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TXT下载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全文阅读

作者:玉仙歌     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txt下载     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到底捉谁的奸

    万贵妃要找人搜查,卫寄欢正想着怎么阻拦,就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伴随着太子声音道:“母后、母后您快去看看!”

    他跨进院门,没料到这么些人,再一想若非景略来得及时,这么多人看的可就是自己的热闹了,额上当时就流下几滴冷汗。

    孙皇后见太子从外面来,这才算是彻底安心,关切道:“什么事喊下人通传便好,怎么自己匆匆跑来,喘成这副模样。”

    太子似乎纠结是不是该当众说出来,卫寄欢道:“太子哥哥,你倒是说呀,我与王爷可是被贵妃娘娘责难许久了。”

    太子这才下定决心:“三弟、三弟他醉酒要非礼万小姐,我实在是没办法……”

    三弟,万贵妃之子,三皇子楚王。

    万贵妃只觉得天旋地转,卫媛媛连忙扶住她,尖叫道:“娘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万贵妃身上,她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这么窘迫过了,恼怒之下抬手抽了卫媛媛一记响亮耳光:“蠢货!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可不能胡说呀,太子殿下。”孙沉鱼拿回主动权怎么会饶了万贵妃,“你是亲眼所见,三弟要非礼万贵妃的侄女万小姐吗?”

    太子一向憨厚老实,不会撒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皇后也道:“是啊,为了防止再弄错,惹出什么笑话,不如咱们也亲自去看看。”

    一个“再”,一个“也”。

    尽显说话的艺术。

    万贵妃终日打雁,自己儿子被雁聚在一起啄瞎了眼,真想晕过去一了百了,可是不行,她还得去救自己儿子。

    来的时候,孙皇后与孙沉鱼最慢,万贵妃恨不得飞过来。如今换了过来,孙皇后恨不得脚下生风,万贵妃被卫媛媛扶着走在最后,轻声与林舟道:“无论用什么办法,把皇上请过来,快去!”

    卫寄欢与景略自然也跟了上去,景略不大想走,刚才在这间屋里,为了让外人看起来他二人像是的确发生了点什么,他温香软玉在怀,如今怀里心里都是空落落的,面上不显,这点细微情绪别人也发现不了。

    除了卫寄欢心明眼亮,二人并肩而行,卫寄欢目不斜视,一只手却偷偷穿过景略臂弯挽住,距离突然拉进,景略低下头看了一眼,而后唇角忍不住上翘。

    卫寄欢低声道:“别笑出声。”

    景略又赶紧收敛了表情,身上阴郁气质一扫而空,就算现在楚王在他面前,估计他都不会动怒。

    刚才卫寄欢让太子从地道钻出去,外面有景略的人接他,回到东宫,他要照葫芦画瓢去骗三皇子楚王。

    太子往日不骗人,所以没人会觉得他说谎。

    他告诉楚王,摄政王跟万小姐在院子里出了事,万小姐是三皇子舅家表妹,三皇子焉能坐视不理?何况他知道母妃谋划的东西,自然要来“出一份力”。

    等三皇子一进屋就觉得不对劲,可是那些虎狼之药已经燃了起来。

    三皇子不像景略武人身躯,小时候又被卫寄欢训练过抗药性,他本来就是花丛老手,比自己父皇还要滥情薄幸,见到衣衫不整的万仙仪,当场就扑了上去。

    幸好太子在旁边拦下及时,没能让楚王得逞。否则楚王宫内强娶舅家表妹,也不是什么美谈。

    孙皇后一行人到的时候,楚王晕倒在榻上,正有太医前来诊治。

    万仙仪早早吃下了解药性的东西自然无事,只不过身上衣服略有些褶皱,她刚来赴宴时候穿着一身包裹严实的留仙裙,落水之后却换上了一套可以称作“情趣”的衣服。

    内里抹胸紧紧勾勒胸前曲线,外面只披着一件纱衣,依稀可见纤细手臂,底下也是纱裙亵裤,白嫩大腿展露无遗。

    卫寄欢挑眉去看景略,却见此人已经求生欲拉满,看都没看一眼万仙仪,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有人想来同她搭话拉关系,承恩侯夫人还算含蓄内敛,等不少人都热络打过招呼才对着卫寄欢道:“公主,许久未见,从前到没发现公主驭夫有道。”

    身旁那些夫人有些讶异,承恩侯夫人这话算是贬低景略了。

    却见卫寄欢一笑,景略先答道:“夫人好眼力,如今王府内外都是公主当家做主。”

    他喜欢别人当他与卫寄欢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并且时时刻刻为此努力。

    目前重点是楚王和万仙仪,可惜一个晕着,一个只会哭,皇后便只能问太子:“太子,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现在说的可都是实话了:“我跟三弟刚到院子里,他说进屋瞧瞧,进去之后像是酒意上涌,踉跄了几步,我怕他摔着想去扶他。谁知……谁知万小姐在屋内,穿着……我不好多看,便转身背对,并且让三弟赶紧出来。没想到没过一会儿,三弟没出来,万小姐在屋里呼救。我就赶紧带着人进去,看见三弟将……”

    他不肯再说下去,有个活泛的小太监道:“奴才看见了,楚王殿下将万小姐压在榻上,手已经探进了肚兜里,二人吻在一处……”

    孙沉鱼见小太监荤素不忌什么话都敢说,忙道:“够了,待会儿再问你的话。”

    卫寄欢为了防止被人听到,贴在景略耳朵旁边问话:“这是你的人?”

    少女幽香在鼻尖萦绕,景略压根没听见卫寄欢说了什么:“什么人?”

    卫寄欢只得重复:“小太监,是你安排的人?”

    景略点点头,卫寄欢又道:“少培训点艳俗话本。”

    她说完,景略竟然也学着她,弯腰将温热唇瓣贴着她微凉耳廓,低醇嗓音顺着喘息热气送进她耳中:“宫中妃嫔喜欢这种,你不喜欢,我让他们不在你面前说了。”

    他年少时还不显得这么撩人,如今年纪一日日大了,反倒威势日重,嗓音低沉性感,如同带着电流在卫寄欢心头淌过。

    卫寄欢接触到景略的半边耳朵火热滚烫,她愣了愣神,而后莞尔一笑,“我喜欢,那你讲给我听。”

    纯情处男景略撩人不成,自己先害羞起来,又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忍得实在辛苦。

32、皇帝心理阴影

    有人甜蜜恋爱,有人沉默以待。

    楚王醒来的时机非常凑巧,这边有人高呼“皇上驾到”,那边楚王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皇帝以来见一大屋子莺莺燕燕,可惜又都是臣妇,他难得不喜欢这么多女人聚集的场合。

    再打眼一看皇后那张老脸,身旁是长相普通的儿媳妇,再旁是懦弱无能的嫡长子,实在是不耐烦。

    万贵妃在皇帝面前从来不嚣张跋扈,反而娇媚柔顺,她眼含水波似乎要哭出来似的,三四十岁做起来丝毫不输少女,反倒多几分风韵,“皇上,您终于来了……”

    谁能不说这一声柔婉入骨,皇帝面色瞬间如同逢春,“爱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先问万贵妃,旁人就不能开口。

    楚王此刻躺在地上,满面潮红,悠悠转醒:“父皇,为儿臣做主。”

    爱妃爱子,皇帝继续询问万贵妃:“到底是谁欺负了你和皇儿?”

    万贵妃这才语带哽咽,娓娓道来:“臣妾也不知道,太子殿下说楚王殿下与我娘家侄女有染,可是一来就见到楚王殿下躺在地上,我那可怜侄女在屋内吓得说不出话。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说是楚王要非礼仙儿,臣妾根本无从辩驳,这后宫里还不是皇后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什么叫颠倒黑白,万贵妃是玩透了。

    承恩侯夫人道:“分明是万贵妃先污蔑太子殿下与摄政王妃通奸,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被太子殿下发现楚王意欲兽性大发……”

    万贵妃恰到好处一声哭泣,正好截断承恩侯夫人的话:“您是皇后娘娘的亲嫂子,自然是帮着她说话,可惜我娘家只是伯府,这次都不配入宫参加宴会。不然怎么会连个帮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呢?唯一一个进来的侄女,还要被你们陷害坏了名节!”

    这时候万贵妃倒是知道坏了名节,她陷害卫寄欢的时候可没在乎过这些细节。

    万贵妃胡乱哭诉一通,皇帝心都要化了,根本没在乎他们说什么:“爱妃莫哭,朕的心都疼了,你说吧,想如何处置?”

    孙皇后气不过皇上昏庸态度,想开口却被孙沉鱼拽了拽衣服。

    卫寄欢不惯着万贵妃,自然也不会惯着皇帝:“父皇,如今后宫已经是万妃天下?连问太子与皇后娘娘一声都不问,就要万贵妃处置?”

    “宫中的事儿,没有万贵妃出面处置的道理。就算是天塌下来,那也是皇后娘娘有权行中宫笺表,加盖凤印宝册,统摄六宫,圣旨不可轻易反驳。”卫寄欢站出来时候,皇帝便已经看到了她,五十多岁的中年老男人眼神有些浑浊,第一时间没认出自己女儿面容。

    可是这通训斥太熟悉了,皇帝闻声识人:“德音?”

    孙皇后提醒道:“皇上,前段时间跟您说了,德音福大命大!可惜您朝政繁忙,父女今日才得相聚。”

    皇帝讶然:“真是德音?”他还以为是个冒牌货呢!

    孙皇后肯定道:“真是德音!”是不是也得是了,光凭着卫寄欢对太子与万贵妃截然不同的态度,她也必须是德音公主助自己一臂之力。

    卫寄欢不理二人,径直道:“四年前我离宫之时交代过父皇,后宫权柄不可交万妃执掌,若必要时,可用纯妃、敦妃辅佐皇后娘娘。”

    皇帝见女儿死而复生,一时忘了万贵妃还在哭泣,过往多年阴影瞬间笼罩头顶,这话是德音跟他在御书房里说的,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他下意识松开万贵妃,这个女儿从小精明强干,文能诗词歌赋,武能马上定乾坤,皇帝是打心眼儿里怵这个女儿。

    皇帝轻咳一声,“德音说的不错,那此事还是皇后来处置。”

    万贵妃没想到如此场面,忙道:“皇上,她是假冒的德音公主!”

    皇上:“是真的。”

    万贵妃:“真的是假的!”

    皇上甚至比皇后还要笃定:“真的是真的!”

    万贵妃:“?”

    卫寄欢耐心已经告罄,索性像以前一样站出来主导:“万贵妃污蔑太子哥哥与我一事,稍后再跟他们算账。如今是太子撞破楚王意欲对万小姐行凶,既然是对峙,那就请楚王兄与万小姐对峙。”

    楚王恶狠狠看向卫寄欢,中途却被一道身影挡住,楚王不耐烦向上看去,正对上景略毫无温度的眼神,炎炎夏日,楚王硬是浑身发冷。他不敢再看,却不知道自己在景略那已经上了死人名单,凭借他刚才对卫寄欢透露出来的杀意,景略决定此人不能留。

    万贵妃摇着皇上手臂撒娇:“皇上,您说句话啊……”

    皇上看她一眼,并无反应。

    万仙仪被嬷嬷披了件外衫带出来,她刚受了惊吓,娇弱无骨,绝色面容上惊慌之色更显得楚楚可怜。

    万贵妃见她这副模样很是满意,就不信景略如此还不动心,可她眼神再一扫,景略压根不忘万仙仪那看,反而是自己身旁的皇上,目光中掩饰不住的惊艳神色。

    万贵妃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她忙道:“仙儿,你快为楚王殿下作证,刚才是不是一场误会。”

    万仙仪自小被扬州瘦马调教,对于男人的眼光再敏感不过,她知晓摄政王对自己毫无兴趣,楚王也只是痴迷美色,自己害楚王丢人,肯定不会再得他欢心。太子太过憨厚老实,虽然也看了自己几眼,可惜胆子太小。

    她目光流转,最后怯生生看了一眼皇上,又看一眼万贵妃,低下头露出白嫩颈子,“我……我不知道,请皇上为我做主。楚王殿下他把臣女吓坏了,姑姑别生气,都是仙儿的错……”

    皇帝的怜香惜玉,虽然大多数时候独属于万贵妃,但是也会限量供应给年轻且足够漂亮的女子。

    比如此刻,皇帝不顾万贵妃还挽着他,径直上前将手掌递给万仙仪:“别怕,有朕在,没人能……”

    卫寄欢重重咳嗽一声,皇帝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小姑娘与自己罗刹鬼女儿面容有几分相似,不过皇帝向来会安慰自己——卫寄欢长得像她娘娴懿皇贵妃,就当面前这万家姑娘是皇贵妃替代品了。刚才万氏说叫什么,仙衣?仙仪?

    看看,名字都跟娴懿皇贵妃封号如此相像!

    什么姑侄共事一夫,在皇家根本不算事儿。

    此刻就看万仙仪自己的抉择了,是倚靠万贵妃送她入摄政王府,还是答应面前皇上的邀约,万仙仪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纤白手腕柔柔弱弱搭在皇帝掌心里。

    皇上极其满意,拉她起身,万仙仪脚下不稳,跌进皇帝怀中。

    卫寄欢与景略道:“我看这一幕总觉得有点别扭。”

    景略:“……”真的不能立刻弑君吗?

33、万仙仪的归宿

    皇帝转头询问万贵妃:“这是你娘家侄女?”

    万贵妃心道,这是我找来的野祖宗,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笑道:“正是,闺名仙仪。”

    皇帝感叹道:“德音,还记得你母亲的封号吗?怪不得最近她日日入我的梦,原来面前这位就是你母妃转世投胎!你今年芳龄几许?”

    万仙仪满脸娇羞,弱弱道:“年方十六岁。”

    “恰巧,你母妃是十六年前离朕而去!”

    卫寄欢毫不客气阻止皇帝给她找便宜妈:“父皇,您封妃我没意见,别扯上我母妃就行。再者说,万小姐本名或许不是这个呢?”

    万仙仪与万贵妃同时一惊,很快安慰自己,这事卫寄欢就算开了天眼也不会知道。

    原名高洁的赌徒之女,被扬州瘦马调教成专门迷惑男人的尤物,她原本的道路是为万贵妃勾引摄政王,可是路走偏了,她握住了天下最尊贵男人的手。

    从这一刻开始,渔家女便是正五品才人,封号宜。

    皇上本要封她个婕妤,是万仙仪推却,说姑姑初封也不过四品美人,自己万万不能越过姑姑,皇帝更加怜惜她。

    在场众人各有心思,皇后气愤万贵妃又多个帮手,万贵妃嫉恨万仙仪年轻貌美与自己争宠,最开心的只有皇帝。

    皇帝道:“这里事情交给德音了,”交了三遍总算交正确了一次,“德音,你帮着皇后将这事处理好,罚楚王俸禄一年,回府思过三月!”

    皇帝还是偏心万贵妃与楚王,他自己先罚了,卫寄欢也不好追罚。

    等皇帝携手新晋宜才人远去了,孙沉鱼才开口,笑道:“刚才贵妃娘娘曾经允诺我,从此后宫中事情您再也不插手。不知道如今这件事,您是不是也不插手,全听母后与德音妹妹的。”

    万贵妃一步错步步错,她让人找万仙仪来迷惑景略,却给自己埋了个后患,多了个争宠对手。她要疏柳去污蔑卫寄欢不是德音公主,却被魏娇娥打乱计划,在众人面前出丑。她陷害太子与卫寄欢,却害得儿子被皇帝罚俸,自己也失去了管理宫务的权利。

    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孙皇后难得这么畅快,恨不得鸣鞭庆祝,她和煦对着各位贵妇笑道:“今日之事,关乎皇家体面,诸位千万不能外传。”

    没威胁,意思就是你们爱说就说,皇帝也不能因为你们传闲话就给你们都宰了。

    承恩侯夫人却另有担心,等这群夫人回去继续参加宴会,凑近问道:“万贵妃一个人都冠宠后宫那么多年,再加个侄女小狐狸精……”

    孙沉鱼道:“娘,您放心吧,哪有永远的朋友呢?”

    这话卫寄欢很赞同,皇后笑道:“这群奴才,本宫来处置。宫里也是时候进一批新人,沉鱼,你带着德音回去,继续宴饮。太子,你也赶紧与摄政王一道回东宫,哪有离开这么久的道理。”

    皇后要换掉万贵妃所有的爪牙,换上自己人。

    万贵妃像是瞬间沧桑些许,连请安这等表面功夫都没做,匆匆带着卫媛媛与宁荔离开,楚王也被送回自己王府中。

    今天宫中闹出的事情实在太多,景略生怕卫寄欢再出什么事,交代再三才跟太子一起离开。

    孙沉鱼和卫寄欢走在黛瓦红墙宫道上,只觉得转瞬之间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二人竟有种别样默契。

    最终还是孙沉鱼先开口:“德音妹妹,今日多亏了你。”

    “那也得是太子妃胆识过人,随机应变。”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孙沉鱼叹息一声,“我的日子并不好过,说是太子妃,但是太子不得宠,我也不得太子宠爱。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今日看摄政王如此爱重你,真让我有些羡慕。”

    卫寄欢等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孙沉鱼道:“我是真心喜欢你,德音。希望日后,你我是友非敌。”

    卫寄欢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太子妃,您觉得百姓是什么?”

    “百姓?古言:‘九族既睦,平章百姓。’指贵族,后来被泛指平民,你说的是天下臣民?”

    卫寄欢边走边道:“百姓不能自治,所以立君。自古以来,成事者大多顺应天道民心,才能开国平天下。太子殿下的确懦弱平庸,可是楚王暴戾荒淫、心思阴毒,其他几个要么视财如命,要么整天盘算着怎么败家。与太子妃说句实话,若真的要选一个人做未来皇帝,我会选太子哥哥。”

    孙沉鱼轻笑一声:“为何不选摄政王呢?”

    “我目前并不想让他做皇帝。”卫寄欢说的是实话,虽然她很多次想着还不如让景略做皇帝,但是她也不想看到因为争抢帝位血流漂杵。

    九渊感叹:“你总算记起任务来了。”

    卫寄欢没回答九渊,却对孙沉鱼道:“我们俩这些话传出去都是大不敬的罪名,可是我不怕说,他们都说景略有不臣之心,我不这么认为。可是若太子失势,万家得势,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到时我也说不准。”

    孙沉鱼似乎很欣赏她这份气度:“太子本来就不是当皇帝的料,何况他要是登基,莫非让我学姑母做个无宠皇后,何氏成下一个万贵妃?”

    说到这,孙沉鱼又苦笑一声:“我不如姑母,姑母好歹有太子傍身,可是太子如今儿女却都是何氏所出。有时我甚至怨恨自己,若是我再美貌些,是不是太子就会多看我几眼?”

    卫寄欢真心道:“太子妃,您的智慧是我见过这么些人里,最顶尖之一。”

    孙沉鱼微微一笑,二人已经回到了宴会之地,听见一声惊喜的“姐姐!”

    卫寄欢看魏娇娥的神情十分讶异,魏娇娥见她跟太子妃一起前来,忙不迭上前给孙沉鱼行礼,孙沉鱼知道她们有话要说,识趣离开。

    魏娇娥道:“方才万贵妃那儿来了个死丫头,一副嚣张模样带走了你那婢女,元宝——就是改名叫梳什么那个,你可不知道,今日要不是我,你就危险了!”

    魏娇娥绘声绘色描述自己是如何在疏柳口供下帮魏弦欢表明身份,如何英勇无惧。

    卫寄欢看着面前有些陌生又带了几分娇憨的魏娇娥,实在是哭笑不得,她道:“多谢娇娥妹妹。”

    魏娇娥道:“客气什么,都是自家姐妹。”

    她顿了顿有些忸怩道:“过几日,我能不能去摄政王府邀请我几个姐妹前来游玩,你放心好了,不跟你抢夫君。”

    卫寄欢理解这种小女儿虚荣心理,被她逗乐:“只管来就是,你这模样倒是比以前可爱许多。”

    魏娇娥面上一红,凶巴巴道:“我才不是跟你求和来了!”

34、霍嫦的试探

    好言劝走了魏娇娥,卫寄欢又熟练打发走了想来套近乎的贵妇们,正要歇会儿,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站到她面前。

    卫寄欢有些疲累,倚在座椅靠垫上懒懒道:“霍侧妃。”

    霍嫦娇小玲珑,笑道:“给公主请安。”

    皇帝来了又走,卫寄欢身份是彻底确定了下来。

    “世子那位妹妹,自小被王妃养在身边,我并非她亲嫂子,无法管教,只能给您先赔个不是。”霍嫦行事落落大方。

    卫寄欢却笑道:“这倒是有意思,她惹了我,你却来替她跟我道歉。怎么,我弄丢了她县主位置,西南王妃没说要教训我?”

    霍嫦苦笑,怎么可能没说,她这婆婆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西南王妃性子与卫媛媛差不了多少,知道自己闺女被一个区区通房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搭进去一个县主名头,西南王妃就差杀来京城为女儿报仇了。

    霍嫦道:“今日我实属不解,希望王妃能给我解惑。”

    “说吧。”

    “您之前说的,我仔细想过,为何母亲一直不记卫媛媛在自己名下,那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府嫡女?之前解释是说此事不合规矩……”

    霍嫦自己也觉得说不下去。

    卫寄欢“哦?”一声问道:“怎么不合规矩,不说古事,光说本朝。太祖时中宫孝明顺皇后一生诞下三子,便抱了生母早亡的三公主养在身前,后来分封诸位公主,因三公主曾在孝明顺皇后膝下养育,玉碟记嫡公主,为诸位公主中第一人。”

    “再说近些的,先帝时镇北王共有庶女十二人,其中通房所出第九女被记在王妃名下为嫡女,后来诸位王女皆无封赏,只有九小姐封郡主之位。”卫寄欢随口说了些有例可循的事迹,“不记在嫡母名下,以庶女之身得到封赏的,本朝只有一位——父母身死沙场,家里兄弟姐妹全部死于叛军之手,只留下一个小姑娘,获封永贞郡主,以此嘉奖父母功劳。”

    说这些话,卫寄欢有些口渴,沈嬷嬷贴心给她盛了碗冰镇酸梅汤解渴。

    卫寄欢一饮而尽,只觉得四肢百骸倍感舒爽沁凉,对霍嫦也没那么不耐。

    霍嫦道:“正是因我不信,所以才想请公主您为我解惑。”

    “很简单,女子尤其是宗室女,封赏是为了什么?”

    霍嫦思索会儿,试探性答道:“为了彰显身份尊贵?”

    “正是,尤其是需要联姻的一部分家族,女儿身份越是尊贵,他们的筹码就越多。”卫寄欢闲闲摆弄空了的小碗,在桌面翻来覆去,“就算是不用女儿做筹码,也觉得身份贵重些,以后不会被婆家人欺辱。只有一种人,是不需要这种尊荣的,那就是确定日后身份比她能得到的封赏要高很多。”

    “举例来说吧,太子妃殿下,她幼年时期父皇曾经想封赏承恩侯一家,想赐她个郡君做,可是皇后与承恩侯都推拒了。既然日后要做太子妃,一个郡君身份便算不得什么。虽然一开始稍有偏差,做了太子侧妃,可是如今结果,不是正如当年所预想的一样吗?”

    “您的意思是……”霍嫦一点就透,也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母亲想将媛媛嫁入皇家?”

    卫寄欢不置可否:“西南王妃的意思,我不好随意揣测,只是我说个故事,你看是不是合乎情理。”

    当年西南王妃产下一子,不久后就被西南王送入京中,说是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其实跟做质子没什么区别。京中孩子排外,所以小世子总是被欺负,就算他是下旨册封的世子,也不过是个家人都不在身边的小可怜虫罢了。

    而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又得到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像小世子那般磨人,怀他的时候就乖巧,生产时候更没让母亲遭一点罪。

    从此,兄长在帝都为质,弟弟在家享尽万千宠爱。

    偏心的母亲如同武姜,她想让小儿子继承王位,对大儿子的感情十分薄弱。

    但是小儿子总要有一部分助力,她自己娘家父亲支持大儿子,觉得卫承允继承王位是最好的选择,她孤立无援就想到了联姻。可是膝下无女,用谁联姻,跟谁联姻?

    或许有人找到了她,或许她们做了什么交易。

    现在能知道的就是,如果卫媛媛真的给楚王做妾,那西南王府有一部分势力支持的楚王,万一登基为帝,卫媛媛最次也得是个贵妃级别,还在乎县主、郡主之位吗?记不记在王妃名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万一楚王争位失败,那卫媛媛也不过是个庶女,西南王妃与她的小儿子,照样皮毛不损。

    卫寄欢说完故事,又捏了个葡萄塞进嘴里,“也说不准,我自己瞎想的故事罢了,看了书上‘郑伯克段于鄢’有感而发,霍侧妃别往心里去。”

    霍嫦沉思许久,而后深施一礼:“多谢公主指点。”

    霍家支持嫡长一系,比如西南王府的世子卫承允,还有太子,若真的西南王妃能偏心到为了小儿子不顾大儿子安危,那她也不能一再隐忍了。

    西南王府这些事情稍显隐秘,若非卫寄欢当年因为卫承允跟自己混了解些许,近日又找景略的人收集了些消息,也很难猜出西南王妃究竟是何用意。

    西南王妃喜欢卫媛媛吗?养育那么多年自然有些感情,可是掺杂了太多利益牵扯,这种喜欢跟爱只小猫小狗并没什么不同。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西南王府那位嫡出小公子可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端庄大方,卫媛媛什么名声?嚣张跋扈蛮横不讲理。

    一眼可知到底谁才是西南王妃真正在意的人。

    霍嫦往日也有所猜测,卫寄欢将她的猜测证实了,作为善意回馈,霍嫦道:“您的那个丫鬟,叫疏柳的。”

    “刚才被卫媛媛带走,应该是去了万贵妃宫里。”霍嫦提醒,“这丫鬟看起来不是个消停的人物,您要多加小心,我听她们临走之前说,要让疏柳进宫伺候。”

    进宫伺候?

    皇帝刚收了个宜才人,莫非还能将疏柳封个什么妃嫔,若非如此,让疏柳进宫还是做个她口中的“奴才”,她能愿意吗?

    霍嫦见她眉头皱起,贴心道:“卫媛媛虽然蛮横,但是不擅长撒谎,我还听她和那丫鬟说,万仙仪今日刚入宫,因着贵妃缘故就封了才人,从此之后锦衣华服取之不尽,都是给人做妾,为何不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做呢?”

    卫寄欢道:“多谢霍侧妃。”

    还是万贵妃这招厉害,她没能一击扳倒卫寄欢,疏柳就还有用处。但是将疏柳放去任何人府中都不安全,最安全的莫过于皇宫自己眼皮子底下。何况疏柳长相并不出众,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掀不起什么浪花,必要的时候还能拉出来挡个灾避个祸。

    而且再怎么说疏柳都是她身边人,日后拿来做些文章也不是不可能。

35、生财有道

    卫寄欢从宫中离开的时候,疏柳之事已经有了定论。不同于万仙仪进宫就是五品才人,疏柳只封了个七品御女,比采女堪堪高一级罢了。

    如今仿前朝旧例,设八十一御女,各有名目,只是品级不如前朝。

    疏柳获封敬顺御女,就住在万贵妃的承乾宫内。

    她在马车上与景略对面而坐,道:“疏柳此去,要在皇后与万贵妃手下讨生活,实在不是件容易事儿,还得琢磨怎么讨我父皇欢心。”

    景略沉默不语,卫寄欢用膝盖顶了顶他大腿:“想什么呢,一路不说话?”

    “万仙仪长得的确跟你面容有些相似,”景略顿了顿,“我想杀了她。”

    此女用于卫寄欢相似的面容,作出种种谄媚讨好、勾引魅惑神色,皇帝居然还对她一见倾心。景略有些说不清的情绪,要让卫寄欢来形容就是生理性反胃。

    卫寄欢道:“算了,天下与我相似的不止一个两个,又不能都杀了。你别想着他们了,过几日京城还要再热,真正酷暑的天气还没正式来呢。京中王公贵族能有冰用,城外快到的难民如何是好?”

    万一死了人,尸体在夏日很快就会腐烂,到时候染上鼠疫,也别管皇后还是贵妃了,都是个死字。

    “我已经调派人手,准备了些米粮,可是军队也要开支,怕是银钱不够用。”

    卫寄欢道:“很缺钱?”

    景略说起自己的难处,他毕竟只是将军出身,虽然是侯府之子,却跟母家并没有什么联系,自然不会伸手要钱。军队开销每年朝廷拨款不够用,景略能筹措出这些米面已经不是件容易事儿了。

    卫寄欢想了想:“明日开始在城郊搭难民营,分派家中奴仆过去打理,再备上几个医士。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来处理。”

    “国库日渐空虚,皇上也没心情拨款赈灾……”

    “没钱就赚,等着父皇拨款给你?”卫寄欢冷笑,“不如等着天上下金子雨,不过筹钱一事,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景略眼神不小心窥见她脖颈上红痕,自己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低下头闷声道:“什么忙我都愿意帮你。”

    “如今西南戍边都有你的兵力,盐引是不是也在你手里?”卫寄欢并无察觉,“之前为了征银子,朝廷用‘开中法’鼓励商人运输粮食到边塞换盐引,可是这么一来,许多官员上奏换盐引,朝廷收到的钱并不多,反而多数进了贪官污吏的手里。”

    “你让人放出风,就说盐引的事情要动,不仅是朝廷要全数收回盐引,还要大动干戈,之前靠开中法赚钱贪污的那些人,我要断了他们的路!”

    景略并非吴上阿蒙,他一眼就看出其中危机四伏:“这消息放出去,商界必然动荡,尤其是西南、西北一带富商官员都要受到牵连。”

    盐引一事历朝历代都是天大的事,卫寄欢说动就要动,景略别的倒不在乎,只怕因此引来那些利益被侵犯者的报复。

    卫寄欢道:“不用太担心,我既然断了一部分人的路,自然要开一条新路出来给别人。近年来川蜀、江南一带商人不如西南与北边的远甚,要不然这群人也不会想着法子去投奔贵妃和皇后,你看你府上两位侧妃,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细奢华。”

    “这群商人并非没钱,不过是没有个出钱的借口。盐引是何其赚钱的生意,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连齐、宁二家都依靠商贾赚个盆满钵满,更别提背后的皇后和万贵妃了。

    景略道:“江南被皇后收拢,川蜀向贵妃进贡,你这么做,皇后与贵妃会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你?”

    “她们经年仇敌,怎么可能联手。再说了,你以为江南川蜀二地怎么如此进献也比不过西南戍边。万贵妃和西南王府关系亲密,皇后这点的确略逊一筹,但是如果能断万贵妃一臂,皇后不介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卫寄欢敏锐非比寻常,光凭着万贵妃对卫媛媛的态度就能猜测八九不离十,如今再看,西南王府恐怕很久前就跟万家有了利益牵扯。

    景略道:“好,我回府就安排人散播消息。这事以谁的名义来做,你或者我?”

    卫寄欢道:“最好是你来提出,太子主导,这样一来你虽然没能占据全部功劳,可是同样一些责难也会被太子和孙家挡掉。我来和皇后商谈此事,这是既能立威又能收拢民心之事,对太子好处极大,自然也有风险。”

    “若是皇后和太子不同意呢?”

    卫寄欢忽然心里呼唤九渊:“我记得宿主有检测系统更新,并且定时重启的能力?”

    九渊:“的确是有,但是为了任务更好进行,并不建议宿主暂时关闭本系统。”

    卫寄欢心里道:“我知道了,关闭一小时,检测更新。”

    ?九渊不知道卫寄欢接下来要跟景略说什么,可是他目前没办法违抗宿主命令,只能被迫关机,等到九渊彻底休眠,卫寄欢才说出心里话:“他们答应那很好,可是他们不答应反而更好,我希望他们不同意。”

    “百姓民心所向,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虽然我暂时不支持你登基为帝,但是这等好机会也不能错过。”卫寄欢道,眉眼含笑,一派镇定自若吐出大不敬言论,“你如今有兵有权,若是再有民心相向,那就只缺了一个条件就能登基。”

    景略问道:“什么条件?”

    “一个借口,能让你光明正大起兵的借口。若太子登基,便是清君侧,楚王登基你便是拨乱反正。”卫寄欢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果景略只有做男主才是天道规则,是小世界立足之本,那为何要阻止他做皇帝?所以这么多天卫寄欢也没闲着,她想做一件事。

    她要看看,如果景略做了皇帝,这个小世界到底会不会坍塌。而任务同时也要完成,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她也不是第一回钻系统的空子。

    “到时候如果有人上书请你登基,你一定要再三推却,直到黄袍加身山呼万岁,你再同意。”卫寄欢总结道,“当然,只是一个假设,你并不一定要起兵造反,只是没有任何帝王会喜欢聪明且太有主意的属下,要么你放弃兵权任人宰割,要么你就让他们不敢动你。”

    景略不是孤身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手底下另有精兵良将数名。这些人为朝廷打下江山驻守边疆,可是若是景略一朝失势,从卫寄欢到楚才金子明等人全数都得遭殃。太子登基还好,他还算仁厚,可是若是楚王登基,大家不如先找根绳把自己上吊再放把火烧个尸骨全无,省得被他折腾。

36、巧令名色

    接下来的几天,卫寄欢几乎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沈嬷嬷提醒,她差点忘了还有个捅刀的宁荔。自从那日宴会之后,宁荔便缩在自己院子里装死,跟齐侧妃这姐妹俩一个赛一个的安静,卫寄欢想着她们也是可怜人,便嘱咐沈嬷嬷看牢她们动向,倒是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她越是如此,这二女越是胆战心惊,可是让她们离开摄政王府,她们却是不愿意的。

    后宅事情一时僵持住,卫寄欢也懒得再管,城外搭建了许多棚子用来给难民睡觉、白天还要安排人施粥布菜,眼看着京城米价都快上涨了,景略散出去的消息也快到了收网的时候。

    难民一路而来身体虚弱,卫寄欢还特意请了城内几家医馆轮流去郊外换着班坐诊,而她也要进行部署下一步——入宫找皇后。

    以卫寄欢如今身份,说进宫见皇后,那就是通传一声的事情罢了。

    皇后最近放了一波宫人出宫,其中大部分是贵妃一党的女官、宫女,照理来说她重新拿回掌管宫务权利应该开心才是,可是卫寄欢一进殿中就见皇后依旧愁眉不展。

    孙沉鱼陪在皇后身侧奉茶,正在柔声劝慰,见卫寄欢来了笑道:“德音妹妹来了,母后正念叨着你呢,还说日后让你与柔惠多进宫坐坐。”

    皇后派人给卫寄欢赐座,卫寄欢谢恩后问道:“看母后神色不虞,不知因何烦恼?”

    孙皇后幽幽叹息一声:“刚撵走老虎,又迎来饿狼。原本以为宜美人是个柔弱良善的,没成想会咬人的狗不叫。倒是本宫恍惚了,万家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善茬儿。”

    几日之内,宜才人已经再升一级,目前在后宫风头无两。

    孙沉鱼道:“德音妹妹恐怕还不知道,上次宫宴之后,母后罚贵妃娘娘禁足承乾宫思过一月。一月时间何其短暂,已经够给贵妃脸面了。可是宜美人却说自己在宫中只有姑母这一个亲人,母后下旨第二日,宜美人就求着父皇解了贵妃娘娘的禁足令。”

    “这姑侄俩如今一条心来对付本宫,真是叫人心烦意乱!”皇后心烦并非没有理由,万贵妃经年恩宠在身,皇帝对她有旧情,万仙仪宜美人则是倾城绝色,有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新鲜劲儿。

    卫寄欢道:“母后如今中宫笺表、凤印在手,何须再像往日一般做事畏首畏尾呢?今日进宫有别的事要跟您商量,您觉得西南王妃与贵妃娘娘是否走得太近了些。”

    “那日西南王府卫媛媛曾对我说,贵妃娘娘允了她日后郡主之位。便是母后您,想要封谁个郡主也要父皇点头,贵妃娘娘因何要如此宽纵卫媛媛呢?”

    皇后与孙沉鱼都不是笨人,反而她们聪慧超过一般人远甚。

    皇后沉吟半晌,“西南王妃,的确和京中其他人并无联系,唯独跟贵妃借着卫媛媛为由素来亲近一些,你提这个是要做什么?”

    “实不相瞒,最近军中钱粮吃紧,又恰逢难民入京,我们王爷想请太子为首上书,废以往送粮到边塞换盐引的‘开中法’,将盐引另谋他用,酬多些银钱。”卫寄欢故作为难,“可是西南那边自王府到官员再到商会,素来掌握大半盐引运作,特意进宫来求母后,是否能让太子殿下出面呢?”

    这事若是能成,太子便一改往日怯懦形象,可是若是不成,那就狠狠得罪了西南一众。

    无论是孙皇后还是孙沉鱼,都看见了其中利益,可是他们都不敢赌。

    孙皇后道:“盐引可是自古以来的朝政大事,太子牵扯其中反而让皇上生疑。看来摄政王已经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就放手去做吧,到时候太子与孙家在旁策应,岂不更好?”

    她想让摄政王与西南先两两相斗,到时候摄政王要依仗太子名声,自己不用出力冒风险,也能得到些好处。最好是一刀切了万贵妃与西南的联系,

    孙沉鱼没说话,恭顺听着孙皇后与卫寄欢商谈。

    卫寄欢犹豫开口:“那便依着母后所说,让王爷先行去做。还有一事,刚才我与母后说了,如今中宫笺表和凤印都在您手里,万贵妃、宜美人的吃穿用度都在您手里握着。当然您是一国之母中宫皇后,不至于克扣嫔妃,可是如今难民近在眼前,您带头让后宫缩减开支,这可是再正经不过的借口了。”

    何为语言的艺术?

    若是直接开口就让皇后缩减后宫开支,那就算皇后为了太子名声照做,也要对卫寄欢起几分疑心。可是借着打压万贵妃一伙儿来做这些事,皇后干劲十足。

    别小看后宫缩减开支这一项,卫寄欢再清楚不过这群后宫妃嫔有多奢靡无度,孙皇后为了太子名声,与孙沉鱼用度还算朴素。可是宫内其他妃嫔,尤其是新晋得宠的几个,恨不得银子如流水,次次超过自己份位用度,孙皇后一说她们就找皇帝哭诉,万贵妃乃是其中佼佼者。

    就算是史书记载也是如此,“有明之季,脂粉钱岁至四十万两,内用薪炭,巧令名色,靡费更甚”。

    光是脂粉钱一年就要花费四十万两白银,别提什么衣裳首饰、器物损毁,本朝只会更多。

    孙皇后眼睛一亮:“大难当前,本宫作为皇后,的确应该如此。太子妃,今日起宫内一应开支都要缩减,本宫为国母、你为太子正妻,更要做出表率。自今日起,各宫每月用度减半,本宫与太子妃不仅用度减半,年俸也全数捐出来给难民,至于其他妃嫔,若是有心也可以捐些。”

    孙沉鱼顺从道:“母后说的是,东宫也要上行下效,减少用度。对了,德音妹妹,是否也能捐些被褥、不用的衣物出来?”

    卫寄欢道:“这就再好不过了。”

    孙沉鱼微微一笑:“只是刚才妹妹说,要废掉开中法一事,我十分好奇。盐引一事若是做不好,可是要动摇民心的,妹妹这么笃定,想来是如同母后所说,摄政王已经有了好主意?不知能不能说给母后与我听听,也好叫我们知道,太子与孙家能帮什么忙。”

37、摄政王妃的霸王条款

    孙沉鱼觉得此事有利益,并且是巨大利益,否则摄政王安敢去做呢?

    要知道就算太子来做盐引一事,都要收到各方利益相关者的阻拦,何况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摄政王?

    卫寄欢道:“王爷同我提了几句,大概意思便是,废了开中法虽然损害了西南的利益,可是却有另一部分人是乐见其成的。约莫就是将盐引收回来,再让江南、蜀中一带商人也能拿到盐引,这样一来就算西南反对,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最关键的是景略手中有兵马,西南多年没操练兵马,江南水陆两师皆不算强兵,本朝境内唯有景略麾下可一往无前,也只有卫寄欢与景略有底气说出这种话。

    江南商人没少给孙家送钱,孙沉鱼略微思索,道:“西南几大盐商,听了这消息恐怕要坐不住了。”

    “他们已经坐的够久了。”卫寄欢前几天让九渊查了一下最近几年局势变化,结果发现西南那边盐引的数量比她离开之前翻了十倍不止!“如今民间有言,盐商豪侈甲天下,百万以下者,谓之小商。”

    西南与戍边本来就是边塞防守之地,可以用粮换盐引,而几大盐商为了省去路途劳顿的车马路费,常在这些地方附近开垦田地,种粮换钱。近年来盐商胃口越来越大,竟然已经到了侵蚀百姓良田的地步!

    要做这种事,光凭几大盐商肯定是不够的,西南官员必定有所袒护。

    也正是因为如此,卫寄欢才要从西南开刀。

    “太子妃似乎对西南盐商也有所了解?”

    孙沉鱼摇了摇头:“我一介妇道人家,不如朝中人耳目通达,可是听父兄提起过,这些盐商都是各大家族的顶梁柱,出入都是西南王府、侯府,知府一级的官员在大盐商面前也要毕恭毕敬。”

    卫寄欢道:“的确不错,这里面还有一家人,母后与太子妃想必都不陌生。承恩伯万永贵三年前新纳一门贵妾,在家中颇得爱重,挤兑的原配夫人如今住在郊外宅子,而她则如同女主人一般在家里发号施令。贵妾姓宁,与西南王妃一样,出自西南濯州宁家旁支,与京中宁家可谓是守望相助。”

    西南王妃与承恩伯府贵妾宁氏,都是濯州宁家的女儿。

    而西南第一大盐商,便是濯州宁家。

    万家、宁家、西南王府,孙皇后面色逐渐严峻,“万氏好大的野心!”

    钱、权、兵马都齐了,下一步不就是扶植楚王挤掉太子?

    卫寄欢继续道:“现在朝廷收回盐引,凭银子来购买,现在这世道天灾横行,若是有人想吃盐商这碗饭,那自可以捐银来换盐引。这样一来,盐引在朝廷手中,只要控制好数量,便能短期内大量充盈国库。”

    “好主意,不愧是摄政王!”孙沉鱼赞道,“如此,西南盐商恐怕要叫苦连天了。江南尤其是江浙一带富豪并不少,谁不想分盐课一杯羹?”

    卫寄欢但笑不语,她没说明白的是,这只是第一步,等到筹银之后再过几年,还有一次更重大的改革。

    孙皇后明白,只要卫寄欢所说的废除开中法,改为朝廷发盐引真的能实施的话,无疑是断了濯州宁家生财之路,同时也相当于断了万贵妃一条臂膀。

    她道:“沉鱼说得不错,德音,那此事何时开始做呢?”

    卫寄欢道:“从王爷散出消息到今日,最晚不过三天之后,所有得了消息的盐商都会前来京城打探更多。”

    “莫非此事要德音妹妹来做?”孙沉鱼有些惊讶,“你说到底也是王妃,与他们打交道岂非自贬身份?”

    卫寄欢道:“王爷身边实在没有可用之人,若是用别人,那万一被楚王的人利用……思来想去,便是不合规矩,也只能让我出面了。”

    从头到尾都是卫寄欢的主意,景略属于无差别背锅。

    孙皇后点头:“那再到商谈,收回盐引,也要一个多月时间……”

    她们的想法是,这段时间那些商人肯定不会贸然出钱肯定要再行观望,孙沉鱼还贴心问了句:“听说郊外难民已经有了住所,多亏了王爷和妹妹,米粮还够撑一个多月吗?”

    “多谢太子妃关心,还够用的,除此之外近日还有银子进账,不必太过忧愁。”

    等三日之后,孙皇后与孙沉鱼才知道卫寄欢所说“近日银子进账”具体指什么。

    摄政王府放出话来,凡进京商讨盐引者,为了方便统一管理统一接见,必须住在指定客栈,这指定的客栈自然就是王妃名下产业。而且还按批次分出类别来,西南几大盐商价格比旁人高出一大截。

    什么,您不住?

    那也别参与商讨了,直接离开京城得了。

    咱们王妃,当朝德音公主说了,这些钱全部拿来给赈灾用,也算各位的善心。为了防止其中有人以权谋私,每三日公开账簿都会抄送到各个客栈之中,谁想查验都可以前来。

    宁家此次来人是承恩伯府贵妾宁氏的胞兄,他面对这“霸王条款”极其硬气,转身便走。

    西南第二大盐商乃是梧州柳襄,此人却是含笑住进了王妃名下客栈之中,旁人忍不住前来找柳襄问询情况,柳襄也不避讳,笑着指了那批次条款:“西南、戍边几大盐商家族一个不落在第一批次,十余个小家族在第二批次,便宜了近一半的价钱。接下来才是其他地方来的商人,与普通人几乎没有太多差别。摄政王妃这是在警告咱们,她对盐课的底细一清二楚,况且人家宁老兄背后有人撑腰,咱们可没有,还想指着盐课再吃这碗饭,老老实实住在这儿最好。”

    宁氏胞兄名为宁兴文,他径直去了承恩伯府拜访承恩伯万永贵,顺便看望自己妹妹,话中不乏嘲讽:“西南盐事少了咱们宁家,就谈不下去。这位摄政王妃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想给我来个下马威,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宁家在西南多大的名声!”

    万永贵与宁兴文推杯换盏,自有娇美婢女歌姬前来歌舞作乐,剩下留在京中的商人见状,一小部分如同宁兴文一般,并不觉得摄政王妃能将他们排除在外。

    另一大部分则是如同柳襄似的,老老实实住在了客栈之内,并且有那些心思活泛的还早早打听起来,如何给灾民捐粮。

    这些情况自然有人汇报给卫寄欢,景略也在旁边听着,开口问道:“真的不让宁家参与?”

    “宁家仗着西南王与万贵妃,已然不将你我放在眼里了,”卫寄欢淡淡翻阅赈灾账簿,“他们还没明白,盐引收回来之后,是他们要求着朝廷卖盐引给他们,而非朝廷求他们做生意。”

    宁家为祸西南许久,从宁兴文态度便能看出来。

    盐商这些年赚钱何以千万记?卫寄欢就是要借此机会来告诉他们,盐引一事变天了,住店便是第一份投名状,若是连这个头都不肯低,那就休想以此赚钱!

    她不是万贵妃,需要这些人来供养巴结,她如今要做的,是收回盐引,让大盐商侵占的良田回归百姓之手,所以这些人说她霸道也好、无理也罢。

    她只知道,光是一日这些富商所交上来的钱粮,就够城外百姓吃上半月有余。

38、我说了算

    宁兴文在承恩伯府中与万永贵花天酒地了几日,承恩伯贵妾宁氏都看不下去,日上竿头便催促兄长:“哥,你倒是去打听打听,现下外面什么情况了,怎么这几日都没有风声呢?”

    宁兴文怀中还搂着个年轻女子,不耐烦道:“着什么急,你就等着摄政王府派人来请哥哥去吧!”

    兄妹俩还没说出个结果,万永贵便急匆匆推门而入:“你快找宁大人商量!我去求见贵妃娘娘!”

    宁家兄妹愣住,宁氏娇嗔道:“老爷,您都不说到底什么事儿,怎么就急成这样?”

    “摄政王妃接见盐商,第一批里面就有柳家!”

    “什么!”

    别说宁兴文觉得宁家不到这会开不成,就连柳襄等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当他头天晚上得知第二日王妃要接见的时候,还颇为半信半疑,宁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摄政王府就算有摄政王做后盾,也不能就这么跟宁家撕破脸吧?

    但是摄政王府就是没派人前去宁府,也没让人去承恩伯府,平淡无比,仿佛从来就没这个人、这件事一样。

    他辗转半夜没睡好,第二日一早起来喝了整杯浓茶提神。

    卫寄欢光明正大在王府议事厅接见了西南与戍边来的盐商,中间设了一层帘幔,出乎意料,第一天前来这十几个人中,竟然还站了个女子。

    柳襄认识这女子,西南盐商之一何家的大小姐,五年前父亲得了急病去世,母亲也忧思成疾,她以女子身接管何家,硬是撑住了偌大个家族。

    还没来得及辨认完身边人,帘子里就传来了摄政王妃声音:“劳烦诸位进京一趟,西南到此路途遥远,只是盐引一事不仅是朝廷大事,也是各位吃饭的家伙,所以我想着,还是该亲自见面谈一谈。”

    柳襄心底的疑惑他按捺住不说话,自然有其他人问出口:“那王妃可代替王爷决断吗?”

    “我今天既然坐在这,就是王爷与我的共同决定,沙场之上我也是一口唾沫一根钉,何况是如今。若是我不能做主,那今日会谈便是纯粹浪费时间,盐引一切事宜我说了算。”

    众人听到此才蓦然想到,面前这位摄政王妃并非是什么依附摄政王而生的弱女子,而是与摄政王一同征战沙场的德音公主。

    一时间,厅内安静无比,只剩下众人呼吸声。

    卫寄欢这才继续道:“不知道诸位对此次朝廷回收盐引,有什么看法?”

    要是让西南这群盐商来说,最好还是按照原样来做,凭什么把他们到嘴里的肥肉让出去给别人?

    见底下众人不肯搭话,卫寄欢索性点名:“听说西南宁柳两家分占盐商天下八斗,余者共得二斗,柳掌柜,你觉得呢?”

    柳襄何其圆滑,笑道:“此次进京有幸得王妃接见,已经是在下三生之幸,自然是先听王妃说该怎么办。”

    卫寄欢接着点名:“听闻第一个进京的是何家大小姐,不如何掌柜来说说。”

    何大小姐闺名何暮云,年纪不到三十岁,说话干练利落:“任由王妃差遣,您既然接见我们这些微末商人,定是想给我们一条活路。说句实话,我们倒不是非要吃盐引这碗饭,但是祖上传下来的也就是这个,况且家里伙计也不能饿死不是?”

    “何小姐快人快语,正是如此,这次一是要告诉各位,盐引朝廷是一定会收回。如今下发盐引最长时限,还有半年就到期。之后朝廷不会再以粮易盐,所以各位可以先做打算了。”

    卫寄欢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不过各位也不用太担心,第二件事,我要成立一个商会。凡事加入商会者,可捐钱粮换盐引,不过这也是定量的,毕竟朝廷每年只有那么些盐引,若是泛滥成灾也是个大问题。所以在座诸位大可以将目光放开些,商会不仅要做盐的生意,东边渡海贩卖丝绸瓷器,西北同戎狄卖盐茶。”

    “总之一句话,盐、茶、木、典这四项暴利的生意,往后入我商会者都能做。”

    何暮云问:“那敢问王妃,商会有什么规矩?”

    卫寄欢赞许道:“聪明,既然让大家赚钱,那就得守我的规矩。”

    “我们商会有几点规矩,希望你们想明白,再决定是否加入。第一条规矩,入我商会者,要以百姓为先。最重要的是,不能发国难财,越是遇到灾年、旱涝无收之时,越不能大肆囤米粮而后涨价卖给百姓。你们不可以,旁人也不能这么做,若是遇见了就揭发出来,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如今世道太乱,不少奸商趁机高价卖米面粮食,这才把灾民逼得吃不起饭,差点造成京城郊外遍地饿殍的悲惨景象。

    “当然,你们如果还想凭借盐引继续赚钱,我也不拦着。”卫寄欢挥挥手,杏儿绕到商人们面前,手上端着正是笔墨纸砚。

    卫寄欢道:“想加入的签个字,日后能做的生意多得是,可是谁要是坏了商会规矩,比如鱼肉百姓、恶意陷害同行,就别怪我不客气。不想加入也没关系,出门自行归家。左右一座城内,我只要一家商户,多了也麻烦。”

    何暮云第一个走上来,提笔落下自己名字,而后她忽然问:“王妃,您到底准备用什么法子改制盐引,若是只用捐银粮来换盐引,虽然比开中法囤粮易盐要分散,可是难免最终也会有几家独大。”

    卫寄欢至此也不再隐瞒:“何小姐,要不然我说你是个聪明人呢,在场这么多人,只有你问到了点子上。大家放心,开中法废掉之后,如今这捐粮食银子换盐引的法子也用不了几年。也就是说,想要从盐这件事上赚银子,也只是这几年的事罢了。”

    “最终会演变成票盐制,废引行票。”卫寄欢轻飘飘甩出一个炸弹,“招贩行票,在局纳课,买盐领票,直运赴岸,较商运简捷。不论资本多寡,皆可量力运行,去来自便。”

    “到时无论新旧商贩,都可交足盐课前来领票运盐。”这是困扰了古人几百年的难题,卫寄欢如今拿来应用有了前人经验,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在座都是精明盐商,如何不知道王妃此言代表了什么,若是此法开始,那么盐价必然暴跌!到时候他们就要从赚天价利润,改为苦苦谋得零星银钱。

    盐商为何如此富足,为何不愿撒手盐引?

    盐产出每斤大概在二三文左右,可是零售却卖到八十文甚至一百文,这何止是几倍几十倍的利润,要数以百千倍计算!

    柳襄不再犹豫,签下自己名字。

    全程没人提起宁家,谁也不会自己找不痛快,能到这屋里的已经算是心思活泛的人,殊不知宁兴文此刻正在跟宁阁老哭诉摄政王府如何眼高于顶。

39、万仙仪邀约

    “她这分明就是要将宁家排除在外,旁的不说,就算是看在西南王妃与您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不能单单跳过我们宁家,与那些柳家、何家一流商谈啊!”

    宁兴文对面坐着的正是宁荔的爷爷宁阁老,宁阁老岁数并不是很大,如今六十多岁看起来极其精神,“有事慢慢说。”

    宁阁老一捋自己胡子,叹息道:“你刚进京时候,就不该赌这口气。摄政王妃的性子我也多有耳闻,那可是个厉害人物。”

    不管是之前的,还是如今这个不知真假的德音公主,那可都不是好惹的。旁的不说,光看自己那孙女如今模样,人家还没正式出手整治她,她自己就要吓得魂飞魄散。更别提宫内屡屡吃瘪的万贵妃等人了。

    所以宁兴文刚入京中,宁阁老便想建议他听从德音公主的,毕竟那些钱对百姓来说是高价,对他们这些人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是宁兴文一头扎进承恩伯府,宁阁老便没再管此事,可是他也没料到,德音公主行事如此果决,直接将宁家从盐引一事除了名。

    宁兴文此刻才有些后怕,若是真的丢了盐引的生意,回去别说西南王妃要对自己责骂一顿,宁家一群人甚至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道:“承恩伯已经求见贵妃娘娘去了,阁老,您说咱们能不能……将盐引一事搅乱,这样一来……”

    “与其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宁家重新挤进去拿到盐课的生意!”宁阁老觉得西南这群人是不是都疯了,一个两个都以为摄政王如同皇上一样是纸糊的?

    皇上下令,他们阳奉阴违顶多被申斥几句,摄政王可不一样。违抗军令是什么下场?知道的人都没办法回答了,因为都死了!

    相比于宁兴文说得唾沫横飞、涕泪齐流,承恩伯这边就相对平静了些。

    万贵妃宫中,除了万贵妃与承恩伯这对兄妹,另有万仙仪陪伴在侧。虽然知道万仙仪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儿,承恩伯也难免为美色缘故多看两眼她。

    万仙仪虽然如今在后宫独享恩宠,却并不如万贵妃一般张扬,她依旧穿着素雅,柔弱模样有了几分妩媚之色,万贵妃看见她不施粉黛依旧娇嫩欲滴的面容心里就火气上涌,索性扭头跟兄长说话:“今日急着进宫做什么?”

    “盐引的事儿!”承恩伯说完见万贵妃还满脸茫然之色,惊愕道:“你不知晓此事?”

    万贵妃爪牙被拔掉一多半,剩下零星几个最近也躲避风头不敢传递消息,万贵妃的确是毫不知情。

    万仙仪娇弱开口:“皇上倒是跟我提过这件事儿,说摄政王与德音公主要收回盐引,另行分配。”

    承恩伯急道:“那你怎么不给你姑母递个消息?”

    万仙仪无辜道:“姑母平日总是不见我,若非今日父亲来此,恐怕我还进不了姑母宫中呢。”

    万贵妃不喜欢见到这个侄女,平日每每总是推却,万仙仪却是不折不挠日日造访。如今被万仙仪拿来一说,承恩伯不禁嫌弃妹妹有些太善妒了,连自己侄女都容不下。

    万贵妃在宫中浸淫多年,就算不懂朝政也敏锐觉察出其中重点:“收回盐引,那宁家那份怎么办?”这么多年他们可没少从宁家那得到好处,楚王因何跟太子针锋相对不分伯仲?

    全靠银子在里面撑着呢!

    给那些官员行贿送礼,招收门生私兵,甚至让一些大儒为自己谋取好名声,哪一项不要银子?

    “正是因此来找你帮忙,宁家我那舅兄糊涂。本来入京的盐商都要住在王妃开的客栈中,虽说比外面客栈贵了些,可是你也知道,那些钱对于宁家来说那是丢了都不稀得弯腰捡的数目。”承恩伯此刻也有些后悔,“他便住到了我府上,我,那我也不能往外撵人啊。如今倒好,今天一早王妃接见了柳家、何家这些盐商,竟然提都没提来府上叫人。”

    都不说来府上请了,通知都没通知一声,王妃这不是成心要舍弃宁家吗!

    “你那舅兄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混账东西!”万贵妃是知道宁兴文此人的,花天酒地有一套,真正做生意却屡屡犯错,“宁家把他派来,还不是看在他妹妹做了你的贵妾,京中方便活动?他倒好,一进京先把姿态端了起来,以为还是在西南?”

    看着兄长愁眉紧锁,万贵妃也为难:“哥,这事若是换了别人也还好说,可是摄政王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至于那摄政王府德音公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在那丫头面前是没这么大面子的。”

    何止是没这么大面子,万贵妃前几天刚因为此人被狠狠摆了一道,现在岂会再送上门任人侮辱?

    万仙仪笑道:“姑母跟德音公主有些误会,我却是没有的,不如我请德音公主来宫中说说话,最起码让宁家的人想办法见到公主一面,再说日后的事儿。”

    “好,可是宁兴文是男子,不好进宫……”

    万仙仪轻轻巧巧就将承恩伯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这里:“父亲不必担忧,您府上那位宁姨娘来宫中看望我,到时候先跟公主搭上话。”

    承恩伯万永贵喜上眉梢,连声道此法可行,心里不是没想过世事无常,本来这个“女儿”是为了摄政王准备的,没想到如今进了宫也是风生水起。

    他想到最近打听的小道消息:“听说皇上前几日,要封你为九嫔之一的昭容,你怎么拒绝了?”

    万仙仪偷偷望向万贵妃一眼,摇了摇头:“皇上说过几日先晋我为婕妤,一跃成为九嫔也太快了些,我怕有人不满,现在女儿与姑母得到皇上宠爱,本就引人嫉恨,份位这东西女儿并不大看重,只要有皇上宠爱,还怕份位低吗?”

    承恩伯也点头称是,若是疏柳,现在的敬顺御女听见这话,只怕要哀叹人各有命,她拼命争取的东西,万仙仪竟然弃之如敝履。

    万贵妃见这父女俩说得火热,甚至忽略了自己,忍不住冷笑,心内暗道,就凭万仙仪想得到万家的支持,也为时尚早了!她连身孕都还没有,只不过得宠几日,就轻狂成这副嘴脸,且看皇上对她的新鲜感还有几日。

    殊不知,当年万贵妃得宠之时,皇后日日夜夜都这么想。

    万仙仪当下就吩咐人去准备,给摄政王府递了信儿,说想请公主入宫说说话,谈谈有关现在的盐引一事。

    若是万仙仪能预料到之后的事情,就算是宁家全家死绝,她也绝不会包揽此事到自己身上!

    可是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吃。

40、万仙仪要倒霉

    卫寄欢接到万仙仪邀约已经是第二日的事儿了。

    前来回禀的女官也是两年前新入宫的,之前在万贵妃宫中伺候,后来万仙仪得宠,便跟在万仙仪身边,行走宫中素来有几分面子。

    她微微躬身:“近日皇上新赏了关雎宫一批雨前新茶,宜美人特意邀请公主前去品茶叙话。”

    卫寄欢与沈嬷嬷对视一眼,这话说得,一看就没受过太多宫内毒打。

    沈嬷嬷道:“宜美人位居四品美人,还谈不到邀公主前往何处。你也是在宫中学过规矩的,莫非四品美人就能随意使唤公主出入宫闱?”

    宫里能称得上“邀请公主入宫”的目前只有三个人,皇帝、皇后与太子妃。就连万贵妃也是没这个权利的,只是以往万贵妃盛宠、其他公主懦弱可欺,没人敢说这种事。

    沈嬷嬷见女官无话可说,继续道:“本朝公主位比亲王,地位仅次于太子妃,高于众皇子妃,嫡长公主可比肩太子妃,这是太祖旧例。宜美人派你前来,莫非是羞辱公主与摄政王府?”

    女官没遇到过这种责难,忙道:“不是,这只是宜美人一片心意,想着皇上赏赐新茶,正好能跟公主谈论如今正热的盐引一事。”

    “盐引一事,”卫寄欢忍不住笑了,对手太蠢有时候也没什么意思,“宜美人好手段,就连皇后娘娘都不插手盐引一事,她一介小小美人倒是急不可耐。”

    她微微侧过头,光影在白皙面容上投下些许阴影,看起来并未动怒,只有沈嬷嬷了解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沈嬷嬷,取朝服来,我要进宫面见父皇母后。”

    万仙仪如今的确是得宠,从居住宫殿就能看出来,宫里除了皇后翊坤宫与贵妃承乾宫,就数关雎宫与麟趾宫最为奢靡华丽,而关雎宫又是这些宫殿中离皇上寝宫最近的,宜美人还没封九嫔就能独具一宫,这是当年万贵妃都没有的待遇。

    所以她才敢派人去请卫寄欢,想借着皇帝宠爱让德音公主给自己几分面子,最起码让卫寄欢进宫见到宁氏,那么她万仙仪日后在万家话语权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惜,理想总是美好的。

    卫寄欢进宫了,却径直去了皇后宫里。

    在翊坤宫门口身着朝服,行三跪九叩大礼,求皇后为公主们主持公道。

    别说皇后太子妃被惊动了,自从四年前德音公主离京,就再也没见到这么热闹的事儿,整座皇宫都翘首以盼到底出了什么事。

    卫寄欢这几天操持盐课头头是道,孙家也加入了商会,未来利益十分可观,孙皇后与孙沉鱼带头捐银粮被褥也为太子赚足了名声,正是跟卫寄欢结盟更紧密的时候,见这阵仗,太子妃亲自出来迎接她入殿。

    孙皇后端坐上位,道:“何以如此大动干戈,出了什么事?”

    “请母后给女儿和各位姐妹们做主!”卫寄欢进殿便长跪不起,“万家欺人太甚,女儿与宜美人往日素无来往,她却派了女官前来相邀我入宫品茶。”

    万仙仪得宠,可毕竟只是四品美人,她能邀卫寄欢入宫喝茶吗?能,却不是这种方式。

    若真心相邀,万仙仪就要先在皇后处报备,自己想何时请何人在何地,是用膳还是饮茶,大约多久。皇后同意了,帮她邀卫寄欢前来,这才是最合规矩、最显尊重的方法,而不是派个女官直接上门让卫寄欢入宫。

    卫寄欢是本朝长公主,更别提还是摄政王妃,并不是万家那些女孩儿,也不是卫媛媛之流可以比拟的,宜美人此举不仅是羞辱卫寄欢,她连宗室都一起狠狠羞辱了!

    “皇家公主也要任我呼来喝去”。

    不管宜美人承认与否,她今日作为表露出的就是如此想法。

    卫寄欢占理,所以她敢将此事闹出来,“母后有所不知,前几日卫媛媛亲口告诉女儿,她如何欺负柔惠妹妹。可怜柔惠堂堂公主,竟然因为万贵妃要向宗室女低头认错,皇室尊严何在?公主们莫非轻贱如此,任由她万家人磋磨?”

    事情还不止这一桩,知道了柔惠的事儿之后,卫寄欢就让沈嬷嬷多加留心各公主都受过什么欺负,最后林林总总统计下来,多半公主都受过万家的气。

    “还有寿安妹妹,路上她与承恩伯府马车相遇,伯府车夫竟然高声呵斥,让寿安公主之尊给承恩伯贵妾让路!”

    寿安可不是柔惠那种懦弱性子,她不仅没让,还让车夫催马撞过去,最后承恩伯府也怕了让她先过。可是这事在万贵妃嘴里,就成了寿安跋扈,害得寿安与驸马都被皇帝斥责一通,现在还在家禁闭不准出府。

    皇后不知道这些事吗?

    皇后一清二楚,只是她以往不会为了柔惠、寿安这些公主向万贵妃发难,因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帝定然会护着贵妃。

    可是现在不同了,皇后怒道:“来人!去请宜美人!”

    而后对孙沉鱼道:“太子妃,快将德音扶起来,跪久了仔细膝盖疼,赐座。”

    卫寄欢身着长公主朝服,面容冷肃,让孙沉鱼形容唯有四个字最贴切——“杀气腾腾”。

    宜美人自己定然是不敢来的,皇后、太子妃,再加个德音公主,那不就是虎狼窝吗,她知道卫寄欢去皇后宫里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赶紧跑到皇帝那寻求庇护。

    所以请来的不仅是宜美人,更有皇帝。

    皇帝一开口就是打圆场:“听说德音与仙儿闹了些别扭,有事误会了。今日是朕想着你们年纪相仿,让她多跟你说说话,仙儿,你日后要先请皇后旨意,再邀请德音前来。”

    卫寄欢道:“这么说来,宜美人邀我入宫品茶,其实是父皇的意思?”

    万仙仪怯生生看了她一眼,似乎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往皇帝怀里缩了缩,一派可怜模样。

    皇帝点头:“的确是朕的意思,只是仙儿刚入宫,还不熟悉规矩……”

    “那万家折辱皇室公主、后宫嫔妃插手盐课,也是父皇的意思咯?”

    先不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皇帝最熟悉卫寄欢的语气,只要出现问句以“咯”结尾,那就不是好事,于是皇帝毫不犹豫否认:“不是!”

41、晋升昭仪

    皇帝下意识否决源自多年养成的习惯。

    其实皇帝有过反抗的精神,作为一个出名的昏君,他都不能容忍自己被大臣拿捏,何况是被自己闺女死死压制。

    可是没办法。

    德音生母出身世家大族,娴懿皇贵妃,当年多么温柔似水。卫寄欢作为长公主,刚出生时候也得到过皇帝几眼关爱。

    自从卫寄欢长大能说话开始,一切就都变了。只要惹了她,不管是皇帝皇后,贵妃太子,她都会无差别攻击任何人。皇帝便冷落她,这丫头胆大包天偷跑出宫,还带了个占山为王的混小子去参军。

    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在军中颇有威名,性格也越发强硬,皇帝从来没有动过杀她的心思,毕竟昏庸,可是还得要脸。虎毒还不食子呢,于是他忍,卫寄欢就进一步。

    他再忍,卫寄欢再进,就成了今天这副局面。

    所以皇帝否认之后才回味卫寄欢话里的意思:“什么欺辱公主、插手盐课?盐引一事不是你在操持吗,万家何曾有做过盐的生意?”

    “女儿也正在疑惑呢,万家以前没做过盐引生意,也未曾派人去客栈要参与商会。那么宜美人今日违逆尊卑规矩,传召我进宫,到底是要为谁牵线搭桥?”

    卫寄欢话语直接,而后道:“嫔妃们每年都有俸禄,如同宜美人这般父皇宠爱的,更不会缺了赏赐。自然,后宫嫔妃家中多有人从政或从商,互有帮助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盐课一事兹事体大,”孙沉鱼微微笑着接过卫寄欢的话,“别说后妃了,就算是母后也不会插手此事。毕竟盐乃一国要事,太子素来勤勉恭顺,若是孙家沾染盐课到时候若有贪污,对太子名声也有染。”

    最主要的一点,皇子插手盐课要那么多钱做什么?野心一览无余,想养私兵谋反?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没人点破。

    皇帝也看向宜美人,他的确喜欢此女貌美又会逢迎,可是他也不希望自己新宠野心这么大,毕竟宜美人在皇帝心里是柔软没主见的莬丝花。

    “宜美人,这是怎么回事?”

    宜美人柔声道:“皇上,妾冤枉啊,您也知道我母家有位姨娘,姓宁。”

    她知道此刻无论什么解释都会让皇帝觉得她别有用心,所以和盘托出:“这位宁姨娘家里有位兄长,之前做了点盐引的小生意,此次入京就来府中拜访父亲,每日饮酒作乐。所以误了前去拜会公主的日期,如今听说公主筹办商会,却将宁家排除在外。”

    宜美人满脸无辜:“宁姨娘求到妾这里,她毕竟是父亲的贵妾,妾便想着请公主进宫,同她当面解释一下。”

    皇帝眉头紧锁,他只是昏聩,并不是蠢笨:“你请德音进宫,见你父亲的妾室?”

    皇帝自己宠妾灭妻,可是万永贵的妾室要见自己女儿,公主也要被传召进宫?

    他心底隐隐有些不满,是对万家并非是对宜美人,况且他也知道,卫寄欢今天如此隆重进宫,肯定是准备好了要求一个满意的结果。

    卫寄欢也就是这么想的,她不介意最终被惩罚的是宜美人还是万贵妃,她要的是皇帝的态度。

    她要让所有盯着盐课的人知道,就算是皇帝宠妃,就算是承恩伯府也休想插手此事!

    宜美人道:“都怪妾一时心软,答应了宁姨娘无理要求。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是妾身区区一个四品美人能够请得动的。”

    皇帝见美人垂泪委屈,忙道:“前几日就说了要晋宜美人为昭容,照此看来品级也不算低,只是宜美人新进宫不懂规矩,此事还没正式下旨,德音就别计较了。”

    卫寄欢道:“还有万家欺辱公主一事,他家车夫竟然敢让公主给他们让路,简直胆大包天。父皇,数罪并罚,您觉得呢?”

    皇帝道:“万家是仗着贵妃与仙儿,太过张扬了,不如朕让他们给你和姐妹们赔礼?”

    卫寄欢看了一眼娇娇怯怯的宜美人,道:“刚才父皇说要晋宜美人为九嫔之一昭容,我觉得不如更显爱重,晋为九嫔之首的昭仪。”

    皇后明白卫寄欢的意思,开口道:“白昭仪也伺候皇上多年,又诞育皇嗣有功,升为妃位也不是不行。”

    皇帝左右都要升宜美人做九嫔之一,昭仪昭容区别不大,皇后还能卖个好给白昭仪。

    宜美人却没有喜悦,反倒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此时德音公主为何要晋她的份位,正常不是应该贬她为才人或者更下一等吗?

    卫寄欢给了宜美人面子,皇帝自然开心,也知道这女儿多半要收拾万家。

    果然,卫寄欢道:“向来太后、皇后娘家封承恩公、侯、伯。却没听说过贵妃娘家人也要分封爵位,左右也不合规矩,不如削去爵位,封万家一个朝廷虚职。靠着宫内二位宠妃,他们也不会饿死。”

    宜美人急忙道:“这怎么行?”

    她再傻也知道如果因为这事自己被贬还能收获些同情,万家则不同,万永贵爵位要是因此被削了,万家爆出自己身世来,就算皇帝宠爱她也会因为受到欺骗而发怒!

    皇帝道:“仙儿,朕知晓你心疼父亲,可是你升为昭仪,万家也该荣耀才是。”

    万家不活吃了自己才有鬼!

    万仙仪只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预料到了后果最差就是自己跟德音公主闹起来,还能收获皇帝怜爱。

    皇后娘家是承恩侯,早就看万家娘家不爽已久,此时已经错开话题:“不过皇上,宜昭仪听起来有些不大好听,要不要趁此机会,改赐封号?”

    皇帝接下来的话就让皇后笑不出来了:“皇后所言有理,不如改封宸字。”

    皇后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晨曦明亮之晨还是……”

    皇帝摇了摇头:“宸扉既辟,宸昭仪如何?”

    宸素来是皇帝代称,能得此封号的本朝还没有第一个,唯有史书记载偶有几个。类似宸、元一类的封号,都是有重大含义。万仙仪若是得了这个封号,那可比万贵妃要更耀眼几分。

    皇帝则是觉得既然贬了万家,就要补偿下万仙仪,至于万贵妃被他暂时忘却了。

    最终还是卫寄欢道:“那就请父皇下旨削去万家爵位,封号一事宸字不妥,不如等日后封妃再用。如今不如封为瑾昭仪,握瑾怀瑜,美玉之意,岂不美哉?”

    万贵妃和万仙仪如同皇帝握瑾怀瑜,皇帝满意:“的确不错。”

    瑾昭仪被封为昭仪的消息刚传出来不久,紧接而来就是削去万家爵位的圣旨。

    不提万家与朝野如何震动,京城中所有观望盐课的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宁家再无机会了!

42、卫承允的动摇

    最近京城里两大要闻,一事皇家商会正式成立,盐课改制准备实行。

    二是万家又出了个一月不到晋升昭仪的绝色美人,风头隐隐压过不再年轻的万贵妃,然而就是如此受宠的万贵妃与瑾昭仪戳在后宫里,万家居然被削去了承恩伯的爵位。

    瑾昭仪倒是想跟万永贵解释,可是已经不是承恩伯的万永贵与宁氏也不能轻易入宫了。

    万贵妃又恼怒自己兄长失去爵位,又为盐引一事担忧,再看到瑾昭仪升份位,三重打击之下竟然病倒了!

    皇帝见瑾昭仪日日去给万贵妃请安侍疾,颇觉自己有眼光,看上了这么温和善良的万仙仪,比他后宫那群只知道争权夺势的女人好多了。

    万贵妃每天缠绵病榻,还要看着瑾昭仪怯生生仿佛受了委屈的嘴脸,没气死就是足够坚强,她哑声问道:“宁家的事儿若是要找援手,只能寄希望于西南王府了,这些日子媛媛可曾进宫求见?”

    林舟回禀道:“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宫宴之后,媛媛小姐便没再求见娘娘。”

    万仙仪在旁用勺子搅着碗中燕窝羹,她得宠后比以前保养更加精细,本就国色如今更加夺目,指尖几乎跟玉碗一色,白净无暇。她轻声道:“姑母若是想见卫小姐,派人传召就是。”

    万贵妃冷声道:“你还嫌不够乱?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请德音进宫,兄长的爵位也不会被削。”

    林舟见二人僵持,忙摒退其他伺候的宫人,只留下门口两个老人伺候。

    万仙仪也十分委屈:“谁能料想她出手这么狠绝,皇上竟也听她的!”

    万贵妃道:“说来说去,还是你没本事让皇上听你的,当初我费了多大劲儿才为兄长求得承恩伯一位,如今倒好,拿来换了你昭仪份位!”

    万仙仪拿“瑾昭仪”真如烫手山芋,万贵妃不管她一副要哭出来的可怜样儿:“收起你这幅狐媚嘴脸,高洁,你的赌**亲可还在江南等着你呢。到底是做我万家女儿,还是做渔女,你自己考虑清楚。”

    万仙仪被乍然叫破本名,下意识抖了抖,鼻尖仿佛不是殿内一两千金的沉香味道,而是满满腥气:“姑母,您要我做什么,我自然会照做,不然以我的名义去请卫小姐入宫?”

    万贵妃这才顺了点气:“不必了,你别再插手宫外的事儿,服侍好皇上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宫内咱们的人折了一大半,你必须要想法子让皇上再将后宫管辖权利分出来,不能让皇后一人独掌,懂了吗?”

    “至于盐课……”万贵妃沉吟半晌,“不管是谁,只要盐课改革要推行,那就需要动用朝廷官员。林舟,你去请楚王入宫,就说我病中思念儿子,我要与他好好商量怎么在盐课改制中,插入几颗钉子。”

    林舟应声,问:“那媛媛小姐那边,还需要派人去探听吗?”

    “让宁氏去吧,总不能每日只在摄政王府里窝着,我为她求了侧妃之位,也算她姐妹里独一份儿的殊荣,她却没为我办成过几件事。让她打听打听西南王府最近出了什么事,最好能拜访,仔细探听。”

    万贵妃真觉得自己流年不利,这么想想心头烦闷,又睡了过去。

    卫媛媛其实并非不想入宫,只是被霍嫦囚禁在府中动弹不得。

    上次宫宴之后,霍嫦便接管了京中西南王府内务,她的手段如同人一般柔婉却无孔不入,如同藤蔓一般死死缠住了焦躁的卫媛媛。

    当然了,她不会明面上说是囚禁,可是后宅想要困住一个女子的手段太多了,尤其是卫媛媛尚未出嫁。

    霍嫦直接请来嬷嬷教卫媛媛规矩,就算是西南王妃来了她也有话应对。

    “媛媛在宫中也如此嚣张跋扈,实在是让妾身担忧不已。”霍嫦面对卫承允,愁眉紧锁,“您是没看见,那位摄政王妃威势逼人,就连万贵妃都不是对手。”

    当初卫寄欢殿上一问“或许贵妃娘娘觉得,西南王之女比父皇亲生公主更为尊贵呢?”,霍嫦恨不得将卫媛媛嘴用针线缝起来——若是西南王妃死了,她独掌内院,说不定她真的会这么做。

    西南王并非摄政王,敢露出这等不臣之心?

    霍嫦接着道:“若是因为妹妹再与贵妃娘娘走近,而生出了旁的心思,只会害了王府、害了世子!”

    卫承允这些日子心里疑惑越来越多,他之前明确认为魏氏女并非皇姐,可是如今这桩桩件件行事风格,分明带着鲜亮的卫寄欢独有色彩。

    除了德音公主,普天之下还找得出来第二个这么大胆的女人吗?

    他喃喃道:“让我想想,再让我想想。”

    霍嫦并没有放弃,她声音柔和,却带着坚决:“世子,您是嫡长,若是您的母妃与妹妹支持楚王一党,那您在西南王府也随之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如今盐课一事,宁家已经派人进京,却并未来拜见世子,而是径自去了承恩伯府——如今削了爵位,是万家府邸。”

    “宁家那可是世子您的舅家,无论派何人入京,于情于理也该来拜会京中西南王府,可是他们却并没有。妾身疑惑之下,便翻查了往年账目。”霍嫦脑子里时时刻刻都是那日卫寄欢所说的“故事”,让她午夜梦回一阵心惊,求证之下更觉如此,“宁家每年给您的礼物不过是皮毛,他们一直暗中给王妃还有小公子送金银珠宝,数以万计!”

    最终霍嫦还是说出了那个故事:“那日宫中,摄政王妃给妾身讲了一个故事,郑伯克段于鄢,妾身不愿您的兄弟是共叔段!”

    “放肆!霍氏,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是离间兄弟之情,凭你此番言论,父王与母亲就能将你罚入家庙今生不得出!”卫承允自然是渴求亲情的,尤其是他从小在京中身边只有卫寄欢一人,而后卫寄欢又死在沙场上,他心中希望母亲与弟弟对自己有家人亲情。

    霍嫦岂会被一句话吓到,她不慌不忙道:“那世子呢?”

    卫承允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明日准备礼物,随我一起上门,代媛媛给摄政王妃致歉。西南王府决不能因为任何一个人,而葬送百年基业。我要再仔细看看,魏氏到底是何方神圣。”

43、一声姐夫大过天

    霍嫦与卫承允一大早就出发去摄政王府,卫媛媛在院子里砸烂了三套瓷器,下人禀报时霍嫦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当着卫承允面吩咐:“砸坏了再送上新的,左右媛媛现在用的都是母亲赏赐之物,我们堂堂西南王府,还不至于拿不出几套瓷器来供她发火。你们看着小姐,只消别牵扯到家奴婢女身上,损坏物件儿算不了什么。”

    卫承允不言算是默许,霍嫦心道果然有效,就听卫承允开口:“慢着。”

    霍嫦刚热起来的心就要凉下去,卫承允却道:“将她屋内瓷器都撤掉,既然这么喜欢糟蹋东西,那就索性别用了。让人将她看好,便是公主都没她这样的嚣张气焰,再不多加管教,日后有谁家敢娶她过门?”

    霍嫦展颜一笑,与卫承允相携出门,她心情好起来,话也多了。

    顺着卫承允的话往下说:“自从摄政王妃在宫中闹了一次,万贵妃便称病不出,现在宫中瑾昭仪风头无两,她倒不像她那姑母似的急着往怀里揽银子,听说几家夫人想求见都被挡了回来。”

    她哪里知道,瑾昭仪是被万贵妃狠狠警告了,现在一门心思讨皇帝开心。

    卫承允道:“瑾昭仪无子,目前只得跟万贵妃一党绑在一起,所以并不着急收宫外供奉。”

    霍嫦见卫承允对这消息兴趣缺缺,又道:“公主们日子也比之前好过了些,万家被训斥过之后,现在京中狗仗人势的奴才都消停了,寿安公主与驸马也解了禁足,还说过几日要邀我过府赏荷花。”

    “公主是君,驸马在公主面前尚且称臣,何况万家的奴才。”卫承允跟几个驸马也有来往,“不过是因为公主们大多怯懦罢了,寿安还好些,她生母白氏前些日子晋德妃,她自小就性子直率。柔惠却一直是挨打不吭声的性子,上次被媛媛撞伤了脑袋,还受万贵妃胁迫来给她道歉,这才让媛媛更加蛮横无理肆意妄为。”

    霍嫦心道,你那妹妹蛮横无理肆意妄为多半是西南王妃宠出来的,万贵妃只能算是延续西南王府传统。

    可她知道什么话此刻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于是霍嫦道:“说起柔惠公主,真是让人可怜,嫁到驸马家才三四年没有身孕,听闻驸马已经准备抬良妾入门。”

    按理来说,公主下嫁已经是驸马家无上荣耀,便是一生无子,只要公主不点头,那驸马就别想纳妾。既然享受了尚公主的好处,成了皇帝女婿,一辈子安享荣华富贵,那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和代价。

    何况柔惠公主的这位驸马家世实在拿不出手,颇有些寒酸,当初柔惠下嫁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驸马出身差些,自然要对公主爱若掌珠,捧着爱护,也算和美姻缘。

    没想到如今短短几年时间,驸马就要纳妾。

    别说公主了,京中凡是低嫁女儿的,有些直接划出道来——七年甚至十年无所出,方可纳妾。真遇上那种女子无法生养的,大多商量着去母留子,抱在正室夫人膝下记为嫡子养育也就罢了。

    可是柔惠公主之尊,还不如普通贵族小姐,真是令人唏嘘。

    “柔惠与我,当年都受德音皇姐之恩,要不然别说其他人了,宫中那些跟红顶白的奴才们就能活活糟蹋死人。”卫承允说起往事,面上露出怀念神色,“克扣饭食、夏冰冬炭都是常有的事,只是有皇姐帮衬那群人不敢明目张胆欺负我们,后来皇姐离宫又托付给沈嬷嬷。”

    “世子如今无人敢欺了,”霍嫦握住卫承允的手,她骨架娇小玲珑,却饱含无限力量一般,“往后的路,妾身都会陪在世子左右。”

    马蹄声渐止,已经到了摄政王府门前。

    玉兔却隔着帘子回禀道:“世子,摄政王府的下人说摄政王妃一早便出门了,如今不在府中,问咱们是否要进府稍候。”

    卫承允问道:“可知道去了哪儿?”

    玉兔道:“听闻是早上得知了什么消息,带着人马去了柔惠公主府。”

    刚才还提起柔惠公主的事儿,如今就听说摄政王妃去了她府上,卫承允心中原本动摇的信念更加摇摇欲坠,恰逢此时有一阵马蹄声前来。

    伴随着众人行礼声,卫承允知道这是摄政王回府,看起来摄政王并没有和王妃一道去柔惠公主府,卫承允跟霍嫦对视一眼,二人下了马车,迎面正碰上下马准备入府的景略。

    景略面色沉静,不见喜怒,见到卫承允微微皱起眉头,他还记得此人对卫寄欢的质疑,心里并不喜欢。

    眼见景略直接将他二人当空气,卫承允焦急之下福至心灵,开口唤道:“姐夫!”

    景略转身道:“早就听闻你与德音姐弟情深,来,小舅子,入府一叙。”

    什么狗屁西南王府世子,分量当然是没有卫寄欢弟弟这个名头重的。

    此等转变太快,导致卫承允都跟着景略称兄道弟入了府门,霍嫦才在玉兔提醒下忙不迭跟上去,就算她出身武将世家,也觉得摄政王杀气太盛。可是从那句如有魔力般的“姐夫”之后,摄政王身上便少了那份骇人之气。

    景略平日不爱说话,今日却愿意多跟卫承允说几句,他边走边道:“有人来报信,说柔惠公主的驸马要抬良妾进门,柔惠公主心内不愿,便派人来请欢儿过府说些姐妹知心话。她走了之后,府中才接到世子侧妃的拜帖,若是不介意,咱们就在亭子中赏花饮茶等她回来。”

    卫承允与霍嫦对视一眼,原以为柔惠让人欺负死也不出声,原来也知道指望谁来帮自己的忙。

    霍嫦安静立在一旁,观察起了整座王府来,细看之下有些讶异,前来伺候的婢女中不乏年轻貌美的,可是都极其规矩,眼神都不会乱飘动一下,分明是训练有素。

    卫承允道:“上次没来得及拜会沈嬷嬷她老人家,不知她是随着去了柔惠公主府还是尚在府中?”

    景略道:“随着同去,还拨派了一小队府兵跟着,听闻上次暗卫在西南王府对贵府小姐动了手?”

    正常人这句话应该接一句“实在抱歉”或是“管教不严”。

    景略跟卫寄欢那么久,早就不正常了,他理所当然道:“你也不必感到歉意,欢儿没往心里去。”

    霍嫦:“……”

    这就能看出跟卫寄欢接触多的好处了,心理承受能力强,卫承允道:“的确是家妹太不懂事,冲撞了王妃。”

    景略点点头:“左右不是你亲妹妹,你不用替她道歉。你皇姐的性子你也知道,看起来做事利落爽快,其实最是心软不过。上次被她冒犯只夺去县主之位,换做我出手,恐怕会要了她的命。”

    “日后一定严加管教,西南王府对皇姐没有半分不尊,”卫承允恭敬的与之前判若两人,“只是我要再确认一下,那是否真是我皇姐。”

    景略自亭台望向池中间最高一抹荷花,毫不犹豫道:“我不会认错她,今生来世,只要是她,我一定能认出来。”

    摄政王府温情脉脉,柔惠公主府已经鸡犬不宁。

44、柔惠公主,沉默羔羊

    柔惠公主驸马家世虽说寒酸,可是祖上也是正经出过几个侯爷将军的,只是如今没落了。要真正论起来,这位卓驸马正经还有几门贵亲。

    比如卓驸马的亲娘,拐着弯儿能跟信武侯府攀上亲家。

    信武侯原先是公爵府,后来被贬为侯爵府,虽然降级,姻亲势力仍旧盘根错节,在京中仍旧不可小觑。

    最重要的一点,摄政王景略出身信武侯府,可惜生母早逝,被信武侯继室陷害流落在外。就算景略跟此侯府丁点感情都没有,生父信武侯还活生生杵在那儿,免不了说几句话。

    就算京中世家都知晓其中内情,可是卓家此等人家是没办法了解内幕的。

    所以如今京中,信武侯府门前车水马龙犹胜其他国公府。

    卓驸马一家也因此颇有几分傲视他人的态度,就算住在公主府内,也觉得是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般理所应当发号施令。

    卓老夫人其实并不算太老,今年不过四五十岁年纪,眉目凛然,将厅内柔惠公主都压得不敢喘气:“公主,尧儿能得万岁垂青娶到您,是我们阖府上下的荣耀,自从您嫁过来,我是一没让您每日请安,二没让您伺候婆母舅姑。”

    但是阴阳怪气,使唤公主府丫鬟却是没少做。

    这些话柔惠不敢反驳,卓老夫人见状更是一笑:“可是您也不能让卓家无后啊,我们尧儿三代单传,万万不能在他这断了根。”

    柔惠公主婚后无子,现在被卓老夫人拿着当做把柄,心内十分苦闷,道:“婆母说得不错,可……可我已经求了母后,让她指派御医前来府中诊治……”

    “已经三年多了,公主。”卓老夫人毫不客气打断柔惠公主的话,“若是公主十年没有身孕,莫非让我们尧儿等你十年?贵妾今日就要进门,公主还是老老实实坐稳了,在这儿等着贵妾敬茶给您喝!”

    柔惠公主身旁嬷嬷气不过,道:“老夫人这叫什么话,古往今来没听说过因为公主三年无出就要纳妾的先例!就算是公主多年无所出,御医诊断后希望渺茫,世家大族那也都是去母留子,老夫人哪里就寻来一个贵妾要入府?”

    卓老夫人瞥一眼嬷嬷,十分不屑:“我与公主说话,下人不可胡乱插嘴。公主平日就是性子宽仁,太纵着你们了。”

    而后拉起柔惠的手,苦口婆心道:“公主放心,若是寻常人家女子不知根底的,我也不会贸然抬进府。此女你之前也见过,就是我那弟媳娘家的女孩儿,最是温和不争的性子,与我弟媳如出一辙的贤惠温良。”

    她频频提到这个弟媳,便是信武侯府如今的侯夫人,当初将景略扔进山的幕后主使,景略的继母。

    那女孩儿的确跟信武侯夫人如出一辙,同样的精明厉害,心狠手辣。她若是进了府,柔惠别想再有立足之地。

    往日说到这里,柔惠早就耐不住压力点头答应下来,可是如今不同了。卓老夫人仗着信武侯府撑腰,柔惠也有了依仗,所以她只是偏过头使了个眼神让嬷嬷回话。她早上给摄政王府送了信,如今只盼望回来的真是德音皇姐,能够看在往日情分上前来帮她解开困局。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老夫人,最起码不能让贵妾进门敬茶。

    身后嬷嬷开口道:“老夫人今日就要抬贵妾进门,想来已经与信武侯夫人商量好了。这公主府原来并非是公主当家,既然如此,不如一道进宫去找皇后娘娘说清楚。”

    老夫人面色冷凝,终于不再客气:“好啊,只是不知道公主能否见到皇后娘娘的面,到时候也拉着我这半死的老婆子一起闹到宫里,让大家都评评理,莫非公主就能让我卓家无后了?”

    见柔惠公主低垂下头不再言语,卓老夫人乘胜追击,扬声道:“我们卓家不讲究什么纳妾的吉时,事儿办得越早,我心里这块石头就越早落地。将郁姨娘请进来,给主母敬茶,喝了这杯茶日后共同为卓家开枝散叶。”

    郁姨娘便是信武侯夫人郁英的娘家侄女,不过是庶女罢了。

    郁姨娘进门没看别人,先冲着卓老夫人甜甜一笑,道:“给老夫人请安。”

    卓老夫人对着她倒是十足慈眉善目,仿佛郁姨娘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家孙子似的:“快起来吧,以后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给公主敬茶才是要紧事。”

    柔惠公主见郁姨娘已经端了茶盏在手中,眼眶一阵发热,她喉咙里嗫嚅出一句:“不……”

    这一句声音实在太小,被老夫人与郁姨娘说话声音轻易盖过,郁姨娘两步到柔惠公主面前,屈膝跪下,茶盏奉至头顶:“给公主敬茶,妾身日后定然好好伺候老夫人、驸马与公主。”

    柔惠依旧不肯伸手,这就是她最后倔强一般,眼见郁姨娘一直跪在地上而柔惠不动作,老夫人有些按捺不住急切心情:“公主,别让郁姨娘一直跪着了,快……”

    “老夫人,老夫人!”卓府奴婢都比公主府内奴婢多几分脸面,所以卓老夫人身边丫鬟一路嚷着进来,除了柔惠公主身后嬷嬷嘟囔两句,旁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丫鬟忙道:“老夫人,摄政王妃、摄政王妃身旁嬷嬷来了!”

    柔惠眼神一亮:“那就是沈嬷嬷了,快请她进来!”

    卓老夫人道:“慢着!今日纳妾是卓府家事,就算是摄政王妃身边的嬷嬷,也得等公主喝完了这杯妾室茶再入府!”

    柔惠没想到卓老夫人竟是一点不畏惧德音皇姐,其实不怪卓老夫人,她所听到的关于德音公主、摄政王妃的新闻,无非是摄政王多么喜爱王妃,王妃如何英勇。至于卫寄欢此人究竟多难对付,卓老夫人哪能知晓。

    万家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虽然大家都说是因为德音公主出手,卓老夫人却不以为然,多半是皇后贵妃相争,区区一个公主,就像自己儿媳一样,能有多大作为。

    柔惠见沈嬷嬷已经到了府门口却进不来,也难得强硬一回:“沈嬷嬷不仅是皇姐奶嬷嬷,在宫中更对我多有照顾,如今她代表皇姐前来,怎能让她苦等,请她前来才是。郁小姐……”

    她实在不肯称呼此人为姨娘,想到卓家人做的这些腌臜事,心里就一阵恶心。

    “郁小姐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先起来吧。”柔惠看一眼郁姨娘,嫌恶地移开目光。

    卓老夫人道:“公主,一口茶的时间罢了,嬷嬷也不会在乎。”

    柔惠分明已经发话,却没人去门口请沈嬷嬷前来,有几个公主府的丫鬟想动,反倒被卓府的人死死按住。

    柔惠不可思议道:“婆母今日是要逼我喝这口茶,才肯让沈嬷嬷入府?”

45、卓家有秘密

    卓老夫人今日打定主意要迎郁姨娘入府,柔惠问她是否要逼她喝下妾室茶,卓老夫人面不改色坦然承认:“正是如此,公主,关起门来说一家人知心话,我也不瞒着。郁姨娘如今已经有了尧儿的子嗣,怀胎有孕一月有余了。”

    柔惠公主恍若雷击,算算日子,居然正是她受卫媛媛折辱之际,驸马却没安慰她,而是让别的女人怀上了身孕。

    卓老夫人开口,带着笃定:“所以今日郁姨娘必须进我卓家的门,公主也不会让尧儿的骨肉流落在外吧?”

    心神遭到重创,被丈夫背叛的屈辱感油然而生,柔惠一时说不出话。

    “既然公主不愿意喝茶,也罢了,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卓老夫人示意郁姨娘站到自己身边,对着厅内伺候的奴婢们威严道:“你们记住了,以后郁姨娘就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谁要是让她和肚子里的小少爷不舒服,别怪我扒了你们的皮!”

    “砰”!

    伴随着这一声响,从门外被一脚踹进屋内的乃是之前卓府管家,如今的公主府大管事。

    郁姨娘吓得往卓老夫人身后缩,卓老夫人安抚道:“莫怕,还没人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摄政王妃的奶嬷嬷也没管到我卓家内院的权利!”

    门外这才缓缓进来一个身影,却并非是沈嬷嬷,而是卫寄欢。

    柔惠早已经扑上去,眼睛一眨流下两行清泪:“皇姐!”

    卫寄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毕竟还是自家姊妹,她伸手帮柔惠揩去颊边泪珠,这才转头对着卓老夫人笑道:“老夫人这话可就说错了,教训几个奴才而已,不算行凶。”

    柔惠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呼痛的卓管家,道:“卓管家……平日里仗着公主府行事霸道了些,今日惹怒皇姐被教训也是自讨苦吃,怨不得皇姐。”

    “的确霸道,我让沈嬷嬷前来叩门,他见到嬷嬷就直接将大门紧闭,说家中现有要事不见外客。沈嬷嬷同他说是你邀我过府,这奴才又说的什么话,沈嬷嬷你来学给他们听听。”

    沈嬷嬷恭敬道:“是,这位卓管家说,‘公主嫁到了卓家就是卓家人,行事要依着卓家规矩来,便是公主相邀,也请嬷嬷在府外侯着吧,等我回禀了老夫人再开门。’”

    沈嬷嬷模仿得惟妙惟肖,的确是那个“侯着吧”时候漫不经心的语调。

    便是当朝宰辅、国公门口都没有这么嚣张的奴才!

    卫寄欢直接让人砸门,又让身旁护卫拎着卓管家一路进了内院,她也不提坐下说话,直接问卓老夫人:“他说完我就抬头看了看牌匾,还以为走错了路。一看这就是柔惠公主府邸,并非是什么卓府,老夫人,这是您的意思还是这奴才自作主张?”

    卓老夫人一把年纪就没见过直接打上门来的女子,她沉着脸道:“这位便是摄政王妃吧,就算你与我家儿媳姊妹情深,可是我卓家内宅私事,你还是别插手为好。”

    “内宅私事?卓老夫人不会以为宗人府摆在那儿只是用来看的吧,”卫寄欢看向卓老夫人,神色淡淡,“既然老夫人能在公主府内处置你卓家私事,那我就能插手,想让我不插手也简单,你们搬走就是了。那才是关起门来自家私事,我绝不上门打扰。”

    “搬走?”郁姨娘惊讶道,“老夫人,咱们难道要从公主府搬出去?”

    谁都知道卓家定然不会搬走,本朝其实并不需要公主与驸马同住公主府,若是驸马有家宅,只需要听公主传唤前来公主府便好。可是卓家那几间破屋,哪里比得上公主府雅致舒适,所以不仅卓家人来了,卓家奴才们都跟着一起过来,时间一久倒把公主府当做卓府。

    “荒唐!公主今日莫非要同摄政王妃一起,逼走婆母与夫婿,将我们一家赶出府外吗?”卓老夫人清晰知道自己斗不过面前这位摄政王妃,所以挑柔惠公主下手。

    柔惠咬牙不语,卫寄欢只得继续开口:“卓老夫人住进来,是我这傻妹妹当初怜惜你们卓家冬日屋子里寒风刺骨,才将你接来府中小住,还为你出钱修葺房屋。如今你倒是赖在这儿不走了,还要在公主府纳妾,不要脸到如此境界你们卓家也算是京城里独一份儿。”

    “够了!柔惠公主自己无法为我卓家生儿育女,莫非要绝后不成?我的尧儿那可是血脉单传,决不能在这里断了香火!”卓老夫人神情激动,拍桌而起,“就算是休了公主,也定要让郁姨娘入我卓家的门!”

    “休了公主”四字一出,柔惠公主腿就软了下去,幸好沈嬷嬷伸手扶着她。

    卓老夫人这时候才顺了气:“摄政王妃也不想拆散姻缘吧。”

    “你家这样的香火,也不值得一传。”卫寄欢吩咐沈嬷嬷:“休了公主,我怕你卓家没那个胆气!你不必在这放话唬我,沈嬷嬷,扶着柔惠坐下歇息一会儿。”

    “自古以来还没有臣子休弃公主的,你若是休了柔惠,那就是你对父皇赐婚不满、对皇室宗亲不满,我怕你们这话放出去,休书还没写好,卓家就先败亡!”卫寄欢看着正安慰郁姨娘的卓老夫人,轻声道:“要不是担心打老鼠伤了玉瓶儿,我先取了你跟卓尧的项上人头!”

    府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卓尧却不露面,摆明了要装缩头乌龟,让自己老娘处理好一切事务。这种男人柔惠还不愿意放手,卫寄欢也怕她那性子,真把卓家一家收拾了柔惠得先哭晕过去。

    柔惠见到自己亲人在场,心里有些底气,她哽咽道:“要是……要是这孩子生下来,我也愿意记在自己名下,但是郁小姐不能进府,到时候养在外面或是之前卓家宅子里都行,我不再过问,这样婆母与皇姐都不用为难。”

    卫寄欢觉得这样实在是懦弱憋屈,但是柔惠的人生既然她自己选择了,旁人便无法多说什么。卫寄欢刚要说话,就听卓老夫人斩钉截铁道:“不行!”

    卫寄欢与沈嬷嬷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卓家有猫腻。

    柔惠此时提出的解决办法就算卫寄欢与沈嬷嬷不甚同意,但是卓家应该是欣然接受,毕竟卓老夫人从头到尾说的只是想要个后人,就算郁姨娘这胎是女孩儿,那也代表柔惠接受借腹生子的法子。谁都可能不同意,卓尧、郁姨娘都可能不同意,但是卓老夫人不该拒绝。

    除非她不仅想要这个孙子,郁姨娘也对她有用处。

    郁……卫寄欢此时才想到这个姓氏,真不怪她不敏感,实在是时隔多年,她对一些人物记忆减退:“信武侯府侯夫人郁英是你什么人?”

    “是妾身的姑母,”郁姨娘时时刻刻倚在老夫人身边,一手还牢牢护在根本看不出有孕的小腹上,“说起来,妾身还要叫王妃一声嫂子呢。”

    “不必,”卫寄欢心疼景略幼年际遇,怎么可能对郁家人有好脸色,“景略对山中花鸟树木感情,都比对信武侯府感情深厚。再让我听到你们郁家与摄政王府攀亲,不用王爷出手,我先上信武侯府教训郁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4830/ 第一时间欣赏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最新章节! 作者:玉仙歌所写的《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为转载作品,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介绍:
白月光是什么?
是可望而不可即,是无法圆满的遗憾,是心中圣洁不可侵犯的领土。
那作为白月光需要做什么?
卫寄欢答曰:最好是个死人。
穿书拯救男主就死、死了无数个世界的卫寄欢万万没想到,当年她一手培养的善良男主没在沉默中爆发,而在沉默中变……
迫于无奈,她再次穿书回去,发现已死的自己成为了男主心中不可玷污的白月光,现在的她被迫成为了自己的替身。
还要斗各色女主女配,老天啊,你也没说过白月光这么难做啊!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