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战报
此时,一名信使快马加鞭冲到了玉京城的城门前。
守城卫兵正要将其拦下,就见到信使拿出令牌,声嘶力竭地大喊。
“八百里加急战报!”
城门附近的百信慌忙让开,守城卫兵也往后退,不敢再阻拦。
他们望着疾驰而去的信使背影,小声地议论。
“哪来的战报啊?”
“该不会是要打战了吧?”
“不知道啊,但愿是虚惊一场,千万别打战。”
……
信使骑着马在城中狂奔。
当他跑到宫门前时,马儿已经累得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信使顺势摔了下去。
他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举起代表身份的令牌,冲着宫门前的禁卫军吼道。
“战报!八百里加急战报!”
因为喊得太过用力,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禁卫军们查验过令牌,确定无误后赶忙打开宫门。
恰在此时,萧倦从皇宫里走出来。
他看着从身边跑过去的信使,脚步微微一顿。
刚才信使的吼声他也听到了,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边关有战事了?
思及此处,萧倦脚下的步伐立刻加快。
离开皇宫后,他骑马回到郡王府。
袅袅不在府中,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去了邓府。
于是萧倦立刻出门,骑马去了邓府。
等他到邓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变黑。
书房内,余袅袅将那两张信纸放回到红木匣子里。
她见邓宇川神情悲痛,心里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可她还是开口问道。
“你既已经知道真相,还打算进宫去见太后吗?”
邓宇川沉默不语。
他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赶到玉京,为的就是向邓玉萝当面对质,弄清楚梨娘为何会死?
如今真相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却是没必要再去找邓玉萝对质了。
可要让他就此罢手,他又不甘心。
梨娘死得那么惨,他想为她讨回公道。
但对方是太后啊。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那都只是说说而已,邓宇川深知现实不会那么美好,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是站在权力顶点的女人。
想要给太后定罪,无异于火中取栗,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了皇帝的出身。
一旦证明了太后的罪行,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帝并非正统。
皇帝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邓宇川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不怕死,可他身后还站着整个邓家。
如果坐实了邓玉萝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邓家肯定也会跟着遭殃,祖上积累的百年基业很可能会毁在他的手里。
此时此刻,邓宇川心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的父亲应该早就知道了真相。
当年邓玉萝之所以能顺利通过选秀时的检查,就是因为有邓家从中出力。
否则解释不通邓玉萝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能通过层层筛选的。
父亲什么都清楚,他甚至还做了邓玉萝的帮凶。
他将邓家和邓玉萝的前途绑在一起,以此来稳固邓家的基业。
他不是不想管梨娘的死活,只不过跟整个邓家比起来,梨娘一个人的命运显得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很冷酷,可这就是现实。
所以父亲才会说,他不只是梨娘的父亲,还是邓家的家主,他要顾及的是整个邓家的未来。
而如今,他站在了父亲的位置上。
他也要面临和父亲一样的抉择——
是不顾一切为梨娘讨回公道?
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此保全邓家的长久繁盛?
良久,邓宇川才缓缓开口,声音艰涩。
“郡王妃打算如何?”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我要完成梨娘的遗愿,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幕后真凶伏法,血债必须要让血来偿!”
邓宇川:“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很可能会将你身边的人置于险境,比如说琅郡王,他在朝中的处境本就艰难,若是你执意要将真相公之于众,琅郡王不仅会前程尽毁,还可能会为此搭上性命。”
想起萧倦,余袅袅心绪复杂,声音也随之变得轻了许多。
“我会尽力保他安全。”
邓宇川却道:“你不可能做到两全其美的,是为了活着的人忍气吞声,还是为了死去的人伸张正义,二者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余袅袅默然无言。
这个选择实在是太难了。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极其压抑。
此时,房门被敲响,邓路云的声音传进来。
“爷爷,琅郡王来了。”
屋内的气氛随之稍稍缓和了些。
余袅袅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该回去了。”
邓宇川双手撑着座椅扶手,准备站起来送客。
余袅袅忙道:“不用送了。”
但邓宇川还是坚持将她送出了书房。
邓路云见到爷爷出来了,赶忙上前搀扶住他。
祖孙两人朝着萧倦行礼。
萧倦对着两人微微颔首,随后便牵着袅袅离开了邓府。
在他们两人走后,邓宇川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着梨娘留下的遗书,整整一宿都没能睡着。
余袅袅和萧倦回到郡王府里。
绣言嬷嬷早已让人为他们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
但袅袅却没什么胃口。
萧倦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主动问道。
“你遇到什么事了?”
余袅袅犹豫再三,还是将梨娘留下的遗书内容说了出来。
萧倦听完之后,自然也是非常意外。
他虽然早就猜到封梁寒是梨娘的孩子,却没想到封梁寒的生父竟然是先皇。
难怪封梁寒会被杀。
不管封梁寒是否知道当年的真相,仅凭他的出身这一点,就足以成为邓太后的心头大患,必定是要斩草除根灭除后患的。
余袅袅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慢吞吞地说道。
“我想让真相大白,我想给娘亲和继父讨回公道,可我担心,这样做会给你带来危险。”
萧倦:“在我娶你过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与你同生共死的准备,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必为我担心。”
余袅袅感觉鼻头有些酸。
她赶忙低下头,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她低低地说了声。
“谢谢你。”
第587章:兵权
自从老皇帝病重之后,就没再上过早朝。
可今儿却突然宣布要早朝。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得参加,其中就包括萧倦。
他天刚亮就离开郡王府,骑马前往皇宫。
待到早朝开始,老皇帝被人搀扶着走出来,缓缓地坐到龙椅之上。
太子率文武百官跪地磕头。
仅仅只是从大门口走到龙椅的这么十几步距离,就让老皇帝累得气喘吁吁。
他坐着歇了好一会儿,气息方才平复了些。
“朕今日召诸位爱卿进宫,是有要事相商,昨晚朕收到了来自辽东郡的八百里加急战报。”
韦怀恩将那封加急战报展开,将里面的内容念给众人听。
内容很短,大致内容就是辰国大军压境,意欲入侵辽东郡,襄台县主率领东征军迎战,但因粮草被焚毁,三十万东征军陷入危机,请求朝速速廷派粮支援。
至于为何会粮草被焚毁?
只因当年襄台县主联合敏王迫使当地豪强归还土地,严重损害了当地豪强们的利益,这些人怀恨在心,联手阻截粮草,再加上辰国细作从中作梗,导致粮草被焚毁。
老皇帝问众人,此事该做合解?
大臣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
撇开细节不谈,派粮支援是肯定的。
那可是三十万将士,真要是全被饿死了,对朝廷来说无异于是巨大损失。
更何况战事当前,如果弃东征军不顾,放任辰国大军长驱直入,将来危害得可就是整个大雁。
不管是皇帝太子亦或是文武百官,都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
但具体该送多少粮食?又该由谁去送粮食?
这些都得细细斟酌。
老皇帝安静听了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太子,你为何不说话?”
被点名的沈琢站出来,恭敬地道。
“儿臣心中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与襄台县主和敏王交好,又曾去过辽东郡,对辽东郡内的情况颇为熟悉,有他带队派送粮草最为合适。”
沈琢虽未点名道姓,但在场众人都已经明白他说的是谁,纷纷将目光投向琅郡王。
老皇帝:“你说的可是萧倦?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萧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忽然提议让他前往辽东郡,怕是不怀好意。
但他无法拒绝,不得不出列,微微躬身:“能得到皇上和太子的信任,是微臣的荣幸。”
老皇帝:“如此,负责押运粮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萧倦:“微臣遵旨。”
随后沈琢又道。
“襄台县主虽是女中豪杰,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
军中都是男子,其中肯定多有不便。
若是唐大将军还在世的话,想必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每日出生入死朝不保夕。
像是保家卫国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男子比较稳妥。
故儿臣请父皇下旨,召襄台县主回京。
另外派遣合适的将领前往辽东郡接管东征军。”
此言一出,立刻就得到了很多大臣的支持。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男女有别,女子不该出现在军营。”
“粮草之所以被毁,到底还是跟襄台县主脱不了干系,虽说她也是出于好意,可她已经与辽东郡内的豪强们产生嫌隙,太平年月倒还好,如今大战在即,这点嫌隙很可能会滋生更多的危机。”
“是啊,如今他们还只是焚毁粮草,以后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趁着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微臣建议还是尽快更换将领,将襄台县主召回玉京比较好。”
“先解决内忧,再对付外敌,方能事半功倍!”
……
老皇帝略有迟疑:“如今战事当前,忽然更换将领,恐怕会令军心动荡。”
沈琢对此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地道。
“父皇不必忧心,琅郡王与襄台县主交好,由琅郡王前去与襄台县主交涉,想必襄台县主一定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只要襄台县主没有意见,东征军的将士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儿,萧倦终于是明白了沈琢的目的。
这厮是故意在给他挖坑呢!
沈琢明知他和唐归兮关系好,还故意让他去做这个恶人,就是想让他和唐归兮之间闹矛盾。
只要他和唐归兮闹崩了,就等于是斩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将来等沈琢登基,对付起他来就更加简单了。
萧倦心绪烦乱,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最终老皇帝接纳了太子的提议,决定让萧倦带着圣旨前往辽东郡,在派发粮食的同时,收回唐归兮手中的兵权,并派遣其他将领前往辽东郡接管东征军。
至于到底派谁去?这事儿还得再商量一下。
退朝后,文武百官三五成群地往外走。
其中只有萧倦是孤身一人。
他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郡王殿下请留步。”
萧倦停下脚步,循声望去,看到了身穿武将官服的韦寥。
韦寥刚被册封为怀远将军,圣眷正浓,很是春风得意。
他大步走到萧倦的面前,一双桃花眼笑得微微弯起。
“郡王殿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萧倦面冷若冰:“你有何事?”
韦寥笑得幸灾乐祸,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襄台县主与郡王妃关系匪浅,你如今要逼得襄台县主交出兵权,等于是要跟襄台县主撕破脸,你想过回去后怎么跟郡王妃交代么?”
萧倦:“这是本王的家事,与你无关。”
说完便他转身离去。
韦寥冲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
“我要是你,就去皇上面前哭一哭,卖个惨装个可怜,看在过往的情分上,皇上说不定会心软,派别的人去辽东郡。”
萧倦没有搭理他。
现在的重点不是派谁去辽东郡,而是皇帝已经决心要收回唐归兮手中的兵权。
这其实也不难预料。
早先皇帝能够容忍唐归兮掌管东征军,是因为当时辽东郡内局势不稳,唐归兮又是唐沛留下的独女,唐沛为国捐躯,在军中声望极高,若是强行收回唐归兮手中的兵权,不仅会留下话柄,还很容易引起兵变。
可如今大战在即,三十万东征军等着粮食救命。
为了得到粮草,唐归兮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交出兵权。
萧倦得想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第588章:命运的安排
萧倦回到了郡王府。
他从下人口中得知袅袅这会儿正在客房。
当他推门走进客房时,看到袅袅正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焦尸。
也不知道她这样看了多久。
萧倦唤了声:“袅袅。”
余袅袅扭头看向他,脸上露出点儿笑容。
“你回来啦。”
萧倦走到她身边,屈膝蹲下去,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刚才在想什么?”
余袅袅:“我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真相大白?”
“你想到办法了?”
余袅袅颔首:“嗯。”
她再次看向那具焦尸,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很多线索都不复存在,知情人更是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仅凭梨娘的一封遗书是无法给邓太后定罪的。可是没关系,死人一样能开口,我曾听闻过一种验尸秘法,名为滴血验骨,方法很简单,将鲜血滴入死者骸骨,只要鲜血能被骸骨吸收,就能说明此人是死者的至亲。”
萧倦很快反应过来:“你想用这种方法证明这具焦尸才是皇上的生父?”
余袅袅点了点头:“嗯。”
只要证明了老皇帝并非皇室正统,那么他和邓太后就会失去特权保护,待到真相大白,邓太后也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萧倦:“皇上不会答应滴血验骨的。”
余袅袅:“后天就是太后的寿辰,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捅破,当着文武百官和外邦使臣的面,皇上想要自证清白就必须要答应滴血验骨,不然他就是心虚,以后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他?”
萧倦默然不语。
这的确是个办法,但真要实施起来,却是凶险万分。
对方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一个不慎就会自己的性命赔进去。
余袅袅察觉到萧倦的异样,主动问道。
“你是觉得我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吗?”
萧倦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就目前这种情况而言,我们想要真相大白,就只能兵行险着,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陪着你,可是,今日早朝时出了件事,朝廷收到了从辽东郡发来的战报。”
他将辰国大军来犯,自己必须要即刻启程,护送粮草前去辽东支援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上想要借此机会收回唐归兮手中的兵权,我不能让皇上如愿,此次我前往辽东,一是为了护送粮草,二是为了告诉唐归兮,不要回京。”
虽说皇帝已经下旨命令唐归兮回京,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只要唐归兮坚持不肯回来,皇上也不敢硬来。
毕竟她手里还攥着三十万东征军呢。
真要把她给逼急了,导致东征军叛变,到时候内忧外患很可能会动摇过本。
余袅袅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发战事。
她很担心唐归兮的安危。
“归兮她不会有事吧?”
萧倦安慰道:“放心,她目前一切都好。”
余袅袅:“为什么辰国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
萧倦之前曾派人送信给唐归兮,跟她说了玉京的情况,作为礼尚往来,唐归兮也回了信给他,并在信中说明了辽东郡的局势。
辰国毗邻辽东郡,因此唐归兮对辰国的情况也有些了解。
萧倦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说是因为辰国老皇帝病重,按理说在他病逝后就该有太子继位,但九皇子也有争夺皇储的想法。九皇子利用美人计,哄得老皇帝同意他出兵大雁,只要九皇子这次能够攻破大雁,顺利拿下辽东郡,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
余袅袅的记忆力很好,听他提到辰国的九皇子,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韩承晰?”
萧倦微微颔首:“正是他。”
余袅袅还记得当初韩承晰逃离大雁的时候,还把陶然公主也一起带走了。
她不由得冒出个念头:“九皇子用的美人计,该不会是陶然公主……”
萧倦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
“是。”
余袅袅怔住了。
当初陶然公主被送去辰国和亲,和亲的对象就是辰国皇帝。
但陶然公主死活不愿意,为此还差点害死萧倦。
结果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她最终还是嫁给了辰国皇帝。
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
萧倦继续说道。
“听说陶然公主在辰国换了个身份,她不再是公主,而是韩承晰府中豢养的舞姬。她被韩承晰送到辰国皇帝面前,虽得圣宠,但因出身低贱,无缘皇后之位,进宫只得了个嫔位。”
对此,萧倦心里是有数的。
他知道陶然公主已经被韩承晰破了身子,再加上韩承晰勾连沈瑞的阴谋已经曝光,两国盟约毁于一旦。
陶然公主的大雁公主身份肯定是不能用了,韩承晰另外给她安排个新身份,一方面是为了方便送她进宫,另一方面是为了彻底斩断她跟大雁的联系。
如此一来,她孤身一人远在辰国,身边无人帮衬,就只能依靠韩承晰。
自然是韩承晰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余袅袅对陶然公主只有厌恶,知道她落得如此境地,却不至于落井下石,却也没什么同情的心思。
说到底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余袅袅:“韩承晰此次对辽东郡肯定是势在必得,你得赶紧出发,早些把粮草送到辽东,归兮他们就能早点把敌军赶出辽东。”
萧倦:“可我要是走了,就会错过太后的寿辰,你的事情就……”
余袅袅露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没事的,过完了太后寿辰还有皇帝的寿辰呢,反正将来日子还长呢,不急,我们总能再找到机会的。”
萧倦摸摸她的头:“这次我去辽东是为了打战,就不能带你去了,你在家里等我回来,哪儿都不要去,等辽东的局势稳定下来后,我会立刻赶回来帮你的。”
余袅袅表现得格外乖巧。
“嗯!我都听你的。”
萧倦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么听话的样子了,心里稀罕得紧,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第589章:藏起来了
次日一早,萧倦就带兵离开了玉京。
他们护送粮草前往辽东郡。
洛平沙这次没有跟着萧倦一起去辽东郡,他被留在郡王府中,负责保护袅袅的安全。
今儿一大早,他就看到郡王府里人都在忙着往外搬东西,不禁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名仆从如实回答:“郡王妃说明天想去城外的别院住一段时间,让我们都跟着去,人一多东西就多,我们得快些搬,免得耽误了出城的时间。”
说完他便抱着个大箱子往外走去。
洛平沙还记得琅郡王临走前的叮嘱,琅郡王特意让他看着点儿郡王妃,尽量别让她出门。
他立刻跑去找余袅袅。
余袅袅这会儿正和凌海一起整理画稿。
见到洛平沙来了,余袅袅飞快地道。
“我们下午就要出发,小洛你赶紧去收拾,平常要用的东西都别忘了带上。”
洛平沙不解:“好端端的,您怎么忽然想要去城外别院居住?”
余袅袅:“郡王殿下不在家,我一个人待着无聊,想去城外透透气。”
洛平沙:“可是琅郡王叮嘱过,不让您出门……”
余袅袅放下画稿,双手叉腰,没好气地道。
“我是郡王妃,又不是你们正法司的犯人,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洛平沙:“您别误会,琅郡王是担心您的安危,怕您出门遇到意外。”
余袅袅理直气壮地辩驳道。
“我又不是一个人出门,咱们这么多人呢,能出什么意外?退一步说,就算真的遇到坏人,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我吗?”
洛平沙一想也是,府中除了他之外,还有近百名护卫。
这么多人都在呢,保护郡王妃的安全肯定不成问题。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去什么偏远地方,只是去城外的别院而已,那地方也算是郡王府的地盘,大家都熟悉得很。
于是洛平沙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回去收拾行李。
等到用过午膳,全府上下便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玉京,前往城外的别院。
郡王府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躲不过皇上的耳目。
皇宫里。
老皇帝吃完药后,靠在软塌上休息。
他听闻琅郡王妃带着一大帮人出了城,不由得睁开眼。
“他们要去哪儿?”
韦怀恩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答道。
“回陛下的话,郡王府的人出城之后,去了琅郡王在城外的别院,听说是要在那儿住一段时日。”
得知他们只是去了城外别院,老皇帝放松了下来。
韦怀恩伺候老皇帝多年,一看老皇帝的反应,就才出了老皇帝在顾忌些什么,主动说道。
“陛下请放下,奴婢已经让人在暗中盯着郡王府的人,绝不会让他们离玉京太远的。”
如今琅郡王护送粮草去了辽东郡,为免他跟唐归兮串联,必须要将郡王府的人看紧了,必要时刻还能用他们做人质牵制住琅郡王。
老皇帝微微颔首:“嗯。”
韦怀恩等了会儿,见老皇帝久久没有说话,还以为他睡着了,便准备默默地退下。
谁知下一刻就听到老皇帝忽然开口,
“把韦寥叫过来,朕有事问他。”
“喏。”
没过多久,韦寥便来到了寝宫。
他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微臣拜见陛下。”
老皇帝:“当初你琅郡王一起从凉州返回玉京,途中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韦寥如实回答:“我们一路顺利,没遇到什么事。”
接下来老皇帝就不说话了。
他闭上眼睛,像是在养神,却又只字不提让韦寥退下的话。
韦寥心中惴惴,悄悄抬起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韦怀恩。
韦怀恩不愧是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他深知老皇帝的脾性,悄悄朝韦寥使了个眼色,让韦寥再仔细想想。
韦寥只得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微臣回京的路上确实很顺利,连山贼都不曾遇到过,倒是遇到过水匪,但那些水匪早就死了,连同整个水匪寨子都被人一把火烧光了,除此之外就真没什么事了。”
老皇帝缓缓睁开眼:“水匪?”
韦寥见状,知道自己终于说到了重点,立刻将他们遇到水匪的经过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
老皇帝的神情变得很是古怪。
“你是说,萧倦不仅拿走了翡翠镯子,还把那具焦尸也一起带走了?”
韦寥不明白老皇帝为何要在意这件小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
老皇帝:“那具焦尸现在何处?”
韦寥:“应该是在正法司内吧。”
老皇帝当即下旨,让韦寥去正法司把那具焦尸运进宫里来。
可等韦寥带着天狼卫赶到正法司时,却发现焦尸已经不见,一问之下才知道,那具焦尸早就被琅郡王弄走了。
韦寥只能空手而归。
老皇帝得知此事后,表情变得越发高深莫测。
“他这是藏起来了啊。”
韦寥不明白,一具无名焦尸而已,有什么好藏的?
但看老皇帝这样子,似乎那具焦尸的来历很不一般。
就在韦寥心中暗暗思索的时候,他听到老皇帝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去一趟城外别院,把琅郡王妃带过来,朕有事要问她。”
“喏。”
韦寥正欲退下,忽然又听到老皇帝补上一句。
“记住,只带她一人过来。”
韦寥心里顿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若只是寻常问话,老皇帝不会特意嘱咐只能带余袅袅一人。
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韦寥猜测此事很可能是跟那具不知来历的焦尸有关系。
可具体是什么关系,他又实在是猜不透。
等韦寥退了下去,老皇帝命人叫来一名心腹武将。
“你带上一队人马,尽快追上萧倦的队伍。”
武将:“陛下是有什么命令需要微臣传达给琅郡王的吗?”
老皇帝微微眯眼:“朕养育萧倦多年,待他视若己出,如今到了他报答朕的时候,朕需要他身上的东西,希望他能交出来。”
“敢问陛下,是何物?”
老皇帝不疾不徐地吐出三个字——
“他的命。”
他早就对萧倦生出疑心,但因为还有用得着萧倦的地方,他便一直忍着。
可如今,他最大的秘密都已经被萧倦知晓了。
那便只能尽快送萧倦上路了。
这世上,唯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第590章:进宫
余袅袅带着一大帮子人到了城外别院。
仆从们正准备将行李从马车上卸下来,却被余袅袅叫住。
“行李都放在车上,暂时不用动。”
绣言嬷嬷不解其意,忍不住提醒道。
“这会儿天色都黑了,咱们得快些安顿好,不然今晚都没地儿休息。”
余袅袅对仆从们吩咐道:“你们先把马车赶去后院。”
等人都走了,余袅袅带着绣言嬷嬷和洛平沙、凌海等人从正门进入别院。
别院里常年有人打理,即便许久没人居住,依旧井井有条。
待到凌海将大门关上了,余袅袅方才开口对他们说道。
“你们今晚就走。”
绣言嬷嬷一脸莫名:“走去哪儿?”
余袅袅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再过六天就是太后的寿辰,到时候我要干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事你们就不必知道了,对你们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好。现在你们就赶紧出发去辽东,如果你们速度够快的话,兴许还能追上琅郡王的队伍。”
虽然她答应了萧倦,暂时放弃揭发邓太后的计划。
但事实上,她早就已经决定了要在太后寿辰当天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要当着文武百官、以及外邦使臣的面,将老皇帝并非皇家血统的事情捅出来,她要让害死杀人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件事非常凶险,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原本她就不打算让萧倦掺和进来,但因为她清楚萧倦的性情,萧倦是不可能让她孤身犯险的,所以她一直没敢提这事儿。
如今他去了辽东,这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她说要来别院小住,其实是想找个借口把郡王府的人全部带出城。
等她把郡王府里的人都安顿好了,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绣言嬷嬷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但洛平沙和凌海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
洛平沙斩钉截铁地道。
“不管您要做什么,我们都不可能丢下您一个人!”
凌海紧跟着点头附和:“对!”
绣言嬷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儿?”
余袅袅语重心长地说道。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让你们先走,一方面是不想牵连无辜,郡王府里那么多人。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的事情搭上性命。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我自己留条退路。
万一我的计划出了意外,你们还能接应我。
要是你们全都留在这儿,很容易就被人一网打尽。
到时候连个帮忙送信的人都没有。”
洛平沙:“您就不能等琅郡王回来之后再说吗?”
余袅袅摇了摇头:“不行,他如今的处境本就很敏感,如果再被我牵连,恐会性命不保。”
洛平沙:“可要是您出了意外,让琅郡王怎么办?您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余袅袅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心里那股无法言喻的酸涩。
“我会尽量让自己活着回来。
如果……如果实在是活不了,那就让他忘了我。”
洛平沙反问:“换成是您的话,您能忘得掉吗?”
余袅袅却是答非所问:“时间能冲淡一切的。”
洛平沙忍不住说了句犯上的话。
“您这样做太自私了。”
余袅袅自暴自弃似的应道:“对啊,我就是这么自私,趁着天黑外面人少,你们赶紧走吧。”
洛平沙:“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余袅袅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敲门声。
砰砰砰!
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凌海上前去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一队天狼卫,为首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韦寥。
韦寥身着绯红武将官服,腰配双刀,身姿笔挺。
身后的两名天狼卫手持火把。
明晃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将他那双原本应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衬出了几分英武气势。
他冲着凌海问道。
“你家郡王妃呢?”
凌海不答反问:“您找我们郡王妃有何事?”
韦寥慢悠悠地说道:“我奉皇上口谕,前来请郡王妃进宫问话,还望郡王妃即刻跟我进宫。”
凌海一听是皇上的旨意,不敢耽搁,忙道。
“您请稍等,我这就去知会郡王妃。”
韦寥提醒道:“速度快点,别让皇上久等了。对了,皇上特别叮嘱过,只让郡王妃一人进宫,你让她心里有个数。”
其实最后那句话不必说。
但他还是说出了口。
至于各种缘由,他心里其实已经清楚。
在韦寥离开玉京的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起初他还会使劲给自己找借口,想要证明自己压根就不可能看得上余袅袅。
但伴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些跟余袅袅相关的事情。
那个女人的身影不断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就如同阴魂不散似的。
他甩都甩不掉,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认命了。
呵,不就是看上了一个已婚之妇么?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这事儿也没别人知道,只要他自己藏得好,就不会丢人。
凌海赶忙转身去找郡王妃,将此事告知于她。
余袅袅听完后,心中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都这么晚了,皇上忽然宣召她进宫,还特别要求她不能带人,肯定没什么好事。
可韦寥都已经带着人找上门来了,她不去是不行的。
余袅袅加重语气说道。
“小洛,等我走后,你立刻带着人从后门离开,连夜赶路去追琅郡王。”
洛平沙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想陪郡王妃一起进宫,可皇帝吩咐了不准她带人。
他心中纠结万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余袅袅上前抱了一下绣言嬷嬷,心中充满不舍。
“嬷嬷,你要照顾好自己,将来若是有缘,我们兴许还能再见面。”
绣言嬷嬷急切地追问道:“您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您要把我们都送走?您会不会有危险?”
余袅袅放开她,后退一步,柔声哄道。
“是啊,我这次进宫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劳烦你们尽快追上琅郡王,将此事告诉他。”
在绣言嬷嬷的心里,她一直都觉得萧倦是无比强大的。
任何问题只要找到萧倦都能迎刃而解。
因此她没有多想,忙不迭地应道。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琅郡王,让他去解救您的!”
第591章:凶多吉少
纵使洛平沙再怎么绞尽脑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办法。.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就是按照余袅袅说得去做,他们尽快找到琅郡王,让琅郡王回来救人。
余袅袅从绣言嬷嬷手中接过斗篷,披到自己身上。
她见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轻轻一笑,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都哭丧着个脸做什么?我只是进宫面个圣而已,也许过会儿我就回来了,你们别忘了给我留点儿吃的当夜宵啊。”
绣言嬷嬷勉为其难地笑了下:“放心,奴婢肯定会给您留些吃的喝的,保管不会饿着您。”
“那我就放心了。”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夜色寒凉,冷风呼呼地吹。
她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冰,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下雪了。
这时洛平沙快步追了上来。
他将一把油纸伞递过去。
“郡王妃,您此去小心,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我们会尽快去救您的。”
余袅袅将油纸伞撑开,遮去飘落的雪花。
她轻声说道:“等你们见到琅郡王了,替我带句话给他,此生能嫁君,甚幸!”
洛平沙的眼眶有些酸:“等您见到他了,亲口把这话说给他听。”
余袅袅笑了下:“但愿还能有这个机会吧。”
洛平沙的声音变得哽咽:“郡王妃……”
余袅袅叹了口气,心中万分不舍,但还是冷静地开了口。
“你跟随琅郡王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相信你应该不希望琅郡王陷入危险。
等你们见到琅郡王的时候,不要提我的事情。
将来他带着你们到了辽东,你们就在那儿扎根吧,永远都不要再回玉京了。”
这样做不管是对萧倦还是对其他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洛平沙摇头:“不……”
余袅袅继续劝道。
“若光是我和琅郡王也就算了,还有那么多人的人。
你想想看年迈的绣言嬷嬷和年幼的凌海。
他们经不起这么来回地折腾奔波,尽快给他们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才是上策。”
洛平沙看着她:“那您呢?您怎么办?”
余袅袅笑了下。
“我啊,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咯!”
她撑着油纸伞转身离开。
洛平沙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黑色的夜空,白色的雪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画中一片虚无,唯有余袅袅的背影是真实的。
余袅袅走出别院大门,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韦寥,还有他身后近百名的天狼卫。
雪花纷纷落下,令他们手中的火把忽明忽灭。
光线随之变得恍惚起来。
余袅袅半开玩笑似的问道:“阵仗可真大啊!就我一人而已,用得着来这么多人么?”
韦寥见她当真是一人孤身前来,心绪颇为复杂。
“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
言下之意,他也是迫不得已。
余袅袅笑得很是轻快:“我知道啊,幸好今晚来的是你,大家都这么熟了,路上还能有个说话的伴儿,要换是别人的话,我这一路可得闷死了。”
她这模样实在是太过轻松,仿佛是要去郊游踏青似的,韦寥不由得问了句。
“你不怕吗?”
余袅袅反问:“怕什么?”
韦寥:“萧倦如今不在玉京,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没人能保得住你。”
他想的是,倘若余袅袅愿意求一求他的话,他兴许愿意冒险帮帮她。
余袅袅表现得非常乐观。
“我是去面见圣上,能出什么事啊?难道堂堂的天子还能跟我这么个小女子过不去吗?”
韦寥嗤笑一声:“你浑身上下就那张嘴最硬。”
他让人牵来马匹。
余袅袅翻身上马,随着天狼卫们朝着玉京的方向行去。
冬日的夜晚本就寒冷,再加上风雪飘摇,寒意更是渗入骨缝,冻得人质打哆嗦。
韦寥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余袅袅。
她看起来小小的一只,骑在高高的马背上,身上虽然披着厚实的斗篷,但因为风雪越来越大的缘故,她的斗篷都被打湿了,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
韦寥下意识勒住缰绳,放慢了速度。
其他人也跟着慢了下来。
韦寥冲余袅袅问道。
“你还能行吗?”
明明是关心的话,但因为他那充满挑衅意味的表情,导致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没事儿找事儿。
余袅袅单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我好得很。”
韦寥心里暗暗后悔。
早知道会下雪,他就该带一辆马车出城。
他故意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你是女子,该示弱的时候就该示弱,别跟个男人似的逞强。”
余袅袅顺着他的话问道。
“若是我现在大哭一场,你会放我回去吗?”
韦寥顿时就不说话了。
余袅袅呵呵一笑:“看吧,示弱根本就没用。”
韦寥心想这可不一定。
如果余袅袅真的对着他掉眼泪,他说不定真的会头脑发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但他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认了余袅袅的说法。
一行人冒着风雪穿过城门,沿着寂静的街道前行,最终停在了宫门前方。
天狼卫们留在门外,只有韦寥和余袅袅走进了宫门。
此时路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两人沿着宫道往前走,身后留下两串脚印。
余袅袅正在心里琢磨等下改怎么应对皇帝,忽然听到身边的男人问道。
“那具焦尸到底是什么来历?”
余袅袅扭头看向韦寥,不答反问:“你怎么忽然想到要问这个?”
韦寥:“皇上今日让我去正法司寻找那具焦尸,但我什么都没找到,随后他便让我去把你带进宫。”
这些话本不该跟余袅袅说的。
但韦寥还是都告诉了她。
余袅袅心下了然,看来皇帝已经知道了焦尸的事。
她这次进宫果然是凶多吉少。
韦寥见她不说话,不得不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我不知你私下里都干了些什么,但现在你若想活命,唯一的出路就是将那具焦尸交出来,你得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余袅袅停下脚步。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莞尔一笑。
“谢谢你。”
韦寥被她这一笑弄得心里很乱。
他故意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在跟你说正事,有什么好笑的?”
余袅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从谢氏和封梁寒被害的那一晚开始,她就不可能再独善其身。
韦寥:“你什么意思?”
余袅袅却是答非所问:“皇上不是有事要问我吗?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问问他。”
第592章: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韦寥目送余袅袅走进寝宫。
大门打开又合上,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却还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的打算。
过了片刻,韦怀恩带着宫人们从寝宫内走出来。
韦怀恩看到韦寥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挥了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韦怀恩这才开口问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
韦寥却是不答反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
韦怀恩肃然警告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若要换成是往常,韦寥肯定会听从父亲的教导,可此时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蛊惑了,心里全都是对余袅袅的担忧。
他固执地追问道。
“皇上是打算要了她的性命吗?”
韦怀恩沉下脸:“韦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韦寥神情苦涩:“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插手皇上的事。”
韦怀恩:“那你还问?”
韦寥无言以对。
韦怀恩继续往他心口扎刀子:“就算你知道了一切,你又能如何?你敢从皇上手里把人抢回来吗?”
韦寥原本挺直的腰背渐渐弯了下去,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是啊,他不过就是皇帝养的一条走狗罢了。
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掌握,又拿什么去保护余袅袅?
算了吧,别再自取其辱了。
韦怀恩看着韦寥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心有不忍,但理智让他将安慰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板起脸训斥道。
“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去!”
韦寥默默地转身,没有撑伞,就这么大步走进雪夜,任由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和脸上。
刺骨的寒意将他包裹,他却毫无反应。
韦怀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容易被感情影响,希望他回去后能冷静下来,别再犯糊涂。
韦寥离开皇宫后,骑着马行走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
他的心里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不要再管余袅袅的闲事,但感情却又令他无法真正地放下。
在行至十字路口的时候,韦寥勒住缰绳,马儿停下脚步。
他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摒除杂念恢复冷静。
可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余袅袅的身影。
她笑着对他说——
“谢谢你。”
韦寥睁开眼睛,暗暗骂了句脏话。
他自暴自弃似的放弃了挣扎,一甩缰绳,骑着马调转方向,朝着右边的岔道疾驰而去。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雪夜里飘荡开来。
途中遇到巡逻官兵,他们见到有人大晚上的在城里骑马,正要上前抓人,结果发现骑马的人竟是天狼卫副统领韦寥。
他们顿时就打消了抓人的念头,赶忙退到一边,把路让了出来。
韦寥骑着马来到了太子府附近。
他跳下马背,左右看了看,确定身后没人跟着,然后施展轻功翻过围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太子府。
沈琢这会儿刚沐浴完,但他还没有睡觉。
他穿着宽松的雪色寝衣,坐在书案后,借着明亮的烛光,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书卷。
书房的窗户忽然被人敲响。
“太子殿下。”
沈琢立刻放下书卷,警惕地看向窗口。
嘎吱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拉开。
韦寥正站在窗外。
他的头发上和肩头已经落满积雪,面色被冻得雪白,在黑黢黢的夜色之中,他看起来不不像个活人。
面前忽然冒出个外人,沈琢却一点都没有慌张。
他皱眉问道:“大半夜的,你竟敢擅闯太子府?你是想造反吗?”
韦寥张嘴呼出一口热气,声音被冻得有些变了调。
“抱歉,情况紧急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沈琢跟韦寥见过几次面,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往来,更无交情可言。
所以沈琢心里既意外又好奇,到底是什么紧要的事情,能让韦寥不顾自身安危,三更半夜单枪匹马地闯进太子府?
沈琢没有要让对方进屋的意思,淡声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
韦寥:“余袅袅被皇上传召进宫,我猜皇上应该是想杀她。”
沈琢的脸色登时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怎么可能?”
韦寥:“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我猜测余袅袅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皇上想要杀她灭口,你若不想让她死,就尽快进宫去救她。”
沈琢:“孤凭什么信你?”
韦寥:“信不信由你。”
撂下这句话后,他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
“你等一下!”沈琢赶忙拉开门追了出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等他跑出去后,人已经不见了。
庭院内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屋檐下留下的一串脚印,证明刚刚的一切并非幻觉。
沈琢将韦寥刚才说的话在心里来回过了几遍,最终还是对袅袅的担心占据了上风。
万一韦寥说得是真的呢?
事关袅袅的性命,只能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琢喊了声:“来人!”
很快就有两名太监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们见到太子身上就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急忙找来斗篷给他披上。
沈琢将人推开,沉声道。
“备马,孤要进宫!”
……
寝宫内。
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出去了,屋内只剩下余袅袅和老皇帝两个人。
屋内的地龙烧得很旺,余袅袅进来没一会儿就开始出汗。
她之前骑马赶路,被冻得不轻,身上的衣服到这会儿都还是湿的。
这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变化太大,身体难免有些吃不消。
余袅袅感觉头有些疼,鼻子也有些不通畅。
这些都是感冒的征兆。
老皇帝靠在软榻上,下半身盖着厚实柔软的丝被。
他看着余袅袅问道。
“知道朕为何要见你吗?”
余袅袅摇头:“臣妇不知。”
老皇帝见她装傻,也不气恼。
对他来说,区区一个余袅袅就如同脚下的蝼蚁,只要他随便抬一下脚,就能轻松地将她踩死。
因此老皇帝都懒得去猜她心里的想法。
他直奔重点,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把那具焦尸藏到哪里去了?”
他以为余袅袅会继续装傻,亦或是死不承认。
结果却听她镇定自若地回道——
“原来陛下是想要那具焦尸,既然陛下都开口问了,臣妇自然是不敢隐瞒,但在臣妇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能否请您也回答臣妇几个问题?”
第593章:赶尽杀绝
老皇帝是真没把余袅袅放在眼里,同时他也是真的没打算留她一命。
他准备等问出那具焦尸的下落后,就结果了她的小命。
过了今晚,世上将再无余袅袅此人。
对于余袅袅的话,老皇帝只是轻轻一笑,那眼神就如同是在看一直垂死挣扎的羔羊,显得很是轻慢。
“很少有人敢跟这么跟朕说话,你胆子不小。”
余袅袅不卑不亢地道:“还望陛下准允。”
老皇帝倒是不介意在她临死前,再让她多说会儿话,遂道。
“你问吧。”
余袅袅:“陛下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了?”
她一开口就问出了最为尖锐的问题。
老皇帝脸上的笑容迅速淡去。
“朕以为,你会问当年杀害封梁寒一家的真凶是谁?”
余袅袅:“臣妇确实很想知道此事。”
老皇帝:“你觉得会是朕吗?”
余袅袅:“臣妇原本怀疑太后是真凶,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太后干的,那么太后在看到那只翡翠镯子的时候,不会是那种既震惊又不解的反应。反倒是陛下您在得知焦尸后的反应,更像是知情人,所以臣妇心里有了一个新的假设。”
老皇帝微微往后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说来听听。”
余袅袅:“陛下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皇家血统,为了掩藏这个秘密,你派人杀了我的继父和母亲,后来又陆续将知情人全部灭口,最后就连你的亲生父亲都没能幸免于难,你真够狠的。”
亲生父亲四个字刺激到了老皇帝。
他沉下脸,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他不是朕的父亲!”
余袅袅:“他若不是你的父亲,你又何必杀了他?甚至连他的尸首都要烧了。”
老皇帝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危险。
“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余袅袅平静地看着他:“陛下本就没想让我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不是吗?”
老皇帝不说话了。
这就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余袅袅:“其实梨娘生前已经放弃了报仇的念头,我的继父也从未想过要争夺皇位,至于你的生父,他也已经隐姓埋名许多年,这些人都只想安安静静过好自己的一生,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你的秘密,为什么你非要赶尽杀绝?”
说到最后,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语气里流露出了恨意。
老皇帝冷冷地道。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掩饰,坦然承认了一切。
余袅袅:“你连自己的生父都杀了,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老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扯动嘴角讥笑出声。
“报应?若这世上真有报应,那你就让老天爷现在一道雷把朕劈死吧。”
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余袅袅满心的愤恨和不甘。
“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老皇帝有些倦了。
他懒得再跟她浪费口舌,直接道。
“快说吧,你把那具焦尸藏哪儿去了?只要你老实交代,朕能给你留一具全尸。”
图穷匕见,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恶意。
余袅袅缓步上前:“我这就告诉你,那具焦尸就藏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为了能听清楚最后几个字,老皇帝不得不竖起耳朵,集中注意力。
就在此时,她居然抬起右手,按动机扩。
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弩箭立刻发动!
一支精致小巧的箭矢猛地发出,朝着老皇帝的心口急射而去!
老皇帝身体孱弱,反应迟钝,根本不可能躲得开。
眼看着箭矢距离他越来越近。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房顶落下,挡在老皇帝的面前。
那人身穿黑色劲装,身材高大健壮,身形快如鬼魅,一看就是个高手。
他抽出腰间佩刀,用刀背将箭矢挡开。
只听到当的一声脆响,箭矢被弹飞出去。
见状,余袅袅又连射两箭。
结果都被那黑衣男人用刀挡掉。
余袅袅又按了好几下,可惜弩箭已经空了,再也射不出箭。
老皇帝刚才确实有被吓到。
他轻轻抚了下心口,语气里透出弄弄的杀意。
“竟敢刺杀朕,你好大的胆子。”
余袅袅早就知道自己今晚难逃一死,所以才想最后赌一把。
她见寝殿内只有自己和老皇帝两人,老皇帝又身体虚弱,若她突然出手的话,他肯定很难躲得掉。
结果证明是她想得太天真。
老皇帝那么谨慎多疑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他的身边一直都藏着暗卫,只不过外人看不见而已。
余袅袅垂下手。
她知道自己赌输了,心里的愤恨和不甘交织在一起,令她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她死没关系,可面前这个杀人凶手凭什么能好端端地活下去?
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真正该死的人是他才对啊!
老皇帝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一具死尸,冷冷下令。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朕就成全你,把她带下去,别让她死得太痛快。”
暗卫上前去抓余袅袅。
余袅袅试图反抗。
她将萧倦教的防身技巧全都用上了,差点就要逃脱,
结果她的手还没摸到房门,就又有两个暗卫冒了出来。
三人一起动手。
这下余袅袅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直接就被打晕带走。
宫里犯了过错的人,一般都会被送去慎刑司,但老皇帝不想让别人知道余袅袅的存在,他让暗卫们把余袅袅送去地牢。
等他们把余袅袅带到地牢,还没来得及把她弄醒,沈琢就忽然闯了进来。
暗卫们纷纷下跪行礼。
“属下拜见太子殿下。”
沈琢先是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余袅袅,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要将余袅袅抱起来带走。
暗卫统领赶忙上前阻拦:“陛下已经下令,要让琅郡王妃死,您要是把琅郡王妃带走了,属下没法向陛下交差啊。”
沈琢:“放心,今晚的事情只有你我知晓,回头你另外找一具身形跟袅袅差不多的女尸代替她,其他的交给孤就行了,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暗卫统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照您说的办。”
他虽是老皇帝身边的暗卫统领,但其实他是温家安插在老皇帝身边的眼线。
此事除了温皇后和温家现任家主,就只有沈琢知道。
第594章:保护你
余袅袅本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她都已经做好了去九泉之下跟想谢氏和封凉寒团聚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再次醒来。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无任何伤痕,然后再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卧房之中。
但是卧房里的布置非常陌生,她确信自己从未来过这儿。
余袅袅心中充满困惑。
这里是哪儿?她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掀开被子下床。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丫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她看到余袅袅醒了,丝毫不意外,笑盈盈地说道。
“大夫说您这会儿应该就能醒了,您应该饿了吧,这是奴婢专门为您准备的饭菜,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饭菜放到桌上。
余袅袅却没有靠过去,她一脸戒备地问道。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丫鬟:“奴婢名叫环儿,是太子殿下把您送到这儿来的,太子殿下出去办事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您先吃点东西吧。”
余袅袅蹙了蹙眉,这事儿怎么会跟沈琢扯上关系?
她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但眼下情况不明,她不敢随便乱吃东西。
环儿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拿起一双筷子,将桌上的每道饭菜都尝了一遍。
“您看,这些菜都是没毒的。”
余袅袅仍是不动。
环儿很是无奈,苦心劝道:“身体是您自己的,若是饿坏了,最后还不是您自己受罪。”
余袅袅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冷不丁地问了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环儿没能跟上她的思路,愣了下才回答:“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
余袅袅很意外,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这昏睡得也太久了!
但愿洛平沙已经带着郡王府的人走远了。
余袅袅紧接着又问道:“这儿是太子府吗?”
环儿摇头说不是。
余袅袅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但环儿却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余袅袅只得换了个问题。
“我能出去吗?”
环儿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当然可以!太子殿下临走前吩咐过了,您若是闷了,可以出门走走,只要您不离开这座院子,去哪儿都没问题。”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走去。
环儿赶紧拿起斗篷,快步追上去:“您先吃了饭再出去呀!”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石板路上的积雪也都已经被清扫干净,但庭院里的花木全都被白雪给覆盖了,时不时还会有一两个雪团子从屋檐上滑落下来,吧嗒一下砸在雪地里。
余袅袅沿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快步往前走。
环儿抱着斗篷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喊。
“您慢点儿,地面滑,小心摔倒。”
这座宅院非常大。
余袅袅跑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出口,最后实在是累得不行,只能停下来歇口气。
环儿趁机追上她,将斗篷给她披上。
“外头冷,咱们快回去吧。”
余袅袅的气息稍微缓和了些,身体又有了些力气。
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环儿没办法,只能认命地跟在后面。
余袅袅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大门的位置。
她不顾环儿的阻拦,朝着大门跑过去。
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儿!
环儿急得高声喊人过来帮忙。
正在门房里面烤火的仆从们听到了动静,赶忙跑出来,七手八脚地将余袅袅拦了下来,不让她靠近大门。
就在这时,大门外面忽然响起马蹄声。
紧接着就传来叩击门扉的声响。
一名仆从赶忙上前开门,待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后,忙不迭地下跪行礼。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院内众人纷纷看向大门的方向。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琢领着一众随从大步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院内的仆从们纷纷下跪行礼。
唯有余袅袅一人还站在原地没动。
一名随从上前斥责:“大胆!你见了太子殿下竟然不行礼?”
沈琢抬了抬手:“无妨,你们都下去吧。”
“喏。”
待到众人都退了下去,影壁附近就只剩下余袅袅和沈琢两人。
沈琢应该是刚下朝,身上还穿着代表太子身份的冕服。
他缓步走到余袅袅的面前,狭长凤眸中始终含着淡淡笑意,说出来的话语也是温柔似水,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错觉。
“外面冷,我们进屋坐下慢慢聊吧。”
说完他便伸出手,想要去牵余袅袅的手。
余袅袅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太子殿下,这里是哪儿?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
沈琢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神情变得更是无奈。
“孤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如此戒备。”
余袅袅:“既然没有恶意,那您为何不让我离开?”
沈琢温声解释道:“孤是为了保护你,昨晚父皇想要取你性命,是孤悄悄将你从宫里救了出来,孤用别的尸体替代了你,父皇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暂且在这儿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孤再让你出去。”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救了她都是事实。
余袅袅面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谢谢。”
沈琢微微一笑:“你我之间,永远都不必言谢。”
余袅袅:“你考虑得很周到,但是很抱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我必须要立刻离开这里。”
沈琢脸上的笑容僵了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不可以,你现在只要离开这儿,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他能让人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余袅袅非常固执:“你说的我都懂,但我必须要走。”
沈琢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他再次伸手,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强大力道握住了余袅袅的手腕。
“走吧,孤亲自送你回屋。”
余袅袅用力挣扎。
别看沈琢外表温文尔雅,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但其实他自小习武,不管是骑射亦或是剑术,都练得很好。
余袅袅的那点力气,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第595章:君命难违
余袅袅被强行送回了屋里。
沈琢刚一松手,她就朝着门口跑去。
结果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们给拦了下来。
沈琢施施然地在桌边坐下:“折腾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正好孤也没用午膳,过来一起吃吧。”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告诉自己,越到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她走到桌边坐下。
环儿想要上前侍奉他们用膳,却被沈琢给叫住了。
“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环儿只得默默地退了下去。
沈琢亲自盛了一碗鸡汤,放到余袅袅的面前。
自从他成了太子,还从未如此讨好一个人。
面对如此殊荣,余袅袅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她看也不看面前的鸡汤,硬邦邦地问道。
“你到底要怎样?”
沈琢:“孤刚才已经说过了,孤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余袅袅认真地恳求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沈琢反问道:“有什么事情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余袅袅张了张嘴,想要说报仇的事情。
但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她低低地说了句。
“你不懂。”
沈琢却是一笑:“孤怎么就不懂了?你不就是想要查明封家灭门的真相吗?这么多年来,你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余袅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沈琢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承诺道。
“以前孤只是个没权没势的落魄皇子,但如今不一样了,孤是太子,以后还会是皇上,整个天下都将属于孤,不管你想做什么,孤都可以帮你,包括为你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余袅袅垂下眼眸,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如果杀害我娘和继父的人就是你的父皇呢?”
沈琢怔住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余袅袅抬眸望向他,一字一顿地道。
“下令杀害封家满门的人,就是当今皇上,也就是你的父皇,你能替我报仇吗?”
沈琢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搞错了?父皇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他跟封家的人无冤无仇,没道理去杀人啊。”
余袅袅:“先不管理由如何,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能不能帮我报仇?”
沈琢薄唇紧抿,许久都没有说话。
余袅袅忽地轻笑出声。
“呵。”
这笑声落在沈琢的耳朵里,满满的都是嘲弄意味。
他不由自主地收拢手指,双手紧握成拳。
“父皇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若封家满门真是他所杀,那他肯定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余袅袅:“你的意思是,我的娘亲和继父,都是该死之人?”
沈琢:“孤不是这个意思。”
余袅袅:“那你是什么意思?”
两人间的气氛已然变得僵硬,一时半会儿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沈琢索性站起身:“你好好冷静一下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人应该往前看,若是封先生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复仇而钻牛角尖,孤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转身走人。
余袅袅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若是继父还活着,他知道自己悉心教导出来的学生竟然连明辨是非都做不到,他该有多么失望和难过啊。”
沈琢脚下一顿:“封先生饱读诗书,想必他也应该知道君命难违的道理。”
余袅袅:“即便这个君王的命令是错误的?“
沈琢微微侧首,回眸看向她。
“只要是君王的命令,就不可能是错误的。”
即便早已经看清现实,余袅袅仍不免被他这冰冷的话语弄得心里发寒。
她自嘲一笑:“这么说来,错的反倒是我?”
沈琢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房门很快被重新合上。
屋内只剩下余袅袅一个人。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饭菜,腹中响起咕噜噜的声音。
最后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解,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既然人还活着,那就说明她命不该绝。
她得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逃出这儿。
待到吃饱喝足,环儿进来帮忙收拾碗筷。
她见余袅袅站起身,忙问:“您要去哪儿?”
余袅袅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茅房。”
环儿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等她进了茅房,立刻将门关上。
她环顾四周,见到旁边有个小窗户,立刻将窗户推开,手脚并用地从窗户爬出去。
谁知她才刚落地,就看到环儿站在旁边正看着她。
环儿问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余袅袅讪笑两声:“呵呵,吃饱了活动一下筋骨。”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胳膊。
环儿没有揭穿她那拙劣的谎言,继续问道。
“您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余袅袅:“我再转转。”
她开始在府中到处乱转,想看看哪儿还有可以逃跑的机会?
环儿全程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动开口提醒道。
“您死心吧,只要太子殿下不松口,您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余袅袅随口敷衍道:“哦。”
环儿接着道:“您别看这座府邸没什么人,但其实暗中藏着很多护卫,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您不可能逃得出去。”
余袅袅这下终于变了脸色。
环儿以为自己终于唬住她了。
结果却见她一脸惊恐地问道——
“那我刚才上茅厕的样子,是不是也被他们看到了?”
环儿:“……”
她艰难地问道:“这是重点吗?”
余袅袅反问:“这不是重点吗?难道你不介意自己上茅厕的时候旁边还有男人围观吗?”
环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度开口。
“您请放心,太子殿下手底下的护卫知道分寸,您在如厕或者沐浴更衣之时,他们都会自行回避。”
余袅袅:“那你刚才还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你这话有漏洞,不严谨。”
环儿:“……”
她闭上嘴,并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她再跟这个死杠精说一句话,她就是小狗!
余袅袅将这座府邸的每一处地方都转了个遍,结果连个可以钻出去的狗洞都没能找到。
这让她很是失望。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
“我好想回家啊!”
环儿有些心软,情不自禁地问道:“您是想念家人了么?”
余袅袅:“我是想念家里的狗洞了。”
环儿:“……”
好吧她是小狗!汪!
第596章:嫉妒
接下来不管余袅袅问什么,环儿都不肯再接话。
这使得余袅袅只能一个人自说自话,时间久了她便觉得很是无聊。
她闭上嘴,顺着台阶往假山上走。
环儿以为她是要到假山上的八角亭里玩儿,便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等到余袅袅到达山顶的八角亭后,她却没有坐下来歇息,而是撸起衣袖,将裙摆撩起来掖进腰带里,然后抱着八角亭旁的大树往上爬。
环儿被吓了一跳,急忙开口劝阻。
“您这是要做什么?太危险了,您快下来!”
余袅袅充耳不闻,吭哧吭哧地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树顶。
树上的积雪落到她头上,把她的发梢都打湿了。
她对此却不甚在意,脚踩在树杈上,小心翼翼地朝着八角亭的飞檐一点点挪过去。
环儿看得心惊胆战,若是余袅袅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她急忙扯着嗓子冲山下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府中的仆从们闻讯赶来,抬头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得不轻。
就连藏在暗中的护卫也不得不露面,他们想要施展轻功飞上去,却被余袅袅先一步发现。
余袅袅故意用恐吓的语气说道:“这上面滑得很,你们要是吓到我,我很可能会从这上面摔下来,回头太子追究起来,你们所有人都得吃瓜落。”
她这话成功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护卫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随时做好飞上去救人的准备。
树杈被余袅袅踩得微微往下压,积雪簌簌地往下掉落。
她弯下腰,伸手抓住八角亭的飞檐,手脚并用地挪过去,顺利爬到了八角亭的檐顶。
这里应该算是整座府邸最高的地方了。
站在这儿,不仅可以看到这座府邸的全貌,还能看到府邸附近的地形。
不出余袅袅所料,这附近都是树林,僻静得很。
余袅袅站得有些累了。
她蹲下身,双手揣进袖子里,看着大门的方向陷入沉思。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这一想,就想了一整个下午。
天色渐渐变黑,沈琢再次来到这座府邸。
他一进门就被告知余袅袅爬到八角亭檐顶,立刻急匆匆地赶到假山附近。
此时虽然天色已黑,但院里的灯笼全被点亮了,再加上雪光的映照,沈琢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八角亭檐顶蹲着个小小的人儿。
他心中发紧,柔声唤道:“袅袅,你在上面做什么?”
余袅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在这儿欣赏风景。”
见她不是要轻生,沈琢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他给护卫们使了个眼色,随后顺着台阶往上走。
“天都黑了,你快下来吧,明天再看风景也不迟。”
他原以为要说服袅袅还得花费一番功夫,却不料她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下来。
“好啊。”
沈琢脚步一顿。
纵使他有玲珑七窍心,此时也有些摸不清袅袅的心思。
他想让护卫们飞上去把袅袅接下来。
却被余袅袅给拒绝了。
她有自己的想法:“你们找个梯子过来。”
沈琢很怕她会一个想不开从八角亭的檐顶跳下来,丝毫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当即命人找来一个梯子,摆在八角亭的旁边。
余袅袅顺着梯子缓缓往下爬,顺利落了地。
沈琢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见到余袅袅用力地打了个喷嚏。
她在八角亭的檐顶吹了一下午的寒风,鼻头被冻得通红,小脸煞白煞白的,再加上她时不时就要打个喷嚏,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染上了风寒。
沈琢急忙把她送回屋里,并命人请来大夫给她诊治。
结果不出意料,余袅袅确实是病了。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浑身发热,还不停地咳嗽。
大夫留下药方后便离开了。
沈琢从环儿手里接过湿毛巾,轻轻盖在余袅袅的额头上。
看着袅袅病恹恹的模样,沈琢心里既担心又怜惜。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过余袅袅滚烫的脸颊,温声唤道。
“袅袅。”
余袅袅略微抬起眼皮,身体纹丝未动。
沈琢却是一笑:“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乖乖的,平日里你总是防着我,连碰都不让我碰你一下。”
余袅袅的嘴唇微微张合,像是正在说些什么。
但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
沈琢还以为她是喊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喜,急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
却听到她在呼唤——
“阿倦。”
沈琢心中的喜意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他有种置身于冰窖的感觉,浑身都凉透了。
强烈的愤恨和嫉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下子就撕碎了他那温和的表象。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大手掐住余袅袅的脖颈,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心里还是只想着他?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惦念?”
脖颈被用力掐住,窒息的感觉余袅袅越发难受。
她艰难地发出声音。
“阿倦,救我……”
沈琢猛地逼近她,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萧倦永远都回不来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余袅袅被掐得喘不上气,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即便如此,她仍旧在呼唤萧倦的名字。
沈琢恨不得用力掐死她。
最后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上风。
他松开手指,支起上半身。
余袅袅大口地喘气,随后不住地咳嗽,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沈琢渐渐恢复冷静。
她现在是个病人,脑子被烧糊涂了,他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反正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他会慢慢地把她的心焐热。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是他。
只有他才能永远陪着她,也只有他才能保护她。
沈琢命人端来温水,亲自喂余袅袅喝下去。
喝了水后,余袅袅感觉的嗓子舒服了些。
她艰难地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阿倦永远都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第597章:打赌
今天白日里沈琢听余袅袅说完那些事后,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回到皇宫后,私下里联系暗卫统领。
他将一具身形跟余袅袅极其相似的女尸交给对方,让暗卫统领将她的脸刮花,然后提着人头去向老皇帝交差。
事实不出沈琢的预料,老皇帝老眼昏花,未能看出女尸头颅的异样,再加上他对暗卫统领深信不疑,就以为余袅袅真的已经死了。
“送出宫去葬了吧。”
“喏。”
暗卫统领提着头颅离开寝宫。
顺利蒙混过关,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就看到太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迅速看了下左右,确定四周没有人后方才开口说道。
“宫中人多口杂,太子殿下还是尽量不要与属下见面比较稳妥。”
平日里若非必要,沈琢是不会跟暗卫统领接触的。
但今日他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了。
这些疑惑积压在心里,若是得不到解答,他怕是今晚整宿都会睡不着。
沈琢低声道:“孤来找你问些事情,问完就走。”
暗卫统领:“您请说。”
沈琢:“孤知道,父皇是因为袅袅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才会被灭口,她知道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暗卫统领:“……”
沈琢盯着他:“你肯定知道的。”
暗卫统领:“这些事情您还是不知道得好。”
他的这个态度,反倒让沈琢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沈琢的声音有些不稳:“父皇他……他其实不是正统的皇家血脉,对不对?”
暗卫统领:“……”
他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
哪怕早有预料,沈琢此刻仍不免大受震撼。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理智,继续问道。
“此事除了余袅袅之外,还有谁知道?”
暗卫统领:“太后娘娘。”
沈琢追问:“还有呢?”
暗卫统领犹豫了下才道:“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被灭口了。”
沈琢刚松了口气,就紧接着听到暗卫统领又道。
“但余袅袅在追查真相的过程中,知道了这个秘密,和她一起追查此事的人还有琅郡王。”
沈琢心头一紧:“也就是说萧倦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暗卫统领:“太子殿下莫要担心,皇上已经派人前去追杀琅郡王,他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沈琢这才放松下来。
他叮嘱道:“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我的外祖父也不要说。”
暗卫统领颔首:“喏。”
……
此时沈琢面对余袅袅的追问,他本不欲说出实情。
但一想到刚才她牵挂萧倦的模样,他心里就有股无名之火在烧。
他挑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嘲弄的轻笑。
“孤说得还不够清楚么?萧倦触碰到了父皇的逆鳞,父皇已经派人去取他的性命,他绝无可能活着抵达辽东郡,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他以为余袅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心急如焚,甚至于崩溃大哭。
但事实上,余袅袅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笃定地道。
“阿倦不会死的。”
她的反应让沈琢大失所望,同时也让他心里的那股火气越发强烈。
他的语气里满怀恶意:“就算萧倦的武功再怎么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不可能逃得过那么多高手的追杀,他这次死定了。”
余袅袅却还是那句话。
“他不会死的。”
沈琢不理解:“你哪来的自信?你凭什么觉得他一定死不了?”
余袅袅:“因为他是萧倦。”
沈琢被她这副态度弄得火大。
“好啊,那我们就打个赌,看看萧倦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
余袅袅:“如果我赌赢了,你就放我离开。”
沈琢:“要是孤赢了,你就得彻底忘了萧倦。”
余袅袅:“好。”
沈琢故意激她:“希望你到时候别不认账。”
余袅袅反唇相讥:“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一副要睡觉了的样子。
沈琢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被白雪覆盖的草木,思忖片刻,出声叫来一名护卫,吩咐道。
“你带人去琅郡王府,看看府中的人是否都在?”
“喏。”
护卫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沈琢单手背在身后,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才余袅袅那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让他不免心生怀疑,难道萧倦早就料到有今天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萧倦肯定早就有所防备。
沈琢从来不敢小觑萧倦,此人不仅武功高强,心思也深沉,倘若他已经有了防备,想要取他性命就不那么容易了。
次日清晨,沈琢得到了手下护卫的回报。
“启禀太子殿下,琅郡王府里的人全都不见了。”
沈琢心下一沉,果然如此!
他追问道:“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护卫如实禀报:“听说他们前两日陪着郡王妃一起出城去别院,结果就这一去就没见回来。”
沈琢:“城外别院查过了吗?”
护卫飞快地道:“属下已经去查过了,别院空无一人,行李和车马也都不见了。”
沈琢双手背在身后,良久没有说话。
看来他预料得没错,余袅袅早就已经做好安排,只怕是她前脚刚被天狼卫带走,郡王府的那些人后脚就带着行李连夜跑路了。
至于他们逃跑的方向,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去追萧倦了。
郡王府那么多的人,等他们跟萧倦会和了,萧倦就会知道京中发生的变故,他肯定会提高戒备,皇上派去的杀手十有八九是要铩羽而归了。
思及此处,沈琢心中浮现出一个计划。
一个既能让袅袅对他死心塌地,又能除掉萧倦的完美计划。
他低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即日起在各个城门加派人手,严查进城之人。”
护卫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是要查什么人吗?”
沈琢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今日没有下雪,天上碧蓝如洗。
“若是琅郡王回来了,立刻传信给孤。”
护卫很是意外:“殿下觉得琅郡王会回玉京?”
沈琢微勾唇角,缓缓地道。
“他心爱的女人遇到了危险,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第598章:接旨
运送粮草的队伍日夜不停地赶了四天的路,不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经累得够呛。
随行的监察官见天色已暗,主动向琅郡王提议。
“郡王殿下,再这样下去只怕马匹们会受不了,不如今晚我们就地扎营歇一晚,等明日天亮再赶路也不迟。”
萧倦看了眼昏暗的天空,又看了看那些累得浑身发颤、大口喘着粗气的马匹们,微微颔首,同意了监察官的提议。
得知今晚终于可以休息了,大家都很高兴,忙不迭地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待到夜深人静时分,除了那几个负责值夜的兵卒之外,大伙儿都睡得正沉。
营地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寒风吹动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就在此时,萧倦忽然睁开眼睛。
他听到营帐外有脚步声靠近,立刻坐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沉声问道。
“谁?”
片刻后,监察官的声音传了进来:“启禀郡王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有事要吩咐您,请您立刻去接旨。”
萧倦随手扯过外衫套在身上,拿起床边竖着的无归刀,大步走出营帐。
寒风迎面吹来,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他看着面前神态恭敬的检察官,问道。
“有说是什么事吗?”
监察官:“下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看那些人的神情,应该是很紧要的事情,还望您快些过去,莫要耽误了时间。”
萧倦:“他们人在哪里?”
监察官:“他们就在前面,请随下官来。”
萧倦对侍立在营帐旁的两名影卫吩咐道。
“你们去把大家都叫醒来,随本王前去接旨。”
监察官急忙说道:“不行啊,送旨的人特别叮嘱过,说这道圣旨是机密,不得让外人得知,还望郡王殿下不要广而告之。”
萧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监察官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郡王殿下莫要见怪,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萧倦转而对那两名影卫吩咐道:“去把孟西洲叫过来。”
“喏!”
监察官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张了张,在触碰到萧倦那冰冷锐利的目光时,又悻悻地闭上嘴,到嘴边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不过片刻,孟西洲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因为来得太急,他连衣服带子都没系好,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郡王殿下有何吩咐?”
萧倦:“皇上派人送来圣旨,你随本王前去接旨。”
孟西洲没有多想,忙应了声:“好。”
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一边跟在琅郡王身后。
一行三人穿过夜色,冒着寒风朝前走去。
眼看就要走出营地范围了,孟西洲忍不住问道。
“他们既然要送圣旨,为何不进营地?”
监察官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他头也不回地解释道:“这是密旨,知道得人越少越好,营地内人多口杂,要是走漏了消息就不好了。他们就在营地附近等着郡王殿下,等送完圣旨他们就会离开。”
孟西洲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这事儿古里古怪的。
但见琅郡王脸上并无异色,他便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三人走出营地,又在树林里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这才看到监察官口中的送旨之人。
对方共有二十多人,都身披盔甲携带武器,为首之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
萧倦认识那名武将,开口便道。
“窦将军,别来无恙。”
窦将军清了清嗓子:“时间紧急,等办完正事再寒暄也不迟,琅郡王还不跪下听旨?”
说完他便从袖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绢帛。
萧倦和孟西洲单膝跪地,低下头去。
窦将军展开绢帛,缓缓念道:“有人检举琅郡王滥用职权、以公谋私、陷害忠良,经调查情况属实,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特下令将其就地格杀,钦此!”
孟西洲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喊道。
“这不可能!无凭无证,皇上凭什么定琅郡王的罪?!”
窦将军冷笑一声:“你这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难不成你还想抗旨?”
孟西洲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萧倦抬手压了下去。
萧倦神情平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皇上决心要微臣的性命,微臣也只能认命。”
窦将军:“还望琅郡王将你身上的佩刀交上来。”
说完他便朝身边的两名兵卒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兵卒立刻大步上前,走到萧倦的面前。
萧倦将腰间佩戴的无归刀解下来,双手奉上。
就在兵卒们伸手去接刀的时候,萧倦猛地拔刀出鞘。
只见一道雪白冷光闪过。
两名兵卒的脖子上就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随之喷溅而出!
两名兵卒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这么大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已然没了呼吸。
窦将军大惊之色:“萧倦你怎敢?!”
萧倦站起身,双眸中凝聚着寒冰。
“这一路上,不断刺杀本王的人就是你们吧?”
窦将军目光闪躲,大声否认:“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事实上,他这一路上的确刺杀过萧倦好几次,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不能怪他没本事,实在是萧倦此人的武功太高了。
他派去的那些人别说是杀萧倦了,就连萧倦的衣角都碰不到。
后来他还想过用下毒之类的计谋。
可是萧倦除了自己带着的干粮和水以外,不吃其他任何东西,以至于窦将军完全找不到可趁之机。
实在是没办法了,窦将军只能改变计策。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他假借接旨的名义,将萧倦引到这里来,打算在这儿将他给解决掉。
窦将军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要是今晚还是不能杀掉萧倦,那么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等他回到玉京,皇上必定不会轻饶了他。
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
“好你个萧倦,不仅抗旨,还当众杀人,当真是胆大妄为、目无王法!本将军今晚必要取你性命!”
说完他便挥刀砍断身侧树干上绑着的绳索。
绳索猛地断裂,悬挂在树枝上的罗网随之落下,朝着萧倦和孟西洲两人罩了下去!
第599章:反杀
萧倦抬手挥刀,刀刃朝着罗网狠狠划去!
见状,窦将军面露得意:“这罗网是用特制铁丝编织而成,无比柔韧,寻常刀剑不可能砍断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呲啦一声,无归刀的刀刃从罗网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原本铺天盖地的巨大罗网立刻就破了个大洞。
萧倦和孟西洲从洞口飞身而出。
铁丝罗网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窦将军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孟西洲嘿嘿一笑:“你也说了,寻常刀剑是砍不坏你的罗网,但咱们郡王殿下的无归刀可不是普通的刀剑,那可是这世上独此一把的绝世好兵器,吹毛立断,无坚不摧!”
见到萧倦提刀朝自己冲过来,窦将军慌忙举刀抵挡,并下令所有人都上。
他想占着人数优势将萧倦拿下。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萧倦的武力值。
即便他们所有人一拥而上,仍不是萧倦的对手。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过后,窦将军手底下的兵卒全被杀了个干净,最后就只剩下窦将军一个人还站着。
但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握刀的正在不住颤抖,鲜血顺着腿上的伤口不住往下流,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他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萧倦,眼中充满了惊惧之色,说话也有些磕巴。
“你、你不要过来,我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来,你要是杀了我,皇上绝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孟西洲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窦将军是奉旨而来,真要把他杀了,回头被其他人知道了,护送粮草的队伍很可能出现暴乱。
要知道唐归兮他们还等着粮草救命呢,他们必须要尽快把粮草送到辽东郡,路上决不能出现意外。
就在孟西洲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劝琅郡王三思而行的时候,他听到琅郡王缓缓地开口了。新
“你假传圣旨,其罪当诛,本王奉公执法,杀你天经地义。”
窦将军急忙辩驳道:“圣旨是真的!我没有假传圣旨,不信你自己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那张布帛掏出来。
萧倦用无归刀的刀尖挑起那张布帛,拿到近前看了看,淡声道。
“假的。”
窦将军急得眼眶都红了:“不可能!这是皇上亲手交给我的,上面还有皇帝的私印!”
萧倦朝监察官伸出手。
“借灯笼一用。”
监察官早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他原本以为琅郡王这次必死无疑,结果却跟他预想的完全相反,琅郡王非但没事,反倒把窦将军一行人给打得溃不成军。
此时在监察官的心里,琅郡王比鬼还可怕。
他不敢多问,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将灯笼递过去。
萧倦将布帛放到灯笼上。
烛火点燃布帛的一角。
火舌迅速蔓延,转眼间便将布帛给吞噬殆尽。
萧倦随手一扔,布帛落在地上,已经被烧成了碳灰。
窦将军瞪圆双眼,难以置信:“你居然胆敢烧毁圣旨?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萧倦:“不过是假的圣旨罢了,烧了就烧了。”
窦将军:“这明明就是真的……”
萧倦猛地抬起无归刀,刀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猛地挥出。
窦将军的话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抬起双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脖子。
结果手才刚抬起来一点儿就垂了下去。
他的脖颈被一刀砍断,头颅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刻。
窦将军的身体轰然倒下,鲜血在雪地里迅速弥漫开来。
监察官心里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瞳孔剧烈震颤,想叫又不敢叫,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
萧倦甩了下无归刀,血珠子顺着刀尖飞了出去。
他冷眼看着身首异处的窦将军,面无表情地说道。
“本王说这道圣旨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孟西洲此时已经领会了琅郡王的用意,不管那道圣旨是真是假,只要他们一口咬定是假的就行了。
就算有人质疑他们,也拿不出像样的证据。
只要他们能顺利抵达辽东郡,其他的问题也都不是问题了。
思及此处,孟西洲提着刀朝监察官走过去。
窦将军和他带来的人都死光了,眼下就只剩下一个监察官还活着。
留着他是个隐患,最好是立刻就把他给解决了。
监察官看到步步逼近的孟西洲,心中的惊惧急剧攀升。
他慌忙往后退,哭着哀求道。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啊!”
孟西洲发出嗤笑:“你这话也就偏偏三岁小孩吧,你故意把我们引到这个鬼地方来,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情?”
监察官答不上来。
他艰难地为自己辩解。
“我也是被逼的啊,窦将军非要我这么干,他还搬出了圣旨,我不敢抗旨,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办。”
萧倦冷不丁地开口问了句。
“这么说来,悄悄在我的饭菜里下药的人也是你?”
孟西洲一愣,随即大怒:“你居然还敢对郡王殿下下毒?!”
他们昨天在经过驿站的时候,曾在驿站里用了顿饭。
那时候萧倦就察觉到自己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人把那些饭菜撤了,然后吃自己带来的干粮。
萧倦原本还在思考,下药之人会是谁?
眼下看来,答案呼之欲出。
监察官慌忙辩解:“是窦将军让我这么干的,他说皇上已经下令,必须要让您死,您要是不死,我们就都得死,我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在您的饭菜里下了药,我已经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
萧倦懒得再对他多说一个字,给了孟西洲一个眼神后,便转身走了。
监察官见孟西洲朝着自己举起刀,自知在劫难逃,索性扯开嗓子大喊救命,一边喊还一边跑。
可他并未练过武功,哪怕拼尽全力也比不上身手矫健的孟西洲。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孟西洲追上,一刀结束了性命。
孟西洲回营地叫来一队鹰卫,让他们将这些尸首全都埋了,顺便雪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与此同时,洛平沙带着郡王府的人经过日夜兼程地赶路,终于在今晚追上了护送粮草的大队伍。
第600章:羊入虎口
洛平沙带着郡王府的众人进入营地时,闹出的动静不小,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惊醒了。
火把纷纷亮起,不过转眼的功夫,整个营地都被映照得亮如白昼。
孟西洲最先从人群里走出来。
他很是意外:“小洛,你们不在玉京城里好好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因为接连数日不分昼夜的赶路,洛平沙整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不只是他,郡王府的其他人也都累得不轻,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
洛平沙哑声说道。
“这事说来话长,你想帮我安顿一下绣言嬷嬷和其他人,郡王殿下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汇报。”
孟西洲指了指身后的营帐:“郡王殿下在那里面跟人说事儿呢,你要不等下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洛平沙就已经越过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帐跑了过去。
孟西洲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抬手挠了下后脑勺:“到底是什么事啊?咋让小洛急了这样?”
洛平沙甚至都等不及通传,就一把掀开门帘冲进了营帐。
营帐内,两名文官正追着琅郡王询问。
“都这么晚了,周围又都是深山老林,监察官能去哪儿?他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郡王殿下为何不愿派人去找他?难道您一点都不担心监察官的安危吗?”
萧倦已经换下了那身沾有血迹的衣服。
这回会儿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中衣,坐在塌边擦拭自己的无归刀,对于两名文官的追问是恍若未闻。
他听到脚步声,手下的动作一顿,抬头循声望去,正好看到了匆忙闯进来的洛平沙。
萧倦的眸光立刻就发生了很大变化。
“你怎么跑这来了?本王不是让你留在玉京保护袅袅吗?”
洛平沙看了眼那两名文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倦会意,立刻让那两名文官出去。
那两名文官本就对琅郡王的冷漠态度很是不满,现在见他还要赶自己走,登时就更加火大了。
“琅郡王,监察官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你当真就漠不关心吗?!”
“若是监察官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你吗?!”
萧倦冷眼扫向他们,声音森寒:“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监察官的去向,本王就实话告诉你们,监察官已经被本王给杀了。”
两名文官大惊失色:“什么?!你竟敢乱杀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萧倦:“监察官伙同匪徒假传圣旨,意欲置本王于死地,难道他不该被杀吗?”
两名文官不肯相信萧倦的话。
“你凭什么说监察官假传圣旨?你有什么证据?”
萧倦微微眯起双眸,眼底透出几分危险意味:“你们这么向着监察官,难道你们跟监察官是一伙的?”
两名文官下意识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萧倦:“那就闭嘴,出去!”
两名文官还欲争辩,话未出口,萧倦手中的无归刀已经横扫而来。
他们只觉得头上一凉,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头顶。
却见原本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被砍断,碎发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两人又惊又惧,浑身哆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倦:“再多说一个字,本王下一次砍断的就不是你们的头发,而是你们的脑袋,滚!”
两名文官被吓得肝胆俱裂,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营帐。
见周围没有了外人,洛平沙这才开口说道。
“郡王妃出事了!”
萧倦的目光立时沉了下来:“细细说来。”
洛平沙将老皇帝半夜派人将余袅袅带走了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
“属下虽不知皇上为何要把郡王妃带走,但看那架势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事,郡王妃似乎也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特意让属下带着郡王府里的人前来投奔郡王殿下。”
外人或许不知其中缘由,但萧倦却很清楚,老皇帝想必是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所以才派人来杀他。
这会儿袅袅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萧倦越想,心里越急。
他立刻命人将孟西洲叫了过来,吩咐道。
“接下来有你们带队,继续护送粮草去往辽东郡。”
孟西洲急忙追问:“那您呢?您要去哪儿?”
萧倦沉声道:“袅袅遇到了危险,本王必须要回玉京去救她。”
见孟西洲一脸茫然,洛平沙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郡王府内发生的事。
孟西洲忧心忡忡:“皇上已经对您生出杀心,您刚刚才把那些企图害您性命的家伙摆平,若是您再回玉京,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洛平沙也道:“不若我们陪您一起回去吧?”
萧倦的态度很是解决。
“不行,你们必须要尽快把粮草送到辽东郡,唐归兮他们还等着这批粮草救命。
若是你们不能及时把粮草送到,三十万东征军都得被活活困死。
此事刻不容缓,你们明早就启程!”
孟西洲和洛平沙还是有些迟疑。
道理他们都懂,但他们实在是不放心让琅郡王孤身一人返回玉京。
萧倦加重语气:“如今本王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了,你们若是不肯帮本王把粮草送去辽东郡,本王就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这还是琅郡王第一次用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跟他们说话。
孟西洲和洛平沙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红着眼眶应道。
“属下答应您便是。”
萧倦叮嘱道:“明日等别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本王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护送粮草的路线早就已经定好了,你们只需要按照预定路线继续前行就行了。”
孟西洲和洛平沙齐齐点头应下:“喏。”
萧倦飞快地收拾了行李,背上包袱大步往外走。
孟西洲和洛平沙眼巴巴地送他离开。
他们心里都清楚,前路危险,琅郡王以身犯险,此去一别还不知未来能否再见?
萧倦翻身上马,冲着孟西洲和洛平沙说道。
“你们都回吧。”
孟西洲抹了把眼泪:“郡王殿下,您一定要把郡王妃平安救出来。”
洛平沙:“我们把粮草送到辽东郡后,会第一时间赶去跟你们会和的。”
萧倦微微颔首:“嗯,再会!”
声音落地之时,他扬起马鞭,乌云立刻扬起马蹄,飞快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