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胎穿小乖乖
“世人皆惧你,可我只觉心疼到颤抖。”——云婳
“这世间,除你再无人能近本王身侧。”——司空律
——题记
“郡主,郡主…”侍女无奈地叫着今日已经第三次对着窗外的那颗歪脖子树出神的云婳。
明明平日里那么神采飞扬的少女,今儿个却跟霜打的柿子似的,蔫蔫的。
“啊?”云婳颓废地应了一声,还是保持着半倚小脸的姿势。
“夫人差婢子和您说,晚些时候去夫人院子一趟。”侍女躬身温声禀报。
“好,我知道了。”打发了侍女,云婳再次陷入自我的世界里。
回想着三天前做的那个诡异的梦,原来她居然是胎穿了一本叫《侯府嫡后》的古早小言,还是个群演小炮灰。
一句“可惜了定北侯府十六岁的嫡女”就概括了她平平无奇的一生,简直吓死个人。
还有更吓人的,“定北侯府全府殁于大盛四十九年,大理寺查其死因,疑为敌国细作报复,投毒于府井,全府无一人幸免。”
听听!这不妥妥的全府小炮灰吗?
咸鱼了十六年,突然有人告诉你,你要死了,这事搁谁头上谁不闹心啊?
让她梦见了这事儿也就罢了,偏偏这梦还没有后续了,她想占点避祸先机都没法子,真的是急死个人。
而且那书中可是说了,她们全府死于大盛四十九年,呵呵哒,今年可不就是吗:)
还有十日前,她爹就收到了皇帝下诏归京的密令,家中已在如数准备回京。
很好,距离全府一起死翘翘又近了一步:)
云婳一开始也想告诉她爹娘和哥哥,可单凭几句梦中话,如何让她那忠君爱国的爹放下军中将士和疆土,只为自家避祸求生?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云婳只得歇了心思。
在冥思苦想了三日后,云婳决定先按兵不动,回京后小心应对,一旦发现有人敢对家里不利,手起刀落,斩草除根!
即使云婳心中百般不愿全家回京述(送)职(死),但皇命难违,还是踏上了归京的路途。
此次归京,云澈带了对自己的心腹精兵,以保途中无虞。
出发五日有余,晚上都是安营搭帐篷过夜,打了几只野兔,一伙人正围着篝火烤肉。
云婳扯着兔腿,吃得津津有味,霍青柠在身侧给女儿擦着嘴角的油渍。
“婳婳,慢点吃,哥哥又不同你抢。”云珩将烤好的兔肉递给母亲,一脸笑意地打趣道。
说到这个云婳就来气,想她八岁那年,懵懂无知,天真善良,单纯可爱,第一次吃烤兔肉就兴奋地想和哥哥分享,好家伙,直接一口给她咬了三分之二:)
“是啊,哥哥是没同我抢,直接上嘴咬的!”云婳气愤地瞪着他。
云珩也知道自家妹妹这是想翻旧账了,不忘调侃回去,“也不知道是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找爹娘告状,爹就差没把我打死。”
提起小时候兄妹俩相爱相杀的事情,云婳的记忆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清晰而惬意。
“哥哥还敢讲,是谁在我十岁那年,把我挂在树上一下午的?要不是爹爹发现了我,指不定我就摔成小傻子了!”
妹妹提起这事,云珩心里也是有些虚的,当时他顾着练武就忘了妹妹还被他挂树上,被他爹知道后,可是挨了整整十军棍,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能下地。
“那后来是谁偷偷捉了毛毛虫放我被窝里?让我第二天全身长满红点,脸还肿得跟个猪头似的!”
兄妹俩互相揭着老底,随行的士兵们皆忍俊不禁地吃瓜,给平淡寂静的夜晚增添了许多趣味。
第2章:小炮灰VS大反派
深夜,密林深处正上演着你追我逃的血腥厮杀。
“立刻送司一离开,这里本王来解决。”身着黑袍的男人看着满身是血的下属,峰眉紧皱地对半跪在地上的人吩咐道。
“主子不可!”身负重伤的司一拧着眉头不赞同地看向男人。
“少废话。”男人扔下话后便快速离开了,沿着反方向刻意发出响动吸引追兵。
“司一大人,属下先送您离开,之后再去找主子。”黑衣人说完就扛起司一顺着灌木丛朝山下而去。
一刻钟后,男人忍痛拔掉刺穿肩胛骨的箭矢,扫了眼全部毙命的死士,苍白着脸踉跄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熟睡的云婳被尿意憋醒了,半睡半醒地出了营帐,绕到旁边的草丛解决生理需求。
接着迷迷糊糊地原路返回营帐,还没掀开被褥,就感觉脖子上架了个大家伙,冰凉的刀刃紧贴皮肤,凉得她心尖一颤,瞌睡虫立刻跑光光。
感觉只要她敢动分毫,便会即刻毙命于刀下。
“敢乱喊,就杀了你。”身后传来男人阴冷的声音,云婳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天哦!她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这吧?可就算要死,那书里也是说她死盛京里啊,她不是还有点活头的嘛:)
怎么还突然死期提前了呢?别啊!她还没从小炮灰的剧本里翻身呢,给个机会啊!
人的求生本能让云婳清醒且快速向恶势力低头,小声求饶,“大哥,有话好好说,我不叫人,您也别手抖,有什么小女子可以帮忙的,您尽管开口,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她这识时(狗)务(腿)的样子,倒有那么几分像他幼时母亲养的猫儿,看着乖巧,实则爪子利得很。
“找解毒丹和金疮药给我。”将人抵至榻边,趁云婳不备,男人抬手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而后松开了她,端坐于榻上。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云婳拼命抠着喉咙想将东西吐出来。
“九步留,一个时辰后毒发身亡。”男人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水,对着伤口浇了下去,刺痛感让他额上渗出了薄汗。
听到他隐忍的微弱声响,云婳借着月色,看清了榻边男人的容貌,剑眉、丹凤眼、挺翘的鼻型、冷峻的脸庞。
这个人居然比她哥哥长得还要好看,可惜是个人面兽心,欺负无辜小炮灰的狗男人!云婳在心中狠狠地唾弃着。
然面上却带着甜美又温柔的笑脸,对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这位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给您解毒丹和金疮药,您给我解药,咱们互帮互助,您要同意就点个头?”
“你在和我讨价还价?”男人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的冷笑看得云婳直发毛。
“大哥我没有!我就是想和您老人家商量一下,您看行吗?”心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扁了,云婳喏喏地小声询问。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云婳就当他是同意了,转身去自己的小包袱里翻找瓶瓶罐罐,将解毒丹和金疮药小心翼翼地交到了男人手中,不过,中间加了点小赠品。
等男人上完药,云婳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给解药,只见男人一个起身快步绕到她身后。
“嘭”
被敲了后颈的云婳倒在地上,意识消散前死死地记住了这个忘恩负义,出尔反尔的狗男人的模样。
第3章:小把戏
荒郊一家客栈里,司二焦急地等待着男人的归来。
在接到主子被埋伏追杀而司一身负重伤的消息后就急得不行,生怕自家主子有半点差池,那他就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见到男人从夜色中来,司二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本王无碍,吩咐下去,即刻回京。”他倒想看看,明亲王有几条命够赔他。
原以为属下会按着他的话去做,却不想司二支支吾吾地看着他,男人有些不悦,“还愣着做什么?”
“主子…您…您脸上…还有脖子上全是红疹子…”看着男人原本俊逸的脸庞成了麻子脸,司二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在他家主子身上动手脚。
男人下意识地在脸上摸了一下,有颗粒感,看来是着了那小东西的道了。
很好,他果然没有看错她,面上唯唯诺诺,实则小心思多得很。
“主子您先别上手!以防有余毒,属下这叫夏木过来替您诊脉。”见男人上手抓,司二连忙制止。
在府医夏木精心地诊脉后,得出了结论,“王爷,您是用了掺了痒痒粉的药物,这东西无毒,就是会起红疹子,涂两天药膏就好了。”
“主子,您…”这脸要不要带个斗笠遮遮?还没说出口,在男人杀人灭口的眼神中,司二十分有眼力劲地咽回了肚子。
“即刻回京,将明亲王给本王抓到暗牢去。”男人起身大步离开,屋外的黑衣手下立刻跟上。
夏木瞟了眼粗神经的司二,感慨了句,“就你这榆木脑袋,到底是怎么在王爷手下安生怎么多年的?”
司二也挠了下后脑勺,他干啥了要被夏老头这么说?
“还傻站着?再不走就跟不上王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有仇必报的性子。”夏木收好针包也走了。
次日清晨,云婳被霍青柠轻轻拍着小脸叫醒了。
“乖乖?乖乖?醒醒。”
“嗯?娘亲~”云婳下意识地想钻霍青柠怀里撒娇,突然脑子清醒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的倒霉事。
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嗯?她还活着?那狗男人不是说那个什么九步留一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的吗?
“娘亲,你看看我,我脸上还是白白净净的吗?嘴唇还是粉粉嫩嫩的吗?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吗?有没有哪里有奇怪的地方?”云婳拉着霍青柠的手着急地问道。
霍青柠配合地捧着她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慢悠悠地说道,“乖乖还是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
“你这小滑头,怎么好端端的床榻不睡,趴地上睡去了?昨晚又调皮捣蛋想吓唬你哥哥了是不是?”霍青柠刮了下她可爱的小鼻头,打趣道。
“人家哪有啊!说不定是哥哥想捉弄我,故意把我挪到地上睡,然后让我可爱的小脸被冻扁!”对不住了哥哥,只能委屈你背一下锅了。
要是被爹娘知道他们可爱善良无辜弱小的宝贝闺女被狗男人欺负了,可能掘地三尺都要把人挖出来,可是他们一家子的寿命不长了,她得早点回到盛京去才能早点找出要害他们家的凶手,所以,只能先大人有大量放狗男人一马了!
而且那个该死的狗男人居然欺负无辜弱小的小仙女,迟早是要遭天谴的!云婳在心中恨恨地诅咒他将来生孩子没屁眼:)
第4章:修罗场
出发了一月有余,一路走走停停,定北侯一行人终于在晌午时分抵达盛京。
“侯爷,前面便是盛京城门了。”先锋官恭敬地对着马上着银白铠甲的云澈说道。
“进城。”发话的人正是奉诏携家眷归京的西北主帅定北侯云澈。
车队刚入城门,便听到了周遭百姓议论纷纷。
“哎,听说摄政王今日又大开杀戒了!”
“啊?不是上月底才抄了家吗?”
“是啊,上次那个大贪官抄了家可真是大快人心啊!叫他平日里克扣压榨我们!”
“不过你们知道这次抄的谁家吗?”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讨论的人立刻歇了声,纷纷看向那人。
只见那人突然低了头,压了声音说道,“我听说这次动的是皇帝的堂弟,明亲王!听说那明亲王叛国,被摄政王折磨得都没人样了!”
众人震惊,其中一妇人小声说道,“难怪了,我说怎么连个三岁幼童都不放过。”
“天啊,这摄政王也太残暴了吧……”
“你疯了!敢妄议摄政王?小命不要了!”
你一言我一语,皆入了定北侯一行人耳里。
云澈率先下了马,本想嘱咐云珩先带人回府,而云婳一听摄政王这三个字,顿时就来兴趣了,直接下了马车,拉着云澈撒娇,“爹爹,我也要去看!”
“那乖乖不许离开爹爹身边,闹市人多眼杂的,仔细着些。”云澈对云婳一向宝贝得不行,闺女的要求根本不会说一个不字。
云澈掀开马车窗户一角,温声对霍青柠说道,“阿柠,你先回府,我带乖乖去看看热闹。”
霍青柠对云婳喜欢凑热闹的性子是了解的,自家闺女从小性子就野,男孩爱干的偷鸡摸狗的事,她是一件没落下。
“去吧,阿珩看好乖乖。”霍青柠叮嘱了一句便让人先将行装带回定北侯府。
闹市街口,监斩台上。
男人身着一袭四爪金蟒黑色锦袍,头束琥珀宝冠,五官端正,容貌出众,气质清冷,端坐于案桌前,犹如掌控凡人生死的通天神判。
阴翳的双眸看了一眼跪在台下仍在乐呵拍手的稚童,冷漠地将手中的斩杀牌扔到台下,薄唇微启,“行刑。”
哭喊声,咒骂声,求饶声,一切声音都在铡刀落下后戛然而止。
鲜血染红了刀刃,那滚落的头颅就这么睁着双眼直勾勾地进入云婳的眼底。
冷,好冷,那一刻,刺骨寒冷也不过如此。
抬眼望着男人冷峻如霜的侧颜,云婳心中大惊,给她塞毒药的狗男人!!!
好家伙!原来他就是那话本中心狠手辣,十恶不赦、权柄滔天的大反派,当朝摄政王!
妈耶,那她给她下痒痒粉不会被他报复吧!完了完了,就他那张小心眼的脸,看来她都不用等着别人来投毒就可以先上路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强烈的注视,男人抬眸,撞进那带着震惊神色的清澈眼底。
呵,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敢给他下药?还自己送上门了?
明明怕他却还敢瞪着他?哦,让他想想,上次敢这么瞪他的人,也不知坟头草长多高了?
接收到台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云珩无声地朝他点了一下头。
拉过还在发愣的妹妹,云珩与父亲辞别后将她带离了闹市。
“婳婳,可是吓到了?”看着对监斩台出神的妹妹,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云珩扬手轻轻在她背后拍了拍。
“哥哥,他好狠啊!”而且我还把他得罪了!云婳后半句没敢说出来,她真的有一点后悔了,不该戏弄于他,人命在这个权势的时代,轻贱得如同草芥一般。
自幼父母兄长千娇万宠长大的娇娇女,哪怕在西北那困苦之地也是过得恣意快活,哪见识过这般残酷的屠杀?
云珩没有出声劝慰,未经他人苦,莫叫他人善,他们家的乖乖涉世未深,自然不懂。
第5章:定北侯府
浑浑噩噩回到侯府,见到了熟悉的管家福伯,还有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折夏,云婳阴郁的心情才好受了一点。
“乖乖,来娘亲这里。”闹市之事云珩已告知母亲,霍青柠只能心疼地将女儿拥进怀里。
“娘亲,我突然,不是很喜欢盛京了。”早在得知全家将会命丧盛京的时候,云婳心中就很抗拒回来。
再看到今日那满地的鲜血和滚落的人头,还有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把摄政王给得罪了,云婳更觉这盛京是龙潭虎穴,稍一不小心就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乖乖,这世间万物,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摄政王声名在外,只要我们家不招惹他,定会相安无事,且万事有爹娘在,我儿勿怕。”霍青柠只当她是被监斩行刑吓到了,温柔地拍着她的薄背,轻声地开解道。
“娘亲,要是我们能远离盛京的纷争就好了。”云婳感慨地说道,这样起码还有命活。
“会的,等以后你爹爹耍不动长枪了,我们就去南边生活。”霍青柠摸了摸她的发端答道。
“嗯嗯。”唉,但愿她们家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吧。
“好了,先回去洗漱休息,缺了什么便差人让福伯补上,折夏,照顾好郡主。”霍青柠一改方才对云婳的柔和,端出了一府主母的姿态吩咐道。
“是,夫人。”折夏躬身福礼,恭敬应下。
“那娘亲,婳婳先回长乐阁了。”云婳也起身向母亲辞别。
“好,去吧。”安抚好女儿,霍青柠唤来了福伯,细致地了解了府中各处铺子的经营情况,又打听了而今盛京城里各世家的情况。
原先最受皇帝宠信的房太师在四年前举家出使蛮夷,只剩下一座空宅。
而今风头最盛的便是瑞安侯府,凭借祖荫和办了几件亮眼的差事入了皇帝的眼。
其次便是礼部尚书黎大人,保皇党,也深受皇帝信任。
与其并肩的便是新晋威虎将军萧成,太子一党最得脸的要臣,颇受皇帝器重。
然摄政王一家独大,眼线遍布朝野,任何一份弹劾的奏折都递不到皇帝跟前,集三家之力亦无可奈何。
众人都在观望,定北侯归京是否能打破盛京朝局上这一僵持不下的局面。
再说这头的云珩,回了自己的行止居,迫不及待地便让阿清伺候笔墨。
落笔于纸,洋洋洒洒几行字,却道尽了思念和爱意,小心细致叠好,署上“娇儿亲启”。
续写第二封,简单明了,只有一个“归”字,无署名。
“阿清,将信送到老地方。”放下笔,云珩将信交到阿清手上吩咐道。
“是,世子。”
世子的老地方有两处,一是太傅府,二是一品居的柜台。
看向书房墙上挂的那副山水画,云珩想起了妹妹的话,“他太狠了。”
狠吗?或许。
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人时,他不过八岁,随父亲练兵回来路上,少年背着另外一个少年,乞求他们的帮助。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得这般出众的人,明明衣衫褴褛,可身上那股子矜贵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他向父亲开口请求帮助他们,提出将二人接回家调养,却遭到父亲的严声拒绝。
那时,他只觉父亲不近人情。
再后来,再见那人时,少年将军,英姿勃发,眉宇间多了些戾气。
那人说,“多谢。”
情谊自此结下,知无不言,惺惺相惜。
雷霆手段,树大招风,他也曾劝过,“阿律,是否有些过了?”
那人但笑不语,后来,他一人屠尽一家十九口,他气极直言后悔交了他这个朋友。
可是,有一日,他偷偷跟在他身后,却见他醉倒在一处坟前,后面那大大小小的土坡,埋的竟是他的至亲,族人,忠仆,整整一百一十九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
那一刻,他就认定了,他要追随这个人。
第6章:御前交锋
禁宫,乾坤殿。
“陛下,逆贼已伏法,缴获的财物和兵械已如数充公,请陛下过目。”司空律周身洋溢着在刑场沾到的血腥味,冷漠地向皇帝汇报。
皇帝似乎看不到他的无礼,眯笑着说道,“爱卿的能力寡人是知晓的,此事爱卿办得极好,寡人要好好嘉奖爱卿。”
“陛下言重了,此乃臣的分内之事。”男人阴翳的双眼直视皇帝,话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先斩后奏,诛杀皇亲贵胄,连三岁稚子都不放过,好一句分内之事。
“呵呵,爱卿过谦了…”
皇帝话还未说完,殿外便响起了小太监的汇报声,“启禀陛下,定北侯求见。”
“宣。”
“宣定北侯觐见!”
在太监的尖锐传唤声中,云澈稳步踏入正殿。
一袭藏蓝色锦袍,头束金玉宝冠,躬身朝上首的皇帝行礼作揖,“臣云澈,参见陛下。”
“爱卿快快请起。”皇帝神色有些激动,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喜悦。
“来人,赐座。”
云澈连忙谢恩,司空律视若无睹地坐下。
“哟,摄政王也在呢?”明明方才就站在他身旁,非要做出一副惊讶的做作模样。
“也难为云侯看得见本王,倒是本王的荣幸了。”司空律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开始把玩起腰身的玉佩。
“摄政王日理万机,本侯不过一介粗鄙武将,哪敢轻视您啊?”云澈着实看不惯他那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忍不住出言讥讽。
司空律不接他的话,皇帝更乐得有人替他教训司空律,也一副听君言欢的姿态。
“方才本侯经过闹市,竟能亲眼目睹摄政王办案的英姿,果真是名不虚传,确实是让小儿止啼。”想到那无辜小儿,云澈恨不得上前狠狠唾他两口。
“云侯过奖了。”司空律狂妄一笑,无关痛痒地回了一句。
“摄政王装傻的功夫也是一流,那三岁小儿何其无辜,就不能放他一条生路?非要赶尽杀绝?”将大人的罪责牵连到孩子身上,这人,心得有多歹毒!
“呵,无辜?云侯的意思是本王该任其苟活,有朝一日再让他向本王复仇,亦或是颠覆了这大盛?”
“您说呢?陛下。”
如此直言不讳,一字一句,字字戳心。
皇帝不禁睁大了双眼,司空律,果然是来向他报仇的。
“两位爱卿言重了,此事司空卿不过是秉公处理,云卿也不必过于较真。”皇帝只知此时若不再制止,他二人只会当场抖落出更多的旧事,然而这些,他并不想再被提起。
“云卿这些年镇守边境辛苦了,寡人已命人设宴,晚间云卿携家眷一起参加,司空卿也一起吧。”
“谢陛下恩典。”
“臣遵旨。”
两人先后应下,临别之时,云澈不屑地瞟了他一眼。
司一看着云澈那狂妄的姿态,为司空律生气,“主子,定北侯未免也太嚣张了!”
“无碍,不过一介胸无城府的武将。”真正碍眼的是那虚伪无情,妄想坐收渔翁之利的皇家。
呵,真以为召回定北侯就能扳倒他,好给他那软弱无能的太子铺路?可笑。
主仆二人边走边说,丝毫没有顾虑到这是天子禁宫,遍布耳目。
哦,纠正一下,耳目,他的。
“司三那边如何?”司三是司空律五年前就埋在驻夷馆里的暗桩。
“无异动,那老东西深居简出,看不出异常。”
“给本王盯死了。”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司一明确捕捉。
“属下明白。”
第7章:太子
这头,向太医署要了几副安心凝神的药,云澈在抱厦处偶遇了太子李恪。
“见过太子殿下。”
“云侯请起,许久未见云侯,依然这般神采。”李恪生得俊美,一身月牙色衣袍,束以白玉宝冠,温文尔雅,翩翩公子。
看着眼前让人如沐春风的太子,再想想先前那狂妄自大的活阎王,呵,真是云泥之别。
“殿下谬赞了,臣倒是觉得殿下的身姿愈发出众了。”
李恪温润一笑,见云澈手中拿着太医署的药包,一脸担忧地问道,“云侯可是身体抱恙?”
“不是,这是臣为小女抓的药,今日她受了惊吓,臣想拿点药回去让她喝了安安神。”说到自家闺女,云澈不自觉软了神色。
“云侯拳拳爱女之心让孤羡慕,那便祝郡主早日康复。”李恪说得一脸真诚,让云澈心中生了些许好感。
“多谢殿下,臣府中还有事,便不再叨扰殿下了,臣先行告退。”
“云侯请便。”
虽然只是随意寒暄,但看得出定北侯对他的观感不差,李恪觉得若有合适的时机,倒可以将他收为己用。
摄政王府,云霁院。
“主子,世子到了。”司一敲响了书房的门并禀告事由。
“进。”男人清冷而平稳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
得到允许的司一对着云珩行了一下礼便退出书房,带上了房门。
“阿律,好久不见了。”云珩看向正在练书法的男人。
“嗯。”司空律低声应道。
“阿律,你可知陛下突然让我父亲回京的缘由?”云珩可没有傻到会觉得皇帝是想起他父亲的好了,这才召他们回京。
“皇帝今年多有小疾,定北侯府,是时候站队了。”司空律虽是在回话,但手上的狼毫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写着。
“父亲一生忠君爱国,阿律所谋之事怕是不得我父亲的支持。”云珩自知自己父亲脾性,提前给司空律打好预防针。
“那老头惯是如此,本王也不指望他,无论日后如何,定北侯府,本王都不会动。”
司空律郑重许下承诺,不管会不会帮他,单凭那份年少时珍贵的救助,他都不会动定北侯府分毫。
“撇开定北侯府,云珩也会站在王爷身边。”挚友心中的大仇,他没有办法选择冷眼旁观。
“西北边境那边,你父亲回京后,谁接管了?”
“是父亲手下的一个副将,许巍将军,此人是父亲挚友,王爷不必担心。”
“不,本王接到消息,皇帝欲派威虎将军萧成前往西北,定北侯怕是只能困于盛京了。”
有些遗憾,曾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敌的将帅终究逃不过皇权更迭,只能做困兽之争。
“陛下竟如此待我父亲?皇家之人果真如此绝情?”
云珩听到司空律的话有些哑然,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形象不复存在,眼下只有愤怒,为他父亲这么多年的奋战杀敌而不值。
司空律自然明白家族被人随意操纵的滋味,只道,“而今,你在盛京,有些事我们也可以稍稍准备了。”
“全凭王爷调遣。”
第8章:宫宴
盛京皇城禁宫。
因着今日有宫宴举办,即使入夜,仍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今日是为定北侯一家归京庆贺,众爱卿不要拘束,随寡人畅饮一杯。”皇帝说完就对着一众朝臣喝了满满一杯酒,大臣们赶紧争先恐后地谢恩敬酒。
“陛下,您少饮一些,来人,将陛下的酒换成果酒。”身为皇帝的贤内助,皇后即刻温声劝道。
“父皇您就听母后的吧。”李恪也跟在母亲话下开口附和。
“是啊,父皇您就听母后的吧。”三皇子李敬和五皇子李政也跟着附和道。
看着皇家一副帝后情深,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司空律只是嘲讽一笑,眼角瞥到对面定北侯一家。
看着定北侯夫妇那黏糊样,比起那装模作样的皇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倒是旁边那个小姑娘,像只小仓鼠般窸窸窣窣在她兄长耳边说些什么,而后她兄长用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一旁的司一有点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自己家主子这么看一个姑娘。
不过司一敢肯定他家主子绝对不是因为看上了人家姑娘才会看她,肯定是憋着什么坏。
不过这次司一真的误会他家主子了,堂堂摄政王盯着人小姑娘看完全是因为先前这不知死活的小姑娘戏弄过他,他才多看了一眼。
云婳此时正缠着云澈,让他把兄长挪出去换她未来嫂嫂。
“当然可以了,让你哥哥同穆太傅说一声,就让阿娇丫头过来与你同坐,也能陪你娘亲说说话。”
定北侯大手一挥就把自己儿子甩去对面穆太傅那桌,全然没有考虑过我们世子的感受。
“……”没人询问意见就被打发的世子爷,只能认命地往对面老师一家的位置走去。
“阿珩,怎么了?”穆辞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往自己的座位走来。
“老师,打扰您了,婳婳顽劣,吵着要与阿娇同席,母亲也想与阿娇说说话,您看可以吗?”云珩温声解释。
“娇儿,你意下如何?”
穆辞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第一时间征求女儿的意见。
穆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穆子娇点了一下头,回了一个温柔的微笑,轻声说道,“阿娇自是愿意的”,随后起身往云婳一家的位置走去。
见到心心念念的阿娇姐姐,云婳已经粘着她开始撒娇了。
“阿娇姐姐,婳婳好想你,哥哥为何还不去穆家提亲,阿娇姐姐这么好,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婳婳,不许拿我取乐!”穆子娇脸颊微红地刮了一下云婳的鼻尖。
“娇丫头,乖乖说的是,伯母可是一直盼着你能快点进府。”霍青柠也加入劝婚行列。
“伯母,婳婳,谢谢你们,阿娇相信珩哥哥有自己的规划,伯父伯母不要给珩哥哥压力。”穆子娇温声细语地回应。
“娘亲,我真的好喜欢阿娇姐姐~”
“娘亲和乖乖一样也很喜欢阿娇丫头~”
“......”突然进了定北侯府夸夸群的穆子娇,羞红了脸。
第9章:贵女献艺
宴会有声有色地进行着,不过众人心中都明白,今晚,也是一场变相地为皇子们选妃的相亲宴。
“定北侯府的长安郡主何在?”皇后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各家的窃窃私语。
云婳突然被御驾点名,也没惊慌失措,在家临行前她娘早已叮嘱过,可能会被皇家问话。
“臣女云婳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郡主免礼,长安郡主这些年出落得愈发玲珑玉巧了。”皇后眼里对云婳的赞赏没有丝毫掩饰。
“好了皇后,不要再打趣小姑娘了,小姑娘脸皮薄。”皇后目的过于显眼,皇帝不得不打断。
“郡主回你父母身边好好享受这宴会还有美食吧,不要拘束。”
皇帝的适时提醒让皇后恢复了一国之母的仪态,对云婳的好感明显又上升了一大步。
“谢陛下,皇后娘娘恩典。”云婳乖巧地退回父母的身边才松了口气,妈耶,还真的是伴君如伴虎,怪吓人的。
旁观这一幕的李恪知道自己父皇母后的用意,定北侯嫡女居太子妃之位确实合适。
单从家世来讲就已经很匹配了,今日母后的问话,小姑娘也是进退有度。
不骄不躁,如此气度,确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李恪对此也很满意。
看着皇后对云婳青睐有加,瑞安侯府嫡女谢姝不禁拽紧了手中的丝帕。
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太子妃之位与她谢姝怕是无缘了,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陛下,臣妾听闻各位大臣的千金都准备了才艺,想借此机会一展风采,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来了,扯了半天,宴会的重点终于来了,云婳兴致勃勃地认真听着。
“既然皇后都开口了,寡人准了!”
得到皇帝与皇后恩准的各家贵女开始准备,都想能一举飞上枝头做凤凰。
“参见陛下,娘娘,臣女谢姝想替宴会助助兴,特为陛下,娘娘献上惊鸿舞。”
谢姝说完得到皇后的允许,便走至舞台中间,开始翩翩起舞。
身姿轻巧曼妙,在场的男子都看得有些入神,司空律看了一眼那扭动的身姿,心中嗤之以鼻评价了一句“不安于室的女人”,便再也没有多看一眼。
太子李恪稍稍看了几眼跳舞的谢姝,虽然很迷人,但是心中知晓皇帝与皇后已为自己预定了未来太子妃,再多看其他女子,对她也是一种不尊重,且他也不是那种迷恋女色之人,所以更没有观看的欲望。
舞毕后谢恩的谢姝,发现李恪的目光竟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分。
心中的气愤更是叠加,对云婳也是愈发嫉恨,但也只能咬牙忍下。
对云婳投来的笑脸也当做没看到,只是不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见过陛下娘娘,臣女黎馨想为陛下,娘娘献上一曲高山流水。”
悠扬的琴声响彻整个整个大殿,众人都沉醉在琴声中,司空律却皱了皱眉,吵得他头疼。
而一边的云婳却和穆子娇在咬耳朵,“阿娇姐姐,那位黎小姐弹错了三个音,力道过于重了。”
她虽然是胎穿的,但好歹也勉强算是大半个土生土长的大盛人,诗词音律自然是不在话下。
“婳婳还是这般精于音律,如此细致的错误都能辨别,倒是叫我自愧不如。”
“阿娇姐姐才让婳婳自愧不如,阿娇姐姐那传神的画技才是婳婳心之所向也。”你来我往的夸奖让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看着心上人与自己疼爱的妹妹如此融洽,云珩也不禁跟着她们笑。
第10章:爆杀
后面又陆陆续续地有几家贵女表演了几个节目,可是接下来的这位,倒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启禀陛下娘娘,臣女萧潇,想为陛下,娘娘,摄政王献上剑舞。”
“摄政王,臣女不才,献丑了!”萧潇的柔声细语中夹杂着难以言明的痴恋。
皇帝也是许久未见有人敢为司空律献舞了,顿时来了兴致,朗声道,“如此,那便开始吧。”
剑还未舞起,司空律的声音便响彻大殿。
“既然知丑,那就不要献了。”司空律不留情面地打断。
“摄政王不要欺人太甚!我儿只是献个才艺,竟要受你如此羞辱!”威虎将军萧成见自己女儿受辱立刻讨伐司空律。
“既是献艺,那就不要带上本王,献予陛下娘娘便是。”
“况且女子,还是自爱些的好。”司空律全然没有考虑自己的话是不是会让面前的女子下不来台面。
如今陷入尴尬的局面,萧潇双眼发红地看着司空律,她无法相信这么绝情的话是从她爱慕之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若让朝臣知晓她心中此时的想法,怕是想大笑。
呵,摄政王是什么人,毒舌至极,心狠手辣,你竟然指望这样的人嘴里说出甜言蜜语?你怕是还没睡醒吧?
皇帝作为和事佬再次发挥作用,“司空爱卿言重了,萧小姐也是一片心意,萧爱卿的话有些冲动了。”
皇帝都发话了,萧成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拉着自家女儿谢恩回到自己的座位。
而司空律像个没事人一样,慢条斯理地浅酌。
再次见证了大反派的冷酷无情和毒舌,云婳在心里给司空律划上了“头号不可得罪之人”的大圈。
且这话简直堪比杀人诛心,要是换成柔弱一点的女子,可能就三尺白绫去了。
轻轻扯了一下父亲的衣袖,云婳秀眉微皱道,“爹爹,您日后与摄政王同朝小心些。”
“乖乖不怕。”看着女儿有些胆怯又担心的模样,云澈摸了摸云婳的发顶。
和自己爹爹叮嘱完还不忘和自己身边的穆子娇小声吐槽。
“阿娇姐姐,这个摄政王,日后哪个女子要是嫁予他,那还不日日被他怼死?”
话音刚落,云婳便感受到了似乎有人在盯着她。
侧身便与司空律对视,大眼瞪大眼,云婳却僵硬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爹爹娘亲我说大反派坏话好像被他听到了,怎么办?!?好害怕!他一直看着我!
一旁的穆子娇也意识到了司空律的目光停留在云婳身上,立刻佯装替她擦拭遮挡目光,云婳终于像获救般喘了口气,那种被恐惧支配的感觉让她快要窒息。
宴会经过一段摄政王亲自下场怼人的小插曲之后,也勉强算是完美落幕了。
今晚之后,整个盛京都会知晓,定北侯府已重归盛京,更会知晓定北侯府嫡女深得皇后娘娘的心意,太子妃之位基本没跑了。
定北侯府更是再次挤开瑞安侯府,成为除摄政王以外,深得圣心的红人。
第11章:塑料姐妹花
三日后,云婳收到了来自谢姝的亲笔邀请帖,便缠着兄长陪她与穆子娇一同赴宴。
“世子,郡主,穆小姐你们来了。”谢姝在瑞安侯府前迎接他们入府,带着他们去了正在举办赏花宴的小花园。
“姝姐姐,好久不见啊。”云婳迫不及待地想拉着谢姝开始聊天,对于这位有着发小情谊的小姐妹,云婳心里还是挺看重她的。
“婳婳好久不见啊。”谢姝拍了拍云婳的手,随后吩咐贴身丫鬟在耳边低语几句。
“带世子,郡主和穆小姐入席。”谢姝对侯在一旁的下人吩咐。
本有一肚子话想和谢姝说的云婳见谢姝这般冷待自己,一时有些失望。
穆子娇自是见到了她脸上的失望,安抚地拍了拍云婳的手。
大盛男女大防没有那么苛刻,所以男女同席也是可以的。
云婳云珩和穆子娇被安排至主桌,待他们落座后,旁边的贵女和男宾客也差不多落座了。
作为主人家的谢姝携一男子一同走到了主桌,云婳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家兄,谢弘。”谢姝主动向云婳等人介绍自己的兄长。
“世子,郡主,在下谢弘。”
谢弘相貌虽不及云珩,但也是算拔尖的了,听到他的自荐,其他贵女也不禁往这边看。
“谢世子,久仰。”云珩也友好地回礼,身侧的云婳则是对着谢弘点了一下头。
宴会也没什么奇特之处,就是听那些贵女和各家的青年才俊在那吟诗作对。
有些胆大的便会隐晦地表达一下爱慕之意,云婳看得有些乏味,便独自一人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本想寻个清净地,却不想总有人要搭她的茬。
“不知郡主是否还记得小女,小女是礼部尚书嫡女黎馨。”黎馨亲昵地上前挽过云婳的胳膊。
“黎小姐,宫宴上一曲高山流水让云婳大开眼界。”云婳轻声回道。
“郡主谬赞了,是黎馨在陛下娘娘面前献丑了。”黎馨谦虚地回应云婳的夸奖。
“馨儿妹妹不必妄自菲薄,妹妹的才华自是盛京数一数二的。”不知何时,谢姝已经来到云婳身旁,亲昵的和两人搭话。
“谢姐姐就不要取笑馨儿了!”
黎馨似害羞般用帕子捂住了半边脸颊,云婳和谢姝对视一笑。
“郡主和谢姐姐可知昨日萧将军的嫡女如何了?”黎馨突然提起昨日被摄政王呵斥的萧潇。
“那位萧小姐听说昨日差点自缢,幸好被发现得及时。”黎馨低声说道。
云婳和谢姝有些震惊地看向她,都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郡主和谢姐姐可不要外传啊,毕竟事关女子声誉。”
“时间不早了,小女便先告辞了。”黎馨对着两人福了一下身子便离开的小花园的凉亭。
“婳婳,我还有些事情未交待下去,你在这稍等我片刻。”谢姝随即也离开了。
云婳看着与自己生疏了的谢姝,有些感慨,时过境迁,曾经无话不谈的小姐妹,最终还是沦为塑料花了。
第12章:油腻算计
“郡主,怎么独自一人在此?”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谢弘漫步走向云婳。
“谢世子。”云婳轻声冷淡回礼。
“郡主不必待在下如此生疏,唤我谢弘便好。”谢弘见眼前貌美清冷的女子如此疏离,心下有意拉近他们的距离。
明明才在宴席上见过她一面,那张可人的面容就深深刻在脑海了,加上妹妹的提议,当下便觉得娶了定北侯嫡女也未尝不可。
看着面前的谢弘眼神中带着的打量和玩味,云婳心中一阵反感,好好的一个贵公子,怎么讲话这么油!
“谢世子说笑了,礼不可废,时间不早,云婳便先告辞了,麻烦谢世子同谢小姐说一声。”云婳不想再和他废话,绕过谢弘打算离开。
“既如此,在下送郡主。”谢弘端着谦谦君子的风范,一脸温和地说道。
“不必。”云婳对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人,不想再有任何交集,冷声拒绝道。
被美人冷拒,谢弘有些心急地拉住了云婳纤细的手腕,有些受伤地问道,“郡主是否对在下有什么误会?”
“放肆!”云婳用力甩开,生气地瞪向谢弘,这个该死的油腻男,他想干什么!
“瑞安侯府的待客之道我倒是领教了!”不知何时,云珩和穆子娇已经出现在凉亭附近,穆子娇赶紧上前将云婳拉至身后。
姗姗来迟的谢姝也赶紧上前赔礼道歉,“世子,我兄长对婳婳绝无恶意的,定是婳婳误会了!”
云婳听着谢姝为她兄长开脱,把锅甩到她头上,呵,塑料花实锤!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谢世子,谢小姐,告辞,不必送了!”云珩脸色阴沉地带着穆子娇追上云婳。
看着云婳兄妹和穆子娇三人离开,谢姝这才皱着眉对兄长说,“哥哥,你太着急了。”
“姝儿,你说过会帮哥哥的。”谢弘也不恼,笑着对谢姝说。
“放心吧哥哥,下一次,姝儿一定会让你直接得到她。”谢姝胸有成竹,任何人都不要妄想和她抢太子妃的位置,太子妃只能出自瑞安侯府。
长安郡主?呵,一个小丫头片子,也配?
马车安静地回到了定北侯府,云婳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穆子娇在一旁陪着。
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刚才的事情,云珩一路上的脸色都是阴沉的,一改往常温润如玉的形象。
长乐阁。
“郡主,您怎么了?是今天玩得不高兴吗?”折夏看着从瑞安侯府回来后脸色很差的主子担心地问道。
“折夏,你说人都是这样善变的吗?”云婳蔫蔫地斜靠在软塌上,答非所问道。
“郡主,是不是瑞安侯府的人欺负你了?奴婢去告诉夫人!”折夏还没等云婳回应就跑了梧桐苑,定北侯夫妻的住所。
“夫人,郡主身边的折夏求见。”定北侯夫人一等大丫鬟长春禀告自家主子。
“唤她进来。”
“夫人,您去看看我们家郡主吧!”折夏着急忙慌的禀告。
“乖乖怎么了?”
“郡主自瑞安侯府回来后便闷闷不乐的,也不愿同奴婢说发生了何事。”
听完折夏的话,霍青柠也顾不上说话了,自家的宝贝疙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边走还不忘问,“婳婳不是同世子一道出的门吗?去把云珩给我叫来!”
一旁的长春立刻接话:“是,夫人”,小跑往相反方向的行止居而去。
第13章:心思
长乐阁。
“怎么了?娘亲的宝贝闺女。”霍青柠一进云婳的闺房,就看见自家闺女双手撑着小脸,一副郁郁不得志的小模样。
“娘亲,我在想,怎么人心这么这般易变?”云婳托着腮帮子对霍青柠说道。
“可是那谢家小姐对我儿做了什么?”对于女儿提出来的问题,霍青柠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人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更何况,这些年瑞安侯府的荣宠,怕是早叫人忘了初心了。
“娘亲,我就是感觉像吃了吃苍蝇一样,呕得慌。”明明从前那般好,那般推心置腹。
“乖乖可是觉得难受?”将闺女揽进怀里,霍青柠轻轻拍了拍她的薄背。
“有一点,我拿她当挚友,她把我当大冤种。”还让她那人间油物的兄长来勾搭她,隔夜饭都要绷不住了!谢谢,请放过:)
“娘亲你说,我是不是太乖了?所以她们就觉得定北侯府可以任她们拿捏了?”云婳平日里是咸鱼了些,可也不是个任人算计的主儿。
“瑞安侯府怕是向天借了胆子了,竟敢打你的主意?”女儿隐晦的提醒让一贯柔和的霍青柠脸色变得阴沉,连自小在云婳身边伺候的折夏都不禁颤了一下身子。
“夫人,世子到了。”此时长春的声音刚好从门外响起。
“娘亲,婳婳可还好?”云珩还不知自家娘亲已经知晓他们家宝贝疙瘩在瑞安侯府受的委屈。
“长春,折夏,先下去。”
云珩看着母亲支开下人,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娘亲,这是?”云珩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云珩,你便是这般照顾你妹妹的?”霍青柠还是没能压住自己的情绪,对云珩开火。
“娘亲,儿子知错,瑞安侯世子已差人上门致歉。”云珩以为自家娘亲是因为妹妹在瑞安侯府被谢弘的无礼举动惊扰所生气,下意识地解释。
“乖乖,谢小姐是否不经意弄湿衣裳,借故换衣,又引你去人少清净之地,而谢世子便与你相遇?”霍青柠没有回答云珩,反而询问云婳今日发生之事。
“娘亲猜得八九不离十。”云婳点点头,她娘不愧是世家贵女出身的,懂得就是多。
“娘亲,瑞安侯府此举?”云珩听完母亲的话便明白了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瑞安侯府,真是好算计啊。
霍青柠点了一下头,看向云婳“乖乖,你觉得瑞安侯府此举除了拿捏住我们家,可还有其他意图?”
“是想要爹爹手中的兵权吗?”云婳除了这个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何止啊傻妹妹,娘亲的意思是,瑞安侯府养了个想当太子妃的好女儿。”云珩直言不讳道。
“谢姝吗?”云婳有点惊讶,此前未归盛京时两人互通书信,谢姝也从未提及自己想成为太子妃。
反而说的是想找一个与自己吟诗作对,可以平淡生活的才子,原来,竟如此深藏不露。
“故意引她兄长与你相遇,若真被赖上,借着定北侯府的力,不费吹灰之力便稳稳拿下太子妃之位,真真是好算计啊!”霍青柠不屑嘲道,脸上的怒意难掩。
“娘亲不气,婳婳也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以大家闺秀之仪对她们是因为娘亲自小的教导,爹爹自小教我的可不是忍气吞声,我西北小霸王可不是好惹的!”云婳看着自家娘亲那难看的脸色,赶紧上演自己的看家本领,撒娇卖萌。
“娘亲放心吧,珩儿自会处理这些事情,定不会再让这些腌臜之事污了婳婳的眼。”云珩也赶紧表态,不然他爹秋后算账,倒霉的肯定是他。
“嗯,乖乖还未用膳,饿坏了怎么办?和娘亲去吃点东西。”
“娘亲最好了,不过娘亲,婳婳想……”
“夫人,宫中传旨,福伯已经在主院招呼了。”长春在门外的禀告声打断了屋内云婳的话。
第14章:中宫召见
“我即刻便来,你们先随娘亲出去接旨吧。”话落,霍青柠不紧不慢地替云婳整理妆发,之后才带着兄妹二人往主院走去。
“传皇后娘娘懿旨,宣长安郡主明日辰时于凤栖宫觐见!”宣旨的太监便是皇后的内侍总管吴公公。
“遵旨。”
随后吴公公便被福伯恭敬送走了。
霍青柠看着云婳,虽然心里有些担心明天进宫女儿可能会遇到难题,但还是要安抚好,“乖乖,明日进宫就当与平时无异。”
“娘亲,别担心,爹爹也在宫中。”云婳乖巧的话语落到霍青柠耳边,反而让她愈放心不下。
“嗯。”为了宽慰女儿,霍青柠还是应了一声。
次日,辰时,凤栖宫正殿。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云婳端正地朝着主位的皇后行了宫廷大礼。
“免礼。”皇后素手虚虚一抬。
“好孩子,到本宫跟前来。”皇后言笑晏晏地朝云婳说道。
云婳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是”,随即便有宫女在皇后身侧布上了软座和小食。
皇后对云婳的举止仪态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神情也越发慈爱,“长安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娘娘说的是,臣女今年刚在西北过了及笄礼。”
“委屈你了,让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随父在北地如此艰辛之地过了五年。”皇后满脸心疼的神色,握住云婳的小手感慨道。
“娘娘言重了,父亲效忠陛下,作为儿女,自当替父分忧,怎会委屈?”云婳适时对着皇后露出憨憨一笑。
看着眼前回答得滴水不漏的小姑娘,她的眼光果然没错,不愧是她心中最适合的太子妃人选。
“定北侯有你们这一双儿女实在是有福啊,世子聪慧,长安孝顺,本宫都有些羡慕了。”
“娘娘谬赞了,陛下英明圣断,太子殿下年轻有为,娘娘才是最最有福之人!”身为彩虹屁技能的小能手,云婳张口便来。
皇后开心地收下了云婳发送的彩虹屁,轻轻点了一下她的的鼻尖,逗笑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讨本宫欢心。”
“娘娘可冤枉臣女了,臣女可没有哄娘娘。”云婳积极地回应皇后,哄得皇后轻轻笑出了声。
“什么事让皇后这么高兴啊?也与寡人说说。”皇帝的声音在凤栖宫殿门外响起,随着一袭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正殿。
“臣妾见过陛下。”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圣安,见过太子殿下,殿下福安。”
“皇后免礼,长安也起来吧。”皇帝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随手一挥,便携着皇后一同坐在了主位上。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安。”太子李恪对着皇后弯腰行礼。
“恪儿免礼。”
见李恪落座后,云婳才缓缓坐到座位上,坐在她对面的李恪对着她点了一下头,示意见礼,云婳轻轻点头回礼。
两人的这些举动落入了一直在观察的皇后和皇帝眼中,两人对视一笑,均从两人眼中看到了满意之意。
随后云婳陪着皇家人又聊起了在西北边境的生活,当然都是些鸡皮蒜毛的生活琐事。
事关军事机密一个字都没有透露,把“女子不干涉政事”表现的淋漓尽致。
皇后也越发满意,李恪看云婳的眼神也从简单的遵循母后的意愿转变为微热的欣赏。
在皇家眼中,云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准太子妃了,就差下旨赐婚了。
不过还缺个吉利的由头,这种事在势在必得的皇后眼中不过是一件小事,今日对云婳的试探令皇后极为满意。
皇后热情地留了云婳用午膳,过后便以都是年轻人比较有话题为由,遣李恪将云婳送至殿门外。
“劳烦殿下了。”云婳轻声道谢。
“郡主不必如此客气。”李恪沉声应道。
“母后很喜欢郡主。”
“是娘娘厚爱臣女,才让臣女进宫伴驾。”
“郡主日后得空可时常进宫陪伴母后,孤事务繁忙,很少陪她。”
“是”
“......”
“郡主慢走,老奴便先回宫复命了。”对着云婳福了福身子,嬷嬷便往后宫方向而去。
第15章:慌乱
两人已步至殿门外,你问我答的对话模式也结束了。
“殿下留步,臣女告退。”云婳屈膝行了礼后便在掌事嬷嬷的指引下慢慢走到宫门口,定北侯府的马车一直在宫门口外守着。
“多谢嬷嬷为我引路,云婳便先告辞了。”云婳轻声对着掌事嬷嬷福礼道谢。
“喜欢在宫里生活?”一声低沉的男声在云婳身后响起。
“才不喜欢呢!”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转身一看,云婳僵住了,狗男人!
“臣女见过摄政王,王爷恕罪,臣女失态。”反应过来的云婳赶紧请罪,她可不敢再得罪这尊大佛,口口相传的“活阎王”可不是纸糊的。
“唯唯诺诺。”虽是责怪之语,可只有站在身侧的司一看到他家主子嘴角微扬。
清冽的气息从云婳身侧经过,待她起身后,司空律已经到了摄政王府专属的奢华马车旁。
想起刚刚男人那嗤之以鼻的话语,云婳忍不住朝司空律的方向吐了一下小舌头发泄不满,呸,毒舌男!
却不知她的小举动恰好落入转身上马车的司空律眼里,平时生人勿进的面瘫脸,竟有了一丝柔和。
亲眼看着摄政王府的马车走了,云婳才回到自家马车上。
折夏立刻捏肩捶腿一套安排上,“郡主,累不累啊?”
“唔,我的好折夏,可把你家郡主累坏了!”云婳软绵绵地趴在折夏怀里撒娇。
“郡主,咱们赶紧回家吧,夫人可挂念您了,侯爷与世子也在家等您呢!”
“遵命,折夏大人。”
瑞安侯府,书房。
“姝儿,宫中来信,皇后娘娘今日召见了定北侯府嫡女入宫,怕是已经入了中宫的眼了。”瑞安侯谢霖看着手上的信纸对嫡长女谢姝说道。
谢姝脸上闪过不甘的神色,手掌收力攥紧了手帕,“父亲不用担心,姝儿自有办法。”
“父亲自是信你的,但你自己也要把握好尺度。”自己女儿的手段谢霖是清楚的,但该警醒的话还是得敲打。
“父亲过虑了,姝儿知道该如何做。”没想到她小瞧了那个女人,竟敢妄想太子妃的位置。
云婳,这次别怪我心狠,只能怪你自己挡了我的道。
定北侯府,长乐阁。
“乖乖,皇后可有为难你?”云澈着急忙慌地询问,生怕自己闺女受欺负。
“这倒没有,只是,我怕是逃不开皇家了。”云婳有点难受,帝后的满意神色她看得到。
“澈哥,我们乖乖怎么办啊?”霍青柠红着眼看向云澈,满脸无助。
“乖乖不喜欢皇宫吗?”云澈脸色沉重地问云婳。
云婳看着父母为她的未来担忧,自己也不想那么任性,便违心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啦,爹爹娘亲别担心,若陛下娘娘真这般喜爱我,婳婳不会抗旨的。”
“娘亲的傻乖乖,皇宫的生活不是像我们家这般简单的,娘亲怎么舍得让我的宝贝嫁给皇家,娘亲坚决不同意。”霍青柠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嫁去后宫三千的皇家的。
“乖乖别怕,爹爹就算丢了这爵位也决不会让乖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云澈摸了摸云婳的发顶,轻声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