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幼时的三人
“她们还真是性急,才刚刚收到消息就连夜赶了过来,也不管自己只剩半条命,直接就冲进去找你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老爷笑嘻嘻地拉了张椅在床旁边坐下。
“您真是下得去狠手啊,冲我就是一脚,我可是古墓司南,连你们长老都要保我的!”
我愤愤地开着玩笑。
“哈哈哈,那一脚算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果我真要对你下狠手,该是直接踢你那几根肋骨上的。”
没好气地笑了笑,确实是,冲出那间牢房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了,到笨笨出现时才稍微有些确定。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你这个古墓司南的能力可以这么强,在没人引导的情况下直接就找到了地方。”
“你是说你们族里的那个墓葬群?”
“嗯,确切地说,是鬼影她们族,我只是一个外人,我妻才是族人。”
“对了,笨笨说,你要我去找一颗人头?”
“笨笨?”
“就是来救我的那个。”
“救你?哦……那大概是皮嬷嬷安排的人吧,我可没有找人去救你。”
我黑了脸看着老爷,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虽然是笑着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不用怀疑,我确实没想过要找人救你,打从你进去后,死活全靠你自己。”
“就算我在里面挂了也没关系?”
老爷半笑半不笑地点了点头,我警惕地往床里面缩了缩。这叫什么事儿!踩我一脚的皮嬷嬷找人救我,反倒是老爷根本不管我死活。
“怕什么?自我进来后,那两人就在外面守着,我要是有什么动作。先死的人是我。”
他瞟了一眼门外,很自然地说,一点也不觉得别扭。
“我想杀你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小琴和小宇都走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敢情我这几个月都是跟一个想要我命的人呆在一起!
话一出,刚才已经离开的秦雪狐和鬼影立马闯了进来。分别站到了床的两边。盯着老爷。
老爷不愧是老江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神色没变。一脸坦然。
“小宇对我而言,和皮嬷嬷、格列婆婆、顾诚对你们一样。”
秦雪狐的眼睛眯长了起来,更加狐疑地盯着面前的人。
“我妻小琴。还有我孙小宇,两人不到三十岁就走了,我就是想杀了顾凡。怕也是人之常情。”
老爷突然看向鬼影,叹了口气说:
“你可能已经记不得了,当初被选出来的三个孩,一个是你,一个是小宇,还有一个是阿浩。”他看了看我,“就是顾凡口里的笨笨。”
选出来?什么意思?长老的人选?
“你们三个在一起呆了一年。当时最被看好的人是阿浩,然后是小宇。最后才是你,玉。”
“玉?”我问,难道是……我瞄了瞄鬼影,又看向老爷。
“鬼影只是一个代号,每一辈的长老在外面活动时,都用这个名字,你说是不是?玉?”
鬼影表情没变,依旧没有感情地说:
“我忘了。”
老爷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逼她什么。
“阿浩的反应很快,人也聪明,长得最像长老。小宇就差了一些,至于玉,一开始就几乎是被要剔除的存在。”
“只是很可惜,老天给所有人开了一个玩笑,一年以后,小宇和阿浩长得越来越偏,反倒是最不被看好的玉完全长成了长老的模样。”
……该不会这个长老的选定方式是靠长相来决定的吧,这也太……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别人视之如珍的事情他们却避恐不及。小宇家和阿浩家,很希望他们两人能成为长老,那整整一年里,完全把他们当成了长老来培养,而不被看好的玉则是放任自由。皮嬷嬷一开始就极力反对自己姐姐的孩被选入,但七个族大里,过半的人都坚持要算上玉,她也没了反驳的权利。”
“小琴家是族大里的老四,他们族里的人给面,我能被叫上一声吴老四。在知道小宇不是长老后,他们很受打击,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以为是弄错了,拼命翻了很多资料,试了好些办法,呵呵。”老爷无奈的笑了两声,“谁想到,他们这么做,不光没有让小宇成为长老,反倒查出了小宇是半调的古墓司南体质,所有人几乎崩溃。”
“不管是做为长老,还是做为古墓司南,小宇都只有一半的能力,真是……天意弄人。小宇虽然不懂,却很听话,很讨人喜欢,就连阿浩家的人都觉得上天不公。”
“哼!刘含居然因为你找上了小宇!他虽然留了条命回来,却不知道怎么的,发现了这些事后,天天活在自己的自责里!”
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这才半年多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面前的老人眼睛红了一圈,怒上眉头,秦雪狐和鬼影往中间一收步,随时准备动作,我也半侧着身以防万一。
老爷用力地闭上眼,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情绪缓了一些。
“我人老了,也没几年活头,就算杀了你,小琴和小宇也不能活过来,而且他们的死,都是命该如此,再怎么恨,也只是迁怒。哎,我能做的,是尽我的力,阻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如果我能阻止的话。”
老爷又把视线挪到了我的身上,表情恢复平静。
“你比小宇幸运,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所有人都在为你奔走,努力。”
我这tm还幸运,什么时候被杀死也不定能知道原因!
“我决定帮你们的理由。是因为多年前的一个意外。”
秦雪狐和鬼影松了身上的警戒,我们三儿一脸不解。
“那时候的人比较迷信,鬼神之说还十分信奉,所以神棍这类人的生意很好做。有一天,一个年轻人到了我的摊前,让我给他的女儿算上一卦。卜卦这种东西。本身就很难去证实它的可信度。而且得出的结果大多是模糊的,全看你一张嘴怎么跟人家说。但是那一卦,却显示得相当清楚,就好像真的有神仙显灵一样。”
“只可惜。卦像上是大凶,我很委婉地说给那人听,那人也不恼。只道了声谢谢就走了。这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意思,才一直有印象。大概过了五年。那人突然找到了我,一身惨样,说卦应验了。”
我听到这里莫名地毛了起来。
“他问我该怎么办,呵,我哪知道啊,以前那些全是半真半扯的,哪记得那么多。就给他介绍了一个人,他急忙走了。相隔十几年。也就是去年……他又找到了我。”
老爷顿住话,把我们顺着看了一道。
“你们要不要猜猜,那人是谁?”
我一愣,他这么问,那人肯定就是我们意想不到的,而且还是我们都认识的。
秦雪狐和鬼影相对看了看,又瞄了瞄我,我抬抬肩膀,表示我没头绪,秦雪狐低头想了几秒,说:
“顾安?”
哈?我震惊地看着她。
“是的,就是顾安。”
“艹!你们说的顾安不会是我老爹吧?”
老爷点了点头。
去年……去年……我艹!这什么情况,我老爹怎么会扯进来?!而且……有这么巧的事吗?几十年前和现在全连在一起……就好像……就好像……有人在刻意地布局一样。
“是他告诉我,要改变一切,就必须把你们三个弄到一块儿才行。”
“他呢?!我老爹呢?!”信上不是说让我赶紧走吗?现在又让别人把我拉进来,我老爹在想什么啊?!
“不知道,他来的急,去的也急,说是要尽快找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说那东西可以让事情的成功率大大提高。”
我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破老爹,这么长时间也不打个电话回来,还跟谢叔失去联系……等等!谢叔说过,如果老爹再和他联系,就离死不远了,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顾安走的时候,留下了一样东西,你们看看。”
老爷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折了两道的纸,先递给了秦雪狐,秦雪狐接过后打开一看,脸上从疑惑慢慢转成吃惊,然后猛地回头看我。
鬼影把纸接过去,看完后,反应和秦雪狐如出一辙。
我莫名其妙地薅过来一看,纸上是一幅画,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十幅画里的最后那幅,相当诡异的场景。
这图不是看过很多次了吗,有什么好意外的?秦雪狐和鬼影仍然死死地皱着眉头,我又把眼睛放回纸上,认真再看。
似乎……确实有点不一样,好像多了一个人,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老爷朝我伸出手,我把纸递还给他,他把纸立起来,对着我们,左手把躺在地上的那人盖住,右手指着站立的那个。
“顾安说,原本的情况,秦雪狐是这个,而这个……”他指了指跪着的那个,“是你的下一辈族人。”
我艹!秦雪狐也有像鬼影这么大的家族?!
“但是,逆转的时候,则是这样。”
老爷拿开遮住人的手,先后指了站着的人,跪着的人,躺着的人,说:
“这三个人,分别是你们,这个,是秦雪狐,这个,是顾凡,这个,是鬼影。”
“顾凡和鬼影的位置是不是弄错了?”秦雪狐突然问。
“没有,顾安千叮万嘱地跟我说了七八遍,让我用笔记下,当时还拍了相片。”
“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东西?”
“嗯,他说,必须要找到鬼影族里消失的那颗人头,才能将古墓司南的所有能力完全激发。”
“你有没有问他,他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的?”
“问了,不过他没说。”
秦雪狐又陷入一个人的沉思。
我看了看老爷,还是问出了口:
“我老爹,老妈,还好吗?”
老爷呵呵笑了两声,恢复成那个和蔼的老头。
“除了有些疲倦以外,他们都很好,你不用担心。顾安让我转告你,他们很想你,还有顾诚。”
我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有些……小伤感。
“对了,你们要尽快,顾凡提早出现了那种征兆,不是什么好现象,时间很紧迫。哪怕是完整的古墓司南,因为本身的情况不同,会发生什么事,没人能保证,激发出能力后,能活到老的古墓司南有,短短一星期就过衰而死的也有。”
“嗯。”我们三个异口同声。
老爷站起身要走,迈了两步后,回头,说:
“对了,你们可以再去下面那里看看,说不定那颗人头就藏在第六关。小宇当年进去的时候,也是在那关出了状况。”
第十八章 不祥的白发
老爷走后,房间里剩下我们三人。//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秦雪狐拿着我老爹留下的那张纸,几乎要把它盯出洞来,似乎仍然不相信老爷刚才说的,我也很是怀疑,因为不管怎么看,我都应该是躺着的那个。
鬼影倒是气定神闲地拉了把椅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问:
“你什么时候能再下去?”
“嗯?去哪?”
“第六关。”
“哈?又要去闯一遍?!”
鬼影甩给我一眼刀,不耐烦地说:
“那里的布置要提前一个星期才能完成,平时都是空的。”
“哦。”
我抬了抬几乎被踩残的腿,钻心地疼,估计怎么也得休息一个星期,而且,我对于之前的经历仍是心有余悸。
“那个……第六关的时候,我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们说的征兆是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了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鬼影站起来,往房间里的那个柜走去,打开后在里面找了找,摸出一件东西,她走过来把那件东西递给了我,是一面镜。
“自己看。”
这时,我脑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tm不会是照妖镜吧!
接过镜,除了那张熟悉到陌生的脸以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莫名地抬头看向鬼影,她瞥了我一眼,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镜比较小,我侧了侧头,照到了耳朵的部分……眨了眨眼睛,没看错!镜一脱手,差点砸到地上。
我艹!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
心脏猛地跳个不停。越来越快,差点噎到自己。
刚才镜里映出来,在我的耳后,有一大片头发全白了!
我不甘心地把捆扎的线绳解下,头发散开,拉到面前一看。确确实实有一大撮是白色的。不是我看错!!
那个梦里变老而死的情形,不光是梦!!!
手里的温度一下降下许多,我抖了一下,愣愣地看着鬼影。鬼影仍然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我又看向秦雪狐,秦雪狐收起纸,坐到我床边。拿起镜塞回我手里,说:
“别担心,只是头发白了而已。没长皱纹,喏,你自己看看。”
手里的镜像是个会烫手的火球,我多想把它甩出去,卡地一声粉身碎骨。
咽了口口水,我把镜拿了起来再看,确实如她所说。除了头发白了一撮外,我没有像梦里那样整个人都变得干枯。老朽。
“少华……他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不对?”我几乎要哭了出来。
“你别乱想,他是因为被死财神囚了很多年,才会变成那副模样,跟古墓司南的体质无关。”秦雪狐安慰。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死亡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生到死的这一段过程。我对青春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执着,也不是怕老,只是在经历了那种瞬间老死的体验后,我真的没办法再说服自己重来一次。那种明显地感到生命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的痛苦和无力,远远超过了死亡本身的结局。
“放心,你没那么快死。”鬼影开口,说得云淡风轻,“我们三个人里,最先死的人,是我。”
鬼影看我一副没听明白的表情,轻哼了一声。
“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会想做长老,不过就是因为可以比一般人多活个几年。”
我突然想起老爷和我说过的,小宇是自然死亡,我一直没明白他所谓的这个自然死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的族人都不长命,往往三十岁不到就会死亡,没有原因,没有理由,莫名地,生命就枯竭了,唯有长老,能比一般人多活几年。”
秦雪狐在一旁点了点头。
“不然,你以为这么受罪的位谁会乐意坐!”
“这就是……老爷说的那个复杂的因素?能改变人的命运的存在?”
鬼影没再说话,算是默认。
那么秦雪狐呢?秦雪狐那么厉害,而且……她的身体素质变态的强,恢复能力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她又有怎样的无奈?精神分裂?
“总是要全部告诉你的,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秦雪狐看了我两眼,然后把我老爹留的那张纸重新打开,递到我面前,指着那大片表情各异、由烟雾幻化出的人脸。
“这些都是我的祖先。”
“祖先?什么意思?”
“就是我族每一辈的司,相当于鬼影他们族的长老。”秦雪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所有的司,几百年,几千年,一直延传累积下来。”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听懂。
“这上面的每张面孔都代表着每辈司的记忆,每一辈司在继承上一辈司的时候,会将上一辈司的记忆传承过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么大的数量。”
“你是说……你脑里面有每一任司的记忆?!”
“嗯。”
“怎么可能?!”
“呵呵,怎么不可能。你应该也有所察觉,每次在渠里的时候,我会偶尔变成另外一个人,说一些奇怪的话,甚至还认不出你们。而且,不管是什么渠,我对里面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有些熟悉。像是曾经去过一样,实际上,那些地方,我确实是第一次见,之所以清楚里面的东西,全靠这传承下来的记忆。”
她一说完,我立马有种恍然大悟的明朗,原来是这么回事!如此一来,大部分诡异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但是……传承的记忆,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不现实,还有鬼影说的,她们的族人都活不到三十岁,这太戏剧性了!要是以前。我肯定不会相信,但是小宇的死,还有我现在的状况,不相信反而变得牵强。
我笑了起来,真是的,我们三个……还真是够衰的。
想起和她们一起经历的冒险。一次次九死一生的逃脱。如山重的阴郁感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最终脑里只剩下那句:如果你不是你,鬼影不是鬼影,我不是我。那该多好。
是啊,如果我们不是我们,那该多好。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还有可能遇见吗?还有可能一起在那些可怕的经历中生死与共吗?
到底,那份可能还是我自以为是的深厚友谊抵得过那些可怕而又血腥的记忆吗?
“蝎,没什么好怕的。到时候我们和你一起去,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会立马带你出来。”秦雪狐安慰我。
“呵呵。”我冲她们两个笑了笑,“如果我说我不想去呢?如果我说我不想帮你们,不想去冒这个险,你们会不会让我走?”
“你不会的。”
秦雪狐和鬼影两人异口同声,我有点惊讶。又十分高兴地看着她们,她们大概也没想到。彼此看了看,眼里有了笑意。
“我会,我肯定会!”
正等着两人再说些什么,好送我个台阶下,结果她们居然默契地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走,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我认真的!”
门关了起来。
呼……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啊,被人太过了解也不是什么好事。
休养了一个星期,三餐都有人伺候,本来还想再懒两天,结果所有人全挤到了房间里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起来的话,他们就跟旁边盯着我,直到我敢挪地儿!自认脸皮再厚,被那么五六双眼睛一直盯着也毛了起来,只好半瘸着腿,在秦雪狐和鬼影的搀扶下再次进入到试练场里,笨笨也跟上去帮忙。
休养的时候,皮嬷嬷和笨笨来看过我一次,我差点没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去。那个死女人又用那种嘶哑且诡异的嗓音笑了半天,笑完直接走了。
笨笨就比较正常,给我带了几个包,说是还我的。大概是敬屋及乌,笨笨对我的态度几乎是180度的大转变,变得颇为恭敬。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笑笑说,因为他喜欢强者。
这一句话让我虚荣受用了好一段时间。
试练场的阶梯真够呛人,圈绕而下,十分长,最后是秦雪狐嫌我太慢,直接把我背在背上飞快地到了小山洞前。
在进去的时候,我问了鬼影,墙上的那些卦像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鬼影抚了其中的一个卦像,说:
“不是,这是以往的长老刻的。”
“哈?那为什么只有几十个?”
我记得墓葬群里的棺材明显是上了百的。
“族里的群墓在两千多年前迁到这里,每位长老在临死前都会来这里刻下卦像。”
“两千多年……”那也不对啊!就算以活到三十岁来算,也不该只有这五十多个。
“并不是每一辈的长老都选择回族里安葬的。”
“为什么?”
鬼影没再回答,带着我们进入小山洞。
之前每一关的残局已经被人收拾过,房间里很干净,仅能看到淡淡的血渍,但是浓郁的腥味儿还是没消得完全。
走到第六关门前的时候,我花了点儿时间调整,给自己做足心理准备。
大大地深呼吸几口后,我踏了进去,他们三人随后。
记得上次进来没一会儿,我就晕了过去,然后梦到了鬼影小时候。那是个梦中梦,在梦里醒来后,开始迅速地变老,衰竭。
虽然已经吃了鬼影给的药,能让人脑短时间内保持极度清醒,但我还是不放心,攥了把小刀在手上,必要时捅上自己。
让他们三人在门口等我,不要进来。我则一口作气冲到房间的正中央,闭上眼睛。
几乎是同时,一股很强烈的晕眩感袭来,我险些没撑住,半跪到地上,一咬牙,往手上划了一刀!
这一痛让我激灵不少,身体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被翻江倒海一般,很难受,涨得人担心是否会自爆。
不行!左右前后都没有区别,找不到违和的地方!
只是一颗头而已,应该不可能分身成好几颗,一定,一定是在一个可以影响到整个房间的地方!
整个房间……啊!难道是……?
我赶紧往旁边跑了几步,果然,感觉最强的方向是该房间的正中间!接下来,是在天花板上,还是地底下?!
狠下心,我又往中间跑过去,站定后静心一想,仿佛有股电流在血液里流泄一般,那感觉是从脚底下上来的!
“秦雪狐!鬼影!”我一拐一拐地,边跑边喊,“找到了,在房间的正中央,你们把它挖出来!”
秦雪狐和鬼影看到我跑过去,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急忙扶住我后,又递到笨笨手里,笨笨把我拉进第五关的房间,看着我叹了口气后,冲回去帮忙。
刚才跑的时候多少就有点儿意识,但还是不愿意去相信,拿出放在身上的小镜一看,果然……
我那头还算得上乌黑的及腰长发完全变成了白丝,没有一根杂色!
第十九章 行走的尸体
收起镜,我无奈地笑了笑,靠到墙上休息,耳边不断地传来石块被敲打的声音,又急又乱,却莫名地催人睡眠。//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我没敢给他们说,就像我自己也不愿承认一样,虽然没有上次那么明显,但力气确实是一点点从我身上抽离,整个人觉得很累,很乏,浑身酸痛。
找到那颗人头,将古墓司南的能力完全激发后,该做什么?如果按照那张纸上画的来看,该是在一个法阵里,举行某种仪式。
秦雪狐和鬼影虽然没有明说她们两的家族有什么关系,但我能肯定,这两大家族必定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而且长时间以来都保持着联系。
大概能追溯到史前,原因很简单,因为龙。
不止一次,她们在手刃龙后心里都很难过,不管是凶残的睚眦还是乖巧的椒图,鬼影甚至还说,那么多年,龙把她们都忘了。
我不知道鬼影会不会像秦雪狐一样,能把每一辈长老的记忆传承下来,但秦雪狐是记得的,她记得龙,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吕教授说的没错,秦雪狐确实是一个历史的活化石,她记得所有,那些或被忘却了的,或被遗留下来的。
突然有个不成调的想法,要是我们没有成功,那么我就会成为秦雪狐记忆里的一部分,然后被下一辈的司传承下去,多好,就算死了,也不用担心被遗忘。
多好……
隔着一扇门,里面敲敲打打的声音停了下来,我探出头去看。既然那东西是给我用的,我本人得过去才行。
房间里并没有什么人头。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按了按脑门,啧,又陷入梦里了,这回会看到什么?那颗头的主人?
即使是在梦里,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能够让我挥霍,扶着门走进去的同时。一个身穿白衣的人从进入第七关的门里走了出来。
是鬼影的祖先!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和我上次一个人下来时在小山洞外看到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人走到房间中央就突然不见了,我正疑惑的时候,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赶紧迈到角落里藏好。
还是刚才那个她,只是一身白衣几乎被鲜血染浸,仅有领口附近还能看出原本的颜色。
她紧咬着牙。皱着眉头,朝旁边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她浑身是伤。左手臂被掰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肯定折了。
她把右手背反过来,往身上擦了擦,然后抓起自己的左手,深吸了一口气,卡地一扭!与此同时,一声惨叫贯穿我的耳膜。好在短短几秒后又停了下来,只见她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嘴唇变成了一片青紫,身抖得厉害,她撕下几条自己的衣服固定起被纠回原位的左手。
我咽了口口水,自认绝对没有这本事,那痛我肯定承不下来。
她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趔趄狠狠砸到地上,我条件反射地跑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结果还是那样儿,手径直从她身上穿过,没用。
正纠结时,却见她微微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我的所在,一直盯着,我莫名毛了一身,赶紧让开身。
不过很快,疼痛又把她的注意力拉回,她索性躺在地上也不挣扎了,闭目养神。
看着这张和鬼影一模一样的脸,连身材也差不多,如果我们挖的那颗头是她的,我……
胡思乱想的档口,面前的人一点点坐了起来,我惊奇地发现,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好像是过了几个钟头甚至是几年一样,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而且还有些红润,刚才擦了血的右手背上,原本有很多细小的刀伤,现在一点也看不出痕迹。
接着,她把系在左手上的布条扯开,左手的五指张开又捏起,反复几次后,一拳挥到空中,我看得下巴都掉到地上去。
难道她也像秦雪狐那样,有很强的身体素质?那她到底是秦雪狐的祖先,还是鬼影的祖先?
等等!该不会是……
她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走到第六关的房间里,在最中央的位置站定,这时,又一个人从第五关跑了进来,直接就奔到了她的面前,是个女人。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从自己身上的小包里拿出工具,一点点开挖,我像是看到了秦雪狐和鬼影一样。
她们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挖出个一米多深,刚好够放进一颗人头的洞。
女人挖好后,看了她一眼,立马瞥过头去,像是在逃避什么。她却轻轻揽过女人,在她背上拍了拍,拿出一个东西放到了她的手里,似乎是一圈渔线。
接下来的一幕,我宁愿自己眼瞎或转身跑开,怎样都好,就是不要看到。
只见那个女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那圈像渔线的细线绕到了她的脖上。
我的脑里一下炸开,几乎可以立刻预见之后会发生的事!等我反应过来,大喊着不要奔过去时,女人双手用力向两边一拉,她的人头直直掉到了坚硬的地上。
我浑身都凉了,血液仿佛被凝固般,脑一片空白,只能看到那颗人头上的表情,嘴角似乎还噙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我整个人瘫到了地上。
抬起双手看了看,似乎也被染上了血,抖得怎么也停不下来,胃里面一阵一阵翻来倒去,干呕了几下。
这一拨景象给我的冲击还没缓平,就见那具没了人头的身,突然动了!
这回不是难过,也不是同情,而是明确到每一根寒毛上的恐惧!我赶紧缩回角落,巴不得能把自己挤进墙壁!
那具身真的动了!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
女人被吓得呆在原地,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忘了逃跑。
身没了头。像是没了方向的木偶,在原地绕了一圈后,摇摆着往第七关走去。
女人终于回过神来,她竟然丝毫不惧地冲到那具身后,紧紧将其抱住!
身断了头的地方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一瞬间就将女人的脸染成了红色。看起来极其骇人!
我死死地别过头去。却有股怪异的力量在吸引着我,只好又重新把眼睛定到她们身上,直视这血腥而纠心的场景。
那没了头的身挣扎起来,最后使出一大力。猛地把女人推开,继续往第七关走。
女人跌到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被打击得再也站不起来一样,眼睁睁看着那没了头的身整个隐入第七关,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了动作,她一抽一抽地爬到那颗头旁边,把头抱到怀里,又是一阵痛哭。
恐惧在心里经女人哭声的催化,渐渐转成了难过。这两人究竟是要有多深的感情才能做到这个地步,才能有这种勇气去拥抱一具没了头的尸体和一颗没了身体的头。
女人哭得嗓都哑了,才慢慢消停。一抬头,眼睛竟同秦雪狐激动时会出现的那般通红。眼白的部分全变成了沉郁的血红色。
把那颗头放到刚才两人合力挖的洞里,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那小小的洞填满,一同填进去的,还有她的眼泪。
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幕,秦雪狐和鬼影能不能看到。其实不只这一幕,不只这两个人,包括我前三次过渠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祖先们,都经历了残酷的生离死别,这次更胜。
终于能理解秦雪狐和鬼影的心情,那种无论怎样都要将这一切改变的决心。难怪……连我老爹也舍得让我去冒这个险。
重新蹲回到最初呆的第五间房间,靠着墙,不想再看,看不下去,看得难受……
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突地一阵晕眩,有个凉凉的东西碰到了我的脸上,湿湿的,是只手。
我抓住那只手,说:
“停,知道你想掌我,人可醒着呢。”
“醒了就别装死!”
啧啧,还是这么冷,鬼影这性什么时候能改改。
睁开眼睛,看人有点儿模糊,而且还有一大股血腥味儿,我抬起手来一边擦一边骂:
“我靠,鬼影!你就是想掌我也先把手洗洗啊,打我一脸血怪恶心人的!”
抹得差不多,看清了围在我前面的三人,脸上表情都不怎么好,看我一眼又低头看看地上。
“怎……”
话还没说完,一管血从鼻里流了出来,直接灌到嘴巴里,我急得头往旁边一侧,呸呸了几声。
秦雪狐递过来一张面巾纸,我赶紧圈个小团儿塞到鼻里。
敢情是我流鼻血来着,但是……鼻血能流到眼睛上吗?
还没想明白,在发愣的档儿口,秦雪狐又拿了张纸,直接就按到我眼睛上,我才发现,原来是眼泪给淋的。
“梦见什么了?能把你哭成这样。”秦雪狐浅浅地笑着说。
我惨笑一声,那情景我是不想再回忆了。
“没什么,一些陈年旧事。头找到了吗?”
“嗯。”
“行,我去看看。”
“不急,你先休息休息。”
醒来后好了不少,尽管身还有点儿虚,但那种力气逐渐流失的感觉消失了。
秦雪狐传承了祖先的记忆,那我刚才梦见的那一幕,她该是知道的,居然没和我提前吱一声儿!
话说回来,有一点我很奇怪,梦里面的那个本该是鬼影祖先的人,为什么也拥有秦雪狐一样的体质呢?
我看向两人,问:
“这颗头是谁的?什么来历?”
“严格来说,她是我和鬼影唯一一个共同的祖先。”
秦雪狐说着看了看鬼影,鬼影点了点头。
“从她开始,我们两族的人尝试着去寻找对抗那个因素的办法。”
“几……几百年前?”
“嗯。”秦雪狐点了点头,“可惜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失败了,除了方法本身不奏效以外,还受到了一些人的阻挠。”
“阻挠?为什么?!”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这个因素让人无利可图的话,你觉得它能存在这么久吗?那些人不希望将它解除,就是为了维护那些利益。”
我一惊,原来还有这个层面。
“这么说,你体质这么好就是因为这个?”
“是的,不过,这种体质没人会稀罕。”
“怎么会?”
“呵呵,因为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啊,我就算把脑袋割了,也能活上一两个小时才会死去,而且这其中出现的疼痛仍然会感觉到。”
我心里一悚,秦雪狐这话跟我刚才看到的那个场景刚好吻合。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重新笑了起来。
“这只是司的个人好处,更大的是因为,只要司能够一直将记忆传承下去,我族的人就会一生顺风顺水,虽然不至于能大富大贵,至少也能处在社会的中等水平以安然终老。为此,族里自然分成了两个对立面。另外,鬼影的族人要想改变不到三十就死亡的铁律,也只能依靠司。”
“靠你们族?”
“不是我们族,只是司而已。两族早在很久以前就定下契约,司的安全由长老负责,条件是,在长老临近死亡的前几年,司必须将自己的血液献给长老以及长老的族人。说白了,就是以其血为食,以其血为药。”
第二十章 散乱的棺材
脑袋里嗡地蒙了一下,按秦雪狐这话来说,该不会……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们,有些怪异的心虚,当事人却没什么表情。//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你的意思是……鬼影在死期来临前的某几年,你必须要把自己的血拿给他们喝?”
秦雪狐浅浅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像是在同意早饭吃包一样平常。
方才梦里的那一幕又浮现出来,女人的脸被血淋得看不清样……我哇地干呕出声,抽噎了一会儿抬头,两人皱着座小山看我。
用力地咽了好几下,赶紧转移话题。
“那个,那颗头在哪?我要怎么用?”
秦雪狐刚要起身,被笨笨抢先一步走到里面,不一会儿就抱了个东西出来。
那确实是一颗人头,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是一块石头,因为它居然是黑色的!沉甸甸的黑,没有一丝光泽。
接过人头的一瞬间,我的脑袋开始打晕,天地颠倒过来,怎么也稳不住身,360度旋转般地难受……直到人头被拿开,情况才稍稍改善。
鬼影对秦雪狐摇了摇头,把背包撑大,将那颗黑骷髅装了进去。
“只能循序渐进,急不得。”鬼影说。
“嗯。”
嗓眼儿又开始抽搐,我实在不想再进行干呕这个动作,只好把一波又一波被掀起来的反映用力压回去,一定神,瞅见秦雪狐和鬼影两人脸上抽得厉害,笨笨最后急了,指着我大声说:
“哎我天!你要吐就吐。别这么弄,整得好像吐到一半又咽回去似的……”
笨笨拉了拉脖,似乎被自己的话恶心到,差不多也要吐出来一样。我却是再也憋不下去,经他这么一缓,哇地呕了起来。可恶地依然还是干呕!
秦雪狐和鬼影重重地咳了几声。躲到远处。
折腾了半天,我算是留住了自己的肠,介于他们三个看我跟看腐烂神一样的目光,我死要命地坚持要自己走。一半晕一半瘸,走得够呛。
“行了,多大点儿事。大不了就是被你吐一身糟。”
秦雪狐实在看不下去我这种乌龟的速度,径直把我一甩,扔到了背上。
“呵呵。那多不好意思,我会咽回去的。”
“……”
背我的人立马爆了句粗,鬼影更是连着甩了我好几把眼刀,笨笨连我旁系祖宗都没放过。
一时间心情大好,把脑袋搁在秦雪狐身上,将睡不睡。
擦……喀啦……
嗯?什么声音?
喀喀……啦擦……
这声音好像不对劲儿!
“等等!”
快要穿过第四关门的时候,我急忙叫住秦雪狐。三人停下。
滋啦……喀啦……
好像是……石头摩擦的声音,但并不是石头之间的摩擦。而是将石头拖在地上,缓慢而持续地移动。
“鬼影。”
“嗯?”
“这里还有机关吗?”
“什么意思?”
“就是说,现在还有机关在运作吗?”
“没有,怎么?”鬼影皱着眉头问。
我毛了一下,侧耳听了听,确实是有动静。
“你们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三人听了我的话立马集中注意力,几秒后,一齐摇了摇头。
“她是不是又做梦陷到幻觉里去了?”笨笨问。
“艹!我没做梦,我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你听到的声音在哪个方向?”
还是秦雪狐理智,问了句重点。
声音比一开始小了,但仍然存在,我闭上眼睛……
“往左边走点儿……不对,右边……前面,朝前面走几步……转身!就在这个方向!”
睁开眼睛一看,手指的方向正正对着我们刚才走过的第五关门。门半开着,似乎随时会伸出一只干枯腐朽的手突地把它推开。
脑里浮出了第一个想法,该不会是那个秦雪狐和鬼影的共同祖先被人拿了头不乐意,带着棺材板跳追来了吧?!
鬼影和笨笨的脸上一下凝重起来,满是不解。
“去看看。”
秦雪狐说完,先走了过去,她边走边问:
“是什么样的声音?”
我抖了一下,收回思绪,说:
“像是一块很重的石头被拖在地上。”
随着我们的靠近,那声音越来越大,变得相当明显!
“你们听到了吗?”我有些着急地问。
“嗯,听到了。”
秦雪狐说完,鬼影和笨笨也点了点头。
“是不是机关?还是别的什么?”
“嘘!别说话!”秦雪狐厉了一声。
我们一直往前走,最后停在了第七关里,声音从第七关的最后一扇门里传出来,那扇门的背后,是鬼影的族墓群!
我艹!真是跳尸了?!
秦雪狐把我放下来,我们没再靠近,鬼影盯着那扇门,说:
“去叫皮嬷嬷!”
“嗯。”
笨笨应了声转身跑开。
“里面是……是什么东西?”我问。
“不知道,得去看看。”
秦雪狐话落就动身,我和鬼影跟上。
步迈得很慢,走得相当谨慎,在离那扇门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里面突然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响动,吓得我们皆是向后退了一步。
嘭嘭嘭……哗啦……喀喀……擦啦……
这声音……好像里面的棺材全倒了一样!
秦雪狐和鬼影动作很快,立马一人揪住我的一只手,将我拖到远处。
“怎……怎么办?”我捏了捏,手心一把冷汗。
“毁了……”鬼影。
一番大动静持续的时间不长,马上又恢复成一开始的那种缓慢而持续。
不知道脑里怎么想的,我居然脱口而出:
“里面那东西好闲情。把棺材刨出来再摆成多米诺骨牌才全部推倒。”
两人一齐白了我一眼。
“你们在这,我进去看看。”
鬼影说着就要动,被秦雪狐拦下。
“我去,你伤还没好,你留下照顾蝎。”
鬼影想要再坚持,我立马打断。
“行行行。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去!”
两人虽然极不情愿带上我,最后还是妥协。
小心地把门推开,声音戛然而止,入眼尽是一片狼藉。棺材倒的倒,乱的乱,全然不像第一次见时那么壮观。
鬼影把眉头皱得死紧。看样是恨不得就这样夹死那个罪魁祸首。
零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皮嬷嬷来了。看到这番景象也是两眼大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什么情况?!”
“不知道。有活的东西在这。”鬼影说。
“活的?!那可奇了,这里连蟑螂都不敢进来,会有活物?!”皮嬷嬷恢复常态。
简单的一句话出口,秦雪狐和鬼影却立马变了脸色,双双看向我,一脸的不可思议,皮嬷嬷疑惑地瞄了瞄两人。最后眉头一松,啊了一声。竟也同样一脸震惊地盯着我。
“我……我可不会分身术!”胡乱一解释,我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咯咯咯……”
皮嬷嬷令人毛骨悚然地笑了起来,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十几秒后,秦雪狐和鬼影居然也跟着笑开,不同于以往的浅笑或者是牵强的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
身上的冷汗渐渐消散,等她们笑够了,皮嬷嬷开了口:
“天意,天意,咯咯……”
“嗯,确实是天意。”鬼影。
“要不要猜猜是哪个?”秦雪狐问。
我在旁边一头雾水,这什么乱七八糟。
“太多,很难猜对,不过……”鬼影看了看倒得七七八八的棺材,抑制不住地又笑了起来,“呵呵,应该是赑屃。”
“哈?!”龙?
“小心!”
脑袋里还没转完,秦雪狐和鬼影一下冲到我面前,一人拉着一只手,居然朝相反的方向转身。
“哎呀!你们真是……!”
皮嬷嬷啧了一句,原本已经跑出好几步的档儿口,又跑了回来,在秦雪狐和鬼影同时放开我的那一瞬间,皮嬷嬷二话不说一脚飞踹到我肚上,我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直直砸到了那堆棺材里,刚好撞在腰眼上,差点儿一口气没抽顺畅。
“蝎/顾凡,跑!”身后的四人一齐大喊。
我咬着牙扭头一看,只见在我右前方的不远处,一只巨大的白乌龟慢慢地朝我这边爬来,身上缠着秦雪狐的鞭和鬼影的细丝线,即使如此,她们仍然被那只大乌龟拖带着走,皮嬷嬷飞出很多尖利的飞镖,却不能伤它分毫,笨笨洒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在它头上也不见效。
白乌龟很漂亮,像是玉雕的精品。我呆了那么一下,白乌龟也停了下来,转动着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瞅我,我跟它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突然,它把那颗与身体不相称的小脑袋一伸,长出一大截,嘴巴一张,里面尽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我几乎被吓尿,分秒间所有神智恢复,摔了两下站起来,一拐一拐地朝他们的方向跑,石头与地面的摩擦声紧紧地跟在身后。
哎喂妈!这要命的古墓司南体质,什么都能盯上!
我这边一动,秦雪狐他们那边儿也得跟着动,不然没法拉住白乌龟。最后我实在没招,直接跳到一口棺材上,那边的四个也累得够呛,就这么稍微一松懈的功夫,白乌龟挣脱了鞭和细丝线,哧一声钻到土里不见了。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进入高度紧绷状态!我们在明它在暗,鬼知道那家伙会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咬人一口!
一枚枫叶型飞镖咚地扎到我两只脚中间,神经差点儿给绷断,我火冒三丈地看向鬼影,鬼影收回刚刚甩出飞镖的动作,别开头。秦雪狐指了指我身下的棺材,又指了指鬼影。
呃……我坐人家娘头上去了!
赶紧左右看了看,挑了最近的一具移了过去。
心里有点儿小庆幸,我是站在棺材上的,怎么着也比他们安全……这么想着一分钟不到,脚下的棺材动了起来,我差点儿没直接哭天。
这tm碰上龙还没完,还遇上跳尸!!
在棺材上退了两步,我打算一口气冲跳到远处,秦雪狐却突然喊:
“别下来!赑屃盯着你,很危险!”
“我艹!这黑箱在动啊,你看不见吗?!有东西要跳出来!!”
“你放一百个心,那里面的东西死的很彻底。”
皮嬷嬷插了一句,摆摆手,喘了两口气后,又看向我。
“棺材会动,是因为棺材底下有赑屃,它最喜欢抬着重物到处跑了,你站上边儿很安全,稳好自己就行。”
“真……真的?”
秦雪狐和笨笨点了点头,皮嬷嬷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稍稍放心地跪到棺板上,两手巴着边缘,以免自己掉下去。棺材晃了几晃,果然开始慢慢地移动起来。
这一安下心,就忘了走霉运的人必须忌讳的一点。
“喂,要是棺材底下破了会怎样?”
话一出口,一声不是很响,在我听来却极其要命刺耳的木头断裂声,在我身下的棺材里闷闷地响起。
第二十一章 龙七子赑屃
在危险和诡异的地方,乌鸦嘴千万不能开。//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跑啊!还愣着干嘛!”
不知道是谁喊一声,我赶紧半摔半跳地落到地上,往三人的方向上跑,身后传来沉重的棺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怎么办?”笨笨问。
“不知道,先躲出去再说。”
秦雪狐立马下了决断,所有人大跨步冲进第七关,转身把门锁上。
我们合力用背抵住门,里面不停地传来棺材嘭嘭撞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力道却没有想像中的大。
“你记得多少?”鬼影转头向秦雪狐。
秦雪狐拧起眉毛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赑屃很难出现,百年难得一遇,没想到居然在你们的墓葬群里碰上。我脑里的记忆很模糊,这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
“现在摆在眼前的,是那家伙不仅长得像石头,连身体也跟石头一样坚硬,强杀的话很难成功,只能先想办法找出它的弱点或者是诱它吃下那味药。”
皮嬷嬷在一旁补充,鬼影和秦雪狐同时把眼睛移到了我身上。
我抓了抓脸,问:
“那龙会不会咬人?”
“不知道,可能会。”
秦雪狐说完,脸色一沉,狐疑地打了个安静的手势,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里面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不再有撞门声,连摩擦声都没有。接下来一秒,所有人对看一眼后哗地一下远离门跳开。
那家伙能钻进土里,天知道它会不会顶开地上铺砌的石板又钻出来!
每个人把精力集中到了自己的脚下,细听周围的响动。
过了好半天。空荡荡的房间里仍然没有一点儿动静,鬼影大着胆轻轻地把门推开……
被移动的那具棺材正正地放在门口,被掀翻成侧放,底部露出个大洞,仔细一看的话能发现,那个洞的边缘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了一道般毛刺刺的。大白乌龟赑屃不见踪影。
“它是不是回去了?”我问。
“嗯?回哪去?”秦雪狐一边探查着四周。一边应和我。
“从哪来回哪去呗!”
“不会,除非把它杀死,不然它会一直跟着你,古墓司南。一直跟回你家。”
“……我艹,不会吧?!”
“怎么不会?古墓司南的血液经特殊异化后,体质所产生的磁场与古墓里的磁场极其相似。毫不夸张地说,你就是一座活生生移动的古墓。”
“那它打哪儿来的?之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啊!”
“不知道……想不起来……我忘了。”秦雪狐说着,蹲下身去。地上有一个像是坑穴的凹洞,“赑屃好像到外面去了。”
另外三人抬头,一齐看向门那儿。真赶巧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白乌龟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外不远处。
由于我们进来的时候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赑屃身体太大,塞不进来,它又不会开门。反倒把那小条缝弄得越来越窄。最后,它扬了扬小小的脑袋。嘴巴一咧,密密麻麻的尖牙横列在空气里,一口对着汉白玉做的石门就狠咬下去,喀啦一声,门碎了。
我看出了一身冷汗,这tm换咬到人身上,骨头还不得直接断了!还好,它不会飞!
“到棺材上去!”皮嬷嬷喊了一声,四人分别选了一具棺材站住了脚,我没法儿跳,只能用爬。
赑屃还在一点点咬着石门,我们虽然站在棺材上,却仍然像踩了一堆钉似的站立不安。
鬼影往包里掏了掏,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药,直直地扔到了赑屃面前。咬得正欢的大白乌龟暂停了动作,小脑袋一转,嗅了嗅地上的东西,很嫌弃拨到一边,用短短的前肢一脚踩扁,然后又继续去啃它的石头。
“头太小,不容易掰开它的嘴,除非能将它整个捆起来,不然就只能期望它自己想通了吃下去。”秦雪狐分析。
“乌龟的头,还有四肢与龟壳交接的地方最软,可不可以试着从那里下手?”我建议。
“不行!刚才我用了最坚硬的飞镖,打到它头上还是被弹了出去,没用!”皮嬷嬷反驳。
“那……呃啊!”
话刚从我嘴里冒头,脚下的棺材板就因为过于腐朽,再也承不住我的重量,嘭地一下陷了半边,我一屁股坐到下面的尸体上,棺材板裂开的口边缘刚好有块不大不小的木条儿直接戳进小腿的肉里。
这腿怕是要废了,我疼得满头大汗。先前被皮嬷嬷踩的那一脚还没好全,现在又给扎了一道,鬼知道这些装尸体的东西上有没有什么病毒。
稍微一动,疼得我直骂娘,秦雪狐碍于身量,不方便过来,所有人里最娇小的就是鬼影。
鬼影骂了句白痴,不情不愿地跳到我这具棺材上,两只腿撑踩着棺材的边缘,一点点把碎开的棺材板拿开,最后把我的脚抽了出来,招呼没打一声就把那小截戳到肉里的木屑拔了出去。
“我艹!你想杀我也不要挑这个时候啊!”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我浑身直哆嗦,“还有!你先把我拉上去啊,坐你祖先身上很渗人的!”
“哼。”鬼影阴冷看我一眼。
稍做清理后,她从包里拿出纱布裹到伤口处,一下就映了一滩血,血是鲜红色的,还好没中毒。
“死了刚好陪葬。”
纱布裹到一半,旁边棺材上的三人不知怎么的,突然跳了下去。
“鬼影,动作快!”
秦雪狐喊的同时,把鞭往前一抽。我别扭着脖转过去看,只见赑屃已经整个钻了进来,一口咬住了秦雪狐的鞭,左右摆了摆头。最后往左边一甩,鞭被甩了出去,上面的小扣被咬扁了。
“哎喂轻点儿!”
鬼影胡乱绕了绕,最后狠狠地打了个死结,然后拽我,一用力。整个人被拖出棺材。好死不死地看见那只大白乌龟飞快地朝这边爬来,它的动作很快,一点也不像普通乌龟那样笨拙。
鬼影拿出细丝线,很快在棺材上绕了一圈。另一边挂着个小铁球甩到了赑屃的身上。
“别碍事,赶紧走!”
“哦哦!”
赶忙应完,我从旁边小心地爬过去。光凭鬼影一人根本就拉不住赑屃,而秦雪狐因为鞭上的小扣一扁,灵活性大降。暂时没办法拴住大白乌龟,她赶过来时,只好和鬼影一起用力拽住细丝线。皮嬷嬷也搭上帮忙,笨笨则跑过来扶我。
我真是个十足的累赘!
笨笨把我扶到接近门的地方,我挥挥手说没事了,你去帮忙。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往回跑。
我紧咬着牙。心里打定主意,还是老实躲在第七关。任他们在这里面解决好了,毕竟我现在这样儿,光给人拖后腿。
手刚触到门上,背后就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糟,回头一看,大白乌龟挣脱了束缚,正以极快地速度向我爬来,原本拴在它身上的细丝线已经断裂,挂了些在身上,线头飞了起来。
心下一着急,我想一个箭步冲出去,结果身体和脑没协调好,直接摔到了地上。我头也没敢回地拼命往前爬,爬了没几步,腿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巨痛!受伤的那只脚又痛又沉,我吓得忘了思考,本能地又蹬又踹!
脚上突然一轻,我像壁虎一样嗖地爬出好远,差不多要爬到房间中央的时候,我发现赑屃并没有追过来,扭头一看,那家伙竟然停在了门的那里。
看它的样,不像是钻不过来,反倒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我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谨慎地往回爬了一段,我看到了挺不舒服的一幕。
只见大白乌龟正拽着刚才从我脚上扯下的那段染了血的纱布,好像在玩儿似的,扯了没几秒,它居然一点一点将纱布吞了下去!我胃里一阵猛抽。
透过门的缝隙,那四人就站在里面,离门不远处。
“蝎!”秦雪狐喊。
“什么?”
一抬头,她立马甩了甩手臂,扔了个东西过来,我一把接住,是颗鸡蛋大小的药。
“染上你的血,扔给赑屃!”她大声喊。
这时,赑屃已经将那块纱布全部吞了下去,正抬着那颗小脑袋像是天线般左右摆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赶紧半坐起身,咬着牙把那药在小腿流血的地方滚了几滚,疼得我眼泪都下来了。
在赑屃把方向对准我这边的时候,我及时把药抛了过去。
大白乌龟爬了一小段,到了药的地方,门里的四人趁它离开的这会儿,赶紧从里面跑了出来,成八字型绕开它冲向我。
赑屃仍然像之前一样对着那颗药嗅了嗅,然后抬头,晃了晃脑袋,又低下头去嗅了嗅。
刚跟到我这边的四人紧张地闭着嘴大喘,生怕惊动了它。
在十只眼睛的巴望下,赑屃张开满是尖牙的嘴,一口将药吞了下去,所有人松了口气,和我一起瘫坐到地上。
“咯咯咯,蝎,你真走运。”皮嬷嬷说。
我白了她一眼,伸手向鬼影,鬼影喘了两下,从包里掏出纱布递给我,却被皮嬷嬷抢了去。
我惊悚地看到皮嬷嬷一点点将纱布亲手绕到了我的小腿上……她要是再高兴又给我一脚怎么办?!
本能反应地往后缩了缩,皮嬷嬷手上的纱布绕歪了,她弯起中指隔着纱布弹到那伤口上,我嘶嘶了好几声,疼得我想喊冤。
“别动,本嬷嬷亲手给你看伤是给你面,别不识好歹。”
“我没事的,我自己来。”
手刚伸过去一半就被人狠狠地打开,我只好认命。
转头看赑屃,它像是喝醉了一样,脑袋一会儿歪朝左边,一会儿歪朝右边,步走得很慢,似乎下一秒就会突地静止不动。
秦雪狐和鬼影愣愣地盯着它,眼眶红红的。
“赑屃是最难出的龙之一,大概有几百年了,终于能再见它一次。”
皮嬷嬷帮我包扎好,抽出纸擦拭手上的血。
“它们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我问。
“大概是见到主人的时候吧。”她看了看秦雪狐和鬼影。
“主人?”
“嗯。”
皮嬷嬷抓起刚刚换下的淋了血的纱布,在地上画了几个符号,是十幅画里出现最多的那三个字组。
“认识这三个字吗?”她问。
“听小宇说过,这是盗墓者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说:
“错了,他弄错了。这三个字的意思不是盗墓者,而是守墓人,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部落。”
“嗯,这个我也听小宇说过。”
“秦小姐一族是那个古老部落的正统后裔,能延传最纯粹的血统。而我族,虽然也是出自同一个部落,却因为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族人的寿命骤缩,才形成现在的局面。”
第二十二章 上古己氏族
“我去拿瓶。//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秦雪狐打了声招呼站起,往外面走,鬼影则挨到了赑屃身边。
赑屃迷茫地摇晃着小脑袋,在鬼影触碰到它的时候顿了几秒,又继续晃来晃去。
“蝎,麻烦你过来一下。”
我点了点头,却因为脚上的伤又跌了回去,皮嬷嬷过来搀我。
心里还是有点儿怕,怕那只大白乌龟一张嘴咬我肉上,虽然这巨大的家伙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但它那上下两排密密麻麻的牙齿可不是盖的。
说也奇怪,当我小心地坐在赑屃旁边的时候,赑屃不动了,脑袋对着我,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一样。
“你摸摸它,让它走的安心一些。”鬼影沙着嗓说。
一点点把手伸过去,大白乌龟只是一直看着我的手,并没有张口。
摸到了!
它的头是凉的,玉石的那种泌凉,而且很软,一点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坚硬。像是在抚摸小猫小狗的脑袋一样,我抬着手轻轻来回,赑屃舒服地闭上了黑豆大的小眼睛,慢慢垂下了头,最后挨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鬼影看着静止的大白乌龟,似乎是对我说。
“我?”
“嗯。”她举了举赑屃的前肢,死沉死沉,没有一丝气息,“明明我和秦雪狐才是它们的主人,却因为隔了太久,被忘得一干二净。你却仅仅因为拥有与古墓磁场相近的体质,得到它们的亲近,真是不甘心。”
“亲近就是被它们死命地追着跑?”我有点气不打一处。
“是,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对它们来说太熟悉了。沉睡了这么久,到底是通人性的灵兽,自然想与人亲近,可是它们又不会像人一样去表达,才被误会。”
“你是说……它们追着我跑,是想跟我亲近。而不是想攻击我?”
鬼影点了点头。整个人伏到了大白乌龟的壳上。
秦雪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大小的瓶,皮嬷嬷将我扶开。
赑屃死了后,像是失去枪弹不穿的防御一样。秦雪狐手起刀落,一股浓腥的血喷了出来,灌进了瓶里。
我不忍心再看。别开头去。
“还想不想听故事?”皮嬷嬷说。
“嗯,都告诉我吧。”
皮嬷嬷挪了挪身,坐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在神话时代有很多的传说。大多是人们将自己所看到的场景加以夸张想象,然后记载下来。当时有很多的氏族,同一个氏族里基本都是近亲。其中有一部分人想要向外开拓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就带着自己的家人远走,碰上别的氏族,便聚合到一起形成部落,共同发展。或在别的地方自建生息。不过这是少数。”
“当时有个己氏族,史上所载最远可追溯到商末周初时。但实际上,这个氏族的存在远远超过了这个时间。己氏族具体是从哪个氏族里支分出来,然后又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没有人记得,包括秦雪狐。”
“而秦雪狐一族,也就是守墓人,他们是己氏族几千年留存至今的后裔。当然了,这是守墓人说的,真与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己氏族一开始和一般的氏族一样,并无特别。他们行事很低调,不喜欢群聚而居,喜欢清净,极少与人打交道。直到有一天,己氏族里的一人找到了一个地方,姑且称他为开先者吧。”
“你听过巫咸山吗?”皮嬷嬷问。
“嗯……听过,里有看到过这个词,没多大印象。”我想了想回答。
“传说巫咸山是古代巫师聚集居住的地方,就好像是中国古时候的魔法世界一样。书里描写说,那里的景象非常蛮荒,八风同集,八风是指炎风,滔风,熏风,巨风,淒风,飓风,厉风,寒风,总之十分凶险。传说当时的巫师们就生活在这恐怖的八风风口。但民俗里流传的,却又是另外一番与鸟兽寒泉为伴,一片繁华人间世界的景象。”
“你别跟我说己氏族的人是巫师。”我怀疑又半肯定地猜测。
“呵呵,巫师只不过是一个称号,你不要局限在这个名称里。巫咸山里是不是有巫师,我不知道,但己氏族的那个开先者却是因为进了巫咸山,才导致一切事情发生的。”
“继续。”我请了请手。
“开先者的名字,应该没人晓得,只说他进到巫咸山后,果真遇到了八风同集的景象,慌乱中躲到了一个山洞里。”
一听到山洞二字,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山洞里很空旷,什么都没有,静得可怕。如果说那里不是另外一个空间的话,只可能是因为里面存在着某种相当高危险性的东西。奇怪的是,开先者虽然清晰地察觉到那股危险的信息,却有另一股更强的好奇压过了那番危险,吸引着他走进深处。”
“你要不要猜猜,他进去以后看见了什么?”
皮嬷嬷话一转,把我从脑里绘出的想象图中拉了出来,我愤愤地白了一眼,她这么问肯定没什么好事,索性没答话。
“咯咯咯,算了,不吓你了。”皮嬷嬷笑了两声,摆摆手说,“山洞的深处什么也没有,但人站在里面就是能强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整个山洞填满了,拥挤,堵塞。那个无意间闯进去的开先者吓得腿软,一下跪坐到地上,过了没多久,山洞内发生了变化。”
我咽了口口水,紧盯着皮嬷嬷。
“山洞里突然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开先者手里的火折被吹熄,一瞬间有很多轻灵的东西涌进了他的身体里!接着,他人就昏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人还躺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他赶紧又掏出只火折一看,山洞仍然像一开始那样,什么也没有,但是,之前那种被什么东西填塞的拥塞感却突然消失了。”
“开先者最后回了家。也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往后也就不了了之。随着时间的流逝,己氏族太过低调的处世方法使得族人越来越少。族里的首领就提出要出去,要与人交流,适应外面的大环境。不能让己氏族就这么灭了,大家都赞成。”
“原本在深山覆林里活动自如的开先者,一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就变得很不适应。连砍个柴都连连伤到自己。然后……上天布的局就开始运转了。”
“无论他怎么受伤,只消几秒钟甚至是几分钟的时间,伤口就立马痊愈。这样的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异类,氏族里的人开始排斥他,视他为怪物。他很痛苦,整个人几近崩溃。这时候,族里的一个老人悄悄把他带走了,听他说完前因后果,略一思考。就带上一位随侍的孩童,说要一同去看看那个山洞。”
“到了山洞门口。老人因为年迈,另外两人担心他的身体,便让他等在外头。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山洞里传出了一声相当凄厉的尖叫,老人被吓坏了,却又不敢进去。”
“直到接近日落,洞里才慢慢现出一个人影,是那个孩童,他肩上扛着一个人,是开先者,已经死了。”
“老人回去后,交代孩童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孩童应了下来。可不久后,孩童再次找到老人,说他也像开先者一样,身体变成了恢复力极强的体质。”
“孩童并不是族里的人,老人念慈,为了不让族人发现孩童的异状,便送了他一些钱,将人打发了。本以为所有事情该就这样落幕,己氏族里却出了大事。”
“族里的人自入世后,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跟四周的人有了正常的交往,而且好运不断,做什么成什么,族人之间也相处得十分和睦。但孩童走后不久,族里几乎是变了天,先是灾祸连连,然后是族人互相大打出手,很多不好的事情接踵而来。一切看起来那么顺其自然,没有半点儿违和。老人活的时间长,认为这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瞬间就想到死在山洞里的开先者,还有孩童。”
“抱着侥幸的态度打听了一番,老人查到了孩童的近况。几乎跟意想中一样,孩童拿着钱去做了笔小生意,而且越做越大,好像族里所有的好运气都被他吸走了一样。老人很不甘心,招族里的人聚到一起商议,自然是没有人信的。”
“就这么折腾了几年,族里原本还有的几十个人仅剩下十几个了。所有人都开始慌起来,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决定按老人的办法试试看。”
“这一次,所有人都进了山洞,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空空旷旷的普通山洞而已。族里有人很愤怒,认为老人是老糊涂了。老人仔细一想,发现算漏了一件事,孩童不在!而当时,那两人是一同进去的。于是,老人用自己的性命赌了一把,让族人把孩童带来再试一次,就是绑!也要把人绑来!”
“没办法的情况下,大家决定再信他一回。孩童见到老人时,摆摆手苦笑着说,不用绑,我自己会去,早巴不得这一天了。大家虽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想到事情进展能这么顺便,也没再纠结。”
“打从孩童第一脚迈进山洞开始,里面就开始变得怪异起来,所有人兴奋得忘了危险。走到最深处的地方,孩童站定了脚,叹了口气,所有人的呼吸慢慢窒凝,最后全部晕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孩童已经死了,不再有一丝生气。就在这个时候,族里的一个女人大叫起来,她哆哆嗦嗦地指着老人说,是他把开先者害死的。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女人不依不饶,把之前老人,孩童还有开先者一齐进巫咸山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老人脸色一厉,质问是谁告诉她的。她支吾了半天,哭了起来,她说她也不清楚怎么会这样,但她就是知道!”
“冷静一会儿后,女人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孩童和开先者自己才知道的事。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约摸是那两人的记忆转移到她的身上了,换言之,她的脑袋里存着三个人的记忆!”
“因为已经见过,所以没那么害怕,女人有了超强的体质。正如老人所预料般,族里渐渐复兴起来,所有族人都承认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女人一家及其近亲也因此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尊重。只是在所有人幸福的背面,独有女人一人承受着痛苦,仿佛整个人被生生分成了几份一样!一开始还能忍受,越到后来,女人就越无法控制这份崩溃,几次自杀未遂,被家人或族人拦了下来。”
“当一个人不再被当成人对待的时候,他也就没必要再去讨好别人。女人狠下心逃出家门,直奔巫咸山,进到山洞深处就瞬间倒地不起,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里面。”
“完了?”我不由得插了一句废话,要完了还会有秦雪狐吗!
皮嬷嬷没有答我,却反问了一句:
“你知道己氏族后来为什么要改成守墓人吗?”
“……应该是为了感激他们的祖先吧,牺牲自己造福全族。”
皮嬷嬷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飘渺地看向秦雪狐。
“你错了,守墓人守的不是墓,而是历史的记忆,时间的过去。”
第二十三章 叛离出氏族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不懂,而是以她的这种说法,历史这个抽象名词就变成了实体化,它给予人类一些好处,以此来将自己流传千百。//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不过,这也正是我们需要记得却忘了的,不是吗?
皮嬷嬷似乎看懂了我的想法,也并不反驳,自顾自地继续:
“己氏族的人得知那个女人逃进山洞后,却没人敢进去,没人敢去承担她的那份崩溃。最后,族人只好灰败地暂时离开,然后不停地互相推搡,试图说服某一个傻。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有外人误进了山洞,将开先者的事情又一遍重演。”
“老人在那时候死了,他的遗言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己氏族延续下去。于是,族里出现了两个对立,一边是坚决要借助山洞里的力量,完成老人的遗愿。另外一边则选择了顺其自然。族里的分裂越来越严重,最后,选择顺其自然的一边带着自己的家人远走他乡,不愿再掺和。”
“他们在远行的途中遇到了同样从神话时期遗留下来的另外一个氏族,女氏族。那个氏族的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之后,两个氏族共同生活了很多年,也改了氏族的名,合并为东族。但是,己氏族这边却慢慢发现了一个问题,女氏族的人的寿命普遍不长,而且自己的族人与对方的族人结合诞下的孩也是同样的情况。”
“只可惜,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个氏族几乎已经完全合并,不再有纯粹的己氏族,也不再有纯粹的女氏族。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年纪轻轻就归逝。东氏族在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后,选择了回到原本的己氏族里,指望借助纯己氏族的血亲和山洞的力量,把这残忍的规律打破。”
“你也该知道了,我们一族就是东氏族。那时候,他们一走。相当于是背上了叛族的罪名。即使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也被区别对待,而且双方有过交往的祖先早就已经离世。东氏族几乎绝望,倒是司站了出来。”
“上百年的时间过去。当初坚持着要借助山洞力量的己氏族已经繁荣成了一个大家族,恢复了原本百十人的庞大族群。而且根据这么多年的经验和总结,他们发现了关于山洞里那股神秘力量的一些规律。”
“那股力量几乎是一种母系的规制。中间偶尔有几位男性承下来,也都英年早逝。每一次进行力量传承的时候,那一辈的族人都会聚集到山洞里。然后由那股力量自行挑选主人,挑选要栖息的身体。大多数被选中的都是女性,而且如果那位女性的体质越符合那股力量想要的身体的话,山洞里的动静就会越大。”
“你要不要猜猜,秦雪狐传承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哈?我不知道,不过你会这么问,那肯定很壮观!”秦雪狐在那边侧了侧脸。没有转过身来。
皮嬷嬷看着秦雪狐,是不同于看鬼影的那种欣赏近乎崇拜。
“我只是听说。东氏族的人没资格跟进去。大概是06年吧,当所有那一辈的己氏族族人聚集在山洞门口的时候,秦雪狐突然出现了,没人见过她,但她却说自己是族里的人,口气很狂妄,说自己肯定是这一辈的司。”
皮嬷嬷笑了笑,好像说的不是一个氏族的司,而是一个让人骄傲的孩。
“突然出现?”我半懂不懂。
“是的,凭空就存在了那样。有族人拦住她,甚至还想动手,格列婆婆和刘含突然站了出来。格列婆婆是上上任司的闺蜜,在上任司的传承完毕后就失去了消息,而刘含则是在六年前的火海里失踪的。你想想也知道,那场面有多精彩。族人没敢再拦,极不情愿地默认了秦雪狐。”
皮嬷嬷突然咯咯笑了两声。
“一起进去的有近百个人,只是他们才走到山洞的一半,就给秦雪狐和司一个个抬了出来,全部陷入窒息状态,只有秦雪狐一人能适应那股力量。那时候的司也不得不承认,秦雪狐是最佳也是唯一人选。因为在整个己氏族的历史上,能引出山洞这么大动静的人,只有一个。”
“呃……不会是……”我指了指墓葬群那边。
“嗯,就是她,藏在第六关的那颗人头的主人。”
皮嬷嬷又轻笑着盯了秦雪狐几眼,拉回主题。
“女人表面再怎么狠,心里也有一块柔软的部分,而且特别重情。看着绝望的东氏族,司说了几句软话,己氏族的人才把他们应下来。”
“但是情况很糟糕,东氏族就算是跟己氏族纯血统的人结合,生下来的孩仍然不长命,在所有人死心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例外,那个人居然活了四十六岁的高龄。所有人联合起来一逼问,他道出了原因,原来是因为他喝了上一任司的血。”
听到这里,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
“可想而知,为了活下去,两族开了战,东氏族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兽,杀到己氏族的人立马就割开他们的颈动脉,把血灌到自己嘴里。这场凶恶的战争足足持续了半个世纪,停下来的原因是因为,即使喝了己氏族族人的血,东氏族仍然不能延长自己的寿命,认真一想才发现,似乎只有司的血才能见效。”
“而另一边,因为司的特殊性,导致族里出现了一种近似于帝皇和平民的分阶,有些族人就很不甘心,丑恶的心理开始作祟,巴不得司赶紧死,说不定下一辈就轮到自家的孩。”
“己氏族的人行事低调,虽然在外经商却全不插手外面的事,但是在内部,却是媲美两国战争的一番惨景。很久很久以后,大家终于冷静下来,这才突然想起。原本都是一家人的,怎么会弄到了这种地步,那股力量带给他们的,到底是福是祸。”
“三个立场的老人们聚到一起,耐心和平地交谈了一次,协商以后订下了契约。由东氏族担当起保护司的责任。而司会在同辈东氏族的人将要死去时,举行传承仪式,将自己的血液献给他们。心里对司得到的特殊待遇不满的那边则保证,如果还对司下狠手。就主动将自己的家人交给东氏族处置。对于东氏族,如果再发生这类屠杀的事情,己氏族将不留余地全力应战。”
“订下契约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东氏族的人发现,每一辈的族人里都会出现一位与女氏族长得极其相似的人。此人喝了司的血所诞出的后代比其他人还要长寿。所以渐渐地,原本需要族人轮流保护司的差事,变成了选出一位长得极像女氏族的人来担当,从小严格训练,尊为长老,在族里享受与司在己氏族一样的优待,得到血液后。长老分得最多。”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这样的长寿。谁会想要!我甚至不明白,就算把这个族延传下来了,又能怎样?!其实说白了,到底还是因为那些以利益为目的人在作祟,基于这个好处,狠心看着一条等价的生命承下如此重责!
我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有些烦躁。
“你也想到了。”皮嬷嬷突然说了一句,“确实出现了像你这样的人,他们不甘心就这么永远受制于那股力量,那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每一任的司都会传承下前任司的记忆,越积越多,这几十上百人的东西容纳下来,脑都快爆了!到了后来,基本上只要成为司,就意味着成了疯。所以,在平静了百年之后,又掀起了第二潮波浪。”
“只要那股力量一直存在,己氏族的人就绝不会想将它拱手让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消失。但是具体要怎么做,这个问题很棘手,根本没有一点提示,大家只有按自己的想像去摸索。大概是天意,又或者是巧合,果真出现了一个对那个山洞有些了解的人。”
皮嬷嬷颇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
“那个人很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界上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特别是各种古墓里。”
“哈!我家祖先!”我竟然有些不知所谓地兴奋起来。
“呵呵,可以这么说,那大概是古墓司南第一人吧。他被司带到了山洞里,之后又走了很多地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个山洞之所以会有这么强的力量,是因为以它为中心的四方大地上,均有源源不断的类似灵气的东西汇集到那里。”
“说灵气太玄乎,你可以理解成风水。某些地方因着山水树石的完美搭配,会出现一个很赞的形势,便说它好风水。四方大地上的这些好风水相互補补,作用,形成了巫咸山,这可是真正的大自然杰作啊,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总之,神是没有的。”
“要削弱这些好风水的形势,就必须将那里破坏,至于要开山造势还是怎样,那个古墓司南也不知道,只说让司还有长老同他跑一趟。”
“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赶紧打断,“你说的那些好风水的地方,不会就是指那些古墓吧。”
“咯咯咯,还不算太笨。”皮嬷嬷一只手朝我头顶伸过来,被我拍开,“那时候的风水和现在风水基本是两个模样,不管是人为还是自然,有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是形成山洞里那股力量的好风水地是不会变的。所以,过渠的时候,如果光是一味地按照风水来找,那肯定找不到。而你找到的那些渠,大多是对不上风水的。”
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第一次过渠时,猴和范叔都提过,那墓的风水很不对。
“当时的古墓司南,司还有长老找到其中一处地方的时候,一进去就跳出了龙。龙见到司和长老,态度很温顺,还任他们骑在身上玩。古墓司南想了想,决定把龙带回山洞。”
“接下来的事你也猜得到,那三人走了很多地方,有的地方会出现龙,有的地方则不会。他们把龙都带到了山洞里,龙之间相处得很和睦,很喜欢和他们亲近,常常在一起玩。最重要的是,传承对司的影响弱了不少,那些头脑里的记忆渐渐能被自主的意识控制住。”
“虽然情况有了改善,但仍然不能完全让那股力量消失,只能说是暂时缓住。司和长老的举动虽然没有受到阻碍,但是两族的人都又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他们,一派则是阻碍他们,不愿自己的利益受损。”
“一些年后,那位古墓司南死了,但是他留下了一块黑色的石头,他把石头交给了他徒弟。他徒弟按照古墓司南留下来的记载,多年钻研,做成了护,交给了司。”
“往后的司和长老借着护,每次都能顺利找到古墓司南,然后三人又重复着祖先的步伐,遍走四方。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是有一天,古墓司南却被杀了,脑袋割了下来,放在护上,那是明目张胆的警告。”
第二十四章 共同的祖先
秦雪狐和鬼影合力将赑屃抬到了墓葬群里,它是龙,必然有这个资格。//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两人返回来后,秦雪狐站到了我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走吧。”
“等等。”我看了一眼皮嬷嬷,她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休……休息会儿先。”
面前的人居高临下地看了看皮嬷嬷,又扫了我一眼,嗯了一声后在我旁边坐下。
“对了,秦雪狐,我记得你之前有和我讲过,护是在秦末出现的,对吧?”
刚要闭眼养神的人又缓缓睁开,看着空中没有任何东西的地方说:
“忘了。”
“……”
又这德性,我闭了嘴,整理脑里的东西。到现在为止,我算是弄明白了老爷说的那个复杂的因素指的是什么,它是指被巫咸山山洞里那股力量所影响的两族人长期以来加给自己或别人的种种束缚和不得已。
如果我没算错,姑且将护和第一个古墓司南出现的时间并到一起,秦末推算至今,应该是二千多年前。鬼影在小山洞外说过,他们族也是在二千多年前迁移到这儿的,然后每一辈的长老在进入氏族墓葬群之前,会在墙上刻下一个卦像,并将自己的血淋到里面。
我记得梦里那个两族的共同祖先,也就是那颗沉黑色头颅的主人,她在刻卦像的时候,刻的是第32卦。假设按照每一辈长老都活了三十岁的保守估计来算的话,她存在的时间应该是距今一千年前左右。
可是,秦雪狐在说到她的时候提过,两氏族开始寻找对抗那个因素的方法是从共同祖先那儿开始的。
那么……皮嬷嬷和秦雪狐的话明显就对不上,两者之间差了一千多年……那一千多年哪去了?
是皮嬷嬷将时间说早了?还是秦雪狐说晚了?这个落差……到底是怎么回事?
“皮嬷嬷。你继续。”
皮嬷嬷没抬头,隔了几秒,才开口。
“古墓司南被杀了以后,司很愤怒,她明知道原因,却也没办法。按公论。她没有证据。循私讲,支持与反对的两个对立面势力相当,一旦严厉地追究起来,很容易将以前那种互相屠戮的场景再现。急躁之下。她对着己氏族和东氏族的人发下重话,要杀古墓司南可以,但是别被她抓到。不然绝不留情。”
“这番话,没几个人能放在心上。所以,当司和长老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古墓司南的时候。因为一点点的疏忽,人又死了。”
皮嬷嬷抬起头,看了看秦雪狐,表情依然是崇拜,却有种阴狠在里面。
“十日不到,那家在暗里下了杀手的族人就莫名奇妙地被满门血洗。凶手是谁,所有人心知肚明。但和之前的情况一样,论公论私都没办法追究。角色倒转过来亦是如此。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这两个对立始终存在着。”
皮嬷嬷收回目光,看向我。我知道她脑里在想些什么,说得明显一点儿,是在挑拨我和秦雪狐,我很鄙视地撇了撇嘴。
“要我是秦雪狐,就不会留死财神活那么久,打从他一在这行道儿上冒出头,我就去宰了他一家。别这么看我,我确实是见不得别人死在我面前,但那个别人也是有底限的。哼,女性的司果然心软。”
秦雪狐的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我知道她在听。
皮嬷嬷不介意我的反驳,笑呵呵地继续:
“明里风平浪静,暗里却波涛汹涌,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族又延续了好几个世纪,然后她出现了。”皮嬷嬷指了指墓葬群的方向,“当时的情况和秦小姐一样,同一辈的族人都进不去巫咸山的山洞,大多是走到一半就晕倒,弱的刚迈进去就吐个半死。按理说,就算没有适合的人,那股力量也应该会挑一个差不多的,可是偏偏很奇怪,除了当时的司以外,那一辈的所有族人都进不去。”
“在大家火急火撩的时候,有人提议,让乌进去试试。乌也是当时那一辈的族人,但是因为从小就有些小儿麻痹,所以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乌有一个从小到大玩得很要好的朋友,一个东氏族的女孩,族里已经定好,她将会是这一辈的长老。在己氏族的族人找到乌的时候,乌正在跟她玩游戏,得知乌将要被带到山洞里,她死活不肯答应,拼了命地阻拦!”
“终究还是势单力薄,乌被强硬架走,她跪下求了半天,己氏族的人才勉强答应让她与乌同行。然后就很戏剧化地,乌跟着司走进山洞没多久,在里面大哭起来,这对己氏族的人来说是好事,至少没有晕倒。但是她却不一样,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从小被严格训练过的长老,没人能挡住。”
“就因为这个意外,使得她在做为长老的同时,又成了司。己氏族的人当然不肯承认这个司,但是又没办法。她本人对此倒不介意,也无所谓,多了一个身份的好处只是让她能够把乌从己氏族里轻松要出来而已。己氏族在紧盯了她两年后发现,就算那股力量选中的是她,族人的运势也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便由着她去。”
“等会儿。”我打断皮嬷嬷,“你别老是她她她的,乌的名字都能被记下来,她肯定也是有名字的吧。”
“确实是有……但是,没人知道。她死了以后,所有人就好像同时得了失忆症一样,只记得有这个人,却不记得她的名字。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秦小姐。”
“呃……我信,那就她吧,能听懂。”莫名地,我觉得秦雪狐似乎不是很乐意听皮嬷嬷讲这些事情。
“毫无意外,她也追寻了祖先的脚步,找到了古墓司南。让人大为震惊的是,古墓司南遭到的多次袭击,都被她很轻松地挡下了。到了后来,没人敢再去找她的麻烦。她不光有本事,脑袋也很聪明,她把那些祖先们的记忆控制利用得很好。从中发现了一件事情。有一些祖先去过却没有龙的地方,后面几辈的祖先再去,龙就出现了,所以她认为。每个好风水的地方都会有龙,只是出现的时间不同。”
“另外,当时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按理说,经过那么多年的积累,山洞里的龙没有上百也该有几十。但是被带到山洞里的龙总数却始终保持着九的数量,消失的那些不知道哪儿去了。她做了很多的猜测和实验,终于找出答案,龙是被山洞吸收了。”
“其实当时冲到洞里的,哪怕不是她,只要是东氏族里的任何一人,他都会成为那个特殊的存在。但如果是别人的话。还会不会做出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来,就不一定了。”
“她还做了什么?”我赶紧问。
“在那件可怕的事情发生前。族里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她已经找到了让山洞那股力量消失的办法。这下热闹了,乌差点儿被人整死。让她愤怒的代价是很大的,己氏族的四大族长和东氏族的七位族大一夜之间全部惨死。”
听到这里,我倒抽一口凉气,那个几乎跟鬼影一个模里刻出来的女人,真是……
“她杀得很潇洒,浑身是血,骄傲地站在两族族人面前说,人是我杀的。没人敢再去挑战她的能耐和极限,大家都静了,全部本份起来。就这么胆颤心惊地过了几个月,她突然把所有人集合到一起,宣布了一件事情,她说,往后的每一辈司死后,必须寻一处好风水的地方安葬,最好是直接霸主那些皇陵墓,由东氏族监督,必须把人送到墓穴里。”
“所有人心里盘算着,表面上先应承下来,至于以后怎么做,等以后再说。她似乎看出了这些人的心思,又补充道,她就算死了,也还是活着的,别忘了那股力量带给人的是些什么东西!大家一下毛了起来,这才想起,每一辈的司所传承的,都是上一辈司的记忆。不管是因为太过迷信还是别的,那种根本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谁也没把握去完全否定,两族的人做下了承诺。”
“这番话说完的第二天,她人就不见了,怎么也找不到,直到几个月后,她非常狼狈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说了一句话就晕倒在地,她说,龙全不见了。有族人去山洞看了看,原本还对着他们呲牙的动物们真的消失得干干净净,连根毛都没剩下。在大家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她却焦急地让族里人准备准备,立马举行传承。”
“当时族里的下一辈孩才十岁左右,很小。她不在乎,开口威胁,如果不举行,她就把力量传给外族人!十几个孩被迫进了山洞。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山洞里却没了她的踪影,连一同前来的乌也不见了。据成为司的孩说,那个姐姐在她晕倒前就走了。当时大家都守在山洞外面,根本就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她的故事被传的越来越神,说是什么神仙下凡之类。等当年受了传承的司长大后才告诉所有族人,她当年留下了信息,只要找到她的头,己氏族的人就能大富大贵,而东氏族则会打破不长命的规律。”
“说完这话没几天,大家发现了失踪多年的乌,她被溺死在河里。从那以后,每一辈的司都说,脑里总是有个女人在叮嘱自己,死后一定要葬在好风水的地方,还说如果东氏族的人不听她的话去监督己氏族,她就诅咒东氏族的人寿命减短。”
“一开始没人信,但是那一辈的长老,刚满二十就去逝,接下来的每二位,第三位,全都二十左右就……那时候,东氏族的人已经后悔莫及。大家才恍然大悟,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仙,有的只是恶鬼!但总有一点是好的,自那以后,上一辈的司就算把力量传承给下一辈也不会再失去性命,只是身体会变得很弱。”
“原来如此,不过诅咒的说法我不信,既然两边都受到了影响,而且她又说出那种寻找自己头颅的话,问题很可能是出在那个山洞里,但是……为什么她的头会在这里而不是在山洞呢?”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呵呵,谁知道呢!不过,秦小姐……”
皮嬷嬷的脸色突然一肃,我跟着莫名地紧张起来,接着,皮嬷嬷刚放在腰背后的手一下抽出!五根指头上套了尖锐的铁指甲!
她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我还来不及从刚才的故事里反应过来,身就本能地往左边扑过去!
“秦雪狐!小心!”
结果扑了个空,栽到了下巴。那两人一站一半蹲地定格在我面前,手交接在半空中,两人眼里尽是狠戾,那种巴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凶残!
鬼影在旁边也立马呆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眼睛睁得大大的,而笨笨……tm居然在笑!
皮嬷嬷微俯着对秦雪狐说: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她以后的司和长老都没有再带龙回山洞,只是带回了它们的血。龙这么强悍的生物,要想取到它们的血,只有将其杀死。我想问的是……”
皮嬷嬷扭曲地笑了起来:
“当年一齐消失在山洞里的九龙,是不是全被她杀了?!那个女人到底在脑里留了什么东西?!”
第二十五章 心痛的愤怒
“你没资格知道!”
秦雪狐冷哼一声,手一转,重重地把皮嬷嬷甩了出去。//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皮嬷嬷不甘心又扑上来,完全像是疯了一样!
“嬷嬷……”
鬼影被吓到,愣愣地看着。
突然,在秦雪狐抽出鞭甩出去的时候,鬼影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冲到两人中间!她本来是想抓住鞭,却被皮嬷嬷在惊乱之下往旁边一带,一没站稳,铁鞭狠狠地抽在了鬼影的肩背上!
打斗的两人微微一愣后,火气更重!皮嬷嬷招招致命,秦雪狐则从被动的防御变成了主动的进攻,两人实力悬殊很大,秦雪狐这一认真起来,皮嬷嬷渐渐落了下风。
一个人影摇了进来,急急忙忙跑到我们这边。
“怎么了这是?”老爷问。
“不……不知道,突然就打……喂!!”
我浑身一紧,鬼影从地上爬起,脸色苍白得厉害,像是成心要把自己弄死一样,她径直往斗得正狠的两人中间横插进去,那根本不是去劝架!是用自己的身去挡!
秦雪狐和皮嬷嬷两人刚好从远处助跑过来,抬起腿就踢,看势肯定收不回来!
我艹……这tm要命,踢上去不得死人!
我恨不得自己开了马达赶紧冲过去,可偏偏腿不争气,连站起来都困难。
拖着身挪了两步,一个身影从我旁边窜出阵风,是老爷!他利索地一弯身,一脚滑铲到鬼影的脚下,鬼影往侧边倒地,秦雪狐和皮嬷嬷的腿刚好擦着她的衣服踢到一起!
放下腿后,两人终于安静了。
我咬着牙齿,抖着汗,拖着腿爬过去,边爬边骂:
“都tm有病啊,吃饱了撑的。活腻歪了!秦雪狐你打个毛线啊,把人压了捆起来慢慢说啊!皮嬷嬷你tm要发狗疯也别搁这发,多大的人了,就不懂事呢!还有鬼影,你要死是吧?过来。我tm一刀捅死你,省得戳我眼!mlgbd!!”
我一边骂,一边抄起身上的东西一件儿一件儿扔过去,完了把衣服和鞋也脱了砸过去,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我才是最泼妇的那个。
老爷从地上站起来,挨到了笨笨旁。
身上没得扒了,我把头绳扯下来。再把包扎在腿上的纱包绕开,侧过半边身,全部裹成一团直接砸笨笨脸上。
“我知道你不爽,你心里憋屈,长老又怎样!背尸人又怎样!谁不是两只胳膊两条腿的!你的命跟鬼影的命一样,只有一次!你恨的话鬼影不恨吗?!不要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悲惨!我tm还不乐意了,这你们自个儿家族的事儿扯我进来干嘛?!mbd……”
几撮白头发落到我眼皮底下,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得!你们要怎么打要怎么杀。随意!等老走了再说,我tm不奉陪了!”
我很想骂,很想发泄!刚才要是没有老爷,秦雪狐和皮嬷嬷这脚真落下去,鬼影肯定得死!鬼影一死,别说去解什么因素了,那两个女人怕是一生都要陷在自己的内疚里面,就像……就像小宇一样,而我呢?!我这后半辈肯定过不踏实!
想到这点我就火。折腾我几年就算了,还想折腾我一辈,md!
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我只好两只手撑着地,慢慢地爬着前进,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更要命地是,明明被骂的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反倒是我先哭了起来。
抹了一把脸,我继续往前挪,冲他们扔了一堆东西。真巴望哪个能怒极直接给我个痛快。
有人从后面跟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一看,是老爷,他把手递给我。
“谢谢。”
老爷冲我和蔼地笑了笑,将我架到肩上。
走了两关后,老爷说:
“小宇走之前,挺好的。”
“嗯?”我不解地看向他。
“小宇第三回来这里的时候,在第六关昏倒,醒来后什么都忘记了。”
我愣了一下,这么说,小宇……
“因祸得福,打那后,他算是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才慢慢回想起小时候的事。”
还记得我当时问小宇为什么想要离开边防联队的原因,他指了指脑袋说,这里,有时候会不太清楚。
小宇自以为的神经病,原来都是小时候的记忆。
“他从小潭寨回来后,受了很大的刺激,把所有的事情想了起来。走的时候,他让我不要怪任何人,还说让我帮你。”
喉咙堵得难受,像是被凿了根锥一样。
“小宇让我和他大哥说,他出国了,大概这辈也不会回来,让他别挂心。”
“别……别说了。”
“我跟阿浩犯了同样的错误,不愿意承认事实,接受不了那份伤害,只好将它转成恨,强加到别人身上,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做,死去的人就会开心,这就是公平,我错了,大错特错……”
又一只手搭到我肩上,老爷停了下来。
秦雪狐蹲到我前面,两只手朝后伸,我一点儿也不客气地跳到她背上,秦雪狐一言不发。
她走的得很,马上就和后面的人拉开一大截。
到底还是没忍住,我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人,鬼影被皮嬷嬷抱着,笨笨失神地跟着,老爷在原地等着。
心里畅快不少,看来我说的那些话多少还是有用的,甚至有些感觉良好,人生价值嗖地上了一个阶层。
“对不起,其实我一开始就不该找你。”
一听这话我就烦躁,捏了她的手臂一把。
“我最恨你这样说,好像我之前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既然事情已经这么发展了,你应该想想该怎么解决才比较好,尽考虑些没用的!还有,你tm赶紧认栽,你甩不掉我的!而且,我老爹不是说了吗,这事儿必须得三个人才能成功,一个都不能少。求我吧你就!”
“呵呵,真能甩掉你就好了。哎,你知道吗,每一辈的古墓司南,不管他是否了解真实情况。一开始对这些事都是唯恐不及的,可是到后来却比司和长老还执着,你说怪不怪?”
“不怪,这世界上,抢着送死的人本来就不少。”
“嗯,我知道,你要钱不要命,一百万就把自己卖了。”
“滚!”我笑了笑,“对了。原来我每次在墓里看到的那两个人是你和鬼影的祖先啊,难怪……”
“嗯,是的,多数的司都是女性,长老则男女机率都差不多。”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那次你在墓里和鬼影两个含情脉脉地对视,我和金链,小宇还有耗直接吓呆了。”
“哈哈哈。那个墓里的那两具尸骨就是那一辈的司和长老,两人又恰巧是恋人。”
“这么说,你脑里那些司的记忆会突然跳出来主导你的身体咯?”
“不全是,记忆毕竟是死的,只是在某些特定的地方,脑里的部分记忆会比较强烈而影响到思考。要照你的那种说法理解也可以,在看到恋人长老的尸骨和鬼影那张熟悉的脸后,脑里那一辈长老的记忆突然强烈与之共鸣,就出现那种场景咯。”
“原来如此。啧啧,那秦雪狐,你和鬼影有没有对象啊?”八卦神经一下冲了出来。
“呵呵,我们有没有你是不可能知道的,不过我们都知道你没有。”
“艹!亏大了。”
“呵呵,行了,说正事吧。”
“嗯。”
“你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说是倒计时也不为过,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知道,要怎么做?”
“首先就是你必须把身体养好。需要的话你得进医院住一段时间,另外就是,要尽快找到你的父亲,他会帮上我们很大的忙。”
“老爹到底在搞什么我还是不清楚,不过我来之前问过谢叔,他说刘含给他提过,只要我父亲再和他联系一次,就离死期不远了。”
“是的,因为在找你父亲的人不只我们,还有冯姐那边的人,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很可能会跑到我们前头。”
“冯姐就是反对的那一派?”
“嗯,跟冯姐一个立场的你应该也有谱,像董胖,还有那个姓方的。至于猴,他和我是一辈,人不坏,但是你也知道,我成了司以后,他很不服气,极有可能被教唆到他们那边。另外就是杜夫人和金巧手,这两个是我们这边的,杜夫人是四大族长之一,有她护我,那些人也不敢做得太明显。金巧手他们家动作小,看似谁也不沾边,但真动起手来的话,应该是我们这边的。”
“刘含呢?”
“他跟阿浩的经历大同小异,两边的人都恨,他自己表过态,站中间。”
“那你们族里是什么情况?”
“这个你不用操心,不管怎样,我肯定拼命护你还有你身边的人周全。”
“行!我信你!最后一个问题,刚才皮嬷嬷讲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真的。”
“那剩下的百分之十你肯定是不会说了,然后……巫咸山的那个山洞在哪?!”
“……你不是最后一个问题吗?”
“呃……你能答就答,不能答就算。”
“我给过你地址了。”
“哈?哪……哦!难道是那个?!”
我记得第一次过完渠后,秦雪狐写了个空号的手机给我,还留了个地址,结果我大老远找过去,居然是一片荒凉的空地。
“呵呵,想起来了?”
“那里哪有什么山洞啊?!”
“附近,不远就是。”
“你为什么给我那么……机密的东西?”
“那你把那东西当机密了吗?”
“这倒没……”
“那不就行了,哈哈哈!”
“……”
……
这么聊着天,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也缓了不少,等秦雪狐背着我走出小山洞,爬上长长的楼梯,扔到床上的时候,我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浑身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能模糊感觉到自己几乎被包成了一只木乃伊,伤口一开始是死命地疼,到后来是半痒半疼,感觉像被马蜂蛰了一样。
眼睛又睁不开,恶梦连着做。一会是那个没有头的身体跑来跑去,一会是那堆排排坐的七窍流血的女人,一会又是赑屃那一口密密麻麻的牙齿。
最后是被秦雪狐和皮嬷嬷一同伸腿踢向鬼影的场景吓醒的,鬼影那张惨白的脸一直挥之不去。
“鬼影!你个傻b!!”
话刚说完,脸上就被甩了个凉凉的东西,我一下清醒过来,把脸上那块湿毛巾拿下来后,睁开眼睛,鬼影站在床边冷冷地俯视着我,还好,脸色虽然还是白,但没有那种死气了。
我松了一口气,浑身是汗,黏得人难受。
“你再骂我一次我就杀了你。”
“不怕,能死你前头是种光荣!”
鬼影没理我,转身打开窗户透气,阳光一下洒了进来,鬼影像朵向日葵一样,直接闭上眼睛直面太阳,整个人刺眼得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第一章 暴风雨前夕
夏天渐烈的北京没有以往那么热,大约是雨又多了的缘故。//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已经远远过了去年秦雪狐来找我的日,一时空下来的清闲让我有种恍然越世的错觉,似乎心里上的年龄也随着一头白发变得愈发苍老。
回到北京后,我始终没有去医院,不喜欢那些针水味儿。秦雪狐每天都准时来我屋报到,负责我的每日三餐,偶尔会带我出去散散步,或者去谢叔的店里走走,一切安静又和谐,我感觉像在养老。
那颗黑色的骷髅头放在房间的衣柜里,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一开始还不适应,吐得天昏地暗,后来才慢慢舒缓一些。行动虽然没有什么不便,脸上却多了几条皱纹。
有一次我提出想去坐公交车,秦雪狐动作快,便先跑上去占位,但只抢到一个。等我挤上去的时候她就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我,本想说不用却被她按了下去,旁边的一位大婶看到,笑着对秦雪狐说,姑娘你真是孝顺。
我和秦雪狐相视一看,心里复杂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这个原因,我去看诚诚的次数少了。哪怕是轻风撩过水面的那一点点涟漪,我都不想让它去干扰诚诚。
以往一遇到下雨的日我就会变得很烦躁,现在却一反常态,倒觉得舒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转动脑里的走马灯,回忆那些我能从脑里挖出来的记忆,不管好的坏的,都是我所珍惜的。
秦雪狐晚上并不在我这留宿,虽然我很大方地把诚诚的房间借给她,她却拒绝了。
昨天。她说最近探到了一个消息,不过还需要好好确认一下,今天会告诉我。刚才接到她的电话,说一会儿过来,然后去谢叔的店。
外面虽是小雨,我仍是担心会不会把我染黑的头发漂白。
大约半年前。小宇的爷爷突然出现。告知了我小宇的死讯和秦雪狐、鬼影两人频繁出入古墓的原因。
之后终于再次见到那两个几乎人间蒸发的人,还从鬼影的姑姑皮嬷嬷口中得知了大部分事情的前因后果。最让我大吃一惊的莫过于我老爹居然也扯了进来,并且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就已经开始朝着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一直到现在。
老爷的家和鬼影的墓葬群的所在都在山东,后者隐于一个很偏僻的山落。
浑身上下的伤还没好全,秦雪狐就急匆匆地拉着我走了。
走的时候是白天。即使如此,来时沿路看到的那些破旧空置的房屋依然是阴沉沉的。走到当时下车的地方,我回头看了一下。一个娇小的影一闪而过,我觉得那应该不是鬼影,而是笨笨阿浩。
鬼影没有与我们同行,她说过些日会来北京找我们。秦雪狐后来在火车上告诉我,皮嬷嬷虽说是鬼影的姑姑,也只比鬼影大了五六岁,但到底只是普通的族人。她的时间到了,也就在这几个月内。鬼影想最后陪陪她。
秦雪狐开着问老爷借的越野车甩得飞速,跟我们同去的是老爷身边那位清瘦的中年人,待我们上了火车后,他又将车开回去。
在火车上落座时我抱怨,要是坐飞机就好了,那大铁鸟又快又威风。秦雪狐应和,她和鬼影也没有坐过。
我问为什么,秦雪狐浅浅地笑了笑说,她是因为身份太多,而鬼影则是因为没有身份,虽然也有假证之类,但那份险没必要去冒。我心里马上盘算,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了,我一定要带她们去坐飞机,对了,还要带上诚诚,带上谢叔。
本想在自个儿窝里休养一段时间再去找谢叔,结果刚下火车奔到门口时,发现门并没有锁。
我没敢直接进去,倒是秦雪狐毫无顾忌一把推开。
谢叔黑着脸,怒气冲冲地死死瞪着我们!我寒了一下,然后挤开秦雪狐,狗腿地跑到热水瓶旁边,晃了晃,居然有水,赶紧泡了一杯茶双手递给老中年。
谢叔盯着我,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吓得脑袋一颠,把裹在头上的头巾晃了下来。
糟糕!心里惨叫。
我以极快速度从地上把东西捡起,慌乱地想要遮住一头白发,却越弄越槽,全部散开。
小心地看向谢叔,他白了一张脸,抬起手指着我的头发,整个身都抖了起来,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讪讪地笑。
谢叔最后摔了茶杯,指着我就是一通骂,骂完又骂秦雪狐。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是秦雪狐赶前通知了谢叔我们回程的时间,愤愤地瞪了她一眼。
秦雪狐和我并排站着,两人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低着头,她冲我狡黠地笑了笑。
最后骂完了,气消了,谢叔改成一个劲儿地叹,我赶紧把所有事情都和他说了一遍,他这才冷静下来。
谢叔很突兀地问秦雪狐,那些人是不是她安排的。秦雪狐点了点头,谢叔松了口气,然后跟我解释说,自从他回来后,就老发现有人在周边跟着自己,最近这些人动作越来越大,连医院里也发现了!想给诚诚转院的时候还受到压制和威胁,但是那些人又不像要伤害他们。
秦雪狐安排去保护谢叔和诚诚的人动作越来越大,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这说明冯姐那一边的手段也越来越激烈,难说不久后就会变成正面交锋。
秦雪狐向谢叔问了一些事情,谢叔又骂了我两句就走了,他很是放心地把我交给了秦雪狐,并说等身体调养得差不多就去店里看看他,我说好。
就这样,我过上了养老的日,秦雪狐和谢叔则各自忙过,有什么消息他们会告诉我,我也不需要自己胡思乱想。
心里仍然惦记着几个问题。倒也不着急,该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首先是老爹留给老爷的那张纸,还有他的行踪。既然我老爹说要去找一个能够提高成功率的东西,那就意味着我们三儿这边还不能冒然有什么动作,不管那纸上的位置有没有弄错,也先得找到我老爹本人才能弄清楚。
然后是皮嬷嬷和秦雪狐的言语之间相差的那一千多年。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最后是秦雪狐。尽管她已经是我身边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但我对她的了解仍是几乎为零。皮嬷嬷说她是在举行传承的时候突然出现在山洞口的,根据当时一同出现的格列婆婆和刘含来看,他们在之前的日必定是躲到了某个地方。这其中又是为什么?
嘭地一声传来巨响,像是门被人踢开一样,我把眼睛从窗外的雨里收回来。看向门口。
一个身材娇小的人拎着个小包大迈进店里。
“你够嚣张的。”我啧了一句。
笨笨阿浩把小包一甩,坐到椅上,翘着个腿。一挥手,有模有样地说:
“小二,看茶。”
我白他一眼,鬼影这时候也走了进来,仍是戴着个口罩。这点我很奇怪,为什么她要带口罩,到了墓地里却不戴了。这很反常,我并不认为墓地里的空气能比这外面的好。
“秦雪狐呢?”她闷闷地说。
“哦。她一会儿就来,你们先坐。”
我招呼着,绕出桌,给他们倒了杯茶。
“哎,你们……”
话刚出口,阿浩和鬼影同时迅速地一转头,看向门口,我差了两秒也看过去,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
是方假人!他身后是董胖,还有冯姐!
哎艹!这三对三,怎么看我们胜算也不大。心里才这样想着,又是四五个人跟在他们身后进来,我心一下凉了半截,刚摸到腰上甩棍的手也不甘心地收了回来。
阿浩和鬼影立刻噌地站起,拦到我前面。
“呵呵,不用紧张,我们是来探病的。”方假人仍旧挂着那一张让人恶心至极的笑脸说。
哐,哗啦哗啦……窗户那一响,跳了三四个人进来,身上受了伤,被雨淋得浑身湿透。他们站到了鬼影和阿浩的前面,警惕地看着对面的人。方假人那边也陆续站进来几个,看样伤得不轻。
“蝎,顾老板,你这么待客,恐怕不好吧。”董胖还是那个亲和的胖,可惜说出来的话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
“哼,不要脸。”我直接开骂。
“顾老板这么出口伤人,真是不好,难得我们大雨天还专程赶来看你。”
我刚要反驳,一道声音飘了进来。
“那方老板这么大阵势地打扰病人,怕也欠妥吧。”
说话的声音平缓,却有一股自发而出的威慑力,所有人看了过去,那是一个中年女人,利落的短发,一身黑色的职业装,举着把黑伞从门外迈进。
她把伞收起来,轻轻地放到门边。随后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是个中年男人,我没记错的话,他是金巧手,而那个女人……
门那儿被方假人的人堵着,要来我这边就只能从旁绕。
金巧手往前走了两步,一个侧身踢腿,旁边一个方假人的人立马砸到后面的墙上,杜夫人不紧不慢地说:
“教出这样的人,四大族长怕是该退位了,还有没有规矩!”
所有人往旁边一靠,中间让了条道出来。
杜夫人和金巧手没有向前,他们往两边一退,秦雪狐出现在门口。
她把伞递给金巧手,然后理所当然地走到一张椅那儿坐下,我赶紧泡了杯热茶过去,杜夫人和金巧手则站到了秦雪狐身后的两边,像是护卫。
方假人的脸上明显是有了波动,但也只是一小会儿,之后他又大了胆说:
“是我教导不严,不关家父的事。今天来这里,确实是诚心来探病的,啊!对了,顺便还请顾老板给我一个招待的机会,我已经在无庄茶楼订下了几桌酒宴,还请顾老板赏脸。”
本以为秦雪狐或者是杜夫人会出言拒绝,谁料她们却是一脸不动声色地看着方假人,也不说话,好像在等待下文。
果然,几秒后,方假人一笑,说:
“顾老板的双亲也会一同前去。”
第二章 沉沉的箱子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我一下蒙了。//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你……你说什么?”
方假人仍是不动声色地一笑,重复了一遍。
“哦,我的意思是,明天在无庄茶楼的酒宴,顾安和他夫人也会到场,也就是……顾老板你的双亲。”
他话尾刚出,我从腰后抽出甩棍立马砸了过去,却被方假人稳稳接住。
“你可以滚了。”我说。
“嗯,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确实可以走了。”秦雪狐也发话。
“呵呵,那我也不便打扰,明天晚上七点,无庄茶楼。”
方假人说完,挑衅地看了看金巧手,把我的甩棍扔了回来,鬼影在前,一把接住。
从窗户跳进来的四人见他们走远后,慢慢放松神经,很默契地跑到一边互相包扎。我看见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血,转到卫生间里抽了几块毛巾,倒了盆热水,然后拿了药箱递给他们。
鬼影挑了张椅坐下,阿浩跟站在她后面。
杜夫人和金巧手两人的气场太强,我光是看着就怂了,愣是没敢上前去和秦雪狐打招呼。反观那两人看我倒轻松得很,完全是把我当成了刚上架的水果,慢慢打量新鲜度,在心里写下评分,然后从房间里找了张椅坐下。
“蝎,你这么凶,就不怕那家伙对你父母怎样?”秦雪狐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脸一松,挂起浅浅的笑,看上去没有一丝为我担心。
话说刚才听到方假人吐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心里确实是不怎么平静的,估计是昨天秦雪狐已经模糊地跟我打了招呼的缘故。倒也没有立刻乱了阵脚。秦雪狐、金巧手、还有杜夫人,三人一起出现,就算一时之间没有想出什么应对的好办法,多多少少也是提前有了信儿的,算得上是一份安心,或许情况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糟糕。
“我老爹有多大本事我是不清楚。但是他连你们不知道的东西都知道的话。是不能小看他了。说不定他是故意让那些人抓住也说不定。”这话说出来,大半是在安慰自己。
“呵呵,事情不会太糟,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一会儿再说吧。”秦雪狐喝了口茶。
没有人再说话,本来挤了很多人变得窄小的屋一下安静下来,有些别扭。
我发现。他们都时不时地瞄一下门口,必定不是在看雨,应该是在等什么人。
我无聊地玩着手上的那两块石头。这两块石头是第一次下渠时顺来的,总共有四块,我挑了两块最相像的当作老年健身球,放在手里把玩,另外两块还躺在箱里。
金巧手看见我手里的石头后,多瞄了几眼,然后放下茶杯。似乎要过来。
“来了。”
秦雪狐轻轻地说了一声,金巧手停下动作。朝门口看去。
一个浑身**,穿着黑衣的人走了进来,他脚下一瘸一瘸的,等迈进屋后又恢复正常。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方假人那边的其中一个,和秦雪狐这边的人打完架后进来的。
“哟嗬,这么给面,全都在等我?”
黑衣人笑了笑,自顾自地说。
没有人答话,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抖了抖身上的水,看向我:
“蝎,卫生间借一下。”
说完后,居然不等我同意就直接走了进去。
门关上,我问秦雪狐:
“他是谁?”
“呵呵,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短短的几分钟里,我的卫生间像是要被人拆了一样,呯嘭咣啷直响,最后终于打开。
看见了人,我浑身一个冲动,很想扔杯滚烫的热茶过去。
那人是刘含刘无面,他把刚才的那张脸不知道弄哪去了,恢复了原来那张一点儿五官也没有的面皮。
“婆婆怎么样?”秦雪狐问。
“她老人家比我还精神,让我告诉你,赶快把事情办完了回去,她还等着你给她穿珠。”刘无面应。
“呵呵,好。”秦雪狐把茶杯放下,“你可想清楚了,今天进了这道门,要是再敢出去,我就断了你的腿。”
刘无面把头转向阿浩,阿浩微一点头。
“蝎……顾凡的父母确实是在方裘的手上,你们的人赶到的时候晚了一步,嗯,他们是在云南被找到的,刚在昆明下火车就被截了。”
一堆人又同时转头看我,我莫名来了火气,研究一个人的表情就这么有意思?
“看我干嘛,接下来怎么做得商量吧,这全凑一块儿又不是来打麻将来的!”
“顾凡,别激动,我们也是关心你,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杜夫人的语速还是慢慢的,让人的心情一下就淡定下来。
“嗯,那就别耽搁时间了。”
金巧手开了口,所有人都站起身,刚才从窗户跳进来的四个人很懂事,立马把所有小桌凑到一起,然后所有人又围着桌坐下。
“要不要叫上谢大山?”秦雪狐问了一句。
“我已经通知他了,估计没一会儿就能来。”金巧手接话,然后又看向我,“顾凡,你好好想一想,你父亲在离开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是东西?还有,你小的时候,他有没有一直对你重复地提起某些事情或者人名、地点?你父母两边的亲戚你知道多少?”
他一连问出很多问题,我在脑里转了一圈,说:
“呃,等下,秦雪狐,进来帮帮我。”
秦雪狐一愣,旁边的人也有点呆,大概是因为我竟然可以这么轻易地使唤他们的司,一时间弄得我也有点儿别扭,不过她还是笑了笑,跟我走进房里。
“这里……”我爬到床底下,把老爹留给我的那个死沉死沉的大木箱拖了出来。“你抬出去研究吧,这是我老爹唯一留给我的,别的一些是我自己的东西,全在这里了。”
秦雪狐蹲下看了看箱,抬头问我:
“有没有什么**的东西?外面可有一大堆人。”
“什么**的东西?”
“比如说日记啊,乱七八糟的书籍啊……”
“你要还是不要。不要我推回去!”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些东西!
秦雪狐笑了笑,拦住我的动作,手搭到箱上,稍稍一用力就抬了起来。我跟后面边走边说:
“亲戚的话,你们调查过,应该比我清楚。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嗯。”秦雪狐点了点头。
箱被拎到桌上,她把盖掀开,正要将箱里那块绒布拿开的时候。金巧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秦雪狐退后。
他把盖一上一下地抬了抬,然后又敲了敲,接着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小的螺丝刀,卡到箱内衬的那片薄木后,手一用力,薄木片被翘了下来。箱盖正中间出现了一把钥匙,嵌在一个浅浅的凹槽里。金巧手把钥匙拿了下来。
箱本身是没有锁的,从老爹走的时候就一直只是机械式扣起来的样,任何人都能打得开,突然出现的这把钥匙肯定是别的锁上的。
门外似乎又传来踩着水的脚步声,箱立马被盖上,所有人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谢叔!大伙儿松了口气,等谢叔进来后,立马把所有的门窗关了个严实。
谢叔并没有理会屋里的一大堆人,一进来就把眉头皱个死紧,盯着那个箱问我:
“言言,怎么把你爹的箱弄出来了?”
我大致跟他说了一下关于那两人被方裘方假人抓到的事,谢叔的反应很正常,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慌乱起来,帮他顺了好一会儿他才安定。
金巧手永远都是很实际,见谢叔情绪稳得差不多,便将那把钥匙递给他问:
“这是顾安留下来的东西,你有没有印象?”
谢叔接过钥匙看了半天,好像也不大清楚的样。
“这东西哪儿来的?”
“在箱里找到的。”
金巧手说着,把箱掀开,露出了那个凹槽。
“没印象,这把钥匙在几年前很普遍,我得再好好看看。如果你直接拿给我的话,我会以为它是这箱的钥匙,但现在来看,我真没什么把握。”
心里一咯噔,谢叔这话把我弄糊涂了。
之前跟着他学做生意的时候,谢淑交代,如果他在别人面前说出“我得再好好看看”这句话,那就说明他心里对这东西已经有九成的谱了。但这句话很普通,随时随地都用得上,所以,他又说,如果在那句后面,他还说了“我真没什么把握”这一句的话,意思就是这东西很棘手,不管是在他手里还是在对方的手里,都很不好处理。一般情况下就是暗示我要缄口,不要多话。
但是现在……说得难听一些,这里的人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不知道谢叔在忌讳什么,或者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
把最上面的绒布拿开后,金巧手把我那堆宝贝一件件抬了出来,先是最大的那个盒,里面放着那些什么青铜貔貅、玉簪玉饰、翡翠兔、金蝴蝶簪等等,然后旁边有些大件儿的,像玛瑙围棋、玉如意、血珊瑚很多。
看着这堆宝贝,心里不免有点儿小得意,这都可是我精挑细选拿命拼回来的东西,价值上绝对赛得过谢叔私藏在暗道里的那些。
可惜有心情欣赏这些宝贝的人只有我一个,除了谢叔看这些东西的时候是把眉头皱得死紧死紧以外,其他人都像是在看日常用品一样,好像这些宝贝在他们眼里早就见怪不怪了,根本没有一点儿价值。
拿出那两颗像鸡蛋一样光溜溜的石头,金巧手掂了掂,一下变了脸色,但是瞬间又恢复正常,然后放到一边。
“怎么了?”秦雪狐问。
“唔……那东西有点奇怪,我之后会再查查。”
拿出那双墨玉做成的镇纸时,金巧手看了半天,表情是那种似乎很熟悉,但最后还是没想起来的样,只好又放到那两颗石头旁。
他把我所有的宝贝都搬了出来,没一件儿入眼的,最后就只剩下压箱底的那几份放在塑料袋里的文件。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东西,身一快,急忙挤过去,刷地从里面把某份文件抽了出来,然后讪笑着退开。
所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赶紧解释:
“这……这东西没用。啊……这是诚诚的病历本,没用,呵呵,没用的。”
谢叔眼一瞪,脸一黑,伸手向我:
“拿来!”
我死命地摇头,谢叔不甘心地一步步逼近,我就一步步退。
突然,手里的东西被人从背后抽了去,我大惊,急忙转身去看是哪个嫌命长的,结果看见刘无面高举着我那文件,一边跑一边念:
“遗……嘱……”
第三章 怨恨的始末
屋里静得跟凶案现场一样,我叹了口气,走到刘无面面前,把文件拽了下来,欲盖弥彰地说:
“这是我老爹留给我的。//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刚说完就被谢叔一巴掌扇到脑袋上,抢走了我手里的文件,刷刷两下打开后,又装了进去,件又使劲儿拍了上来。
“大了?!翅膀硬了?!学人立遗嘱了!你爹那份遗嘱还在我那儿呢!!”
我被拍得到处跑,哭笑不得。好在秦雪狐和杜夫人及时把谢叔拦住,好一顿劝才让那激动得脸都涨通红的老中年消停消停,眼睛还是在不停地瞪我。
我就知道不能让他看见!
“我说这么眼熟呢!你们过来看看,还记不记得这个?”金巧手仍然忙着正事儿,回头招呼秦雪狐和杜夫人。
我凑过去一看,是那双镇纸,上面各绣了一枝梅花,一枚是开着的,一枚是花骨朵。
秦雪狐脸上尽是疑惑,倒是杜夫人脸色有些不好,她问我:
“这东西你是打哪儿弄来的?”
“哦,这一枚是我老爹留给我的,那一枚是冯姐的。”
“啧啧,这要出现在古墓司南的手里,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刘无面突然插了一句。
“怎么的?”秦雪狐问。
刘无面把其中一枚拿起来,反着光地晃了两下。
“你仔细看,这镇纸的石材很特殊,很少有人见过,不过如果是司的话,那就肯定见过。”
“你的意思……这是用山洞里的那些石头做的?”
“嗯,这种石头有个唯一的好处,它能够延缓古墓司南的衰老速度。”
“坏处呢?”
“呵呵,坏处嘛,这双镇纸一直都在赵其的手上。”
“赵其?”
“我只知道他是四大族长之一,其它的,你就要问杜夫人咯。”刘无面言语中笑了笑。把脸转向杜夫人。
“是不是江苏那个做笔墨画扇的赵其?”秦雪狐问。
“嗯,是他,你极少参与族里的事情,所以了解不多,方裘和冯英红等人就是以他为首。”杜夫人点了点头。
“他怎么了?”
“赵家原本对族内的事情并不热心。只顾自己的生意,也无所谓司的行动,算是中立,谁也不帮。但是十几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导致赵家对古墓司南恨之入骨,所以才站到了方家那边。”
“什么事?”我抢先秦雪狐问。
杜夫人看了我一眼,仍旧缓缓地说:
“赵家生意做得很大,但是人丁稀薄。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们的守旧观念依然十分严重,家里当家的非得是嫡长男才行。那一年,赵家唯一的一脉血孙莫名其妙地患了场大病,中医西医都对他没有办法,就算是送去国外治疗也没什么进展。就在这时候,有个人找到了赵家。”
我突然觉得杜夫人讲的这些似乎在哪里听过,很熟悉,但一下又想不起来。
“那个人并不是去给赵家血孙治病的。相反,他是去求药。因为是朋友介绍的人,赵其就勉为其难地见了他一面,一番详谈后,赵其知道那人说的正是古墓司南这一类人。虽说赵家是富裕人家,一两枚镇纸还不至于舍不得送,但那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就这么送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一个机缘巧合。那血孙恰好被人搀着散步,从厅堂外的走道上穿过,那人看见赵家的血孙就突然变了脸色,赵其一看,知道有门,立马就把人请到内堂。那人在赵其允诺了会帮自己后,就说出了刚才惊讶的原因。他说,那血孙一直在偷偷服食民俗流传的一种毒药。赵其不太相信他的话,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人回答,他是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就凭刚才的那一瞥。”
“等等!”我立马打断,这故事越来越诡异了,我得问清楚,“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我老爹吧?”
杜夫人点了点头,我像是被雷劈了一遭,脑里全炸开,这跟冯姐之前和我说的也太相似了!
“因为一直没有办法查出自己孙重病的原因,赵其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打算试试看,信顾安一次。他让顾安先留宿下来,然后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自己的孙,果然不出意外,在他孙躺上床、钻进被窝的时候,悄悄地从床头夹缝里摸出一包东西,小心地吞了下去。”
“赵其很生气,质问他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孙边哭边说,因为赵家就他一个嫡亲血脉,所以从小到大都被严酷地训练和教导,完全没有自己的玩乐时间,他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多次和父母还有赵其沟通无果,才会想到自杀。当时的赵其也是怒急攻心,想着家里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孙以后能成大事,为他好,结果他却辜负所有人的苦心,还做出这种大不孝的事情,一怒之下,就说了狠话。”
“第二天,那血孙就上吊自杀了。顾安倒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被怨恨的对象。赵其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你父亲把真相告诉自己,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所以,他把其中一枚镇纸送给了你父亲,整个赵家也开始参与到族里,成了反对结束氏族束缚的那一派。”
“既然这枚镇纸是延缓古墓司南衰老速度的,他恨我老爹,为什么还要送给他呢?”我一下有点儿转不过弯。
秦雪狐挨到我身边,占着身高的优势,一把揉到我头上,放下来后,一手污黑。
“你爹为了你,不可能会放弃那枚镇纸,但同时,也相当于是留下了一个隐患。要是哪天赵其一高兴,撒下猎杀另一枚镇纸所有者的血网,你要不要猜猜会发生什么好事?更或者,你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赵其怨恨了,还当对方是好心人帮忙,毫无防备。”秦雪狐耐心地解释着。
“不,老爹他是知道的!”我立马反驳,“他以前常常和我说,石上生花。是不祥之兆。我是在冯姐拿了另一枚镇纸给我的时候才发现那梅花开了,原来这才是老爹留下来的警告。两枚镇纸凑到一起,也就是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真tm恨,这什么破事儿!明明跟我老爹无关!”
这么说着,手莫名地抖了起来。掐得皮肉生疼,我不知道我是在恨自己还是在恨赵其。
老爹老妈当初为我奔波了那么多,甚至在诚诚住院,他们自己也病倒的时候还不停地查资料想办法救我,而我却认为他们做的全都毫无意义,根本不管我和诚诚的死活!冲他们大吼大叫他们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我历来就不赞成为了对方好而把所有事情隐瞒这种想法,对哪一边都是负担,秦雪狐和鬼影是这样,我老爹老妈他们也是这样!!
现在脑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冲出去淋淋雨。哪怕是故作悲伤也好,最好给我一把刀,然后杀到方记石头记。
肩膀被拍了拍,我转过头,是鬼影。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往身上摸了摸,从一只小口袋里摸出一颗包着玻璃纸的水果糖,剥开后塞到我嘴里。
我愣了愣。鬼影反倒若无其事地又走了回去,心里莫名一激动,我深吸一口气,宣言:
“继续,老tm明天就能见到我老爹了,等我们成功后,让那些贱人反省去吧,艹!”
说着,我手脚麻利地把箱底的另一份文件拿了出来。这是我在谢叔那里找到的,老爹留给我的小布包裹,里面的东西被我整理出来,放到了塑料文件袋里,那块布也折了进去。
把里面那两张假的身份证,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清开后,摸出几张纸,数了数,总共是五张,我摊开到桌上。说:
“这五张纸应该是我老爹留下来的最重要的东西,上面这些符号和文字我看不太懂,虽然现在能明白一些,但还是非常牵强,你们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毕竟都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五张纸上面。
“结合这个一起看吧,这也是顾凡的父亲留给我们的东西。”
秦雪狐把那张老爷给我们的纸摊开,一齐平铺到桌面上。
金巧手和杜夫人还有另外那四个族人在听了秦雪狐的解说后,提出了和我们当时相同的疑问,我和鬼影的位置是不是弄错了?秦雪狐只好将老爷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五张图纸我已经记到心里,看了好几次还是没能看明白,这次索性就不看了,坐到仍然呆在椅上的谢叔旁边,端了杯热茶,道了句对不起。
谢叔却笑得苦涩,叹了口气说: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交给我,藏在这破屋里,你要真出了事,我不定能找到。”
我说了句好,然后转开话题。
“谢叔,明天和我一起去见老爹吧,他一定很想见你。”
“那一定得去。”谢叔难得地松了眉头,“你啊,平时也该多上我那儿走走,就当是散散步也好啊。”
谢叔说这话的时候,握着我的手紧了两紧,我马上知道,刚才的那番猜想是对的。谢叔知道那钥匙开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暂时还不方便说出来。
“嗯,放心,我不会再一声不吭就走了。”手上回握过去,表示知道。
“哼,你要还敢这样,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诚诚!”
“啧啧,谢叔,你太阴险了。”
“谁让你那么不要命的!”
“呵呵……”
把文件袋里那张写着遗嘱二字的纸张翻了过来,免得谢叔看着不舒服。
“秦雪狐,这是真的?!”
鬼影的声音突然比平时大了一倍,似乎……在生气?
我扭头一看,秦雪狐像是被质问的犯人一样站在中间,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解,特别是鬼影,脸上冷得不能再冷。
“我……我不知道。”她有些逃避地侧低下头,没看众人。
“你不知道?!”鬼影尽管身材娇小,仍是一大步猛冲上前,揪住秦雪狐的衣领,“你是司你会不知道?!”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连杜夫人和金巧手也是一脸的怀疑。
发生什么事了?!
我站起来才迈了两步,秦雪狐有些激动地反抓住鬼影的衣领,大声道:
“我才是司!你信我还是信那个见都没见过的顾安?!”她一转头,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你们呢?信谁?!”
没人说话……
“哼!”鬼影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甩开秦雪狐的手,径直就往门外走。
“鬼影!”秦雪狐急忙转身大喊,鬼影背对着她停下,“明天无庄茶楼,这件事以后再说,先把……把顾凡的父亲救出来。”
鬼影默了两三秒,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阿浩赶紧跟随而去。
我趁空站到桌边,秦雪狐却手快地把那几张纸收了起来,压在自己手底下,对着所有人说:
“明天的酒宴,鬼影要是站到那边的话,你们直接动手!”
第四章 该如何信任
气氛沉了几秒,秦雪狐似乎在等待他们的意见,半天没有人提出异议,她便冲那四个人挥了挥手。//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六点在这里集合,之后再到茶楼。”
四个人点了点头,陆陆续续地走了。
屋里还剩下杜夫人,金巧手,刘无面,秦雪狐,谢叔,还有我。
谢叔坐了过来,刘无面也挑了张椅落身。
“行了,人都走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对这里的人能说吗?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回避。”金巧手严肃地盯着秦雪狐。
秦雪狐摇了摇头,重新坐下,她把压在手底下的六张纸递给我。
“你先看看。”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越翻越不对劲儿,越翻越不认识。
“这不对!”我看向秦雪狐,“被你换了?!”
秦雪狐点了点头,杜夫人微微一愣后,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些:
“她怀疑顾安被那些人抓到是我们这边漏了消息。”
“嗯。”秦雪狐捏了捏眉心,“消息是从鬼影那边接到的,但是对方的人却先我们一步把人截住。光凭这一点还没办法断定是我们的人有问题,但是以往我在别的地方放了空消息,对方也都不上当,这就有腻儿了。”
“这次我们得到顾安行踪一直到他被那些人抓住,中间经手的人不多,我挨个排查下来,最后限定在阿浩,还有刚才那四个,小木、顺、葱头、血狼身上。因为避免我们这边放出的空消息会让鬼影那边的人做无用功,所以会相互通知。”
“所以你才……”我紧了紧手里的东西。
不知道该说秦雪狐是细心还是笨拙。她一定是在偷换这几张纸的时候看到了我的那份遗书,才问出那句有没有**的话,我居然也没仔细地多想想,真是大意!
秦雪狐颇为疲倦地把所有人扫了一遍,突然有些神经质。
“不对……应该不只那几个……我现在谁都怀疑,包括坐在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她说得冷静。话里面却相当焦躁,“我没办法去信谁,特别是在这个紧要关头。”
她抹了把脸,断断续续。自言自语。
“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不能让你们出事……”
我跟金巧手还有杜夫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连自己都没办法相信的人,别人再怎么劝说也没用,更何况是精神力强大到能够压制那成百上千个祖先记忆的秦雪狐。居然也出现这种惊惶失措的情景,要让她冷静下来,只有下狠手了。
刘无面走到秦雪狐背后,想把她敲晕,秦雪狐一个激灵,反手就拧住刘无面落到一半的胳膊,金巧手瞬时起身。配合地敲了她一记,结果秦雪狐一吃痛。另一只手更大劲儿地把金巧手掀砸到椅上,然后咧着嘴揉脖,杜夫人突然站到她面前,嘴里快速地念起秦雪狐念过很多次的那种古老的语言,手不停地在她眼前变换着。
秦雪狐的意志很是顽强,大概持续了七八分钟她才慢慢滑到地上。
“哎,这孩,幸亏格列婆婆教了我这一手,要不然还真没人能制住她。”杜夫人叹了口气,把秦雪狐架到自己身上,“让她好好休息。”
我赶紧跑去开门,同杜夫人一起将秦雪狐抬到床上。
回到前面的时候,金巧手皱着眉头在擦鼻上的血,刘无面递了杯茶水给他,他倒了些在手上,稍做清理。
“啧,这手劲儿还真是,呼呼,不敢恭维啊。”
“呵呵,都回去休息吧,关于秦雪狐刚才说的事情,留心记着,明天跟那边的人碰面,要多加小心。“杜夫人转向我,”顾凡,要不要我们留个人在这儿看着?”
“不用,你们明天准时来就成。”
“也行,那你自个儿把东西收好,我们明儿个再来。”
“嗯。”
“哦,对了。”杜夫人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我们这几个人里,最好别有那坏锅粥的,否则,我金门坊定会好好招待他。”
精悍的女人说完就撑着伞走了,刘无面和金巧手互相看了看,哧笑了一声。
“啊。”走到门口的金巧手又折了回来,拿起那两块圆圆的石头,“这两东西我带回去看看,下次还你。”
“行。”
看他们也出了屋,我转向谢叔。
“谢叔,我送你一段儿?”
“不用,你去看着秦雪狐吧,她情况好像很不稳定。”谢叔说着扬了扬手里的钥匙。
“行,那你路上小心点儿啊。”我回了个ok的手势。
“嗯。”
谢叔说完,带着我的那份遗嘱也离开了。
一下空静下来,真有点儿不是滋味儿,这地方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我把箱了理了理,又重新扔回床底下,拿了被给秦雪狐盖上后,我坐到店前,翻看着秦雪狐换过的那几张纸。
上面大多是用那种古老的文字书写的内容,以前那几张我是怎么也看不大懂,而这几张,我花了一刻钟不到,就看得一身冷汗。
这上面讲的也太……
收了那几张纸折好,照了照镜,头上又变得一撮白一撮黑,很是别扭,索性蹲到厕所,洗了个三五道,总算恢复我一头白发,只是脸上的皱纹仍然搓不下去。
第二天天晴,大太阳,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开战的天气。
秦雪狐在昨天临近傍晚的时候醒了,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饭,她吃了一口就十分嫌弃地又去多烧了几个菜。
之后两人蹲在门前吹风,一人抬了一张小凳,跟那儿一坐,我被蚊叮了一大堆的红包,她却跟个蚊香似的。不招虫。
末了,她冒出句我听不太懂的话:
“蝎啊,到了我这一辈,无论如何都要成功,无论如何,不择手段……”
六点的时候。所有人到齐。金巧手、阿浩、小木、顺、葱头、血狼是一码齐的白衬衫黑西装,就连谢叔那身唐装都是金光闪闪,上好的云纹勾丝绸缎,我怀疑他是今天早上特意去买的。
另外。我还见到了一个很久未见的人,范叔,他还是像个军人一样。一身西装得体地跟在杜夫人身后,拎着她大包小包的东西。
刘无面本来画了个女人脸,想要穿女装。被杜夫人一高跟鞋踩回卫生间重造。
而杜夫人那身大红色的小披肩苏锻旗袍把她整个人衬得年轻了十几岁,穿着居然也不显艳俗。
我看了看秦雪狐,还有一脸寒气的鬼影,心里平衡不少,她两儿是穿着跟我差不多的运动休闲服。高兴没几分钟,杜夫人一把从范叔身上扯了三个纸袋扔过来,平静地说:
“换了去。别给我金门坊丢人。”
我看了眼里面的东西,赶紧把袋口捏紧。巴望地看向秦雪狐,秦雪狐相当自然地从我身边走过:
“换吧,别丢我己氏族的脸。”
鬼影跟着秦雪狐进去,头也没偏。
“嗯,别丢我东氏族的脸。”
“我艹,老又不是你们族人!我是古墓司南!”我回了一句。
“那就别丢古墓司南的脸!”杜夫人,金巧手,还有刚出来的刘无面一齐喊了出来。
我艹!老活了这么二十多年,也就年幼无知的时候穿过裙,别的时候我都长裤大衩捞块布就成,哪儿那么讲究!
不过是去个茶楼而已,至于隆重得像是去赶晚宴吗?
转过来,我不得不佩服杜夫人挑衣服的眼光很好,秦雪狐穿起高跟鞋几乎与范叔齐平,却不显魁梧,鬼影一身换下来把那袭阴冷的气质调节了不少,当然,她还是戴着口罩。
杜夫人给每身衣服配的都是高跟鞋,我手一离了墙,就立马往地上栽了个狗吃屎,幸好被秦雪狐扶住,但最后还是没能安稳地走到门口。为了不让我丢脸,她让范叔很速度地出去买了一双平底鞋,差点儿扔我脸上。
折腾了半天,离七点仅剩下一刻钟。
人不少,外面停了三辆娇车,同款的红白黑三色。
为了赶时间,秦雪狐、范叔、还有那个小木,三个司机不要命地冲到了目的地。
“我是老人家,你……”
下车站定,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扶着车尾吐个半死,杜夫人看不过去,率着一众人先走了,仅留下秦雪狐等我。
“真是……太丢人了。”
我白了她一眼,接过她递的纸巾,擦了擦嘴,又漱了几口水。
“走吧。”
转身一看,本以为会是个相当豪华的酒店或者是个人私宅,想不到立在我面前的,居然是一幢北京老式四合院,我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雪狐先我一步推开破旧的大门走了进去,四合院内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地面打扫得非常干净,紧关着的窗户里面似乎有人。
穿过院,来到大堂,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秦雪狐带着我左绕右绕,穿过了一间又一间的屋,除了淡淡的檀香外,居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我马上联想起之前老爷带我去的那个破旧的小村,氛围也是这样的诡异,顿时竖了一身鸡皮疙瘩。
最后来到一个小花园里,秦雪狐直直地走到一面墙前,在墙上摸索一阵后,朝着某一块石砖按了下去,墙上立马大开一个口,隐约听到了人声。
墙里面是一条昏暗的小道,穿过小道后豁然开朗。
先是一条直直的走廊,然后在尽头处向左右延伸开展,七横八纵地又分别往两边通了几个岔口,离我们最近的一条横向走廊的远处是一个大大的水池。走廊的左右两边都是假山花石,屋也是错落得到处都是,全是仿古建筑,我有种穿越的错觉。
如果不是还能分辨出这些并不是古物,而且有很多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端着几个装了半满的高脚杯来来去去的话,这里真像个桃花源。
“二位小姐,这边请。”
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一位穿着唐装的中年人,一副书生的打扮,冲我们一躬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嗯。”秦雪狐应了一声,拉着我跟上,一边走一边小声对我说,“别东张西望的,很丢人。”
mlgbd……丢人丢人,就没别的话了?!
又是一阵左绕右绕,在经过某一间屋的时候,我突然寒了一下,那种像是被什么凶狠的东西盯上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虽然有些悚,我还是大了胆地回头看去。
那间屋很特别,四面都没有连通的走廊,阴沉沉的**着,窗户和门都被紧紧地锁了起来,甚至在古式的建筑外框上还加固了几条铁栏,像是在防备什么野兽跳出来一样。
呕吼吼!!
我艹!还真是野兽?!
第五章 被囚禁的兽
吼吼啊呜……
虽然只是短暂而急促的一声呜鸣,但那分明就是一只野兽的哀嚎!而且为什么……为什么一听见它的声音,倒不觉得害怕了,反而是很熟悉?
这是?!
“秦雪狐。//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我拉了拉前面的人,她转过身看着我,我指了指那个屋的方向。
“别多事,这里出了岔,杜夫人也保不了你。”
秦雪狐冷漠地说了一声,又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时,刚好有四个人抬着一个用布罩着的东西,准备从走廊横跨过去,脑里一转,我返身紧走了几步。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掀开那块布,我就能确定刚才的那股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烂俗也最实用的一招,扭脚。
“哎……”
哟还噎在喉咙里,手上就扶到了那个用布罩着的东西,果然是个铁笼!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啊……这果然是?!
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雕木长椅上,椅座是青石,很凉快,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能听到微微的人声沸腾。
这实在是个能称为闺房的地方,烛台,红帐,轻纱帘,还有古色古香的屏风和香炉,旁边放了几个装饰用的铜雕和玉盘。
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还不敢确认,等我站到近前一瞅,眼珠差点儿没蹦出来,那些摆设全是真货!如果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打包颠儿了的话,足够一个人在二三线的城市富裕地过一辈。
“醒了。”秦雪狐走了进来,微皱起眉,“醒了就走吧,那边的人已经到了。还有你爹。”
刚到嗓眼儿的话又噎回肚里,我到底还是没能说什么,又跟着她在走廊里穿来穿去。
天空已经黑了下来,走廊两边是仿古的灯,照得一片亮堂,错落的屋宇却显得十分微弱。像是只点了根蜡烛。远处有座八角楼。与其它屋相反,光是里面透出来的光就把整座楼衬得像颗大型夜明珠一样,金碧辉煌。
走到四层高的八角楼面前,沸腾的声音更大了。门口有张铜钱穿成的币帘。左右是两个穿着古装的迎门。
进去以后是分成左右两边的楼梯,秦雪狐挑的是左边,没估计错的话。最后应该是上了三楼,之后就没有再向上的楼梯,走廊成环形左右连通。
走廊的左手边是一阁一阁的房间。右手边是窗户,现在正大开着,有微微的风吹了进来。从这里看出去,视野很开阔,顺着错综复杂的走廊和错落的屋宇看过去,一时间竟没有找到尽头。
秦雪狐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里面更亮了。鼎沸的人声直接灌进人耳。
门后是一段儿闲道,闲道右边的中间是一个雕花的圆月亮门。有两道红帘从中间别开,进了圆月亮门,有一面大的折式屏风。秦雪狐带我从旁边绕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十分宽敞漂亮的大厅。
大厅是半敞式,跟剧院一样,拦了半人身的木栏,有几张精致的桌椅靠边放着,房间里并没有一整张的大桌,而是零零散散的小桌,每桌能坐三个人,互相错开,既不会拦着别人,也能把整个屋都看清楚。
回想到今天早上的那身衣服,要是真就那么来,这脸可就丢大了。里面坐着的,不是旗袍,就是晚礼服,站着的那些,估计是保镖还是什么,也都一系列的黑西装,房间里足有几十人。
茶烟袅袅,人声细碎,在我一进门的时候,全都静声不语,衬着外面的沸腾,气氛相当僵硬。
我一眼就看见了老爹老妈,在偏角落的一个位置。老妈激动得一下站了起来,又被老爹拉着坐下。
强制着自己把眼睛挪开,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方假人,心里边儿那股火立马窜上老高。
秦雪狐还要往前走,我从后面拉住她的披肩,低声问:
“刚才在外面,我不给你丢人,现在这里大都是认识的,能丢人了吗?”
“你别乱来,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
“哼。”我冷笑一声,朝着方假人的位置走去。
“顾凡!”秦雪狐从后面拉住我,我平静地看着她,“放开。”
她皱了皱眉头,松开手。
努力压下心里的冲动,我顶着一堆人的视线走了过去,途中有人伸手想拦我,方假人倒颇大方地挥挥手,替我开了道儿。
站到他面前,我叹了口气。
“方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哦?”方假人恶心地笑了笑,“顾小姐,我和你……并没有什么不能在这儿说吧。”
旁边有几个人开始骚动,方假人做得真好,一来就摔我面!
“也行。”
脚一抬,在对方以为我要踩他而稍往后退的时候,我一拳往他脸上招呼去,方假人整个儿被我掀砸到身后那张小桌上,吓出几声刺耳的尖叫。
md!老也是练过几个月,上过蛇山,下过龙海的人物,要能被他截住拳头,那可真就对不起那些龙蛇孙了!
董胖和冯姐立马站出来把人护起,旁边几个穿黑西装的也一齐围了过来。
我还想要上去补方假人两脚的时候,被鬼影从后面拉住,秦雪狐,谢叔,金巧手立马拦到我面前。
导火线一着,两边人马哗地一下面对面起身对峙。
“顾凡!我杜夫人还在这儿呢!轮得到你撒野?!”
杜夫人一厉声,斜了我一眼。我挣开鬼影,心里跳得死快,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表面上仍是理直气壮。
我啪地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全部人愣住。
“杜夫人对不住,我不懂规矩,丢了您的人。我自罚!”
客套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自己闯的祸,最起码也要给帮着善后的人一个可下的台阶。
“哟哟哟,年轻人火气可真不小。”
一个老头从对面站了出来,旁边的小辈们立马哗地让出条道儿。老头儿人光往那儿一摆,就是一种气势。怕是杜夫人也要弱他三分。
“你是顾凡吧。我是赵其,大伙儿给面,叫得上一声赵老爷。”
我一呆,这tm就是那乌龟王八蛋。臭不要脸的赵其!
“你莫名其妙打了我的人,总也得给个理由吧。”
方假人从地上爬起,收了那一脸的假笑。嘴角流血,一张开,红了一口牙齿。我心里没有一丝畅快。只恨不得再扑过去补上两刀!
“赵老爷,是我鲁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海涵。这方……方先生,他做了什么事情他自己清楚!”
“哦?”断根赵假仁假义地微微侧了侧脑袋,“既然顾小姐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赶快给人赔不是。”
方假人把擦了嘴角的纸往旁边一递。又换上那副职业的嘴脸,不急不躁地说:
“如果是我方某有对不住的地方。倒真是我错了。不过方某实在想不起,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能让顾小姐这么生气,麻烦……提醒。”
我没回他,扭头越过右手边的那两张小桌,看向楼外,果然如剧院一样宽敞的大舞台上,厚重的帘幕后边,就算是在这么喧闹的地方,那绝望的哀嚎还是一声一声地透了出来,直传到我脑海里。
是的,刚才在走廊上,触到铁笼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活生生的虐杀!
狮,老虎,猎豹,甚至是大熊猫等等,原本该欢快地在森林或原野上狂奔的生灵却被关进了那个铁笼,剥夺了自由,泯灭了那份最纯粹的野性!
它们曾是大地的宠儿,天生的尤物,却沦为一众看官的娱乐节目!看着它们自相残杀,看着它们卑微地跳起来接受着自己的施舍,看着他们犀利而灵动的目光变得混浊,那些毫无良知的人们就笑得越欢快!
而安排这一切,把它们活生生地抓来,囚禁,虐杀的人,正是那个人面兽心的方假人!他在铁笼外冷眼执导着一切!!
最让我难以容忍,无法原谅的!这一次,那笼里关着的……竟是龙!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我怎么可能再忍得下去!
房间里因为我的沉默安静下来,倒是断根赵开了口。
“我看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好不容易能聚到一起,就别让那些小过节坏了兴致。”断根赵突然笑了,朝自己那边的人群里招了招手,“小美,你过来。”
一个挺漂亮的女孩乖巧地走出人堆,明明是很水灵的一张脸,却在看我的时候,带了几分鄙视还有一声轻笑。
“这位……呃,阿姨,就是我给你提过很多次的顾凡顾老板。”
“阿姨好。”嗯,声音很甜,嘴也很甜。
人心不善,其言也毒。
“多乖巧的孩,赵老爷,这肯定是您的孙媳妇儿吧?”
我压下怒火,脸上笑得诚恳,旁边传来几声弱弱的抽气声,断根赵脸色不动,仍然得体地笑着。
“呵,早该介绍小美和你认识认识了。”断根赵把小美往前推了推,“别看小美年纪小,她可是和你一样,也是古墓司南,前段儿时间,特地跟冯姐走了一趟,可带回来不少宝贝!”
我尽量小心地深呼吸了一口,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方假人能做出那种事,要没有断根赵的允许甚至是支持,怕也不能那么嚣张。而断根赵这么明显地暗示出那只铁笼里的龙是自己所为,无外乎是对我**裸的挑战,还有激怒!
“啊呀,那可真是厉害,赵老爷能得到你这么有本事的孙媳妇儿,真是福气!”
对付贱的人,就得比他更贱。
不顾那些加重的抽气声和断根赵眼里的寒意,我狗腿地伸出手,小美很得体地跟我一握。啧啧,皮肤真好,我都舍不得放开了,于是我就没放。
“呵呵,阿姨笑话了,小美哪有那种福气,能做赵爷爷的孙媳妇儿呀。”
“哎,这话就不对了,小美你人长得标致,可比那些大明星好看多了。”
小美人儿被我摸得毛了,讪笑着用力抽走了自己的爪。
“呵呵,小美果然还是孩,我这阿姨多说两句就不好意思。”
我不屈不挠,这些年跟人练出的嘴皮也不是没用处的,在断根赵又要开口的时候,我立马截住。
“小美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真没什么不好意思。”我一边笑着,一边看向断根赵,“阿姨悄悄给你说个事儿,一见你呀,我就知道你是赵家的孙媳妇儿,阿姨可神通了,能看到别人身上的运数儿,哎?不知道这点你赵爷爷有没有和你提过,阿姨这本事他可清楚得很呐!”
说到后面我几乎是咬牙切齿。
抽气声没有了,所有人都静了,断根赵收了笑脸,没有表情地看着我。如果不是我把拳头捏得死紧,脑里不停地给自己“断根赵是害你父母的人,他是虐杀龙的凶手”这样的暗示,我早就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他面前。
眼睛是毫不退缩的直视,身体却抖得跟筛糠一样。
第六章 被忘记的字
我最终还是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接了下去。//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赵老爷,还真对不住,我自小家贫,没受过多少教育,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要有冒犯,还得您多原谅。”
“呵呵,怎么会呢?顾小姐什么场面没见过。”
“我……”
“顾凡,少说两句,这里可不是菜市场。”
杜夫人手往我面前一拦,将我朝后推开,面对面和断根赵站着,拿出了气势。
秦雪狐把我拖了下去,避着人群走到最末。
“赵老爷,您也说了,顾凡是年轻人……”
我没再去留心他们在那儿虚言假意地来回,脱离现场后,害怕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暗爽。秦雪狐把我揪到了一个角落,一脸严肃地瞪着我。
“对不起,我……”
“龙,我知道。”她平静地说,“但是知道也没办法,这里的老板连杜夫人和赵老爷都要忌上几分。毕竟外面不同于地下,渠里面的东西再凶险,都是直来直往。而外面不同,牵连的关系太多,要考虑的因素也不少。不管是司,长老,还是你古墓司南,活在太阳底下,也只是普通人罢了。”
“可我没法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秦雪狐松了表情,笑得无奈,她一边顺着我的白头发,一边说:
“龙在我和鬼影心里,绝对不会比在你心里轻。”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却把我的身掰了过去,背对着她,面对着不远处已经湿了眼眶的老爹老妈。
他们果然老了不少,虽然赶不上我的一头白发。却也是花驳一片,尽管已经好好梳洗了一番,也仍然无法掩饰脸上那深深的疲惫,唯有眼里看见我的惊喜在毫不保留地倾泄着,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
我一下就红了眼睛,转身问秦雪狐:
“有没有镜?”
她到处看了看。从不远处的桌上将那面装饰的境抬了过来。我接到手里。
断根赵有一点真没说错,镜里的人确实是像个阿姨,不,应该是奶奶。一头的白发不说。脸上的皱纹也到处都是,虽然都是浅浅的,但是一皱眉。一笑,就变成了老太婆。
我觉得很对不起老爹老妈,古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现在居然比他们还老,真是大不孝。
“有没有化妆的东西?”
我又回头问秦雪狐,结果被她抬手狠狠地摁到脑袋上,骂了句白痴。
没留神儿被她一推,身往前跌了几步。因为是在末尾,没什么人注意。老爹老妈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穿黑西装的人。
握到他们的手的时候,仍然很不真实。他们看着我,眼神颤了起来,不停地摸着我披在身上的白头发和满布皱纹的脸,眼泪流得比我还汹涌。
我只能把这些年来我唯一做得好的事情告诉他们:
“老爹,老妈,诚诚很好,他很想你们。”
“小凡……”
他们几次脱口喊我,却总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安哥。”
一转头,是谢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本想和我老爹哥俩儿好地拥抱一个,手却在抬到一半的时候又收了回去,他低着头,沉重地说:
“安哥,我该死,我没好好照顾言言!我没用!”
“大山,你也……”
老爹本来欣喜的脸突然变成了极度的愤怒!一拳就揍到了谢叔的脸上!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愣在了当场。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妈正焦急地喊劝着:
“安!你疯啦!那是大山啊!!”
杜夫人那边的说话声停了下来,所有人纷纷看向这边,而当事人老爹和谢叔,一个是愣住,另一个则发疯似地朝他扑去!
“老爹!谢叔!”
哪怕我,金巧手,还有两边的黑西装动作再快,等我们冲过去的时候,老爹已经把谢叔制倒在地上,而谢叔也终于想起反抗,两人扭打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谢大山!我当初是瞎了眼才把他们姐弟两交给你!”
“顾安,你还没完了!要不是我,谁乐意接那两个拖油瓶!”
“当初在雪山我怎么就救了你这么个白眼儿狼!让你活生生冻死算了,省了祸害!”
“我tm还忒后悔当时怎么让你们留北京呢!天知道我被手下的伙计背地里骂了多少次傻!”
“……”
“……”
这真是老爹和谢叔?那两个感情好得不得了的好兄弟?!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突然觉得这是一场陌生的闹剧,更像是一场梦,那两个在地上滚打的人,我居然有些不认识了……
“小凡……小凡!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皱了皱眉头,脑袋里空空地看向一脸惊惶失措的老妈,觉得有点儿晕,然后一大股血腥味儿直窜到鼻里,抬手摸了摸,原来是自己流鼻血了。
我面前有很多人,一个个地看着我,神色各异,可是我谁也不认识,脑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嗡嗡嗡的。
呃啊吼吼吼……
龙的哀鸣更加清晰地响了起来,我只听得到它的痛苦,它的呼唤。
拍开一只只伸过来想要扶我的手,辨着声音的来处,稳着脚步来到了木栏边,瞅准了台的方向,我抬腿跨了上去……
……
“小凡,来,这是你谢叔叔。”
老爹把我从身后推到了面前,指着那个呵呵笑着、双手背在身后的人说。
我死死抓着老爹的衣衫角不肯松手,也不肯说话。
“呵呵,这孩怕生,过段儿时间就习惯了。”
老爹有些尴尬地解释,那个人倒也不气。蹲了下来与我同高。他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到我面前,手心里有一条小鱼,干净漂亮的透翠绿,线条简洁,形态传神。他仍是笑着,对我说:
“小凡来。叫声儿谢叔叔。这条小鱼就是你的了。”
“大山,这一个小孩,你拿这么大价儿的东西出来干嘛,赶紧收回去。”老爹将他的手合上一推。责怪道。
“安哥,这翡翠质地干净,被寺里开过光。让小凡随身带着,指不定会有用。”那个人又把手摊开伸到我面前。
老爹没再回绝,只一个劲儿地让我说谢谢。我瞄了瞄老爹。又瞄了瞄那个人,一把抓了小鱼又躲回老爹身后。
“哎你看,这孩,皮!”老爹拿我没撤,无奈地说。
“呵呵,小孩都这样儿。”
那个人伸手想要搭我脑袋,我立马溜到了另外一边。他笑了笑,把手收回。
“安哥。小凡取字了吗?”
老爹摇摇头,和他一起落坐,我蹲旁边的地上玩儿。
“都什么年代了,不兴那个,又不是我老家那块儿,还惦记这东西。”
“哎,话不能这么说。安哥,这事儿虽说算不上迷信,但跟你走的那些年,我看的也不少,有些东西就是宁可信其有的。你那字不就取得挺好,以前还常常拿来跟我说事儿来着。”
“呵呵,好吧,那你看,取什么合适。”
“你既然取了凡字,便是想她以后能平平安安。这处事之中,不求大发,但求安稳,少说、多看就很好。察言观色少有失,就叫言颜好了,语言的言和颜色的颜。”
“言颜……嗯,不错,行,那就叫言颜吧!”
恰在这时,我抬起头来,手里还抓着那条小鱼,那个人看向我,叫了一声:
“言颜……”
“嗯!”莫名我就应了。
……
脑袋一阵混沌后清醒过来,又像在鬼影的墓葬群里那样,回想起了那些已经忘却的记忆。
原来是言颜,不是言言,居然还有这么段儿故事,挺有意思。
说起来,那条小鱼哪儿去了?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脸上突然被拍了一下,香香的,还带了些细尘。脑袋里转了一圈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化妆用的粉。
抬手一挡,呸呸了好几下,最后还是打了个喷嚏,算是清醒了。
往我脸上拍粉的,是杜夫人。
“啧,你干嘛?!”我抹了抹脸上的东西。
“化妆!”
杜夫人又打了打粉,重新摁到我头上,我赶紧往后一缩,她撇撇嘴,有些不耐烦。
“你要还想就这样儿出去刺激你爸妈我不拦你。”
一呆,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往周围扫了扫,这是一个小房间,除了鬼影和杜夫人以外,再没有别的人。
主动地往前挪了挪,送上自己的脸。
“他们人呢?”
“在别的房间,一会儿我带你过去。”
“哦,刚才……嗯,后来,怎么回事?”
拍在我脸上的手重了一下,杜夫人仍是一副波澜不惊。
“顾安和谢大山打了起来,你受了刺激想跳楼,然后被人拍晕,打架的两人停了手,接着节目开始,那些人回了自己的阁间,结束后转到酒宴那边,就差你了。”
“节……什么节目?”
杜夫人阴笑了一个,盖起手里的粉盒。
“你不会想知道的。”
大概半小时后,脸上终于弄好,我抬着镜一看,不由得心生佩服,杜夫人这技术,把我画得跟个唱戏的角儿似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鬼影一直坐在远处,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昨天被秦雪狐换了的那几张纸耿耿于怀。
秦雪狐怎么想的!既然怀疑的人是阿浩,那事先把计划告诉鬼影也没什么关系,凭她们两个的默契,还怕出什么岔不成?
去的路上,杜夫人头也没回地跟我说:
“顾凡,你冲动也好,撒泼也罢,没人会怪你。就算因此引起两边的人站到明处来兵戎相见,那也与你无关。始终都会发生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不是你,只要其中一方有心,任何借口都是借口。只是,哪怕是这样的情况,我也希望能够平静一天是一天。我是杜夫人,是四大族长之一,我还有我必须要去保护的族人,你明白吗?”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上去揍了方假人,确实不是我这个年龄该有的冲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时就觉得像是快疯了一样,全身都被愤怒包绕着,好像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知道了,对不起,杜夫人。”
“嗯。”
随着杜夫人穿了几条亮堂的走廊,最后停在了一间**的大屋前面,门一推开,脚下还没落稳,心里就凉了半截。
只见秦雪狐和赵老爷两边的人像是要打群架一样怒气腾腾,全都站了起来,手里抄了东西,似乎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让他们动手,气氛很凶险。
正在我愣神的档儿口,秦雪狐、金巧手、老爹老妈还有谢叔刘无面等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顾凡/小凡/言言/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