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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司南全文阅读

作者:迷茫小尸     古墓司南txt下载     古墓司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章 突兀的死讯

    不是鬼影!是谁?!

    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个老妇人。

    脑袋里飞快转了一圈,难道是谢叔说的皮嬷嬷?

    我要怎么说才合适?!

    “您是?”

    “嗯?”

    “哦,是这样的,您之前有拨过我电话吗?”

    “没有。”

    “那奇怪了,我手机上有个您打来的未接来电。”

    对面突然默了,我心慌起来,这么说行不行?这老妇人会不会上当?

    “鬼影不在。”

    一句话差点儿没堵死我,这死老太婆,她知道我找谁,那么……

    “您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

    我艹!鬼影居然有我电话!

    虽然身份被揭了很大一部分,说话还是不能太露白,现在还不清楚她和鬼影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您是皮嬷嬷?”

    “是。”

    “鬼影什么时候在?”

    “咯咯,不好说。”皮嬷嬷诡异地笑了起来,“也许就不在了。”

    “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

    “她在哪?!”

    “我不知道,不过,狐不三和她在一起。”

    可恶!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又给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哼!她要是死了麻烦您给我说一声儿!”

    恨恨地喊完,我不再理会地直接挂了电话。

    一边走,一边发疯似地把脚下的积雪踢得到处都是,最后扯到了胸口的地方,疼得我直咧嘴,只好悻悻地回去。

    谢叔不放心我一个人,让我每顿准时上他那儿报到。我自个儿的店本来就没什么生意,索性每天一大早就跑去谢叔的店里窝着,到了下午又到医院去看诚诚。

    自上次打电话让谢叔约金巧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金巧手虽然没有露面,但他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他说,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秦雪狐早就已经交代下来,不准任何人去找你的麻烦。你要是生意上有问题我可以帮你,但秦雪狐的事我真没法儿帮。

    至此,我彻底绝望,整个人像被戳扁的汽球,有些浑浑噩噩,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沈秀荷又一次来北京时,我才恢复正常。

    谢叔说要给我补身子,一股脑全是肉啊内脏啊髓啊什么的,就连草药也是人参灵芝之类,我活生生被他弄得气血过热,鼻血流了出来,谢叔这才消停,还直说现在的年轻人真娇气,伤又伤不得,补又补不得,我在旁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沈秀荷见到我的时候,把我当外星人一样围着研究了一圈儿,说我真不容易,总算胖起来那么一点儿。

    因为跟她之间没有再像以前那么纠结,谢叔又催着我一定要早点儿回去喝汤,所以我直接把沈秀荷带到了谢叔的店里。

    这两人倒也能说得上话,沈秀荷还教谢叔做汤要怎么做,加些什么辅料比较好之类的,没一会儿,就一齐忙到了厨房,还不许我插手。

    我搁一边儿看着,觉得挺温馨,挺好。

    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儿,我把沈秀荷送回宾馆,她说等过两天忙完了再跟我聚聚,我说行。

    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变得很平静,之前的那种郁闷和烦躁消褪得不见踪影。

    秦雪狐留给我的,就是这样平淡无奇、安稳的生活,比遇上她之前更好,但这是我以前所奢侈的,却不是现在最想要的。

    我曾经向往的,她做到了,而她所需要的,我却帮不上忙。

    秦雪狐在看见我受伤时会觉得愧疚,那她为什么不多想想,我在如此安逸的生活下会不会担心她们?会不会也觉得心有愧疚?

    她一直忘了问,现在的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初春的天气总是还带着寒冬的冷意,太阳逐渐有了温度,不再只是一个装饰。

    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仅有些问题不大的后遗症,头发又长长了一截,每天早上起床都要拉扯半天才能梳顺,我考虑要不要把它剪了。

    前几天谢叔给我提了件事儿,说广东那边最近有个古董拍卖会,问我要不要去,我想了一下,最近也没什么要做的事,便答应下来。

    因为是以字画丹青为主的拍卖会,谢叔打算给我恶补一下这方面的东西,他让我每天起床就到他店里,得空了就给我讲讲。

    出门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有些刺眼,我半清楚半迷糊地走在路上,肚子有些叫唤,考虑要不要先买个包子垫垫,又担心一会儿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要还像那天一样只吃一点就饱的话,估计又要被谢叔念上一顿。

    打了个哈欠,一不小心撞上了人,赶紧后退一步,忙说对不起,走出一段后,猛地清醒,急忙扭头一看,人来人往的街上,并没有我熟悉的身影。

    幻觉吗?刚才我好像撞到了秦雪狐。

    揉了揉眼睛,我甩甩头,继续前进。

    谢叔店里有人,一个老爷爷,看起来并不像客人,两人虽然面对面坐着,却没怎么说话,而且我一进去的时候,谢叔和那老爷爷就把眼睛定到了我身上。

    我愣是没敢再多迈一步,刚想说你们忙,我一会儿再来的时候,谢叔冲我招了招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又看向老爷爷。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落坐,老爷爷开口了。

    “你就是蝎子?”

    “哈?”脑子一下没转过来。

    “听说你在找秦雪狐和鬼影。”

    我看了谢叔一眼,谢叔没说话,只是盯着老爷爷。

    “你是谁?”

    “我能帮你找到她们,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老爷爷并没有回答我,自顾自地说着。

    谢叔还是没有表态,看来他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我没说话,跟谢叔一样,只是定定地看着老爷爷。

    老爷爷也看着我,最后叹了一口气,喝了口茶,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像是在稳定自己的情绪,他说:

    “小宇死了。”

    小宇?很熟悉的名字。

    “还记得小潭寨吗?”

    “什么?!”

    我一下惊得跳了起来!这什么情况?!

    “你说什么?!”

    “小宇,吴小宇,我孙子,他走了,在上个月。”

    谢叔拉了拉我的手,我重新坐下,脑子里一团乱。

    小宇死了?!怎么会?!那个腼腆又有些胆小的小宇死了?!那个跟我们一起逃过鬼门关的小宇死了?!

    我抹了把脸,稍微冷静一点。

    “他……小宇,怎么死的?”

    面前的老人一脸悲伤,眼睛有些红,手抖得只好把茶杯放下,看来是真的。

    “命数尽了,也就死了。”

    “命数?!”

    “嗯,他只该活到这年岁。”

    “放屁!”

    我一下口不择言,TM就是告诉我他是自杀我也能接受,扯这些不实在的东西,我是一点儿也不乐意听!

    老爷爷一愣,突然笑了。

    “怪不得……怪不得秦雪狐会放弃你。”

    这回轮到我傻了,这什么玩意儿,哪儿哪儿能扯到一块儿的?!

    “蝎子,你放心,小宇他是自然死亡,没有一点痛苦,睡着睡着,就去了。”

    “自然死亡?睡着睡着就去了?他被安乐死的?!”

    “不是,你误会了。关于这一点,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

    “我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问你一句话,你要不要再见秦雪狐和鬼影她们?”

    我拽过谢叔的茶杯,径直喝了一口,还是无法冷静!脑子里的线乱啊乱的,让人窒息!

    “蝎子,能来找你,而且敢来找你的人,怕也只有我这把老骨头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我深吸一口气,问: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跟我去一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

    “什么地方?”

    “为了你着想,这个不能说。”

    老爷爷特意看了一眼谢叔,谢叔仍是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你让我考虑考虑。”

    “可以,但时间不要太长,明天早上我会再来,希望你到时能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嗯。”

    老爷爷把事情说完后也不再拖踏,站起来冲我们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谢叔?”

    谢叔有些回不过神地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门口,好半天才把视线挪向我。

    “这老爷子不简单。”

    “嗯?”

    谢叔一边起身倒了两杯热茶,一边说:

    “言言,你还记得吗?你爹在转到古玩这行之前曾经是命理师。”

    “嗯,记得。”

    “最厉害的命理师能卜未知,改命格。但是真正的命理师是几乎不存在的,因为不管你按照什么阵序规律去算,每个人被影响的外在因素太多,很难完全顾虑到,而且,如果命真的能用来算的话,人就不会那么复杂了。”

    “是啊。”

    谢叔把茶递给我后重新坐下。

    “但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天赋异秉的人,比如说安哥。”

    “哎?我老爹?!”

    “嗯,你爹看一个人的时候,能够很详细地看到那个人过去发生的事。就比如说,如果他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话,就肯定知道你去年跑去过渠了,还差点儿送了小命,断了几根骨头他也能给你数出来。”

    “这么神奇?!我都不知道!”

    “呵呵,是啊,不过我们觉得很厉害的事,你爹却不这么认为,他说,能够看到别人的过去并不稀奇,因为发生了,就一定存在,总能寻到一些端倪,只要留心观察,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只有那些能够预见未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奇才。”

    “会有这种人吗?”

    “基本没有,不过有另外一种人,他们能够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去换取能够预知未来的机会以趋避灾祸,更甚者还能把灾祸嫁接到别人身上,让别人代受。你爹曾经给我提过,有一个绰号叫背龙的人,在得知自己的孙子命中有一大劫的时候,不惜以自己的右眼为代价,把那个大劫转到了自己的妻子身上。”

    “还有这种事?!呃……难道刚才那老爷子……?”

    “应该就是他,你注意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右眼是没有视力的,而且他的背上有一条龙,我在他的衣领露出的脖子那儿看到了龙尾。”

    “那我老爹说的就不对咯,因为他孙子……小宇,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言言,他提的那个要求,你千万不要答应,太危险。”

    “我……再想想。”

    “言言!”

    “我有分寸。”

    “哎……这样吧,如果你一定要去,必须得我跟着,不然我不放心。”

    “呵呵,嗯。”

    之后我们没有再提这件事,谢叔给我讲东西的时候看我心不在焉,便拿了本书给我,让我自己看。

    下午去医院看诚诚,跟他报了个备,说我这几天可能要出去,让他乖乖的,别给谢叔添闹,那小子别扭了一会儿,让我办完事儿赶紧回来,我说好。

    开门进自己店里的时候,我没锁门,只是关上,稍微整理了一下东西,敲门声响起。

    果然,自我从谢叔的店里出来,就一路被人跟上了,时间刚刚好,不急不慢。

    “进来。”

    是小宇的爷爷。

    “蝎子,你考虑得怎么样?”

    “走吧。”

    巷子外,已有一辆越野车在等候。

第三章 半调子的人

    在巴丹吉林沙漠的时候,刘无面曾经和我说过,古墓司南这种体质的人虽然难找,也并非只有我一个,他还说,小宇也是古墓司南。

    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他,相比较起来,秦雪狐为什么不选择小宇而选择了我,因为无论是从知识面还是从经验上看,他都比我适合得多。

    而现在,小宇的爷爷竟也找来,这其中必定有一些关于我的、而我却不知道的、很重要的东西。

    虽然知道仅仅留了一张字条就这么跑掉的行为很任性,而且谢叔看到后肯定会火冒三丈,但还是有必要告知他一声。

    谢叔说的对,我变了,变得爱找事儿!

    面对小宇的爷爷,我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去弄清楚,而且我想,这些问题他应该都知道。

    老人家并不着急,他让我先休息休息,说等到了地方,就算我不问,他也会把那些事情都告诉我。

    我问他是不是背龙时,他脸色没变,应了是。我莫名觉得安心,并且认为,不管他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总归是不会害我的,我甚至觉得,他或许同秦雪狐一样,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说不定。

    到了夜半两点左右的时候,我终于撑不住,在开得平稳的越野车上睡了去。

    一觉无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上盖了一张厚厚的毯子,已经是中午时分,车开到了一个小县城里,街上很是热闹,小宇的爷爷说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喉咙干得厉害,鼻子也很不通气儿,果然是感冒了,一出声,嗓子哑得不像自己。

    车上除了小宇的爷爷外,还有另外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分粗壮,像是地里的庄稼汉,另一个则显得清瘦一些,两人的话不多,表情严肃,对小宇的爷爷很是恭敬,为他开车门的时候,微躬着身子。

    本想下车去走走,但外面吵得厉害,头也一阵儿一阵儿地晕,索性又窝回了毯子里。

    一板白加黑递了过来,还有一瓶矿泉水,我从对方的手上接下。

    “谢谢,呃……小宇的爷爷。”

    “呵呵,叫我爷爷就行了,要不然老爷子也成。”

    老人笑着又递了一个饭盒给我,还有一个卤蛋。

    “先把饭吃了,空腹吃药不好。”

    我嗯了一声,端着饭吃了起来,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儿就再也吃不下去,把药往嘴里一送,我又重新陷入到睡眠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折腾得太过,身子变得很差,这感冒是越来越重,我把鼻子擦红了也没个消停,头一直昏昏沉沉。

    一路上的风景没能看明白,不知道驶向哪里。估摸着开了大概有两三天的样子,一直没停。车子的速度不算慢,我怀疑再这么开下去,怕是能开到北京的对角线那边儿。

    车子在一个晚上停了下来,而且停了很长时间,我实在不舒服得紧,开口问老爷子。

    “我们到了?”

    “还没。”老爷子随口应了一声,定定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很不舒服?”

    “废话!”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哪个人生病能舒服的?你动作要再不快点儿,我估计得挂。”

    “放心,明天就到了。”

    “嗯。”

    看了眼窗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前后都不见人家,连点儿灯火也没有,我莫名地悚了一下,本想出去解决下生理问题,最后还是决定先忍一忍。

    迷迷糊糊又睡了去,半梦半醒的,感觉很不爽。

    终于被尿憋醒,天空大亮,四周都是略显密集的房屋,远处是高高的山,这里像是一个规模较大的村子。

    车里没有其他人,我坐了起来,感觉头没有先前那么重,而且鼻塞也好了很多,内心大动,这烦人的感冒终于被杀死了。

    走下车,往远处看了看,有几个零零散散的人走在路上,稍不注意就岔进了另一条小道里,不见踪影。

    车的周围并没有人,不知道老爷和那两个中年人去了哪里,我整个趴到车前盖上晒太阳,差点儿睡着,有人拍醒了我。

    是那个像庄稼汉的中年人。

    “这边走。”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先行,我跟在他身后。

    要说是村子,又不太像我之前见过的那些。这里的房子盖得很好,大部分都是款式差不多的小洋房,路也修得十分平整干净,若非偶尔会出现一两间土浇房,还有红砖墙,这里真不像是村子,倒像是一片郊外的小区。

    中年人带着我绕来绕去,终于进了一幢二层楼的小洋房里。小洋房的后面是一座小山,山上布满了很多干枯的树,乌蒙蒙的一片,没有绿意。

    走过放了几盆花草的院子来到正厅,老爷子已经坐在了里面。

    村子里的道路并不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把车直接开进来,还要特意走这么一段儿。

    我急着跑厕所也没多想,解决顺畅后回到正厅。

    老爷子指了指沙发,让我坐下,清瘦的中年人端了一杯茶过来。老爷子冲那两人一点头,两人规矩地一躬身,带上门走了出去。

    “你身体素质太差。”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蹦到了台面上。

    “只是带你多绕了几个地方,你就弄成这样。”

    “……”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因为走的尽是墓地,就是一般身子稍弱的人也经受不住,何况是你这样的体质。”

    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心里暗艹,敢情这么磨叽是带我逛死人去了!

    老爷子没在意我,仍然不紧不慢地说:

    “有很多事情是要告诉你知道的,但如果一下子全说出来,怕你消化不了,所以,由你来问吧。”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嘴,没好气道:

    “小宇,小宇怎么死的?”

    老爷子手上一停,看了我一会儿,起身转入一间房里。

    “……来看看他吧。”

    里面的东西我能猜到大概,绝不是我想见的。在沙发上挣扎了半天,终是一咬牙,走了进去。

    只看了一眼,我立马别过头去,有种想逃跑的冲动……我多希望那张黑白相片上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那个腼腆微笑着的小宇。

    死亡,简单而麻木的两个字。我们在还没有认真去体会和深刻认识它的时候,才能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去谈论关于它的一切,并做出不过如此的坦然。而一旦到了必须要真正去直视它的刹那,所有人都怯了。

    我亦是如此,即使面对自己的诊断结果也没有如此强烈情绪的原因,是因为死亡还没到。

    同小宇的相处也就是那短短几天里逃命般的日子,简直跟陌生人无异。可也正是那短短几天,我们合力挣扎躲过了死神的追捕,而他,却在回到安平盛世之时又突然离去,这样比较下来的悬殊和差异,我没办法完全接受。

    大概能理解秦雪狐当时的心情了,看着别人死亡远远要比自己面对死亡来得残忍,何况这死亡的成因还是多少与自己有关。

    老爷子把三柱香塞到了我的手里。

    “小宇给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好人,所以,你能来看他,他一定很开心。”

    我接过香,挪到了小宇的灵位前,给他点上,却始终不敢抬头看,那个灿烂的笑容太耀眼,我怕会刺痛我的眼睛。

    三柱薄薄的香,其中一支还被我一不小心捏断了,又重新燃了一支。

    “还有别人来看过他吗?”

    “应该有,这孩子从小就很乖巧,朋友也多,他在他父母那边应该不会寂寞。”

    “那就好。”

    是啊,金链子,还有耗子,他们得知小宇的死讯会是怎样的心情,一定比我还沉重。

    “小宇他……他还欠我一顿满汉全席。”

    我觉得嗓子口有点儿堵,很不舒服。

    回到厅里喝了口茶,才把那口不顺畅的气给吞了下去,深呼吸几口,总算好受一些。

    “顾凡,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多少也和小宇的死有关。”

    “你说。”

    “古墓司南你知道吗?”

    “知道。”想了一下,我又补充,“刘含,你认识吗?”

    老爷子点了点头。

    “认识,你接触到的那些人,我都认识,而且……小宇和鬼影还是远亲。”

    “远亲?!”

    “是。”老爷子呼了一口气,“刘含之所以会找上小宇,还让他跑去小潭寨干涉你们,一切都是……因为你。”

    手上一震,我有些吃不消,脑子因为塞的东西太多,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我感觉自己像被人扔了一个手榴弹一样,瞬间炸得体无完肤。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因为你是古墓司南,完整的古墓司南,而小宇……小宇只是一个半调子,秦雪狐不接受。刘含不甘心,他不相信小宇比不上你,所以,一方面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一方面是为了试探你的能力,他找上了小宇。”

    我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那种不属于初春的烈寒一点点从我脚底向上蔓延,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固得如此沉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老爷子说了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因为我?!因为我!是因为我刘无面才找上小宇他们!!是因为我!!!

    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害死了金链子、小宇和耗子的兄弟!都是因为我!!

    我自以为是地以他们的救命恩人自居!结果却是我害了他们!!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不对……不对……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是刘含!他凭什么以我为借口去找小宇他们?他凭什么?!仅仅就是因为秦雪狐不接受小宇?!仅仅就是因为他莫名其妙的不甘心?!

    六条人命!那是六条人命啊!!他这就样把杀人之罪加到我的身上!!!他凭什么!!!

    他差点连金链子,连小宇都杀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忘记……那两个人绝望到想要自杀的情景,那两个人在小沟边点燃六支烟的情景!

    甩了甩头,用力掐住自己,我尽量镇定地问:

    “刘含在哪?”

    “顾凡,你冷静一点,我这么说……”

    “我很冷静!刘含在哪?!”

    “顾凡!”

    “他在哪!你既然能找到秦雪狐和鬼影,还找不到一个刘含?!”

    情绪失了控制,我大声地吼了出来,整个身子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顾凡!你要是再这样,我立马把你丢回去!到时候你要上香的,就是秦雪狐和鬼影!!”

    一个个文字在我脑中轰然炸开,力气全部被抽离,我跌回沙发,恨自己恨到死……

    “哎……刘含会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好好的一个人,从小被当成野兽一样地训练,最后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仅失去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知觉,甚至连自己的脸,都狠心舍去……在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一切后,却像小宇一样被人告知,自己只是一个半调子,一切前功尽弃,活着……还不如死了。”

    “顾凡,一个人的怨恨有多深,他的遭遇便有多悲惨。我们可以不去原谅对方,但不能把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啊……”

第四章 短期的特训

    我该同情他吗?同情一个有着悲惨经历却轻贱他人性命的杀人犯?

    早在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他就是唆使小宇等人的黑手,为何当时只是觉得气愤,却不像现在这样怒火攻心?

    是因为在得知他是失去知觉的可怜人后产生了同情,再加上我下水寻人前他给予的担心和帮助,从而让我淡化了那种气愤吗?

    其实说到底,终究还是因为自己被莫名地冠上了杀人罪才会如此,到底这愤怒里有几层是真正为那些死去的人而产生的,又有几层是因为自己被突然强加上的罪名而产生的,恐怕仔细一想就会觉得惭愧,污了为命不该绝之人鸣不公的堂皇理由。

    我抹了几把脸,心里的怒火逐渐熄灭。

    “顾凡,像刘含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甚至是秦雪狐和鬼影,她们两个的经历比起刘含也好不到哪去。”

    心里一顿,我却没有再激动的力气。

    “所以,她们想要改变一些东西。”老爷子喝了口茶,看着我说,“秦雪狐和鬼影在做一件事,一件失败了很多次,被很多人否定的事。她们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忙。只凭她们两个的话,那件事是不会成功的。”

    “连她们都不行,我又能帮上什么忙……”

    “你可以,因为你是完整的古墓司南。你们三个,一个都不能少。”老爷子叹气,“有些东西是冥冥中注定的,逃也逃不掉,你们没有选择。听过少华这个人吗?”

    少华……那个被囚禁残虐致死的人。

    “听过。”

    “秦雪狐最先找到的古墓司南是他,只可惜终于得见天日之时他却无命再活,然后轮到了你。”

    “那又怎样,只要是人,早晚都得死,逃不掉便只有接受。”

    “接受?然后再生出几个像刘含、秦雪狐、鬼影或者是小宇一样的人来?”

    我疑惑地看着老爷子,没想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除了你以外,他们几个会遭遇那些可怕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往后还会出现跟他们经历相同的人,然后循环下去。”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听懂。

    “这么跟你说吧,秦雪狐、鬼影、刘含还有小宇等,他们本来都是很普通的人,但是因为存在那么一个因素,一个很复杂的因素,致使四人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阴暗无比,变得混乱不堪。如果不把这个因素改变或者消除的话,在他们死后,仍然还会出现别的人,同样被这个因素影响而将悲剧重蹈覆辙。”

    “因素?”

    “嗯,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定律,甚至是一种诅咒。因素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它影响了很多人。那些受它影响的人做了各种尝试,试着去改变这个因素,却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哪怕是最强的那一次,最终也失败了,原因是能力不够。”

    “能力不够?”

    “嗯,也可以说成是能力不均衡。要改变或者消除这个因素,就必须有另外三个能与之抗衡的平衡因素合力才能将它中和,如果这三个平衡因素当中有一个弱了或者强了都不行。你、秦雪狐、鬼影,就是那三个很难遇到的强弱相当的平衡因素,而且可以说是一直以来最强的三个平衡因素。”

    “所以秦雪狐才会找上我而不用小宇?”

    “也不完全是这样,秦雪狐知道的,仅仅只是确定你是比较完整的古墓司南而已,关于我刚才说的那些,她们应该不知道,否则,秦雪狐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你。”

    “那她们……”

    “她们前段时间去了一个地方过渠,大概需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她们,然后把刚才和你说的那些事也跟她们说一下,不然,任那两人再如何努力,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等她们?”

    “不是,我之所以把你带来,是想对你做一个短期的特训,教你一些实用的东西,等秦雪狐和鬼影回来时,能够把你各方面的素质提升一个层次,虽然不定能帮上她们,但至少自保没有问题。我……不想再见到像小宇这样的孩子了。”

    “小宇……他到底怎么死的?”

    老爷子转了转茶杯,半天才说:

    “你或许不相信,但确实是这样,小宇是自然死亡,他活不过三十岁,再加上古墓司南的半调子体质,他能活到二十五岁,已经是多赚了。小宇的奶奶和他一样,二十多岁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传言……”

    “你相信?其实什么转移灾祸都是人想出来安慰自己的,就算恰好中了,也只是巧合而已。”

    “哦。”

    “虽然你不乐意听,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声,鬼影跟小宇虽然是远亲,但她跟小宇一样,不会活得太久……”

    ……

    老爷子给我安排的特训,无非就是锻炼身体。

    每天都要晨跑,起得比鸡还早,没有两个小时不准回去,可以慢跑但不能走路。

    各种俯卧撑,深蹲,压腿,原地跳高,仰卧起坐,没有完成规定的数量不准休息,姿势必须标准,不然不计数。

    偶尔会教我两招格挡或者攻击,时不时冲我扔把勺子扔块水果皮儿地练习反应。

    上午全是汗流夹背的锻炼,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教我一些用脑的东西。我见到了小宇说的那个小时候玩的八龟序阵锁,果真如他所说,弄错了也没关系,弄对了就能打开,我不禁又是一阵感慨。

    老爷子怕我一个人训练没有动力,就让那两个中年人陪我一起,结果每天晨跑回去的时候,他们两个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我却跟条死狗差不多。完了到练招儿的时候,我一看那庄稼汉本能就怂了,拎个棍子冲到人家面前,硬是没敢落下手。

    老爷子教我认识一种很古老的文字,和十幅画上面的那些字符很像,每一笔每一画都很有讲究,稍不注意就会变成别的字。

    我把我最记得的那三个字画出来给老爷子看的时候,老爷子问我知道那是什么吗?我记得小宇跟我讲过,这三个字是盗墓者,也就是过渠者的意思。给老爷子说的时候,老爷子大概是又想起了小宇,没回答我,径直走开。

    院子里的那几盆花花草草并不单单是摆着观赏的,而是一些药才,之后陆陆续续地又多了几盆。老爷子扔了一本带图的中草药鉴给我,让我去把那堆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花花草草分辨出来,还要说出它们的效用。

    在墓里遇到的动物最多的要数五毒,老爷子便教我去看蛇,看蜘蛛,看蝎子等等,偶尔让它们咬我一口,之后又给我解毒,几次弄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常常容易受伤,他还教了我各种伤口的应急处理和包扎方法,很是实用。

    呆了很多天以后,我才知道,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一中医。

    训练又苦又累,跟过一趟渠没什么区别。

    老爷子做得最过份的,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要么让那两儿中年人潜进我屋子里,把刀压我脖子上,要么就一支小小的暗箭突地从窗户那儿射进来,要么就扔点什么小生物之类的。自打我一翻身摸到一条滑溜溜,凉泌泌的东西后,我睡觉就没睡安稳过。

    为此,我跟老爷子大吵了一架,问他,你TM是训练我呐还是要我死?!

    两人最后吵累了,老爷子就把我带到他专门放蛇的深坑那儿,看着那些虬结在一起,像麻花一样不断蠕动的蛇,我想起了在唐衡墓里的那大串食物链,恶心得干呕了几下。

    老爷子说,鬼影小时候是直接被扔进去的,被人拖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等她养好了伤,又会再次被扔进去,就这么来来回回,直到有一天,鬼影能够自己从那里面爬出来为止。

    我愣住了,只木讷地问,为什么是她。老爷子淡淡地说,因为刚好轮到她,没办法。

    除了更加奋力地锻炼和默认那些恐怖的突袭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手机在接了谢叔一次咆哮的怒吼后被我关机了,我想认认真真地努力达到一个高度。

    不知道老爹留给我的那封信里,言及的是不是我现在做的事,但一定有关系。老爹恐怕是在很久以前就预见了我的今天,才做出那样的选择和交代。

    只是,如果那两人不是秦雪狐和鬼影,我或许就会听他的话,乖乖地带着诚诚离开,去过安稳的生活,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老爹,我确实不是救世主,但关于那两个人的事,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两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我并没有觉得我与两个月前相比,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老爷子却说我进步不错。

    天气已经转入初夏,白天的时候,就是穿着短袖也会热得浑身大汗,而到了晚上稍微凉爽一点儿,我却不能大吹风,不然肩膀和胸口的地方就会阴阴地疼。

    在我第N次问老爷子秦雪狐和鬼影回来没有的时候,老爷子终于笑了笑,让我收拾收拾,第二天下午就带我去见她们。

    说实话,我有些兴奋,然后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东西不多,没什么好收拾的。开了机,给了谢叔一个电话,告诉他,我明天就要去见秦雪狐和鬼影了,然后又聊了些诚诚的情况。

    还是来之前坐的那辆越野车,因为一晚上没睡,我有些困,不一会儿便眯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有老爷子在车里,车已经停了下来,周围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又是一个村子,而且很小,一眼扫过去就能把所有人家看全,总共也就十来户。小村子的后面是一座很高的山,厚重的阴影投了下来,把整个小村子罩了进去,显得阴森可怖。

    我浑身不对劲儿!说不出来是害怕还是危险,但本能在告诉我,千万不能过去!

    谢叔应该是知道我醒了,却没有回头看我,直接就走下车,说了句,下来吧。

    我没下去,心里可劲儿地发毛!我趴在车窗上,问:

    “那两个叔叔呢?”

    “他们已经先进去了。”

    老爷子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明明才下午四点左右,周围却黑得像是晚上七点一样!而且,手机没有一格信号!

    我半天没出去,老爷子也不催。几分钟后,他竟然不理会我地直接走进了那个小村子。

    狠狠一咬牙,心想,反正还有一个大活人在身边不是,不管这里面是什么豺狼虎豹,死也有人作伴!

    我车门打开,跟了上去。

第四章 不该轻信人

    村子里很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就连冉冉飘到天空中的炊烟也透出几分诡异。

    没有鸡鸣狗吠,没有小孩子的打闹,没有喧哗的电视,也没有大婶们的闲聊,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老爷子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如往常那样认真、严肃。

    路两边的房屋像是被人弃置般,一点儿亮光也没有,墙角门檐处挂了厚厚的蜘蛛网,门牌号已经被灰尘模糊了去。

    有土房,有砖房,还有钢筋混凝土的小楼,但都是一副诡异黯然的样子。

    村子的路仍是土路,碎石很多,土很少,不容易扬尘,空气有些浑浊,好像飘了淡淡的雾。路面与屋子相反,十分干净,似乎有人在常常走动,打扫。

    原本是水沟的地方被很多的砖土和杂物填满,一只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鞋子露出了一半。

    四周只有我和老爷子的脚步声,在这小小的村子里听起来异常响亮。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村子,倒不如说是一个鬼域,身上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老爷子……”

    “嘘……”

    前面的人突然把手一横,拦在了我面前,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

    “有人。”

    我仔细向前看去,四周光线很暗,只能模糊瞧见似乎有个黑影在那边移动,黑影很是佝偻,几乎把背弯成了九十度。

    他是从左边的两座房屋中间走出来的,动作又慢又沉,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好像负了千斤重的石头。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终于走到路对面的另外两座房屋中间。

    老爷子又继续往前,我拉了拉他的手袖,问:

    “老爷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有问题啊?”

    “嗯?什么问题?”

    听到他的答话我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是一个大活人。

    “这个村子里都没有人。”

    “不会,刚才不是才见了一个吗?”

    “那个……哎,你不是要带我去见秦雪狐和鬼影吗?”

    “嗯。”

    “那我们来这儿干嘛?”

    “她们就在这里。”

    “真的假的?”

    老爷子突然停住,抬起下巴下巴指了指。

    “喏,她们就在那里面。”

    我眯起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前面远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几点灯火,毫无预兆。

    走了十来步,总算把前面看清。亮起灯火的地方是小村的尽头,那里竟然很突兀地矗立着一幢略显豪华的古代建筑,很老旧的样子,红木的颜色已经不太分明,除了正中间的几点灯火,左右延展开的房间一片漆黑。

    心里那股子不安蓦地转变成深深的恐惧,我没办法再继续前进,一步步地向后退。

    老爷子发现我没有跟上,偏侧了身子,远远地站在原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对!不对!全都不对!

    这是梦,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我转身想跑,却突然被一只手用湿湿的毛巾捂住了口鼻!惊吓之际我用力一呼吸,顿时觉得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慢慢瘫了下去。

    ……

    醒来的时候,头重得要死,手动不了,被绑到了身后,脚上也绕了几道绳子,我立马惊起,挣扎着坐了起来。

    四下一打量,我有些蒙,这……这是一个牢房吧?!电视里才能见到的那种牢房!

    一条条掌宽的木制门栏,破旧灰败,似乎一碰就断,我撞了两下,却是相当牢固。墙上有一只小小的灯座,里面点了根矮胖的红蜡烛,已经燃了一半。

    我坐在铺满干草的地上,身后是一面泛黄的墙,有些斑驳的痕迹,在墙比较高的地方,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望出去漆黑一片。

    我艹!死老爷子,是他弄的鬼,他想干什么?!又要试探我?!还是另一番的训练?!

    扭了几下身子,把腰尽量侧偏,双手好不容易摸到鞋子的时候,心下一凉,糟!要坏!

    鞋子后跟那儿别的刀片不见了!这是老爷子教我的,那么,肯定也是被他拿走了!

    他到底要干嘛?!

    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右手边的黑暗里突然明亮了几秒,然后消失,接着,有脚步声传来,不只一个人,有两个甚至两个以上。

    情急之下,我赶紧往草上一倒,接着装晕。

    脚步声越来越近,说话声响起。

    “你不怕秦雪狐找你要人?”

    声音很嘶哑,一种很有特色的嘶哑,好像在哪儿听过。

    “哼,怕什么,该死不该死的都死了,就剩我一个,她要杀要剐随便。”

    艹!果然是死老爷子!

    “咯咯,说的也是,那小妮子要真敢乱来,那些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全部出手的话,是没有问题的。”

    “哎……只可惜我孙儿小宇死了,要不然,我或许还会留顾凡一条性命。”

    “咯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狠手辣啊。”

    “哼,我只是看不惯那些该死却没死的人,心烦!”

    “哦哟哦哟哦哟,她醒了,你这个好爷爷的形象保不住了。”

    “呵呵,那正好。”

    我仍是一动不敢动地躺在地上,一串锁链摩擦声后,牢房的门被打开,说话的两人向我靠近。

    我听到了衣袍带起的风声,紧接着腹部一阵痛袭!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踢了上来!我疼得拼命躬起了腰,话都说不出来。

    “顾凡,别怪我心狠,只怪你识人不善,来生要能投个好胎,多长个心眼!”

    又是一脚踹到我腿上,我疼得直翻白眼,什么也看不清,只模糊见到两个身影背对着我转身离去。

    我缓了半天才缓过来,弄得满头大汗。想起刚才老爷子说的话,只恨自己太掉以轻心了,落到这地步,活该!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挪到墙沿,借着墙坐了起来,从袖口挤出一颗针,把运动裤的侧边线一点点挑断,将里面藏着的小刀片拿了出来。

    若是能逃出去,就让那死老头子后悔去吧!要不是他说的万事备三,我又哪会想到在自己的衣服上动手脚!

    绳子松开的时候,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我暗骂了一句,佯装仍然被绑着的姿态靠墙坐好,把手背到了后面。

    进来的是一个……看不到脸的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头发一撮一撮地黏在一起,好像几年都没洗过一样,又长又蓬,把他脸整个遮住了。

    他抬了个盘子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碗,碗里有三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他把盘子放下后,转身要走,想了想又走到包子旁边,盯着那三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一个劲儿地看,热气飘到半空中的时候,他还凑过去闻了闻。

    “喂!”

    我声音不大,那人却被吼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包子是不是给我吃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点了点头。

    “哎!你看,我手被绑着,没法儿吃。这样,你帮我把包子拿进来,喂到我嘴里,我分你一个包子怎么样?”

    他急忙摆手。

    “你怕什么?我都被捆成这样儿了,想逃也逃不出去,你就给我喂个包子又不会出事儿,大不了……大不了我分你两个,我也很饿啊!”

    他看了看包子,又看了看我,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很自觉地先叼了一个包子在嘴里,一边开门一边嚼。

    等他把包子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一个扫腿把他扫翻在地,从背后将人死死压住!

    也不知道他是不会说话还是因为嘴里塞着包子不能说话,只能一直唔唔唔地哼哼,我把他身上的钥匙拽了下来,用绳子将他绑好,又狠狠地把包子往他嘴里塞了塞,等他像只小虾一样动弹不得的时候,我赶紧离开。

    出了那间牢房,外面是一条走廊,两边是紧闭着的房间,门是古时候的那种镂空雕花红木门,房间里面黑黑的,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墙上每隔一段便会有一盏灯座,里面盛着半截矮胖的蜡烛,这里似乎不用电。

    我有种穿越的错觉。

    房子比我想像中要大,而且十分复杂,我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像是出口的地方,只有一条又一条互相岔来岔去的走廊,我分不清自己的位置。

    越走越毛,和黄肠题凑里呆的那次一样,整个人像是在一个大迷宫里转悠,反反复复,不知道绕了多少遍。

    当心脏突然强力地跳动,浑身血液沸腾起来的时候,我开始质疑自己从牢房里跑出来是不是明确的选择。

    虽然不愿意承让,但这真的是接近古墓时才会产生的那种脉动。

    MD!死老爷子到底把我带到了什么鬼地方!!

    有个目标总比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好,我往感应最强的地方找了过去。

    两边的房子要么锁了门,要么就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每条走廊都暗暗的。

    当转角的地方突然变得异常明亮时,我放轻了脚步。

    下一条走廊与我所在的这条垂直,正对着我这条走廊的房间上突然映出了两个人的影子。

    “哦嗬!居然能找到这里。”

    是那个嘶哑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啧,又被发现了!我后退两步,想要跑开!一回头,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人直直地立在我的身后!帽子遮住了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下巴,应该是个女人。

    我汗毛倒竖,立马回撤!往明亮的走廊那边跑,惯性地转朝右边时,差点没被吓个半死!

    “被你逃出来了,还真是不能大意。”

    老爷子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狠厉眼神看着我,从右边慢慢逼了过来,我只好转身换朝左边。

    左边的走廊似乎特别长,我跑了半天也没出现转弯的地方,而且两边的房间逐渐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墙壁。

    我不知道老爷子和那个女人有没有追上来,因为我每次回头都看不到人,但是只要我一停,就会有脚步声接近,而且还是很从容的走路声。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大开的铁门,里面有向下延伸的阶梯。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下去,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既然是宅子,这下面很可能就是地下室,要想从地下室逃走,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如果被老爷子和那个女人抓住,十有八九又会被弄死。

    前也是死,后也是死,我索性在门口等着!我要问清楚,老爷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要弄死我,又何必做什么训练,还是说,他只是借着训练的名头实则是拿那些毒物来折磨我?!

    慢慢出现在光亮里的人并不是老爷子,而是那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她的帽子连在衣服上,一身黑色。

    “咯咯咯,顾凡,你不记得我了?”

    又是那种很有特色的嘶哑,跟她的年龄丝毫不符,我却很熟悉。

    女人走到两米之外的地方站定。

    “我是皮嬷嬷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风至,肩膀上被人猛地一推,我向后栽了去。

    滚下楼梯的时候,我听到上面传来铁门关闭的声音。

第六章 惊遇八卦阵

    老爷子说过,如果从高处滚下去的话,因为冲力太大,很难在这过程中起身,这时候就只能先护住自己的头,手臂尽量缩起来,以减小伤害。

    可惜他没告诉我,如果楼梯是成环型绕着向下的话要怎么办。

    我在转角的地方连着砸了两下,滑了一段后,终于停在了楼梯上。手肘上的皮被磨破了些,脑袋被砸了一个包。

    消缓了一阵,我一边揉着头上的包一边往上走。

    那个女人居然就是皮嬷嬷,我之前还以为她是一个老人来着,这么说,老爷子或许没有骗我,秦雪狐和鬼影真的是在这里。但是他为什么又要把我绑起来,还说出那种要弄死我的话。

    不管是死是活,这里有没有秦雪狐和鬼影,还是得先找皮嬷嬷问清楚才行。

    铁门紧闭着,上面生了很多褐红色的铁绣,往周围看了看,并没有启动的按钮或转盘,就连门上也是光秃秃的,连个把手都没有。

    我敲了敲,铁门很厚实,要想用蛮力踹开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在门下发现了一张便签纸,疑惑地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要想出去,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小心自己的眼睛哦!”

    这大概是皮嬷嬷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不过最后一句话我没看明白。

    在铁门前转了半天,我喊了好几遍都没有人答话,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去这个地下室看看,或许有路。

    楼梯很长,长得不像一个地下室,很干净,只有浅浅的薄灰,似乎有人会定期来这里打扫。

    一开始的时候,楼梯两旁的墙壁是粉刷过的白色,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两盏小小的墙灯,位于两边墙壁相同的位置,里面仍然是蜡烛。到了后面,墙壁就变成了石壁,一片青灰色,像是刚刚开凿出的山洞还没有经过修砌一样,楼梯虽然也变成了石阶,却修得十分平整。

    石壁上不再有任何的灯盏,我从之前的墙上取下一盏,又从别的几盏灯里掐断燃着的烛芯,顺了些蜡烛放到裤包里备用。

    之前跑得满身大汗,在一路走下来的过程中慢慢凉了下来,到了现在,竟觉出一些冷意,肚子也有点儿饿了,我愤愤地骂了一句,早知道应该吃了那两个包子再出来的。

    要不是知道这上面是一座有人住的宅子,我真以为这里会不会是哪个皇族的陵墓,这么长的楼梯,实在是很像一个大规模的盗洞。

    又走了很长一段,左边的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像是房间的洞,洞才一人高,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把蜡烛稍微伸进去了一点儿,能模糊看到对着洞口的墙壁,空间不是很大。

    为求万全,我先点了一支蜡烛在外面,以防呆会儿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失去照明的东西。

    里面确实挺小,将蜡烛稍稍举高一些就能全部看个大概,这里很像一个山洞,墙壁同外面一样粗糙,只有地板是平滑的。

    除了左边的墙下靠着的两具干尸外,连块多余的石头都没有。

    我走过去蹲下看了看,他们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骨头上也因为蒙了一层灰而显得有些泛黄。

    我看不出这两人死了多长时间,但他们死的时候肯定有过很痛苦的挣扎,因为在他们附近的墙上出现了很多的印子,一条一条的,颜色很深,而且他们的手骨指尖部分有很严重的磨损,一定是挠墙弄的。

    我在他们的身后找到了两个小布包,上面全是灰,拍了拍,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些工具。

    有刀,有铲子,有绳子,还有好几包药,能用,不保证效果。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打火石,另外就是一些连我都叫不出名字来的东西。

    这两人十有八九是来过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死在这里,看来我之前猜测这下面有个大墓的想法是真的也说不定。

    把两个小布包里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合成一个包,背到了自己身上。

    走的时候裤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住,害我差点跌倒,回头一看,其中一具干尸被我拉出了一截,裤角正套在他的脚上。

    我懒得弯腰,抬起脚来抖了抖,干尸被带着整个在地上扭来扭去,我毛了一身,只好老实地蹲下去把裤角绕出来。

    转身要走的时候,眼角突然瞟到一个东西,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东西,在干尸的脖子那里,我凑过去看了看。

    艹!这是……!

    走出山洞,我伸了个懒腰,既来之,则安之!

    拿起之前点在外面的蜡烛吹灭收好,心情有些放松,这么走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

    之前出现的脉动慢慢平息下来,走到某一处的时候,脑袋突然一阵清醒,精神变得特别好!我停下来,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往回走了几步也是一样,便不再纠结。

    越往下走,两边的石壁就越光滑,上面出现了一些文字,是老爷子教我的那种古老的文字,但是我看不懂。

    记得老爷子说过,如果碰上这些文字,有半数以上看不懂的话,那应该是咒文,不需要在意。

    墙上的东西是不是咒文我倒没心思理会,我比较在意的是它出现的地方。根据之前的经验,只有在十幅画里才会出现这些文字,但眼前这墙壁上刻的,分明不是十幅画,但是它却出现了!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就算是墓,也必定与以往我碰上的墓大不相同。

    难道是……?也不对啊,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应该产生只有靠近古墓时才会有的脉动。

    脑袋里胡思乱想地猜测着,等我一回神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

    面前是一面墙,一面石墙,我似乎走到了楼梯的尽头。

    没有我想像中的墓室,也没有我期望中的出口,倒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一样。

    顺着石墙摸了一遍,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可以让我着手,两边的墙壁也是。

    我有些着急,有些心慌,又踹又踢的根本没用。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决定按原路返回去看看,我绝对不相信这里就是尽头!那张便签上的意思,分明就是说这里面还有路,我只是没找到而已!

    仔细地观察着两边的石壁和脚下的楼梯,生怕错过了最重要的那点。但当我又重新走回到紧闭的铁门那儿的时候,依然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头绪。

    整条漫长的楼梯,除了那个小小的山洞和石壁上的咒文以外,什么也没有。

    最后,我蹲回到那个小山洞里,靠着墙,使劲挖着脑子里的东西,看还有没有什么是我忘了的,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肚子还很不合适宜地叫了起来。

    还是再去仔细地探一遍吧,我叹了口气,手撑地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这个山洞虽然小,一眼就能看全,不过还是认真搜一遍的好,哪怕是安慰自己。

    拖着脚挪到洞口,从洞口的右边开始看,仍然是粗糙的石壁,没有什么异处。

    小山洞的地面是平的,好像铺过一层水泥。到了和那两具干尸相对的另一面墙边,地面却有些坑凹。

    我把蜡烛放低了一点,发现地上好像刻了些什么图案,我赶紧用脚把那些灰扫开,等全部图案露出来之后,我有些吃惊,那竟然是一个八卦阵!

    每一个卦像都是刻在一块可以活动的石砖上,中间的太极图暂时没看出有什么玄机。

    脑子里一灵光!嗨!我说那些文字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感情那些都不是文字,而是八卦里的卦像!

    我立马拎着蜡烛冲到楼梯两旁刻了字的地方,果然!刚才只是随意瞄了一眼,没怎么用心,现在仔细一看,虽然大部分和那种古老的文字很相像,但是除了长短横以外便不再有别的笔画。

    卦像刻在墙壁的左右两边,我想到了在李抱真墓里的时候,都是多亏了小宇,我们才能把那个机关解开。现在再来一次,我实在没把握能够安稳过关。

    幸好老爷子在训练的那几天里逼着我把八卦图记了个明白,要不现在直接来看的话,我根本没法儿把这些卦像分清。

    墙壁两边的卦像非常零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但是仔细看的话,似乎又有一定的规律。

    卦像分布像是波浪起伏,方向很不固定,像是艮和震这两个,一颠倒就变成了对方,很难看出来到底是哪个。

    肯定有个参照物是用来确定这些卦像的!是什么?!我有些心烦意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眼睛都看花了也没看出个名堂!最后只好想了个没办法的办法。我拿出把刀,把看上去方向相同的卦像暂时做上记号,分成一组一组的,再从数量和内容上来做一些调整,也不知道行不行。

    结果是我乐见的,左右两边各有卦像56卦,这56卦刚好可以凑成七组八卦,每一组都少了一卦,而把少了的那一卦合并起来的话,就是一组八卦,但是,就算把缺少的那一卦全部组起来,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八卦,因为其中有重复的,左右两边都是这样。

    根据小山洞里那个八卦的设计来看,应该不是单单仅是按动哪一块就可以的,而是类似李抱真墓里的那条墓道或者是八龟序阵锁那样,必须按一定的顺序按动才行。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我还不清楚,就是这个八卦阵的允许错误程序是怎么设计的。是只有一次机会?还是可以多次尝试?或者是根据启动的对与错来决定启动机关的不同?

    介于这个顾虑,我只能保守地将其划规在只有一次机会的范筹里,最多也是能够根据启动的错与对来决定机关。

    把脑子里的东西整理了一遍,以每组八卦里第一卦的出现顺序来排列的话,应该这样:

    由左边每组所缺的卦而组成的八卦是:巽,震,坎,乾,坤,震,乾,兑。

    由右边每组所缺的卦而组成的八卦是:乾,离,震,艮,离,坎,坎,巽。

    如果按照两组相同的就一对一对消去的话,那么左边还剩:坤,震,乾,兑。右边还剩:离,艮,离,坎。

    少了艮,多了离,而且不知道左右哪边在前,这个离是要按动两次还是一次,不清楚。

    倘若不是对比两组消去重复,而是消去每一组自己重复的卦像的话,那么左边还剩:乾,震,艮,巽。右边还剩:巽,坎,坤,兑。

    刚好是一个完整的八卦,但同样,我不知道是哪边在前。

    更甚者,左右两边其实是独立卦像,我只能选其一。

    这些可能的推断是我限制了很多别的条件才推出来的,太狭隘,很多的可能性都没有考虑进去,很冒险,我不敢轻易尝试。

    想得太多,脑子有点儿累,看着那些长长短短的横杆,居然感觉上面的凹刻里流出了些黑黑的东西。

    我赶紧闭上眼睛捏了捏睛明穴,睁开的时候,却一身冷汗直接淋到脚底。

    在我前面不远处站着的,是一身白衣的鬼影,她正拿着一把小刀往墙上刻着什么。

第七章 血淋淋的墙

    和鬼影一样的脸,和鬼影一样的身材,和鬼影一样的表情,但有些本质上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那就是她眼神里的那种空洞,再无法容入任何事物的空白。

    她不是鬼影。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她没有反应,这场景应该是我的梦,或者是幻觉。

    仔细地数了数墙上的卦像,并不是一开始的56卦,仅仅才有32卦,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是过去式,甚至很可能是鬼影的祖先。

    她认真地刻着,终于把“震”的卦像刻了出来,手指用力得泛青,轻轻抚了一遍卦像,她用刀把自己的手指划破,将血一点点挤到了卦像的凹槽里,血渗了进去,流出了一些顺墙而下。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卦像很久很久,半天才逐渐移步朝我走来。

    我有些不明所以,她怎么只刻一卦?不是应该全部刻完吗?我让开身子,她从我身边走过,像只游魂。

    我跟在她后面,最后进到了那个小山洞里,她走到八卦阵旁,抬脚踩到了“离”卦上,石砖陷下去一段,当她抬起脚的时候,整个人却突然不见了,我专注于她的脚下,抬起头来的时候,那里已经空白一片。

    事到如今,能看到这样的幻像或者说是做这样的梦,我已经见怪不怪,但是令我心里发毛的是,如果墙上的那些卦像并不是指代这个八卦阵的启动顺序的话,那么那些卦像代表的是什么?有什么意义?而这个八卦阵我又该怎么处理?

    再次回到56个卦像前,卦像已经恢复如初,我把蜡烛抬近了,一个卦像一个卦像仔细地看,无论是从刻痕的深浅,还是从落笔习惯上说,这56个卦像的确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而且越到后面,越能清晰地看出凹槽里的鲜血颜色。

    不是一个人刻的,而且不是在同一时间刻的,这种情况……心里隐约能猜出一些端倪,却不能肯定。

    看来我刚才的那些种种伤脑筋的推测是自己多想了。

    哎,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转回小山洞。

    那个女人第一个踩的是“离”,先不管后面是哪个,踩了再说!

    落脚的时候,有一种很微秒的感觉,感觉还连着什么地方,然后我就看见“离”对面的“坎”也陷了下去。

    哎?这是怎么回事?

    抬起脚的时候,“离”仍旧处于凹陷的状态,接下来是什么呢?

    我绕着另外六个卦像看了一遍,最后只好由天命,我选了“乾”。踩下去的时候,也有另外一个卦像也跟着陷了下去,不是并不是“乾”相对的“巽”,而是旁边的那个“震”。

    还来不及研究,我身后的墙壁就突然哗啦一声,洞开了一个小门。门内并非像小山洞一样粗糙,而是整齐地由白玉砖修砌,最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有亮光透了出来!

    门里先是一小段走道,然后便是垂直向右拐,走道的墙上有些阴暗的地方,我猜可能是壁画,便抬了蜡烛过去,看清楚后,立马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的寒毛全炸了起来!

    那墙上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壁画,而是人的血迹!能明显地看到掌印,还有拖拉的痕迹,很多,遍布了两边的墙壁,就是顶上也被溅了不少!

    我想到了屠宰场,莫名地看了看远处那两具干尸,似乎与这有什么关联。

    是我猜错了?

    先前我无意中把其中一具干尸拽出一截,导致他的脖子那里出现了裂缝,有东西冒了出来,我很确定,那是棉花,填塞布偶的棉花。

    老爷子教过我如何去看各种尸体和尸骨,说到干尸的时候,他仅仅提了干尸不容易出事,所以不用担心,并没有教我分辨干尸真假的办法。不过也难怪,干尸的形成条件略为苛刻,很难遇上。

    我不知道那两具干尸是不是假的,但是里面塞了棉花,怎么看都像是人做的布偶,所以我放松了警惕,甚至认为老爷子把我绑到牢房里,还那样威胁等等都是他故意做给我看的,是想激发我的求生意志,因为这里,是另一个训练的地方。

    但现在看到那面血淋淋的墙,我却觉得毛骨悚然,几乎把我之前的猜想全部推翻。就算是要训练我,也不需要弄得这么大手笔,那些血是货真价实的人血,而是还是在不同时期形成的,最老的那些已经变成黑色,而比较新的也不过才几年。

    单凭一些棉花就否定那些恐怖的事情,是我在安慰自己还是事实如此,看着这面墙,我实在没办法再想像那两具干尸仅仅只是一个布偶那么简单。

    进还是不进?我犹豫着。

    回头又踩了踩其它的卦像,不见有任何动静,看来是固定死了的。

    最后一细思,一咬牙,我闷头冲进小门里。

    走到转角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先探了一个头进去,后面是另外一条走道,走道的中间有一盏小小的灯,不远处是一个向左的转角,墙上依然是一片血迹,但是混和了一些别的,好像是动物的血。

    我吹了手里的烛火,继续往前,略猫着腰,做好一不对劲儿就立马往回跑的准备。

    转角之后还是转角,连续过了好几个转角后,我开始怀疑,这会不会又是一个迷宫型的地方。

    在我的经验和想像里,最惨的就是走不出去,饿死在这里,或者两边的墙逐渐靠拢,把我活生生挤压死,刚好能够解释墙上的那些血迹。

    但不管是哪个,都不是我想要的。

    又过了三个转角,前面突地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房间。

    我并没有很高兴地冲过去,那个房间有些怪异,里面有光,却不是烛火那样的昏黄色,而是幽幽的蓝光,一眼看去,莫名就让四周的温度降了不少。

    我一时地半会儿还不敢走进去,站在口子那儿朝里面看,光线的变化让我暂时无法适应,看什么都是黑黑的,但我的血却先僵了一半!那些黑黑的东西光是看轮廓我就已经能辨出大概,更何况它们还在爬来爬去,满室都是!

    我本能地想掉头回去,结果一转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石板,正正地挡住了回去的路,我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视线开始适应,我惊恐地看着那些大小不一,品种不同的蛇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抬起或尖或圆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最后对准了我的方向。

    我开始不可抵制地浑身发抖,必须……必须要想办法逃出去!

    房间很大,但是东西很少,一眼就能看过来,自动忽略那些蛇不看的话,这里面唯一的摆设就是我对面的那边墙的正中间有一扇门,门前不远处有一张石桌,桌子上有一个盒子。

    如果设计真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么,那个盒子里的应该就是后面那扇门的钥匙,这房间里除了那扇门再没有别的出口,连扇天窗都没有。

    要从这房间里出去的话,后面的路被堵死了,我只有向前,必须要冲到对面,拿到钥匙,打开门!

    但是,盒子的上面盘着一条小蛇,石桌前则是伏着一条人腰粗的蟒蛇,更别说四周还有很多其它的蛇。

    墙上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我必须硬杀出一条血路!不是我死,就是它们死!

    刚刚从包里把刀拿出来,一条三指粗的毒蛇就立马窜到我面前,我一刀直接削了过去,蛇从腰身断成两截,连着脑袋的那截还挣扎着要来咬我,我慌不择法,一脚踩到了它脑袋上,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气绝。

    被这么突然一吓,心里的恐惧减轻不少,脑袋也进入战斗状态。

    我只有小刀,主要是近身战,一条一条来还可以,但要是全部一涌而上,我肯定吃不消。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刚才还处于观望状态的蛇,突然间全部跑了过来,足有十来条!

    这几个月的训练也不是白练的,我单手用刀削了两条毒蛇后,手上掐住了一条!脚下虽然踢飞了几条,另外的七八条又全盘到我身上!

    腿上腰上屁股上一阵刺痛,估计被咬得不轻,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一怒之下,我直接把手上那只毒蛇的头给拧了,不过力气不够,没能直接拧下来,只是拧成了一个结,毒蛇在我手里扭了几个来回,估计是窒息而死的。

    把手里的蛇甩出去后,赶紧把身上的蛇一条一条拽下来!牙齿从肉里拔出来的时候,我疼得眼泪都逼出来了!

    手下几道狠刀划拉上去,一条条蛇被我活活地撕扯开!

    好不容易把身上的蛇解决后,我有些力竭地半跪在地上,脑袋有些不清楚。又一条蛇趁机跑了过来,我却莫名地一阵兴奋!它还没靠近,我就主动冲过去把它拎到手上,直接掐住蛇头,一刀就剁了下去!完了再踩个稀烂,然后拿起蛇身,使劲儿往地上抽了几道,直到它不再扭动,蛇身还算长,勉强可用作为鞭子。

    周围的蛇似乎开始对我有些忌惮,纷纷退了几步,但仍是定定地看着我,时不时吐出又红又长的信子以示威胁。

    我也瞪回去!蛇是有灵性的动物,一旦示弱,难保它们不会继续攻上来。

    而我,必须要休息一下。一边反手握着刀,一边摸着自己的身上,到处都疼,我分不清伤口在哪,只有在碰到时才会突然地刺痛。

    迅速而简单地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伤口,还好没有被毒蛇咬到,不过要是被咬到,我这么大的动作,也早该歇火了。

    浑身上下全是血,分不清是我自己的还是那些蛇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该不会那走道里的血就是这么来的吧,回头一看,脸上直接抽了,那原本挡在走道里的石板不见了!

    这是要我逃回去的意思吗?我心里相当鄙视地骂了一句设计的人傻B,我这TM要真回去了,我之前进来的门肯定是关闭的,然后我就会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因为施展不开手脚,而且没有别的路逃而死定。

    没理会那个充满诱惑的后路,我抄手又把一条蛇捏住,刀从它身子中间划开,血溅满身。

    得以喘息一口气的间隙,所有蛇纷纷向后退,我一时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顺着中间那条被空出来的路望过去,我看见了很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一直趴在石桌下没有动静的那条人腰粗的蟒蛇正慢慢地展开身子,脑袋一抬,盘在盒子上的那条小蛇跳到了它的头上。

    蟒蛇挪动身体,顶着小蛇,缓慢地径直朝我而来!

第八章 试练场之行

    那条小蛇我从来没有见过,银色和红色的花纹交错,新鲜又夺目,即使是在这满室蓝色光线下也一眼就能看清楚,三角形的蛇头上,两颗豆大的眼睛竟然是白色。

    这是一条剧毒无比的盲蛇。

    小蛇身下的蟒蛇居然把它项到头上,好像至交好友一般,原本该是敌人的两条蛇,竟然以这种方式朝我袭来。

    我莫名地寒了一身,这TM是死路啊!

    就算我的身手再怎么灵活,目前也达不到秦雪狐和鬼影那样,要想跟蛇赛跑抑或是周旋,体力和耐力上我都欠缺多多。

    转念间,那两条蛇凛然而至!蟒蛇甩着厚重的尾巴就朝我扫了过来,我慌乱地往旁边一跑,迈进了一堆蛇里,那些小角色看有机可趁,全部涌了上来,我暗骂了一声,拎刀乱砍,身上又多了些口子。

    仅仅是停了一下,多喘了口气的时间,脚下一紧,整个身子被拖倒在地,是那条蟒蛇!它正试图把我裹起来,然后勒死!

    我又是蹬脚又是用刀刺,却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刀刺到它的皮肉里,它就跟没感觉一样。

    蟒蛇把我的小腿裹了起来,我更加没办法挣扎!就在这时候,我发现那条一直盘在它脑袋上的小蛇开始动了,正嘶嘶地吐着信子,脑袋一偏一偏的,似乎在寻找目标的方向,最后对准了我!

    糟!

    我大惊,右手扬起之前那条被杀死的蛇,直接就抽到了蟒蛇的头上,正中它的左眼!

    它脑袋上的小蛇一缩,躲过了攻击,裹在我腿上的蛇身力气却越来越大,似乎要把我的腿弄断才泄气!

    我疼得满头大汗,挣扎的力气一下子卸了不少,手腕有些发软。

    完了完了,怎么办,这次死定了!

    蛇裹到了我腰眼的地方,呼吸开始有些滞停,我有一下没一下提刀戳着面前的蛇身,却使不出力气,像是在给它挠痒一样。

    恍然间,我似乎看到盘在它脑袋上的那条小蛇又凑到了我的面前,我双眼一闭,只好等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但是两三秒后,身子突然一松,我整个人腾了起来!一阵风过,后背脑袋呯地砸到了墙上!落下地的瞬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颠了出来,意识一个劲儿地发晕发懵。

    好不容易能痛快地呼吸了,却因为刚才那么一砸,一吸气就疼得不行,摸了摸,还好骨头没断。

    等我缓过来一些的时候,抬眼看到那条蟒蛇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在原地不停地扭曲翻滚,周围的蛇都退了个干净。

    当它猛地把蛇头抬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上面的那条小蛇好像死了一样,焉嗒嗒地耷拉在它的头上,垂了下去。

    蟒蛇扭曲的地方是在这房间里的正中央,我看了看,从我这里到盒子那里,除了路上有一些不是很要命的小蛇外,没什么阻碍。

    我要走,只有趁这个空档!

    打好主意,我深呼吸一口,急忙冲了过去!为了确保时间,有些被我踩到的蛇掉转头来咬我,我也顾不上,带着蛇一起跑。

    盒子上并没有锁,我慌乱地打开,果然,里面是一把钥匙,没敢回头,我直接朝那扇门跑去。

    还有两步之差,一阵十分腥臭的味道从后面袭了过来,我赶紧往下一蹲,接着整个人再次腾空,这次砸到了门上。

    睁开眼睛,一片天眩地转,那条蟒蛇的蛇头正气势汹汹地朝我而来,一个黑影从我眼前闪过,我直接昏了过去。

    ……

    说不清是被疼醒的还是被饿醒的,周围仍是满室的蓝色光线,原来不是梦。

    勉强撑起身子,甩了甩头,放眼看去,满室狼藉,那条人腰粗的蟒蛇正一动不动地瘫在远处,房间的正中央,其它的蛇也无一幸存。

    这里刚被死神光顾过,但是我活了下来。

    脑袋里冒出的第一念头并不是自己走运,而是……这里有第二个人!

    昏过去的前一秒,在我面前闪过的黑影很明显是一个人,但是光线太暗,我没有看清。

    捏了捏手里的钥匙,我打算过去看看那条蟒蛇是怎么死的,若非用药,这么大的家伙要硬杀的话,恐怕得直接下了它的脑袋才行。

    我才刚刚挨近一点儿,蟒蛇的尾巴就突然动了动,轻轻地抬了起来又拍到了地上。

    我一呆,然后立马撒腿,又跑回到门那里,用最快地速度把门打开,进去,关上,一气呵成!

    哎妈呀,好奇心杀死猫!那蟒蛇死都死了,我还瞎折腾什么劲儿!救我的那人要有心让我知道他是谁的话,就不会把我扔这儿直接走了!

    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的房间,大致地瞄了一眼,没有活的东西,不过有五口棺材。

    这里面点了很多的蜡烛,照得很是亮堂。

    趋光性是一种本能,看到这场景莫名地放心下来,一方面是光亮,另一方面,既然点了这么多的蜡烛,那说明之前有人来过或者是这里面有人,再加上刚才的死里逃生,心里安定不少。

    把衣服脱了下来,上面混杂了一大堆的血,几乎可以拧出血水,拿出小布包里还能用的药粉,往伤口处抹了点儿,把我疼得死去活来。

    花了些时间处理好,又休息了一下,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大小跟前面那一间差不多,一样的宽敞,五口棺材正正地放在室中央,围成了一个圈儿,在圈的外面又用几根矮短的石柱围了一道,石柱之间用线绳连着,上面贴了很多黄底红字的符纸。

    老爷子曾经说过,这个叫做五棺阵,每个棺材里面躺着的,都是死于非命的人,甚至是被人下蛊祸害而死,而且因为死的时间都是一些很特别的时刻,所以身上的阴气很重,极容易诈尸。如果五棺合在一起,再用法阵圈起来的话,就会很微妙地互相牵制。

    但是,五棺阵有个很要命地禁忌,就是阵内不能出现鲜血,否则就会破阵,五棺齐开。

    我差点儿没给哭了,这个房间里也有一个盒子,和之前那个房间里的一模一样,就放在五棺中间的位置!

    五棺之后是一扇门,门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张长桌,上面分别放了一只花瓶,房间里再没别的东西。

    光线这么亮,一眼就能看清楚整个房间的格局,没有能躲人的地方,这里只有我一个。

    我打算先到五棺旁边看看情况再说,起身的时候瞥见墙角立着一根带钩的竹杆,我差点一得意忘形就喊出天助我也四个字。

    拎着竹杆跑到五棺面前,衡量了一下长度,刚刚够!正要把竹杆伸过去将盒子钩过来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我赶紧把竹杆收了回来,稍稍弯腰一看,发现从盒子的扣子那儿分别拉出了几条很细的线,一直连到了五具棺材里。

    顿时一身冷汗淋到脚底,恐怕只要我一开盒子,五棺里就会出现什么变化,我就算没有跑到阵里,五棺阵也会因此而被破。

    心口上升起一股被人耍了的怒火,我恨恨地把竹杆扔到远处,从裤脚边抽出一根细铁丝,走到门那里。

    谢叔教我开锁的时候说过,他教我的这些手法基本上90%以上的锁都没有问题,剩下的10%是连他也没办法的。

    虽然祈祷着这锁不要出现在那10%里,但事实证明,是我想的太美好了。

    把铁丝收回裤脚,我在五棺不远处坐下,死死地盯着那五口棺材。

    如果是按照怨念来看的话,死婴无非是最强大的,特别是在阴历阴时死于非命的婴儿,但是怨念这东西的杀伤力到底如何,我不清楚,虽然遇的怪事儿不少,但这种意念性的东西我还是不怎么相信。

    如果是体型稍大一些,较有确实攻击力的成年死尸,就算它刀枪不入,但总归是没意识没智力的,我应该躲得过。虽然跟秦雪狐走了三个渠,但一直没见过所谓的诈尸,只能靠自己理论里的东西去推测。

    再者,如果我就这样直接闯进去,拿到钥匙后跑快点儿,那五棺里的东西要诈变也需要一些时间,那点儿时间应该足够我开门关门了。

    但我有个很大的顾虑,如果这个五棺阵的重点不是五棺,而是阵,那么只要我一打开盒子,就会触动机关,比如说那几根线,指不定我一碰就会从五棺里弄出些什么致命的气体或者飞镖暗器也说不定。

    古墓里的机关再怎么危险,但总归是放了几百上千年的东西,有些已经不起作用,而有些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杀伤力。

    但如果这机关不是古人设计的,而是现代人设计的,我就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虽然我有在这里面感应到古墓的存在而产生了脉动,但不管是从刚才的那间蓝色的房间还是从这个尽是蜡烛的房间来看,这一切,十有八九是现代人执手的,再加上像是游戏闯关模式一样的设计,唯一的一扇门和装有钥匙的盒子。

    这里,果然是一处试练场。

    再夸张一些,说不定还有摄像头什么的,某些人正在暗处观察着我,然后等我陷入刚才那种必死的危机时再让人冲出来救我。

    又想了半天,对五棺还有没有入手的地方,这么干坐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决定先断一根线看看。

    为求保险,我把小刀绑到了竹杆上,然后集中注意力伸了进去。

    还差最后一点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住手!”

    我被这么一吓,手上一哆嗦,反倒把线给割断了。

    刚要转头去看看是谁的时候,一个人冲了过来,很快地把我手上的竹杆拿过,扔到远处,他气急败坏地说:

    “哎呀!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吗?!你干嘛还把那线切断呐!”

    说完又慌里慌张地在原地转来转去,碎碎念着:

    “惨了惨了惨了,要出来了,它要出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送包子来给我然后被我绑在牢房里的那个,他浑身脏兮兮的,头上顶着一篷乱草,把整个脸遮住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间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看了看门的那边,仍然关着,钥匙还在我手上,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

    “嘘!”

    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但是还能看到嘴巴,露出的下巴却是不同于他身上的白净。

    他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五棺的地方。

    只见被我割断了线的那口棺材正小幅度地抖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一样!

第九章 避讳背尸人

    棺材一开始只是小幅度地抖动,到了后来越来越激烈,甚至有种将要爆炸的征兆!

    我扯了扯正一劲儿地念着糟了糟了的人,紧张地问:

    “什么……什么要出来了?它是什么东西?”

    那人顿了一下,脸呆呆地看着我,自顾自地说:

    “对了,只要把你推过去就好了。”

    说完就想来推我,我愣了一下,怒从心起,这家伙有没有搞清楚状况!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想着自己,我TM要死了,他也逃不到哪儿去!

    仗着身高,我捏起拳头直接狠狠地敲了他一拳,没好气地说:

    “你丫的再乱来,我就是死也先把你弄死!”

    他十分委屈地抱着头,半蹲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没那个好心肠去安慰他,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呜呜……是尸王,它只要一出来,我们都得死。”

    尸王!我听老爷子提过,尸王正如其名,是尸中之王,先不说它确实是刀枪不入之驱,最要命的是它的身上,凡是遭它碰过的东西都会瞬间腐烂衰败,它虽然行动缓慢,但是一旦接触到人类呼出的气息便会立刻散发出一种剧毒的气体,在这样密封的空间里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要么离开,要么就不能让它出来。

    心里暗骂了一声,当时忘记问老爷子该怎么对付了。

    “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我用脚碰了碰还在呜呜呜的人,他仍是抱着自己的脑袋委屈着。

    “有啊,尸王只要被……被鲜血淋遍全身就不会再动弹了。”

    嘭地一声,棺材狠狠被撞了一下,我跟他两人都吓了一大跳。赶紧揪起他的后衣领,把人带到之前进来的门旁边。

    “你怎么进来的?”

    “我一直就在这里面啊。”

    啧!我可没时间跟他瞎磨蹭,从小布包里拽出小刀立马架到他脖子上。

    “你再说一句假话我就把你的血抽干。”

    “呜呜……我没说假话,我真的一直就在这里。”

    远处的棺材几乎是整个地跳了起来,脑子里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办法,乱成一锅粥。

    “听着!我们要合作,不然谁也出不去!”

    他小心地点了点头。

    “一会我过去压住那棺材,制止它出来,你拿到盒子里的钥匙后迅速去把门打开,知道吗?!”

    “不行啊!”他连连摆手,“那四口棺材里的东西是不能随便动的!”

    “还有比尸王更厉害的?!”

    “没尸王厉害,但是整死我们也够了!”

    “什么?!”

    “那里面分别是天,地,阴,阳四合机关,天是看,地是听,阴是嗅,阳是尝,四合机关一启动,人的四种感官知觉就会丧失,再加上尸王,我们还不如自杀!”

    “艹!也就是说,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拿到盒子里的钥匙?!”

    “也不尽是,还……还是有办法的,不过可能性不大。”

    “说!!!”

    “四合机关虽然狠毒,但是仍有一线生机。机关是用一些特制的药粉再加上属性不同的尸体经过一段时间的混合和反应,形成了使感官知觉丧失的毒物。尸体有可能是湿尸,有可能是干尸,还有可能是刚入殓不久的新尸。因为四合是由两对相对的元素组成,所以相对的元素同时释放出来的话便会互相中和,解除毒性,而且还能多少减轻尸王的毒。但如果同时释放的元素不是相对的话,则会加剧。”

    “……不用说,你肯定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两个棺材相对咯。”

    喀啦一道撕裂的声音,我赶紧扭头看去,只见刚才一直在摇晃不停的棺材上,一只手突然破棺而出,跟手触碰到的棺材冒起了一阵浅浅的白烟,远远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揪起仍然坐在地上的人,拎起来就跑。

    “没办法,看天意吧!”

    近距离地瞅着伸出了一只手的棺材,冷汗一阵接一阵地浇到身上,放下人后,我赶紧绕着另外一具棺材前察看,指望能找出一丝线索。

    尸体的属性不一样,自然装放的棺木也会有所不同,但面前的五棺不论材质还是大小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掩人耳目!棺材很平滑,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尸王已经伸出了整个手臂,我又气又急地冲手下的棺木上重重地捶了一下,里面传来了细小的动静。

    我疑惑地稍微站开了一点儿,然后又小心地贴上去听,确实是有动静。

    “这是阳。”

    “呜哇!!”

    一个满头蓬松的脑袋突然凑到我面前,我吓得直接翻朝后面。

    这一摔疼得我呲牙咧嘴,之前好不容易消停的伤口又牵动起来。拍了拍胸口缓过神,我尽量压下怒火地问:

    “你听得出来?”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你不早说!”

    “我刚要说……你就把我拽走了。”

    “呃……”

    确实是,刚才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不可能会知道,所以便自顾自地一人行动。

    “那就别呆着了!快去看看哪个是阴!”

    “光有我不行,得你靠近,里面的东西才会动。”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下,他仍是只露着下巴。也许……是跟古墓司南的体质有关吧。

    没再纠结,跟他两人绕着四口棺材转了一圈,我负责敲棺木,他负责听,等确定好了天,地,阴,阳后,我和他分别站到了天和地的两边。这时,第五具棺材里的尸王已经坐起了半个身子。

    那根本就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只能分辨出椭圆的那个是头,下面一截是脖子,然后是身子,不停地有着液体状的东西从他身上流下来,有轻轻的气雾缭绕着它!

    “快点!”

    他在对面一催,我收回眼睛,没再细看,赶紧推动手里的棺材,那边同时开始动作。

    棺材死沉死沉的,但因为是新棺,也不算太难打开。

    棺材一露缝,两道白色的气体喷了出来,很刺鼻,力道之大把棺材也给撑开不少。我下意识地往地上一蹲,慢慢移到了另一具的棺材的前面,和对面的人打好招呼,一用力,把棺材也推开了一条缝,是两道黄色的气体。

    尸王已经把棺材板掀开!挣扎着就要出棺!我等不及四棺的气体完全综合,捂住口鼻就想冲进去拿钥匙。

    “你呆那儿别动!钥匙我去拿,你身上有伤!”

    他大声一吼,我赶紧停了步子,到处都是气雾,看不清楚,只模糊瞧见一个毛篷篷的脑袋时隐时现。

    “尸王出来了!去门那里!!”

    闻言,我立马转身撒腿就往门那边儿跑,边跑边回头,他随后跟了上来。

    等我跑到门边的时候,听见身后嘭地一声,我回头一看,他不知道怎么的跌在了地上!而尸王,正缓慢地从他后面走了来!

    “把门打开!走啊!”

    钥匙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儿,我接住后急忙打开门,一回头,却发现他仍然半躺在原地没动!尸王离他又近了一步!

    “你干嘛!快啊!”

    这火烧屁股的关头,他还想怎么的?!

    “你快走!别管我,我脚扭了,站不起来!”

    艹!暗骂了一声,我朝他冲了过去。

    “哎呀!你还过来干嘛啊!”

    “闭嘴!”

    我把他架到身上,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瘦弱矮小的人也能这么重,我咬紧了牙齿,才把人拖动。

    走了七八步后,脑袋开始有点儿晕眩,大概是中毒了。

    真TM祸不单行,我盯着那扇门,没敢再多想,拼尽全力地半拖着人向前。那个叽叽喳喳的家伙总算停了下来,安安分分地专心走路。

    到了门里,转身把门关上的时候,尸王离我们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好险!

    确定安全了,我整个人瘫了下去,脑袋里疼得像是被人用锥子钻一样,看着那个毛篷篷的脑袋都变成了三个、四个。

    他走了过来,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东西,疼痛减轻了一些,我终于能顺畅地舒出一口气。

    “呵呵,你是白痴吗?差一点我们两个就都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他似乎变了一个样儿,不管是音色还是语气都跟之前截然不同,像个真正的大人,而之前则有点像小孩子,还有点神经质,甚至像个疯子。

    “怎么称呼?”

    “我没有名字,你随便叫。”

    “我看你挺笨的,那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能把脚扭了,就叫你笨笨吧。”

    “好。”

    关于笨笨明明被我绑在牢房,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说自己一直都在等等这些问题,能生出的猜测和可能性太多,而且,我莫名地觉得,就算我开口问他,他也不一定会告诉我。

    况且我现在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不是痛就是累,也没有兴致去追问。我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最好能睡一会儿,当然,如果再有点吃的东西就更好了。

    “喏,给你。”

    小半块压缩饼干递到我面前,我刚要伸手去接,他又把手缩了回去。

    “给你你就吃啊?你就不怕我下毒?”

    稍稍抬起身,我夺下他手里的饼干塞到嘴里,一阵痛快,嚼了半天咽下去后,我竖了根指头冲他摇了摇,说:

    “你不行,你没有做坏人的天赋。”

    “呵呵,就算我不是坏人,但我的东西,可不是能随便吃的哦。”

    “嗯?”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一个。”

    “哈哈,我年纪可比你大。”

    “那不打紧。”

    笨笨笑声一敛,突然认真起来。

    “背尸人,听过吗?”

    “嗯,听过,但不了解。”

    “顾名思义,就是背尸体的人。死物历来被认为是不祥,也因此,背尸人被说成是有阴鬼附身,不吉利,是恶煞。见到的人都会赶紧躲开,避讳,过分的话,还会向其扔石头攻击等等。一年之内,背尸人不能走大路,要走小道,路遇行人要让路回避,不能笑,不能看别人的脸。自然,他们的食物,一般人也是不敢吃也不能吃的。”

    他的语气再如何轻松,我还是听出了那份小心翼翼,言语中的担心我也明白。

    “你这是假发吧?”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头发,然后他的头就跟着我的扯动偏移了几下,我KAO……不是假的。

    “很痛哎!”笨笨愤愤地又扯了回去,摸了摸被扯痛的头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有啊,背尸人嘛,活人勿近,这有什么!”

    “你不怕?”

    “老子又不信邪!”

    笨笨突然笑了起来,他晃了晃那个毛篷篷的脑袋。

    “呵呵,你果然像她们说的一样。”

第十章 险过无间阵

    “她们是谁?”秦雪狐和鬼影?

    “呵呵,很多人。”

    身上舒服不少,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与之前同样大小的房间,昏暗的烛火,却是空无一物。

    什么东西都没有,包括应该出现的盒子和门,通通不见踪影。

    我不禁一阵头疼,越是这种地方就越难搞定。

    “怎么办?”

    随意问了笨笨一声,并不指望他肯告诉我多少。

    笨笨应该是皮嬷嬷的人,但我不清楚他所处的角色,笨笨知道的东西不少,而且身手也绝不像刚才那样笨拙,是敌是友,我还没有根据去分辨。

    “我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不知道破解的方法。”

    “嗯?”

    “这里是无间阵,虽然看着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是它底下藏着的,你永远预测不到。”

    “设计得这么大手笔,如果传了出去,这些机关不就没用了吗?浪费。”

    “呵呵。”笨笨薅了薅毛篷篷的脑袋,笑了笑,“机关是固定的,但机关上的东西就不一定了。”

    “哦?”

    “无间阵是指这套机关的形式,即表面看着空无一物,实际底下暗藏阴谋。而这份阴谋随着设计人的不同而不同,但是正如你所说的,因为太过大手笔,所以我虽然知道这里面的机关形式,但机关的安排如何我还是不清楚,而且里面的毒物和会出现的暗器之类,我就更没办法知晓了。”

    “你知道形式的话,会不知道怎么破?”

    “我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究竟这里面的机关详情如何,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

    “这里是他们的圣地,我根本就没资格进来的。”

    笨笨打断我的话,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圣地?一个试练场被称为圣地,那些家伙是有多么自以为是地在抬高自己的身价!我有些替笨笨气愤。

    “不纠结这些,反正现在我们两个都沦落到这里了,你给我说说是什么机关形式吧。”

    “呵呵,沦落?哈哈哈,你真是……”

    等笑够了,笨笨正色道:

    “这里面有九个机关,其中有一个是对的,还有一个是死的,另外七个则是会出现意外。七个机关都是一次性,只要你过了,这个机关就会放空。最差的结果就是七个机关都开完了你才找到那个对的。但这其中有个最大的麻烦,就是那个死的机关,一旦触到这个机关,之前被放空的所有机关将会回归原位,并且变化位置,一切置成初始状态,之前所做的那些就全白费了,只能从头再来。”

    “这无间阵真TM阴。”

    “是啊,对于无间阵我就只知道这些,至于那七个机关是什么样的机关,我还真不清楚。”

    站起身,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这么大,该怎么办?

    “我先去探探,你呆这儿别乱跑。”

    “不行!你也不看看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来!我去吧!”

    “我没事儿,你别给我添乱就成,你脚不是扭了吗,好好休息,留着力气,一会指不定要到处跑来着。”

    笨笨只好缩了回去。

    倒不是我逞强,我只是想逼他说出一些东西罢了,既然他顺杆爬,我也没办法。

    无间阵我是知道的,而且老爷子还说过,知道无间阵的,十有八九知道破法,我之所以问他,就是想让他直接告诉我破阵的方法,结果他硬是藏着不说。能伪装成这样的人,就算我用刀架他脖子上也不能让他怎么样,索性卖个人情给他好了。

    机关最轻的只是单一的机关,最危险的则是连环机关,那种就非要整死你才肯罢休。不知道这里面的机关设计如何,这么冒然去闯比在悬崖上走钢丝还危险。

    我曾问过老爷子,过机关有没有什么窍门,老爷子嘿嘿一笑说,没有,就看你反应行不行,命够不够硬。

    我的反应是比之前快了不少,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得过去,至于命硬不硬,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我正准备直接走过去的时候,手却被人拉住。

    “等下!”

    “嗯?”

    我回头看着笨笨,笨笨嘴巴抿了又抿,像是在考虑说还是不说。

    “一起去吧,我的脚好了。”

    “哦,那行,走吧。”

    我的打算是走到房间的正中间,然后以那里为圆心,向四周慢慢查探,如果是从角落开始的话,我怕身子施展不开。

    走了没几步,脚下一轻!我没多想,急忙转头看笨笨,笨笨却先我一步跳到远处,我赶紧跟上!到底还是晚了几秒,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堕下去一截。

    惨!!!

    身子一震,突然停住,我抬头向上看,笨笨拉住了我!

    “快上来!”

    在他用力的同时,我脚上紧蹬几步,踩了上去!

    惊魂未定地大喘了几口气,我朝那下面看了看,全是一根根尖锐的铁刺,到处都是血迹,却不见尸骨。

    “真TM低级,连这种机关也有!”

    我愤愤地骂了一句。

    “你好重,该减肥了。”

    我一愣,好像在哪听过这句话,想了一会儿,是在李抱真墓里的那次,金链子他们把我和鬼影拉上去的时候说的。

    脑袋里一个激灵,心里有个蠢蠢欲动的念头,我转头看着笨笨。

    瘦小的身子,灵活的身手,总是被头发遮住的脸,还有在上一个房间里,他说他一直在,但我分明是没有看到他的!

    所有的现象加在一起,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鬼影!除了声音是男人以外,他身上的每一点都跟鬼影太像了!还有那种根本察觉不到的隐身术!

    我一步步逼了过去,他发觉不对劲后,赶紧向后退。

    “怎……怎么了?”

    直接问他的话,他肯定不承认,那么只好……

    我一下子跳过去,将他整个人制在地上!他挣扎得很厉害,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的双手压到背后。

    “你……你要干什么?!你疯啦?!”

    我没理他,把他的身子掰成侧边,伸手就要去掀他的那篷头发。

    “不要!!!”

    笨笨凄厉地大喊了一声!就在这时,他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一样,力气大得无法相像,猛地把我震开,我险些又栽到那个坑里。

    他慌里慌张地拽过两边的头发,试图把自己的脸遮个严实,整个人抖得十分明显!

    这……真的会是鬼影?

    “对……对不起,我……”

    我才一开口,他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猛地一阵哆嗦,而且还不停地向后退。

    喀地一声,笨笨似乎把某块石砖按了下去,他触电似地收回手,我一抬眼,就看见他身后那面墙上突然出现几个小洞,然后便是一支一支的箭,整装待发,准备射出!

    “小心!”

    我半站起身,紧跑两步,一下子把笨笨扑倒,恰时刚好一阵疾风从耳朵边穿过!

    正想着该怎么办,身下一动,笨笨翻出身来,拽着我就往别的方向滚了几滚,躲过了那一阵箭雨!

    等情况稍微稳定下来,我们两个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笨笨倒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失控发抖了。

    “你没……”

    话才刚出头,立马就被肩膀上一阵痛给截断!火辣辣地疼,我嘶嘶吸着气,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无奈却看不到。

    笨笨爬了过来,拨开我的手,把衣服拉开,然后又拿出什么东西直接倒到了上面,疼得我直翻白眼,差点儿惨叫出声。

    “你被箭划到了,箭上有毒,不过伤口不深,死不了。”

    “对不起,刚才我……”

    “没什么,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笨笨重新帮我把衣服拉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他抓过我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KAO……喉结!这东西造假程度可不高!

    “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我怀疑你是她?”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认错的人。”

    “哦。”

    笨笨站了起来,左右四处看了看,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走吧。”

    “嗯。”

    之后,我们又过了碎石和硫酸雨,我还剩下半条命,那硫酸雨的浓度并不高,但淋在满是伤口的身上,着实让人痛不欲生,笨笨也挨了不少伤。

    唯一庆幸的是,我们没有碰上那个死的机关。

    “你再动真的会死哦!”

    笨笨有些怒气地骂了我一句,自己却站起来还要去做小白鼠。

    我拉着他的裤角,怎么也不让他去,两个人都已经很吃力了,他一个人根本就是九死一生,那一生还希望渺茫。

    “你放心,关于对的那个我心里已经有些眉目了,不会有事的。”

    我疑惑地盯着他,表示我才不相信他的话。

    “哎……”笨笨叹了口气,嘴角却牵笑起来,“你真是婆婆妈妈。”

    说完直接就把自己的裤角撕烂,然后径直朝一个地方走去,我有些愣地看着手里的布,那得是多大的劲儿啊?!

    我撑了两下,始终还是力不从心又跌了回去。

    心口上悬着把刀,我胆颤心惊地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在某一个地点站定。

    他蹲了下去,到处摸了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最后确定某一块石砖后,用力踩了下去!

    哗哗的石头摩擦声响起,笨笨的面前突然升起了一根石柱,上面有一个盒子,正是那个装钥匙的!而且旁边那面墙上的石板也移了开,露出了通关的大门!

    他打开盒子拿到钥匙后,冲我扬了扬,顺着原路走了回来。

    “看吧,我都说我有把握了,你还瞎操心!”

    “呵呵,你厉害。”

    笨笨掺着我,两人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当他正要把钥匙插进去的时候,一个小东西从他手上脱落,滚到了不远处。

    笨笨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腕一看,上面什么都没有,他蹲下去,从地上捡起一根红线,已经断裂。他着急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眼睛放到了不远处的地方,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石头样的东西。

    “你先过去。”

    他把钥匙塞到我手里之后就立马跑开,我要阻止也来不及,只好在心里祈祷不要遇上什么岔子才好。

    可惜偏偏天不如人愿!笨笨在拾起地上那小块东西的时候,脚下刚好落到了某一块石砖上,一瞬间,与之相邻近的几块石砖被掀开,几道烟雾喷了出来!

    笨笨跑得再快,也被熏了一道!我把门打开后,赶紧过去扶他,才走两步,他就滑到了地上。

    我急忙蹲下去想再把他扶起来,他却抓着我的手制止了我的动作,眼睛将闭不闭地看着我,把红线和那小块东西塞到我的手里。

    “帮……帮我……戴……戴起来……”

    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第十一章 极真的幻觉

    抓着笨笨塞给我的东西,赶紧把人拖到门里,关上。

    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还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有点儿像檀香。

    笨笨的手很凉,我心里慌了起来,生怕笨笨出事。

    把人放到一边,从小布包里拿出蜡烛还有打火石,点起一盏小小的灯。

    火光不是很明亮,只能照开一小部分,远处的地方仍旧陷在一片黑暗里。

    看清笨笨脸色的时候,我心下一凉,小心地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没有!

    笨笨死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深呼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急忙把笨笨放平在地上,给他做心肺复苏。

    “笨笨!笨笨!你给老子醒过来啊!艹!”

    做一会儿,探探他的鼻息,做一会儿,又听听他的心跳,依然是死气沉沉的。

    “笨笨!!”

    我气得一拳打到地上,他要是敢吓我,这一拳就是直接揍他脸!

    这个白痴!明知道呆的地方机关重重,还那么不小心地乱跑!

    拿出笨笨交给我的东西,是一根断掉的红线,还有一块圆形的玉石,玉石不知道是天然还是长久经不好的东西熏染,显现一种青黑色。

    我用红线穿好玉石,想给笨笨戴上,手却抖个不停,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要是刚才我能咬咬牙,把人拉回来就好了。

    笨笨的手腕很细,像个小孩子一样,红线绕了好几圈才拴上。

    他静静地躺着,静得我想用安祥来形容他,顶着个毛篷篷的脑袋,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

    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叫了几声,他没应我,白净的下巴跟他又脏又破的衣服完全不搭。

    好像女孩子……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把眼睛放到了他的脖子上,他是有喉结的啊……

    喉结?!

    我头皮一炸,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笨笨脖子的地方,光滑一片,根本没有之前摸到的明显的喉结!

    错觉?!我把手伸了过去,确实是光滑一片,他的喉结哪去了?!

    我有种很不好却又很奇怪的预感,手朝着笨笨的那篷头发伸了过去。

    只一眼,我就吓得撞到了门上,疼得我直抽气。

    那张脸!那张看了很久的脸!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那是鬼影!

    怎么回事?!不对劲!很不对劲!!

    笨笨不是鬼影!绝对不是!是哪里出了问题?!

    脑袋里相当混乱,我有些不清醒地退了两步,远离笨笨,我需要花些时间来想清楚。

    四周仍然是漆黑不见影,飘着淡淡的檀香,微弱的烛火燃着,似乎一不小心就要熄灭。

    香味?!拿出裤脚里别的银针,取下笨笨身上装水的小葫芦,倒了些在地上,过了会儿,我把银针放到水里,银针慢慢变了色。

    艹!果然是这香味的问题,它能使人致幻!

    那么,笨笨就还是笨笨,但他到底是真正的死了还是我假想里的死了呢?我不敢去求证,也不知道该如何求证。

    老爷子有一次见到我身上那颗睚眦的牙齿时,很是惊讶,他说,有这个东西在身上,碰到一般的邪物或者迷幻物之类都不会对我有影响,但如果那些东西程度较深的话,这颗牙齿也保不了我,只能好自为之。

    关于应对的方法,老爷子教了我一段口诀,那段口诀能够让人心宁神静,摒除一切杂念,尽管他说这是最短的了,但因为发音很别扭,我学了很久也没学会,赶上现在,我后悔也来不及了。

    幻觉根据轻重程度分成三种,最没有伤害的一种是听,仅仅只能听见一些声音。第二种是看,不光是能听到声音,还能看到影像,但是影像是虚空的,你伸手过去只会从中穿过。第三种是触,是最厉害的一种,你不仅能听能看,还能真实地触到,就好像你脑子里生出的东西全部实体化一般,严重的可能会把自己弄死。

    我现在只确定到第二种,究竟会不会是第三种,我……需要试试。

    要集中注意力想着一件事物的话,应该不成问题,但既不能对自己有危害,又不能太没用,我想到了小宇。

    我容易集中精神却也容易被打岔,本来出现秦雪狐和鬼影她们是最好的,不论身手还是其它。但如果中途岔到什么古怪的地方去,她们两个的影像一旦在我脑子里异变,我就肯定不是对手,所以不能想。

    小宇的话,他再怎么变,我也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将他制住。

    闭上眼睛,回忆小宇的音容笑貌,脑子里首先映出来的,是那张大大的黑白照。

    心里涌起一股郁闷,深呼几口气,换个场景。

    这次是小宇因为受不了自己兄弟的连续死亡,一脸的绝望,想要自杀……

    甩甩脑袋,继续。

    小宇捡起鬼影扔过来的枫叶形飞镖,笑嘻嘻地跟上……就是这个!!

    接着,小宇的目光总是追随鬼影,我问他是不是真喜欢鬼影的时候,他认真地说,不是,只是觉得很熟悉……

    最后出了墓,金链子,耗子和小宇三人在小沟边洗衣服时打击我,我还了回去……

    明明是很开心的回忆,心里却越想越堵,真不好受。

    嗒,嗒,嗒……

    来了!

    黑暗里响起了有规律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很淡定地走着。

    我把小刀抄在手里,将笨笨移到身后,在不远处又多点了一截蜡烛。

    声音越来越近,却有些奇怪,好像很沉重的样子。

    难道……他脚上拴了铁链?可是我没又听到……

    艹!说什么来说什么,随着脚步声,隐约地响起了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

    怎么会应验得这么快?!

    疑惑地档儿口,一只脚出现在亮光里,越来越近,然后裤子,下半身,腰,手,最后……头。

    我浑身一冷,血液僵了一半,拿着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险些掉到地上,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直视着小宇……不!那不是小宇!那根本是个怪物!

    如果他没有眼睛没有嘴巴甚至没有脸,我都能接受,就算是没有头,我也不至于这样。

    问题是这个怪物竟然有三个头!每个头都是小宇不同的表情!黑白照里的笑脸,绝望时的哀脸,尴尬时的糗脸!

    三个小宇的脑袋像是纸片一样定格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后面拖着长长的铁链!

    突然!那个怪物步子一大,直直地朝我奔来!我立马跳到一边,还没站稳,它又紧随到面前,我抬脚一踹,它被震飞出去!

    艹!碰上第三种了,真TM衰!

    介于烛光能照到的地方有限,我的活动范围很小。怪物不屈不挠地跑过来,我已经到了临界黑暗的另一头,没办法,只好又重新绕回去。往侧边跑,擦身而过的时候,手里的刀不经意划到了它的身上,竟如岩石一般坚硬!

    心里暗骂一声,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再一次错身而过躲开它,站定在黑暗的临界点时,却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那怪物正晃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坐躺在门上的笨笨。

    心里暗叫一声糟,我又急忙跑回去。

    “滚开啊!”

    怪物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身来,三个头愣愣地看着我,完了又张牙舞爪地奔向我!转眼之间,我跳起来飞了它一脚,却在落地的时候没站稳,扎实地摔了下去!五脏六腑翻腾得厉害,一时半会儿起不了身,我只好拖着身子爬到笨笨的前面挡住!

    不管笨笨是不是真的死了,只要是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彻底地死在我面前,那比我看着自己死掉还不爽。

    怪物两只手朝我伸过来的时候,我死死地盯着它,妄想用气势把它压下去。

    等发现自己呼吸困难了,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钳了两只死枯的手,正一点点收紧,试图把我扼死!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有把那两只手掰开,三个脑袋在我面前越来越模糊,渐渐出现重影。

    突然,我的身子一歪,似乎……身后的笨笨动了?!

    不知道是笨笨还是谁的手,抬到了我和那个怪物之间,变化着奇怪的手势,虽然简单,却怎么也看不清。

    我觉得眼皮有些重,慢慢地闭了下去,脖子上的力道缓缓松开,大量的空气灌进肺里,我贪婪地呼吸着,生怕下一秒又退回到生与死的边缘。

    没有昏过去,只是觉得身上很累,很痛,隐约中,听到了一声叹息。

    自言自语也好,幻想期望也罢,我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还好,笨笨你没死。”

    然后便是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涌进鼻腔,有人在我的鼻子下方抹了什么东西,恶心得让人想吐。

    “你太鸡婆了!我明明死了,你还管我干嘛。”

    死了?那我这是……在跟鬼说话?

    “呵呵,你TM就是死了,我也得把你尸体拖出去……谁让你这么不走运,死在我面前。”

    我闭着眼,看不到笨笨的鬼魂是什么样子,但是出于良心这东西,说些好话,他也容易上路些。

    至于纸钱香火之类的,只有等我活着出去了,才能再补给他。

    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有脚步声响起,四周的光线逐渐亮了起来。

    睁开眼,有个身影在不远处走动,把墙上的蜡烛挨个点亮。我伸手摸了摸后面,没有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原来,笨笨是真的没死。

    撑起身子,靠在门边,视线完全清晰,同布了无间阵的房间一样,这里也是空空的一片,只有中间的位置那多了一张方形的石桌,上面是装钥匙的盒子,石桌脚下前后左右各放了一只香炉,有白红黄绿四色烟雾袅袅升起。

    笨笨转了一圈,走了回来,坐到我面前,毛篷篷的头发遮住脸,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笨!”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开口,“真是太笨了!”

    我挪了挪身子,屁股都坐麻了。

    “我不笨,也不傻,只是见不得。”

    笨笨很可爱地偏了一下头,似乎没明白我的话。

    “你要走就走,用不着又是摔又是扯红线地折腾自己,回去告诉老爷子,我自觉得很,不会因为仗着有人在暗里保护而放松警惕或是偷懒,他不就是要训练我吗,用不着这么费劲儿,直接说一声儿我也会自己踏进来。”

    “你……你全知道?”

    “做得这么明显,我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呃……”

    “你走吧。”

    “呵呵,没必要,反正以你的身手,之后肯定还是会把自己弄到绝路上,到时候我还要找个借口跳出来救你,演戏也不是这么演的。”

    “……”什么叫以我的身手!!

    “你猜对了一些,不过,老爷子训练你只是顺带,最主要的,是希望借你去找一样东西。”

第十二章 恨自己无力

    “找什么东西?”

    “一颗人头。”

    我脸上抽了抽,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摸不透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呵,你没听错,就是一颗人头,一颗上了百岁的人头。”

    “那人头怎么的?镶金还是镶钻呐?要找回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见过那个人头的人都已经老死病死,只留了一句话,说那颗人头就在这里面。”

    “老爷子要那颗人头做什么?”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只是一个背尸人,没资格问那么多。”

    笨笨还真是背尸人,没骗我?但是他这么开朗,好像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心态也太好了吧!

    “你……”

    “吴老四,也就是你口中的老爷子,我对他并不熟,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让我来护你的人,是皮嬷嬷。”

    “那你跟鬼影?”

    笨笨抓了抓自己的脑袋,递了瓶药给我,这药相当熏人,是之前他给我抹的那种。

    “擦一点,不然你又会看见奇怪的东西,这里是所有房间里最安全的一间,不过也是最危险的,如果没有这个药的话。”

    我瘪着嘴抹了些在鼻子上,真是不怎么好受。

    笨笨接过小瓶子,笑了笑,收好。

    “鬼影是我主子的主子,是族里的长老,皮嬷嬷也要谦她三分,我更是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主子?长老?!”

    我KAO!这什么年代了,还分这种阶层关系?!不过最大的问题是,鬼影居然这么有来头?!她的年纪应该还没我大来着!

    等等!这样一来,皮嬷嬷压根儿是把我归到笨笨这一阶层的人里去了!我擦!虽然这么想很对不起笨笨,但是我跟鬼影还有秦雪狐,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两个都是在保护我的!怎么到了这里却……却受到这级别的对待?!

    “呵呵。”笨笨欢快地笑了几声,又猛地收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顾凡你要知道,有些地方就是以本事来论人的,说句不讨喜的话,你这点儿功夫,我来就已经绰绰有余了,或者……你是介意我的身份?”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尴尬地挪了挪身子,我转了话题,“那人头要怎么找?”

    笨笨紧抓着衣服的手松开,似乎刚刚过了一场考验般,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不过皮嬷嬷说,等全部的试练都过了,你自然就能找到,而且为了节约时间,她把试练都安排成最简单的那一级。”

    “哈?这还简单?”

    “嗯,听说长老,也就是鬼影,她在十三岁的时候,独立一人闯过了你现在的这个试练。”

    我艹!果真不是人!

    “试练有几关?”

    “七关,是族里的七位族大设的,每一辈的长老所经历的试练场都不同,不过,被允许进来的族外人,大概只有你一个。”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拿来骄傲的事情吧!而且我现在只剩下半条命,就算有笨笨的帮助,居然也才闯到第四关!

    “不是要节约时间吗?剩下的关卡你肯定知道怎么过吧,咱速战速决,然后我去找人头。”

    “那不行,我不能这么做,皮嬷嬷说了,只有在你差不多要死的时候才能出手帮忙。”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恨恨地咒了那个死女人一句,“本来我是不该露面的,但是之前的那个五棺阵需要两个人才方便过,我只好提前出现。之后我想借机让你扔下我,然后我再躲起来,结果你果然像族里传的那样,是个笨蛋,让我怎么也找不到机会跑。”

    “笨蛋?”

    “嗯,长老亲口说的。”

    “……”

    “长老?你们是什么族?”

    笨笨笑了笑,抬起一根指头左右摆了摆。

    我瞪了他一眼,他还是不为所动,我只好泄气地重新把思绪放回到眼前的问题上。

    “下一关是什么?”

    “嘿嘿,你自己去看。”

    “小气!”

    笨笨没有催我走,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似乎在体谅我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病患。

    听到笨笨说他是来护我的,心里不放松是假,但若是完全依赖上他,我做不出来他也不会肯,所以我只能巴望自己能快点儿恢复些许,闯完剩下的关卡。

    想起老爷子训练我的时候给我讲的那些关于鬼影的事,再加上笨笨说的,我知道她这个长老当得很无奈,甚至连恨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

    还记得和她第一次过渠那会儿,鬼影情绪激动下冲我大吼,要不是因为我和秦雪狐,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不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还有太多太多的不明白,但老爷子提到的、能够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因素,必定就是鬼影吼出那句话的直接原因。

    因为它的存在,鬼影才会不得已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大概不只是鬼影,秦雪狐也一定经历了我可能都无法相像的事情。

    按老爷子说的,要改变那个因素,就必须三人合力。即使对象不是我,不是秦雪狐,而是别的人,鬼影……也会说出那样的话吧。

    到了现在,哪怕是我单方面地认为自己和她们是伙伴,是朋友,却看着她们为了不让我再遇到危险而放弃我微薄的协助,我……是会难过的啊,即使那是因为她们并不知道古墓司南在这场战役中的重要性,我也还是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秦雪狐和鬼影似乎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条坎坷的道路,我是三人里面最幸运的,却也是最没用的。

    抹了几把脸,振作好精神站起身,我招呼笨笨继续前进。

    笨笨看着我走五步停一步的,就先去拿了钥匙,然后扶我到了门边,用一副很严厉的语气威胁我,让我呆在一旁,他先进去探探。

    我嗯了一声,就见他钻进门里,几许昏黄的光透了出来。

    本以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伸出脑袋冲我招手,结果等了能有五分多钟,他还是没有回音。

    我心里开始发毛,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仔细一想,不对啊!我一直就守在门口,要是里面有什么动静我肯定立马就能听到!可是一直到现在,里面都是死一般的安静!

    “笨……笨笨?”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隔了半晌也没人答应。

    艹!不会真出事吧!

    来不及细思,我急忙掰开门缝冲了进去。

    半个身子还没塞完,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闪电般抽了出来!紧紧贴在门上,一点一点往旁边挪。

    这次真是见鬼了!虽然没有细看,但那几列排排坐的东西不是人又是什么?!而且还是死人!!

    刚刚就瞄了一眼,那些死人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黑黑的长发,红红的衣裳,端正地坐着!死人的背挺得很直,似乎让人在身后用木板固定了一番!大大的眼睛全部盯着门的方向!七窍流血!

    这个模样一个就能把我吓个半死,里面竟坐了好几排!!

    艹!那什么情况?!笨笨哪去了?!

    说到他,我真是后悔没多挖点他那只小瓶子里的药,这里不能久呆,里面又太骇人,前面是虎,后面是狼,进退不得!

    过了没多久,头开始有些昏昏沉沉,我再也顾不得多想,闷头冲了进去!接着把门关上,双手蒙住眼睛,一点点贴着门矮下身子。

    指头缝偷偷打开一点儿,没敢看上面,只敢顺着自己的脚底下往前瞄,顿时犹如遭到冷水淋身般一阵哆嗦,果然有很多脚啊!还全部穿着老式的绣花布鞋!

    等头晕的症状好了些,在心里给自己打足了气之后,我一咬牙,把手撤了下来,睁大了双眼直视面前的一切!

    一股寒意从脊椎尾骨一直窜到脖颈,那是一种打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恐惧!

    几十甚至上百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你!清一色的黑色长发,清一色的红衣裳,清一色的七窍流血!她们全部挺直了腰背,死死地对着你!

    脚一软,我直接顺着门滑到地上,从头到脚抖得跟筛糠一样,连往旁边爬的力气都没有,冷汗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说不清是被吓的还是被身上的伤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觉得那些强烈的视线没有刚才那么清晰了,我胆颤心惊地抬起头。那几十上百个死人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由于我坐在地上,她们的眼神终于不再是直直地对着我,而是在我的头顶上方。

    压迫感和恐惧感稍稍减轻一些,我咽了几口口水,惊魂未定地左右探头看,怎么也不见笨笨的身影。

    缓和了一会儿,我告诉自己,只要不看她们的眼睛就行了,没什么的,她们都是木偶。

    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工作,我才勉强控制住瘫软的腿,一点点拾回力气。

    必须先把笨笨找回来,不然盲目行动的话,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起身的时候,有道很熟悉的亮光在我眼前一闪,我立马停了动作,变换角度地试了下,光线很是昏暗,但我还是看到了,在那些古老的绣花布鞋前,有一根相当细的丝线,拉到了她们小腿中间的位置,像是个结界之类的东西。

    我盯着那根细丝线,扶着门站了起来,边走边看。我一直低着头,一方面是在想那根细线的用途,另一方面,我实在是不想再跟那几十上百双流血的眼睛对视。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闭上眼睛一感受,我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只见手掌触及的大门上,竟然刻了很多的字符!

    这些字符我认得,是老爷子教我的那种古老的语言,而且很幸运的,我大部分都能看懂!

    努力地忽略掉身后的死人,我集中注意力,认真地看着。

    上面说,要想通过这个房间,就必须找到一条路,那条路叫错阴路。

    房间里有二十列女尸,每列女尸有九具,总共是一百八十具相同妆容的女尸,每两列为一组,每两组女尸中间会隔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便是路,总共是九条路,其中只有一条叫错阴路。

    只有找到了错阴路才能安全通过,但如果错了,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而要找出错阴路,就必须先找到一个关键点,那个关键点是一个最重要却也最容易忽略的常识。

    字符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认命,刻的人确实没有把那个关键点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常识,最重要却又最容易忽略?!这范围太广。

    了解了游戏规则后,再去看那上百具女尸,惧意稍微弱了一些,但仍旧让人毛骨悚然。

    大致点了一下,果然如门上所说,每两排女尸中间会形成一段比较空白的距离,共有九段,形成了九条路,当真是九死一生啊。

    女尸们的后面便是另一扇门,门前面的空地上放着那只装钥匙的盒子。

    光线虽然昏暗,也足够我把整个房间看过来,没有多余的人,笨笨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叹了口气,我硬着头皮地把女尸挨个挨个看过去。

    那个要命的常识究竟是什么呢?

第十三章 虔诚的崇拜

    仔细地把一百多具女尸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哪怕是连她们脚上的绣花布鞋也认真地记下了图案。

    就这么跟她们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比第一关同那堆蛇大战还来得费劲儿。

    细微的地方暂时忽略,总体比较下来,有两个很明显的不同。

    第一,每组女尸里,其中一列虽然是面向门的方向,却是略微低垂着眼。第二,每组里的另一列女尸即使坐得很端正,身体也是稍稍向前倾的。

    可惜的是,这两个不同对于找到错阴路一点儿帮助也没有,九条路仍然是毫无区别。

    只能靠运气吗?九死一生,看老天给不给你活命。

    关于那些字符所表述的,如果选错了路,会发生恐怖的事,不晓得是不是指这里的几百具女尸会复活,还是说……我会变成其中的一具?

    抓了半天头发,把线绳拿了下来,拿新扎了一道,真是够狼狈的。我考虑要不要仗着老爷子不会让我死的念头,随便挑一条?

    笨笨进来以后就突然失踪,让我没办法不怀疑他会不会又躲了起来,抑或是说他一直没走,只是用隐身术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所以,我想试试看。

    基于一点儿小迷信,我选择了从左数的第六条,抬起脚,小心地跨过细线,却没敢落地。

    奇怪!是我蒙对了?如果不是的话,笨笨应该会像之前一样冲出来说不要过去,但是……周围仍然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安静。

    转了半个头把整个房间扫了一圈,没有异样,脚悬在半空,实在累人得很,回过头,想把脚收回,却见方才看着我的那些女尸虽然恐怖,却是死物,而现在,她们全部一齐看着我!视线全部转到了我的身上!特别是离我距离最近的那两具,眼珠……似乎在动!

    浑身的血液全部僵住,我突然间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脚却仍然义无反顾地一点点向下!眼看就要踩到被细线圈起的地面!

    “回来!”

    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莫名出现在身上的僵硬,我一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内心大喜!真TM因祸得福,那是秦雪狐的声音!

    正高兴着,脚一激动,直接踩了下去……

    糟!

    刹那间,身子立马被人拉回,我呆呆地看着突然蹦出来的秦雪狐,她左手上还吊着绷带,脸色苍白,像是刚刚从鬼门关回来一样。

    她把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警惕地看着一百多具安静坐着的女尸,不!她们一点都不安静,她们……她们全部动了!

    低头一看,那条像是结界般的细线已经断开,焉焉地垂在女尸们的脚前。

    “啧,麻烦了。”

    秦雪狐轻声地说了一句,伸手用力将我往后一推,我踉跄了几步被人从身后扶稳,回头一看,差点没高兴得出去放鞭炮,是鬼影!

    一看到这两人,心里就莫名地安心,好像天大的事情掉下来那也不叫事儿。

    鬼影的情况跟秦雪狐半斤八两,很明显能看到她身上的各种伤,还有很浓烈的药味儿。

    “你们……”

    我话还没说完,鬼影看了前面两眼,眉头跟秦雪狐一样皱了起来,接着同样用力地把我往后一推,硬生生给砸到了门上,疼得我呲牙咧嘴。

    两人在不远处站定,一个从腰上抄出鞭子,一个从腿上抽出小刀,眼前突然动起来的一百多具女尸动作虽然别扭,却是真正地一点点站了起来。

    真是墓里不能开乌鸦嘴,哪怕是在试练场也一样!越是鬼气阴森的地方,不吉利的话就越容易中!

    “你没事吧。”

    KAO,笨笨终于舍得出现了。

    “你不是说不逃吗?”

    我边说边回头横了他一眼,一时间不由得呆住。

    笨笨把那头毛篷篷的头往两边一顺,露出了一张白净的脸,竟然跟鬼影有七八分的相似。

    “嘿嘿,长老都亲自来了,我躲起来也没意思了。”

    他边说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目光紧紧贴着鬼影,眼神里充满了崇拜还有一种近乎对神明的虔诚。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她们全部活了之后,就只能逃咯。不过有长老在,说不定可以硬闯。”

    笨笨把话说得极为开心,好像鬼影就是神一样,有她在,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们为什么会动?不是已经死了吗?”

    “谁说她们死了!”笨笨仍旧笑嘻嘻地说着恐怖的话。

    “难……难道,她们是活的?”

    “半死不活吧,没能死干净,但是体内又留有几口活人的气。”笨笨把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了下面简单而干净的运动服,“这么跟你说吧,她们就像是得了癌症的人,因为受到了某些东西的影响,得已将状态保留在生与死的那个界限上,但是一旦界限被打破,她们就会拼尽最后一口气地反扑。”

    “我艹……那不是得杀了她们才能过去?”

    “是呀!”

    我一巴掌想要拍到笨笨脑袋上,被他灵活地一闪躲开,我没好气的说:

    “是你个头啊,既然是活的,要是杀了她们,那就是犯罪啊!”

    秦雪狐和鬼影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面对越来越灵活,朝她们扑过来的……姑且称为人吧,只能左右闪躲,实在躲不过了才出手,但也没敢太用力。

    “我艹,这机关真是人设的?”

    “是啊!”笨笨又坐了过来,“不过你还真是让人羡慕和嫉妒呢!”

    “嗯?”

    “就算是长老,当年训练的时候也没有安排这么大的规模,要布下这个阵得花不下年头的时间。”

    “那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笨笨一转方才的嘻闹,冷了我一眼,“古墓司南而已,小宇也是古墓司南,真是不明白,凭什么轮到你。”

    小宇……

    “对不起。”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却仍想说出这句道歉,不知道是对小宇,还是对笨笨。

    做为古墓司南,我半喜半忧。因为我的存在而否定了别人,另外的那份遇上秦雪狐和鬼影的喜,究竟能不能抵制这份忧?

    就好像在用小宇的生命在换取认识她们两个人的机会一样,太过残忍。

    “还愣着干嘛,帮忙啊!”

    “啊?帮忙?怎么帮?”

    笨笨白了我一眼,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去拿钥匙开门啊!”

    说完人就先冲了出去,我挣扎着跟上。

    虽说那些人大部分都在合力围攻秦雪狐和鬼影,但还是剩了那么十来个散在一边,看到我和笨笨的动静后,一脸狰狞地冲了过来。

    我拿着小刀,捅也不是,不捅也不是,只能左躲右闪,最后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脑袋一阵发蒙。

    “蝎子小心!”

    鬼影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我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七窍流血的人正站在我面前,高高地俯视着我,手一抬,上面多了把刀,是我手上的那把!

    完了,我浑身一凉,心跳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鬼影从远处跑了过来,却在跑到一半时被另一个人一刀扎进手臂里,紧接着,那个冲我扬刀的人身子一歪,被狠狠踢到了远处,笨笨站到我面前,看着远处被秦雪狐带离开的鬼影,脚往前迈了两步,最后又退回来,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内疚地看着他,他二话不说用力地把我从地上拽起来,还没等我站稳就拖着我走。他大概很想像那个人一样,也往我身上捅个几刀!

    我算是见识到了笨笨的本事,他虽然带着我这个累赘,身手却依然灵活,很轻松就到了装钥匙的盒子旁边,打开盒子,拿出钥匙,见没人跟上来后,他总算放了我的胳膊,我松了一口气,被他这么不要命地拖着,不死也脱层皮!

    大门打开后,是另一个房间,里面的光线很明亮,笨笨把我扔了进去,然后立马跑去帮秦雪狐和鬼影的忙。

    我自知再有什么动作也是给他们添麻烦,就老实地呆在这间明亮的房间里。

    跟无间阵一模一样,房间里除了亮堂的烛火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到处光秃秃的。

    打量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收获,我拉回眼睛。

    秦雪狐和鬼影的出现虽然让我很高兴,但看到她们身上的伤,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梗了一下。不用说,那两人铁定是刚刚过完渠回来,说不定都还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我相信她们的实力,更何况,还有笨笨帮忙,即使是三对一百八,秦雪狐和鬼影也一定能很好地将事情解决!

    这么一放松,倦意席卷而来,最后实在撑不住,本来只打算闭目养神的,却莫名地睡了过去。

    ……

    隐约听见周围有吸鼻子的声音,我慢慢睁开眼,等适应光线后,发现身旁坐了一个小女孩,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套浅绿色的短打,浑身狼狈,到处是血,她正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像一只鸵鸟。

    像是有通天眼一般,我几乎是百分百地肯定,这个小女孩就是鬼影。

    她哭得很压抑,似乎只要稍微泄出丁点儿声音就会受到惩罚一样,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我看见她的脚腕那儿有一道很深的刀痕,也不知道她是忘了包扎还是没有发现,血还在流着,我伸手过去,却从她身上穿过,我无奈地缩回了手。

    鬼影哭的时间不长,几分钟不到,她抬起脑袋,小小的手上尽是伤痕,抹了抹眼睛,弄得脸上一片血污。

    鬼影慢慢地站起来,却又突然砸到了身后的门上。

    我觉得有些奇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方才还空旷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六只豺狼!它们像是被饿了很久一样,十分精瘦,两只眼睛散发出犀利的光泽,低沉而持续地吼着,嘴巴大咧开,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明知道没用,明知道这是过去发生的事,我还是抱着一丝奢望地扑了过去,希望能护住鬼影。

    结果却和我预料的大大相反,她竟然先我一步动作,与我擦肩而过!

    我看见六只豺狼全部扑向她,我看见她敏捷地一闪躲开,我看见其中一只咬住了她的手臂,我看见她挥刀切进豺狼肚子里,带出肠子,我看见她灵巧地在其间穿梭,我看见六只豺狼最终被撕裂于她的脚下……

    鬼影背对着我,尽管一身是血,仍然留下一个挺立傲然的背影。

    还没来得及为她喝采,她刚踏出一步,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坠落到地上。

    心里突然一阵绞痛,喉咙那儿一堵,我哇一声吐出口血,满嘴腥铁……

第十四章 忘却的记忆

    “……蝎子,蝎子!”

    “没事,她醒了。”

    我咂了咂嘴,一嘴的血腥,呸呸两口,不知道牵动了哪里,整个胃突然抽了起来,狠狠地干呕了几下。

    “你干嘛?!不要乱动!”

    是笨笨的声音,葫芦递到了嘴边,我喝了些水,总算把那股呛人的味道冲下去不少。

    “鬼影呢?”

    一时之间还有些在梦里的恍惚,我第一个念头是要确定鬼影的安全。

    “嗯?”

    听到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我睁开眼,模糊看到了身边坐着的人,她好好的,并没有像梦里那样惨烈地倒在血泊里,强劲的揪心感渐渐褪去。

    说起来确实有些奇怪,仅仅是个梦罢了,怎么会出现这么激烈的情感波动?

    想不明白就不想,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收回心神,不打算再费脑筋。

    秦雪狐和鬼影两人坐在我的旁边,忙着处理身上的伤口。明明才刚大战了一场,秦雪狐之前吊着的手臂却好像经过了极好的治疗一样,完好无损,帮衬着鬼影麻利地包扎。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之前的那些旧患外,并没有增添新的伤口,怎么会吐血呢?虽然呼吸起来会觉得有些疼痛,但那是牵动了伤口所导致的,并非伤及内脏。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体内那股脉动突然强烈地响应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接近了古墓还是因为身上的伤。

    “你们怎么来了?”

    秦雪狐和鬼影很默契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没说一句话,我有些不自在的尴尬。

    闭了嘴,转移视线,我看向房间的正中央,梦里见到的那片屠戮之景像是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污迹。

    过了一会儿,笨笨开口:

    “长老,您打算怎么办?”

    我在心里颇有些不屑地啧了一声,居然用您。

    “继续吧。”

    鬼影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看她面色苍白,似乎只要再多说一个音节就会突然倒地不起,相当脆弱。

    觉得手上有些疼,像是开裂了一样,我抬起来一看,皮肤不知怎么的,变得十分干燥,果然裂出了几条小缝。

    我被吓了一跳,急忙抢过笨笨手里装水的小葫芦,淋了一些到手上,立马电击般窜过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感,两只手红肿起来,像是煮熟的猪蹄。

    艹!不会是中毒了吧?什么时候弄的?!

    正想去问他们三个拿药的时候,秦雪狐先一步拉过我的手,我疼得一咧嘴,又尝到了一些腥铁,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抹,是一把血。

    怎么回事?!为什么手上裂开之后,嘴巴也跟着裂开了?!这样下去……难道……难道……

    我猛地抖了一下,求救地看向秦雪狐,秦雪狐也正好与我对视,只见她瞳孔突然放大,几秒后又很快地恢复正常,脸上白了一截。

    我几乎不用脑子就能猜到她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东西,十有八九……十有八九是……

    用力地挣脱秦雪狐,我赶紧缩到门角,脱下薄外套,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鬼影在秦雪狐附耳说了什么以后,脸色一变,吃惊地看向我,然后侧过头,眼珠快速转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中毒,还是……还是我最担心的那种可能。

    权医生曾经提醒我说,我的病情虽然稳定,看似没什么可担心的,但越是这样,就越发意味着,它会在不经意间甚至是毫无征兆的时刻下发作,到那时候,我全身上下的新陈代谢会突然加快几倍甚至十几倍,极有可能猝死!

    就算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等真正面对的时候,我仍然只是一个恐惧死亡的普通人!根本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看得开!我害怕,比任何时候都害怕!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诚诚!我害怕再也见不到谢叔!我更害怕秦雪狐在错过少华后又错过我,然后……然后一切一切再重蹈覆辙!

    是了!少华!他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只能眼睁睁地承受着,什么也做不了!

    门角已经没有可以让我退缩的地方,不行!这里不安全!手脚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外爬,我神经质地想要逃离前一秒呆过的地方,大概……大概这样就能躲开死神挥下来的镰刀!

    我在想,我在努力地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到底做了什么,才触发了这颗埋在我体内的不定时炸弹?!

    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惚间,我突然认不出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回头看着身后的三人,觉得十分陌生。

    情况越来越糟糕,我像是一瞬间就经历了几十年一样,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四肢再也撑不起来。

    终于倒在地上,瘫成了一团烂泥,连呼吸都觉得麻烦,我想苦笑,嘴角却提不起。

    要是能爬得再远一点儿就好了,最好能爬到另一个空间里。我肯定已经变成了一个干枯的老太婆,样子一定很吓人,我不想让他们看见。

    双眼渐渐模糊,最后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他们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什么,但是我听不到……

    最高的应该是秦雪狐,她一下就把我背到了身上。行动有些滞缓的是鬼影,她撑着身子跟在后面。另外一个是笨笨,他先一步跑到墙边,不知道按动了什么,装钥匙的盒子和门就突地显现出来,他拿到钥匙后,打开了下一扇门。

    眼前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我晕了过去。

    ……

    眼前是一片花海,和那次在唐衡墓里梦到的那片一模一样,很漂亮,花儿大朵大朵地盛开,明明是同一枝,却开出了不同的颜色,鲜艳夺目,五彩缤纷。

    我仍旧是小小的我,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穿梭在齐身高的花海里,毫不理会那个着急地在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直到一朵艳红异常的花吸引住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手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突然被针刺了一下,指尖上冒出了豆大的血珠。

    一样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样出现了女人凄厉的惨叫,这次我看清了,那个女人……是我母亲!

    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浅绿色的百褶裙,失了以往的娴雅和温柔,紧张地拿出一块丝质的白手绢包在我被刺破的手指上。

    母亲一脸惨白,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嘴里不停地念着“没事没事,小凡,乖,没事没事……”,话虽然是对我说的,却是在安慰她自己。

    她朝我身后看了看,瞳孔一阵收缩,我扭过头,也想看看身后有什么东西时,她一把将抱起我,把我的头强硬地摁了下去,急急忙忙地在花海里奔走。

    透过母亲单薄的肩膀,我看到这片美丽的花海下,竟然隐藏着成百上千颗骇人而阴沉的头骨!而我刚才站着的地方,头骨多得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突然认出了那些花的名字,罂粟花!

    ……

    猛地睁开眼睛,手脚发冷,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瞪着高高在上的天花板。

    一时间,所有的过往,所有的回忆,所有被遗忘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全都一点点清晰地涌进脑子里!

    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老爹说我七岁以后才记事,是因为脑子发育得慢,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在我五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我当时整个被吓傻了,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后来不知怎么的慢慢忘记了,我才开始恢复正常。

    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老爹还带着我和老妈四处游荡,没有固定的家,诚诚也还没有出生。

    有一天,老爹带我们去了一户人家,说是去见他的朋友,顺便玩上几天。

    地点是在一个小山村里,十分偏僻,那户人家的屋子依山而建,干净宽敞。但是任谁也想不到,在屋子的那座山后面,竟然是一大片罂粟的种植地!

    我无意间误闯入花海,走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正在着急的档儿口,就被那朵血一般红艳的花吸引了过去,然后便像梦里发生的一样,最后母亲找到了我,把我抱了回去。

    唯一不同的是,我扒在母亲的怀里看向花海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些阴森森的头骨,只有在之前驻足的地方,出现了一颗沉墨色的骷髅头,我分明看到它正随着老妈的位置变化而转动方向!

    回到那户人家,老爹听着老妈的述说立马煞白了一张脸,而他的那个朋友,我已经记不太清模样,却只是很随意地说,不用担心,罂粟花开得正盛,还没到结果的时候,并不危险。

    老爹没说话,连夜带着我和老妈离开。

    大概过了一星期,我才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还常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怪梦,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哭到嗓子哑了也没消停!

    老妈急得团团转,老爹则陷在深深的自责中。

    三天后,老爹跟老妈留了个招呼就走了,纸条上说,他去找一个人帮忙。

    这一去就是一个星期,我也就这么折腾了一个星期。等老爹回来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地恢复正常,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脑袋变得有些混混沌沌的,不太记事儿,像个智障。

    对了,我还记得,老爹就是在那时候,把那枚开了梅花的镇纸带回来的。

    之后过了几个月,二老和蔼又慎重地站到我的面前,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我说好。

    第二年,诚诚出世。

    这个鲜活的小生命在通过各项检查后,结果显示为健康时,老爹老妈是一副开心到哭的表情。他们看着诚诚,笑得合不扰嘴,看着我,则是又哭又笑,又皱眉。

    打那以后,我们一家四口风平浪静地生活了几年,老爹就带着一家人定居到了北京,见到了谢叔。

    可巧的是,我混混沌沌的神智从那时候开始清醒,就好像之前几年都被蒙在雾里一样,记事儿也通畅了,老爹老妈高兴得跟朵儿花似的。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这话说得贴切。

    诚诚上初中的时候,突然在学校昏倒,老妈在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间,像绷紧的绳子终于因为过劳断了一样,立马昏倒在地,之后好不容易醒了几次,又都因为情绪过激陷入昏迷。

    那段时间里,我过得胆颤心惊,老爹突然间老了几十岁般疲惫不堪,家里和医院两边我都得顾上,学校里请里不少假。

    诚诚住院治疗一星期后,医生告诉老爹说,诚诚的情况很特殊,他的身体很难接受甚至是排斥那些救命的药水,很可能……

    医生话还没说完,老爹终于没撑住地在我面前倒了下去,跟着生了一场大病。

第十五章 热闹的场合

    我不知道老爹老妈任何一边的亲戚,他们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过。//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若不是还有谢叔雪中送炭,帮着忙来忙去,还代垫了医费费什么的,我大概就缀学了。

    一家人除了自己以外全部进了医院,我没办法不咬牙挺起,短短的时日,硬是把我逼得一夜长大。

    老爹的身体经半月的调养,稍微有了点儿精神,立马办了出院。他把生意全扔给了谢叔,整个人埋到了图书馆里,我一月难见他一次。老妈身恢复得七七八八后,也跟着老爹一起忙活。

    那间在报国寺附近租的小屋只有两室一厅,本来拥挤的地方突然变得空旷,只剩我一个,好多地方都积了灰。

    每天能让我稍微打起精神的,是下午放学后,去医院看诚诚的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晚上还要赶着去上自习。

    诚诚一开始很闹,小小年纪就被通知自己得了这么个病,心理上是很难接受的。过没几天倒也安静下来,乖了,也闷了。

    着着急急地高考,胡乱填了志愿,两年很快过去,老爹老妈仍然埋在一堆一堆的书里,不知道在找什么。谢叔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除了每个月会有钱准时地打进我的银行卡、诚诚的医疗费会提前一星期垫付以外,我跟谢叔基本碰不上面。

    临近大学开学,诚诚的病情转危,老爹老妈不知道跑哪儿去,我又拉不下脸去找谢叔,心想学费怕是交不成了。正考虑这大学还要不要念的时候,老爹急急忙忙地跑回家,拿了东西又要走。我一把将人拉住,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并不是跟诚诚的病有关的书籍,而是一本宋末野史,顿时跟他吵了起来。

    所有的郁闷,不爽。委屈。我连本带利地全部吼向那个已经生出些许白发的中年人,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我,傻在了原地,最后却是一言不发地拿着自己的那堆书走出家门。

    谢叔第二天来找我。说要带我去学校,我没有了再念书的心情。谢叔叹了口气,让我自己好好想想。临走时他说了一句话,安哥这样,都是为了你们。

    学我继续上。只是对于老爹老妈的事情,我再不过问。不久后,谢叔告诉我,老爹老妈离婚,各自跟着新欢跑了。

    他们这一走,我也没太大反应,甚至有些轻松。诚诚接受得很快。哭了几次后安静下来,却很让人忧心。不用说我也知道,他肯定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病一直不好,遭到了老爹老妈的嫌弃,所以他们才会丢下我们不管。

    诚诚只剩下我一个亲人,我也是。毅然决然地退了学,开始跟着谢叔学做生意,自那以后,诚诚成了我生活的重心,一晃……又是好几年过去了。

    突然回想起一件事,在老爹老妈喜得诚诚时,他们高兴地说了一句话:

    “太好了,是个健康的孩,小凡有救了。”

    这句话我一直记得,却不愿意去承认。我害怕,害怕发现一个会让我内疚的事实。

    我害怕一切真的如我所想,老爹老妈早就知道我身体的异化,而诚诚……他是因为救我才被生出来的!我害怕这是真的!

    更害怕!原来那么早……我就已经和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扯上了关系,怎么也逃不掉,躲不开,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

    虽然诚诚总是一副开心快乐的样,还说即使没有老爹老妈,但还有我这个姐姐,怎么算自己也是幸运的。可是我知道,他正如当年的我,骗着自己把一切都埋到了心里最深处的地方。

    怪我……怪我……是我的原因,才将他带到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才让他得了这种病!才让他不能像平常的孩一般生活在灿烂的太阳底下。

    是我害了他!!!

    ……

    啪!啪!啪……

    脸上被人狠狠地刮了几个耳光,意识从无尽的回忆里被拽了出来,心痛得一抽一抽的,不同于刚才看见鬼影倒在血泊里的那种空洞的痛感,而是一种实实在在,透彻心扉的难过。

    我动了动手指,居然能动,眨掉满眼的眼泪,入眼是高高的天花板。

    秦雪狐把脑袋伸到了我的上面,遮去了一半的天花板,我抬起手看了看,除了擦伤外,并没有什么骇人的地方,不像刚才那样干燥得都裂开了。

    又是做梦吗?抑或是幻觉?

    为什么会记起以前那些发生过却又忘了的事,明明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却突然像放电影般,快速而清晰地在我的脑里重播了一遍。

    也不知道这么晕晕沉沉地哭了多久,眼睛又肿又酸,刚闭上想休息一下,一阵轻风扫来,又是一巴掌。

    “喂!”我赶紧用力吱了一声,“别打了,还没死呢!再打就真废了!”

    虽然白白挨了一巴掌,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我光是闭着眼,就能感受来自外方的攻击,警觉度提高了不少,这些日总算没白练!

    我动身挪了挪,好像睡了一觉那么轻松,身上的伤疼归疼,脑里却很清明,挣扎着坐起来,我甩了甩头,睁开眼睛。

    扫了一眼房间,诺大的地板上布满了一团一团深色的东西,这里一堆,那里一堆,我看不清。揉了揉眼睛,眯起来仔细看了看,立马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我坐在地上本能地向后退着,身也抖了起来,偏偏这时候意识还特别清醒!

    一个没留神,后边儿的人被我砸到了地上,我也跟着被拽了下去,恰好压了对方一道。

    “起……起来,你重死了!”笨笨用力地把我堆开。

    两只手突然搭到了我的肩膀上,顿时浑身一震,回过头,是鬼影。

    “镇定点,那些百折蚓都是死的。”

    我艹!这tm能镇定啊?!看过狗腿和那老家伙就那么惨死在我面前。我镇定个鬼啊!!

    嗯?等等!死的?!不对,管它死的活的,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百折蚓?!

    我狐疑地看向鬼影,鬼影从后面绕到我旁边,漫不经心地说:

    “皮嬷嬷养的。”

    “……”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养这么变态的玩意儿!而且,这东西能养?!

    鬼影仍然是一脸的苍白。浑身是伤。秦雪狐却精神头足。气色比笨笨还好,她看着进来的那扇关闭着的门,若有所思。

    “咬不死你。”鬼影皱了皱眉,身歪了一下。笨笨赶紧从旁扶住,“这些没有野生的那些厉害,钻不到人的身体里。只是会附在皮肤上,过敏而已。”

    “这……这是第几关了。”

    “最后一关。”笨笨回答。

    我伸出指头数了数,蛇是第一关。五棺阵是第二关,无间阵是第三关,幻觉烟雾是第四关,错阴路是第五关……我跳了一关?

    “第六关是什么?”

    “没什么。”

    “说一下又不会掉你二两肉。”看笨笨眼里只把鬼影当人的德性,我不甘心地追问。

    “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你让我说什么?!”

    他一烦,几乎是吼了出来。鬼影又皱起眉头,他赶紧收了声。鬼影不咸不淡地开口:

    “第六关一直以来都是空的。”她盯着我,眉头越说皱得越紧,“没想到对古墓司南的影响这么大。”

    “鬼影,你别说话了,你这……”我看着她说一句话喘两口气的样,让人提心吊胆。

    “咯咯咯,不错嘛,这个古墓司南很好人哟。”

    一道怪声怪调冒了出来,从第六关进来的门被推开,出现了一个浑身黑衣,戴着帽的女人,是皮嬷嬷!

    鬼影松了眉头,皮嬷嬷走过来,从笨笨的手里接过鬼影,一手放在她的双膝下,一手放在她的背上,一用力就将鬼影整个人抱了起来!

    鬼影身形娇小,躺在她怀里就像是她的女儿一样。鬼影闭上眼睛,靠着皮嬷嬷,好像就那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睡了过去。笨笨恭敬地低下头,退开一步,弯着身。

    就算告诉我,秦雪狐和皮嬷妨两人是母女我也绝不怀疑!皮嬷嬷站在我面前,我则坐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了黑帽低下的那张脸,有些阴森地冲我笑着,模样和鬼影有几分相似。

    嘶哑却又古怪的声音,绝对让人想不到皮嬷嬷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

    “秦小姐来就行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秦雪狐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又看着另一边的门,面无表情。

    “没什么,来看看自己以后死的地方。”鬼影虚弱地应了一声。

    我一脑门的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

    皮嬷嬷收回打量我的目光,大迈进向前,朝着秦雪狐看的那扇门走过去。

    秦雪狐和笨笨随后跟上,我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半走半跳地尽量避开那些百折蚓的尸体。

    七个关卡,关关相连,都是以笔直的方式前进,没有任何的转折。按理说,七关都搞定之后,应该是从侧旁开个小暗门,然后返回到那间大宅里。但是我们现在正走过去的那扇门,却像是之前几关一样,设在通往下一关房间的正对面位置。

    我比刚才在梦里还蒙,第六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突然变老死掉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还是单单只是一个梦?还有,为什么我的记忆会一下就清晰起来?!

    太多的问题,我连问的机会都没有,再加上突然涌进脑里的那些回忆,心里乱成了一锅粥,走路都有点飘飘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栽到地上。

    幸好两只手及时撑在了地上,似乎……还捏了一手软软的东西,仔细一看,自己这张脸正对着一团死掉的百折蚓只有十厘米左右!差一点就贴了上去!!

    “呀啊啊啊!!!”

    分秒之间我跟个鬼上身似地四处乱窜,几大步跑到了最前面,一边跑一边死命地甩着手,不停乱跳,巴望把刚才沾到身上的百折蚓尸体甩干净,还有那一把捏到手里的软软触感!

    我这辈从没有被这么恶心过,那感觉就好像万蚁过身一样!

    左右两边墙的脚下都堆了几堆深色的百折蚓尸体,我没敢过去,只好瞄准那扇正门。

    冲到近前才发现,这扇门与前面几扇有些大不同。虽然同样是汉白玉砖打造的材质,但上面的阳刻壁画较之雕刻得更为复杂,我竟一眼没看清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顾不上这些小事,我急忙伸手就往那干净莹白的石头上抹,结果用力过大,门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推开,我活活一个跟头摔了进去!狗啃屎地摸到了一片柔软的东西,还好,是土。

    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嘴巴一下也没能合起来。

    眼前出现的,是密密麻麻的棺材!散乱交错地堆着,层次分明,竟是一具具直立着的!

第十六 章 冲动成误会

    满目满眼尽是一具具直立着的棺材,其中一边的端头浅浅被埋到土里。//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棺材都是同一个样式,新旧不同,最新的还泛着油亮的光泽,最老的已经破败,多处有了修补。像是散乱的多米诺骨牌,只要其中一具倒了,便全数崩溃。

    本该是阴森森的地方,却感觉不到一丝恐惧,反而是一种令人乍舌的震惊,在数十盏昏暗的灯火下,我莫名地想到了奇观两个字。

    果然没错,这里面确实有古墓!脉动的响应很正确,我只是没料到,在这个庞大的墓葬群里还掺了很多的新棺,是一个巨大的坟场。

    “咯咯咯,这些老骨头大概一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热闹的一天。”

    皮嬷嬷抱着鬼影从后面过来,鬼影微微张开眼,淡淡地扫了一圈,然后停在一具较新的棺木上。

    “这是……?!”

    秦雪狐也微微吃了一惊,这阵势实在是太庞大了。

    笨笨仍是恭恭敬敬地半低着头,到了门口的时候,却不进来,而是像卫兵一样地立定站好。

    皮嬷嬷抱着鬼影走到一具棺材前,轻轻地将她放下,鬼影跪着对那个棺材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慢慢站起,轻轻地叫了一声:

    “妈。”

    我看了看鬼影,又看了看皮嬷嬷,皮嬷嬷正认真地打量着秦雪狐,秦雪狐也回视着她,两人像是终于遇到对手的名剑客一样,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抓起地上的土擦了擦手上的脏东西,越擦越腥,我又赶紧往衣服上抹,结果越弄越糟。

    “蝎。咯咯咯,你胆可真不小,这土里可混了不少的尸水呢。”

    皮嬷嬷阴魂一般飘到我面前,弯身将我一把拉了起来,顺手递了张纸巾。

    她这话一出,我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层皮搓下去。

    挨到秦雪狐旁边。鬼影拜完了她妈妈。也走了过来。

    这里实在不能称为一个房间,更贴切地说,应该是一个山洞,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山洞。山洞很宽。而且很深,一眼望去,在完全隐入黑暗里的地方。仍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棺材。

    所有的棺材都严丝合缝紧闭着,却独独有一具……没有棺板,里面也是空的。

    那具棺材就位于鬼影的身后。她妈妈棺材的旁边,看上去很新。

    “那怎么是空的?”我对走过来的鬼影问。

    鬼影头也没回,良久才回答:

    “那是我的。”

    “哈?”我转头看向秦雪狐,秦雪狐配合地点了点头,不像开玩笑。

    “什么意思?”

    鬼影白了我一眼,一脸的不想解释。

    “咯咯咯,你还没看出来吗?古墓司南。这里是我们族里的墓葬群啊,鬼影死后。自然也是要进来的。”

    皮嬷嬷笑着说,声音扭曲。

    “东西在哪?”秦雪狐打断了她的笑,皱着眉头问。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问蝎啊。”

    秦雪狐还想说点什么,皮嬷嬷马上又接着道:

    “咯咯咯,这地方的年龄比我老祖宗还大,那个东西会放在哪,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况且,我要是早知道的话,还会让你们来打扰这些老骨头的睡眠?”

    她走到鬼影身后,大约是想要搀住她,鬼影摆了摆手,皮嬷嬷又继续说:

    “就算找不到,也没什么关系,凭秦小姐的身手,再加上现在的蝎,就算没有鬼影,甭管什么渠,不也是来去自如的事儿吗?只不过,多花一些时间罢了。”

    “我kao,什么东西?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鬼影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头象征性地往右偏了一偏,说:

    “蝎时间不多,刚才已经出现了那种征兆。”

    “那又怎样?不还有一个顾诚吗?那孩本来就是以防不测用的。”

    脑里一炸,动作比思路快了一步!

    身冲到一半被秦雪狐拦了下来,我力气大不过她,胡乱挥舞着空拳,我要让那张嘴闭上!

    “放开我!”

    “冷静点!蝎!”

    怒火以燎原之势辗过我所有的理智!手上一转,肘上一用力,直接拐到了秦雪狐的腹部,秦雪狐条件反射地一收手,我趁这空隙冲了过去!

    皮嬷嬷那张嘴脸笑了起来,临近跟前时,她身形一动,眨眼间让开!背脊一悚,惊觉人已经移到了身后,我头也没回往下一蹲,腿上一扫,终是慢了一步,不仅没扫到任何东西,还被人狠狠地一脚踏在伤处,坚硬地鞋左右用力摁了几下!我疼得力气全部散掉,满头大汗……

    “哼,老爷那身本事也是我族里教的,你算什么东西?!”皮嬷嬷冷冷的话从头上传来。

    秦雪狐一个灵活急站到我面前,抬腿就踢向皮嬷嬷,鬼影从另一边冲过来想要挡住,被皮嬷嬷带到了远处。

    脚上被踩过的地方一碰就疼,我却没心情顾上这个,深吸几口气,尽量平静地问秦雪狐: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嗯?诚诚也是古墓司南?!”

    话一出口,情绪就崩了,最后几个字直接咆哮出来。

    “不是。”秦雪狐看都没看我,快速地回答,“她瞎说的。”

    哼!谁信?!皮嬷嬷那副兴灾乐祸的嘴脸,分明就是在嘲笑我!!

    我一把打开秦雪狐的手,心里五味陈杂,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憋气!

    变了!全tm变了!这段时间以来,心心念念想找她们、想帮她们的我到底是在干嘛?!

    她们需要的只是古墓司南,不是蝎!任何一个古墓司南都可以取代我站在这儿!甚至明知道诚诚是我最重要的人也不放过!!

    哈哈哈!我说呢,秦雪狐她们在得知我并不在乎会加重病情地继续跟她们下渠时,却仍然去招惹诚诚和谢叔!

    我呢?!我是有多蠢!好不容易借着秦雪狐心里对少华的那份内疚脱离了这个阴谋,却又主动地自投罗网。又一次让诚诚和谢叔陷入危险!

    老天!我这些天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够了……够了,我再也不做好人了,老爹说的对,我不是救世主,那些人的命运被如何更改又关我屁事!我根本就什么也不是!!

    对!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回去……带诚诚和谢叔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脚上再疼。也抵不过心里深深的悔恨,我吃力地在地上爬着,爬朝门的那边……

    哪怕手一次又一次地被秦雪狐抓住,我也不顾一切地朝那个方向爬。死命地爬,听不见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秦雪狐和鬼影,我把她们当成朋友。当成伙伴,当成生死之交,她们当我是物品。是道具,是根草!

    肩上一阵钝痛,脑袋一蒙,我整个人贴到地上后,再也爬不起来。

    我用尽仅剩的力气,盯着面前那个模糊的人头。

    “我……真后悔。”

    头一重,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前……大概……”

    “嗯。”

    “鸿清远说的。你早就知道了?”鬼影。

    “我知道一些,但没有亲眼见到。没把握。”秦雪狐。

    “有些东西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有自己的想法,怎么做是我的决定。所以,有个问题,我一定要问。”

    “你问吧。”

    “你护蝎,仅仅因为她是古墓司南吗?”

    “呵,你这么说不对,她必须是古墓司南,也必须是蝎,这两点缺一不可。”

    啧啧,说得真是假惺惺!这戏做的,明知道我醒了,却不拆穿,故意说给我听的?!

    其实,心里再怎么反驳那两个人,在某个角落里却仍然对她们相信着,恶心的矛盾。

    没再听她们两个说话,我挣扎着要起来,脚却痛得像是皮开肉绽一样,索性又躺了回去。

    说话声一断,脚步声靠近,我连睁开眼看她们的心情都没有。

    “皮嬷嬷说的话,你别瞎猜。过去曾经有人为了延长古墓司南的寿命,就想当然地取了别人的血液输给古墓司南,这样做虽然也有成功的例,但也只是短短几个月而已,不要放在心上。”秦雪狐。

    “鸿清远和你说过一些事情,你多少也该有些了解。上一任的长老是我母亲,因为力量太弱而破坏了整件事情,母亲她是皮嬷嬷的姐姐。”鬼影。

    所以,皮嬷嬷才会那样对我?难道真是我……弄错了?

    睁开眼睛,看着那两张熟悉的面孔,鬼影的脸依旧惨白,秦雪狐浅浅地笑着。

    “那一开始你们绑我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找上诚诚和谢叔?”我直接问。

    “古墓司南是指一种血液特殊异化后能与古墓的中心磁场发生共鸣的体质。异化了的那部分血液很稳定,一般情况下处于休眠期,并不会给身体造成任何疼痛和不便,但是会令身体的衰老速度加快,而且很难接受非本体血液的析换。只有长时间受到古墓磁场的同化引导,异化部分的血液才会被逐渐激活,显现出古墓司南的能力,从而也令身体的衰老提速。”

    “这种体质的人初期并不能自如地控制能力,在接近墓地的时候,身体还会产生很严重的排斥反应。所以一开始,要用古墓司南的血,再借助‘护’的引导,才能找到正确的墓穴位置。”

    “你后期慢慢习惯后,体内的异化血液全部被激活,身体便会完全适应,墓穴的辨识力也会变得相当准确。异化血液的激活速度与全面性,跟人本身的情绪有极大的关系,大喜或大忧都对激活不利,而且极容易损伤身。”

    我点摸不着头脑,一个人的情绪能有这么大的影响?但是,秦雪狐去招惹诚诚和谢叔的话不是对激活更不利了吗,她没可能考虑不到。

    “就因为这个?”我问。

    “这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

    “我需要你们的帮忙,所以必须保证你们的安全。除了我和鬼影以外,还有另外一拨人,他们也想要找到古墓司南。”

    “刘含?胖?冯姐?他们找古墓司南干嘛?”

    “我们是要护你,那些人,自然是想除掉你。”

    “我艹!”

    “他们没办法明着来,至于为什么,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带走谢大山,让杜夫人去照顾诚诚,都是为了护住你们。”

    “……”

    脑里还是很乱,我想……我真的需要一点空间好好理理,这一切的一切,到底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信的话又要信谁?

    秦雪狐大概看出了我的想法,她跟鬼影一齐起身。

    “你休息一会儿吧,事情确实很多,让你突然联系到一起不免过于突兀,不着急。”

    “嗯。”

    等人走后,我轻松地呼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正呆在一张单人床上,门那边是古香古色的镂空雕花贴纸窗户。

    这里应该是宅里那些交错的走廊两边的房间之一。

    我想了很多,但还是迷迷糊糊一片,有点儿饿,有点儿累,眼皮开始重了起来。

    本以为会这样睡着,一道浑厚的嗓音跟开门声同时响起:

    “顾凡,感觉怎么样?!”

    啧,是死老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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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司南介绍:
我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了,还会怕那些死了的?
是的,我就是喜欢钱,能怎么赚就怎么赚,死也对自己有个交代不是?
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所谓,何况是区区的墓地,走起!
其实。。。我真有点舍不得你们,咱一起生生死死那么多次,容易么?
我。。。不想死!
。。。
PS:有些人,有些事,是真的存在,即使被时间的长河所掩盖,也永远不会消逝。古墓司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古墓司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古墓司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