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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全文阅读

作者:玉仙歌     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txt下载     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线索,浮出水面

    齐侧妃再次被请入殿内,见卫寄欢已经坐到了孙皇后下首,二人相谈甚欢,孙皇后脸上甚至挂着慈祥笑意。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就听孙皇后道:“这么多年你流落民间,受了不少苦。你父皇若是知道你活着回来,不知该有多开心。不如今日你就留在宫中,也好让你父皇好生看看你。”

    这等母女尽欢的和谐场景,代表孙皇后认下了魏氏——不,从现在起没什么通房魏氏了,中宫此话一出,面前这位便是铁板钉钉的摄政王妃,德音公主。

    至于劝皇上的理由就更简单了,卫寄欢甚至都想好了皇后会怎么说:“以此女钳制景略,必有大用。”

    卫寄欢笑起来明艳动人,眉翠唇红,“父皇日理万机,恐怕一时三刻无法接见女儿。可是,王爷现在一日都离不得我,倒真让人两难。”

    卫寄欢活着的时候,皇帝与她父女情分都淡薄近无,别说他了,就是当朝太子、或是他最爱万贵妃所出子女,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有那个看孩子的时间,他能多跟美人喝两盅酒了。

    所以这事情并不难,孙皇后好人做到底:“左右你身在京城之内,召见也方便,你与王爷分别日久,他多有挂念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当初都以为你不幸身亡,玉碟朝服这些还要重新操办,得登上一段时间。”

    “不过你放心,就算没这些东西,你依旧是本朝德音公主,若是有谁不服只管让她与本宫理论。”孙皇后这话纯粹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她心里想的是,就凭魏氏这份相貌,谁敢对她不敬都得先被摄政王宰了,不至于她出面得罪人。

    “不如这样,过几日本宫在御花园内举办赏花会,到时候正式宣布你的身份。”

    卫寄欢听到赏花会牙都疼,孙皇后喜欢办宴会是满朝上下皆知的事情,春赏牡丹夏赏荷,秋赏菊花冬赏雪,恨不得月月都要找一堆人在宴会上奉承迎合她才好。

    “一切都听母后安排。”

    齐侧妃暗暗伸手拧了自己大腿内侧一把,疼,看来不是荒诞梦境。

    但是此刻殿中众人并没有一个想跟她解释的,一个当朝皇后,一个疑似德音公主、摄政王正妃,齐书意并不算绝顶蠢笨之人,于是并不多问。

    宫中有心传出消息来,速度是极快的。

    卫寄欢的脚还没迈出宫门口,京中的西南王府内,卫承允便摔碎了一套官窑瓷器,“他敢让人冒充皇姐!景略是不是疯了,那个小小通房何德何能,与我皇姐相提并论!”

    目光落在一地碎片残渣上,卫承允多年磋磨心性一朝失控,四年前是他没用,害得皇姐身死沙场。今日若是还不能护皇姐身后清名,那他死后有何面目去见皇姐!

    他阴沉着脸,往日风流如今只见阴鹜,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露出獠牙。

    卫承允淡淡地吩咐下人扫清屋内碎瓷片,而后对管家道:“请侧妃过来。”

    他早就纳有正妃侧妃通房数人,这次随他入京就是他的侧妃,朝中阳平侯庶女霍嫦。

    霍嫦出身武将起家的阳平侯府,却有着格外柔婉的相貌与声音,她请安时若风摆杨柳摇曳生姿:“世子唤妾前来,有何事吩咐?”

    卫承允道:“现在景略那通房魏氏与侧妃齐氏应当正在回王府路上,我派人以你的请帖拦下她们入府。本世子倒要看看,这魏氏哪里来的鬼魅精怪,将景略迷得要背弃皇姐恩情。”

    霍嫦五官精致小巧,身姿也颇为玲珑,她柔柔应道:“听世子吩咐,只是光凭妾一个人恐怕难以胜任,需要一个人帮忙。”

    “谁?”

    “您的庶妹,卫媛媛。”

    卫承允眉头皱起,似乎不甚同意:“媛媛虽是庶出通房所生,可她生母早亡,自小养在我母亲膝下与嫡女也别无二致。你要对付的是摄政王通房魏氏,莫要让媛媛涉险,到时候平白让母亲伤心。”

    “世子放心,你这位妹妹一个王府县主,气焰嚣张犹盛公主。”霍嫦自从嫁过来没少受这个小姑子的气,偏偏自己只是侧妃受尽了奚落,早就暗暗记仇在心。“何况此次并非私仇,媛媛妹妹平日最爱英雄将军,对摄政王仰慕已久。您只要能将人请来府中,我就有办法搅浑这趟水帮您试探这魏氏到底何方神圣。”

    “你去准备吧,我自有办法让魏氏前来赴你的邀约。”

    卫承允提起桌边备好的狼毫,蘸取墨汁在信纸上写下一行娟秀字体,这是他模仿霍嫦字迹:“久闻夫人艳名,今日相邀过府一叙,有关摄政王与德音公主秘辛,万望赏光。”

    这封以摄政王和德音公主为诱饵,魏氏若想长久维持宠爱,不怕她不来赴约。而卫承允毫不客气写下的“艳名”二字足以体现轻视和挑衅,除此之外,他仍有计谋等着魏氏。

    卫寄欢接到西南王府世子侧妃请柬,再有人通禀说回府之路前方有人车马相撞,堵了去路需要绕行。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卫承允可以制造出来,逼她前往赴会的手段。

    “齐侧妃,”卫寄欢让马车停下,客客气气隔着帘子问道,“西南王府世子侧妃送了帖子来,听说我们马车经过要邀请我们过府一叙,你可愿意前往?”

    齐侧妃现在恨不得离卫寄欢再远些,在车中咳嗽两声:“妾身今日晨起或许染了风寒,还是先行回府,改日再去拜会西南王世子侧妃。您若是前往,还请代我跟世子侧妃赔个不是。”

    她不愿称卫寄欢为公主或是王妃,只好说“您”。

    卫寄欢应允,齐侧妃的马车挂了个弯,绕远路继续回府,她的马车则径直驶向西南王府。

    与此同时,景略一直探查的事件终于有了几分眉目,他始终觉得当年卫寄欢沙场中箭暗含蹊跷,可是当年他势单力孤,纵使掌握兵权也对朝中复杂人际关系无可奈何。

    如今京中时局混乱,加上魏弦欢的出现搅乱了许多人原本的计划,一个从未被他注意过的家族终于从水面中露出脑袋,格外想要打探府中“正得宠的魏氏”消息,尤其要知道此人与德音公主什么关系。

    那个人并非是齐家、宁家,甚至不是老牌勋贵之家,而是万贵妃娘家,破例受封承恩伯的万家。

    万贵妃自入宫来宠冠后宫,进宫才十四岁为浣衣宫女,做了三年粗活儿。而后在十七岁那年得君王雨露天恩,一夜之后获封正四品美人。一月后晋三品婕妤,时隔半年就坐到了九嫔之首昭仪之位。

    再然后万氏有孕,晋妃位,诞下皇子后成为贵妃。若非本朝没有皇后皇贵妃同时存在的先例,万氏当初便是十九岁的皇贵妃,翻遍史书也世所罕见。

    宫中美人如云一拨拨新人变旧人,她始终屹立不倒甚至能和孙皇后分庭抗礼。

    而这样一个靠着裙带跻身伯爵一列的万家,为何如此急匆匆探听摄政王府之事,又对德音这么好奇,不得不让景略有所怀疑。

17、恃美行凶

    西南王不比景略如今炙手可热,可毕竟镇守西北多年,身家丰厚从王府布置就可见一斑。

    九曲回廊,假山石壁,层层锦门朱户,搭配错落有致。

    如今正热的时候,府内不知何处摆放了冰笼,沁人心脾凉爽熟识。

    可惜一个是深宫富贵窝里活了一辈子的沈嬷嬷,另一个则是见过无数小世界的卫寄欢,二人只当寻常的模样令府内伺候的下人暗暗称奇。

    引路的自我介绍,说是世子侧妃身旁丫鬟,名为玉兔,这名字与她家主子名中嫦字相配,极其好记。

    玉兔道:“侧妃本想亲自迎接夫人,可咱们府上县主突然驾临,拉着侧妃娘娘与她说话,特此派奴婢前来带路,夫人有什么只管跟奴婢提就是。”

    她口称夫人,就是确认了卫寄欢通房身份。

    原本这番话说下来,无论是大家小姐还是官员内眷,都要假装客气说一句“没什么”。

    卫寄欢:“我懒得走路,劳烦给我找一顶软轿或是步辇来。沈嬷嬷年纪大了,腿脚不甚灵便,给她也安排一个,我们在这等着了。”

    “夫人,可……可这并无先例啊。”

    哪有通房去别的王府做客,还有资格用步辇接送的?

    卫寄欢道:“那是因为我早没来,早来早有了。”

    见玉兔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卫寄欢问:“莫非你家侧妃娘娘不是真心请我过府做客?”

    玉兔忙道:“自然是真心实意,可是……”

    “那就准备步辇吧,”卫寄欢拉着沈嬷嬷往走廊上稳稳当当坐下,“我也是真心来做客,只是刚从宫中回来,脚有些酸疼。况且主随客便,我在摄政王府便是步辇来回,没道理你们世子侧妃连我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吧。”

    玉兔:“不是客随主便吗……”

    栏杆后面便是小池塘,锦鲤欢快游过荡起阵阵涟漪。

    卫寄欢也轻快道:“客随主便,西南王世子客居京城,摄政王则镇守京城,这么说来你听我的也的确算是客随主便。”

    只听说摄政王爱宠新进府的魏夫人,万万没想到这才不过几日就已经将人宠成这副模样。

    西南王府里并非没有受宠的姬妾美人,可是如同这样嚣张跋扈的的确少之又少,玉兔偷偷瞟了一眼正逗鱼的卫寄欢,不过这位的美貌也是世所罕有的。

    玉兔道:“奴婢去给您准备。”

    玉兔走了,另有几个伺候的婢女围在旁边,沈嬷嬷轻声道:“公主,累了咱们便回府,不在这儿受委屈。您听刚才她说的话,县主绊着世子侧妃的脚步才没来迎接您。若是她们不知晓宫中消息,就算请您过府一叙也不会亲自迎接……若是她们知晓宫中消息却不迎接,那便是对您有敌意。”

    卫寄欢从袖子中掏出纸条递给沈嬷嬷:“姆妈不必猜测了,不知道消息就不会请我过府,现在多半是想从我嘴里探听,皇后为何认下我,景略又想做什么。”

    沈嬷嬷展开字条刚看了一眼,就燃起怒火:“荒唐!”

    那张字条无论是卫承允写的还是霍嫦写的,如果是挑衅作用,那么已经很好地达到了。

    古往今来只说女子“才名”算是夸赞,“艳名”为何?那是夸以色侍人者,青楼妓子才艳名远播呢。卫寄欢并不介意被夸赞美貌,但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这张纸条传递的信息就是蔑视与不屑。

    再加上她刚在宫中皇后面前,树立了自己的恶毒娇纵人设,此刻不借机贯彻到底,就算她卫寄欢白活这么多年。

    沈嬷嬷道:“不过刚才他们说的县主,应该是西南王庶女卫媛媛,老奴倒是听过几嘴西南王府的事情。”

    “庆安县主卫媛媛,生母是王府寻常奴婢,生下她后就难产而亡。王妃膝下二子,就将她抱在身下抚养长大,这次随着世子进京,未必没有挑选个如意郎君的想法。听说她曾在西南放话,要嫁天下第一勇武之人。”

    卫寄欢还没说话,九渊的声音响起:“卫媛媛爱慕景略。”

    情敌要见面,分外眼红。

    比起这个庆安县主,其实卫寄欢对霍嫦更感兴趣。阳平侯的庶女,给一般人当平头正脸的正妻也绰绰有余,怎么跟卫承允这小狐狸勾搭上的。

    玉兔很快安排好了太监伺候着抬步辇,虽然只是简朴四人抬乘,但是已经算是开了西南王府先例。她禀告的时候,世子爷可是摔了不少东西,而后才咬着牙吩咐:“按她说的去办,就这等恃宠生娇的女子也配替代我皇姐?”

    沈嬷嬷扶着卫寄欢上了辇,自己则坐着后面那乘,被一路抬进了世子侧妃院中。

    远远就瞧见一袭张扬大红色身影,烈烈如火,九渊提醒:“宿主,这就是庆安县主卫媛媛。”

    卫媛媛站在院子门口,她出身西南自小纵马射箭,身旁站着娇小的霍嫦,更显得气势非常。

    沈嬷嬷先下步辇,正要扶着卫寄欢站起身,就听卫媛媛开口嘲道:“我还以为京中小姐都是知礼识趣的,没想到是不懂规矩的土包子,也是,要不然也不会还没入府就从侧妃贬为通房。”

    这话一出,就知道卫媛媛定然是不了解今日宫中之事。

    卫寄欢今日进宫穿着素雅,普普通通黛色长裙,可是只要见到她的人,定然不会先关注她打扮如何,而是最先被那张脸吸引。

    为含金柳,为芳兰芷,为雨前茶。

    与很多只拥有美貌的人又不一样,她眼中似乎盛着一汪春水,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寻常男子为这个女子所倾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摄政王又能例外吗?霍嫦忍不住思忖,她想若自己是摄政王,享天下权势之余也不介意让这样的爱妾恃宠生娇。

    卫寄欢手搭着沈嬷嬷,往那一站不开口便是一幅画中娇。

    她懒洋洋开口:“我还以为西南王府教养出众,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也是,不然缘何当年西南王请封你为郡主却被批驳回去,只落了个县主名头呢?”

    这事是霍嫦都不知道的。

    当年西南王请封庶女为郡主,折子到了皇帝面前,正巧卫寄欢也在,皇上便当个笑话一样提出,原意可有可无不过个郡主罢了,反正他对礼法嫡庶素来不甚看重。

    卫寄欢却道,只不过长在王妃身下,并未正式记名,封个县主、郡君已经是恩典。今日父皇封她个郡主,明日就有人讨封异姓王也允,干脆江山易主算了。

    皇帝被这一番话说的讪讪,最终封了个庆安县主。

    卫媛媛知道母妃曾经要给自己请封郡主却没成,没料到眼前这小通房知晓还要揭她伤疤:“摄政王通房罢了,我乃是皇上亲封县主西南王之女,你真当我不敢教训你?”

    她眉目颇有几分锐利,直直看向卫寄欢,如同淬了毒的箭。

    卫寄欢笑道:“正是如此,我怀疑你在虚张声势。”

    就算是在民风彪悍的西南,卫媛媛也没见过说话这么直接的女人,直接呆呆站在原地。

18、霸道打脸

    霍嫦嗓音如人,柔和舒缓:“夫人今晨进宫还没来得及回府,就受妾身之邀前来做客,不如进屋一叙。我们西南王府虽然没有客人乘辇行走的先例,可是也没有让客人在院子里站着的待客之道。”

    最后一句意在指点卫媛媛。

    卫媛媛此人被西南王妃养在身下,惯宠多年,霍嫦刚嫁过来的时候就被她当众羞辱是没落侯府的庶女。在西南只有她欺辱别人的份儿,何时轮到她听霍嫦的话行动了?

    她眼神不屑,眉峰高挑:“霍氏嫂嫂,你如今隐约有府中女主人的架势了。若是魏夫人不清楚,恐怕要以为你是我兄长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呢。”

    而后她似乎想到自己失言,故作惊讶道:“看我这记性,魏夫人也是王府通房,你们俩都是三妻四妾里的那个妾字。”

    霍嫦面色不变,她给人做妾时候就想到了今日这一天,可心底暗暗给卫媛媛又记了一笔。

    卫寄欢睁大眼睛看着卫媛媛,很是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你母亲乃是西南王府通房丫鬟,西南王一夜酒醉宠幸后有了身孕,至死也没见到西南王第二面,后来西南王妃怜你年幼丧母抱在身边养活。正经论起来,霍侧妃是阳平侯贵妾所出,又是你嫂子,我又是客人,庆安县主,你不该如此口出狂言。”

    卫寄欢身上威势渐重,霍嫦一开始只当她是个仗着摄政王宠爱无法无天的跋扈女子,如今细细看来,卫媛媛似乎在魏氏面前占不到一点好处。

    霍嫦刚要开口,卫寄欢淡淡地扫她一眼,又重新看向卫媛媛:“皇上赐你庆安封号,就是要你安分守己,众多宗室女中比你身份贵重却没封号封地的多得是,县主冲着我作威作福之前还是好好想想,你有多硬的腰板。”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魏氏,我的腰板有多硬我不知道,你倒是能先尝尝我的巴掌有多疼!”卫媛媛自打入京以来头一次被这么奚落,家底都被人扒光了晒在霍氏和一众奴仆面前,她抬起手掌风欲落。

    沈嬷嬷就站在身侧,看见卫媛媛指甲锐利,似乎什么光线一闪而过,心中警惕骤然升高:“公主小心!此女指间藏了兵刃!”

    “啊!”一声尖叫随即响起!

    卫寄欢连发丝都没乱一根,对面卫媛媛却捂着手腕痛苦俯身,丫鬟婆子忙围过来查看。

    卫媛媛咬牙看卫寄欢,从她的视角,魏氏正扬着那张狐媚子脸居高临下无声嘲笑自己!她手腕酸痛不已,已经青紫一片,地上一颗圆润的鹅卵石安然躺在铺满碎石的路面上。

    正是这凌空飞来的一颗石头,打中了卫媛媛手腕。

    卫寄欢闲闲数来:“以下犯上,意欲行刺,卫媛媛,你是对我不满还是对摄政王不满?亦或是,你父王对我父皇心存不忿呢?”

    卫媛媛:“什么父皇,你真以为摄政王宠爱你,你便是当朝公主了,魏氏……”

    “我不爱与蠢货辩论,”卫寄欢的确是许久没站这么久,况且魏弦欢的身体也不如她原本习武康健,小腿隐隐酸痛,“霍侧妃今日的心意,我与王爷都收到了。庆安这封号不好,我瞧你家小姐也当不得县主之位,等着旨意吧,先告辞了。”

    霍嫦眼见卫寄欢真要走,忙劝道:“夫人息怒……”

    刚才卫寄欢已经称皇帝为父皇,霍嫦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沈嬷嬷再也听不下去:“霍侧妃,公主说她累了,今日前来赴宴是看在世子侧妃面子上。宫中不日就会有准确消息传来,到时侧妃再写拜帖去摄政王府叙话吧。可要记得,别写魏氏、魏夫人,要写西南王世子侧妃霍氏,请见摄政王妃德音公主。”

    霍嫦怎会不知宫中消息,佯作不知罢了:“德音公主,不是几年前不幸……”

    “不幸,但是没死成。”卫寄欢展颜,“最近回来了,身份还没确定下来,的确让人不好称呼。可是霍侧妃,如若今日来的仅仅是摄政王通房魏氏,是否就要被你家庶出小姐羞辱至此呢?”

    霍嫦只想让卫寄欢与卫媛媛两相斗争,没料到卫寄欢张口就要废了卫媛媛县主之位,她心下疑惑不已:“竟然真是德音公主?”

    卫媛媛托着手腕冷笑:“四年前我兄长亲自来京中验看,德音公主早已下葬陵园,你是哪来的狸猫也想装作太子。本县主这就进宫,向皇上皇后娘娘拆穿你的谎话连篇!”

    “你说要教训我,没教训成呐,”卫寄欢波澜不惊,她来是想看看卫承允搞什么花样,可不是来受卫媛媛这鸟气的,“可是我说你做不得县主,你就要被削去封号,做个普普通通宗室女。你若是不信,便去问问你兄长,当年静和郡主受人挑拨暗中造谣,说我什么来着——‘貌若无盐,心似蛇蝎’。”

    “原来当年说静和郡主被贬为宗室女、罚入道观终身不出,是因为得罪了德音公主,此事是真的。”霍嫦难掩惊愕,“京中还以为静和郡主出了什么丑闻才……”

    卫寄欢心道,霍嫦猜对了,静和郡主乃是太后娘家承恩侯嫡女,自小经常出入宫闱,她们家出了个太后就想再出个太子妃,那时正好前太子妃因对婢女用刑被废,静和胆大包天对太子下药,让万贵妃当场捉奸。事后为了平息风波,把德音公主当成挡箭牌,盖过了太子一事。

    在外听了半晌的卫承允黑了脸,他可是知道其中来由的,更加肯定魏氏只知道表面不解真实如何,定然是个冒牌货。

    卫寄欢:“不如送你家小姐去问问静和?”

    “摄政王府何时能来当我们西南王府的家了,媛媛乃是父王请封庆安县主,岂是你说废就废的。”卫承允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过了几年多了份属于男人的成熟,却依旧难掩自带轻佻。

    他从门外跨入院中,冷声道:“倒是魏夫人,来我府上作客还带着摄政王府暗卫,伤了我妹妹手腕,不知摄政王是何意?”

    卫寄欢回首看去,二人四目相对。

    独属于卫寄欢的面容风采时隔多年,再次活生生出现在卫承允视线中,而非画中梦中或是回忆,他失神片刻。

    卫媛媛三两步走到他身边,用完好那只手拽住卫承允袖子摇晃,撒娇道:“哥,你看她将我手腕伤成这模样,都动弹不得了,你帮我卸了她的手——”

    她眼神毫不掩饰嫉恨在卫寄欢脸上来回巡视:“划花她的脸也行。”

19、事了拂衣去

    卫承允认定眼前这位魏夫人乃是个假货,肯定是景略设计阴谋才让她冒名顶替,成为“死而复生”的德音公主。

    所以也只是片刻,他就回过神来,安抚地拍了拍卫媛媛。

    要说卫承允对卫媛媛有什么狗屁兄妹之情,霍嫦都不信,可是西南王府不光卫承允一个嫡子,除了他王妃另有一子,那可是自幼养在膝下感情深厚,并非卫承允这个多年在京中的可以比拟。而王妃待卫媛媛如亲女,卫承允为了得到自己生母支持,不得不作出个好兄长模样。

    他道:“的确,媛媛这个主意好,她卑微之躯何以敢跟我皇姐生得如此相似一张脸。想来景略也不会因为一个毁了容的通房与我计较,毕竟你除了这张脸,再也没有一点价值。”

    卫媛媛只不过让卫寄欢看个笑话,卫承允此话一出,却是让卫寄欢觉得此人十分陌生。

    冷漠、暴虐,这四年世子之位的争夺带给卫承允的是一次次捶打,将他那颗原本还能窥见一些柔软的心肠,捶打到刀枪不侵。

    “后宅之事世子也要横插一手,难怪近日西南民心不稳,逐渐显出了世子另外几位兄弟的贤德才学。”卫寄欢试图从他身上找出当年那个跟在屁股后面喊姐的少年郎身影,可是一无所获。

    卫寄欢叹道:“我劝世子别想着对我动手了,有卫媛媛‘珠玉在前’,暗卫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警惕。随身保护我的是景略心腹内卫,别说京中西南王府这几个府兵,便是在你们梁州城内西南王府三百鹰卫,也伤不得我一星半点儿。”

    要不然她缘何有的底气,来西南王府晃悠这一圈。

    霍嫦向来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她劝道:“世子息怒,都是妾的错处,这才让夫人与县主争吵起来……左右都是妾身的不是,妾给夫人赔罪了。”

    卫媛媛嗤之以鼻,“软骨头的东西,怨不得只能一辈子给人当侧室。魏氏,你别以为带着几个暗卫前来就能让我怕了你。还要废掉我县主的名头,你去宫中问问,你做得了这个主吗?就算是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的宫中我都常常走动,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这话有意思,把贵妃娘娘放在皇后娘娘前面,想来卫媛媛与万贵妃还有着什么牵扯。

    卫寄欢道:“好啊,不过提醒你一句,贵妃娘娘也不过是侧室罢了,进宫在她面前可千万别再这么口无遮拦。”

    卫承允冷冷地顶着她,似乎不顾她话里威胁仍要对他下手,沈嬷嬷清了清嗓子:“世子爷,多年不见,可还记得老奴?”

    德音公主的奶嬷嬷,卫承允怎会不认识,他恭恭敬敬道:“沈嬷嬷,此次进京还没来得及去拜访您。”

    “公主的身份是皇后娘娘亲口认下的,又有我们王爷亲口佐证,请世子别再为难老奴。今日你若要对公主动手,那请先踏着老奴的尸骸过去吧。”

    在卫承允看来,景略、沈嬷嬷都是被魏氏这妖女迷惑了心神,凭借一张肖似皇姐的脸占据皇姐身份还在这作威作福,他心内恨得滴血。

    沈嬷嬷道:“若是世子顾念旧情,不愿意动手,那请让老奴伺候公主回府。再过半个时辰,摄政王便要回府,寻不到公主再找上门来,京中难免会流传风言风语,对您也不利。”

    软硬兼施,沈嬷嬷几十年宫中历练出来的话语让卫承允不得不开口放行。

    卫寄欢与沈嬷嬷携手站在一起,真的如同当年情景一模一样,可是卫承允时时刻刻在心底提醒自己,这是个冒牌货,千万不能被表象所迷惑!

    这种情况下,卫寄欢还能心安理得坐上步辇让人家送自己出府,这份气魄让霍嫦都忍不住佩服——心也太大了!

    眼看卫寄欢要走出院门,卫媛媛在后面一叠声抱怨起了卫承允:“哥,怎么一个奴才就把你吓住了,我明日就去找贵妃娘娘,让她给我做主!你别怕她们,快把这女人留下啊!”

    卫寄欢忽而笑道:“临走之前,还有个疑惑不知道是否能解开——西南王妃既然如此宠爱你卫媛媛,怎么不将你记作嫡女,也方便封赏出嫁。”

    到底是真心疼爱,还是另有所图呢?

    卫媛媛毫不犹豫回道:“母妃自然是想的,可是这不合规矩,我们自家的事情不要你多嘴!”

    她回答利落,一看就是被人灌输过了这个答案,霍嫦心中一动。

    卫寄欢与沈嬷嬷对视一眼,笑而不语,身影逐渐远去。

    皇后居翊坤,贵妃住承乾。

    承乾宫内终日奇香四溢,宣德炉内袅袅青烟上升,又消弭空中。

    榻上斜倚着一个绝色美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眼含媚意,唇角天生带着些勾魂笑弧:“哦?皇后要给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德音公主办个宴会,这等热闹事情怎么能缺了我。”

    “娘娘,如此看来,皇后娘娘是要拉拢摄政王?”

    “拉拢?”万贵妃嘲讽,“她谁不想拉拢,可是有些人是碰不得的。这急匆匆模样看在皇上眼里,是不是觉得太子的心也大了呢?这个魏氏能把摄政王那铁石心肠的煞神拢在手里,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

    婢女林舟接话道:“那咱们要不要趁早把她……就像当年一样。”

    万贵妃笑起来更加美艳动人:“不急,这事儿要好好谋划,说不得可以一箭双雕。当年静和那丫头不就是因为私德有损,为了护着太子声誉被送到道观终身不得再出门。摄政王的内眷,与皇子有染的话,岂不是更大的丑闻?”

    “娘娘的意思是……”

    “你去告诉宫外的承恩伯,探听消息的速度要更快些,族中女子名单都要送来给我过目,许配给谁要问过我的意思才行。”万贵妃思忖半晌,又开口继续说道,“还有,药不够用了,让他再去给我准备些来。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人发现了踪迹。”

    林舟应声要退下,万贵妃道:“去库房里,把前几日川蜀进献的珍稀玩意儿挑上几件,一同送到承恩伯府上。过几日赏花宴会,让承恩伯夫人带着家中几位小姐一同前来。”

    林舟似乎明白万贵妃用意,丝毫不觉得意外,万贵妃虽然貌美绝伦但是毕竟年华一日日老去,总要靠一些新人来挽留皇上的心。

    这些年万家不时送女孩儿进宫,美其名曰陪伴万贵妃,实际上是让皇上来到承乾宫内享用年轻貌美女子。因这些人多半出自万贵妃母族,另有一种伦常刺激,这承乾宫看起来金碧辉煌,也不过是个豪华些的窑子,那群正值花季少女则或是自愿或是被迫成了暗娼。

20、万家疑云

    卫寄欢办事效率有多快?

    第二日卫媛媛刚到万贵妃面前诉说魏氏如何嚣张跋扈,还没来得及让万贵妃给她做主,那边宗人府将她贬为宗室女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承乾宫内。

    万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安抚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的卫媛媛:“宗人府如今掌事的是谁?”

    宗人府是什么地方?

    掌管皇家宗室玉碟,几乎皇帝九族所有事情都要过宗人府的手,宗人令多由亲王郡王担任,这么重要的位置万贵妃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在敷衍卫媛媛罢了。

    林舟是万贵妃心腹之人,当下道:“奴婢依稀记得,是永宁郡王。他与太子殿下是一门师兄弟,都师承自陈大儒。”

    “我就知道定是魏氏那贱人讨了皇后娘娘的欢心,”卫媛媛虽说平时不聪明,可是此时倒是分得清眉眼高低,“臣女与皇后娘娘素来不亲近,只觉得贵妃娘娘待臣女极好。”

    万贵妃和善道:“我膝下无女,当年与你母亲又是手帕交,拿你就当亲女儿看待。放心好了,媛媛,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我自然替你谋划。”

    卫媛媛愤愤:“若您是皇后娘娘就好了,不过古往今来,能做皇后的未必做得了太后。”

    万贵妃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却并不阻止,显然卫媛媛这话合她心意。

    林舟端来一碟新鲜荔枝,个个晶莹剔透:“咱们娘娘虽说不是皇后,可是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宫内可见不到几颗新鲜荔枝。就是皇上次次赏赐,也要先紧着咱们承乾宫,再送翊坤宫去。”

    万贵妃见卫媛媛眼神不住往荔枝上面瞟,随意道:“我不爱吃这些,林舟,你去挑拣些新鲜荔枝给媛媛带回府上吃,别忘记放些冰在里头。”

    卫媛媛谢恩,万贵妃又道:“你不是讨厌那个魏氏吗,可是你再讨厌,过几日皇后娘娘正式宣布之后你见了她也要行礼称公主或是王妃。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这样吧,到时候你陪着我一同过去,我就不信看在我的面子上她还敢对你不敬。”

    这比吃荔枝还让卫媛媛心里欢快,等到打发走了卫媛媛,万贵妃才捻起一颗荔枝,放在鼻端轻嗅:“承恩伯打听来打听去,只知道摄政王宠爱魏氏,魏氏长相与德音公主相似。”

    她语调平缓,林舟却知道这是发怒前兆,万贵妃尖锐指甲破开荔枝果肉,汁水顺着纤白指节流下。

    林舟取来帕子为万贵妃擦干净,又轻声回禀:“承恩伯毕竟是外男,探听不到摄政王府内宅事情也是正常。娘娘别忘了,咱们后宅还有个宁氏呢。魏氏与齐氏相争,宁荔安分许久就是为了给您探听消息。”

    林舟:“魏氏身旁丫鬟一个叫杏儿,一个叫元宝,元宝后来改名成了疏柳,因魏氏她挨了顿板子如今伤还未痊愈。除此之外,魏氏本名魏弦欢,家中有个继母所出的嫡妹魏娇娥,二人自小不和。魏娇娥嫉恨这个嫡姐并非一两天了,二人又是一同长大的姐妹,她倒是知道不少魏弦欢的秘密。”

    “宁荔?”万贵妃随手丢掉帕子,“是个好名字,也赏她一碟子荔枝。”

    林舟问:“那娘娘,让宁氏去拉拢魏娇娥?”

    “魏娇娥要拉拢,那两个丫鬟也不能放过。”万贵妃做事比皇后要狠,更比皇后周全,“过几日宴会之上,我要亲自拆穿她的身份。”

    “可是摄政王……”

    “面容相似的人,莫非只有一个魏弦欢?从德音死后我就让承恩伯寻遍天下相似之人,倒也小有收获。只是没料到,京城之内居然有魏弦欢这么号人物,久居内宅见过的人少之又少,这才叫承恩伯漏了她。不过也无妨,都是替身,摄政王会为了谁杀另一个还是——全数收下呢?”

    万贵妃太了解男人了,她能牢牢握住皇帝这么多年,自然也能掌控住别的男人弱点。

    摄政王的弱点正在府中开会。

    会议主题是“原来我当年是被人害死的”?

    参会人员分别是摄政王景略,和摄政王的弱点卫寄欢。

    桌面上散落分布信件,从四年前开始,点点滴滴与卫寄欢沙场中箭相关信息,全部都在。

    卫寄欢心里问九渊:“什么情况,我的死不是你们安排的吗?”

    九渊:“我们只是安排了你的死亡,世界线会自动补全前因后果,但是这些事情不在原本世界设定内,我暂时查询不到。”

    所以她死了之后的日日夜夜,景略都在查当年害死她的凶手。

    那支冷箭对她来说,是结束了一个世界的任务回家休假,对景略来说,却是从此陷入无边黑暗梦魇之中。

    景略还绘制了一份极其详尽的关系图,颇有卫寄欢当年教他绘画时候的神韵。

    其中一看就是字迹新鲜的赤色标注吸引了卫寄欢注意力。

    “万家”。

    卫寄欢指尖点上这两个字,“万家,是万贵妃母家,承恩伯府?”

    景略道:“正是,这些年我从未想过会是万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如今看来别有乾坤。”

    当初那支箭原本射向景略,是卫寄欢帮他挡下。

    “可万家为何要害你呢,若是说为了军中兵权,就算是杀了你谁又能接替你的位置。”卫寄欢让九渊调出万家资料,同时询问景略,“总不会让那个连马都上不去、成日里只知道搂着姑娘喝酒的承恩伯来统帅三军吧?”

    景略展开一份新绘制而成的万氏女子姻亲图谱,另一手自然而然拉过卫寄欢站到他身侧,二人并肩看向桌面。

    卫寄欢本想将手抽出,可被面前这份图吸引了全部心神。

    图上详细绘制了万家近年来主支、旁系都和谁结为亲家,不算十分详尽但是数量之多密密麻麻。

    景略沉声道:“万家没有出众的男子,但是从万贵妃封妃那日开始,万家便开始图谋每个女孩儿的嫁娶之路。从漠北到江南、西南,甚至世家门阀,都有万氏女的踪迹。她们似乎是被培训过如何取悦男人,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军中、朝上,处处都有娶了万家女的臣子。”

    卫寄欢凝重道:“怎么培训如何取悦男人?”

    景略:“……”

    难为摄政王张了张嘴还吐出一句回答:“据闻是请了调教扬州瘦马的人回家做女先生。”

    “这消息都能探听到,楚先生?”

    景略点头:“近日我让他仔细查了查万家,承恩伯府出乎意料的森严,我们的人还没进去。”

    卫寄欢道:“过几日宫中赴宴,皇后要宣布我的身份,你挑几个女暗卫随我前去。杏儿与疏柳胆子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在府中让沈嬷嬷多教导几日,日后寻个人家嫁了,也算我没白当她们小姐一回。”

21、疏柳心声

    “提起你那两个丫鬟,沈嬷嬷似乎有事要说。”

    景略话音刚落,沈嬷嬷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她手上端着一碟子糕点,“公主说想要吃些甜的,我便将玉带、玉露、八珍、云片还有各式甜糕一样取了点来。您尝尝喜欢哪样,再让人去厨房取来。”

    卫寄欢伸手接下碟子放在桌面上,“姆妈,景略说那两个丫鬟有什么事儿您要跟我说?”

    沈嬷嬷道:“是,近日齐侧妃消停了,宁侧妃却又蠢蠢欲动。她倒是不往王爷前院探听,只让身边人四处闲聊,想打听魏弦欢的消息。还分别找了杏儿与元宝,杏儿那丫头还算老实,那个元宝——疏柳,却是拉着宋嬷嬷问了一通有的没的。”

    宋嬷嬷当初没能为疏柳说话,自己一直心有愧疚,正好沈嬷嬷要安排人去照顾疏柳,宋嬷嬷便毛遂自荐。她无儿无女,这段日子看着清秀喜庆的疏柳越来越喜欢,起了想将疏柳认作干女儿的想法。

    可是疏柳却总是变着法儿打听,她倒是不奢望做摄政王的侧妃或是通房,与自家小姐争抢男人,她自问没那个本事。

    摄政王不行,别人总行吧,满朝勋贵子弟这么多,难不成摄政王宠妾发话,还不能给她寻到一个富贵人家做贵妾?

    卫寄欢凝眉:“宋嬷嬷听的真切,疏柳当真这么说的?”

    沈嬷嬷:“宋婆子倒不是个传闲话的人,要不要老奴前去询问一番,省得真是她会错了意?”

    卫寄欢道:“我看这一趟还是我亲自去跑吧。对了,宁侧妃去找疏柳了吗?”

    “宁侧妃自己没去,身边丫鬟却趁着宋嬷嬷拿药时候进去与疏柳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景略见卫寄欢与自己没待上一会儿又要为了个丫鬟奔走,心里有些苦涩,却又不说,只道:“正巧楚先生找我有事,两个月前南方闹了蝗灾,西北又遭遇大旱,户部拨下去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到了灾民手中。我派出去的人前来回禀,有灾民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十日后可能就要陆续抵达京郊。”

    “蝗灾?大旱?怎么京中没有一点消息?”卫寄欢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沈嬷嬷也满脸惊愕,“我记得前些年蜀中地动,皇上皇后还公开说要节衣缩食。”

    虽然最后并没有缩减,可是好歹也算有个态度。

    景略摇了摇头:“现在这些消息根本送不到皇上面前,就算在朝上提出,他也让我和太子或是众皇子商量着解决。你也知道,那几个皇子都是什么德行。”

    太子懦弱,皇子或是贪婪或是暴戾,都想着往自己口袋里拿钱,他们拿了底下门生臣子是不是也得拿些。

    景略也有些焦头烂额,他能逼皇上一次,却不能提刀把京中所有官员都给宰了。

    卫寄欢参与过朝政,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我先去把后院的事儿解决了,你让楚先生大概做一份朝中势力的图,不必太详尽,但是要标注上这些人出自勋贵之家还是平民寒窗。”

    “你怀疑……”景略毕竟与卫寄欢默契仍在,当时就明白什么意思,“我这就让他去做,后宅的事你别太费心神,一力降十会,不行就将她们全数撵走。”

    “若是能一力降十会,你还会被朝中这些琐事搞得如此头痛?”卫寄欢打趣一句,与沈嬷嬷道,“嬷嬷,咱们去看看疏柳到底想求个什么样的人家吧。”

    卫寄欢到底还是对疏柳有份怜惜,否则就不会自己亲自前来。

    疏柳见她时隔几日到来,并不觉得意外,她近日已经能够下床行走,只是不能弯腰省得伤口再裂开,见卫寄欢来了后仍趴在床上甜甜一笑:“夫人。”

    杏儿则忙不迭请安:“夫人您来了,奴婢去给您沏茶。”

    沈嬷嬷吩咐人给卫寄欢搬来椅子,见平时照顾疏柳的宋嬷嬷不在,卫寄欢笑问:“感觉好些了吗?”

    疏柳道:“想来再过几日就能下床行走了,谢夫人关心。”

    杏儿正在沏茶,屋里也没外人,卫寄欢便直言问道:“这些天我一直想着,你们随我从魏家过来,也吃了不少苦。过几日我入宫赴宴之后,回来帮你们寻觅个好人家嫁了,你们看呢?”

    沈嬷嬷听这话便明白卫寄欢的确是用心良苦。

    若是现在将这二女嫁出去,那么她们只不过是摄政王宠妾婢女。可是过几日皇后宣布了卫寄欢德音公主身份后,这二人便是摄政王妃身旁奴婢,自然比前者身份贵重百倍。

    杏儿羞红了一张脸,双颊红扑扑给卫寄欢递来茶盏,说是全凭夫人安排,然后便一副小女儿情态低下脑袋。

    卫寄欢劝道:“婚姻大事,你自己也该有点主意。比如你中意什么样的,允文允武?或是喜欢铺面掌柜、家中总管?还是外面的书生秀才、军中百户千户?性格如何,总要说出个一二三来。”

    杏儿思索了会儿,道:“奴婢还是想陪在您身边。”

    这就是想嫁给王府内总管或是外面铺子上的掌柜,可以时时请见。

    卫寄欢道:“各有利弊,宰相门前三品官,王府总管比寻常小官都多几分面子,可是都是家生子签了身契的。秀才日后可入官场,可是读书人大多迂腐些,需要你们操持后院。至于百户已经是武官,说大不大小也不小,武人大多脾气耿直急躁,要多些耐心。”

    “可是无论你们嫁了谁,只要我、摄政王府还在一日,你们就定然受不了委屈。”

    这颗定心丸是给杏儿与疏柳吃的。

    杏儿从一个任人打骂的奴才,身家性命都捏在别人手中,到如今自由身,还能挑选未来夫婿出嫁,已经比许多人幸运,她道:“只盼望找个老实人,就算是耿直些也不妨事。”

    卫寄欢道:“疏柳,那你呢?”

    “夫人既然问了,那我也不隐瞒,我不愿意再过穷苦日子,不想被人呼来喝去,不想要我的孩子未来也只能做别人的奴才。”疏柳似乎很早就想好了这番话,说起来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

    卫寄欢倒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22、妻妾之别,疏柳选择

    卫寄欢没有立刻答应她,反而问道:“你知道妻妾之别吗?”

    “沈嬷嬷,你来同疏柳说说。”

    沈荇从宫中出来,虽说现在皇帝嫡庶不分昏庸无道,可是对下面宫人该培训的,孙皇后是一点没落下。

    “皇室来说,皇后为中宫嫡妻,其他妃嫔可以称作妾,但是也是有品级的妃嫔,这点与普通人家并不相同。老奴看疏柳姑娘的想法并非是入宫,那便说说普通官宦人家,妻妾最根本的区别是主仆。”

    沈嬷嬷道:“常人言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也是因此而来,妾通买卖,这个意思是妻子若是强势些,可以将妾室发卖。至于孩子,嫡子庶子的区别除了名分,还有外家扶持。不过这点你到不必担心,现在许多人家都在妾室生了孩子之后就将母子隔开,省得闹出家宅不宁。”

    疏柳听到这里还是面不改色,内心想来十分坚定。

    沈嬷嬷最后道:“就算是这家里妾室得了恩宠,求夫君将孩子留在身边抚养,孩子也只能称呼她为‘姨娘’而叫嫡母‘母亲’,且日后要是不敬嫡母照样要被人骂‘不孝’,入朝为官者倘若有这么个把柄可是天大的罪过。”

    疏柳清丽脸蛋上隐隐可见几分自信:“沈嬷嬷劝我这话,是因为您没受过穷的苦楚,没过过人下人的日子。”

    沈嬷嬷摇了摇头:“我也并非生来就是给公主做奶嬷嬷的命,可是我比你看得多,更清楚后面的路罢了。仗着是长辈,我便多说几句,你若是嫁过去做正室夫人,那日后哪怕年华老去容颜不再,丈夫也要尊敬你。何况还有公主在此为你撑腰,可是做妾的话,就算咱们公主心疼你,也不好多次插手人家后宅的事儿。”

    疏柳垂下眉眼,一副恭顺乖巧似以往元宝模样,嘴里却道:“多谢沈嬷嬷教导,奴婢都明白。”

    卫寄欢道:“疏柳,我明白你要找什么样的人家了,过几日沈嬷嬷会送份名单过来,先跟你说明白了,我轻易不会为你插手别人家后宅之事。”

    “再有一点,”卫寄欢眼神扫向门口,宋嬷嬷正欲进不进的徘徊,她终究没把话说得太难堪,“你方才一字一句都觉得自己会是得宠的那个妾,可是若你并不得宠呢?你再想想沈嬷嬷方才的话,字斟句酌。要是反悔了,随时差人同我说。”

    她们和卫寄欢是不一样的,卫寄欢之所以不介意自己是通房还是正室,是侧妃还是王妃,那是因为这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任务中的一个环节,任务完了她就拍拍屁股走人。

    就像出差,过万的套间也能睡,网吧包房也能凑合通宵。

    对于杏儿和疏柳来说,这却是一生的命运。

    卫寄欢最终没用那杯茶,宋嬷嬷进来收拾的时候茶盏已经有些冷了,她正要与杏儿一道收拾了,却听疏柳轻声问道:“嬷嬷,你看夫人的意思,是不是不会用心为我打点?”

    杏儿道:“你这是什么话,夫人不为你打算,莫非还有旁人是菩萨下凡开了善心,平白无故帮你打点日后嫁人的事儿?”

    宋嬷嬷见状看了一眼杏儿,在二人中间打了个哈哈:“嫁人之前总要胡思乱想的,小丫头信口胡说,杏儿,你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杏儿哼了一声,看着疏柳还趴在床上大病未愈,到底没再继续说了。

    疏柳也识趣闭上嘴。

    没等沈嬷嬷整理好疏柳要的富家公子名单,皇后散发的请柬便纷纷到了各府中。

    这种时候历来是各家未出阁小姐争奇斗艳的绝佳机会,已婚的就要想着法子炫耀自家夫君如何得力、对自己何等疼宠。

    卫寄欢做公主的时候不说是此次参加,可是也积累出了一定经验。

    旁的可以不带,试毒的银饰一定要不着痕迹的佩戴上几件,宫中明枪暗箭太多,不得不防。

    “这还是您之前改过的配方,”沈嬷嬷拿出一个香囊与衣服放在一处,“避蚊虫的确比之前我那老方子有用许多。”

    “不过是放了些提神醒脑驱蚊的东西。”卫寄欢问,“嬷嬷可还记得我之前开的那些铺子,现在是谁在打理?让他们多囤点粮食,现银不够就从王府或是公主府支出。难民一旦入京,那可不是轻易能控制住的。”

    沈嬷嬷道:“是啊,奴婢年轻时候同家里人一起逃难来京都,路上也看到不少难民,易子而食不是什么稀奇事。啃树皮吃观音土吃死的尸体,聚在一起挖个坑焚了,有的时候还会混进去几个虚弱无力动弹不得的活人。”

    卫寄欢怅然道:“我有时候会想,老百姓对天子是谁其实不是很关心,谁做皇上他们能吃饱饭,谁就是好皇上,姆妈,你说呢?”

    “民心所向,人力不可违逆。”沈嬷嬷那双眼看透的太多,“公主所想所做,老奴都会支持。”

    九渊跳出来冷冷道:“宿主,再次提醒您,您的任务是让景略停止黑化,放弃帝位。”

    卫寄欢:“知道了,这么多个世界下来难道你还不信任我的职业操守?”

    九渊:“就是因为知道你没有这种东西。”

    卫寄欢忍俊不禁,让九渊别想太多,这些不是系统该思考的内容,现在还是好好为她查询世界线到底都自行补全了哪些东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是让人蒙在鼓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明日宴会,皇后安排我先到翊坤宫等候,她带着我一道去御花园,再给各位夫人小姐们介绍我的身份。”卫寄欢已经让景略安排好了一切,可是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慌乱,似乎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卫寄欢深吸一口气,沈嬷嬷关切问:“公主不舒服?”

    “心里说不上来一阵慌乱,总觉得要出事。”卫寄欢道,“后宫里无非是那几件事,下毒栽赃陷害,若我是万贵妃,必然不希望德音到皇后阵营中去,那……万贵妃,或是其他人会怎么做呢?”

    她思索时候常常自言自语,沈嬷嬷也知道所以并不打扰。

    “魏家?”卫寄欢感觉抓到了一点线索,又不甚确定,索性按照景略说的一力降十会,“嬷嬷,你派人通知魏家,明日宫中设宴本来是没有她们名额,若有什么人自称宫中前来宣召,大可闭门装病不要理会。”

    她若是万贵妃,就从魏家下手,让德音公主身份变成冒牌西贝货,最好有魏家人站出来证明!

23、入宫,卫媛媛挑衅

    卫寄欢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坐在皇后宫里还在犯困打盹儿。

    皇后这个时辰在前殿接见妃嫔,卫寄欢这儿多是些伺候的宫女,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都忍不住瞟一眼卫寄欢再低头忍笑。

    卫寄欢好一阵莫名其妙,硬是被她们这诡异举动惊醒了,低声问沈嬷嬷:“她们笑什么呢,让我瘆得慌。”

    沈嬷嬷细细打量卫寄欢一眼,耳后眼神忽然顿住,凑近了些看她脖颈。

    白皙细嫩脖颈处偏偏染上两抹绯色,看起来像是被……可是昨晚摄政王睡在外间,沈嬷嬷一时也摸不准这到底是景略狗胆包天非礼公主,还是蚊虫叮咬留下的痕迹。

    只得咳嗽一声,提醒卫寄欢道:“公主,脖子上有两块红痕,位置形状都颇为暧昧。”

    这群宫女只觉得这位是摄政王宠妾,自然要在心底八卦几句。

    卫寄欢再次感叹皇后宫中如今规矩松散,佯装冷静时脸上情不自禁飞上些许烟霞,看起来如海棠春睡更有三分动人颜色。

    先等来的并非皇后,而是耐不住性子的卫媛媛。

    卫媛媛昨日宿在万贵妃宫中,可以说是十足恩宠了,尤其是她现在并非县主之尊,只是小小宗室庶女。依仗着万贵妃对她另眼相待,她在宫中日子并不难过。

    宫人还没来得及宣告,卫媛媛便直接带着人进了殿中,她对宫中十分了解,知道此时皇后不会在殿内,所以更加有恃无恐。

    卫寄欢见她来了连动都没动一下,沈嬷嬷冷下脸:“老奴原本是不想多说话的,可是依稀记得前几年在宫中并没有这等不守规矩、敢擅闯皇后宫殿的宗室女子。”

    卫媛媛不知道沈嬷嬷威名,陪她前来的林舟却认识此人。

    林舟算是万贵妃多年心腹之一,与沈嬷嬷打过不少交道,她笑道:“嬷嬷,这可开不得玩笑,擅闯皇后宫殿那可是等同刺杀的罪过。我们贵妃娘娘听说德音公主回宫,特意让奴婢前来问问公主有什么缺的没有,毕竟如今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贵妃娘娘代她操持不少宫务。卫小姐这也是听说您的大名,想来一起见识见识罢了。”

    “我记得你,你是万贵妃身旁女官。”卫寄欢端坐椅子上,声音带着慵懒,“前面的话我还能当成贵妃娘娘对我关切,后面却是让我不大懂。”

    “什么时候,我成了御花园湖中任人观赏的鸳鸯锦鲤了?她想见识,便可以不经通传到我面前让她见识么?”

    林舟笑道:“卫小姐投了我们贵妃娘娘的眼缘,今日是公主回宫大喜日子,别因着这么点小事伤了和气,到时候没办法参加宴会岂不是得不偿失?”

    林舟自从进门,满嘴威胁,一口一个贵妃娘娘,摆明了要仗着万贵妃势力先给卫寄欢下马威。

    今日若是魏弦欢在此,定然要被吓得六神无主。换任何一个替身来,都会被万贵妃这等跋扈威势吓退。

    偏偏卫寄欢是货真价实的德音公主。

    “你在威胁我,还是你代万贵妃前来威胁我?”

    卫媛媛见她仍敢质问林舟,早已经按捺不住:“万贵妃也是你能直呼的?要尊称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说了,今日你是公主,她也要认我做干女儿,让皇上封我郡主。你说能夺去我县主封号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还有今日?”

    卫寄欢淡淡地开口:“我可以废了一个县主,自然也能废了你的郡主之位。上次从请旨到宗人府批示,不过只用了一日,你觉得区区郡主,皇上都不记得你姓甚名谁,也配在我面前狗仗人势?”

    “还有一点,卫媛媛,万贵妃说要认你做义女或许是真,可是封郡主多半是假。宗室女一般出嫁前封赏,若是封你郡主,那么出嫁时要么就是加封公主——除非,她让你嫁皇室宗亲,比如皇子王爷。”卫寄欢根据卫媛媛透露这点信息,轻而易举猜到万贵妃为何要偏爱卫媛媛,“莫非,你要给万贵妃做儿媳?”

    万贵妃之子楚王如今有正妻,想要卫媛媛做妾,也并非全无可能。

    林舟阻拦住卫寄欢的话:“娘娘的心思,奴婢们不大了解,卫小姐也是,还没影儿的事儿呢在公主面前胡乱说,日后若有差池,不知情的人恐怕要以为是公主从中作梗呢。”

    “既然万贵妃答应了人家,那还请贵妃娘娘先请册封郡主的旨意。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是万贵妃能将卫媛媛封为郡主,那我就绝不动她郡主的位子,如何?”

    万贵妃若是想册封谁就能册封谁,她兄弟现在早已不是承恩伯了,承恩侯、承恩公都做得。

    可惜江山暂且还姓着卫,并非是万家天下,承恩伯也做不成杨国忠。

    林舟觉得宁氏汇报来的情报或许有误,这么个强势又聪明的女子,与当年德音公主性格有七分相似,哪里是魏家那等小门小户能教养出来的?

    这种人还是趁早除了好。

    卫媛媛依旧没学会聪明,宫中万贵妃做主许久,比卫承允更能给她撑腰:“贵妃娘娘说了,郡主、县主的位子有什么稀罕,想想也是,上次不小心撞到公主,害得她磕破脑袋,最后还要公主给我赔礼道歉。”

    她嘴里公主自然不是德音公主卫寄欢。

    沈嬷嬷低声道:“想来会不会是几个月前,同去参加东宫太子庶子洗三时闹的那次事。卫媛媛不小心撞到怀中抱着孩子的柔惠公主,柔惠公主为了保护怀中太子庶子,自己摔下去磕破了脑袋,如今都在家不敢出来见人,生怕毁容留下疤痕。”

    柔惠公主乃是卫寄欢的姐妹,生母出身卑微且不得宠,所以她性子温婉丝毫没有一般宗室女的傲气。

    卫寄欢道:“慈仁好与曰惠、宽裕不苛曰惠。当初我就说,柔惠性子太过和软,嫁过去不是被驸马一家子欺负,就要被外人欺负。”

    她还说了皇帝要被人逼着封外姓王,如今看来桩桩件件俱是被她一语猜中。

    卫媛媛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提到柔惠二字,更加得意:“贵妃娘娘为了我,下旨申斥了柔惠公主,害得她伤口还没包扎好就急着来给我赔礼。跟你拌嘴的事的确是我的不对,我没沉住气,就该让贵妃娘娘收拾你……”

    眼看卫媛媛这猪队友什么都要说出来,林舟急忙打断:“卫小姐,您也看过公主了,还是和奴婢回去给贵妃娘娘回话吧。万家小姐也在等着您,稍后一起赴宴呢。”

    万家小姐?

    万贵妃又弄了些什么妖魔鬼怪进宫?

    卫寄欢只以为这个万家小姐又是万贵妃哪个侄女表妹,带进宫来争宠,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其实并非是万家人。而是因为长相肖似德音公主,被承恩伯找了个旁支认作女儿,带进宫中。

    这是给景略备下的一出计谋,今日后宫宴会,同时太子东宫宴请摄政王及各位皇子、重臣,阴谋缓缓撕开一角,露出内里阴暗色彩。

24、宫宴风波(上)

    “公主,您刚才怎么就那么轻易饶了她们?”沈嬷嬷颇为不解,“这都挑衅到您面前来了,瞧卫媛媛张狂的样子,真是小家子气。”

    “卫媛媛浅薄,我倒是不怕。”卫寄欢心中预感随着卫媛媛这番话越来越强烈,“嬷嬷,你听着她话中意思,今日万贵妃势必要做出点什么事情才罢休。”

    沈嬷嬷道:“公主放心,魏家那边,老奴安排人手看管起来了。”

    “我担心,她要用我对付太子。”

    沈嬷嬷也跟着卫寄欢一道压低声音:“万贵妃最大目标就是太子了,今日咱们多加小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卫寄欢道:“你差人去打探,太子今日在哪儿,楚王在哪儿……”

    话音未落,有婢女匆匆走进来,身姿利落,是景略安排在卫寄欢身边的女暗卫之一。

    她几步上前凑在卫寄欢耳侧道:“王妃,太子临时邀约各位皇子、数十位大臣前去东宫赴宴,摄政王也在其列。王爷说他先去东宫,之后等您一道回家。”

    卫寄欢现在知道了,万贵妃的阴谋必定涉及了太子、自己与景略。但是听了这番话反倒安心下来,想想景略距自己也不算远,心中就格外安宁。

    她轻声道:“知道了,辛苦你再去探听,太子今日为何忽然要宴请群臣。”

    暗卫应声要走,卫寄欢又道:“等等,还有,去问问万贵妃宫中那位万家小姐什么来头,我总觉得这人不简单。”

    皇后来的时间也凑巧,林舟与卫媛媛刚走不久,她就“碰巧”错开了这二人。

    万贵妃势大,孙皇后在她那碰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等小场面就算出现也不能让卫寄欢承情,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跟在孙皇后身边出现的另有一女子,年纪轻轻作妇人打扮,若说宫中美女如云,那么这位一定是晴空万里。长脸宽额头,小眼睛扁鼻子,再加上脂粉遮盖不住的面部瑕疵,卫寄欢立刻认出来人是谁。

    现任太子妃孙氏是孙皇后娘家亲侄女,名为孙沉鱼,说是当初承恩侯希望女儿长大后沉鱼落雁,遂给女儿取名沉鱼,可惜,愿望落空了。

    要说太子也是倒霉,选妃的时候,一个国公嫡女,一个侯府嫡长女,加上他舅家表妹。

    这三个人选个正妃出来,另外两个做侧妃。皇后自然想让自己侄女做正室,可大臣们为了防止外戚专权,上书请立孙沉鱼为侧妃。

    承恩侯和孙皇后不开心另说,太子其实挺开心的。要说容貌,另外两个甩了孙沉鱼八条街,尤其是侯府嫡长女,如今的太子侧妃何氏,那容貌才称得上闭月羞花,当得起名字里的“媚”字。

    太子想选何媚为正妃,论身家论相貌论才学,何媚都当得。可是皇后留了个心眼儿,若是何媚做了正室,长得好看又得宠,那自家侄女趁早出家做尼姑得了。所以正妃最后落在了相貌没有何氏好,但是不得太子青眼的国公嫡女身上。

    再后来前任太子妃因故被废,皇后顺理成章扶植孙沉鱼为太子妃。

    卫寄欢还没来得及给孙沉鱼见礼,孙沉鱼就上来握住卫寄欢的手,关切道:“方才母后接见了诸位妃嫔后,本来就能前来。都怪我,这次母后将宴会交给我打理,可我总是出错不得不麻烦母后,这才耽误住了。谁料竟然万贵妃的人找上门来,妹妹可曾受伤?”

    她这妹妹叫的亲切自然,一番话说出了孙皇后为何没来解围,又顾全孙皇后面子,实在是个贴心好儿媳。

    卫寄欢也道无妨,几人和和气气坐下品茶。

    要说这位太子妃真是贵女里脾气最好的一个,如今东宫内她虽然无儿无女无宠,但是孙皇后身子硬朗着呢,能给她撑腰几十年。何媚有太子宠爱,如今太子膝下三女一子,全是她所出,二人风头不相上下,不过何媚会做人谨记尊卑,孙沉鱼也乐得做贤妻不惹太子厌烦,倒是平安。

    “咱们今儿宴会中午开始,晚上才结束。安排了赏花、投壶、写诗和泛舟湖上,供那些贵女们玩耍,等玩上一阵兴致差不多了,再去听戏。这次安排进宫的是最近京中最火热的祥云班,他们现在可是一票难求。前段时间万家那个承恩伯想让他们到府中唱堂会,都被人家给直接拒绝了,这次正好也算母后您满足了贵妃娘娘和万家人的一个心愿。”孙沉鱼侃侃而谈,又吩咐人多摆上几件点心,咸甜各半,精致小巧。

    卫寄欢由衷觉得这太子妃是个妙人,旁的不说,光是口若悬河讲上半个时辰,还要不着痕迹拍皇后马屁这事,寻常人就干不来。

    时间过得很快,夫人小姐们陆续都到了御花园,孙沉鱼先行前去招待宾客,等人都基本到齐,才再派人来请皇后与卫寄欢前往,越是这种场合,最后到的人地位就越高。

    万贵妃也是这么想的。

    孙皇后到了之后左右巡视一圈,没见万贵妃身影,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可是她还记得今日正经事,便道:“各位别客气,都坐下吧。”

    众人依次落座,皇后带着卫寄欢走向最上面主座。

    明眼人最近都得知了宫内消息,一看便知皇后身旁这位陌生女子是谁,更有不少人当初是见过德音公主的。

    有贵妇问道:“臣妇看皇后娘娘身边这位夫人,莫名有些眼熟……”

    这是给皇后递话茬子,卫寄欢一看,是皇后娘家嫂子,承恩侯夫人。

    皇后笑道:“正要借此机会跟各位宣布个好消息,四年前,德音并未死在战场上,当初皇上与本宫、还有王爷,都以为德音身中冷箭后掉下山崖必死无疑。为了安定民心,不能说她尸骨无存消失无踪,便立了个衣冠冢。天可怜见,舍不得教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德音福大命大,如今又重回皇上与本宫身边了。”

    就如同百姓并不在乎谁做皇帝,这些贵妇小姐也并不在乎德音公主是卫寄欢还是魏弦欢。

    她们只知道皇后既然这么说,那从此之后,此人便是德音公主。

    偏偏此刻,门外一道娇媚声音响起,带着慵懒华贵:“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还是问清楚为好,不然皇后娘娘今天说德音公主还活着,明天又说死去多时的皇长子也没死,那到底要认下多少个皇子公主呢?”

    万贵妃等着皇后前来,才姗姗来迟,更是上来就直指卫寄欢身份虚假,并非是真正的德音公主。其实她也不在乎卫寄欢是真是假,可是若是此人真的成了德音公主,那就是皇后的一大助力。

    万贵妃旁的不喜欢干,尤其喜欢拔掉皇后的爪牙。

    她身旁两个少女,一个娇蛮张扬,是卫媛媛,另一个却让卫寄欢有些惊讶。

    那位面生的少女应该就是万家小姐,这位神秘万家小姐,竟长着与她几分相似的面容!

    九渊声音响起:“这是当初备选容器之一,后来各方面比对,还是魏弦欢身体与你当初最为接近。而且自从你进入容器,系统也会自动帮你调整各项参数,让你与原本更加相似。”

    卫寄欢:“你不是说,这个世界自行补齐的东西你暂时查询不到?”

    “这个是本就存在的,我们自然清楚容器的身份,她并不是万贵妃亲侄女,而是江南浔州一个赌徒的女儿,被父亲卖进青楼,凑巧被当初路过的万家人买下来,又因为跟德音公主长相有几分相似,本来是用来送给景略的礼物。还没调教好,你就先回来了。”

    九渊此刻看起来像个闪闪发光的金手指。

    卫寄欢道:“搞宛宛类卿那套?”

    万贵妃笑着将甄嬛……将万小姐推出来,“我这侄女也与德音公主长相肖似,皇后娘娘,不如也将她认下做公主?”

    孙皇后怒道:“贵妃,莫非沈嬷嬷会认错德音是谁吗?”

    “皇后娘娘息怒,”万贵妃挑眉一笑,完全不惧,“我侄女自然不是德音公主,可是上面这位也不是德音公主。您别着急生气啊,我这也是怕您错认公主,这可是大事。”

    不等孙皇后再次开口,万贵妃道:“瞧我这记性,咱们皇后娘娘做事最讲究‘规矩、礼法、证据’,来人,将人证带上来。”

    她说话时候,头上五尾凤钗摇曳生姿,光芒闪过,卫寄欢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25、宫宴风波(下)

    万贵妃所说的“人证”不是旁人,正是今日该安安静静待在府中的宁荔。

    宁荔与万贵妃不愧是同一伙儿,长相都有几分相似的娇媚张扬。

    她有个阁老爷爷,又是皇后赐婚给摄政王的,孙皇后也不能直接让人给她拖出去堵住嘴巴宰了。

    太子妃孙沉鱼见状笑道:“这不是宁阁老的孙女吗,我记得她往日可没见过德音妹妹几面。如今你们同在摄政王府中伺候王爷,可不能因为一点小小争风吃醋,而闹得王爷心烦。”

    话里话外,先说宁荔与德音不熟,不一定能认出来。再就将万贵妃说的混淆皇室血脉,说成了后宅争风吃醋。

    孙沉鱼的确是个聪明人。

    万贵妃也不蠢,她哼笑一声,宁荔识趣接话:“不敢欺瞒皇后娘娘、太子妃。妾身自从入王府以来,眼看魏氏恃宠而骄行为无礼,又有传言说她是德音公主,这才忍气吞声多时。可是妾身多方打听,这魏氏从小到大养在京中,根本不是几年前才接进京里来!魏家人扯下弥天大谎,就是为了让女儿冒充公主诓骗皇上、皇后娘娘和王爷!”

    “妾身这儿另有两名人证想带进宫来,可是魏氏派了人手将这二人看管囚禁起来,妾身也无能为力,盼望皇后娘娘做主!”

    众目睽睽之下,孙皇后只得给她做主:“你说,是哪二人,本宫过些时日传唤进宫问个仔细。”

    “再过几日,难保她们会不会遭魏氏毒手!”宁荔句句紧逼。

    孙皇后有些为难,她自然知道魏弦欢并非真正的德音公主,可是联盟已经结成,她怎么舍得放弃一个可以拿捏摄政王景略的人。

    卫寄欢此刻开口:“那便请皇后娘娘此刻传唤,当着各位的面也算有个见证,不知道宁侧妃想请哪二人进宫为你作证呢?”

    “一个,乃是魏氏家中嫡出姊妹魏娇娥,”宁荔早已经将她们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打听一清二楚,“另一个则是魏氏的贴身丫鬟,如今正在王府中休养的疏柳。”

    别说这二人心中对卫寄欢有无半点怨愤,只要她们上来说出自己知道的实情,卫寄欢的身份就要打上个重重问号。

    孙皇后差人去传唤,面色已经阴沉下来,孙沉鱼笑着打圆场:“那二人进宫还得一段时间,贵妃娘娘不如先坐下用些点心,一道等候?”

    万贵妃压根儿不搭理孙沉鱼,带着自己身后三人,分别是卫媛媛、万家女孩儿和宁荔坐到自己位置上。孙皇后拍了拍身边卫寄欢的手背,道:“德音,你也去坐着等候吧。”

    卫寄欢虽然不是皇后嫡出,却是正经的长公主,她母妃生前居淑妃位,死后晋娴懿皇贵妃,皇后无女没有嫡出公主的情况下,她坐公主们首位并没问题。

    卫寄欢下一个就是柔惠公主,她额上伤痕还没好,用花钿装饰掩盖起来,低垂着脑袋安静恭顺。

    屁股还没坐热乎,找事的卫媛媛就开口了:“皇后娘娘,她身份未明,坐公主首位是不是不大恰当?”

    在座的都知道卫媛媛因为得罪了德音公主,被皇后着宗人令削掉县主位置,她二人对上定然是有戏可看。

    卫寄欢看不出有丝毫心虚忐忑,她歪了歪脑袋有些不解,眉宇间神色灵动:“你是?”

    “你不必装作不认识我,魏氏,你的豪言壮志可是音犹在耳呢!”卫媛媛在万贵妃身侧,就找到了主心骨,“前几日在西南王府,还曾对贵妃娘娘出言不逊,就你也配坐长公主的席位上?”

    此女实在是又蠢又聒噪,卫寄欢回忆了会儿,而后恍然大悟:“哦,出言不逊是指我说贵妃娘娘也是妾?”

    她巡视一圈在场夫人脸色,见大家神色复杂要笑不笑,十分坦白:“我也没说错啊,皇后娘娘是朱雀门抬进来的,立后要祭祖拜天地神明,皇后要受所有命妇朝拜。掌中宫凤印,乃是名正言顺的嫡妻正室。别说贵妃娘娘了,就是我母妃娴懿皇贵妃又如何?皆要以皇后娘娘为尊,不可僭越。”

    这番话可以说一字一句戳着万贵妃肺管子。

    卫寄欢还没说痛快:“选谁做皇后那不仅是皇上家事,更是天下大事关乎国运。封妃则不一样了,不信你问问贵妃娘娘当初封贵妃赏宝册,也没惊动太庙吧?再有仪仗等也不能相同,皇后娘娘佩九尾凤钗,你数数贵妃娘娘头上,只能五尾。”

    孙皇后几年来第一次在万贵妃面前这么畅快,她长出一口气。

    卫媛媛道:“那怎么能一样,贵妃娘娘冠宠后宫……”

    “你的意思是父皇宠妾灭妻,不为天下人之表率?”

    卫媛媛被卫寄欢曲解意思气得直拧帕子:“不是!我的意思是贵妃娘娘得宠,自然不能说她是卑贱妾室!”

    卫寄欢无辜道:“我可从来没说贵妃娘娘卑贱,卫媛媛,你不能因为贵妃娘娘之前是浣衣宫女便说她卑贱,英雄不问出处,美人不问来路。”

    万贵妃再也听不下去卫媛媛被卫寄欢牵着鼻子走,笑道:“坐下便坐下吧,待到人证来了她也就坐不住了。媛媛,教你多少次别和这种人一般计较,怎么不听劝呢?”

    阴阳怪气指魏弦欢身份低微,不配与她们交谈。

    卫寄欢道:“的确如此,宗室女罢了,也能仗着贵妃娘娘的势欺负到公主头上。”

    她视线投向柔惠,看见那被遮掩起来的伤疤痕迹,“或许贵妃娘娘觉得,西南王之女比父皇亲生公主更为尊贵呢?”

    此等言辞犀利,万贵妃几乎认为真是德音活了过来在质问自己,否则小小魏家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她自然不敢说西南王女比公主尊贵,那不就等于说西南王有不臣之心吗?

    这话要是说出来,西南王妃再怎么喜欢卫媛媛,也得将她舍弃,那她还有什么价值?

    “贵妃娘娘爱护西南王女之心,一如皇上对西南王的宽仁,”那位神秘万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仔细看她的确有几分相似卫寄欢,不同的是此女比魏弦欢还要娇弱纤细些,说话带着股空灵气息显得莫名圣洁,“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大家也别因为一个座位争执不下。我看我与这位魏家姐姐极其投缘,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赏光与我私下说会儿话?”

    她想邀约卫寄欢私下谈话,沈嬷嬷摸不清这位路数,可是她下意识提防万贵妃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还没来得及劝阻,卫寄欢爽快道:“固所愿也,不敢辞。”

    她二人站在一起就如五分相似的同双胎姐妹,万小姐如出水芙蓉,卫寄欢则更加自信明艳。

    魏娇娥与疏柳正在进宫的路上,景略在太子东宫赴宴,而万小姐却要将自己约出去,卫寄欢实在想知道万家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26、琼瑶女主万小姐

    万小姐眉尖微微蹙起,似乎总是带着些愁绪,不说话的模样惹人怜爱极了。

    宫女被万仙仪支开,只剩二人面对面说话,万仙仪却始终不开口。

    卫寄欢问:“万小姐约我出来又不说话,莫非真要我陪着你赏花?”

    万小姐勉强扯出一个笑意:“魏家姐姐,何必说这种话为难我呢,都是苦命人罢了。别那么生分,我叫万仙仪,你叫我仪妹妹或是仙儿都行。”

    “圣念飞玄藻,仙仪下白兰。”卫寄欢道,“还是叫万小姐吧,咱们也不熟,不必姐姐妹妹的叫。”

    万仙仪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因着姑姑,魏姐姐恨我也情有可原。”

    卫寄欢觉得万仙仪多少有点被害恐惧症,谁说因为万贵妃的原因,她恨万仙仪了?万仙仪万贵妃连带着卫媛媛宁荔打包加一起,卫寄欢都对她们毫无感觉,别说恨了,她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几年前我就知道,我长相与德音公主有几分相似,所以姑姑才将我接来京中。”万仙仪不顾卫寄欢古怪面色,径直开始诉说悲惨身世,“世人都说摄政王对亡妻德音公主情根深种至死不渝,姑姑也想借我接近摄政王。可是那样伟岸的英雄男子,我又仰慕,又害怕……”

    “我怕被他吸引,忍不住爱上他……我不会帮着姑姑对王爷做什么的,魏姐姐,你能容得下我吗?”

    卫寄欢道:“你们培训书籍是《情深深雨濛濛》吗?”

    万仙仪问道:“那是何物?何谓培训?”

    “没什么,”卫寄欢摇了摇头,“你仰慕摄政王,应该去问摄政王是否接受你,而并非是我能不能容人。景略现在是我夫君,我不会将夫君拱手让人,也不会分享。所以你若是问我,能不能与我共享夫君,那我只能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魏姐姐,我可以让姑姑不要再为难你,日后你可以做摄政王正妃,我不与你争抢,做个小小侧妃、通房妾室也行。”万仙仪姿态及低,犹如需要依附景略才能生存的莬丝花,卫寄欢就是暴风雨,随时摧残这可怜的幼苗。

    夏日湖边清凉如许,微风袭来,将她们二人映在水中的倒影吹出阵阵涟漪。

    卫寄欢耳边响起那句经典台词——“福晋!您、您就当我是贝勒喜欢的小猫小狗好了,让我在这儿自生自灭!”

    卫寄欢心内默默道:“九渊,不用念出来。”

    九渊:“我以为你想听。”

    万仙仪不知道九渊已经开始播放琼瑶小剧场,仍在卖力试图说服卫寄欢:“姐姐,难道你不想整治宁荔吗?别和姑姑作对了,我们合作岂不是更好?”

    卫寄欢有些不耐烦了,却见万仙仪向她身后看过去,随后抓着她的袖子往后仰过去。

    万仙仪身后就是宫内湖泊,每年都淹死过宫娥太监。

    卫寄欢下意识抽回袖子,万仙仪“啊!”一声惊叫,紧接着“噗通”一声掉入水中挣扎起来。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黑发散落,娇嫩小脸上惊恐无比,柔声带着哭腔:“王爷救我!”

    卫寄欢一扭头,景略的身影已经到了面前。

    景略往水中看了一眼,看到那张与卫寄欢几分相似的面容,眉头一皱,而后双手扶着卫寄欢肩头上下仔细打量,“受伤了吗?我看她刚才抓了你的袖口,手没被她伤着吧?”

    卫寄欢道:“我没事,她怎么办?”

    她眼神看向不住在水中求救的万仙仪,景略道:“有宫女说万贵妃为难你,你让我前来相见,虽说是阴谋可是我太担心了。”

    他身边带着暗卫,此刻却不下水救万仙仪,卫寄欢有些于心不忍——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九渊淡淡地开口:“万仙仪原名高洁,江南水乡人士,自小精通水性。”

    卫寄欢让暗卫救人的话到嘴边变成了:“万小姐,玩够了可以上岸了。”

    万仙仪一口水呛住,差点就从演戏变成真溺水。

    卫寄欢:“……要不然我喊人来救你,你多游一会儿?”

    这二人并肩而立站在岸上,说不出般配和谐。

    万仙仪不再呼救,嘴巴紧紧抿着,在一片沉默的尴尬氛围中,自己缓缓游上了岸边。她十指纤纤扒着白玉栏杆爬上来,衣裳湿透了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身材曲线。

    景略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刚才这女人拉卫寄欢袖口的时候,万一要是把卫寄欢带进了湖中……他想到此就恨不得立刻杀人。

    卫寄欢轻声道:“万贵妃给你准备的礼物。”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景略回过神,忙道:“我,我不会喜欢她的,她就算跟你一样,我也只喜欢你!”

    话音刚落,卫寄欢见景略耳畔浮上一层绯红,俊朗面容写满了“怎么就说出来了老天时间能不能重新回到这句话以前”,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卫寄欢心弦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拨动,她心情颇好,看地上的万仙仪都没那么可恶。

    而后她对景略笑道:“东宫宴会应该也刚开始,你快回去吧,省得等下万贵妃她们来了,说你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逼着你再纳妾。”

    景略还没来得及解释表忠心,就被卫寄欢一叠声撵走了。

    万仙仪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只看见煞神摄政王果真如万贵妃所说,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堪为良配。可是再看摄政王似乎对魏氏言听计从的模样,万仙仪又有些犹豫。

    若摄政王只是想找个替身,缘何对自己不闻不问呢?

    景略回东宫之前派出暗卫去寻找宫人前来,就说是万家小姐不小心溺水,赶紧着人来伺候着。万小姐作为万贵妃侄女,身份地位相当高,不一会儿一大堆宫娥采女拥簇者将万仙仪待下去灌汤药换衣服重新梳妆打扮。

    卫寄欢仍旧站在湖边,她心里疑惑还没解开。难道叫自己出来这一趟,万仙仪仅仅是为了跟自己演一出苦情戏码?就算是让景略见他一面,可是万贵妃就能保证这一面之缘景略就能看上万仙仪吗?

    难道万贵妃还有什么后手?

    她正独自站在湖边思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叫她:“小姐、小姐……我是疏柳,您听见了吗?”

    卫寄欢猛然回过神,往发声处看去,一排茂密灌木丛之后,疏柳正蹲在那探出个脑袋。或是后背伤口未愈的缘故,她表情看起来带着几丝痛苦:“小姐,快过来,我有天大的消息要告诉您!”

    卫寄欢脚步不动:“你不是在王府?”

    “皇后娘娘派人来找我进宫,说是贵妃娘娘质疑您的身份!我趁着嬷嬷们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这儿,小姐,她们想要对你不利!”

27、疏柳与连环计

    卫寄欢道:“四下无人,有什么消息你只管说就是。”

    疏柳急忙道:“夫人,我听那些嬷嬷说今日要接魏家二小姐进宫,贵妃娘娘要当众揭穿您的身份!他们还说就算王爷能堵住魏家的嘴,在场那么多宗亲贵妇、官眷小姐总能让您身份败露吃不了兜着走。”

    她往日显得没有杏儿机灵,可是此刻说起话来嘴皮子利落远胜杏儿。

    卫寄欢深深看她一眼:“这是去接你的嬷嬷告诉你的?”

    “是啊夫人,现在没时间管这些了,”疏柳焦急不已,“您快跟奴婢走,皇后娘娘身旁嬷嬷偷偷吩咐奴婢,将您带去偏殿先躲起来,将对质时间向后拖,她去请王爷前来。”

    “皇后派去接你的人,若是皇后心腹,定然让你咬定我的身份别松口,她们在宫中要通知我自然比你要容易。若是万贵妃一党安插的人手,更加会将你这证人严加看管起来,不会多嘴告诉你要谋害于我。”卫寄欢叹息一声,“你出现在这里,说你逃过了嬷嬷们的看管,疏柳,我不信你。”

    “这是皇宫大内,新进的宫娥采女都要摸索一阵子才能找到路径,何况御花园如今正在设宴有层层关卡把手。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只有一种可能。”

    “你选择了别人给你的路,是吗,疏柳?”

    疏柳清秀脸上焦急之色还没褪去,神情却僵住了,“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已经很久没有自称‘奴婢’了。”卫寄欢素来计较这些,封建大环境下她不会主动要求别人自称“我”,更不会硬要求别人不要自称“奴婢”。

    可是这个小细节能看出疏柳的心早就变了,她是真的想做主子。

    “人各有志,富贵在天,我不怪你。”卫寄欢何其通透的一个人,今日宁荔出现就说明了许多事情,“宁侧妃身旁丫鬟去你的院子里找过你几次,不知道她替万贵妃允诺了你什么。我只告诉你一点,今日若是证明,我并非德音公主,那你日后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卫寄欢不再看疏柳,转身看向池塘里锦鲤:“若是证明我是德音公主,你作为背主的奴婢,未来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疏柳被当场戳穿,后面的布置全都白费,她从灌木丛中站起身,“夫人别怪我,你并非德音公主这是事实,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能因为替你圆谎丧命。”

    “为何宁荔不找杏儿,同样都是跟着我从魏府出来的人,比起你来,她的证词更加有可信度。”

    “那是因为杏儿不会背叛我,而宁荔做的事情若是被我或者王爷知道的,她、连带着她身后的宁家都难逃一劫!”卫寄欢看着刚才万仙仪爬上岸留下还没蒸发的水迹,“想来万贵妃是想借着万仙仪的长相设下此刻计谋,到时候就算我死在宫中,有个相似的万仙仪奉上。左右都是德音公主的替身,是我还是万仙仪并没有多大区别——宁荔就是这么劝你的吗?”

    疏柳神色冷淡,这是从未在卫寄欢面前出现过的表情,“我不像杏儿,指望你给她寻个管家仆役嫁出去,我不想做奴才,也不想我未来的孩子做奴才。夫人,对不住了。”

    她话音落下,假山和树后悄无声息钻出来了几个身形健硕的嬷嬷,将卫寄欢包围起来。

    疏柳道:“夫人身后就是湖,你若是不想跟我们走,自行投湖也是个法子。可是嬷嬷们会不会让你上来,就不一定了。”

    卫寄欢心底那点主仆情分被彻底磨灭,她再次看了一眼如此陌生的疏柳,最后劝道:“你说要嫁入勋贵子弟家做妾,我也并非没有应允你。你只是觉得万贵妃比我更能保全你的富贵罢了,可是若我真的是德音公主呢?”

    “夫人,死到临头就别狡辩了,你从小生活在魏家,怎么可能是德音公主?”疏柳手一挥,一个宫女凑上去搀扶着她,另外几个嬷嬷向卫寄欢逼近。

    “再说了,”被宫女搀扶着的疏柳颇有几分神气,似乎已经拿捏住了卫寄欢,“就算你是,贵妃娘娘希望你不是,那你也只能不是了。”

    卫寄欢道:“你们想把我带去哪儿?”

    她并没有让暗卫现身,万贵妃派疏柳来想引开自己,那就必定还有后招,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去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计谋。

    疏柳嫣然一笑:“这就对了,我也不想伤了夫人,请夫人随嬷嬷们走吧。”

    她被宫女搀扶着并不跟上来,反倒转过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照顾背上伤痕慢悠悠踱步,看起来已经提前达到了她口中“做主子”的目标。

    这群满脸横肉的嬷嬷们半是拥簇半是胁迫围着卫寄欢一路向前走,拐了无数个弯后终于走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内。

    这一路上侍卫太监身影越来越少,就算是卫寄欢之前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院门被藤蔓掩盖,不仔细看只以为生长了一片树木,里面陈设也极其简单,石桌石椅。

    为首的嬷嬷开了门锁,而后推搡着卫寄欢肩头将她送入门中,卫寄欢脚步一个踉跄几乎跌倒,这嬷嬷毫不关心,“嘭”一声锁上房门。

    屋内光线昏暗,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看起来摆设老旧却被仔细擦拭过,瓶底居然一丝灰尘都没有,也不知道谁准备着这处屋子,准备用来做什么?

    卫寄欢在屋中转了好几圈,也没见到半个人影,总不会万贵妃想把她囚禁到死吧?她试着推开窗户,却发现这里除了进来的那个门,所有窗户都被钉子封死,一丝光线都泄露不进来,可以称得上“密室”。

    就这样干等许久,卫寄欢问九渊:“过去多久了?”

    九渊:“距离宿主被关进这间屋已经有二十八分钟四十一秒。”

    接近半个小时,这群人到底要做什么?卫寄欢已经有些不耐烦,她正准备整理整理衣服喊一嗓子召唤不知道隐藏在哪儿的暗卫,就听见院子里一阵急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

    “吴嬷嬷,母后找孤所为何事?今日东宫设宴,文武官员、皇室宗亲齐聚,孤不可离开太久……”

    太子!

    万贵妃想仿静和郡主与太子先例,来陷害太子私通臣妇,到时候景略在一个私德有损的魏弦欢,和白璧无瑕万仙仪面前会怎么选择,不辩自明!

    被太子唤作吴嬷嬷的是太子妃宫内嬷嬷之一,平时皇后也会使唤她传个话,她道:“这等大事,皇后娘娘自然没告诉老奴,传话的人如今正在屋内等您呢,太子快进去吧!”

    如今在皇宫中,太子打眼一看又都是皇后与太子妃身旁见过的人,自然不疑有他,等吴嬷嬷打开门后便两步踏入,任由吴嬷嬷她们把守在外。

    门外落锁,太子同时见到了屋内站着的卫寄欢,他讶然:“德音……还是摄政王的魏夫人?”

    太子是个随和的人,长相与皇后尖利模样不大像,圆圆的脸有些憨厚老实,他作为兄长来说跟卫寄欢并没有什么不愉快,“这是怎么回事?母后有话要你对我说?”

    他自然知道母后跟魏夫人达成联盟。

    卫寄欢道:“太子哥哥,我们只怕是被算计了。”

    往日德音就这么叫他,太子一瞬间不知道这到底是德音,还是皇后教她这么叫,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什么算计?你是说吴嬷嬷?”

    卫寄欢:“……太子哥哥,你真不适合做皇帝。”

    这话她之前说过很多次,已经很委婉了,许多私下恶意评论太子大多是“一头猪也能做储君”之类的话。

    太子苦笑:“吴嬷嬷前来,我就没有太过防备,身旁伺候的人现下都在东宫招待宴请的官员,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为何,他没自称孤而是像之前面对德音时候一样自称“我”。

    卫寄欢刚要说话,床板突然一阵摇晃,二人吓了一跳,太子惊道:“这这这这这……有鬼!”

    卫寄欢:“……”

    她再次觉得,江山交到太子手里,不如让景略篡位做皇帝。

28、殿上审问,乐极生悲

    卫寄欢看着太子货真价实的惊恐神情,如同之前很多次一样无语,而后她示意太子走开,“我来看看,你站远点儿。”

    太子虽然不是个明君圣主的材料,但是自小被强势母后教育的明白一点——听人劝吃饱饭。

    看见太子乖乖挪开,卫寄欢顺手抄起旁边架子上摆放的影青蕉叶纹饰大瓶,这玩意儿瓶身厚实,瓶颈适合拿在手中,又不太过笨重,太子对卫寄欢这危机中还能一眼就挑中趁手武器的技能表示惊叹不已。

    床板顿了顿,再次往上顶了两下,似乎知道有人在外面拿着武器正等他露头。

    隔着层层被褥锦缎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不靠近几乎听不到,可是卫寄欢只听到一个字就知道里面是谁。

    她将瓶子放回原处,顶着太子疑惑目光,将被褥一把掀翻在地。

    床板分为两块,像是暗门似的,里面像是终于找到了开启方法,“咔哒”一声触动机关后,暗门缓缓开启,钻出来一个衣衫凌乱的摄政王。

    卫寄欢:“不好意思,太子哥哥,见笑了。”

    太子实在是心大,被算计跟摄政王通房共处一室的时候只担心会不会有鬼,如今摄政王出现撞见他二人一屋,他开始担心别的:“摄政王怎么找到这里的?”

    景略站直比太子高出些许,他拍了拍身上尘土,英俊面容上还带着些许泥污痕迹,不难看出这一路焦灼之情,他道:“回禀太子,刚才我在御花园中偶遇万仙仪溺水后正要回东宫,又被一个丫鬟拦住去路。她自称自己是德音身边人,名叫疏柳。”

    “这丫鬟曾在府中挨了顿板子,德音心疼她,所以与我提过,我便记住了。她说贵妃有意陷害德音,让我赶紧随她前去解救。我同她到了一处院落中,这丫鬟竟然借口伤口开裂不能走动让我独自进院,那屋里面是正在更衣的万小姐。”景略看了一眼卫寄欢,赶紧继续说道,“你别误会,我可没见着她更衣,是让人前去屋里询问情况才发现,不仅有万小姐,屋里更有不少禁药。”

    要对景略这等武人下手,寻常春药和迷药都没太大作用,必须要用虎狼之药。

    景略看似在跟太子回禀情况,其实满心满意是跟卫寄欢解释自己跟那姓万的小姐真的没半点关系,“我让人先将院子看管了起来,除了溜了的那个疏柳,其他人别想从院子里离开半步,这些人之后交给皇后娘娘处置。后来我想着既然疏柳已经投靠了万贵妃,德音或许也会被他骗,担心她的安危便跟过来看看。”

    太子听他一口一个德音,也不辩驳,道:“那如今我们怎么办?”

    卫寄欢现在已经摸清了万贵妃想要使什么连环计,先让自己与万仙仪起冲突,借此让景略看见自己和万仙仪站在一起的画面,更能凸显二人面容相似。

    而后借疏柳将自己引来这院子和太子相会,让景略撞见湿身诱惑的万仙仪。

    就算景略跟万仙仪当场没勾搭在一起,也会留下印象,这时候再大张旗鼓带人来捉奸,太子难逃一个荒淫无度的罪名,她也会成为奸夫**里面的后者。

    太子忽然问道:“可是你怎么知道这儿有条密道?”

    知道皇宫这么多秘密的摄政王没有不臣之心?狗都不信。

    卫寄欢转移话题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若是万贵妃来抓人那咱们有罪也说不清。静和先例还历历在目,太子哥哥,那次可差点废了太子。”

    那次万贵妃差点得逞,朝中多数人赞同废太子立楚王为太子。

    想到被白眼冷落的日子,太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咱们顺着地道赶紧走?”

    “我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太子哥哥信不信我。”

    卫寄欢将自己计划告诉了太子,老实人太子连连摇头,可是在卫寄欢利诱与摄政王冷面威逼之下,太子最终艰难点了点头。

    门外吴嬷嬷将耳朵贴门框上也没听见屋里有任何声音,连呼救都没有,可是这院子可是往日里皇宫见不得光的地方,屋内二人插翅难逃。她想了想,唤过来一个小宫女:“你去回禀贵妃娘娘,就说事儿已经办成了,让娘娘带人前来吧。”

    贵妃娘娘此刻正在审问疏柳与魏娇娥。

    疏柳今日是真的为了理想奔波劳碌,硬生生扛着背上的伤逛了一圈皇宫,现在全凭精神支柱才撑着回话。

    万贵妃也怕人还没陷害成功,疏柳先死在宫里,大发慈悲道:“皇后娘娘,听说这丫鬟身上还有伤,不如赐她起身回话?”

    孙皇后瞥了她一眼:“她起身回话,让魏二小姐跪着像什么话。”

    一句话驳了回去,万贵妃并没有发作,只是娇笑道:“这不是怕大家觉得皇后娘娘苛待下人吗,您可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呀。”

    孙皇后见底下贵妇们都在看着,冷笑一声:“都起来回话吧,来人,给魏二小姐赐座。”

    魏娇娥平时最大的交友圈就是将军府小姐们手帕交了,现在进宫,头顶是皇后跟万贵妃,当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要等着问自己话。

    她有些奇怪看了一眼疏柳,这死丫头怎么比自己还淡定的模样,自己要是害怕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万贵妃先开口问话:“这丫鬟是跟着魏氏到王府的,你来回话,你家主子到底是何人?”

    孙沉鱼道:“贵妃娘娘,如今德音妹妹与万小姐都还没回来,不如等……”

    “长辈说话,太子妃还是不要插嘴的好!”万贵妃盛气凌人,压根不给孙沉鱼把话说完的机会,“我问这丫鬟,魏氏在与不在都一样!”

    疏柳早就准备好了对答的话:“回禀贵妃娘娘,奴婢从小就被卖入魏府中,十年来从未听说魏氏是老爷带回来的什么公主。奴婢之前也在魏府中见过她,她并非是公主,而是魏家大小姐魏弦欢!”

    万贵妃笑道:“皇后娘娘,魏氏身份可以大白了吧?”

    魏娇娥与魏弦欢素有冤仇,自然也不会帮着他说话,这姐妹俩的关系皇后也知晓一些,如今卫寄欢不知所踪无法反驳,皇后拧着眉头。

    孙沉鱼心念电转,想着就算能拖延些时间也是好的,于是问魏娇娥:“魏二小姐,你怎么说?”

    魏娇娥声音清脆,“这丫鬟一共见过我姐姐几次面,自然是做不得准的。家中大事关乎公主安危,怎么能让你这小丫头知晓?”

    万贵妃与卫媛媛面上笑意瞬间僵住,疏柳不可置信望向魏娇娥。

29、娶妻当娶孙沉鱼

    不怪疏柳震惊,若是卫寄欢在场恐怕也要觉得魏娇娥是不是也被人穿了,怎么转了性子?

    往日要是有这种机会,魏娇娥恨不得把姐姐往死里坑,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坑,现在能帮着魏弦欢圆谎?

    她们哪里知道,许氏在其中下了多大的功夫。

    魏娇娥被关在家里,许氏为了儿女未来狠下心来调教丈夫与子女,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魏弦欢就是货真价实的德音公主!”

    魏娇娥一开始不肯承认,她恨不得魏弦欢去死,现在居然要承认这女人是公主?

    许氏直接请来戒尺打手板,还没动手就将魏娇娥吓得鬼哭狼嚎,而后许氏再耐心与魏娇娥剖析魏弦欢成了公主能带给她的好处。

    做通房的妹妹,跟做公主的妹妹那可完全不一样。

    最后再恐吓,所有想质疑魏弦欢身份的,都是冲着魏家来的,毕竟魏家与魏弦欢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魏弦欢不是公主就是说魏家胆大包天欺君罔上!

    那是要抄家掉脑袋的罪过!这么套组合拳下来,魏娇娥的嘴从棉裤腰变成了石头,撬都撬不开。前些日子京中名媛聚会,竟然破天荒给以前从来挤不进去的魏娇娥发了帖,魏娇娥盛装打扮去赴宴不仅没受到冷遇,反而以往瞧不上她的人各个前来巴结,都想打听魏弦欢的事儿。

    魏娇娥对母亲说的话有了新的认知,今天别说皇后贵妃在座上她这么说,对着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她都敢这么说,已经拥有的富贵谁要是敢抢走,那她可是能拼命的!

    疏柳道:“二小姐,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魏娇娥不屑看她一眼:“我有没有说谎,自有皇后娘娘评断,可是你背主求荣,那可是在座诸位都看了个清清楚楚的。”

    魏娇娥与太子其实是一类人,并不算很聪明,但是能听劝。

    魏弦欢到底是不是德音公主,皇后不在乎,万贵妃不在乎,在场众人其实都不在乎。

    这只是他们争权夺利的一颗棋子。

    万贵妃冷声道:“魏娇娥,你可知道欺君是诛九族的罪过?”

    魏娇娥早就被许氏培训多次,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角色扮演,但是许氏已经模拟了各种各样的场景,她道:“娘娘,臣女不过照实所述,若是您不爱听,臣女就不说了。”

    孙皇后此刻倒是笑了,她开口道:“娇娥是魏大人亲女儿,莫非她的话我们不信,去信个背主的丫鬟的话?本宫看贵妃你也别杞人忧天,德音回来是列祖列宗保佑,是件喜事。”

    万贵妃直呼其名,孙皇后却从“魏二小姐”叫到亲昵的“娇娥”。

    这其中魏娇娥自己还没品出味道来,其他官眷都是成了精的,闻弦歌而知雅意。

    承恩侯夫人作为皇后亲嫂子,早就看不惯万贵妃张狂模样了,他万家算是什么东西,还破例封个承恩伯?

    一个小宫女匆匆穿过人群,在万贵妃耳畔说了句什么话,万贵妃刚想辩论的话暂时全部咽了下去,顺手将满脸不忿想要与魏娇娥争吵的卫媛媛按住,笑道:“事关皇室血脉,还是要弄清楚才好。”

    她一个眼神,身旁林舟带着小宫女走远,交头接耳吩咐几句。

    孙沉鱼坐在孙皇后下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与孙皇后对视一眼,以口型道:“小心。”贵妃肯定还有后招。

    话音还没落在地上,外面急匆匆跑来几名宫女,嘴里纷纷嚷嚷起来:“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

    孙沉鱼先发作,板着脸训斥:“哪个宫里的奴才这么不懂规矩!掌事姑姑何在?带下去严加管教,一日学不会怎么回禀主子就学一日规矩!”

    她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被别人安排前来,要说的事定然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所以想先堵住她们的嘴。可孙沉鱼话说出去,掌事姑姑居然并不急着去拖走那几个宫女。

    孙沉鱼心里一紧——坏了,这次万贵妃动用这么多人手,这种埋在皇后与她身边的暗钉都用上了,不知道又有什么计谋圈套等着她。

    那几个宫女已经跪在地上砰砰磕头:“皇后娘娘快去看看吧,太子……太子他……”

    孙皇后唯有太子一个独苗,爱之若命,闻言当场拍案而起:“太子怎么了,说!”

    孙沉鱼心道,完了。

    那几个宫女虽然惊恐,说话却利落:“太子与摄政王通房魏氏在宫中私会!”

    万贵妃不紧不慢道:“不会吧,静和郡主事情之后,太子竟然又做出此等事?不如一起去看看吧,皇后娘娘说呢?”

    卫媛媛见缝插针:“这下谁还敢说魏氏是德音公主,若真是的话,那岂不是兄妹乱伦?”

    “卫媛媛,你一介宗室女,别这么多嘴。”孙沉鱼上前扶着孙皇后,一张不出众的脸上神色沉静,她先堵住卫媛媛的嘴,而后冷静道:“我相信太子殿下为人,定然不会做出与臣妻苟且之事。况且太子在东宫宴请众臣,因何会到后宫去与魏氏私会?”

    她言辞恳切:“不瞒诸位所说,我与太子夫妻数十载,之前也算青梅竹马长大,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我倒是不禁怀疑,先是静和郡主,再是摄政王通房,是否有人在背后算计太子也未可知!”

    “不过,为了太子东宫清白,请众位夫人随我与母后前去,一探究竟。”

    这番话说下来,万贵妃也说不出半个“不”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太子样样不如楚王,却有个能言善辩的好媳妇儿,若是楚王妃能有孙沉鱼十分之一气度智谋,万贵妃做梦都能笑醒。

    孙沉鱼若是不姓孙,不是孙皇后的侄女,万贵妃是定要将人给自己儿子求娶过来的,长得丑点算什么,纳妾就是!

    不过她也知道,孙沉鱼敢说这番话完全是在赌,赌太子没那个胆子碰摄政王的人。

    孙沉鱼的确在赌,第一,太子并非色中饿鬼,不至于对臣妻下手;第二,魏氏肖似德音公主,太子并不是目无伦常之人。最重要的一点,第三,太子没那个胆子。

    就算是对臣妻下手,也绝不会是摄政王爱宠通房!

    太子平时见到景略都恨不得绕着走,能点头绝不说话,就算公事应酬也是能省则省。就算景略现在依旧恭敬,可太子就是从心底惧怕这个杀神。

    所以太子私会魏氏?

    孙沉鱼不想承认,可是太子真的没那个胆儿。

30、捉奸现场

    皇后这一堆人浩浩荡荡,走得实在不算快,孙沉鱼派出去的人久久未回,她脚步就忍不住一慢再慢。

    万贵妃可不会由着她磨蹭,再这么下去天黑了都去不成,迟则生变。

    她拍了拍卫媛媛的手背,又示意身后的宁荔,这二人立刻一唱一和起来。

    卫媛媛道:“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太子妃这是有意拖延,想让太子与魏氏先行离开吧?”

    宁荔其实是不喜欢卫媛媛的,她是阁老孙女,虽然也娇蛮却只是借此隐藏心机,卫媛媛是真的刁蛮任性。再不喜欢现在也得跟卫媛媛搭腔:“太子妃何其公正,定然不会如此。”

    这二人不阴不阳说话,孙沉鱼只得加快脚步。

    要怨还是得怨太子懦弱不强势,而孙沉鱼又没有子女傍身,否则还能让区区宗室女和王府侧妃这么逼迫前进?

    孙皇后焦急不已,这次事情要是成真,太子这位置必定是要换人来做的!魏弦欢?在太子面前,谁都是次要的,必要时候也不得不牺牲这个盟友了。

    路途还有一小段时,孙沉鱼派过去的心腹总算回来了,贴在她耳边道:“太子妃,不妙啊,奴婢听着屋内是一男一女的声音,似乎……似乎暧昧不清。”

    这一局不啻于平地惊雷,孙沉鱼硬是靠着强大的心理素质,面上毫无波澜。完了,太子肯定是上当了。

    到院子门口之时,孙沉鱼脑子里甚至已经想好了太子万一被废,自己与孙家何去何从这个后路。人若是有了主意,反而不惧怕要看到的东西。

    吴嬷嬷正焦急守在门口等万贵妃前来,可是明面上她仍是皇后一党人,所以见人来了之后,吴嬷嬷先是一喜,而后忙不迭惊恐万分道:“怎……怎么这么多人!皇后娘娘,不能让他们进来!”

    卫媛媛轻蔑哼道:“太子与臣妇偷情,居然还要母后宫中嬷嬷在此把守,真是开了眼!”

    若是眼神能杀人,孙皇后眼神已经如同利剑把卫媛媛扎了个死去活来。

    孙沉鱼道:“吴嬷嬷慌什么,我记得今日母后派你主管后厨点心类,你怎么在这儿,又为何一见母后前来,就说屋内有问题?”

    吴嬷嬷的表情没骗过孙沉鱼,屋里看起来的确是太子和魏弦欢。

    此刻四下寂静,屋内隐隐约约有男女说话声传来,似乎还有女子啜泣声混在一起,听不真切。

    万贵妃道:“太子还真是不避讳呢,吴嬷嬷,还不打开门让我们看看?”

    孙皇后呵斥:“住手!”

    吴嬷嬷已经打开了门锁,房门“吱呀”打开,映入眼帘是一扇屏风。后面依稀可见淡烟色床幔旁有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亲昵暧昧。

    孙皇后几欲晕倒,唯有孙沉鱼依旧凝神静气,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这男子从身形来看,并非是太子殿下!

    太子衣物一针一线,孙沉鱼都没有假手他人,对太子身形最了解的莫过于他,就连皇后都自认不如,况且皇后如今心神巨震,认不出也算正常。

    只要确认了这一点,屋里随便是谁,都不甚紧要了。孙沉鱼让嬷嬷扶着孙皇后,省得摔了自己姑姑,而后上前两步拦在门口:“万贵妃,我尊您是长辈,可是您自从到了这里与身边人一口一个‘太子私通臣妇’。我身为太子妃,想问问您,东宫究竟是哪里得罪了您,要致我们于死地!”

    卫寄欢心道,这才狠呢,得知这等大事心思沉稳不被流言左右,发现问题第一时间反过来给万贵妃挖了个坑。

    这个太子妃真是绝顶狠人,若太子登基,出个武则天也并非不可能。

    宁荔道:“吴嬷嬷在这儿为太子看门,又有人说太子和魏氏私会于此,怎么能怪贵妃娘娘呢?贵妃娘娘也是想整肃宫廷罢了。”

    “贵妃娘娘,您冠宠后宫,楚王又得皇上青眼,我知道您看不惯东宫,想废太子让楚王取而代之!”孙沉鱼此话一出,所有人哑然失色,这可是掉脑袋的话,太子妃莫非是被刺激太过脑袋坏了?

    “今日我敢说出这话,就不怕皇上赐我一死!从古至今嫡长为尊,就是本朝太祖太宗也曾言明:‘今日诸皇子中,以嫡长为尊。一国储君,国运所系者,当以嫡长先。’贵妃娘娘,今日您进门,若里面不是太子,又当如何呢?”

    孙沉鱼哪里是为了背诵太祖太宗语录,她纯粹在做戏。

    太子妃,那是未来的皇后,被皇帝宠妃逼成这般模样,就算皇上不在乎民间评价,也要在乎些脸面吧。

    万贵妃已经被她架在火上烤,她现在开始怀疑里面到底是不是太子,朝吴嬷嬷看过去一眼,吴嬷嬷坚定点头,万贵妃心下稍安,道:“若里面不是太子,我自然给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赔礼道歉,从此后宫事务我不再过问,全由皇后娘娘做主!”

    这是交出了处理宫务的权利。

    孙沉鱼这才一抹眼泪,侧身让开:“请吧,贵妃娘娘。”

    没等这些人进门,卫寄欢已经走到了门口,她神色慵懒,如同早上刚到了皇后宫中一般,整个人往那一站便是一副海棠春睡图。

    眼见的人窥见她脖颈上有些新鲜印记,纷纷对视一眼窃窃私语起来。

    万贵妃这下彻底安心:“魏氏!你好大胆子,敢勾引太子在此与你私会!”

    卫寄欢惊讶道:“怎么这么多人,什么勾引太子?”

    “你还想抵赖?”卫媛媛早已迫不及待要教训这女人,当下站出来怒斥,“你跟太子在屋内苟且,好不要脸!你对得起王爷吗?”

    卫寄欢身后那男人缓缓走近,额处一道伤疤贯穿眉骨,看起来神秘又危险,而本来整齐的衣服襟口有些散乱,整个人添了些许情欲气息,一些不经事的宫女看一眼便脸红腿软。

    而万贵妃脸色却白了。

    屋里竟然并非是太子,而是摄政王景略!

    景略从后面揽住卫寄欢肩膀,唇边不见半分笑意,他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人敢与之对视:“本王与王妃在此小憩一会儿,害得诸位劳累一番,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说不好意思,总不会有人真的觉得这尊杀神在跟自己客气,当下许多人都说:“无妨,饶了王爷与公主休息。”

    卫寄欢道:“只是不知道怎么有人以讹传讹,说是太子哥哥与我在此私会。用心何其歹毒,既要毁我名节,又要陷害太子哥哥,皇后娘娘,您可一定得给我做主。”

    她倚在景略怀里,似乎真的被这处闹剧吓到了,景略安抚两句,也看向孙皇后。

    孙皇后还没反应过来,孙沉鱼却知道这是个打击万贵妃一党的绝好机会:“放心吧,德音妹妹,母后自然给你做主。”

    万贵妃若是能就这么认输,也不会冠宠后宫许多年,她厉声道:“慢着!我要搜屋!”

    太子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失踪,其中必有蹊跷!

    景略冷冷地看着她:“贵妃娘娘是说,我撞破太子殿下与公主私会,不仅没有与太子殿下大打出手,反倒帮着他与公主骗你们?”

    万贵妃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坚持要搜查到底。

    卫寄欢与景略对视一眼,屋内暗道要是真的被搜到了,这出戏可就少了点味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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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介绍:
白月光是什么?
是可望而不可即,是无法圆满的遗憾,是心中圣洁不可侵犯的领土。
那作为白月光需要做什么?
卫寄欢答曰:最好是个死人。
穿书拯救男主就死、死了无数个世界的卫寄欢万万没想到,当年她一手培养的善良男主没在沉默中爆发,而在沉默中变……
迫于无奈,她再次穿书回去,发现已死的自己成为了男主心中不可玷污的白月光,现在的她被迫成为了自己的替身。
还要斗各色女主女配,老天啊,你也没说过白月光这么难做啊!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摊牌了,我是男主白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