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妥协
高田县。
“世子,少夫人昨日受了惊吓才致见红,还需卧床静养。”大夫为穆子娇把完脉后捻着胡须说道。
“敢问先生,内子与腹中孩儿可还好?”望着床榻上那苍白脸色的人儿,云珩绷着脸问道。
“暂时无碍,只是不可再如此惊吓过度了。”
“多谢先生,来人,送先生。”
将人都送走后,云珩捏着发酸的眼皮,想发火却又怕吓着她。
“娇儿,听话,先回京休养。”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稳妥的,起初自己就不该心软,而今又何须这般担惊受怕。
“夫君,是否嫌弃娇儿拖累于你了?”听着他话中的驱赶之意,穆子娇心头酸涩地红了眼。
“浑说什么!”
“罢了,你好好休养生息,我已传信王爷前来处理,莫要多想。”谨记医嘱,云珩只能再次妥协。
“你与孩儿都要好好的,莫要叫我再担心,可好?”
温声细语落在穆子娇心头,瞬间抚平了她方才的不快,柔顺地应下,“好。”
乾坤殿。
接到司空律奏折的皇帝勉强撑着精神宣了他觐见。
看着皇帝日渐消瘦的身躯,内侍总管王松担忧不已,这大盛,怕是将要变天了。
“陛下,是否先歇息一会?老奴怕您的身子遭不住。”
“不必了,宣司空律进来吧。”纵使备显疲态,那周身的帝王之势却未稍加收敛。
皇帝心中也知晓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只是,他怎敢轻易倒下?他一定要撑到在油尽灯枯前为太子铺好路。
“司空卿,你来了。”
“是。”
像话家常般,皇帝上前拍了拍司空律的肩膀。
“寡人记得初见你时,少年将军,胆识过人。”
“寡人也知晓,无你,何来今日大盛安定。”
“只是二十年前,寡人误信奸佞谗言,才酿成大错。”不知是不是王松的错觉,竟从皇帝语气里听出了那么点悔恨,只是真假便不知了。
提起司空律心中最灰暗的角落,他丝毫不掩阴郁之色,“陛下心中有数便行。”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司空律这般宣之于口,惹得王松好一顿火气,忍不住高声提醒道,“摄政王您逾矩了!”
“是吗?”男人毫不在意地反问道。
“咳咳咳咳”
皇帝的一阵急咳吸引了王松的注意力,连忙来到主子身边搀扶。
“爱卿,寡人希望你能前往高田县平定这次官匪勾结之事,你可否做到?”纵使知晓自己的做法是在养虎为患,可皇帝已没有选择。
他需要司空律,目前朝局四分五裂,如若可以,他何不想让太子亲自去处理此事,还能加深他在朝臣们心中的威望。
只是太子一旦离开盛京,他在高田县毫无根基,必出大乱。
且那老匹夫不日定会返朝,能与之抗衡者,唯有司空律。
司空律自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既然舍得,那他收下便是。
“臣,遵旨。”冷漠应下,司空律大步离开了乾坤殿。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握紧了拳头。
第92章:会会
清晨,待云婳醒来时,身旁的人早已离开。
昨夜亲密之时,他突然道要离京数月,只让她乖乖在府中,莫要乱跑。
想起他隐忍的面容,云婳竟不觉生出一丝思念,突然想到什么,对门外喊了声,“折夏。”
“王妃,您要起了吗?”
“嗯。”
折夏一边为云婳穿衣,一边同她说道,“王爷大清早便出发了,嘱咐奴婢们要细心照看您。”
“王爷可有用了早膳?”云婳知他沉闷的性子,总是少说多做。
“并无,想来司一是备足了口粮的。”云婳没细致观察,错过了折夏说到司一时语气中的轻快。
“也是,用了早膳我们将王爷惯穿的衣袍整理梳洗一番。”
“是。”
快马加鞭,不过两日,司空律一行人便到达了高田县。
“阿律,你来了。”接到信的云珩早已在等候。
“嗯,去书房。”
见他不顾一身风尘,云珩也不好提出稍作歇息之议。
“盯紧县丞及匪首,勿要打草惊蛇,且本王已提前到达之事不准外泄。”
细细查看了账册后,权律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另外,将与县丞密切接触者拟份名单。”
“是。”
入夜。
县丞府。
“公子,盛京来了消息,摄政王不日抵达高田县。”县丞恭敬地对上首的男子说道。
“司空律此人手段阴狠,我们需避其锋芒,待我父亲回京,自会收拾他。”
“是,公子。”
想到父亲日后大业,那人又嘱咐了一句,“我们的人在他来之前想办法撤出去,莫让他知晓了那事。”
“下官定会安排妥当。”
殊不知,两人的一番密谈早已被梁上的司二听得一清二楚。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二字还未出口,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张信纸,司一连忙接住。
“已达”二字明晃晃印在纸上,司一试探地问道,“主子,这是给王妃的?”
“嗯。”
“……”
司一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主子,您写的是家书,不是诏令。
“主子,是否需多加一句?”
“不必。”司空律丝毫不觉得有何问题。
“县丞之事如何了?”
“司二传回,县丞今夜与房子澜密谈。”
“房无雍独子?”房姓让本清冷的男人瞬间变得眼神凌厉。
“是。”
“让司二盯紧了,本王倒要看看那老东西所图何物?”
“属下领命。”
接下来一月,司一司二交替密切监视县丞的一举一动,而司空律则早已如原定行程在众人面前露了面。
“王爷,此乃高田县绝色舞姬,燕姬,去陪王爷解解闷。”
县丞讨好的笑容堆满了那张满是肥肉的脸,将身旁身姿曼妙的女子欲推入司空律怀中。
“放肆!主子岂是尔等可靠近的?”
不等司空律开口,司一便一脸杀意地将人用剑鞘推到了县丞身上。
“王爷,下官绝无冒犯之意啊,请王爷恕罪。”
县丞也未料到这摄政王竟如此难讨好,一时气愤,便将气撒在了燕姬身上。
扬起肥胖的脚便往她身上踢,还不忘骂道“贱婢,还不快快下去!”
如此做派,司空律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薄唇微启,“退下”。
见男人面色不虞,县丞不敢再多留,连声告退。
闲坐了一晚上,那县丞在他家主子面前打了一晚上太极,还自以为还无破绽,可笑至极。
第93章:捕获
“主子,司二传信。”
“念。”
“县丞离开后直奔房子澜住所,此时房子澜的人已全数撤离,只余两名仆役留守。”
“另,县丞一家已于今晚随房子澜的人离开。”司一说完后看向司空律,静等他发话。
“传本王命令,将房子澜的人拦截下来,若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让司二跟紧县丞,找到地方后,全数拿下。”
能让那老东西花费如此心思,这高田县肯定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属下领命。”
高田县大田山山脚。
“公子,我们的人已带着先前打造的兵器上路了,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送到大人手中。”县丞一改在司空律面前的谄媚,胸有成竹地对房子澜说道。
“有劳县丞大人,只是这批兵具也需尽快运出,以免夜长梦多。”房子澜想到摄政王竟会出现在高田县,心中不禁担心起来。
“公子无需多虑,此地极为隐蔽,想那司空律定想不到此处竟会有铁矿。”
想到他在司空律面前轻易便脱了身,县丞觉得房子澜有些杞人忧天。
房子澜虽未与司空律打过交道,但凭借父亲对他的忌惮,此人,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万不可掉以轻心,速速将制好的东西运走,留下民夫慢慢开采,低调行事,待那摄政王走后再继续加大开采力度。”
见他如此坚持,县丞也不好再反驳,只能应下。
随后,民夫们有条不紊地将一箱箱兵器抬到营帐前,一一清点,此景尽数进入蛰伏与山顶的司二眼中。
“速报主子,我们先下去做好接应。”
“是,首领。”
接到司二的线报后,司空律云珩率手下精卫包围了大田山,将还在搬运的民夫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势头不对,县丞立刻倒戈,跪地求饶,矛头直指房子澜,“王爷饶命啊,下官也是被逼的,那房子澜以下官一家子的性命相逼,下官不敢不从啊!”
见县丞求饶,民夫们纷纷扔了手中的活计,跪地喊冤。
“大人,小人不知那是犯法的啊!”
“是啊大人,小人只是想拿份月钱养家糊口啊!”
“求大人饶命啊!”
场面皆是求饶声,反观房子澜,丝毫不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铁矿,司空律又能奈他何?
“将所有兵器收缴,参与开采铁矿的民夫全部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司空律话音刚落,民夫们纷纷谢恩,“谢大人饶命,谢大人。”
押走了那些民夫后,在场便只剩房子澜及他手下十几亲兵,还有跪在地上求饶的县丞。
“其余人,就地格杀。”
诛杀令一下,双方开始厮杀。
一退再退,直到只剩他一人,房子澜不可置信,怒怼司空律,“司空律,你敢!我父亲是当朝太师!你胆敢诛杀朝廷官眷!”
“动手。”
不待他再多言一句,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手刃血仇之子,众人心中亢奋不已,齐声喊道“主子威武!主子英明!”
“整装回府。”
“是。”
第94章:相见
规整了差不多一月余,将贪墨的银两及私制的兵具对半上交后,司空律一行人便开始准备回京之事。
“主子,王妃来信。”司一将信件交予司空律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展开信封,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其中多数是对他来高田县不同她说的不满,及府中的变化之状,最后落笔时附了一句“我同爹娘还有穆伯父伯母一道来看望兄嫂。”
司空律捏紧信纸,眉头微皱,这个不安分的!信件两日达,那她岂不是明日便要到达?
次日午时。
“哥哥!嫂嫂!”
云婳一下马车便直奔云珩穆子娇的位置,脸上满是喜悦,眼里像看不到她的王爷夫君般。
“娇儿,珩儿。”
接着是两家父母分别下了马车,四人目光皆落在小夫妻身上,第一次沦为背景板的司空律,一时无人问津,包括他的王妃。
“父亲,娘亲,岳父,岳母,快里面请。”
云珩引着众人往府内走,云婳刻意落在后面。
方才碍于众人,便没有直喇喇唤他,手指悄悄勾紧了身旁男人的衣角,雀跃道“王爷,我来了。”
“嗯。”
冷淡的反应让云婳有些受伤,松下手心的衣角,想先行入府,却被一大掌裹住了小手。
看着一旁面色冷峻的男人,云婳暗暗欢喜,他也是高兴她来寻他的吧。
早在他们即将抵达时,穆子娇便已吩咐备下酒席,此时,两对小夫妻及两家长辈依次落座。
桌上皆是大鱼大肉及几碟素菜糕点,云婳有些恹恹地扒了两下碗里的饭,父母兄嫂洽谈正欢,云婳便没有打断这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
坐于她身旁的司空律自是注意到她的异样,对身后的司一低声说了一句,又将云婳手中的碗端走。
“嗯?王爷?”
云婳一声疑问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
“上些清粥小菜。”男人只是淡声答了一句。
得知闺女胃口不佳,云澈有些心疼,“乖乖,身子不适怎的不与爹爹说?”
“爹爹,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油腻。”云婳赶忙解释,一旁的司一已将清粥小菜摆于她面前。
“爹爹,你们继续吃啊。”云婳说着也开始喝起粥。
见自家闺女确实无碍后,云澈便再次同众人举杯畅饮。
饭后,男人们去书房议事,而女人们则聚在了穆子娇的小院里。
“嫂嫂,你如今有孕三月,是否同我们回京?”此地比不得盛京繁华,云婳不忍她受苦。
霍青柠穆崔氏也适时加入劝解行列,“是啊,娇儿,可不能苦了孩子。”
穆子娇没有回答,只是问向云婳,“婳婳,若是你有孕,可王爷要外调且不知归期,你可愿驻留盛京?”
几乎是下意识地,云婳脱口而出,“自是不愿。”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只会做出同嫂嫂一样的抉择。
“抱歉嫂嫂,是婳婳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推己及人,她不该只考虑到孩子。
“婳婳也不过是担忧我罢了,我没事的,身边的嬷嬷和银杏她们将我照料得很好。”
见她如此坚决,她们若再劝反而有些矫情了。
第95章:夫君
书房。
“王爷此举是否过于冒险?”穆太傅对于司空律诛杀房无雍独子一事深感心惊。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血仇在那,不死不休。
“老师勿要忧心,王爷心中自有成算。”云珩作为这些年陪在司空律身边的见证者,他的每一步有多艰辛他深有体会,并不觉得冒险。
“此番王爷离京,太子一派趁机拿下了几个重要的文臣之职,这几人皆颇得陛下看重,在御书房有一席之地。”
“三皇子自解了禁足后,便与太子撕了表面上兄友弟恭,开始暗暗较劲。”
穆太傅说的这些司空律早就收到了线报,皆不足为惧。
“郑贵妃可有动静?”
“并无。”
郑贵妃作为五皇子生母,宠冠后宫,太师府更是母子俩的强大后台,五皇子到底是藏拙还是真志不在此,日后便知。
不过这郑贵妃还真是沉得住气呢,青梅竹马的表哥死了心爱的独子,居然不想着将其召回京好好抚慰一番?
许久未插入话题的云澈开口说道,“许巍已被遣返盛京,你那边可有合适的位置?”
此话一出,基本是确定站队了。
云珩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爹,您…”
“长者赐,不敢辞。”司空律看了他一眼,郑重地答了一句。
待司空律回到小院后,云婳睡得正香。
分别两月余,起初并无甚感觉,只是突然见了她,便如瘾君子般心痒难耐。
欺身而上,美梦被扰,云婳被迫转醒。
“唔…”
“王爷?”
迷糊的软糯之音更是挠得他心尖发烫。
“不会喊夫君?”
如此疏离的“王爷”二字让司空律颇感不满,看她兄嫂便是寻常人家的夫妻昵称,怎地到了他这便是官腔?
听到他的不满,云婳忍着羞涩,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夫君。”
亲昵地依偎进男人的怀中,云婳只觉心中泛甜。
“嗯。”
低醇的声线像陈年老酒般,让云婳不自觉地便开始迷恋其中。
“我来寻你,你心中可欢喜?”
回应她的是男人猛烈的吻,忽而又开始温柔吮吸,立时便让她溺毙其中。
稍得喘息,云婳娇娇道了句“夫君…”
男人没有回应她,只是拥着她的动作却轻柔了不少。
情浓之时便渐入夜色,折夏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否要唤主子用膳?
“不可。”刚想出声便被守在院外的司一制止。
“王妃来了主子心中高兴,正是团聚之时,王妃应该也不希望有人打扰。”
“可是…”
见折夏还想再说些什么,司一直接打断,“没有什么可是。”
“倒是你,上次答应的鞋可做好了?”司一话锋一转,折夏一时有些无措。
“好,好了,只是折夏手笨,司一大人莫要嫌弃。”想起那双自己背着王妃偷偷纳的长靴,折夏顿时羞涩不已。
“不会。”本就是自己求来的,岂有嫌弃的道理?
想起前些日子这丫头明明怕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是不得不同自己打交道。
没想到替她挡了一刀,便得了一双她亲手做的长靴,想想,好像也不亏。
第96章:受凉
在高田县逗留了五日后,司空律一行人整装启程,而云珩穆子娇因无诏仍停留于高田县。
看着那依靠车背,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人儿,司空律再次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不就是在床榻间要得狠了些,至于这般敌视他吗?
“还要同本王闹到何时?”司空律放下手中的兵书,欲将人拉进怀中,未料竟被她防备地躲过。
“过来。”男人不悦地看向她,语气也有些生冷。
听着他那冷冽的声音,再加上先前的粗鲁,云婳突然有些委屈涌上心头,反驳道,“我不要!”
这般气性,倒叫司空律有些哑然,只能起身来到她身边,将人轻轻拥进怀里,轻叹道“莫气,是本王不知轻重。”
得到他的致歉后,云婳开始控诉他的‘罪状’,“夫君还嫌云婳胖!”
“本王说的不是此意。”
知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只不过床榻密语,若他言明,她怕是又要觉得他是在欺负她。
“先前你过于瘦弱,而今这般正好。”
“当真?”他的话,云婳半信半疑。
“嗯。”
解开心中的别扭,云婳便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与他温声闲话,昏昏欲睡。
马车走走停停三日,直至第四日晌午才抵达盛京,回到王府,下了马车的云婳还有些晕乎乎的。
将人带回长欢院后,司空律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带着司一进宫复命去了。
“王妃,可要用些吃食?”
折夏一路伴随,自是知晓自家王妃因舟车劳顿,未能好好进食。
“折夏,我想喝酸梅汤,要冰镇的。”舌尖发涩,云婳想喝点酸甜的汤汁减缓。
“可是,您还在喝汤药,这冰镇酸梅汤是否会冲了药性啊?”
“只要司空律不知道便好了,再说,府中现在是你家郡主我当家,折夏,你要支棱起来呀!”
见她畏首畏尾,云婳有些恨铁不成钢,只是方才也不知是谁一副委屈模样,得了男人允诺后便开始得意忘形了。
想着自家王妃的话没毛病,折夏便也照做了。
只是待司空律回府时,长欢院的丫鬟婆子进进出出,让司空律心头有些紧张。
唐嬷嬷一见司空律回府,便赶紧带着众人请安。
“见过王爷。”
“发生了何事?”
“回王爷,王妃自晌午回府后便开始上吐下泻。”
听到唐嬷嬷的话,司空律冷着脸问道“府医何在?”
“府医前些天归家省亲,明日才回,老奴已着人请了大夫,说王妃是饮了至寒之食才伤了脾胃。”
“胡闹!你们便是这般照顾主子的?全部给本王拖出去杖打五十!”连主子膳食都无法管制的下人,留着有何用?
雷霆之怒,丫鬟婆子们立刻噤声跪地。
就在司空律大发雷霆之时,知秋硬着头皮打断,“王爷,王妃想见您。”
司空律没再发话,大步进入主卧,余下的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只能干跪着等发落。
只听那屋里传来病音,略带撒娇之意。
“夫君,莫怪她们,是云婳贪嘴,口涩无比才食了那冰镇之物。”
那苍白脱力的表情再配以乞求的可怜语气,叫司空律怎么也无法对她再发火。
“磨人的东西。”
“若有下次,一律严惩不贷。”
再大的气也抵不过她因脱力而冰冷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手。
“不敢了,夫君可否抱抱我?云婳好冷。”见人怒气渐消,云婳得寸进尺地依偎进他怀里。
房内渐没了声响,管家才敢扬手示意众人退下,总算逃过一劫。
接下来几天,云婳都被拘在长欢院养身体,院门都不得踏出一步。
第97章:告状
乾坤殿。
今早朝臣们就谁任高田县县首一职吵得面红耳赤。
以司空律为首的一派主张由云珩担任,而以谢霖为首的一派则推荐进士出身的御史大夫张梁,难得一见的是云澈居然是站在谢霖这边。
“启禀陛下,臣以为云侯世子此行对高田县了解颇深,由其驻守是最佳人选。”司空律身后的文臣谏议道。
“启奏陛下,臣以为不妥,云侯世子只是由陛下特派调查,并无正式的考察编制,长期驻守还需另择人选。”谢霖一派不甘示弱反驳道。
“臣附议,稚子年少,难当大任,臣以为由张大人前往最为合适。”云澈也紧随其后附和道。
你一言我一语,皇帝无动于衷,只是看向司空律,“摄政王以为该如何?”
“本王以为云侯世子堪当大任。”司空律扫过皇帝探究的眼神,冷声回道。
一锤定音。
“好了,此事便如摄政王所言,众卿无需再多言。”皇帝不悦地打断了仍在争执不休的朝臣们。
“今日便到这。”
不待众人礼送,皇帝便在王松的搀扶下往偏殿而去。
皇帝一走,朝臣们便也散了,见云澈怒气冲冲地往殿外走,李恪连忙上前开导,“云侯不必动怒,想来摄政王也不过是想借机锻炼世子罢了。”
“太子殿下不必为他开脱,臣府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云澈说完便负气离开。
目送他离开,李恪对这种翁婿反目的戏码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摄政王府。
“王妃,侯府来信。”知秋将信件交予云婳后便退了出来。
不到一刻钟,云婳便拿着信件去往霁月院,直奔司空律的书房。
“不好好歇着,瞎跑什么?”放下手中的书卷,将人拉到腿上安置,男人语气不悦地问道。
然而接到亲爹告状信的云婳表示心累,信件前半部分,是听闻她身子不适表达了老父亲的满腔忧心,而后半部分则是义正言辞地抨击司空律的种种罪状。
云婳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决定先劝司空律礼让老丈人,“王爷能不整日与我爹爹在朝堂上争辩吗?”
司空律没想到堂堂定北侯竟也学妇人做派,在自己闺女面前给他穿小鞋。
“那老头说不过本王就往你这告状?”
“王爷就不要同我爹爹计较了。”云婳本想调节两人矛盾却反引得男人一顿不满。
“他屡次与本王作对怎不见你说他?可见你从未把本王放在眼里。”
被他这一通控诉,云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他这是,吃自己岳父的醋?
薄唇倾覆,男人有些气愤地咬了一口。
“兹…”
挣脱桎梏,人儿怒斥,“司空律你属狗的吗!”
“还敢骂本王?胆子不小。”说话间便将人拦腰抱起,往长欢院方向而去。
如此骄纵,何振夫纲?唯有睡服。
第98章:东宫召见
一眨眼,便到了十二月初,天气愈发冷了。
云婳裹着厚实的披风,手里捂着个汤婆子,难得起了个大早送司空律上早朝。
“不必出门,自己回屋待着。”
还未将人送出门,司空律便制止了她,真真是娇养着她,生怕再有个伤风受寒的。
离司空律出门后不过两刻钟,一道东宫的口谕便来到了摄政王府。
“传太子妃娘娘口谕,为贺萧侧妃有孕之喜,特邀摄政王妃于东宫小聚。”
“王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已在东宫备下酒席,就等您赴宴了。”
来人是谢姝身边的贴身侍女,如今的东宫掌事姑姑静儿,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太监和两名宫女。
“本妃知晓了,待本妃打理一下妆发,定会按时赴宴。”
“管家,送客。”
不等静儿回话,云婳便带着折夏回了长欢院,留下她愤恨地瞪了一眼。
“司五,将本妃要去东宫赴宴之事告知王爷。”穿好宫装后,云婳还是有些不安,决定让他知会司空律一声,以防万一。
以萧侧妃有孕的名头召见自己,以谢姝的心计肯定会大做文章。
“折夏知秋你们同我进宫,嬷嬷您别担心,我定能逢凶化吉的,再说王爷也在宫中。”
“王妃您要小心些,宫中之物勿碰。”
“我晓得的。”
安抚了焦急的唐嬷嬷后,云婳才坐上马车前去赴宴。
“王妃娘娘,这边请。”刚到东宫,便有掌事嬷嬷将她引进正殿,折夏知秋则被留在了宫门外。
刚进殿门,身为太子侧妃的黎馨与萧潇便率先向她行礼,“妾身见过王妃。”
“两位侧妃无需多礼。”
接了两人的礼后,云婳对谢姝微微行礼,“见过太子妃”。
“王妃快快请起,来人,赐座。”谢姝连忙起身虚扶了一把云婳,热络地说道。
见殿中只自己一个外客,云婳出声问道“怎不见其他夫人小姐?”
“王妃有所不知,太子妃怕人多冲撞了潇妹妹,便只邀了您一人,毕竟我们四人也算是闺中旧友了。”不等谢姝答疑,黎馨便轻言细语地解释道。
“馨妹妹所言极是,而今潇妹妹有孕乃是东宫大喜,母后也是极为重视的,接连赏赐了许多稀奇物件。”谢姝端起瓷杯轻抿了一口,柔声说道。
“说来王妃同摄政王成亲更早一些,至今还未有好消息,王妃可要上点心了,莫叫她人钻了空子。”谢姝不阴不阳地含沙射影,偏面上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劳太子妃费心了,而今萧侧妃还有皇嗣,想必太子妃娘娘定是满心欢喜,视如己出吧。”云婳不痛不痒地反讽了一句,对桌边的茶水糕点视若无物。
察觉到云婳的视线,谢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王妃可是对这茶点不满意?可需本宫差人换个花样?”
“无需劳烦娘娘,只是臣妇前些日子坏了脾胃,府医嘱咐不让多时甜食,故而忌口一段时日。”
一时无法寻到云婳错处,谢姝借口要去看膳食备得如何先行离开,留下她们三人。
第99章:被算计
谢姝不在,黎馨便没再那么锋芒毕露,像是话家常般,拉着萧潇问东问西,像是要打听些什么。
“潇妹妹,你瞒得也太好了,前些日子听到你有喜时,我还一起是宫人嘴碎乱传呢。”
“黎侧妃慎言,太子妃御下有方,又岂会让宫人犯这等大错?”萧潇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黎馨的脸上。
“潇妹妹,我并无此意,只是羡慕你得殿下怜惜又有了身孕,再看看自己的处境,唉。”那幽怨的眼神同深宫弃妇般无二。
“黎侧妃这话可冤枉了殿下,殿下向来是雨露均沾,最为公正的。”言下之意,你怀不上怪得了谁?
“萧侧妃,你!”气极了,黎馨也撕下了那层薄弱的伪善,怒声喝道。
碍于云婳在场,黎馨不想再她面前失了东宫侧妃的气度,只能生生忍住,起身福礼道,“王妃,妾身有些不适,先行告退,稍候酒席上再向您赔罪。”
对于黎馨的拂袖离去,萧潇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平淡地说了句,“王妃,让您见笑了”。
想她堂堂将门之后,被困于这宫墙内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争宠夺爱,还是在她面前上演,让她心中如何不难堪?
“侧妃言重了,如今你怀有身孕,需好好保重。”
云婳对她没什么意见,那两位想害她不稀奇,但萧潇不是那等小人心性,同她也没有旧怨。
见云婳嘴唇有些干拔,萧潇说道,“王妃不必担心,这些茶水糕点她们不敢动手脚的,王妃不必如此谨慎。”说着便用起了手边小桌上的柿饼。
“侧妃可知柿不与蟹同食?”
“多谢王妃提醒,妾身晓得的。”萧潇回以一笑,许是有孕,让她整个人变得柔和许多。
两人小坐片刻后,谢姝便差人将她们领去了花厅用膳。
桌上鱼肉青蔬俱全,也算中规中矩的十八菜式,许是觉得谢姝之流没有胆大到谋害皇嗣,云婳便也放心动筷。
入口香酥的小黄鱼,勾得云婳胃口大开,途中遇谢姝劝酒,云婳以医嘱为由轻巧挡下。
虽面上风平浪静,你来我往地用膳,但云婳心中开始隐隐不安。
突然,于她旁座的萧潇拂落汤碗,面色痛苦,薄汗急流,捂着腹部开始颤抖道,“好痛…我…孩子…救我的孩子。”
云婳见她襦裙开始见红,大声喊道,“快传太医!”
谢姝也立即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命人封锁东宫。
“静儿,你速去通知母后和殿下,嬷嬷,速速传太医为侧妃诊治,其余人皆给本宫看管起来,直至殿下回来裁决。”
“是,太子妃。”
所有宫人迅速执行命令,关闭各道宫门,宫人将云婳请到偏殿,宫门外的折夏知秋一头雾水,一时人心惶惶,生怕被殃及无辜。
“知秋,咱们王妃不是还在里头吗?这关门是何用意?”
知秋眉头微皱,这东宫内肯定是出事了。
“你在此处等我,我想办法通知王爷。”
一刻钟后,太子面色严峻地疾步回到东宫,皇后紧随其后。
而被皇帝留在御书房的司空律也收到了司一的求救手势,若非紧急,一般不会轻易使用,是谁出事了?
第100章:维护
司空律心领神会,对上首的皇帝说道,“陛下,臣有急事需去处理,先行告退。”
“准。”
刚出殿门,司一便急切地说道,“主子,王妃被扣留东宫,我们的人进不去。”
“废物。”
“你们是如何保护人的?东宫出了何事竟不知?还让她独自涉险?看来是本王太过纵容你们了。”司空律难掩怒火,阴狠的双眸要将司一灼伤。
“主子息怒,是属下无能,眼下需先救出王妃,属下再向您请罪。”司空律的话他不敢辩驳半句,此次是他们大意了。
“去东宫。”
就在他们前往东宫的路上,皇后已经带着谢姝等人前去问责乐颜。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太子妃。”在云婳朝两人行礼的时候,皇后已一脸怒火地来到她面前。
“大胆云氏,你可知罪!”不分青红皂白,便直接抹去云婳一品命妇的头衔,只余一句云氏。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臣妇受邀来东宫赴宴,不知犯了何罪?”云婳正面皇后的质问,不卑不亢。
“好个牙尖嘴利的!萧侧妃小产之事难道不是你做的手脚吗?”此时皇后早已失了一国之母的风度,痛失皇孙让她变得狂躁。
“皇后娘娘这话好生过分,臣妇有何缘由谋害萧侧妃?臣妇遵了太子妃的口谕进宫伴驾,不敢有丝毫懈怠,皇后娘娘怎可如此平白冤枉臣妇?”
所有的辩驳都抵挡不住皇后永失筹码的愤慨。
“住口!还敢狡辩!黎侧妃说她离开后便只余你二人,且没有动桌上的茶点分毫,若不是心中早有盘算,那萧侧妃又怎么会在用膳时便小产!还敢说与你毫无干系?”
皇后狰狞的神色布满怒气,难看至极,“来人,给本宫搜她的身!”
“谁敢!”
“本妃乃陛下亲赐的摄政王妃,皇后娘娘无凭无据怎可如此折辱臣妇?”眼见皇后身边的粗使嬷嬷便要朝自己而来,云婳厉声喊道。
“笑话,本宫一国之后还奈何不了你一个小小的王妃了?”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搜!”只要搜了她的身,谋害皇嗣的罪名便跑不掉了,看司空律还如何猖狂?
云婳自知早已入了这东宫的局,而今唯有自救,拔下束于发中的珠钗,抵在颈项,冷静道,“皇后娘娘若再相逼,云婳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锐利的钗尖划破肌肤,血滴在了衣襟上,晕开。
“住手!”
司空律一声呵斥,一阵风般来到云婳身边,一举夺下珠钗,将人揽进怀中。
“可有受伤?”
听着男人关切的声音,云婳心头的委屈便再也无法压抑,紧紧揪着男人的衣袖,红着眼道,“夫君,我好怕。”
边说边抽泣,“她们都欺负我,欺负我一个人,还要搜我的身。”
像是有了大人撑腰的小孩,一股脑地倾诉自己的委屈。
“有本王在,看谁敢?”
司空律的话像一剂定心药般浇灌在云婳心头,小手紧握男人大掌,满眼依赖。
第101章:假惺惺
将人安抚好了后,司空律从容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才缓缓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这是要对本王的王妃做什么?”
“摄政王妃涉嫌谋害皇嗣,本宫不过是例行询问几句,有何不可?”迫于司空律积威已久,皇后没再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皇后娘娘的询问便是让那等贱奴来搜本王王妃的身?真是好一个例行询问。”
“不过搜个身,摄政王紧张什么?”皇后打定主意死咬云婳。
“呵,司一,还等什么?搜皇后身。”
司空律一句话惊呆殿中众人,谢姝第一个就坐不住了,“大胆!司空律你胆敢以下犯上!”
“放肆,王爷名讳岂是你一介太子妃可以直呼的?”司一呵斥道,主仆二人将目中无人展示得淋漓尽致。
“司空律你胆敢如此折辱本宫,本宫定要禀明陛下,让陛下做主。”皇后被司空律气得发抖,恨不能当场撕碎他。
“本王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皇后娘娘这便急了?”
“方才折辱本王王妃时,皇后娘娘可是盛气凌人得很。”
“正好,我们便到陛下面前好好掰扯,私扣重臣内眷,欲动私刑是何罪责?”
“太子殿下到!”
内侍尖锐的通传声打破僵局,皇后听见太子来了,一时也不那么虚了,心中有了底气。
“见过母后。”
“见过太子殿下。”
宫人们纷纷行礼,唯独摄政王夫妇无动于衷。
“皇儿,你来得正好,而今摄政王妃有嫌疑却百般不肯配合。”
“母后勿要心急,莫要冤枉了无辜之人。”这话中的偏袒之意,在场的没有一个傻子,皆心知肚明。
谢姝不赞同地看向他,轻声唤了句“殿下。”
李恪没有回应,只是略带忧心地看了一眼司空律身旁的人,目光所至,谢姝气得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太子殿下到现在还查不出谋害之人,本王倒是不介意插手东宫内务,为太子分忧。”
李恪出现在此处就必定是有了结果,只是他一副要替自己的人儿做主的模样膈应到了司空律。
“不劳王爷出手,孤已查清此次是膳房的贱奴恶意谋害主子,孤已着人将其杖毙,惊扰了王妃,孤深感抱歉。”
轻轻一句惊扰,一笔带过。
云婳心中只觉对这禁宫愈发恶心,软软地拉了一下男人的大手,轻声道“夫君,我想回家。”
“好。”
“内子不适,本王先告辞了,皇后娘娘。”
那一声嘲讽,让皇后听得刺耳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母后,您不该这般。”李恪责怪的话落在皇后耳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从小寄予厚望的嫡子。
“恪儿,母后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她?你别忘了她现在是他人妇,莫要再白费心思了!”
被母亲揭露心思,李恪面上有些挂不住,“母后,此事便到此为止吧,萧侧妃那边便由太子妃好好宽慰吧,孤还有要务处理。”
见他离去,谢姝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殿下。”
“何事?”
又是这般冷漠的语气,谢姝有时真恨不能杀了云婳,若非有她,自己又何以落得这般田地?
“殿下下值可回宫用膳?妾身好先着人备下。”
“不必。”
第102章:气愤
从东宫出来后,云婳只紧紧抓着男人的大手,没再多说一句。
直到出了禁宫门口,瞧见了为自己急得团团转的父母,云婳才没再压抑心头的委屈,哭着扑进母亲怀里。
“娘亲,爹爹。”云婳委屈地小声抽泣着。
“乖乖,你吓坏娘亲了。”听到女儿被困东宫,萧侧妃又小产,矛头直指女儿,霍青柠焦急地恨不能闯宫。
“乖乖,快同爹爹说,他们把你怎么样了?”若非司五拦着,云澈怕是早已提刀进宫抢人了。
“爹爹娘亲,我没事了,王爷及时护我脱困了。”
云婳从母亲怀中出来,颈项上的伤痕让云澈一眼便瞧仔细了,顿时大怒,“乖乖你脖子的伤是怎么回事?谁伤了你!”
“谁敢伤我乖乖,我非宰了他不可!”
见父亲一副要找东宫干架的姿势,云婳连忙拉住他道,“爹爹,是我自己弄伤的,当时情况紧急,哎呀,爹爹我想回家了,不想在此处待下去了。”
万事皆以自家宝贝闺女的意愿为首,云澈略过司空律便要将人往自家马车上带。
“咳,澈哥。”霍青柠暗示道。
像听不懂一样,云澈还不忘催促她,“阿柠,走啊,还等什么?”
霍青柠有些无语地看着装聋扮瞎的夫君,问向一旁的司空律,“王爷,不如同婳婳一道回侯府住些时日?”
“好。”
眼见闺女就要被带上马车,霍青柠拉住云婳的手放到司空律手中说道,“走吧,一道回家。”
“阿柠…”
云澈的不满被霍青柠一记肃杀的眼神扼死,别以为她不知道,他还惦记着上次司空律让珩儿任职高田县的事儿。
各自上了马车,云婳没再顾虑,整个人都埋进了披着大氅的男人怀里,小脸蹭了蹭上面的皮毛。
“日后不必再理会宫中宴帖。”知晓她心中定是吓坏了,司空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
“夫君。”
“嗯。”
“若你今日没有及时赶来,我可能真的就见不到你了。”
她当时那般决绝,司空律只觉心头一窒,“不会再有下一次,本王保证。”
等到了定北侯府,云婳已在司空律怀中熟睡,见小夫妻回了长乐阁,云澈与霍青柠便在主院说话。
“好一个太子妃!好一个东宫!”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她宝贝,那便不要怪她搅人安宁。
“夫人心中可有法子为乖乖出气?”云澈心中气愤不已,一定要将他家乖乖受的罪找补回来。
“澈哥,瑞安侯府也是时候有个侯夫人了。”霍青柠慢悠悠地说了句,有个人,他们倒是忘了,这可是个卖弄心计的好手。
“倒是抬举她了。”
此事需待合适的时机,白得侯府靠山,想必她是乐意至极的。
云婳睡到日落西山时便被司空律闹醒了,“起来用些晚膳。”
“嗯?”
云婳睡眼朦胧中朝他伸手,嘟囔了句“要抱。”
相处得时日长了,司空律便发现了她醒后颇爱撒娇,娇娇软软糯糯,还特别好哄。
将人抱进怀中,湿热的吻落在她额间。
第103章:小住
主院,饭桌上。
“乖乖,多吃些,你都瘦了。”云澈边说边给闺女和妻子夹菜。
“谢谢爹爹。”云婳道完谢还不忘给身旁的男人夹一筷子菜。
嗯?闺女你是不是放错碗了?贴心小棉袄漏风了!云澈怨恨地看了一眼司空律。
哼,谁还没有夫人夹菜了一样,将碗伸到霍青柠面前说道,“阿柠,我也要。”
“……”
霍青柠无语地给他夹了块排骨,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跟个愣头青般同女婿攀比。
父母恩爱,看得云婳心生羡慕。
“多吃些。”
碗里多了块身旁的男人夹的小黄鱼,云婳顿时便心满意足了。
小傻子,羡慕旁人作何,旁人有的,你也会有。
饭后,云澈拉着霍青柠出门溜达去了,而云婳也拉着司空律在府中小花园里散步消食。
小手扣大手,相互穿梭。
宽厚略带薄茧的大掌将自己的小手裹得密不透风,乐颜小声嘀咕了一句,“夫君的手可真大啊。”
“本王其他地方也不小。”
男人话中意有所指,云婳有些心虚地四下循望,见没人才回头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之下,王爷浑说什么呢!”
“觉着舒适便好。”男人置若罔闻地补了一句。
“司空律!”
啊啊啊!云婳感觉自己要羞死了,这混蛋乱说什么呢!小脸霞红地瞪向他,眼中警告之意满满。
两人慢慢走回长乐阁,梳洗完毕后,云婳窝在软榻上盖着棉被看话本。
司空律回来后便看到这副画面,来到她身边,轻轻拉开被子,将人带进怀中,扯过她手中的话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而后执起自己日常看的兵书,一边把玩着她柔弱无骨的柔夷。
想到白日里萧侧妃被害小产的事情,云婳爬到他身上,双手勾着他的脖颈问道,“夫君,那萧侧妃小产的凶手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膳房宫人吗?”
“嗯。”
不痛不痒的回答让云婳有些不满,上前咬了一口眼前人的薄唇,不满地说道,“王爷莫要唬我!”
“罢了,说与你听也无妨,下午司一将事情查清楚了”
“此局乃谢家女与黎家女联手布下,太子默认的结果,所以那胎儿保不住。”
“这…”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皇家不愧为上位者。”云婳心中不耻,东宫竟如此草菅人命。
喜形于色的她,司空律看在眼里,真是个小傻子。
她哪里知道,一旦萧侧妃生下皇子,那么,她身后那手握重兵的将军父亲效忠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毕竟,拥立幼主不比一个满腹城府的成年皇帝来得容易吗?
就在司空律沉默时,云婳早已天马行空地想了很多,甚至还提出了疑问,“夫君,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
“明明我们先成亲的,为何她人那么快有孕?”
被她如此直白大胆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司空律放下手中的兵书,看着她认真地问了句“是否觉得本王不够勤快?”
“你浑说什么啊!我就是在想,是不是我身子有碍难以生养?”
看着她一会羞涩一会忧愁的,司空律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日后少看那些话本,本就不机灵,愈发蠢笨了。”
“你!你才蠢笨!”
真真是一句便宜都不让人占,气得云婳上嘴咬他。
一通折腾下来,云婳也忘了迟迟未有身孕这事。
第104章:省亲
自萧侧妃小产后便开始避世,有意推阻太子恩宠,此举自惹得太子不悦。
不过于谢姝而言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还没窃喜多久,便接到了父亲瑞安侯的家书。
“姝儿,今日大夫诊出夏姨娘已有两月身孕,为父心甚慰,欲邀我儿回府小聚。”
看到信上的内容,谢姝气得撕碎了信件,那个贱人!
她当初就不该招这么只豺狼进府,好啊,有孕是吧,那就看看有没有那个命生下来!
“静儿,给本宫父亲回信,就说本宫会找时间回府。”
“是,太子妃。”静儿见主子神色难看,恭敬地接下话,不敢再多言。
瑞安侯府。
夏语凝自在书房晕倒后,便一直卧床静养,谢霖眉开眼笑地陪在她身旁。
见她醒来,急切问道,“凝儿,可还有不适?”
“侯爷,妾身无碍了,怪妾身粗心大意,吓坏侯爷了。”夏语凝温柔小意地握紧了谢霖的手,面色愧疚道。
美人担忧,谢霖心中倍加心疼,“本侯的傻凝儿,你初次遇喜,没有经验,又怎能说是粗心大意呢?”
“你呀,好好将养着,给本侯添个大胖小子,本侯便别无所求了。”
有当太子妃的嫡女,长子日后继任他的爵位,想到以后娇妻幼子围绕身边,谢霖便心满意足。
“妾身定不叫侯爷失望,定会尽全力为侯爷诞下一个健康的孩儿。”夏语凝有些娇羞地应道。
“好,缺了什么便去库房领,莫要顾虑其他,一切,有本侯。”知她不愿与人争,谢霖便率先为她做主。
“多谢侯爷,只是妾身不缺什么,莫让府中人以为妾身在以腹中孩儿拿捏侯爷,平白坏了侯爷名声,妾身不愿这样。”
她愈是这般处处为谢霖着想,愈是能勾起谢霖保护欲,心中也更加心疼她的懂事与隐忍。
说来说去还是因着身份之事,府中众人才敢如此看低她,此事定要给她个交代。
“凝儿,勿要多虑,府中若有人敢欺主,本侯定不轻饶。”
“侯爷,太子妃差人送了补品来,还有一封娘娘的亲笔书信。”房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谢霖扬声让他拿进来。
接过管家手中的书信,得了嫡女回复,谢霖对管家说道,“你将这些补品拿与膳房,吩咐下去,所有的吃食以听雨阁优先,若有阳奉阴违者,本侯绝不轻饶!”
“是,侯爷。”
管家接了命令后便退了出去,只余谢霖与夏语凝深情对视,眉目传情。
腊月初十,瑞安侯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缘是他们家荣嫁东宫的姑奶奶要回府省亲了。
全府人早已在大门外等候谢姝的仪驾,终于,在宫人的搀扶下,谢姝下了那奢华的皇家马车。
“参见太子妃娘娘。”府中众人行跪拜大礼并高声请安。
谢姝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的礼拜,自然没有忘记维护东宫形象,连忙似惊慌失措般扶起父兄,“父亲,兄长,快快请起。”
“女儿不过是归家省亲,父亲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似是责怪实则炫耀地感慨了一句。
“不可胡言,我儿贵为太子妃,礼不可废。”谢霖佯装生气地说了她一句,如此父慈子孝的一幕惹得一旁驻足观望的百姓羡慕不已。
“父亲,还是同娘娘进府再叙吧。”谢弘自上次受罚后开始长进了,稳重了不少。
“是,娘娘请。”谢霖朝谢姝作了个请的手势。
终是君臣有别,谢姝受礼率先踏入侯府。
第105章:依仗
“娘娘在宫中可好?太子殿下待你如何?”这些妇人之言虽由他开口不妥,但发妻早逝,眼下也无合适的长辈询问,谢霖无奈只能亲自过问。
“劳烦父亲忧心,女儿在东宫一切都好,殿下信任女儿,内务皆交予女儿打理。”东宫内斗之事她不欲说与父兄知晓,没必要,他们只需要知道东宫后院是她做主便好了。
“这般便好,凝儿,你着人备下酒席,晚些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谢霖听到这话自然是欣慰的,嫡女的手段他一贯是放心的。
“是,侯爷。”夏语凝笑脸相迎,柔声应下。
打发了夏语凝,谢霖便带着儿女一道去了书房。
“父亲,可是有何要事?”谢霖着急的模样落在谢弘眼里,以为是朝中出了急事,这才急着与他们兄妹相商。
谢霖此次将她喊回来的目的,谢姝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多半是为了那个女人的事。
“咳,为父确实有一事要与你们说,如今夏姨娘怀有身孕,为父不想委屈了她,想抬了她做继室,日后弘儿成亲也好有人能帮着打理一二。”
以一种通知的语气,而不是商量。
谢弘没有答话,只是看向谢姝,而今,能在府中与父亲抗衡的,唯有自己的妹妹了。
“父亲,女儿明白您怜惜夏姨娘的心意,只是,姨娘出身低微,若入主侯府,只怕其他勋贵世家会觉得我们家是小门小户当家,届时,哥哥的婚事…”
谢姝点到为止,没再过分贬低夏语凝,以免引起谢霖反感。
“这…”
谢霖的话被谢姝堵得哑口无言,事关长子,若因此而阻了长子前程,那他是万万不能同意的,可心中又不愿再委屈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侯爷,夏姨娘求见。”
管家在书房外的声音打破僵局,谢霖回了声“进。”
夏语凝缓步而来,略施粉黛的脸光彩照人,只是眼角泛红,似刚哭过一场。
美人独自委屈落泪,谢霖上前欲将人带到座位上,却不料遭夏语凝拒绝。
“妾身不该扰了侯爷与娘娘叙旧,只是方才妾身接到家中书信,说已将妾身在侯府之事告知了盛京的表姑母,表姑母听闻妾身与人为妾,甚是大怒,说要将妾身带回去。”
“不知姨娘的表姑母是?”谢姝想到自己从何处接触到的她,心上一凉。
“是定北侯夫人。”夏语凝的话像巨石般砸在了宛若死水的潭面上,激起千层浪。
谢弘震惊地看向她,恐怕父亲今日所提之事,他们再也无法拒绝了。
除去兄妹俩的沉默,唯有谢霖是真正开心的,如此一来,嫡女所说的身份便也迎刃而解了。
“凝儿,为何不早些与我们说?”
若早些说,那么一开始,他便会以正妻之礼相聘,也不至于委屈她这么久。
“妾身犯下此等事,不敢同表姑母讲,平白使得两府交恶,妾身又有何颜面再见侯爷。”夏语凝声情并茂,将忍辱负重与委曲求全演绎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