大长公主唯有“摆烂”二字,她娇羞一笑:“景略给我写的家书,不方便给姑母看。”

    “哦?”兴宁大长公主听说是景略送来的,更是冷笑一声,“不认父母的摄政王景略,也会写家书,他如今没有侯府认可,不过是个生父母不明的野种罢了,侥天之幸封了个异姓王,名为摄政,不过也就是皇家的奴才。德音,也唯有你能看上他。”

    卫寄欢面色骤然冷淡,她一字一顿道:“你若再骂他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兴宁大长公主并不觉得皇太孙中毒跟自己有关系,她冷笑道:“我身为你姑母,难道不能教训你两句?”

    “奉劝姑母还是别教训我了,有时间多教训教训自家人。”侮辱景略,无疑是触碰到卫寄欢逆鳞,信武侯府当初娶了续弦郁英,让嫡子被谋害丢到山林间,信武侯夫人郁英的子女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之时,景略在为生计发愁。

    郁英的儿子未来准备承袭信武侯爵位,有父母遮风挡雨。而这爵位本该属于景略,他却在战场上奋力搏杀,就算景略是男主,可是身上的疤痕,受伤的痛苦莫非是假的?

    卫寄欢不能容忍兴宁大长公主骂景略野种,她毫不留情道:“兴宁大长公主,我尊您是长辈叫你一声姑母,可是我也告诉您,风水轮流转,如今宗室公主内,并非是您牵头做第一人了。今日别说父皇病着没醒,就算是醒了我也照说不误,掂量掂量你与你那驸马,一家人囫囵个儿堆在一起凑不出一副完整心肝,还想掺和立储之事,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兴宁大长公主本来只想来探听消息,况且她平日身份,说这些话是决计不会有人敢当面反驳的,今日骤然被卫寄欢撕开脸皮怒斥,差点没晕过去。

    孙沉鱼也给了她致命一击:“姑母现在还是别去东宫较好,毕竟昨日平儿可是您亲自送回去的。”

    兴宁大长公主眉头一皱:“莫非疑到我身上来?笑话!我还去看了九皇子,九皇子若是出事,是不是也要怪罪到我头上?”

    天色越发阴沉,不仅夜幕降临,一场暴风雨也隐隐酝酿成势。

    卫寄欢道:“姑母最好现在就去看着九皇子,若他真的出事,你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兴宁大长公主也知晓事情严重性了,可惜在这场阴谋中,她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卫寄欢话音刚落下不久,九皇子身边伺候的嬷嬷匆匆来禀告:“太子妃!王妃!救救九皇子吧!”

    她说兴宁大长公主离开之后,九皇子便开始浑身起红疹高烧不退,如今所有御医要么在关雎宫皇帝这里候命,要么被调到太子东宫,还要分出几个去倒霉的齐王府、赵王府和郊外难民处。九皇子病了半日,竟然一个御医也找不到!

    卫寄欢道:“来人!将兴宁大长公主关进偏殿着人严加看管,还有她身边的人,没有我和太子妃的命令一个都不许离开!”

    兴宁大长公主怒目:“你敢!”

    卫寄欢道:“蠢货!分不清谁在救你谁在害你!有人借你的手害了两个稚儿,一个是本朝皇太孙,一个是九皇子!他们俩但凡出点事,御史言官非要将你骂的体无完肤,到时候皇后与太子盛怒之下你焉有命在!”

    而后卫寄欢厉声道:“愣着做什么?你们想同罪论处?”

    卫媛媛还要说话,卫寄欢伸手一指,美人发怒也活色生香,“你若是不想西南王府百年基业葬送在你身上,只管喊叫出来!毕竟皇子皇孙要是都没了,西南王也并非不能上位!”

    兴宁大长公主与卫媛媛无话可以辩驳,被侍卫押着关到偏殿。

    卫寄欢此刻不再瞒着孙沉鱼自己对景含光的猜测:“太子妃,有件事我没告诉母后,因为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怀疑皇宫外另有父皇一个私生子在,此次事件多半是此人幕后操纵,可惜我们并无证据。”

    孙沉鱼问道:“贼子藏在谁府中?”

    “信武侯府。”

    孙沉鱼也沉默了,她知道卫寄欢为什么不直接出手拿人,信武侯一向是忠臣的象征,从信字就能看出端倪。此刻京中已经容不得再出什么错乱了,齐王、赵王接连出事已经让宗室人心惶惶,难民死伤又令城中民众议论纷纷,若是卫寄欢猜错,那对皇室威信无疑是绝顶打击。

    “父皇、九皇子、皇太孙病的蹊跷,这足以证明他手中有太医都难解开的毒药。能不着痕迹让嫌疑落在兴宁大长公主和卫媛媛身上,他在宫中人手眼线也藏得很深。”卫寄欢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对手,若非九渊点破景含光男子身,恐怕卫寄欢短时间内无法怀疑到他身上,“再有齐王赵王一事,此人谋划周全,心思缜密又狠辣。”

    孙沉鱼道:“这么说他肯定也有解药,只是他的目的是要排除他人继位可能,如此他才能光明正大恢复身份,谋求天子宝座。”

    “让他救父皇肯定是不可能了,”卫寄欢拿过桌上狼毫,蘸着墨水写下一封密信,“现在只能让他没时间再插手宫中的事儿,不要生出其他乱子来。”

    孙沉鱼道:“你要传信给摄政王?”

    卫寄欢点头:“太子妃,我知道皇后现在怀疑有人要害皇太孙,但是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她。”

    孙沉鱼十分理解,“母后现在最是冲动的时候,若是让她知晓,只怕要当场兵围信武侯府,到时候打草惊蛇抓不到人,反倒要牵扯上我们这些无辜人。此事我一定守口如瓶。”

    卫寄欢与孙沉鱼忙着安排计划,一时不察,让孙皇后犯下了个弥天大错!

66、给万贵妃一个机会

    孙皇后比她们想的更加冲动,眼看孙子气息越发微弱,她召集所有太医,全部到东宫轮番守着皇太孙平儿,除了给关雎宫留下一个太医,就连正在为赵王诊治的太医也被急召回来。

    赵王本就重伤不醒,没了太医日夜诊治,皇太孙烧还没退,赵王已经提前一步走了。

    京中霎时流言四起,全是针对孙皇后只心疼孙子,因此害死赵王的话。

    卫寄欢人在宫中,本能镇住皇子们不乱,可是景含光在她眼皮子底下仍能搅动风云,她此刻能做的就是给景含光找些事情做,让他别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宫中。

    她给景含光找的人选就是即将入京的西南王妃宁氏。

    没等卫寄欢与孙沉鱼一切部署完成,宗人令匆匆找到宫里来,永宁郡王与太子是亲师兄弟,自然隶属皇后一党。

    赵王死了不要紧,宗室里可是沸反盈天。

    如今太子尚未登基,你孙皇后还不是太后呢,就为了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太子庶子,生生害死了已成年的皇子。皇太孙的确金贵,可赵王莫非就不是一条人命了?

    等到太子继位,剩下这些皇子皇孙、王公贵族还有什么活路。

    永宁郡王先去了东宫,担忧孙子的孙皇后听到赵王的消息,只冷冷让永宁郡王操持葬礼,自己则跟何媚寸步不离守着平儿。太子是个软骨头,一边是强势的老娘,一边是哭哭啼啼的爱妾,床上躺着自己唯一儿子,哪有心思搭理永宁郡王。

    永宁郡王叹了口气,只好来到关雎宫,将这消息也传给了卫寄欢与孙沉鱼听。

    卫寄欢面色沉沉,她道:“赵王葬礼那日,我与太子妃自当前去,可是此刻不能再任由皇后折腾下去了。再这么做,九皇子的命同样也保不住,父皇一病死了三个皇子,外人要怎么说太子和皇后?”

    永宁郡王苦着脸:“德音说得对,如今宗室里那些老一辈都坐不住了,若非我拦下来,他们已经准备上表参奏!宗室、世家,太子如今已经失了一半的人心!”

    卫寄欢道:“太子妃,你先跟永宁郡王商量赵王一事,我得让人去趟东宫。”

    “你要做什么?母后如今正在气头上……”

    “请太医,给九皇子诊治。”卫寄欢安抚道,“放心,我做事素来稳妥。”

    孙沉鱼哪能不知道卫寄欢做事风格,可惜事已至此,也只能让卫寄欢前去试试。

    卫寄欢此次进宫本没有带太多人,可是景略担忧她安危,将楚才训练的一支女子护卫队送入宫保护在卫寄欢身侧。如今这些人派上了用场,卫寄欢走出关雎宫大门,便吩咐道:“沈嬷嬷,你点上二十个人,去东宫抢几个太医,送到九皇子处。”

    沈嬷嬷心道这真是稳妥,她问道:“公主,直接用抢的?”

    卫寄欢点了点头,“守好九皇子的宫门,我不到,谁都不许进。”说罢她吩咐旁边侍卫,“将兴宁大长公主与卫媛媛带出来,随我走。”

    “您要把她们带去哪儿?”

    卫寄欢道:“万贵妃的承乾宫,这些人不是喜欢狗咬狗吗,那就索性叫他们咬个痛快。”

    当着皇后与太子的面抢太医这事是诛九族的罪过,沈嬷嬷却丝毫没有犹豫,点齐了人直奔东宫而去。

    这厢,卫寄欢却带着兴宁大长公主与卫媛媛到了承乾宫。

    承乾宫比关雎宫的奢靡更甚,只是摆设不见太新的痕迹,万贵妃还不知道赵王身死的消息,正愁怎么能跟儿子正常通信。如今宫门进出都格外严,她又折了许多人手。

    卫寄欢的到来显然在她意料之外,后面跟着的两个人更让她诧异,万贵妃笑道:“什么风把咱们摄政王妃吹到我这承乾宫来了,您往日可从来不登我的门。”

    “别假客气了,贵妃娘娘。”卫寄欢开门见山,“她们俩涉嫌谋害九皇子与皇太孙,总不能一直关在关雎宫偏殿,我把人送来给你,你得保证她们俩安安稳稳,直到查出真凶。”

    “谋害?”万贵妃只是对宫外消息没那么灵通,宫内的事情也知晓个大概,“万一要是皇后娘娘找上门问我要人,我怎么好违逆呢?”

    卫媛媛被看管了大半天,早就没了先前的傲气:“娘娘,这怎么可能是我跟大长公主做的呢,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母妃就要进京,到时候一定会为我伸冤的!”

    西南王妃搬出来之后,万贵妃依旧有些犹豫,卫寄欢道:“贵妃娘娘,别犹豫了,眼下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你还不知道吧,宫外齐王、赵王身死,宫内九皇子病危,太子已经从仁德变成了失德。你若是此刻能保住兴宁大长公主,日后宗室里也要赞你一声公道。”

    “我再给贵妃娘娘一个机会,”卫寄欢自然不会希望楚王登基,只是在万贵妃看来,是德音公主见孙皇后与太子并非最稳妥的选择,所以转来投靠自己,“父皇病中,齐王、赵王因皇后娘娘而死,你若是出面保下九皇子的命,待父皇醒来孰好孰坏,一眼可知。”

    万贵妃明白,她是要借着自己跟皇后斗上一斗,她已经跟皇后斗了这许多年,又岂会怕孙皇后?她若是有孙沉鱼的脑袋,现在就该明白过来。

    卫寄欢的计划并未止步于此,万贵妃与西南王府是盟友,将兴宁大长公主与卫媛媛放在她这,一是能保住二人的命,二是若最后查出来真的跟这二人有关,万贵妃也别想将自己与楚王摘出来。

    万贵妃道:“德音,我向来觉得你是公主中最出色最聪明的一个,往日里多有误会,日后我定然待你若亲女。”

    “多谢贵妃娘娘,不如先去九皇子处看看?”卫寄欢担心沈嬷嬷拦不住皇后太久,闹出什么人命来就不好了。“当然了,若是娘娘没空,我自己去也无妨。”

    孙皇后让兴宁大长公主进宫就是有削弱卫寄欢权利的想法在,没想到反倒害了自己孙子,现在卫寄欢与她直面冲突并非是上上之选,只能算是最后退路。

    万贵妃却悠悠然一摆手:“不急,去九皇子处之前,我希望德音你呀,也能帮我一个忙。”

    “前几日太子妃将敬顺御女从我这儿带走了,就是你原来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还有闯出弥天大祸来的瑾昭仪,”万贵妃笑起来仍旧妩媚多情,“我要教训这两个人的话,德音可千万别插手,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卫寄欢思索了会儿,而后道:“教训我可以不插手,但是这两人暂时不能死,尤其是瑾昭仪,父皇出事她在现场。”

    “就是因为她在现场,她才必须死!”

    卫寄欢向前两步贴在万贵妃耳畔轻声道:“贵妃娘娘有没有想过,若是日后太子真的没办法登基,要选皇子。万仙仪可是唯一一个知道父皇最后说了什么的人,遗言与遗诏,贵妃娘娘,切莫因为一时之快误了大事。”

    万贵妃眸中光彩闪过,“德音,我果然没看错你。”随后她吩咐林舟看顾好兴宁大长公主与卫媛媛,道,“咱们去看看可怜的九皇子。”

    宫内孙皇后与万贵妃之间的战争隐隐欲来,宫外景略收到了卫寄欢的信件,上面计谋很是简单。

    ——离间。

67、力压皇后

    目前看来,景含光的真实身份除了南疆旧臣,只有郁家,甚至只有郁英一个人知晓。无论是万贵妃,还是西南王府,都以为自己利用了信武侯府和郁家,殊不知他们被人家耍的团团转。

    万贵妃与西南王府都以为信武侯府帮着楚王夺位,同时楚王若是登基,西南王妃想让小儿子取代卫承允成为下一任西南王的谋划也可实现。

    这其中,信武侯府和郁家都在扮演一个忠心耿耿的帮手、谋臣。

    若是让他们认为,这个手下,其实并不那么忠诚呢?

    宫中道路宽广,容得下卫寄欢与万贵妃辇架并排而行,卫寄欢不咸不淡开口:“贵妃娘娘,与信武侯府来往似乎颇为密切。”

    “要是没有当年那档子事儿,信武侯府还能算作我们皇室亲家呢,也算是你婆家。”

    见万贵妃顾左右而言他,卫寄欢便更进一步:“信武侯夫人前几日还跟万家妾室一同去了柔惠妹妹府上,如今父皇一病,时局动荡,咱们也化干戈为玉帛了,不得不提醒贵妃娘娘一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您用什么人,可得查清楚再用,省得咬了手。”

    万贵妃与郁家来往多年,虽然有时候会有疑心,但是还是很信任,否则也不会将绝密之事交由郁家来办。

    卫寄欢以口型道:“郁家的药?”

    万贵妃刚慵懒的姿势陡然僵直,她心中秘密被陡然窥破,有一瞬间的慌乱,而后强笑道:“德音在说什么,我不大清楚。”

    万贵妃最大的依仗是皇上的宠爱,和楚王。万仙仪偷偷用药的事肯定没有告诉万贵妃,不然万贵妃不会任由她加大剂量导致皇上出事。而楚王年长,害皇太孙还能说得过去,在这个关口,害死九皇子和平时没什么威胁的齐王赵王就没必要了。

    所以卫寄欢笃定所有中毒都是景含光所谋划,万贵妃不知情。

    她一一验证而来,也的确如她所想。

    卫寄欢道:“不必担心,此事你知我知,”她眼神看向东宫方向,“那边不知。”

    万贵妃明白卫寄欢现在说这个话题,并非是为了恐吓自己,“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看见他们另投明主,”卫寄欢信口胡编,看起来煞有其事,“娘娘仔细想,现在万家有谋害父皇的嫌疑,楚王自然也要受牵连。皇后也背上了一个‘不慈’的名声,太子失德。皇太孙、九皇子重病,齐王赵王身死,莫非这种情况对您有利吗?”

    “您再想想,除了信武侯府和郁家,京中还有谁家能手握这么多种御医都分辨不出来的毒物?”

    卫寄欢的话让万贵妃骤然想到一个人:“燕王!”

    “我可没说是燕王。”卫寄欢心道,皇兄,真是对不住了,拉你出来垫个背。

    万贵妃越想越对:“燕王性子温顺,醉心书画,真是个傀儡的好人选。再有,若是扶持九皇子,主少国疑,或许还要用到皇后来垂帘听政,燕王则少了许多顾虑,信武侯到时候便是一代权臣!”

    卫寄欢并不奢求一番话就能让万贵妃与信武侯府翻脸,她笑道:“娘娘,并非全无转圜余地。”

    “一个郁家而已,该舍的时候,直接舍弃不就行了。”

    万贵妃道:“你是说……”

    “郁家进贡补品,没想到暗藏祸心,瑾昭仪只不过是有失察之责。”卫寄欢知道万仙仪并非万家人,万贵妃也曾想过将她渔家女身份曝光来让万家从泥潭里脱身,可是既然是万家送进宫的人,就算现在说出她本名高洁也无济于事,万家脱不了“刻意谋害”的罪名。

    只有让旁人来担这个罪名。

    郁家也不算冤枉,毕竟这也是她们计划中的一环。

    卫寄欢要做的就是先废掉郁家,断景含光一臂,同时光明正大挑拨万贵妃与她们的关系。

    万贵妃略一沉吟:“我只知道如何联系她们,却不知道郁家的药究竟放在什么地方。”

    “您只负责联系,其他的交给我就好。”卫寄欢含笑,“关于燕王,您还想漏了一点,信武侯府那位小姐为何年纪到了许多年还没出嫁?”

    “景含光?”万贵妃无疑见过景小姐几面,也是印象深刻,“莫非想做皇后不成?”

    卫寄欢轻声道:“是与不是,叫进宫来看在眼皮底下才最安稳。您只要说,有事找她商讨,事关楚王。若是郁英一起入宫自然好,若是不入宫,咱们也算拿了个人质在手里。”

    万贵妃凝神思索片刻,唤过身边人现在就去传信,让景小姐明日一早进宫。

    二人说话间也到了九皇子所住宫殿,此处颇为偏僻阴冷,往日里安静的如同冷宫,今天却热闹得很。

    沈嬷嬷带着二十个女侍卫将九皇子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与她们对峙的乃是太子东宫侍卫,还有气急败坏的孙皇后。

    孙皇后恨声道:“区区一个奴才,也敢从东宫抢太医过来给个生母微贱的皇子治病,皇太孙若是出了事,本宫要你们脑袋搬家!”

    沈嬷嬷低眉顺目,犹如扎了根。

    孙皇后道:“沈嬷嬷,本宫敬你是宫中老人,让你几分,你是让开还是不让?若是不让,我可就让侍卫动手了,死生无论!”

    “皇后娘娘哪来这么大的火气,”万贵妃哼笑一声,“皇上如今还病着呢,您就要见血,有伤天和呀。”

    孙皇后见万贵妃和卫寄欢一同前来,盛怒之下头脑昏沉,她满心只有自己孙子,见不见血伤天还是地都一概不论。

    卫寄欢犹如一针药剂,直接扎在孙皇后心上:“母后,我让沈嬷嬷这么做是在救您。”

    “救我?”孙皇后冷笑,“我看你是巴不得皇太孙出事,然后让摄政王扶九皇子上位吧!”

    卫寄欢步步走近,分明只是美貌少女,威势却压得孙皇后喘不过气:“无论谁登基,摄政王都是铁打的摄政王。可是母后,父皇病倒这几天,齐王、赵王接连殒命,若是再搭上个九皇子,别说太后了,明日百官和宗室都要一起上书,参你管辖后宫不力。恶毒些的,就在民间散落您虐待谋害皇子,您若是不介意,只管今日血洗皇宫!”

    孙皇后看着万贵妃娇媚模样,想到自己孙子还生死未卜,怒火在心头翻滚:“本宫不介意,今日就是要把太医都带走!”

    “有我在,您带不走。”卫寄欢并不过分张扬,语调缓缓,却铿锵有力,“皇太孙一人用不着整个太医院伺候着,为何不肯分给九皇子一两个太医?皇后,你也太霸道了些!”

    “本宫霸道又如何?皇太孙有多重要,你是不知道吗?江山未来的希望,皇室稳固……”

    万贵妃毫不客气打断皇后的话:“皇太孙而已,平日也不见皇上有多宠爱,再说立太子也不是因为皇太孙而立,可九皇子可是皇上亲子,您不心疼啊,我还心疼呢。”

    “皇太孙重要,还是太子之位重要?”卫寄欢面对孙皇后丝毫不退让,“请皇后娘娘回宫照顾父皇,别在这儿为了一两个太医争执不休了。”

68、反目成仇

    “好!好!好!”孙皇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其中激愤之情几乎要喷薄而出,她一方面是担忧孙子病情,另一方面则是觉得现在宫中不被自己所掌控。

    愤怒与恐惧笼罩在她心头,她道:“中宫笺表仍在本宫手中,必要时候废一个贵妃和一个公主,本宫也并非动不起!”

    “我还以为皇后娘娘有多大的志向,原来只能动一个贵妃,一个公主罢了。”万贵妃弯唇,看向孙皇后。

    卫寄欢道:“皇后娘娘自然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动万贵妃就是动楚王,动我则是动摄政王。前朝世宗登基后,为了父母称号的大礼仪之争动辄废黜官员,押进诏狱,长达二十年,最终兴华门事件牵扯二百二十余人。皇后娘娘,我如今人在这里,你要杀要贬,给句话就是。”

    孙皇后真想不管不顾将卫寄欢拿下,可是她的确没本事动万贵妃和卫寄欢。不说身为摄政王妃的卫寄欢了,光是万贵妃,就代表了楚王一脉。

    孙皇后本来打算也把几个太医抢回来,既然不讲道理,大家都别讲道理。

    可卫寄欢眼神扫视一圈孙皇后身边侍卫,似乎是知道孙皇后心里想什么似的,见她带来的大多是宫中侍卫,并非孙家人,厉声道:“你们也都听好了,天下江山姓卫,还不姓孙呢,你们守护的是我卫家子孙,谁也指摘不到你们头上!”

    孙皇后早有舍弃卫寄欢的念头,否则不会把敬顺御女疏柳还牢牢握在手中。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谋划怎么陷害卫寄欢,就被卫寄欢连同万贵妃先抽了一巴掌!

    万贵妃极其擅长落井下石:“另外,兴宁大长公主和媛媛总不能一直在关雎宫偏殿待着,我已经接去承乾宫了。”

    这事但凡孙皇后交给卫寄欢或者孙沉鱼做,她们都不会先把所有太医聚在东宫。而是先找出谁最有嫌疑害了皇太孙和九皇子,名正言顺戒严宫闱出入,将所有人关起来审问。

    孙皇后却第一时间顾着意气之争,太子也没个主心骨儿,只知道安慰何媚。人家楚王平日里欺男霸女,现在还知道在家装装孝子。

    孙皇后自然不会轻易走,孙沉鱼匆匆赶来:“母后,东宫有消息说是平儿病情反复,太子与何侧妃都没了主意,请您回去做主。”

    孙沉鱼自然是解围而来,总不能真的看着孙皇后和卫寄欢刀剑相向,万贵妃讽刺一句:“太子妃来的可真及时。”

    孙沉鱼养气功夫胜过万贵妃十个孙皇后,闻言就当没听见似的。

    孙皇后心中愤懑无法发泄,见亲侄女如此模样更是火上浇油,她抬起手臂狠狠掴了孙沉鱼一掌。

    声音极其清脆响亮,谁都没想到孙皇后会直接对孙沉鱼动手,一时都没动作。

    孙皇后冷声道:“若不是你没管辖好东宫,怎么会出这档子事儿。平儿是太子如今唯一血脉,容不得半点差池,孙沉鱼,你是本宫侄女不假,可是本宫也告诉你,若是平儿有三长两短,你太子妃的位子也让贤吧!”

    她当众训斥孙沉鱼后扬长而去,卫寄欢见孙沉鱼半边脸红肿起来,还有一道显眼血痕,忙让沈嬷嬷拿药来给孙沉鱼敷上。

    万贵妃明白自己再看热闹说不准就要激怒孙沉鱼和卫寄欢,便十分知情识趣进屋探望九皇子去了。剩下的人都是沈嬷嬷带来的,调教有方,自然不会抬头直视主子。

    卫寄欢道:“暂时先敷上药,回去让太医再给你看看,别留下什么疤痕。肿的地方用冰敷上一段时间,也就消了。”

    都说打人不打脸,古人尤其如此,有女子因毁容而自尽,孙沉鱼面目平平无奇,可她也是女子,容貌被毁焉能甘心。

    孙沉鱼抚着自己半边脸颊,眉眼俱是冷意,她轻声道:“孙家供养的那位神医已经入宫,如今母后全副心神都在东宫,我便将他稍作打扮,以太医身份接到了关雎宫。”

    “父皇果然是中毒,”孙沉鱼道,“毒入肺腑,天人难救。他不方便走动,所以九弟这里,要等夜间才能前来。”

    九皇子能不能撑到夜里还是两说,卫寄欢没点破孙沉鱼并不打算告诉孙皇后神医进宫这件事。

    她是聪明人,就是因为聪明通透,所以孙沉鱼这句话她就知道,孙沉鱼不准备让平儿活下来。

    神医是孙家供养,平儿是东宫之子,卫寄欢只能尽力劝道:“稚子何辜?”

    孙沉鱼道:“父母之罪,我没有害他,只不过我也不会救他罢了。再者说,就算神医出面也不一定救得活。”

    孙家一次次要舍弃孙沉鱼的做法,看样子真的激怒了这位心思深沉的太子妃,而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在皇后妹妹与太子妃女儿之间选择帮女儿,无疑也让人诧异。

    卫寄欢见孙沉鱼手指遮盖不住脸上红肿印记,道:“先回关雎宫吧,这里有太医守着。”

    九皇子对谁来说都没有威胁,万贵妃为了楚王的名声反而会善待九皇子。

    “若是楚王死了呢?”景含光在府中,已经收到了万贵妃传唤他进宫的消息。

    跟惴惴不安的郁英比起来,景含光更加从容淡然:“放心吧,他们不会在宫中对我动手,我自己也会注意,不会暴露身份。”

    郁英还想让他装病,被景含光拒绝:“皇室要你进宫,你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抬着进去,再说了,不进宫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他看向郁英,柔声道:“不必担忧,我也正想进宫瞧瞧,我这群兄弟姊妹都是什么模样。明日我走了之后,计划照旧实行。下一步,我要让万贵妃看到,我人在宫中,楚王却在宫外惨死。”

    郁英担忧:“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暴怒之下万一你出了事……”

    “放心吧,我既然进宫,就有万全打算。再说了,万贵妃怎么会只有楚王这一个儿子呢,若是楚王死了,宫中还有个病重的九皇子。”

69、孙沉鱼的决断

    孙家供养的这位神医没有传闻中仙风道骨的味道,穿着御医服饰,除了他风餐露宿而更显黢黑苍老的皮肤,看起来跟宫中太医区别并不是很大。

    神医原本姓什么孙沉鱼没问过,她有印象开始,神医就随着孙家姓孙,身边带了个孙女。

    孙神医早已为皇帝把了脉,从神色来看并不乐观,孙沉鱼询问他情况如何时候他道:“太子妃所言‘奇毒’非虚,此等毒药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说句大不敬的话,看效果像是前朝雪中梅隐,糅合了其他不知名毒药。具体如何,还要从瑾昭仪用剩下的材料里细细分辨。”

    卫寄欢道:“他们给父皇下药年数已久,百般小心,自然是用旁人分辨不出的奇毒。九皇子和平儿则是骤然起病,想来用的不是一种毒药,起效快、方便接触就能下毒的,劳烦孙神医晚间去九皇子住处一趟,或许也能找到些父皇中毒的线索。”

    孙神医并不认识卫寄欢,不妨碍他知道这是孙沉鱼的盟友,孙沉鱼介绍道:“这位是摄政王妃,德音公主。”

    孙神医深施一礼,“草民见过王妃,城郊难民处听说是王妃手笔,分布有秩、整洁干净,若非如此天气渐热,少不了热死病死几个人,疫病传染开将会死伤无数。”

    “神医从宫外来,可曾看见难民伤者众多?”

    齐王赵王带人惊了马,践踏多少条人命,孙神医医者仁心,叹息道:“看到官兵正在处理,地上血迹已经冲洗干净,却仍能嗅到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卫寄欢心道,历朝历代皇位更迭,没有不死人的说法,只能尽力减少伤亡。

    孙沉鱼却在此刻轻声开口:“劳烦神医先为我诊治一二。”

    当着卫寄欢的面她并不多做遮掩,坦然道:“听闻有人给我下了不能生子的药,我想请神医确认一下,我这辈子还能不能有自己的子女。”

    卫寄欢颇有些愕然,孙沉鱼是孙皇后亲侄女,在东宫能给她下药的也只有皇太孙的母亲何侧妃了,若是真的,孙沉鱼不愿意救平儿也并非不可理喻。

    孙神医常给妇人搭脉,三指搭上孙沉鱼腕间略一沉吟,“敢问太子妃,是否时常手脚冰寒,月信不准,小腹与腰间隐隐有坠胀之感?”

    孙沉鱼点了点头,孙神医道:“脉象来看,的确是被药物伤了根本,所幸太子妃年轻,并非全无生育可能。草民为您调制药方,您需按照此方服用一年,一年之后再改换其他药物。”

    孙神医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只是到底被伤过根基,日后就算怀上孩子也不能保证平安到生产那日,孩子生下来也要带着先天之病,不能长寿。”

    话里话外意思就是,孙沉鱼这辈子老老实实喝药有可能怀上孩子,可是不一定能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也是个短命多病的孩子。

    任谁听来不会愤怒,卫寄欢看着孙沉鱼憔悴面容,还带着黯淡下去的血痕,道:“劳烦神医先去看瑾昭仪剩下的药渣,沈嬷嬷,取冰块来为太子妃敷面。”

    二人独处,孙沉鱼看着卫寄欢担忧目光,忽而笑起来,眼中含着点点泪光:“我自诩聪明,实际上是天下第一大蠢材。”

    孙沉鱼的确聪明,有勇有谋,冷静自持。

    卫寄欢安慰的话没来及说出口,孙沉鱼便继续道:“德音,你不知道,从小我就明白我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小时候也有人说过我样貌不如姊妹们出众,可是爹娘总是安慰我,他们说我才是承恩侯嫡女,是姑母的亲侄女,谁都越不过我。”

    “后来再长大些,更能瞧出姐妹们都比我好看,我娘就说女大十八变,我长开了就好了。我知道他们是安慰我呢,所以我自己钻研朝局、兵书,学琴棋书画诗词茶道,旁人不会的我要会,旁人会的我要比她们强。”

    “终于到了太子选妃的日子,一个国公嫡女,两个侯府嫡女,可惜大臣们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不让我做太子正妃。我瞧着太子当时开心极了,他想让何媚做正妃,是姑母心疼我,说何氏出身侯府长相性情妖媚,若是做了正妃哪里有我出头的日子,这才换了国公府嫡女做太子妃。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前任太子妃失德被废,太子又想让何媚做太子妃,姑母力争我才能登上太子妃之位。”

    “这位置坐着,没有夫君宠爱,只有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我还是欢喜的,我以为太子会看到我一片真心。可是换来的,却是他想让我这辈子再无儿女,让我孙家辛辛苦苦铺路,为何媚做嫁衣!”

    一切竟然是太子谋划!

    卫寄欢没想到平日里怯懦的太子,为了何媚能做到如此地步,就忍不住心中一阵发寒,是她低估太子了,低估了此人心狠手辣,对发妻兼表妹也能下此毒手。也是她高估太子,高估了太子所谓的仁德之心!

    孙沉鱼忽然握住卫寄欢的手:“你想不想让摄政王做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无疑似乎皇位,有了系统惩罚前车之鉴,卫寄欢忙道:“噤声!”

    她回答毫不犹豫,十分真诚,孙沉鱼愣住一瞬,而后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道:“时候未到,的确不该说这种话。”

    卫寄欢瞬间明白孙沉鱼的心思,做一个经年无宠,日后还无子的太子妃,并非孙沉鱼现在的目标了,她想做从龙之臣!

    九渊冷冰冰提醒:“别忘了你的目标。”

    卫寄欢没理会九渊,她在等待更晚些时候带孙神医前去九皇子处把脉,同时她也在担忧,明日即将进宫的景含光。

    她不知道景含光手中到底握着多少底牌,当年全妃或者说是南疆旧部,如今又有多少人,景含光人在宫中顶多能够延缓他的一些计划,可是此人到底准备做些什么,卫寄欢也没有十足把握。

    她做了这么多年任务到如今,竟然会有种茫然的感觉,冥冥中又有种棋逢对手的紧张,她心里有直觉,景含光是她完成任务的关键所在。

    重重宫闱,勾心斗角,卫寄欢忽而叹了口气,她想景略了。

70、景含光进宫

    景含光只是臣女,入宫并不需要特意有宫内主子们接待,反而是她要前往万贵妃的承乾宫等万贵妃接见,万贵妃也只派了身边婢女前去迎他。

    景含光缩骨之后身形与寻常女子无二,只是胸前略显单薄,配上她一身素净穿戴别有一番滋味,加上他肤色白皙,有股格外出尘的气质。

    宫中女子少见他这副模样的,来来往往便忍不住看上一眼。

    景含光不急不躁坐在椅子中饮茶,纤纤十指端着茶碗,与白瓷交相辉映。

    万贵妃忽然传他进宫的原因,景含光或许能猜出一些,可是看到卫寄欢与万贵妃站在一起时,他还是心中有些讶异,德音公主比她想的要更聪明些。

    万贵妃笑道:“德音应该见过景小姐了吧?”

    “见过,”卫寄欢一笑,“倒是与景小姐颇为有缘,这次入宫陪伴贵妃娘娘,若是闲暇,也能去麟趾宫与我作伴。”

    麟趾宫是卫寄欢如今住所,更是当年全妃居所。皇帝原本想将全婕妤封在此处,还没来得及下旨就病倒了,孙沉鱼安排住所时候便将麟趾宫给了卫寄欢。宫内关雎、麟趾、承乾、翊坤四宫最为奢华舒适,麟趾宫内更是冬暖夏凉,足见全妃当年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景含光听见麟趾宫三字神色不变,他轻声应下:“只怕扰了王妃清净。”

    万贵妃并不知道景含光男扮女装的事儿,她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竟然妄想做燕王王妃,而后扶持傀儡上位,她做中宫皇后。信武侯府、郁家,好大的野心!

    只是她也颇有城府,笑道:“我这辈子也没个女儿,看见你们这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心里就欢喜,要不是我那儿子已经有了正妃,真想叫你当我家儿媳!”

    楚王正妃常年带病,众人皆知没几年活头了,这时候万贵妃说出这种话,若是普通二八年华的贵族女子只当是她在许给自己未来楚王妃的位置,定然欣喜不已。就算是现在皇上病重,楚王前途未卜,未来最低也是个亲王妃,如何能不开心。

    可是景含光不喜不忧,一如既往:“楚王英姿勃发,乃是国之栋梁,与楚王妃郎才女貌,极为般配。臣女蒲柳之姿,不敢奢求天家青眼,能够伺候娘娘身边习得一二,已经算是臣女三生有幸。”

    万贵妃忍不住一笑:“傻孩子,我能教你什么?”

    景含光道:“娘娘仙人之姿,又是茶道大家,耳濡目染也能沾染娘娘几分贵气。”

    万贵妃原本是个浣衣宫女,别说茶道了,她能喝上几口热水都算好事。可是皇帝喜爱喝茶,万贵妃得宠后特意请人入宫教自己品茶一道,如今二十多年下来,也算精通。可是因万贵妃冠宠后宫美貌逼人,便也没几个人记得她擅茶道之事。

    放在平时,万贵妃肯定要对景含光心生喜爱,如今满心警惕,只是道:“你这丫头知道的还真不少,就连柔惠他们也不记得本宫擅茶道,你若是想学就留在我这承乾宫多住些日子。”

    话语热情,完全看不出皇帝重病将死的模样。

    景含光也被这态度迷惑,难道皇上并非快死了?那他的谋划岂非太快了些。

    卫寄欢见此笑道:“太医院还是有几把刷子,竟然能知道父皇的病因,真是祖宗保佑。”

    万贵妃叹息:“可惜了齐王与赵王,过两日皇上醒了,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同他说此事,你说这人老了哪有没个病痛的,只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教人不忍心。”

    景含光道:“京城中近日也是人心惶惶,若是皇上近日就能醒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话语诚恳,神色认真,任谁来看景含光此刻都是希望皇帝赶紧痊愈的赤诚之人。

    卫寄欢不动声色,细细打量着景含光胯骨处,暗暗赞叹这缩骨真是绝了,自己再怎么辨认都看不出一点男子模样,“快了,太医说也就这几天的事。”

    孙神医的确说了,皇帝死活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他辨认出毒药之后能配制出解药,可是皇帝中毒太深入了肺腑,是救不活的,银针吊几个时辰的命倒是没问题。

    景含光果真思绪被她这话带走了一会儿,卫寄欢道:“还有件喜事,九皇子与皇太孙的病情也算是稳住了,若非如此还真不知道怎么跟父皇交代。”

    她又撒了谎,九皇子那孙神医只说尽力而为,平儿才是快不好了。

    可是她要让景含光先慌乱,这样才能露出马脚,万贵妃没去东宫,只知道九皇子的确比之前好多了,冷哼一声:“咱们的皇太孙还真是福大命大。”

    见她这态度,景含光本来只信三分,如今信了五分。

    卫寄欢趁机道:“贵妃娘娘等会儿还要去九皇子处探望吧,景小姐倒不好跟着过去了。今日是太子与太子妃守在关雎宫,不如景小姐跟我去麟趾宫坐坐?”

    孙皇后着实是个蠢人,万贵妃现在这档口叫信武侯府小姐进宫她还恍若不觉,没有封禁宫闱,卫寄欢只能与孙沉鱼暗中谋划。

    景含光自然愿意,二人便对着万贵妃告退,临走时卫寄欢没忘记说一句:“贵妃娘娘,兴宁大长公主与卫媛媛那,您也要多费心,西南王妃听闻京中的事情,快马加鞭明日就能到京郊。”

    这是纯粹真话,景含光也知晓,西南王妃知道自己女儿牵涉到谋害皇太孙和皇子之事,差点急得当场昏厥过去。

    卫寄欢与景含光走在一起,二人虽然五官不尽相同,只看那双桃花眼却像极了姐妹,比起只是样貌相似的瑾昭仪万仙仪,景含光那股淡然气质与卫寄欢更相似。

    她们一个经历无数穿书小世界,万事成竹在胸。

    一个自小谋划复国复仇之事,计谋之多近乎妖孽。

    景含光走在卫寄欢身后一些的位置,不发一言,卫寄欢见阳光破开云雾,洒在宫墙上,在地面投一片阴影,便笑道:“有时候觉得宫墙如樊笼,我身为皇室公主,还有机会飞出去。那些妃嫔们却被困在里面,不得自由。”

    景含光道:“人各有命,并非人人都想做笼中鸟,可是若生来如此,莫非还要逆天改命。”

    卫寄欢看他一眼,“我以为景小姐会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那类人,没想到竟信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也只有王妃能有底气说出此话,”景含光似乎天生就是个权谋家,她说起话来总让人欣赏,“臣女没有胆气做王妃这样的人,可是我也羡慕您的洒脱自在。”

71、他的后手

    九皇子看起来的确快好了,他已经退了烧,人也清醒过来,能说上几句话,乳母寸步不离跟在身旁照料。

    相比起来平儿的情形则很是不妙,就算皇后仍然将多数太医困在东宫,皇太孙依旧高烧不退。

    就在景含光进宫第二日,东宫接连传来皇太孙命不久矣,病情危重的消息。

    万贵妃与身旁心腹林舟道:“景小姐倒似我的福星一般。”

    这话传到皇后耳中,就觉得这位景小姐是东宫灾星了。

    卫寄欢之前就传信让景略去探查郁家所有可能藏匿毒物的地点,如今已经掌握了大概,昨日孙神医更是辨认出来,皇上所中之毒有味特定的药。

    一种实际是花,名为春潮,花如海棠,叶却和枫叶相似,特别是颜色淡淡粉紫。还有个别名,叫难活。

    一是说此药只能在南方潮湿温热环境下生存,十分娇贵,就算是云贵之地四季如春也极为罕见;二是此药不能运送保存,摘下来后必须立刻炼制入药,否则只消片刻就会腐烂。

    就算是成了药也必须短期内用掉,时间一长药性便会逐渐消失,所以郁家定然在京城附近养了这种难活春潮,来方便炼药。

    如今有两个可能,一是信武侯府,而是郁家在京城之内的药铺总行,只有这两个地方有大片花圃,方便掩人耳目。

    卫寄欢这几日只要醒着,不是去看皇帝情况就是想办法跟景含光套话,二人都是老狐狸,彼此都没能套出对方的话,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直到孙沉鱼来到麟趾宫,看见景含光她颇有些为难,等二人行了礼孙沉鱼道:“景小姐,母后想请你去东宫坐会儿,喝杯茶说说话。”

    皇太孙昏迷,皇后每天愁得要死要活,怎么可能有空跟景含光喝茶,孙沉鱼只怕皇后怒上心头,景含光这条小命没了,激起她背后那群人不要命搏杀。

    卫寄欢笑道:“不然我陪景小姐走一趟?”

    景含光轻缓摇了摇头,从容道:“皇后娘娘就算不召臣女问话,臣女也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王妃操心的事情许多,无需再担忧我。”

    卫寄欢心道,我哪里是担心你,我怕皇后那没脑子的被你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孙沉鱼也道:“母后让我带景小姐前去,放心吧,人是我从你麟趾宫带走了,自然完璧归赵。”

    看着景含光远走背影,沈嬷嬷道:“这景小姐真是胆大,真不怕皇后迁怒于她?”

    卫寄欢轻描淡写道:“沈嬷嬷,你说现在什么才能抚平皇后的怒气?”

    “皇太孙病重,只有皇太孙平安,皇后娘娘才能息怒。”

    “解铃还须系铃人,解毒自然也要下毒的人,”卫寄欢眼睛略有些酸涩,她闭上眼睛,沈嬷嬷走到她身后为她轻轻揉按,“景含光敢进宫,自然要做些准备,咱们也想漏了一个地方。”

    “什么?”

    卫寄欢沉吟半晌,才道:“还记得我们初见景含光,卫媛媛说了什么吗?她说景含光闲暇时间就会去城郊寺中布施,后来我问景含光是哪家寺庙,他说是一间小庙,香火不旺。”

    “寺庙里通常有菜圃花园,若是将药种在寺庙某个角落里,又有谁能注意的到呢?”卫寄欢不急不缓道来,“嬷嬷,传消息出去,让景略派人去寺庙里探探。我猜错了景含光这一步棋,他没想现在就让皇太孙去死,她想另外扶持一个能够救了皇太孙或是父皇的——世外高人。”

    “那咱们就任由她这么做?”

    卫寄欢道:“不急,让她去做,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把戏。”

    东宫之内,景含光果然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番话:“臣女惶恐,只是希望皇后娘娘听臣女一言再行治罪。”

    “臣女常在郊外小佛寺布施,里面有不少孤儿灾民,他们自然不如皇太孙金贵,可是这样的症状臣女却见到过。敢问皇太孙是否夜间惊厥,高烧不退,并且身上时冷时热,气若游丝?”

    果然,现在只有皇太孙病情能够牵动孙皇后的心弦,就连旁边的太子也忍不住问:“就是如此,那孩子后来呢?”

    “是小佛寺方丈亲自诊治,才治好了那孩子的病,臣女也是后来才听说这位小佛寺方丈不仅学过民间医术,更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神通。只是他从不出寺庙半步,臣女也是请不动的。”

    孙皇后道:“莫非皇室也请不动他?”

    景含光柔声道:“皇后娘娘,臣女大不敬之罪也要说一句,您请方丈来是为了皇太孙平安,若他不情愿,岂不是弄巧成拙?”

    这话的确僭越,可是皇后细想来也有道理,太子想到何侧妃垂泪模样,道:“母后,不如儿子亲自去请方丈入宫,真能治好平儿的病,就封那什么大佛寺小佛寺为皇室寺庙。”

    孙皇后有些犹豫,她问孙沉鱼:“孙家那位神医怎么还没进京?”

    “神医马车进京,路上已经最快了,可是还要几日光景。”孙沉鱼面不改色。

    几日到京城,平儿说不准都咽了气,孙皇后道:“太子,那你便亲自出宫去请方丈前来,可是本宫丑话说在前头,他若是能治好平儿,本宫便封他为皇家寺庙的国师,若是治不好,那别怪本宫要他整个寺的项上人头!”

    景含光垂下头,眉宇间划过一丝厌恶之情,同样是上位者,孙皇后实在是愚蠢至极,只不过蠢人更好被操纵。

    孙皇后又道:“本宫看景小姐十分投缘,你又认识那位小佛寺方丈,不如手书一封交由太子一起带去,等他入宫你们也能碰个面。”

    还是不信任景含光,要将他留在东宫之内,若是小佛寺方丈治不好皇太孙,连着整个寺一起死的除了寺庙里的人,还有皇后认为是灾星的景含光。

    到时候信武侯府和郁家因为女儿在宫中失仪,或者意图勾结宫外人谋害皇太孙,也不会有好下场。

    景含光道:“遵皇后娘娘懿旨。”

    她看起来成竹在胸,这让皇后与太子心下稍安,只有孙沉鱼挑了挑眉,不做言语。

72、人心方寸

    太子动作很快,卫寄欢刚用上午膳,他已经请了小佛寺方丈进东宫。

    卫寄欢笑道:“嬷嬷,咱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只等着去恭喜皇太孙平安吧。”

    沈嬷嬷开口问:“小佛寺这位方丈在京郊数十年了,虽说寺庙小,香火不旺,可光从时间来看,莫非这棋数十年前就开局了?”

    卫寄欢这几日都吃得清淡,她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便跟沈嬷嬷解释起来。

    “小佛寺方丈定然是个有心之人,嬷嬷不常外出参拜佛门,不了解我朝寺庙其实有个暗中的规矩。小庙称住持,大庙才可叫方丈。”

    “方丈原是道家称呼,意为‘人心方寸,天心方丈’,道经有言,方丈乃人天教主,度世宗师,演龙门之正法,撑苦海之慈航,作全真之模范,律门之纲领,非有道之师,不可立也。后来被佛门借来称呼,只是素有规矩,只要是佛寺便遵从七十字排名,只要是小佛寺就不能称方丈而要叫主持。他已经自封了小佛寺方丈,那下一步皇后便只能封他国师。”

    “本朝立国以来尊佛抑道,导致佛寺众多,声名出众的大师也极多。按着他们佛家七十字排名来论,如今世上有五辈之多。清净真如海,湛寂淳贞素。京郊皇家寺院的真如方丈,乃是当今僧侣第一人。”卫寄欢不仅自己记忆出众,而且还有九渊帮手,说起来分毫不差,“当初他邀天下人前来讲经论法两天一夜,最终无人不心悦诚服。”

    “当时小佛寺方丈就在京郊,如此盛况想来也去了,只是败下阵来。他既然没办法从正道上赢了真如大师,自然要想一些旁门左道。这局棋或许十几年前就在走,可是这位方丈却不一定完全忠于郁家和景含光。”卫寄欢慢条斯理道。

    沈嬷嬷还是有些疑问:“照这么说来,景含光布置下这么多步棋,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诛心。”

    杀人诛心。

    他第一步先是多年联合万贵妃,不着痕迹给皇帝下毒,帮万妃固宠的同时也能挑起和孙皇后的斗争。之后万仙仪自作主张下药,虽然不在景含光计划之内,可是他多年部署,如今只是提前了时间而已。

    他真正要做的,是报复。登基复国都是其次,他要折磨所有皇室中人。

    卫媛媛跟他还有万氏亲近,让她来欺辱柔惠,万家去欺凌寿安公主,皇子们就更简单了,楚王威胁太子,如同悬在头顶一柄利剑。齐王、赵王身死,这对胆小的燕王来说,也时时刻刻始终恐惧着,更别提因此皇后与太子被臣民认为不慈。

    皇太孙与九皇子重病,兴宁大长公主成为嫌疑人,还捎带上了卫媛媛,把西南王府也牵扯进其中。

    若非卫寄欢、景略与孙沉鱼等人,京都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卫寄欢轻声道:“只是为了从未谋面的南疆之仇,不至于如此吧?嬷嬷,全妃的死是不是也有蹊跷?”

    “老奴当年并未伺候过全妃,对她也不甚了解,全妃宫中后来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很难询问出真相。不过的确有些疑点,若是当年乌夫人自己放出毒蛇,那为何后来久久不愈,甚至产下死胎。再有怀第二胎之时……”

    沈嬷嬷话到嘴边,都觉得这个猜测有些残忍:“若非全妃难产出血,命悬一线,大家都来不及关心刚娩下的死胎,按宫中惯例,是要嬷嬷、太医多人验过是死胎,才能送出去处理。”

    前朝也有类似的事迹,宠妃生子后,以为是死胎,便匆匆要处理掉。谁知过了一会儿,孩子又哭闹起来,太医诊断后说是刚出生时呛咳憋闷,短暂失去了心跳,嬷嬷后来晃悠颠倒的时候偶然将孩子羊水拍了出来,恢复呼吸。

    从此之后,只要是后宫女子生产,宫内外都是遍布了人的。尤其是皇子出生后,要从接产嬷嬷手里,送到太医处一起诊断,就算当场没了呼吸,也不能立时处理。

    就算能够买通当天的嬷嬷和太医,也会有其他人前来检查,可是当年全妃难缠,皇帝进了产房,到处喧闹一片。

    “全妃之死若是别有隐情,再加上南疆被灭,国仇家恨,景含光有此谋划并非绝无可能。”

    思来想去,一切都是皇帝的错。

    他见乌夫人貌美就将人带回宫里,又不妥善安置,疑心病太重,这才害得全妃年纪轻轻殒命。偏命运弄人,又让景含光活了下来。他若是个普通人,像太子一般愚钝,或者像楚王一般阴狠却流于表面,都还好说。

    如今看来,皇子里资质最为出众的就是景含光。

    聪明,能忍,掌控全局不动声色,对计谋与政治的敏感非常人所能及。真是讽刺,皇帝养在宫中这些儿子哪个不是名家教导,自幼接触朝政。尤其是太子和楚王,这二人一个是储君,一个是皇帝爱子,太子师承陈大儒,身边围着一堆大家讲师,皇帝更是亲自找人教他古往今来为君之道,制衡之术。

    虽说皇帝自己玩的也不怎么样,好歹无人造反,顶多出了个不讲规矩的摄政王景略。

    再看看景含光,自小被信武侯府养在深闺当做女子教养,人家却凭借自己的天赋,硬生生把整个京都皇室与朝臣耍的团团转。小姐贵妇圈中说她是大家闺秀,论起手段,皇帝这些儿子加在一起都不如人家,只能说全妃的基因真是不错。

    要是没有卫寄欢和景略,景含光杀了所有皇室中人,最后无论救不救活老皇帝,自己都能如愿以偿登基。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做一国之君。

    其实卫寄欢的观念并没有太过古板,她很欣赏景含光,能走到这一步,景含光登基之后只要不肆意昏聩下去,会比太子和楚王做得更好,若是没有郊外难民踩踏一事,说不准在必要之时,她会支持景含光。

    可惜景含光着急让齐王、赵王身死,不惜搭上许多无辜难民的命,他或许具备了上位者冷酷的资质,这让卫寄欢并不喜欢他。

    现在不喜欢景含光的,还有万贵妃,她听说景含光为皇后介绍了个什么小佛寺的方丈,要把皇太孙治好,忍不住抱怨:“召她进宫真是搬起石头,砸了我自己的脚面!”

73、佛门罗汉使者

    万贵妃发牢骚觉得自己不该将景含光带进宫,那边孙皇后看着景含光的眼神却越来越温柔,因为平儿在小佛寺方丈的治疗下,竟然奇迹般退烧了。

    这位小佛寺方丈比真如大师低了两个辈分,乃是海字辈,法号海灯。

    海上夜孤灯,江湖飘零人。

    海灯大师看起来的确比瘦巴巴的真如大师有佛像,他身形魁梧,满脸慈悲,脖子上带着一串并不名贵的珠子,“按照贫僧的法子,只要三剂药下去,皇太孙便不会再高烧不退。”

    孙皇后道:“大师算解了本宫一桩心病,皇太孙无恙,朝政安稳矣!”

    而后她对太子道:“你与何氏也歇会儿吧,平儿这里有本宫看着呢,这次真是要多些景小姐和海灯大师了,等皇太孙痊愈本宫要重重封赏你们。”

    景含光起身行礼,忙说不敢,此乃臣女分内之事。

    太子走后,海灯大师看了一眼景含光,又看看孙皇后,孙皇后瞧出他好像有话要说:“大师,可是平儿的病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海灯摇了摇头,似乎不肯说出来。

    孙皇后有些急了:“大师只管告诉本宫,需要什么名贵的药都能找来!”

    海灯道:“皇后娘娘,并非是药的缘故,贫僧与西天罗汉结缘,偶尔能看见一些人世间非比寻常之事。只不过宫门深似海,贫僧不敢说出口,还请您谅解。”

    事关平儿,孙皇后怎么都要让海灯吐露真言,最终海灯得到孙皇后免罪令后才道:“皇太孙骤然起病,并非是药物所致,若是贫僧没有猜错的话,宫中有贵人与皇太孙命格相克。”

    “此人入宫后,皇太孙才会得病,”海灯说到这里又不肯继续,“贫僧不知道宫中情形,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只是,若一直有命格相克之人留在宫中,皇太孙日后恐怕会多灾多病。”

    “怎么相克法?”

    海灯道:“皇太孙是极为贵气的命格,普通人是无法伤到他分毫的,可是与他相克的这个人也同样是皇室贵胄,不仅五行相克,而且十神相克。”

    摄政王妃德音公主、兴宁大长公主无疑是海灯所说其一。

    孙皇后皱眉:“莫非是兴宁皇姐?”

    海灯摇了摇头:“还需拿到贵人们的八字才能进行推测,不过皇后娘娘请放心,长时间在宫中才会影响皇太孙,一两日的话,有贫僧在此,并不会有太大作用。”

    孙皇后又说了感谢的话不提,海灯大师毕竟是外男,不方便安排在别处,幸好东宫有个佛堂,她道:“大师可要先去用膳歇息?”

    不料海灯摆了摆手:“贫僧已经辟谷三年有余,不吃凡俗食物,皇后娘娘不必费心准备了。”

    皇后惊奇道:“大师莫非要超脱成仙?也像那神话故事里的人一样,饮露水,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海灯念了句“阿弥陀佛”,笑道:“我入得佛门多年,专心研究佛法,三年前偶然有罗汉入梦,自此以后贫僧便发现每日里不吃凡俗食物也不会饿,只要研读佛法数遍,其心自明。”

    不仅孙皇后觉得海灯大师有些神通,旁边看着的孙沉鱼心里也犯嘀咕,莫非真来了个罗汉尊者的人间使者?

    孙皇后吩咐人拿来卫寄欢与兴宁大长公主的生辰八字,并未告诉海灯都是什么人,边问海灯:“那大师既然已经不必用凡俗饭菜,是否需要斋戒沐浴?”

    海灯大师接过两张纸条,几乎是片刻就将其中一张举了起来,嬷嬷见状忙接过纸条递给皇后观瞧,海灯道:“惭愧,本来也是无需斋戒沐浴,可是贫僧尘缘太重,总免不了三日一次,洗净污秽尘垢。而且虽然无需食用饭菜,却需要如常人般饮水,否则也是不行的,都怪贫僧修行不够。”

    孙皇后道:“大师确定,是此人与皇太孙命格冲撞?”

    海灯笃定道:“就是此人,若是皇后娘娘不怪罪,贫僧便大胆推测一二。此人应该是宗室内长者,出身显贵可是生母早亡,本来此女只是普通大富大贵命格,可是搭上了一桩极好的姻缘。她这姻缘乃是天赐,让她身份更为贵重,丈夫疼爱,日后儿女成群,可惜中间却莫名其妙断了一块,又玄之又玄补上了,着实是奇怪的命格。”

    这一切说的都能跟卫寄欢对应上,孙皇后道:“将此人赶出宫去,是否就能换皇太孙平平安安?”

    海灯道:“恐怕还是不能,此人命格实在太盛,贫僧说句要砍头的话,只怕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年轻时候都没有如此旺的凤凰之气!”

    孙沉鱼忽而笑道:“海灯大师如何认识,我是太子妃呢?”

    原是拷问海灯大师,毕竟他第一次入宫,谁料海灯大师歉然道:“贫僧猜测罢了,观太子妃相貌命格,本是偏贵,可是有贵人扶持,荫及家人,贫僧这才大胆推测您是太子妃。”

    这番猜测下来,孙沉鱼不再说话,海灯继续道:“皇后娘娘,为了皇太孙安危和万世基业,或许要除掉此人,阿弥陀佛。”

    孙皇后道:“日后再说吧,大师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让皇太孙痊愈。”

    她对海灯并非完全信任,也像见识见识这人是否真的辟谷,毕竟就算天下第一僧真如方丈,也没说是罗汉尊者不需要用膳。

    海灯双手合十,施礼后退去。

    孙沉鱼道:“母后,海灯大师说的这人到底是兴宁大长公主还是德音妹妹?”

    其实并不需要问,兴宁大长公主那驸马还不如死了的好,只有摄政王景略的身份,才算比公主更加尊贵。

    孙皇后并不回答,只是拍了拍景含光的手:“多亏了景小姐,太子妃,人是你从麟趾宫接来的,你可要好好地送回去,别让万贵妃和摄政王妃觉得我们亏待了景小姐。你这孩子真是有佛缘,日后也多来陪陪皇太孙。”

    景含光依旧谦逊有礼,进退得当,孙沉鱼不知道孙皇后准备怎么对付卫寄欢,心里难免有些着急,孙皇后却用包含着重重警示意味的眼神看向她:“太子妃,你母亲如今还在宫中,抽点时间多陪陪她,别总打扰摄政王妃了。”

    提醒孙沉鱼她是孙家人的身份,可惜孙沉鱼刚知道自己难有孕,此刻正是最恨东宫之时,景含光看向孙沉鱼,就连敏锐如他都没从孙沉鱼脸上看出半分不甘,心道太子妃真是将“忍”字贯彻到底了。

74、谋划小佛寺

    “不吃不喝,立地成佛?”

    卫寄欢其实努力忍了,没忍住,最终笑倒在椅子里。她揩去眼角溢出的泪珠,只觉得肚子都酸了,“哪儿来的神仙,我可得去拜见一下,省得他在佛祖面前说我坏话。”

    孙沉鱼把景含光打发回去休息之后,就忙把皇后宫中事情告诉了卫寄欢,谁知此人非但不愁,反而笑起来。

    美人总是有特权的,在孙沉鱼面前也不例外,卫寄欢脸颊浮上两抹绯红,眼中因为刚有水光而显得格外潋滟,孙沉鱼忍不住叹一口气:“这和尚要是真能几日不吃不喝,精神如常,母后定然相信。到时候平儿病情只要稍有反复,母后定然要将你撵出宫去。”

    “皇后娘娘想让我出宫,只怕贵妃恨不得我住到东宫去,好好克一克皇太孙。”

    卫寄欢冷笑一声:“且看这和尚几日,那些民间骗术我已然看腻了,他想越过真如大师,就得拿出些真本事来。”

    “太子妃,你就别管此事了,你是平儿嫡母,现在身份多有些尴尬。”

    卫寄欢说话直接,但是孙沉鱼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哪里逃得开,母后今日已经让我少跟你来往了,何侧妃将平儿看得眼珠子一样,我这嫡母分明是有名无实。”

    以往宫中妃嫔生子后,会抱到皇子所,如同如今九皇子一般,跟生母一年见不了几次,若是皇后再刻意关怀,这些皇子也愿意亲近嫡母。如今只是因为皇后自己有太子在,并不愿意关爱其他皇子。

    孙沉鱼则又不同,何氏得宠,孩子生下后就一直养在身边,太子也不说什么,她没办法强抢孩子过来。再者说她之前不知道自己怀孕艰难,太子与何氏不愿意将孩子给她,她也乐得清闲。

    其实卫寄欢看来,太子与何氏的确愚笨,既然已经害孙沉鱼无法怀孕,便索性让她多跟平儿相处,这样平儿不仅占了太子长子名头,还能占据嫡子的大义。

    卫寄欢劝道:“别为他们烦心了,太子若是信了海灯那妖僧的胡话,那你才是没地方哭。”

    “我也正在想,姑母能因为海灯的话而对你起了心思,日后她和太子有焉能不因海灯的话,动废立我的心思呢?虽说两废太子妃不大好听,可是咱们这位太子也不是什么体面人。”孙沉鱼正在说话,沈嬷嬷拿着景略手信进来。

    她脸上神色有些凝重:“王妃,王爷传信来,小佛寺内有不少孤儿,菜圃花园也没见到所谓的‘春潮’。王爷还附上了一张小佛寺的地图,粗浅绘制,请王妃和太子妃过目。”

    小佛寺只有大雄宝殿、钟鼓楼、厢房和僧舍这几个简单地方,花圃菜园在厢房与僧舍前面,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没查出来任何异常。

    卫寄欢指着图上一个黑色圆圈:“这是什么?”

    孙沉鱼凑来看了看,也不清楚,还是沈嬷嬷道:“会不会是一口井?”

    孙沉鱼恍然:“倒是听说过京郊有个胭脂井,当年后主出逃京城,躲到京中,结果被追兵发现他带着几个妃子一起。后来文人就将此称为‘胭脂辱井’,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被划进了小佛寺中。”

    卫寄欢道:“差人去井底看,春潮喜潮湿环境,还有,海灯不可能日日在寺中什么都自己做,他必然要有几个心腹。院中孤儿……有和平儿相似症状……”

    孙沉鱼惊呼一声:“试药?”

    若是他们的确照顾孤儿,那倒算是仁义,可是要是别有用心,那就该千刀万剐了。

    卫寄欢冷声道:“嬷嬷,不写信了,你替我捎个口信给他们,海灯如今在宫中,安排几个人去小佛寺。一是去看井底有什么东西,二是抓海灯身边心腹,还有,额外带两个孩子进宫。”

    孙沉鱼默契道:“我负责安排他们进宫。”

    孙皇后虽然不太满意孙沉鱼管辖之下皇太孙依旧重病,可是多年来孙沉鱼的沉默柔顺让她并没有太怀疑孙沉鱼会背叛自己,在她看来孙家一门荣耀全是因为自己,并不会关心其他。

    “光是抓这些人还不够,”卫寄欢看向孙沉鱼,“承恩侯夫人是不是仍在宫中?”

    孙沉鱼不知道她要自己亲娘帮忙做什么,“在,每日里帮着母后处理些事情,孙家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只有部分心腹能调动。”

    卫寄欢道:“不是大事,请承恩侯夫人派人去皇家寺庙无觉寺,将此佛门逆徒告知真如禅师。”

    佛门重戒律清规,天下和尚认为的开源便是嵩山,所以只要是佛门都愿意按照嵩山排七十字来,动乱之年嵩山有一支禅宗下山来到京外,因是佛门正统,当时的皇帝为他们建无觉寺。

    到如今京城皇位不知换了多少人,无觉寺依旧伫立。

    光凭海灯一人,想撼动千年佛门,真如禅师怎么会任由他祸乱宫闱?

    真如比海灯更会做皇家僧侣,就看现在京中局势,人家闭关不出,只做善事论道,不提皇室纷争。

    “真如禅师若还是不想管这事,你就告诉他,他们寺中如字辈不一定能接任下任方丈之位,毕竟皇后娘娘有意封小佛寺为皇家寺院,他们谋求多年的国师之位也要拱手让人了。”

    卫寄欢冷声道,“还有一点,小佛寺的规模肯定不足以封皇家寺院,但是皇后的话已经许了出去,到时候说不准他们无觉寺都要更名换姓。若是不想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就让他这个佛门第一人好好考虑一下!”

    沈嬷嬷与孙沉鱼各自安排,卫寄欢则被请到了万贵妃宫中,无他,西南王妃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京城。卫媛媛如今算是变相被软禁在承乾宫里,每天担忧憔悴,西南王妃看了心疼不已。

    她与万贵妃说了会儿话,自然提出要见见那夺去了女儿尊位的摄政王妃德音公主。

    万贵妃与西南王妃结盟多年,其实还劝了两句,她觉得西南王妃斗不过德音那丫头,毕竟那丫头眼睛一转十个心眼,一句话十个套,西南王妃就算是长辈也很难占便宜。

75、痴人说梦

    与姿容妖媚绝色的万贵妃比起来,西南王妃只是个普通妇人罢了,她当年能成功坐上西南王妃位置,也并非因为美貌和家世。而是因为西南王被皇帝忌惮,宁家只是商户之家,全家也只有个宁阁老在朝中,不像其他世家女子,给西南王更大助力。

    只不过也能看出,西南王妃极其注重保养,身上所用无一不精致奢华。

    卫寄欢进门给万贵妃见礼,见西南王妃与万贵妃同坐,并不避开,便只对西南王妃微微颔首。

    西南王妃冷冷道:“算起来我也是你婶婶,德音公主,是否太过忽视我西南王府?”

    死道友不死贫道,万贵妃呷了一口茶,没说话。

    卫媛媛终于有人撑腰,眼泪都快出来了,就连兴宁大长公主也在旁边看热闹。

    卫寄欢疑惑道:“婶婶莫非还要我下跪?你是西南王妃,我乃摄政王妃,摄政王乃众王爷之最。除此之外,我光凭长公主身份也与你同级。我向贵妃娘娘行礼是作后辈礼,你不避开就算受了我的礼,怎么还要挑我的毛病。”

    她不管西南王妃要说什么,径自在左首第一位坐了下来。

    西南王妃许久没被这么违逆过,但是她明白是自己理亏在先,刚才卫寄欢给万贵妃行礼之时她自恃身份一同受了礼,却被卫寄欢抓住把柄毫不留情指出来。

    好歹现在算是短暂和平,楚王也托人进宫给母妃带话表明意思,远水解不了近渴。

    西南王镇守西南不假,可是现在夺嫡最关键时刻,摄政王与德音公主只要有分毫倾向她们的态度就要牢牢把握住,就算暂时得罪西南王妃也并不为惧。

    万贵妃便笑道:“德音素来率真,西南王妃,咱们做长辈的心胸宽广些,慢慢教导她们就是。”

    西南王妃已经是多年的贵妃党,不可能再去投奔皇后,就算有些不满也忍了下来:“我们心胸宽广,可是小一辈也该大度些。媛媛当初……”

    见西南王妃又要旧事重提,卫寄欢脸上明显流露出不耐烦神色,万贵妃道:“现在的确是兴宁皇姐和媛媛的事情最重要,虽说现在皇后没证据说皇太孙和九皇子因她二人重病,可是到底已经心生不满。真是可惜,前段时间我刚跟皇后娘娘提了要给媛媛封郡君一事。”

    万贵妃提没提过这事并不重要,因为在场的人都明白,卫媛媛若是嫁给楚王,楚王登基那就是门大富贵。

    西南王妃道:“我这次匆忙进京,也是为了儿女们的事,万一要是皇上……”

    万一皇上真的死了,那就是三年国丧,西南王府小公子和卫媛媛的婚事都要往后拖延。卫媛媛现在嫁给楚王虽然有风险,可是楚王登基就会册封后宫。尤其是西南王府小公子,西南王妃疼这个小儿子如同心肝,进京就是为了给儿子找个处处都好的媳妇。

    万贵妃道:“是,承允那孩子成婚已经多年,你家承昇也到了年纪。不知道中意哪家女儿?”

    西南王妃早就看好了人选:“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着了,瞧着晋文国公府上嫡女倒是个好孩子。”

    这话一出,在场皆惊。

    “这……承允作为西南王世子,世子妃也不过是侯府嫡女,他弟弟娶妻身份若是国公府嫡女,是不是不合规矩?”万贵妃只有楚王一子,不知道为人母能够偏心至此。

    按照本朝规矩,若都是嫡子,自然应该以长媳身份最尊贵。特别是他们这些皇室王府,为了不生纷乱历来如此。

    西南王妃要给小儿子娶国公嫡女本就不合规矩,这若真成了,卫承允屁股底下的世子之位也要不稳。

    况且晋文国公与普通国公并不相同,前朝以来“文”就不轻易作封号。晋文国公当年祖上是开国重臣,战场上数次保护太祖太宗,舍身搏出晋国公一位。后面子孙也一个比一个争气,尤其是先帝时候,晋国公英勇救驾,先帝不愿意封异姓王,对晋文国公便封无可封,只能加“文”字殊荣。

    晋文国公夫人,父亲做了先帝时期六次科考主考官,当得上“桃李天下”一说。朝中不少官员都是晋文国公夫人的同门师兄弟。

    晋文国公家这位嫡女也极其特殊,往前数五代,晋文国公家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现在的国公夫人年过三十得了一女,自小极尽宠爱。

    当年皇后隐晦问过,晋文国公日后是否有将女儿送入宫的意思,就是太子登基后,是否愿意让女儿为妃?晋文国公夫人当场婉拒,说女儿年纪太小,况且性子娇纵,不堪入宫。

    为何不当时娶晋文国公之女进东宫,因为能够配得上此女的只有太子正妃的位置,孙皇后当年好不容易把侄女孙沉鱼捧上去,自然不会再让出来。

    卫寄欢道:“西南王妃看上晋国公嫡女情有可原,只是不知道,晋文国公家是否有跟西南王府结亲的意思?”

    明知故问,晋文国公能够多年延续传承,凭借的就是不主动站队,若是跟西南王府结亲岂不是被绑在楚王这条船上了。就为了嫁给一个西南王幼子?楚王妃她都当得,人家怎么会同意。

    西南王妃果真面色有些不愉快:“有贵妃娘娘出面,想来此事可成。”

    万贵妃马上道:“皇后娘娘都没那么大的面子,何况是我。不过邀她们入宫说说话倒是无妨,那姑娘我见过几次,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

    西南王妃痴人说梦,卫寄欢一个眼神,身旁伺候的侍女就知道要将这消息告诉沈嬷嬷去,沈嬷嬷自然就知道该告诉谁。

    其实从西南王妃进宫没带着霍嫦就能瞧出,她是不愿意大儿子与宫中关系太过亲近的。毕竟已经有个德音公主做卫承允后盾,若是再多几个,小儿子便很难抢夺世子位。

    况且西南王妃不会不知道,宫中没有秘密,她今天这番话不多时就要传出去,到时候外人不知深浅就会认为晋文国公也有和西南王府结亲的意思。若是晋文国公不想撕破脸,那么就只能将女儿下嫁。

    嫁了之后,莫非晋文国公还不帮女婿争夺世子之位?

    西南王妃算盘打的好,可是卫寄欢却知道,晋文国公一家人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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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介绍:
白月光是什么?
是可望而不可即,是无法圆满的遗憾,是心中圣洁不可侵犯的领土。
那作为白月光需要做什么?
卫寄欢答曰:最好是个死人。
穿书拯救男主就死、死了无数个世界的卫寄欢万万没想到,当年她一手培养的善良男主没在沉默中爆发,而在沉默中变……
迫于无奈,她再次穿书回去,发现已死的自己成为了男主心中不可玷污的白月光,现在的她被迫成为了自己的替身。
还要斗各色女主女配,老天啊,你也没说过白月光这么难做啊!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