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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茫小尸     古墓司南txt下载     古墓司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自驾去沙漠

    眼前闪过两道刺眼的车灯!所有景象全部被遮去!只剩白茫茫的一片……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后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周围都是叽叽喳喳吵杂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整个人将晕不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恢复,我坐在地上抖个不停,怎么也起不来,周围围了很多人,议论的骂的什么都有,我焦距一下对不上,说不清是急还是怕。

    最后被人拖到马路旁边缓了好一会儿,思路才慢慢转回来,有人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我摇摇头说不用,尽管我想把话说清楚,舌头却一直在打结。

    站起来的时候,脚上像被人打折了骨头,怎么都走不稳,支撑到一个车站坐下时,整个人跟死过一回差不多。

    这绝对不是意外!也不是不小心!更不单单是警告什么的!!那人是真的要把我弄死!!!

    特地挑在车快开过来的时候,借着人群隐蔽,用只多不少的力道猛地把我推出去!要不是车主刹车刹得快,我早死了!!

    艹!是谁?!是谁想害我??!!

    大大地深呼吸了几口,我才慢慢从深深的恐惧和愤怒中镇定下来。

    回去的路上,我把甩棍死死捏在手里没敢放开,三步一回头,比在墓里还警惕小心!那里面的好歹都是死物,这外面可全是活生生的人!!

    到家,开门,上锁,直到上了床钻被窝里也没法心安!总觉得还有事要发生!斟酌了一会儿,我还是给秦雪狐打了电话。

    她似乎也没睡,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蝎子?怎么还不睡?”

    “秦雪狐,你给老子直说了,我到底要防什么?!”

    “呵呵,咋的?这么大火气。”

    她这一笑把我火气消去不少,平静几秒后,我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我不是神经过敏!那人真想整死我!”

    “嗯,我知道了,你自己先小心,我现在就过去。”

    秦雪狐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她动作很快,半小时不到就一脸紧张地冲了进来,然后在我窝里搜了一遍,神情才略微松懈,她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安心去睡,她守着。

    “那你不睡?不是明天就走吗?”

    “没事儿,我车上能睡,你身体还不适应古墓的磁场,要是再不好好休息的话,到时候会浪费不少时间。”

    这么一说我没法反驳,只好同意。秦雪狐关上门出去后,我又在床上滚了好长时间才有困意,刚才那一吓确实把我吓得不轻。

    睡不沉,脑袋翁翁的。

    第二天五点就被秦雪狐拍了起来,让我收拾准备好,两小时后的七点,所有人到齐就走,我嗯了一声又赖了半小时。

    我没去过沙漠,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勉强理出个小包跟小学生去春游似的。

    先进来的是鬼影,看了我一眼就很直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接着一言不发。我问她有没有吃东西,她算是给面子地摇了摇头,我就跑出去买了好几个大包子。递给鬼影的时候她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一个。鬼影吃东西仍然像只小猫一样,小口小口的。

    七点正,所有人到齐,总共六人,方老板的那个手下居然是个胖子,一笑起来眼睛就没了,像尊弥勒佛,他说他叫董二,让我们叫他董胖就行。

    外面已经停了两张越野车,看起来不新,但估计性能不错,明显是大动作地改装过一番。秦雪狐打开后车箱放东西的时候,我看到里面装了很多东西,但都封得很死。

    按秦雪狐的分配,我和她还有假姑姑冯姐一张,鬼影、无脸人刘哥和胖子一张。

    因为是早上,赶了人家上班的点,一路上堵车堵得不行,大概花了三小时才到达康庄收费站。也不知道最近出了什么事儿,收费站前边蹲了好些猫,每张车过去都得细细察看一番,没问题才让放行。

    我捏了一把汗,先不说这几人来历不明的,有没有好使的各种证件还不一定,光是车上可能放着的那些个违禁物品我就肝儿疼。而且这车子挨车子的,别说跑,就是转个弯儿都没地方,要真查出什么来,麻烦就大了。

    看着前面的车越来越少,我到底是没忍住,点了点秦雪狐。

    “哎,行不行?”

    秦雪狐回头笑得轻松,说:

    “放心。”

    得到她的话踏实了些,但还是毛毛的。

    检察和过站的时候我在拼命装睡,眼睛闭着,耳朵却竖直地听。

    大概耗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我才听到车子离开收费站的声音,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别瞎操心了,要这点儿地方都过不了,啥也不用干了。”冯姐说。

    “哦,嗯。”我心不在焉地应着。

    说得也是,秦雪狐准备这些那必然得是专业水准。

    过完东花园收费站,两张车突然就疯了,开足了马力,飙得跟比赛似的,中间把我甩吐了一次,后来换冯姐开才稍微稳了一些,我的胃也终于能消停会儿。吃了几片药,在心里骂着骂着秦雪狐就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我揉揉眼睛,一个人也没有,可能都在外面看风景。脑袋还有些蒙,我动了动身子,打算下车去透透气。

    外面有些冷,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头脑清醒很多,四处一看,居然什么人也没有!周围雾蒙蒙的一片,只剩下那两张有些旧的越野车。

    我走到另外一张车那,里面也没人,正疑惑着,有什么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像人的脚步声,又像野兽在奔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我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本能让浑身的细胞都在强烈咆哮说,快跑!

    没时间再犹豫!我转身抬腿就逃!那东西追了上来!尽管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但我有预感,要是被抓住的话,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拼命地跑,头也不回!最后穿过重重的白雾,却跑到了悬崖边上!我一个急刹车赶紧稳住身体,差点儿掉下去!心都快从七窍里蹦出来!

    那东西越来越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怕得要死!是往下跳还是在这儿等死?!在这六神无主、心急如焚的嗓子眼儿上,不知道从哪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拉着我几个翻身大跃就从悬崖边逃到了一个树林里,飞快地带着我跑!

    一直跑了很远,确定身后的东西没有追来,那人放慢了脚步,拉着我又走了一段。

    停下来的时候他转过头,和我面对面,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她是秦雪狐……见是熟识的人,我稍稍安下心,可就在下一秒,面前的人一翻脸,死死地掐上了我的脖子!力气大得把我抽离了地面!任我如何掰她的手也是于事无补!

    大脑慢慢缺氧,意识也一片混沌,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眼睛猛地睁开!

    我盯着上方,大口大口地喘气,哪里有什么秦雪狐。

    缓了一下思路回归,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车里,一切都是梦……

    车子停在昏黄的路灯下,已经是晚上,不知道到了哪里。我坐起身,往车窗外看去,秦雪狐他们散在周围,各做各的事,我松了一口气。

    什么莫名其妙的梦,真TM扫兴!抹了几把脸,发现肚子有点儿饿了,在车里找了找,发现车后座的小档台上放了个袋子,拿下来一看,是几块糕点和面包,还有一小瓶水,我都给填到了肚子里。

    要入冬的天气,挺冷。外面是一片城郊,远处能看到大量人家的灯火,路两边挺宽阔,有一些房子。我挨到秦雪狐那儿。

    “这什么地方?”

    “刚从包头出来,休息休息。”

    “包头?哦对了,我们是去哪儿的沙漠?”

    秦雪狐浅浅地笑了笑,又看向远处。

    “巴丹吉林。”

    “有点儿印象。”

    “黑城,黑水城,听过吗?”

    “这我知道!”

    “就它旁边的那块儿。”

    “哦!我想起来了,可那该挖的不早被挖了吗?都被研究透了,去那儿干嘛?而且这两儿地方离得可不近!”

    她笑笑,移开话题。

    “身体怎么样?还成不?”

    “比上次好一些,不过你们要再那样玩儿命地开,我离死也不远了。”

    “呵呵,巴丹吉林虽然是沙漠,但条件还不错,戈壁多一些,不全是荒沙,而且海子不少,不过凭你这身板,要想不出事儿还是挺困难的。”

    “行啊,千万别给我救你的机会,不然我能压你一辈子!”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说笑笑之后,秦雪狐靠着我睡了一会儿,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我们又继续赶路。

    沿途的风景都差不多,沙地渐渐多了起来,外面扬起的风都夹带了很厚的沙尘。

    年底是旅游的淡季,一路人也没见多少人。到阿拉善右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考虑到接下来就要真正进沙漠,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秦雪狐决定今天晚上在这儿休息,养精蓄锐,明天早上出发。

    找地方停好车,我们就轮流去吃东西,顺便买一些干粮。我吃了一碗面,还有一些烧烤,味道不错,价钱也还可以。

    跟秦雪狐在附近的商店买好东西就去换冯姐。

    之后是休息,以防万一,总要留下两人看车,虽然去酒店睡会比较舒适,但我还是有顾虑,便决定跟秦雪狐一起呆在车里。意外的是,所有人都没有下车,全挤在一起,也不知道有哪个能好好睡的。

    毕竟不能伸长四脚地完全舒展,一点点动静就很容易惊醒,最后只得把车开出城区,停到路边儿。

    第二天早上,吃了点儿东西垫肚后,我们就正式向巴丹吉林沙漠进发。

    秦雪狐打算从景区入口处进,停好车她就去买门票。我看到这里停放了十多辆北京吉普,估计是供给旅客包车用的,每张车里都坐着等候生意的司机,大多应该是本地人。

    秦雪狐很快就回来,手上并没有票,她说,得改道儿,这景区为保安全,外车一概不准进,非得要这儿的司机带我们才行。

    “董胖,你有什么建议?”秦雪狐问胖子。

    “你跟我后边儿。”

    胖子说完就打着车掉了个头,秦雪狐跟上。

    不知道胖子找的什么路,东开一段儿,西开一段儿,有时候还往回退。

    开了那么三四趟,胖子突然停了下来,不再有动静。

    我实在忍不住,问秦雪狐:

    “他干嘛呢?”

    秦雪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

    “有人跟踪我们。”

第七章 沙漠蛇大餐

    “跟踪?”我脑子一转,紧张地问,“会不会是……”

    “不是,这车大概从北京就跟上了的。”

    “北京?!”

    “嘘!别说话!”秦雪狐突然捂住我的嘴,往窗外看了看,“把车门锁上,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她一说完,人就飞快地下了车。

    “小顾,在这呆着。”冯姐跟着冲了出去。

    胖子的那张车已经掉头往回急驰,秦雪狐和冯姐两人一左一右地跳到车上,打开车门站着,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各自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我趴在后车窗那儿看,果然!在百米外的地方,一张黑色的车正慌乱地转着方向,想要躲开秦雪狐他们的追堵。

    突然咚咚几声贴着车子传来,吓我一跳,转过头,是鬼影和无脸人。我大吐一口气把车门打开,他们没进来,我走了下去。

    远处,那张黑色的车被胖子冲到前面截住,车身差点儿被掀翻,秦雪狐和冯姐下了车,一人站到一边,敲了敲车门,从里面走出了五个人。

    看到那顶波浪边的绿色大檐帽我就胃疼,这次出门该先翻翻黄历的。

    “蝎子,你的老相好?”无脸人调笑,那意思绿帽是戴给我看的。

    “你嘴里能不能吐点儿除了米田共以外的东西。”我反击。

    本以为秦雪狐会把他们赶回去,结果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商量了什么,一起全回来了!

    那黑色的车子在我们面前一停,沈秀荷就打开车门笑嘻嘻地朝我走来。

    “死鱼,真不够意思,干好事儿也不算上我一份。”

    我没理她,拿眼睛问秦雪狐,为什么让他们跟来?!

    秦雪狐还是浅浅地笑,也不理我,直接坐进车里。沈秀荷轻重不分地一掌拍到我背上,我差点挥拳打她。

    “行了,别那么小气,这次沙漠之行多多指教咯。”

    “哼!这就是你突然给我短信的原因?”

    她咧大了嘴,自以为好哥们儿般地搂过我,我厌烦地扭肩把她的手甩掉,她又搂了上来。

    “谁让我那天看到你和李教授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在一块儿呢,这都是上天注定的,你认命吧,哦嗬嗬!”

    看她笑得那么欠,我真想脱下鞋子用袜子拍她脸上!

    沈秀荷他们也是自己驾车,能跟上我们,还跟了这么远,挺不容易。不用说,那个一把年纪的吕教授也在,另外三人是两男一女,全戴着眼镜,其中一个男的瘦得过分,脸上有种病态的苍白。

    我在心里冷笑,一群书呆子,如果这次的渠还像前两次那么棘手,这群人十有八九会全挂掉。

    吕教授看我的时候鼻孔明显一收缩,然后白了我一眼。我两手一抬,中指一伸,瞪回去!立马被秦雪狐揪着衣领塞回车里。

    车子重新启动,我闭上眼睛装死,心中却像炸开一颗原子弹,怎么也闹停不下来。

    秦雪狐有病!她疯了!我只能这么解释!

    就算她有考古教授的身份,也用不着在这时候卖人情吧!我们这是去过渠!不是TM的春游!鬼知道那群人出去后能干出些什么!

    而且!他们老弱病都有,还差一个残就四光荣全齐!我都觉得自己是份累赘,何况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光知道翻书拿笔的人!秦雪狐是嫌不够拖累是吧,顺路把这几个麻烦也捎上了!!

    我有点儿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烦躁。

    车继续开着,四周渐渐看不到房子,一眼望去全是沙。确实如秦雪狐所说,这里并不像撒哈拉那样看不见一点生命的迹象,一路上都是零零星星点缀在黄沙里的草,一撮一撮的,顽强地生存在这艰苦的环境里,形成了戈壁特有的风景。

    沙山还在远处,起伏成一种优美的曲线,像是用烫金的毛笔勾画过一般,镶起一圈明亮的光。

    正是接近中午的时间,太阳很烈,坐在车里感觉像蒸包子一样,我把车窗打开了点儿,一大股热流就涌了进来,比车里还热,我赶紧关上,这分分钟的时间,一抹脸,糊了层薄灰。

    “别乱抹了,越抹越花,擦擦。”

    冯姐递了张湿巾给我,我接过来往脸上一揩,立马黄了,简直不敢想像,这要出去站一小时还不得成石头。

    “蝎子,要特别不舒服就给我说。”秦雪狐突然给我扔了一句。

    “哦。”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跟那古墓心有灵犀了就吱一声儿。

    不知道胖子是根据什么找路的,周围一点参照物也没有,回头一看,除了我们来时的两条车辄外再没有任何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墓的原因,我确实有些不舒服,可劲儿地想吐。

    车开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我觉得直线穿越也够了,但周围仍然是没有什么起伏的沙,混和着点点的顽草,那些高而美丽的沙山还是在远处,似乎走了这么久,一点也没有靠近,再加上身后那孤零零的车轮辗过的辄痕,周围的情景根本没什么变化。

    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才过了一两个小时。

    又走了一段儿,胖子终于停下来,三分钟不到,他和鬼影下了车,分开往远处走。

    “先在这附近看看吧。”

    秦雪狐背上自己的大登山包开门出去,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扔给了冯姐。

    “冯姐,帮蝎子弄弄。”

    “行,我来。”

    冯姐从秦雪狐扔进来的包里拿出很多东西,一双沙漠靴,还在里面多塞了一层垫子,用很粗的毛线织成的袜子,后面加了一块白布的遮阳帽,口罩,太阳眼镜,唇膏。

    她交代了几点特别注意的就让我自己折腾,而她本人什么都没弄就要出去。

    “冯姐,你不……?”我指了指座位上的那些东西。

    “呵呵,我不用,你要嫌麻烦就呆车里,我们去就行。”她笑笑把门关上。

    我朝外面看了看,秦雪狐,胖子,鬼影,冯姐早就走远,刚才在车里是什么样,到外面还是什么样。

    呆车里确实比出去好,但总有那么股莫名的不爽,大概是不想被秦雪狐说成太弱的虚荣心理作祟,纠结了半天还是按冯姐说的去做。

    推门出去的时候,沈秀荷他们那车的几个人也一齐出来,装扮跟我差不到哪去,心里平衡不少,但紧接着我就在心里狠狠地唾了自己一口,跟他们比,出息!

    除了那个瘦得过份的小眼镜外,其他人都出来了,手里拿着书啊笔啊照相机啊什么的。

    “哟死鱼,你也要去啊!”沈秀荷还是戴着那顶大檐绿帽。

    我没理她,抬头看了看,秦雪狐他们都在远处,变成了火柴棍大小,我挑了个跟他们稍稍不同的方向去。

    “死鱼,小心啊!”

    太阳真的很烈,要不是戴着太阳镜,估计得曝盲,身上的汗像流水一样,和着衣服黏到在身上,很不舒服。虽然沙尘多,但出来走走还是比在车里闷着要好太多,虽然那种想吐的难受还是没有消减。

    我走的这个方向草比较密集,地下水应该不会埋得太深,巴丹吉林本就是多湖泊的诡异沙漠,多年来湖水不竭,说不定走上一会儿就能发现一个小海子,抓上两条鱼留待晚上吃也不错。海子是俗称,一般指内陆小湖。

    我走得有点儿远,三张车子都变成了三颗黑色的蚕豆,抬眼看看前面,和身后的景色差不多,看来找海子无望,想了想我掉头回去。

    转身的时候脚下踩到个软软的东西,还没看清楚就一阵刺痛传来,我疼得一下没站稳立马摔倒。

    一看,三指粗的一条蛇正挂在我左腿上!我赶紧掐住它的蛇头使劲拔出来,手臂又被它缠上!我把它的身子一扯,用力就往地上砸,像抽鞭子一样!十来下之后,这该死的蛇终于去见上帝了。

    为防万一,我把它的头直接切了下来。摘下太阳镜看了一眼,头圆,色淡,初步断定这蛇没毒,从衣服口袋里抽出塑料袋,把它装进去。

    这家伙挺冤的,本来无毒的蛇就很少会攻击体型比它庞大的生物,它之所以会突然咬我,估计是睡觉的时候被我踩了一脚,就这么白白送了性命。

    我开始担心这里晚上的温度会降到什么底限,居然能把蛇冷得大白天爬出来晒太阳。既然有第一条,应该还有第二条,蛇是群居动物,能窝在这里,有毒蛇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心里这么打算着,我脱下太阳镜,这里草多,眼睛还算适应。

    那些蛇果然是在晒太阳,后来抓到的那些几乎没费什么力,嘴一掐刀一下,它挣扎没多会儿就进了我的袋子。这中间还看到了一只小蜥蜴,灰不溜秋的一只,几乎看不出来,听到动静后跑得飞快,一下就钻到沙里。它太小了,就算不跑我也不会去捉它,不够塞牙的。

    玩儿得差不多,我拴好塑料袋,大丰收,临走又挖了几撮不一样的草,说不定能吃。

    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齐了,秦雪狐走向我,看也没看我手里的东西,先把我裤脚撩了起来,确定没问题后才接过我手里的袋子。

    “能吃吗?可以吃的吧。”

    我真怕她说出不能吃的话,那刚才就全是无用功了,幸好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说:

    “可以吃,但味道一般。哎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看了看沈教授那边,他们正对着手里的照相机,讨论着什么,我堵她:

    “比你清楚。”

    胖子走了过来,看见我手里的蛇眼睛一亮。

    “哟!今晚有大餐吃了,蝎子,干得漂亮!”

    “那是!”这话深得我心。

    “嘿嘿,这蛇啊,把皮剥了,腌个半小时左右,等味儿都入了,怎么吃都是一道好菜!”

    “成啊胖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专家,一会儿你教我做吧。”

    “行!”

    吕教授瞧见我一袋子蛇,鼻孔又收缩,我真想抓条活的拍他脸上,把他鼻子咬掉!沈秀荷和另外一个女的则是脸上扭曲了下,然后赶紧转过头,另外那三男的也是没敢多看。

    我在心里鄙视,就这点儿胆,要真见到唐衡墓里那庞大的食物链或者李抱真里边儿的百折蚓还不得直接疯了。

    到了挨晚的时候,车子找了个地方停下,我们分成两批人,一批搭帐篷,一批生火做东西,我自然是去弄我的蛇。

    胖子的动作干净利落,刷刷五分钟不到,一条蛇就给剥得光溜溜的,我仿照他的样子却怎么也做不到那么顺畅。

    “蝎子,你先弄着,我去看看有多少水,分配分配,要不往后几天不够用。”

    “要得,你去吧。”

    “假四川!”胖子笑骂。

    “您就马不停蹄地滚起!赶紧的!”

    回骂完刚好又剥好一条,我把它放到另一个塑料袋里,左手去摸下一条。

    冷不防被什么东西咬住,我手一疼急忙抽回,赫然发现是一条蛇!那蛇尖头三角形,颜色鲜艳,像是画出来一样!我心下凉了半截……

    我艹!毒蛇!!

第八章 冲坡的意外

    我还来不及抓住它,它牙一松就掉到了地上,然后以很快的速度钻进土里!

    “艹!”

    摸了身上一把,没带绳子,我把扎头发的线绳扯下来死死勒到手臂上,被咬到的地方是手背,两个小小的口子,拉出了线头大小的血,得赶紧把毒液吸出来才行。

    真TM晦气!这两天刚好上火,嘴里起了泡泡,就算要用刀划十字逼血,也得先弄点儿盐水或者酒精。

    我慢慢站起来,不敢走太快,以防毒素乱窜。离帐篷还有几步,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蛇毒蔓延,我感觉这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僵硬得连指头都弯不了,而且伤口处开始肿痛。

    “蝎子,你怎么了?!”

    胖子看见我后大喊了一声跑过来,我用右手指了指左手被咬到的地方,尽量平静地说:

    “被毒蛇咬了,帮我弄点儿盐水或者酒精,还有,让其他人小心。”

    “哦好好好,你别急,慢慢来。”

    “我知道。”

    胖子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一边去准备我要的东西一边喊大家注意。

    手背越来越疼,带到肩膀那儿也有些不对劲儿。上次的脱臼应该是好了,但医生说我这胳膊出状况后还剧烈活动了很长时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像是风湿之类的,也不知道那蛇毒会不会给我雪上加霜。

    好不容易挪到火边坐下,手背好像肿了一圈,颜色变深。所有人都跑了出来,秦雪狐和鬼影冲得最快,一个抓着我的手,往我嘴里塞了块布,另一个拿刀在火上烤。几秒钟后,鬼影手起刀落,我手背嗖地一凉,立马一股子钻心的痛直接往我神经上拧!我疼得直抽手,但被秦雪狐抓着怎么也抽不出来,冷汗热汗交织着一阵又一阵,五脏六腑也跟着一起扭曲!我真奢望这会儿能直接晕过去就好了!

    全身的力气都忙着去疼,我人像折了骨头一样半瘫着靠在秦雪狐身上,眼神也不大好使,似乎看见胖子跑了过来,秦雪狐接过他手上的瓶子闻了闻,然后一脚踹了出去,那力道很足,我看到一个影子飞出好远。

    秦雪狐这一动作,我半直起身子,还没准备好,嗓子眼儿那一堵,头一歪,哇哇吐了出来,脑袋越来越重,我终于如愿以偿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分不清是被冷醒还是疼醒,头还是很重,而且很涨,但总算清醒不少,就是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舒服,嗓子干得难受。

    “……水……渴……”

    声音一出,哑得像鬼,这帮没良心的,就不知道喂我水!

    等了半天没人理我,嗓子又烧得疼,我尽最大的努力运出一口气,大吼:

    “水!!!”

    话一冒头就断了,像哑巴说话般声音卡在嗓子那出不来,反把自己呛到,喉咙头儿一痒,我猛地咳了起来,脑袋挣得生疼。

    “啊!死鱼!你醒啦!!”

    最不想看到谁谁就冒出来了艹!

    我没办法回答,这一咳还就停不下来,感觉眼珠往外突,像是急着蹦出去一样,我躁!

    终于,不知道是哪个有眼力劲儿的把我慢慢扶了起来,喂了我点儿水,这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

    “怎么样?”

    扶我的人是意料之中的秦雪狐,没回答她,我反问:

    “刚我歇菜的时候有没有栽到我吐的那堆东西上?”

    “……”

    她没回答我,只是把瓶子又塞到我嘴巴里,旁边的沈秀荷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下次是不是要摆好POSE再晕啊?”

    “……”

    甩了她一眼刀,我把头撇到肩膀的衣服那闻了闻,还好,没有什么诡异的味道。左手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被纱布包扎起来,我弯了弯手指,已经恢复正常。

    “要没有什么不舒服,就出去吃点儿东西。”秦雪狐说完,又转头对沈秀荷,“她已经没事了,放心吧,你去休息休息,一会该走了。”

    “嗯,你也是。”沈秀荷站起来,“蝎子,死太早我会看不起你的哦。”

    “……”我用白眼目送她出去。

    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我这是直接睡了一觉。温度不知道降了多少,冷得渗人,手脚冰冰的,就算身上裹了一大堆别人的衣服还是冷,走出帐篷的时候更是打了个哆嗦,围到那团小小的火堆旁边才稍微缓过一些,秦雪狐用铝制饭盒在热着吃的东西,我往四周看了看,立马毛了起来。

    “怎么还在这儿?不说了这有毒蛇吗?!”

    她往火里扔了几根枯枝,用筷子搅了搅饭盒。

    “没事儿,这么冷的天,蛇也不敢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要有个万一呢?你看我不就中招了!”

    饭盒从火上被拿下来,她用一块毛巾包好了递给我,想了想又拿回去,递给我一把勺。

    “那是意外,你手不方便我给你抬着,快吃吧,趁热。”

    我这也确实饿了,也懒得多想,顾不上烫地直往嘴里塞。

    这盒东西虽然混了很多材料,但味道还不错,我刷刷两下吃个干净。

    抹了抹嘴,又把秦雪狐递过来的药给吞了,收拾好东西,我两钻进帐篷。裹好自己后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哎对了,我问你啊。”

    “什么?”

    “你干嘛要踢胖子?”

    秦雪狐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他弄错了,拿成了醋。”

    “啊?这可……”

    “睡吧,别瞎想了,这两天最好能找到地方,沙漠里什么意外都可能有,要速战速决。”

    “哦……”

    电筒的光一暗,陷入一片漆黑。吃过东西身子暖和不少,但我已经睡了很久,现在肯定是睡不着了。要不是这么冷,我真想跑出去大字型躺在沙上,好好看看漠北的天空,星星是不是明亮得触手可及。

    我不相信秦雪狐说的话,胖子没可能醋和盐都分不清,这两人有古怪,有问题!

    不过有件事儿倒让我挺上心,根据刚才沈秀荷和秦雪狐的对话可以看出,沈秀荷一直没睡,和秦雪狐一样就呆在帐篷里。这让我凭空生出些微的愧疚,是不是我弄错了什么事情?沈秀荷来找我并不仅仅是满足她的虚荣心,而是真的有把我当成老朋友一样,只是想和我分享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以前可就真小人了。

    秦雪狐太容易惊醒,我因为睡不着翻第三次身的时候,她突然问我是不是不舒服什么的,我说没事,睡多了。她哦了一声不再有动静。我又翻了几次,她还是问,害我到后来都不敢再动。

    等到天大亮,温度一点点回升,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出了帐篷,手脚麻利地收拾,沈秀荷那边儿没秦雪狐他们熟练,我们只得慢慢等。

    胖子的脸色不是很好,脸上还青了一块,走路时腰有点侧,他笑着跟我打招呼,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不小心给摔的,我也没再追问,心里浮了些底。

    巴丹吉林沙漠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曾经是古文明繁华过的地带,要是这里有墓的话,必定也是那些小国的重要人物,有没有墓室还很难说,更别提会不会有秦雪狐要找的东西了。

    车子且停且行地走了个把小时,绵延的沙山终于出现,一撮撮顽草也逐渐消失。一眼望向车外,细细地沙子静静地描摹出风的纹路,有种醇厚细腻的视感,像是化妆用的粉饼。

    沙子有些软,一开始的起伏也很大,车子开始颠簸,摇摇晃晃的,越到后来越不好走,沙山一座座地耸立,坡度越来越陟。

    我们是从尖尖的沙山顶上辗过去的,两边的斜坡像是悬崖一样,心理素质不好的人看了都会腿软。我手上疼得厉害,再加上白天的天气这么热,我有些吃不消。

    掏出手机拍下这一景,返回屏幕时发现,信号槽里一格显示都没有,我用力甩了甩还是不行。本来还想给鬼影打个电话,问她求颗药的,只好作罢。

    秦雪狐跟我坐在后面,侧靠在车上补觉。我挺担心她,从北京出来到现在,她就睡得很少,都是在冯姐和她轮换的空档间才能休息一会儿,昨天又看了我那么长时间。

    不远处的沙山开始第一个过渡地慢慢变缓,有一段略微低伏的沙沟,落差不算太大,可就在最后驶下沙山的时候,沈秀荷他们那张车就出了事。

    胖子在前开路,下坡的时候冲得很快,冯姐也不甘示弱地跟上,沈秀荷他们大概也是这种心态,用同样的速度紧跟着。结果快到山脚的时候,他们的车子前轮在沙里一梗,车身打横歪朝一边,整张车一倒,滑下山去,最后翻了个跟头停在下面。

    秦雪狐醒了过来,车一停,立马冲出去救人,我刚迈出一步,头一晕又倒了回去,冯姐把我按在车里,让我别去帮倒忙,我只好原地窝着。

    那张车横倒在那,车底整个露了出来,驾驶座那边的车窗向下。最先自己爬出来的是沈秀荷,见秦雪狐他们过来后自动就让到了一边。

    副驾驶的位置是吕教授,出来的时候有点站不稳,被沈秀荷搀扶着。接着是另外那个女孩子,然后是司机,因为有安全气囊弹出,减小了伤害。最严重的是在后座车窗旁边的那个瘦得过分的小眼镜,虽然系了安全带,但还是垫了底,胖子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昏了过去,另外那女孩子赶紧从后车箱拿出块布铺在地上,把人放平后,秦雪狐接上察看。

    最后大抵是没事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胖子、冯姐还有秦雪狐三人合力把车抬了起来,然后胖子跟她们说了些什么,她们就带着另外五个人走了过来,那个还在昏迷的被抬到了鬼影他们的车上,沈秀荷和吕教授还有另外那个女孩子则是坐到我们这边。

    吕教授坐到副驾驶座上,闭着眼养神。我、冯姐、沈秀荷和那个女孩子四个人紧挨着挤在后座上,空间有限,怎么都不舒服。

    “死鱼,这是林雅,你还记不记得?”

    这家伙一上来就聒噪,我被闷得有些头晕,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林雅看我也是一样的疑惑。

    “哎呀,你们怎么都忘了,我们可都是一个班的呢!”

    我跟她又互相看了看,还是没印象,她倒是伸出手,笑出一个小酒窝,礼貌地说:

    “你好,我是林雅,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太记得了。”

    我象征性地跟她握了握,嘴里蹦出:

    “没事儿,我也不记得你。”

    说完我就扭头看窗户外面,沈秀荷没再喋喋不休。车门被打开,一阵热流后,秦雪狐站到了我的窗子前,用手指叩了叩,我打开车门下去,顿时成了蒸包子。

    “怎么了?”

    “你看那边。”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除了一座座高高的沙山外,什么也没有。

    “看什么?”

    “你看不到吗?”秦雪狐皱了皱眉。

    我又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到什么奇特的东西,我摇了摇头。

    秦雪狐想了想,拉着我往来时的沙山上走,到了一定的高度,她指向一个方向。

    “你看那儿。”

    我眯了眯眼睛,抬手遮住太阳,顿时乍舌。

    只见在沙天交接处背着光的地方,出现了一片黑影,从轮廓可以分辨出,那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

第九章 不得不步行

    “那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黑城。”

    “黑城?我们的目的地?”好像听过。

    秦雪狐没详说,点了点头往坡下走。

    “哎不对啊!”我跟上,“黑城不早被洗劫干净了吗?还剩下的那点儿东西也已经被公家圈起来供人围观了,去那儿干嘛?”

    下意识地又往那片黑影看了看,有点儿奇怪。我以前曾看过一些黑城的图片,但都是残檐断壁、片墙砖瓦,一副惨不忍睹的凄凉,再怎么修复也不可能形成像黑影这么完整的连成片的小城。

    秦雪狐先到了底下,伸过手来拉我。

    “不是那个黑城。”

    “有两个黑城?”

    “呵,不清楚,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钻进车里,沈秀荷就贴上来问我们干什么去了,我赶紧用手把她推开,真是不嫌热的主儿。

    “散步。”

    “死鱼,别这么小气嘛,快点儿说说。”

    她念叨着又挨过来,我翻了个白眼随她去。

    远处修车的胖子回来了,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远处,是刚才秦雪狐指给我的方向。

    走到我们车这儿,秦雪狐打开窗户,胖子问:

    “要去那儿吗?”

    “嗯。”

    “有点儿小问题。”

    “什么?”

    “油不够。”他用下巴指了指副驾驶座上的吕教授,“他们的油差不多尽了,我们的还有一些。要三张车分的话差不多能挺到地方,但是回去就得靠腿走。不过,我们也可以先走去那儿,完了咱再走回来,从这开车回去。”

    秦雪狐静了一会儿问:

    “那边大概是什么位置?”

    “据我看应该是西北部的中间,回去的话不管你走哪个方向,距离都差不多。”

    “走过去要多久?”

    “保守估计,两三天……当然,这是以你的脚程来算,一般人的话,我可不敢保证。”

    胖子话一落,秦雪狐立马打开车门,以极快的速度在三辆车之间来回着,掀开后备箱查看,确认了胖子的话后又重新坐回来,胖子走到不远处,钻进沈秀荷他们的车里休息。

    会放弃吗?这可能性不大。不过他们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去那片建筑所在的地方,找到了要找的,应该就用不上我了,所以,秦雪狐很可能会选择带着鬼影那一帮NB人物拉风前去,而我和沈秀荷这党老弱病就留守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但是!如果秦雪狐还是跟上次一样原因不明地非要我一同前行的话,我大概也是会去的,但我担心会严重拖累整个行程。

    秦雪狐考虑了很久,最后把所有人招呼到一起,除了那个司机和仍在昏迷的瘦得过分的小眼镜,她说:

    “接下来的路得走着去,来回多少天我不清楚,能带的食物和水不多,会出现的意外我也没把握,能不能活着回来……很悬。你们自己考虑好,要一起去的就站过来。”

    鬼影、冯姐、刘哥和胖子居然呆原地没动,反倒是吕教授先走了过去,接着是沈秀荷,然后是林雅。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虽然觉得有些丢人,但看到鬼影没动,我也就心虚地没去争那份强。

    又呆了一会,两边都没什么动静,秦雪狐突然看着我说:

    “蝎子,你必须去。”

    “哎我?”

    还没来得及问出为什么,胖子就先插嘴了。

    “蝎子受了伤,不能太折腾,而且在这种地方很容易休克出事儿。”

    “小顾自己也不想去,就让她留着休息吧,养养身子。”冯姐。

    秦雪狐脸一冷,平静却固执道:

    “不行,蝎子得走。”

    “李教授,这是为什么呀?顾凡可还是个病人呐,有什么她非去不可的理由吗?”沈秀荷问。

    秦雪狐没说话,定定地看着我,虽然一时没法理解她要传递给我的信息,但我能感觉到她强烈的希望。

    “蝎子,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不赶这一趟,要是路上突然出了状况,也是个麻烦。”

    “我会照顾她。”

    “大家都会照顾她,但免不了要耽搁些事儿。”

    “死鱼,你不能去,给我好好呆着,死也不能死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

    他们不停地说,吵得我有些头疼,天气本来就热,心里一下就烦躁起来。

    “嗯哼!咳咳,我提个建议。”吕教授吱声儿了,“我们可以让其中一个人开车回阿拉善右旗,买足需要的东西再回来,也就才花一到两天的时间。而且,最近几天内有从蒙古国那边来的中强度沙尘暴,也不适宜赶路。我们可以在这休整一下,也让顾凡恢复恢复,等去的人回来后,大家再一起走。”

    “不行!”秦雪狐摆摆手,强硬地否决,“必须现在就走,没有时间了!蝎子!”

    “真的有沙尘暴?”我一惊,忙问。

    “对啊,蝎子,你不知道?”

    沈秀荷有些诧异,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只有我不知道一样。

    但没人关心沙尘暴,现在,所有人都把眼睛放到了我身上,等我做决定。

    如果我说不,在他们的支持下,秦雪狐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明绑着我去,但是……我看了看那边的鬼影,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不在意地拉了拉口罩。

    我走过去,扯了扯她的衣服,鬼影莫名地抬起头看我。

    “鬼影替我决定吧,她去我就去,她不去……我也不去。”

    被揪住的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手臂轻轻一甩,把我的手挣脱开,径直走向秦雪狐那儿,我嘿嘿着跟上,秦雪狐浅浅一笑,松了一口气。

    不管沈秀荷他们怎么看我,也不管胖子他们怎么想,我清楚我的决定没错,虽然表面上来看,我这种负伤患者最好乖乖地留在原地休息,不要再去折腾比较好,但实际上,有秦雪狐和鬼影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这里,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我相信她们。

    还记得走之前那个晚上,秦雪狐和我说过,我要防的不只是沙漠里的危险,还有身边的人。

    环视了一圈,能让我放心依赖的只有秦雪狐和鬼影,沈秀荷那些人自保都困难,何况是在这种环境下。而胖子、冯姐和刘哥,一路上,这三人给我的感觉都很亲切,很会关心照顾人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们多少有问题,秦雪狐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一些依她的性子不会做的事,比如说对胖子的那一脚狠踢。

    我十分确定我提回来的那袋子蛇都是死物,因为头都被我切了,但突然冒出的毒蛇也是事实。在我中毒后,秦雪狐并没有带着所有人转移阵地,以她谨慎的行事风格来说,不可能会在明知有危险的地方,仍然选择继续呆着。所以,毒蛇极有可能是被谁从其它地方带过来,混到了袋子里。在所有人中,有机会做这件事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胖子。

    我要防的人……是他!也许不单单是这样,大概连冯姐和刘哥也极有可能是胖子那一边儿的,只是还没出手而已。

    说不定……那天我被推到斑马线上的事情也是他们做的?

    有人要我性命,秦雪狐为保我,只得不管不顾地极力让我一同前去,怕是担心鬼影一个人不好应付。

    这两拨人为什么以这样一种彼此心知肚明却不愿挑破的别扭持续着这场暗战,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之间大概有着某种复杂的牵制。

    不一会儿,原本还站在原地的胖子、冯姐和刘哥也走了过来,这更加证明了我心中所想!我甚至敢肯定,他们三儿都知道,我已经看穿了一些东西。

    刘哥面上蒙着一块布,还戴着压低了帽檐的帽子,让人看不见他的五官,要不沈秀荷他们肯定得吓一大跳。

    最后,秦雪狐想再劝劝吕教授,哪成想这死老头非常顽固,怎么也要跟着去!秦雪狐没办法,只好和所有人说清楚,这一去全靠自保,死了也没法怨谁!

    各自应了生死状,把所有的东西归到了一起,重新分配。昏迷的小眼镜醒了,已经没什么大碍,听到我们的打算后急忙说自己也要去,立马被所有人否决,只好不甘心地和另外那个做为司机的留下来看车。

    秦雪狐整理物品时,我看见了几份很诡异的东西,潜水服。本以为是原先放在车里的,结果秦雪狐居然把它们也塞到了要带走的包里,我提醒她是不是看错了,她很认真地说没有。

    临走前,秦雪狐帮我换了次药,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的地方已经勉强有愈合的迹象,但因为出了汗,又痒又疼。

    关于我的那个背包,比较重的东西被秦雪狐全揽到了自己身上,我背的大多是吃喝,轻松不少。

    沈秀荷很夸张,又是防晒油又是防晒霜,还问我要不要,我赶紧摇摇头把白布塞到后脖子里。

    一切准备就绪,每个人身上都负了一个不小的背包,总共九人,一起朝着那片建筑黑影前进!

    我们像蚂蚁一样一个挨一个地排着队走,手上拿着撑力和探路用的收缩棍,被拉到了最长。这次我们没有走山尖,也没有走山谷,我们就顺着半山坡走。

    沙很软,即使穿着长到了膝盖略下的沙漠靴,还是常常有细小的沙子跑进去,我们不得不走一段就要停下来清理靴子里的沙。

    身上的汗像淋雨一般就没停过,每个人都像是被遗留在坝上的鱼,接受着烈日无情的摧残,费力而机械地张合着干裂的腮。水很沉,就算极尽所有人的负重也只能平均成每人四升左右的份,是供所有人来回的水,必须很省才撑得住。

    幸好事先擦了唇膏,嘴巴才不至于被晒到裂开,但嗓子眼儿那却是渴热得冒火。

    九个人的体力和耐力参差不齐,整体协调下来,进度一下就变得很慢,这中间吕教授和林雅还都一个不小心摔到了沙山下,除了有些微的中暑征兆外倒无甚大伤,这一休息又磨蹭了不少时间。

    直到温度慢慢降下来,明亮的天空一点点变灰暗,时间已是傍晚,我们赶紧找了一处两边的沙山都比较矮的地方掿起帐篷,做东西,准备过夜。

    在余晖落尽的时候,我又爬到高处去凝望沙天交接处的那片黑影,直到看不见。

    吕教授终于还是出了状况,吃过东西后,他起身的一瞬间就栽倒在地上,是热衰竭,迷迷糊糊的,体温很低,不停地出汗,脉搏很弱,部分肌肉痉挛。

    大家分工合作,一边帮他按摩,一边帮他扇风降温,好在越接近夜里温度越低,老头子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沈秀荷和林雅留着轮流看护老头子,其他人乏累地各自回帐篷休息。

    今天的累和昨天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我一头子闷到帐篷里,很快就没了意识。

    半夜的时候被秦雪狐猛地摇醒,我冷得紧了紧衣服,打开手电筒,她急忙说:

    “起来,我们要准备一下,还有半小时沙尘暴就过来了!”

第十章 奇怪的反应

    “这么快!”

    脑袋一下子清醒不少,说话间我也感觉到,帐篷摇晃得很不稳,似乎立马就会被连根端起。

    走出帐篷,外面的风真的很大,而且很冷,看了看时间,才半夜两点,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到幕天席地而来的沙尘暴。

    秦雪狐把东西全拽出来,我都给拉到一块儿,呆旁边看她拆帐篷。沈秀荷他们忙成一团,吕教授大约是没醒,林雅在旁边照顾,一时也脱不开身,冯姐弄好自己的东西就过去帮忙。

    大概忙了有一刻钟左右,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该戴的该塞的也武装完毕。

    风越来越大,刮出呼呼的响声,在这暗黑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渗人,恍若死神索命的号角。

    吕教授还是昏昏沉沉,不见转醒,这就很棘手,中强度的沙尘暴虽然不至于把人给卷到天上,但这其中夹带的和撩起的沙土肯定不少。依老头子现在的情况,很可能会被闷死。

    秦雪狐想了几秒后立马做出决定,招呼着另外几人拿出折叠工兵铲,挑了个地方就开挖,沙很松,挖一段就极容易被周围的沙塌下来填充。他们一半人挖,一半人遣沙,动作很快,很快就挖出一个半米深、一人长的坑,倾斜着向下。

    几人合力把吕教授抬进去,头部放在高的那一面。秦雪狐用三块正方形的小板子插到吕教授头部周围的沙里,再用一个塑料袋遮住上边,以防周围的沙落下来掩住吕教授。接着,她把所有人的收缩棍拉长搭到坑上,找出一顶帐篷拉直铺在所有收缩棍上面,边角用土压实,只留了吕教授脚部的地方透气。

    我们所有人围到了坑入气的那一边,一方面可以遮挡风沙进入,一方面要是坑那出现什么状况也好及时处理。为保险起见,秦雪狐凑了三根绳子,在每人的腰上圈了一道。

    风从一开始的呜鸣变成了咆哮!一时间狂沙四起,刺激得人睁不开眼睛,风力也变得比之前强劲!

    我是在中间靠左的位置,两边是鬼影和秦雪狐,这让我十分安心。

    沙尘暴来的时候是不会先跟你打招呼的,更何况是在晚上。今夜星光黯淡,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直到那大家伙距离我们只有二十米不到的时候,我才看到一片黑蒙蒙的烟雾状东西滚滚扬尘而来!速度相当快!简直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一片漫了半个天空的黄黑色浪潮瞬间将我们吞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辗上这一片沙地!

    之前还能够稳稳弯腰站住的身子,慢慢变成了蹲,现在也只能是趴在地上,任凭狂风肆虐,风大得几乎要把我的头发连根拔起!

    我拼命低着头,捂住口鼻,小心地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让黄沙窜了道儿。

    秦雪狐和沈秀荷离吕教授露出的坑口最近,她两时不时地还要伸手去那探探,看看口子有没有被沙堵住。

    好在这场沙尘暴携带的沙多归多,却也没野性到把整座沙山移平的地步,果然只是中强度的,之前还担心这大家伙会不会到了这边后就变成黑风暴,看来是我多想了。

    沙尘暴一直持续着,四周的温度更低了,我一直抖个不停,虽然很费劲儿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浑身上下都变得有些僵硬,挪了挪左腿,麻软得一时半会儿没法再动,右脚的脚趾又痒又痛,大概是起了冻疮。手上戴了手套也已经冰到极致,不像自己身体上的东西。偷缝看了看周围的人,一个个地匍着,划成了一个半圆围在吕教授呆的坑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的力度终于慢慢减弱,不再像初始那样猛烈,声音仿若剧幕高潮后的余韵,婉转悠长。

    我把头稍微抬起,眼睛睁开一条缝,除了空气还有些浑浊外,最麻烦的那一阵儿已经过去了。转动头部的时候帽子上的沙落了下来,一下子迷了我的眼,我赶紧从衣袋里抽出纸来擦,眼睛一涩一痒,眼泪自然反应地流下,把沙子也带了出来。再次睁开眼睛看的时候,雾蒙蒙的,还有些扭曲。

    左右一扫,我的心凉了一下,他们人呢?

    这时的风已经很小,不再有威胁性。我半坐起来仔细找了一圈,周围空空荡荡的,只有略显凄凉的风声。不管是秦雪狐他们还是放着吕教授的坑,都好像不曾存在一样,一点痕迹也没有!

    头皮一下炸开,我整个人毛了起来,这该不会又出现幻觉了吧?!

    赶紧闭上眼睛,划圆活动了一下,重新睁开的时候周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在我左前方的地儿那出现了两个影子,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帮人手脚够快的,也不喊我一声,低头看了看腰上,绳子已经不在了。

    时间是接近五点,这场沙尘暴居然刮了将近三个小时。已经是将入冬的时节,天亮得晚,周围仍是黑幽幽的一片。

    不远处的两个影子一站一蹲,看不清他们是谁,也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不过就这动作来猜的话,像是……系鞋带?

    我有些莫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灰,朝他们走去。

    可能是刚才趴得太久,脚下才走了两步就兀地僵住,本想坐下缓冲一会儿,结果一低头,立马丢了两魂六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里冒出了好几只狰狞的手!全部死死抓在我的腿上,力道之大像是要陷入肉里一样!

    脚根本抬不起来,我一边努力地又蹬又踹,一边弯腰去掰那些手,可是根本不行!掰开了这只去掰另一只的时候,刚才那只又掐了上来。

    我一急,马上从靴子内侧抽出一把小刀,举起来就往那些手上刺!

    怪异的手像是感知到危险一样,刷刷刷地就退开了,我一时还有点儿愣,但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拔腿就想往刚才看到的那两个影子那儿冲。

    刚迈出一步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推了一把,一个狗啃泥死死在砸在了沙上!呛得我一鼻子脸的灰,用力地呸呸了几下,眼睛还没睁全,脸上就啪啪啪地被扇了几巴掌。

    那是人的手!TM还是戴着手套的手!火辣辣的疼也就算了,一股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委屈逆袭上心头,心疙瘩里边儿酸酸的,差点就掉了猫尿。

    我索性不动了,任由人打,身子一歪,躺倒在沙上,然后四面八方的声音像潮水一般涌了来。

    “哎哎哎,死鱼不会给打昏了吧?”沈秀荷。

    “小顾?小顾!糟,还真给昏了!”冯姐。

    “狐不三,你下手太狠了,蝎子又不是什么猛兽,你得控着点手劲儿啊!”胖子。

    “我没用多大力……”秦雪狐。

    “大了……”鬼影。

    ……

    一伙人叽里呱啦地说着,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伸出他的蹄往我屁股上轻踹了两脚。

    “喂!起来,别装死,还得赶路呢。”

    刘无面TM这么一说我更不起了,死死掉算了!

    “行了行了,你们去把吕教授弄出来吧,她已经没事了,赌气呢在。”

    我很想把我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弯曲插到到他那张没有五官却本该是眼睛的位置!

    没一会儿,腰上的绳子被人取了下来,一堆人迅速散到不远处,去忙活吕教授,我搁这儿继续装死。

    见周围清静了,我翻了个身,成大字形瘫仰在沙滩上,吸了吸鼻子,有点儿感冒的前兆。

    “哟,真委屈啦?”

    偏头一看,我艹!好死不死只剩了刘无面在这儿。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小孩子。”

    “……”

    过了会儿,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喂,顾凡。”

    “放!”

    “呵呵,关于吴小宇他们的事,我很抱歉,但就算重来,我还是会那么做。”

    我懒洋洋地抬起还拿着刀的右手,以极慢地速度冲他的左小腿那儿刺去,以表态度。本以为他会让开,结果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生在他小腿上划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血立马流了出来,染暗了那片迷彩装!刘无面仍是无动于衷地看着秦雪狐他们的方向。

    我心里一悚,他这是……搞嘛呢?心有愧疚地认错?

    有些虚也有些不安,你看人家好好地跟你说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你就这么给人家划拉了一口子,说得过去嘛?!

    我咽了口口水坐了起来,不停地在他脸上和腿上来回瞟。刘无面转过头来向我,一片白糊糊的脸上没有表情。

    “怎么了?”

    我没敢说话,不过……他这么问会不会太奇怪了?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挨了一刀的样子。难道不疼?怎么可能?!那么多血,我看着都渗!

    刘无面顺着我的视线瞅了瞅自己的小腿,然后咦了一声。

    哎我艹!这反应,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受伤啊!

    接着,那块面饼转了转,明显是对着我右手的方向,我立马像是做贼一样,一下子把刀扔了出去!一秒钟不到我就后悔了,我扔毛啊扔,就算被他知道是我下的手又怎么样!而且,我就算想隐藏也应该藏到沙里去啊,艹!

    我大小脑一抽,又给捡了回来,结果更后悔了……我捡毛的捡啊!这样一来不更说明我心虚吗!!

    “哈哈哈哈!顾凡,你真有意思。”

    刘无面突然大笑,等笑得差不多了,他慢慢脱了靴子,把裤腿拉上去,那口子居然有一根手指那么长,血还在不停地流着,刘无面用指头戳了戳伤口那儿,好像一点儿都不痛的样子,我看得整个面部都抽了起来。

    “喂,这可是你弄的,还呆着干嘛,给我拿纱布和药啊。”

    “哦哦……”

    我反应过来后赶紧放下自己的背包,胡乱找了一通,终于翻出了一小瓶没有标签的药和一圈纱布。

    刘无面把药打开凑到应该是鼻子的地方闻了闻,说这是驱五毒的药粉,用不成。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把里面的白色粉末撒到伤口上,立马就止了血,然后自己动手包扎好。

    我一直愣愣地看着,感觉他包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呵呵,傻了?”

    我又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你……你不疼吗?”

    刘无面伸过手揉了揉我的头,笑答:

    “顾凡,我跟你在某一点上是相同的。”

    “什么?”

    刘无面似乎叹了一口气。

    “我们都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却又不能明确是什么时候的人。”

    我有点儿不解地看着他。

    “我有先天性无痛症,没有任何的痛觉感应,哪怕被人往心脏这儿捅了一刀,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第十一章 突然地决定

    “真的假的?”

    “呵呵,你可以再捅一刀试试。”

    我连忙摆手,拿出纸巾把刀上的血擦干净后收了起来。

    “对不起,我以为你会躲,我不是真想刺你的。”

    “我知道,小事儿,不用放在心上。”

    这话把我噎的,一下子尴尬得不行。

    秦雪狐那边似乎已经弄好,也不知道吕教授的情况如何。

    “顾凡。”

    “嗯?”

    “有些话我要跟你说,但信不信随你。”

    “嗯。”

    “我不会害你,也许还会帮你,但这并不代表我站在你们这边,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不会后悔的事。”

    “哦……”

    “吴小宇也是古墓司南,这类人虽然难找,却也不是只有你一个。”

    “什么?!”

    我感觉一道雷带着电光火花地劈了下来,正正地砸在了我的头上!

    脑子里一下乱了,好像很多东西都有了解释,与此同时,又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鬼影会知道小宇爷爷的名字,应该不是同名不同人的巧合,而且小宇在李抱真墓里的表现,正是像金链子和耗子说的那样,简直就是他爷爷预知了自己的孙子以后会遇到这种事情而从小给予他的准备和训练。

    但是很明显的,秦雪狐和鬼影那时也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小宇,到后面小宇看懂了部分十幅画上的内容时,她们两个才对他有所留意。

    假若刘无面说的话是真的,小宇和我一样是古墓司南,那为什么秦雪狐这次还是选择带我来而不是小宇?因为不管从哪方面说,带小宇比带我更省事儿也更适合,他不但有边防联队训练的经验,还有他爷爷从小的暗示和教导,怎么看他都比我更应该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

    “……子……蝎子!”

    “嗯?什么?!”

    我回过神来,发现秦雪狐正蹲在我旁边,扶着我的肩膀,担心地看着我。

    “想什么呢?又陷入幻觉了?”

    “没……没有。”

    刘无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在那边跟胖子说着话,我心里一大堆的疑问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儿问。

    “我们再休息一下就得走了,你还成吧?”

    “我没问题,吕教授怎么样了?”

    秦雪狐皱了皱眉,看样子没什么起色。

    “还是昏迷,情况很不乐观。一会由冯姐按原路送吕教授和林雅回去,我们继续走。”

    “沈秀荷不一起回去吗?”

    她摇了摇头,看了那边的人一眼,莫名地叹了口气。

    问起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雪狐说,在沙尘暴稍微减弱的时候,我突然就站起来朝左前方走,但因为身上还拴着绳子,走了两步就停了,她和鬼影叫了我好几声,我也好像听不见一样。没办法,只得过来拉我,结果我却抽出了刀想刺她们,两人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我又掉头还想继续走。秦雪狐本来是想重新抓住我的,但鬼影脚下抢先一扫,我就给趴了,掴我这回事儿还是鬼影的建议。

    听完后,我也不知道是要谢她还是要骂她,但看见她仍然像只猫咪一样小口小口地吃东西时,我的火气一下子全消了,那种对宠物的溺爱心瞬间涌上脑子。我的这个念头很危险,如果她知道我是这么看她的话,估计下一秒就有一枚枫叶形的飞镖直插到我胸口。

    我蹲到了沈秀荷身边,想劝劝她。

    “你也回去吧,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笑了笑,一把揽过我,说:

    “你死心吧,我才不会回去呢!”

    “你这人怎么就听不进好赖话呢?!”

    “呵呵,死鱼,你见过兵马俑吗?”

    “看过图片。”

    “感觉怎么样?”

    “一般吧。”

    “你要是到现场去看,感受会完全不同。”沈秀荷突然严肃起来,“那是一种气势磅礴的震撼,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是一种时间的沉淀,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呐喊。”

    “太艺术了,听不懂。”

    她把手从我肩膀上放下,看着远处。

    “每一个考古的人心中都有一个名为贪欲的魔鬼。得到一个瓦罐,就会想知道它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它是什么时期的东西,会想知道那个时期发生了什么事,有着怎样的文化。而当你幸运地弄清楚了这些东西后,你又想知道比这之前更远的时空里,又有着怎样的世界,有着怎样的故事,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个瓦罐仍在记录和述说着当时的生活。”

    她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苦笑还是无奈。

    “知道得越多,就会发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更多,而偏偏你就是心甘情愿栽进这种矛盾的循环里,一次又一次,只为了那极小的能够一窥时间断章的可能性。考古的人和寻宝的海盗很像,大风大浪根本就无所畏惧,因为心中有信仰,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我一时间沉默了,我从来不知道沈秀荷对于考古是这么严肃而执着的心态,对于那些我仅仅视为金钱盈利的古董竟是抱着如此尊重的态度。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做这个工作的人都怀揣着同样的想法,但至少现在,在我面前的她,把这个工作提到了某一种高度。

    并不是敬佩她这种似乎很伟大的献身精神,只是赞赏她的坚定,也不会觉得我自己把人家视为信仰的东西粗俗地当成一种赚钱机器是很龌龊的事。

    好与坏都是经过对比才能被定义,没有绝对。我生存的世界,我所处的位置,我所需要的东西决定了我要做的事,要追求的东西,沈秀荷也一样。因为角度和位置的不同,我们之间有再大的偏差也是必然的。

    她说的这些,只是让我改变了劝她回去的决定和在我心中那个娇生惯养、爱慕虚荣的千金小姐的形象。

    “死鱼,你一定很奇怪吧,我们不仅能跟上你们的速度,还做了这么齐全的准备。”

    “嗯,为什么?”

    “黑皮玉你知道吗?”

    “黑皮玉?和红山文化有关联的那个?”

    “是的。”

    “知道一点儿,市面上这东西很少有,就算是行家里头儿的交易也不常见,因为对它不是很了解,容易打眼。”

    “嗯,它代表的很可能是另一种更早的文明,所有并没有多少依据和凭证。07年有件事儿挺大,不知道你听过没,就是关于这黑皮玉的。说是一个韩国人,声称自己找到了黑皮玉墓群,就在内蒙古。”

    “这个我知道,叫金喜什么来着的!”

    “金喜镛。”

    “对!”

    “这一发表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可自从他发布这个消息后却又没了下文,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不肯透露墓群的地点,也没有实实在在地组织队伍前去验证,打反旗的人很多。”

    “对于他,我是怀疑大于信吧。”

    “呵呵,你还记得和我们一起来的瘦瘦的,脸色有点儿白的那个男孩子吧。”

    “嗯。”

    “他家就是内蒙古的,毕业比我晚了一届。那小子就有一块黑皮玉,比较小,揣了好些年,不过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真的黑皮玉。我们在一个队里熟悉后,他就给我说了这个事儿。吕教授人面广,认识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我就试着拜托吕教授帮忙看看,那到底是不是黑皮玉,吕教授答应了。”

    “看来是了。”

    沈秀荷笑了笑。

    “嗯,确实是黑皮玉,小绍,哦对了,他叫丰绍,听说那小石雕确实是黑皮玉后很激动,说这是他小时候走迷路时捡到的,但过了这么多年,他印象里的地点已经很模糊。前段时间,我们在西安的考古暂时告一段落后,他就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找找看,或许是金喜镛发现的墓群也说不定,我听了后很心动,就找了时间跟吕教授提了这个事儿。”

    “这么说你们原本是要去小绍的家乡找黑皮玉的?”

    “是的,吕教授和研究黑皮玉的那个专家商量后觉得这个想法可行,最后决定由吕教授带队,亲自去走一趟。给我们开车的那个男孩子,他就是那个专家手下带的学生,我们在半个月前决定了这次的考古行动。”

    “哦……”

    “呵呵,你说巧不巧,就在我们行动的前一天,我看见了你和李教授在一起。”

    “然后就这样跟着我们来了?”

    “是啊。吕教授很欣赏李教授,夸张一点说,是崇拜。我向他打听过李教授的事,吕教授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李教授是中国历史文明的活化石。”

    “……”会不会太夸张了,秦雪狐有那么NB吗?

    “那天晚上我给吕教授打电话确认第二天行程的时候,顺便给他提了我看见你们的事,估计他当时就上心了。第二天在收费站看见了你们,而且走了一段路还发现,你们居然是和我们同一个方向的!吕教授就突然改变行程,跟着来了。”

    “我说呢!”

    “呵呵,现在嘛,他老人家也没办法去了,林雅……我也不想让她冒险,所以我必须去,替他们看看,李教授这活化石要去的地方。”

    “难说什么也没有。”

    “嘿嘿,不会,你别以为我没看到,那么大一片的建筑规模,绝对不会简单。”

    “自求多福吧。”我不再多说什么,也没必要再多说。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继续前进的六人拿着各自的棍子开路,冯姐他们则等温度稍微回缓一些就回去。

    大概是因为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我习惯性地望向远处那片黑影时,蓦地大了一圈,被周围起伏的沙山轮廓衬着,活像一座安静了几个世纪等人发现的城堡。

    过了五六座沙山后已近正午,太阳还是赤辣辣的,毫不留情,我们停下来休息。

    沈秀荷涂的那大堆防晒的东西根本没用,皮肤被风沙磨得像砂纸一样。秦雪狐在我们休息的时候挑了个角度估量了一下我们距离那片黑影的位置,说脚程快一点,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傍晚就能到,这无疑是个让所有人振奋的消息。

    我们轮流找了个地方解决生理问题后重新启程,到了脚下走的沙山末那儿,沙山没有再继续往前延伸,而是很奇怪地打横向右,我们不得不爬过它才能继续前进,而且如果它之后的沙山也仍是这个走势的话,我们会比较费力。

    胖子打头阵,之后是秦雪狐、我、鬼影、沈秀荷和刘无面,每个人都弓着身子稳住自己,以防一个不小心就滑下去。

    在接近沙山顶的时候,最前面的胖子突然身形一晃,整个人向后栽倒!秦雪狐条件反射地扑向另一边,胖子就越过她直冲我来!秦雪狐啊了一声后,我脚下一紧,跟着胖子一起滚了下去,鬼影想拉我,却把自己也给拽趴下。

    胖子抓着我,刘无面抓住鬼影,我根本没办法停下来,越滚越远,扬起的沙遮住了视线,上面的四人渐渐看不清身影……

第十二章 惊异的脉动

    万幸我马不停蹄滚下去的地方是软软的沙漠,要换做实打实的石台,不死也得残废。

    就靠有胖子挡在前面,我也一直滚到了最底下然后惯性冲出去一段距离才停住,整个脑袋像被人当陀螺抽了几十鞭一样难受,晕得想吐,浑身轻飘飘的,刺眼的天空一直在转。

    过了好一阵子,我听到了秦雪狐他们下来的声音,但还是咿哩哇啦的混沌一片,那种在晕与不晕中间徘徊的感觉难受得我胃里直反。

    被人抬坐起来喂了水,五脏六腑才好受一些,懵懵懂懂地听到旁边几声大吼,是秦雪狐和刘无面发生了争执。

    “小秦,够了!胖子情况不比顾凡好多少,你现在动手他肯定没命!”

    “他死了也活该!”

    “不管他活不活该,你在这个时候下手跟他又有什么区别!你甚至还不如他!而且你是不是忘记格列婆婆和你说的话了?!你最好想清楚!你可以杀他吗?!你能杀他吗?!”

    然后没了声响……

    就在我以为事情完了的时候,秦雪狐平静却近乎可怕地说:

    “蝎子要真出了事,我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就算是你,刘含,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

    刘无面的声音低了下去,没有一丝的愤怒,反而夹带着歉疚。

    我睁开眼睛,那两人风立在胖子和我的三步开外,扶我坐着的人是鬼影,沈秀荷在给胖子喂水喝。

    “我才不会出事,对不对?”

    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句话,我并不是在期望什么答案,而是想让自己安心。

    我是不怕死的,我一直这样认为。

    得知自己的病后,从一开始的恐惧过渡到坦然接受,我惊讶于我的冷静。唯一能让我上心的只有诚诚,尽管老爹老妈联系不上,但要是我真的去了,谢叔一定会帮我好好照顾他。只是……诚诚会变成什么样,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不适应,会不会因为伤心而不配合医生的治疗等等,我所怕的,是这些。

    可是刚才!我为什么会问出那种像是畏惧死亡的话语?!是终于触到它的边缘,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怕的后知后觉,还是其他什么?

    为了让自己安心?我怎么会这么想,临走前不是连遗嘱都准备好了吗,我现在又怕什么?我在顾虑什么?

    我不知道。

    鬼影只是毫无感情地看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没有给我任何答案或者一点点的安慰。我把自己撑了起来,不再需要她扶。

    两步外的胖子也醒了,整个人还侧躺在沙上,蜷着身子咳个不停。

    我站起身来,稳了稳脚下,缓缓朝他走去,沈秀荷让到一边,斜对面的秦雪狐似乎要冲上来阻止我接近,却被刘哥拉住。

    走到胖子身后,我弯下腰,把手伸到他前面,胖子身形一滞,转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冲他咧了一个笑,在他把手伸到我手上的时候,提脚狠狠踹到他腰上!

    然后第二脚,第三脚……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战场上厮杀的士兵会越战越勇,那些连环杀人犯会越杀越眼红。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在极端的情绪下激发出的一种残杀的快感!

    一开始我是图痛快,到后来竟是真的起了杀心!在那一瞬间,我确定我是疯了!身体里有个自己在叫嚣着,我要弄死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一次又一次想害我的人!力道和理性慢慢失控,我越来越把不住自己的身体……

    沈秀荷过来拉我,被我一抽手甩到旁边!接着是秦雪狐和鬼影,她们一人一边地钳制住我的手脚,我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身体里像藏着颗将爆未爆的原子弹,涨得我几乎窒息!

    “啊啊啊!!!”

    它终于爆发了!化作一股气流冲破喉咙涌到体外!是一道声嘶力竭的大吼!

    我挤尽了所有力气,跪到了地上……

    秦雪狐和鬼影松了手,我弯腰抓满两手的沙笑到想哭。

    ……

    这一耽搁又是好半天的时间,直到再次出发临行时,沈秀荷看我的眼神还是怯怯的,我冲她笑了笑,她才恢复过来。

    胖子应该伤得不轻,之前被秦雪狐揍过一回,这次又被我下了死手地踢。我该佩服他的毅力,因为即使如此,他仍然坚持要跟我们去,还一脸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嘻皮笑脸地同我打招呼,我回了他一个冷哼。

    在摔下来之前,为了避免这种意外,我们六个人是高低斜排,岔着走的,胖子怎么也不可能会滚过来砸到我,只可能是故意而为之!百分百的故意!

    队形有所调整,改为秦雪狐领路,胖子走在后面。

    终于爬上原先预定的沙山顶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驻足向那片黑影建筑的方向看去,这一看,所有人都愣了。

    那片比之前大了一圈的建筑黑影……不见了!!

    不见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我们每个人面面相觑,在怀疑自己眼睛的同时也希望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不一样的答案。

    但是很明显,这并不是单属于哪个人的幻觉,那片神秘的建筑黑影是真的从这片黄土漫天的沙漠上悄声无息的、没有一点征兆地消失了,只余下仍然蜿蜒起伏的沙山轮廓。

    没有人说话,秦雪狐在呆呆地看着那片空白一会儿后,仍然决定前进,方向不变,似乎比之前还要坚定。

    漫漫的黄沙裹着赤热的风一阵接一阵地吹着,缓缓的,望去尽是一片细腻的黄。天地间有种相对的静止,似乎在人丝毫没有察觉的间隙中,时间的流逝被抹杀了。好像是跟永恒有关,细细想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走走停停,没了黑影作路标,蓦地觉得这段路程被拉长了一倍不止,让人晕眩。

    太阳开始隐入地平线的时候,我看到了一路走来的第一撮草,半绿半黄,根扎得很深。

    大概又行了半小时左右的路,我们挑了个背风的沙山点做为过夜的场所。附近可见的草多了一些,仍然是一撮撮的,最多也不过脸盆大小。

    身上带的水耗得很快,到现在已经用去了将近一半。能在沙漠中见到植物是好事,地下几米总还是能挖出水来,这多多少少给这场灰暗的跋涉添了几笔希望。

    整个人自从摔下沙山后就有点儿懵懵的,吃东西的时候,胃里反得相当激烈,不知道是不是温度降得太猛的缘故,最后硬塞也没吃下多少。

    秦雪狐帮我把手上的纱布取下来帮我上药,手背竟然出现了化脓的症状,处理伤口的时候我疼昏过去一次,鬼影终于大方地给了我一颗那种止疼的药,这才略微清醒地挺了过来。

    夜慢慢深了,温度越来越低,我根本没法睡,意识游离在醒与不醒的边缘。到了后半夜,我冷得直打哆嗦,秦雪狐点了两盏酒精炉也没有一丝好转。

    我差点儿绝望了,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会挂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秦雪狐抱了我好一会儿,但我浑身上下仍然冷得像在冰箱里一样。后来肌肉麻痹,我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如同濒死的动物最后的挣扎般,一抽一抽地又陷到了混沌里。

    迷迷糊糊间,身子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有人掰开我的嘴,喂我吃了什么东西,然后被灌了水,那东西就下去了。

    我很想好好睡一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淌了一遍地狱酷刑般死不死,活不活的。

    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没有了那种刺到骨髓里的冷,浑身上下都觉得暖洋洋的。温度刚刚好,胃仍然抽得厉害,伤口也疼到麻木。

    秦雪狐扶我坐起来喝水,正当她想跟我说些什么的时候,我脖子那一堵!立马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哇哇哇地吐了!

    昨天吃的东西不多,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给我吐的,全是泛酸的苦水,还有无止尽的干呕。尽管如此,胃还是一个劲儿地在抽,我怀疑自己就快吐出血来的时候,有人拿了纸巾蒙住我的嘴把我拉开了。

    这一动,胃倒缓了过来,惯性地又干呕了几下终于消停,我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烂肉一样,一堆地瘫到了地上休息,懒得再动一根手指。

    心跳的频率很快,太阳穴鼓胀得酸疼。闭着眼接住递过来的一小杯水,稍稍潄了口,嘴里还是一大股不舒服的味道。不知道是谁塞了颗糖给我,五官感知才觉得是重新复活了一般。

    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不过有点儿奇怪……频率虽然是在正常的范围里,但强度明显与平时不同,跳动得更有力了一些。

    这种感觉虽然痛快,但很容易让人心慌,就像……就像……

    啊!脉动!!

    想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我的脑袋完全清醒!睁开眼睛急忙找秦雪狐,却只看到坐在我旁边的刘无面。

    挣扎着支起身子,四处一看,秦雪狐他们居然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这TM什么意思?!不要我了?!想把我像吕教授一样送回去?!

    “啊,蝎子,你醒了……”

    来不及听他多说,我半爬半跑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追过去。

    “秦雪……”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无面拉了一下后腿,一张脸栽进黄沙里。

    “顾凡!你干嘛!”

    刘无面跑到我面前要拉我起来,我着急地拍开他的手,揪着他说:

    “叫住秦雪狐!快帮我把他们叫回来!!”

    “你别逞强了!身体都成这样儿了,你跟着去只会是送死!”

    远处的秦雪狐似乎听到了我的叫喊,停了脚步转身朝这边看,我赶紧直到上半身,双手在头上交叉挥动。

    “顾凡!别闹了!!”

    本以为会掉头回来的秦雪狐看了我几秒后又转过身,继续迈动步子。

    我搁这儿急个半死!这破身体,艹!我没法跑过去,也来不及!没办法,只有让刘无面帮我!决定了我就转身死死抓住他,尽量控制住情绪,言简意赅地说:

    “你要是相信我是古墓司南,就把他们叫回来!墓就在这里,在我们脚下!!”

    刘无面一呆,狐疑地问:

    “你……是说真的?!”

    “真的!是真的!我是秦雪狐选的人!你不信我也要信她啊!”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

    刘无面说完就立马朝秦雪狐他们的方向飞奔,一边跑一边喊。

    看到那行身影停了下来并往回走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虽然累得要死,心情却是相当的好。

    脉动,终于出现的脉动,这种心情跟拿到分数不差的试卷一样,是对某些东西的肯定。

    虽然我还不清楚古墓司南这种人有什么稀罕的地方,但是一想到秦雪狐和鬼影用尽全力找到的我并没有让人失望这种事,心情就莫名地开朗起来,大概,她们也会和我一样,甚至可能比我还高兴吧!

    我如此相信!

第十三章 幸好没弄错

    心情一好起来,食欲自然跟着来了,我稍微吃了点东西。

    秦雪狐返回后,并没有冲到我面前,而是在跟刘无面说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一齐看了沈秀荷一眼,沈秀荷很识趣地避开,奔我这儿来。

    “哟,起死回生,能吃东西啦?”

    我甩她一眼刀,把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嚼碎咽下。

    “跑得倒挺快的,居然把我扔在这儿。”

    沈秀荷噗地笑了,魔爪没轻没重地拍到我背上,我被呛得一通直咳。

    “哪能啊,我们才不是把你扔下。”

    “哼!”

    “李教授说,再过两座沙山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大片建筑的所在地了。我们不能再耽搁,水和食物已经明显不够回去用的,所以她决定先过去,等你情况稍微好一些,再让刘哥带你跟上。”

    “哦,这样啊……”

    听了这话,心里舒缓不少,那点儿小纠结也没了。

    秦雪狐在这时走了过来,俯视着我。

    “蝎子,过来一下。”

    “嗯。”

    我起身跟上,走了一段后,她转身面对我,眉头皱起,突地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了脉上。

    “你确定那墓就在这儿?”

    “如果你们说的没错的话,就肯定在。”

    “什么意思?”

    “猴子跟我提过,古墓司南特殊变异后的血液会和古墓的磁场在接近时产生共鸣,感应到一种脉动。”

    她放开了我,眉头还是一点也没松。

    “你感应到了?确定那不是因为你的身体问题?”

    “不是……”我抓抓头,这毕竟是第一次,要说十成十地肯定,我也没什么把握,“应该不是。”

    秦雪狐的眉毛间立马堆起两座高山,不知道在愁什么。

    “在哪?你感应最强的地方在哪?告诉我位置。”

    “最……最强?”我靠,我能感应到已经不错了,这强弱怎么弄啊?!

    她看着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试着去找……我会在你旁边,你尽管跟着感觉走就对了。”

    我按照她说的去做,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古墓古墓你在哪……

    本以为会发生不可思议的奇迹,结果之前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我开始着急起来,难道是我弄错了?

    “蝎子。”

    “啊?!”微微被吓一跳。

    “我不是要你集中精神去找墓,而是集中精神去感应,感应那份脉动,那份力量。”

    “哦……”

    虽然不太明白她的话,但我还是没有再把那几个字当咒语一样念了。

    闭上眼睛,我试着进入一种冥想的状态,慢慢地想像自己是在一个很安静的环境里,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唯一的声音……是来自心脏的跳动,结实而有力,一下一下的,像是遥远号角吹响时敲起的面鼓,又像是对某个来自远方呼唤的回应。

    是的……回应,在远处,有东西在呼唤这份跳动……

    我隐约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魔力,一种吸引力,让人无法抗拒,只觉得要接近,再接近,更接近!

    脚自由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不需要用眼睛看,我就知道那将去的地方,毫不犹豫吸引着我的地方!

    啊!在这里!在我的脚下!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来自地底下的鼓动,像人的脉搏,一张,一缩,与我的心跳相呼应,频率达到一致!

    我试着又往前走了一段,那份感应却慢慢减弱,我退回到感应最强烈的地方。

    “是这里,在这里。”

    我睁开眼睛,对秦雪狐说。

    秦雪狐嗯了一声,朝不远处的四人招了招手。她把背包放下,拿出了折叠工兵铲,在我刚才说的地方仔细地探看,时不时地挖上一下。

    他们动手的时候我也想搭把手,却硬是被秦雪狐按在了原地。

    “蝎子,我们必须节省一些劳动力,错了,也还有补救的机会。”

    “错了?什么意思?”

    她没再回答我,转身开始忙活。

    沈秀荷也加入进去,这让我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儿。刘无面大概也是需要节省的劳动力,跟我坐在一起干看着。

    沙子的流动性很大,挖起来相当费力,日头正毒,我有些担心。

    “蝎子,你知道我们要过的是什么渠吗?”刘无面突然问。

    我想了想,没什么头绪,这一带的古文明十分丰富,到底有多少小国曾经存在,文献上也没有什么确切的佐证,只是一些零散而不知真假的信息。

    “渠的话应该不多,就算有也不大可能是那种像宫室的渠,遗址还差不多。”

    “嗯,也许吧,但我们要找的是地底下的东西,谁也说不准。”

    “你那么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呵呵,我只了解一点儿头绪,是不是我还真没把握。”

    “你讲讲。”

    “黑城有个流传很广的传说,你应该知道吧?”

    “你是说黑将军那个?”

    “嗯。”

    “怎么的?你可别跟我说我们要找的就是那个黑将军,那个传说里的人物。”

    “呵呵,我们不是找他,我们找的是那批被藏起来的宝藏。”

    “啧融……疯了,骗小孩子玩儿呢你。”

    我撇撇嘴,表示相当不信,反驳他:

    “黑城是存在的,那大片遗址就是证明,哪怕它原本不叫黑城。里面很可能真的存在过一位黑将军,而这位黑将军也很可能真的很NB,娶到了公主当老婆,在不甘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念头驱使下被他老婆发现了阴谋,告诉了皇上,最后一通混战黑将军OVER了,一切一切皆有可能。但你要说真的有那么一批被投到枯井里然后不见了的金银珠宝,那是不可能滴!”

    “那大片黑影你也看到了吧。”

    “是看到了,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大规模的影子会突然消失?是海市蜃楼吗?那它的实景又在哪?我实在想不到那种形状的大片建筑会是什么地方。”

    “镜子,那是一面镜子。”

    “镜子?”

    “嗯,应该是,它有点儿像你说的海市蜃楼,但又不完全是。”

    “没懂。”

    “呵呵,一会过去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东西,愠怒起来。

    “你是说我让他们做无用功咯?”

    “我不知道。”

    本来心里就有点儿虚,再加上刚才秦雪狐说的那句话和现在刘无面说的,我对自己越来越没信心,这不是一句对不起,我弄错了就能解决的事儿,这差池极可能把所有人都害死!

    越想越严重,越想越坐不住,好像都千万只蚂蚁在心脏上踩一样,屁股也跟坐了钉板似的。

    要不要去阻止他们?或许还来得及?!

    “刘……”

    “别担心,小秦自己有分寸,就算是冲动,那冲动也是理智的。”

    我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们轮流交换的身影,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时间过去很久,太阳的毒辣也慢慢淡了下来。

    最后,秦雪狐用螺纹钢管接起来的洛阳铲往下凿了几次,和另外三人说了些什么,他们就各自收拾东西,看样子是放弃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莫名的脱力感慢慢噬遍全身,真想直接跳进他们挖的坑里把自己埋了。

    那三人在原地休息,秦雪狐过来招呼我们。

    “走吧。”

    没有多余的话,我真心感激她,虽然我更宁愿她骂我一顿好让我心里舒坦点儿。

    刘无面也没有说话,我们背起自己的包,跟上秦雪狐。

    走的时候我瞄了一眼他们挖的坑,已经很深了,但看下去尽是又黄又干的沙,其它什么也没有。

    我仍然能感受到那份跳跃的脉动,但我开始怀疑它的真实性。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好像全部约好了一样,任由我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责怪自己。或许他们是为我好,不想给我造成任何的心里负担,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怪也是没有用的。

    翻过第一座沙山,到了第二座沙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温度开始下降,秦雪狐说:

    “今晚就不过夜了,吃过东西休息会儿,我们就走。”她略微停顿一会儿又说,“身体不太舒服的人就在这儿多休息一下,反正也不远,差不多了再跟上来就行。”

    我明明知道她这句话并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说的,但心里仍是不由自主地别扭起来,暗暗决定,等会儿不管如何,就是爬也要爬跟上。

    “还行吗?”

    其他人去准备吃的东西,秦雪狐挨到我身边,一边拉过我的手一边问。

    “嗯,没问题。”

    我把手抽过来,想自己上药,又被她拉过去。

    “别动,不然又得化脓了。”

    看着秦雪狐一丝不苟地帮我把纱布拆下来,又小心地涂上药,心里的罪恶感更深了。

    “对不起。”

    “嗯?”她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脸上似乎有些笑意,“什么对不起?”

    “我太自以为是,把地点弄错,害大家白忙一场。”

    “你没错。”

    药上好后,她用纱布把我的手重新包扎。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的。”

    “呵呵,不是安慰,你找的地方是对的。”

    “真的?”

    “真的。”

    “那为什么……”

    手已经包好,秦雪狐抬起头来,浅浅地笑着。

    “入口不对,虽然也可以进去,但是得花好几倍以上的时间和人力,不划算,所以换个地方。”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古墓司南能感应到古墓的存在,精确得可以直接找到埋葬墓主的宫室。至于该如何到达这间宫室,那就得靠其它的本事了。”

    “哦!我明白了!”幸好,幸好,“但怎么说也还是让你们白白花了一番力气。”

    “也不算白费,至少我心里有了谱儿,到时候就可以直达宫室。”

    心里堵了一下午的阴云终于散开,我感激得不行。

    “原来你一直丧着个脸就为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你身子又怎么了呢。”

    “嘿嘿。”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憨笑。

    “行了,去吃东西吧,一会儿我们接着走,估计很快就能到达入口。”

    “好!”

    进食的时候,我问沈秀荷怎么一下午都没说话,真不像你。她白了我一眼说,你去挖挖试试啊,边挖旁边的沙边进,郁闷死,一大股火气都不知道怎么发,这给憋的,又累又躁。

    我心里偷笑,还好,不是因为我。

    温度开始进入寒的刻界,我们一行人原地跳了几跳,继续出发。

    尽管只露了眼晴那部分的皮肤在外面,刺骨的冷风还是刮得人皮肤生疼,像是挨在磨刀石上磨过一样,脚走了一段僵硬得不像自己的,很麻木。

    爬了能有两个多小时,在接近沙山顶的时候,秦雪狐在前面打了个手势让我们停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探到了沙山顶上,过了好一会儿,她回头冲我们招招手,说:

    “上来,小心点儿,把身子放低。”

    我四肢着地地爬了上去,趴在顶上,一时间有些蒙。

    沙山顶上并不像之前那样,一眼望去是沙山的另一边,然后下面有好长一段的坡面,成U形与另一座沙山相连。

    我眼前看到的,简直就是一个平面!是的!是一个平面!就好像上完了楼梯突然到达的一个平台!

    我想爬上去跳跳看,这太神奇了,刚刚把手撑到沙上,秦雪狐立马大喊:

    “都不要动!这些沙是假的!”

第十五章 不过是影子

    天空是一片昏黄的云涛在翻滚,大有风雨欲来之势,整个空间都显得昏昏沉沉,像是阴雨的天气,不明不暗。

    这里可能有一个小村寨大小,驻立着很多我说不出名字的植物。它们长得很好,茂盛,葱郁。对面的风景看不真切,秦雪狐说的海子占去了整个地方的三分之二,位于正中间。湖水在这种光线下显出一股幽异之感,越靠近湖中心就越发的黑,不知道有多深,让人看了莫名地发怵。

    奇怪的是,我在怕的同时,却生出了一种没由来的熟悉,像是怀念,浅浅的,消失不尽,我想抓得深一些,却一碰……就散了,接着便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在心头放肆,渐渐地越来越浓,越来越深……这时,我很累,很想抛开一切不再理会,把自己深入到这种感觉里,永远地沉溺下去。

    我小心地挪着身子,走到了浅滩边。海子是由浅入深地向中间而去,并不是一个突兀的坑渊。

    水很清,像是和底下的沙子分离开一般透明。浅滩边有些小鱼游来游去,一点儿也不担心我的靠近,直到我伸出手去抓它们的时候,这些小精灵才身形灵活地一闪,从我指缝中逃了出去,荡开的一圈波纹缓缓延展向湖中心,然后归于平静。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小心地坐了下来。

    “喂,秦雪狐,我们不要回去了成不?这风景挺好,咱搁这儿过日子吧。”

    来人跟我并肩坐了下来,伸长了双腿,说:

    “行,你要乐意,等事情完了,我找人来这儿修幢别墅。”

    “啧啧,还别墅,这调调跟个俗里巴几的资本家似的。”

    “你要草房也行,这个我倒可以亲手给你搭。”

    “哈哈呃哎哟,嘶……”这一笑没留神儿,把我疼得,嗨!

    我大吸了几口气,缓了缓,终于舒坦一些。

    “这下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秦雪狐指了指海子。

    “你要下水?”

    “嗯。”她转地头,浅浅地笑着,“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吗?”

    “黑城?”我试探性地回答,之前刘无面提过。

    “比起黑城这个从传说里来的名字,镜城才是它的真名,镜子的镜。”

    “什么个缘由?”

    “呵呵,说了你也不明白。”

    “那你就给我解释呗。”

    “嗯……怎么形容呢?”秦雪狐摩挲着下巴,看向海子中间,“就好像你照镜子的时候会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但那并不仅仅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是真实存在的另外一个你。”

    我脸一下冷了,国骂差点儿脱口而出!我最恨这种举例子不用别的人称,偏偏用代入感最强的第二人称!

    “然后呢?”

    秦雪狐露出一个偷吃成功的狡笑,说:

    “内蒙古的旅游景区上所说的那个黑城,曾被科兹洛夫大量洗劫过,现在只剩下一些残迹,基本没什么价值可言。多少人扼腕叹息,捶胸顿足,却不知道,真正的宝藏,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片充满魅力的土地。”

    我心里一喜,也没细究她这话是真是假,问:

    “你的意思是说,科兹洛夫虽然拿走了那么多的东西,但是他并没有拿完,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被他发现,对不对?”

    “不对。”秦雪狐摇了摇头,“这个黑城,已经确确实实被抽干净了,他就是再挖,也不一定能挖出什么来。我说的真正的宝藏,指的是另一个黑城,也就是镜城。”

    “你给我说直白点儿!”

    “我刚才不是给你提过吗,影子是可以真实存在的,镜城也有它自己的影子。”

    脑袋突然一激灵,亮光一闪,我似乎猜到了她将要说的话。她看着我笑了笑,继续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儿,这座展现在世界面前的黑城,它仅仅是真正的黑城的、也就是镜城的影子罢了。”

    “那你说的镜城……”

    鬼使神差地,我把头转向了面海子的一边,湖中间那诡谲而泛着冷光的湖水似乎给了我答案。

    “是的,就在水下。”

    我稍微一愣,还没震惊完,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离黑城有多远?我们要潜到水里一直游过去吗?”

    “呵呵,这里离黑城很远,就算是开车也得花两三天的时间,但是……如果从黑城战毁的那时候算起,几百年的时间,镜城也该走到这里了。”

    “你是说镜城会移动?!”

    “嗯,虽然缓慢,但它确实是一刻不歇地在前进着,借由地下的暗涌,潜藏挪移了很久很久。”

    “你可别跟我说这几万平方公里的沙下面全是水来着?”

    “谁知道呢。”

    秦雪狐笑了笑站了起来,明明是一脸你说对了的表情,却又不肯直接给我个痛快。

    “走吧,该去吃东西了。”

    她让开身子,远处的沈秀荷果然在朝我们这边挥手。在秦雪狐的掺扶下站了起来,微微扯动了伤口,我又疼得直喘气。

    海子里的鱼很是鲜美,老远就嗅到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飘香,吃到嘴里的时候更是甜软柔绵,洒上秦雪狐他们的配料,真是色香味俱全。

    我一下子吃了很多,到最后撑得四脚朝天躺地上就不想动了。

    刘哥拿了点儿东西到胖子的帐篷里,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和我们一起吃,秦雪狐和鬼影当没看见。

    待吃饱喝足后,简单收拾了一番,秦雪狐把所有人叫到了一起,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这一趟是在水里活动,行脚很受限制,也很麻烦,我一个人下去就行,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鬼影和她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我,缓缓地点了头。

    秦雪狐又朝向沈秀荷,严肃地说:

    “我既然答应了吕教授,就会尽力拍一些东西上来,这点你放心。”

    “我相信你。”沈秀荷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之后,秦雪狐跟我们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又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就起身到帐篷里去做准备。

    不一会儿,秦雪狐就穿好了一身潜水服,身后挂着一个比灭火器大一些的瓶子。她那大大的登山包也换成了一个小包,装在防水袋里系在了腰上。

    秦雪狐冲我们打了个招呼,走到了海子里,越来越远,在接近中央部分的时候,她一头扎了进去,湖面掀起了一阵小浪,不一会儿就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沈秀荷把我扶到帐篷里放妥后就去睡觉了,四周安静下来,我怎么也没有睡意,挣扎着又挪到了海子边上,愣愣地看着远处,有些恍惚,发了一会儿呆,脖子的地方有些酸,索性躺了下去,看着天上那片灰黄的云在胡乱翻腾。

    不知道躺了多久,中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后又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这里没有什么明显的参照物来告诉我时间的流逝,手机在摔来摔去的行程中嗝儿屁了。

    这会儿才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冷沙下面的这个空间里,居然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始终都是昏昏黄黄的色调,有点仿古,有点怀旧,怎么也明亮不起来,怎么也黑暗不下去,半调子地存在着。

    温度很适中,像是哪个生物学家特意调制出来的环境,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总是这样没有丝毫起伏的恒温。

    一切的一切,让人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却了所有的变迁,就连自己的心也平静得像是没了跳动一样。

    如果不是还记得此行的目的以及手上和左腹传来的疼痛,我大概会迷失在这安宁的气氛中吧。

    一颗石头从我上方划过一道抛物线被扔到了海子里,接连打出了三个水漂儿,我缓慢地扭头向后看,是鬼影,她也同样地看着我,口罩虽然摘了,却仍是一脸读不出表情的漠然。

    过了一会,她坐到了我身边,平淡地开口:

    “那只压缩空气瓶,在没有大动作的情况下,秦最多能用一个半小时。”

    我一震,隐约猜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

    “现在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左右。”

    我没敢再说一句话,我不敢再说,我知道她的意思!我知道的……

    鬼影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我未及防地抖了一下。

    “秦在下去之前交代我,要是四个小时以后她还没回来,让我带所有人走,不准去找她。”

    “不……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我才不会走,不对!她没事,她肯定没事……”

    “蝎子!”

    鬼影严厉地喊了一声,中断了我不知怎么就有些失控的歇斯底里,左腹部因为刚才的一激动,猛地疼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带你走。”

    我大喘着粗气看她,依然读不出她的表情,冷汗一阵又一阵。鬼影拿出一颗白色的小药丸给我,我急忙吞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脑袋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我才猛地反应过来,这药……并不是她平时给我吃的那种!

    鬼影把我扶躺在软软的沙上,轻轻地说:

    “我去找她。”

    说完,她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帐篷,我想大声喊出来!让她不要去!却全是徒劳,一点力气也没有,眼泪都急出来,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变成模糊的一团,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

    世界瞬间安静。

    ……

    大约过了很久,我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是秦雪狐和鬼影。

    “你不会死的,至少不会那么快死。”

    ……

    “我把你带来这里,你是不是很恨我?”

    ……

    “至少我绝不会让他们死在我前面。”

    ……

    “我去找她。”

    ……

    她们不停地在说着,重复着,声音经过扭曲变形,失去了原本的音色,我一会儿听得清,一会儿听不清。

    像是一个被毁坏得面目全非的次元,我不停地飘浮游戈在里面,周围吵得我心烦,好像忘记了什么必须要去做的重要的事情。

    结束这一切梦魇的是一个女人,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像是少数民族的服装,无比清晰地站在我面前,温婉地笑着。

    女人明明是正对着我,可她的眼神却像是透过我,在看我身后的人一样,我咽了口口水,慢慢地转过头。

    身后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我又把头扭了回来,浑身蓦地一僵!只见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张牙舞爪的,像是怪兽的大口,即将把她吞噬!而女人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脸上的微笑突然放大,露出了牙齿!我看见她的嘴巴张合,吐出了几个字:

    “白日太。”

    女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洞……

第十六章 去湖里寻人

    “……死鱼,顾凡!醒醒!”

    女人不见了,黑洞也不见了,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隐约出现了一个浅浅的身影,在我的头顶上方晃来晃去,变着花样儿地叫着我。

    是沈秀荷,认出来了,有些模糊。

    咽了口口水,嗓子干得难受。

    “她们回来没?”

    问出这话的同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给自己留了一个余地,即使答案是否定的,那也代表了还有希望,总好过直接问她们的生死,断送一切念想。

    沈秀荷拿着勺子的手突地愣在我面前,继而又塞进我嘴里,是鱼汤。

    见她没有回答,我又问: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沉默着继续喂汤,我仍是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表情。许久之后,她才开口:

    “刘哥下去看过一趟。”

    “嗯,然后呢?”

    “什么也没找到。”

    “知道了。”

    大概是发烧,浑身上下冷热无常,手上和腹部的伤疼得厉害,好在也慢慢习惯。脑袋有些沉,理智却清楚地宣告,就算我现在暴跳如雷,也没有任何实在的办法。

    我能做的,就是尽快好起来,然后有所动作。

    鱼还算补,先是烧慢慢褪了下去,然后力气一点点恢复,身上的伤开始长疤,除了太剧烈的动作以外,我行行走走已经没有问题。

    可能是我的反应平淡得过了头,沈秀荷担心地跟我说,死鱼,有什么事,发泄出来就好,别憋着。我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胖子终于出了帐篷,走路有点僵硬,看来被我踢的不轻,即使有那么多肉帮他垫着缓冲,仍然效果甚微。我佩服他不怕死的性子,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不管是对我,还是对秦雪狐。

    胖子还是笑着跟我打招呼,我也心平气和地让他在我旁边的浅滩上坐下。就这样,两个半残废看着那片幽深的海子,气氛安静得像老朋友。

    “她们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胖子说。

    “我知道,现在离她们下去有多久了?”

    “应该有四、五天,可能更多。”

    “哦。”

    “蝎子,过几天还有一次沙尘暴。”

    “嗯?”

    “沙尘暴一过,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这里会被掩埋吗?”

    “我不知道,但如果她们能在沙尘暴之前回来,就没问题。”

    “她们会回来的。”

    “就算她们回来,你也见不到她们了。”

    我转头向胖子,平静地问:

    “为什么要杀我?”

    胖子咧嘴一笑,理所当然地回答:

    “因为我是董二。”

    我又看向海子的方向。

    “你认为她们能回来不?”

    “一般人肯定死了,但秦雪狐和鬼影我说不准。”

    “嗯,那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动手。”

    “你要下去?”

    我点点头,把手上的纱布一点点绕了下来。

    “你呆在这里的话,刘含会保你,我也不一定能成功。但你要是下去了,就只能靠自个儿的运气。”

    “我运气向来不好,也不差这一次。”

    手上的疤再过两天应该能掉了,腰腹上的估计还得个把星期,好在愈合得还不错。

    “要是我直接动手,你没可能还在这儿和我说话。”

    “嗯,我知道。”

    “可惜你的死,必须是意外。”

    “看来我应该买份保险。”

    “你去吧,我可以借你把好使的刀,要遇上什么意外,可以给自己个爽快。”

    “成。”

    我和胖子相视一笑,一齐转头向后,刘无面走了过来。因为顾及到沈秀荷,他给自己弄了一张脸,不知道怎么弄的,反正是有了五官,脸上的表情偶尔也能看个分明。

    他阴沉着脸,蹲到了我们中间,抱怨:

    “我真想把你们挨个捅死。”

    “哈哈哈!”

    我和胖子同时大笑起来,然后一个捂腰一个捂肚子,换得刘无面一声冷哼。

    沈秀荷在不远处的帐篷旁边生火准备做东西,一边刷鱼一边唱歌,声音飘到了海子这边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荡过来一样,有点儿飘渺,有点儿神秘。

    我从没听过她唱的那首歌,却觉得很怀念,唱到比较低的部分,有些就听不见,只能猜出,那该是到了歌的结尾。

    一曲尽,我和刘无面还有胖子不约而同地叹出一口气。

    “……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无论……”

    沈秀荷曲调一转,突然换了这么一首激昂的歌。坐在这边的我们噗地笑了出来,捶着沙子,嘴里飙起各种低低的国骂。

    刘无面手一撑地站起身,准备过去帮忙,我和胖子也挣扎着跟上。

    痛痛快快地吃过一番,我把刘无面叫到一边,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妥协了。

    “两天,行不,再等两天。”

    我摇了摇头。

    “再睡一觉?”

    我笑了笑,还是摇头。

    “你们三凑一块儿还真找对人了,一个个的犟脾气!跟我来吧!”

    刘无面让我先在他的帐篷里等着,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个背包进来,打开背包,里面是一套潜水的用具。

    “你没经验,伤也没好全,你要是都考虑好了,包括你弟弟,我再拦你也说不过去。”

    “嗯,我都想好了。”

    他没再多说,动作麻利地教我装备一切。为了保险,手和腹部受了伤的地方还裹了几层塑料,我咬了咬牙,告诉自己根本没那么疼。

    刘无面给我重复了好几次潜水要注意的事项,直到我能一件儿不落地给他说了一遍他才满意。另外,他还特别给我强调了耳压平衡的事儿,让我不要着急,一开始下水的时候得多做几次才保险。

    沈秀荷和胖子已经休息,刘无面把我送到浅滩那儿,指着一个方向告诉我:

    “水下大概十五米左右就会变得很宽阔,你沿着这个方向走,就是我们来时的路,她们极有可能在这个方向上。你也可以跟着你的感觉走,你是古墓司南,一定能找到的。”

    “嗯。”我把面罩戴好,一只脚踩到水里。

    “顾凡!”

    刘无面搭住我的肩膀,我转过身。

    “气瓶里的空气最多能支撑你在水下呆四十分钟左右,如果遇上什么意外,可能连半小时都不行。”

    我压了压他的手,让他放心,我自己有打算。

    湖水和空气一样,温温的,并不是很冷,全身没入到里面的时候,身上的空气瓶和背包都轻了不少。

    我想像着当时秦雪狐和鬼影会有的心情,一点点向湖中心游去,差不多是秦雪狐下去的位置时,我一头扎进水里,打开了水下用的手电。

    湖下的空间非常大,像是一个没有底的罐子,虽然在远远的地方能隐约看到头,但手电光朝下方射的时候却立马被吞到了黑黑的空间里,让人惶恐。好在身边还能看到一些调皮的小生物,毫不畏惧地在我周围穿来穿去,为这阴暗的地方添了几分生气。

    我朝刘无面给我指的方向斜斜地游过去,尽可能地加快速度,节省地呼吸。腿部一动作,腹部那儿就扯着疼,我摸了摸腰上的那小瓶药,安下了心,一鼓作气向前进。

    水压开始升高,到了一个深度时耳朵有些涨痛,我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调节耳压平衡,稍微适应后又继续向下。

    没过多久,我就到了刘无面说的那个变宽的地方,突兀得很明显,因为往那之后,整个湖底像是另外一个空间,四面八方都没有尽头,黑黑的一片,那些灵活的小生物也几乎不见踪影。

    我赶紧往回游了一段,沿着之前的方向横向游到了湖壁那,摸了摸,不知道是石头还是沙,很粗糙,却很坚硬,有些地方附着着不知名的水草,牢牢地深入到里面,露在外头的部分就随着微微的水波飘来飘去。

    我顺着湖壁一直向下,最后来到了边缘处。钻到下面去的时候发现,下面有很多的水草,而且比上面的更长,更粗,更密。我仔细看了看,找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水草一路向前,有些明显被拽了下来,秦雪狐和鬼影应该就是从这里走的,我蹬起脚蹼寻了过去。

    游着游着,我开始纠结,这到底是一个湖还是一个海?如果是海的话,为什么上面会是淡水湖?如果是湖的话,先不说这里是沙漠,光是从这种看不到底的深度来说,就很难把它归到湖里。

    越往前走,水草就越发浓密,像是森林一样,遮住了两边的视线,也遮住了前面的方向,我需要很仔细很小心地分辨,才能找到稍有变动的地方。

    刘无面说我可以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因为我是古墓司南,所以找得到。但是我现在一丁点儿感觉都没有,可能是距离还远,只能寻着她们走过的足迹前进。

    我一半庆幸一半担心,庆幸没有看到尸体什么的,担心自己能不能撑到她们所在的地方。

    周围的水草看起来很是渗人,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处一片没过自己的高粱地,你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前跑,看不到四面八方,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跳出什么东西来冷不丁吓你一跳!那或许是调皮的小孩子,或许是两颊绯红的小情侣,也或许……是持刀的杀人犯。

    我拉紧了每一根神经小心地游着,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谨慎地呼吸。

    突然!我脚下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一样,心下一凉,浑身的血液冷了一半,猛地一翻身,赶紧用手电照向脚的那边!

    大片的水草晃了晃,慢慢飘开,只见我的脚踝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几条水草,我这么一翻身,又勒紧了一些。咽了口口水,收回吓丢的魂魄,拔出小腿内侧上的刀,两下把那些水草斩断,抖抖脚,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记得秦雪狐提过,这里是入口,而且她那时候还说我并没有找错地方,墓的正室确实是在那儿。刘无面给我指的方向也是我们来的方向,所以,我只要在这两个地方连成一条直线,就可以找到她们的所在。

    但是这两个地方我并没有明确的印象去估计到底多远,只是觉得,应该不会花太长的时间,何况我还是在水下游着走的。虽然我是有些怀疑秦雪狐和鬼影会不会在这里多绕了路,但我也马上意识到这纯粹是瞎操心,如果连她们都走不对,我就更不用说了。

    不敢去看余压表的数据,我怕一个意志不坚定就吓得跑了回去。

    当手电筒的光照到前面反射出石头样子的东西的时候,我兴奋得差点儿深呼吸了一口,就连周围的水草似乎都随着我的心情摆动起来。

    两三秒的反应过后,我头皮一下炸开,周身的温度一下降到了九寒之冬!

    这不是心理作用,周围的水草确实是动了起来!而且幅度越来越大!

    第六感一个激灵,我猛地转过头去,突地有几个影子在暗里一闪,荡出一丝动静后立马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水草在原地惯性扭曲地摆动着。

第十七章 调皮的水母

    脉动在这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出现,而且因为水里出现了奇怪的东西,心脏的频率快了很多!

    我强制定住心神,紧紧捏着小刀一点点游着,越接近远处那片和之前的湖壁一样的地方,那份强劲有力的跳动越发震撼,似乎非要从我口里蹦出来才能消停。

    左手边的海草又是一晃,手电光一转,我看到了!

    那是一个透明的物体,有人的半手臂大小,速度非常快,看起来很柔软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

    我用力地蹬起脚蹼,窜朝前面,在碰到那片粗糙的石壁时,四周出现了一些变化。

    有亮光从我身后透了过来,越来越强,盖过了手电,我慢慢地转了过去。

    只见密密麻麻的水草里,出现了像萤火虫那样星星点点的光芒!五颜六色,很是眩目!光芒逐渐变强,向远处蔓延,到后来竟如同太阳升起般,把整个水草小森林照得如同白昼!

    我清楚地看到了隐藏在水草里的那些东西!

    水母!很像水母!它们通体透明,各自发出不同颜色的光,上面是像蘑菇一样的小帽子,下面是很多细细的触手。

    它们多得不像话!一个一个紧挨着,脑袋上又垒着,几乎把水草都遮了起来,我被围在了一个小圈内,不知道它们是在打量我还是在做攻击前的准备。

    水母是食肉动物,它的触手前端受到刺激时,会射出含有毒液的管子致使猎物麻痹然后将其吞食。虽说一般的水母毒素对人体并无大害,仅会起个红红的大包什么的,用东西搽搽就可以了。但是眼前这数量,保守估计也得是成千上万,要是它们一齐发动攻击的话,我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用。

    我咽了口口水,用眼角余光打量目前的情形,上面和后面都是粗糙的石壁,左右前方全是水母,我唯一能走的地方是,往下!

    下面又会有什么?会不会有比水母更恐怖的东西?不过,也或许下面什么都没有,是我自己想多了?

    这是一片淡水湖下的地下海,根据一路游来我发现,这里的海水流动速度几乎是静止的,但现在能看到这么多的水母,说明这并不是一个封闭式地下海,它肯定还与外面连通,以极缓慢的速度在交替着海洋资源,所以它不太可能会像普通的海洋一样,有很丰富的动植物群种。

    可越是这种地方,受到外界的污染越少,一些莫名其妙的动物也越有可能存在,难说还有未发现的和史前的。

    我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给自己找麻烦!

    小心地贴着石壁,我像只壁虎一样往下挪,水母群似乎允许了我这种举动,一动不动地发着光,我一激动连着快走了几步,整个水母群却突然晃动了起来!我屏住呼吸没敢再动!

    本以为它们晃一会儿就能停,结果却不如我所想!整个水母群以一种墙面崩塌的方式轰地一下四散开,不紧不慢地游动了起来,就算是在密密麻麻的水草里,它们也来去自如地穿梭着。

    其中一只突然一鼓一鼓地游到了我的面前,我给吓得差点儿翻白眼,幸好它只是在我眼前飘了一会儿,又悠哉悠哉地跑到了别的地方。

    我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鱼,在临死前还被猎人耍来耍去地逗乐子,因为有几只特别挨千刀的就那么晃动着自己透明的小身子有意无意地在我裸露的腿上和手臂上擦来擦去,偶尔用那些小小的触手戳戳我,然后像是嫌弃般地扬起触手鞭了几下,又悠哉悠哉地跑走。

    我尝试着挪了几下,水母们仍旧无视我地游来游去,好像我是个装饰品般,不值得大惊小怪。

    大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抓紧时间继续前进!借着水母们眩丽的光芒,我往下游了一小段,突然在石壁上发现了一些符号,很明显是最近不久才刻上去的,是秦雪狐?还是鬼影?

    符号分布在四个方向上,分别是上下左右,左边和右边是问号,上边是一个√,旁边有一个小圆,小圆上有一个粘紧的八字,像是咬住了自己尾巴的箭头。下面也有一个√,旁边是一个感叹号,还有弯曲的三小竖。

    这什么意思?!我艹,留个记号不会写中文啊?!

    如果仅按图案的字面意思理解的话,也就是说向左或向右的情况她们不清楚,而向上和向下都是可行的,但是……旁边多出来的符号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了会儿,哎?!那个咬尾巴的小箭头好像在哪儿看过!而且我还经常看的!!

    正在烦乱的挡儿口,一只莹绿色的水母一荡一荡地游了过来,向下飘了一段儿后,又一荡一荡地游到了上面。

    啧!是那个!单曲循环!我手机上音乐播放器的单曲循环标志!

    这么说来的话,向上的意思是让我返回去,不要去找她们!那么下面那个呢,那个也一样打了个√号。秦雪狐和鬼影极有可能是向下去了,但旁边那弯弯的三小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半天,把所有记得的标志和符号一一与它对应,都搭不上边儿,唯一接近的也只是想到了一份汤,那小三竖是热气的简笔画。

    我急得直薅头发,怎么也搞不懂这个符号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时!水母群突然乱了起来!动作不再像刚才一样从容,而是有些慌乱地四处游动!在下面飘荡的水母也一个劲儿地冲到了上面,把自己藏在了水草里,所有的光芒逐渐暗了下来,像是晚间的小村庄里熄灭的灯火。

    动物对于危险的直觉总是比人类灵敏,何况这里还是它们生存的地方。我没多想,赶紧随着它们一直游到了最上方,紧紧地贴在了石壁那,学水母们一样,把自己藏到了密密麻麻的水草里。

    四周整个陷入一片黑暗,在最后一只水母的余光完全黯淡前几秒,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下面浮了上来,竟像一艘战舰!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恐惧紧紧地扼在我的喉咙口,不由自主地发出一身冷汗。

    我庆幸自己没有完全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光是影子就让人不寒而栗。而且,就算是身处于黑暗里,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东西的接近,水草被带得四处飘晃,平静的水里掀起了一阵小浪潮,我几乎能想像那个庞然大物在做到这一切的时候仅是很随意地摆了一下尾巴。

    这让我清楚了那个√号旁边的感叹号是危险意思,现在就只剩下那弯弯的三小竖需要破解。

    不管那些符号是秦雪狐还是鬼影留下的,她们都是在给后来的人做提醒,几乎把所有方面都考虑到,所以,我认为,那三竖不可能是劝回的意思,应该是办法,是避开那个危险的巨物的办法。

    是什么呢?什么办法?!

    走S型路线游下去?还是寻找一个比较暖和的地方?

    我越想越怪异,越想越离谱,实在是猜不到那三小竖所要表达的意思。心跳仍然是高频率的强力震动,更让我心烦。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大概是那只庞然大物走了,水里又恢复成最初的平静。

    还未等我完全放松紧绷的神经,水里就突然出现一阵猛烈的暗涌!一个没留神被掀到了旁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又沉又闷的撞响!连带着整个水下空间也晃动起来!有石头砸到了我的身上,其中一块擦过我受伤的腹部那儿,疼得我差点儿眼白一翻就去了!

    艹!肯定是那大家伙不知怎么的发现了我,一下子给撞了上来,真是流年不利!

    我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赶紧清醒,然后马不停蹄地撒腿就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刚才那一突袭,害我吸了不少空气,怒!

    尽管我想撤出火箭的速度,但是水里毕竟不是我习惯的世界,而且这像是森林一样密密麻麻的水草给了我不少的阻力,我根本跟不上那些透明的水母!在这火烧眉毛的关头,脚上不知道被哪根要命的水草一绊,我慌乱之下一抽反而缠得越紧!我赶紧转过身,拿出刀去割脚下的水草!

    割断的同时,又是一阵暗流涌来,我几乎嗅到了它嘴里那股子腥臭味儿!浑身的血液一僵,本能动作地抓住水草几个翻身往侧边滚过去,一边滚一边被水草密密地缠上……

    停下来的时候,我抱着腿,估计已经被包成了木乃伊。

    我一动不敢动地呆在原地,把手腕掐得死紧,以防自己昏过去。我奢望的是伤口不要裂开,死也要见到秦雪狐和鬼影先!

    巨大的黑影围绕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是没看见我还是在考虑怎么吃我?

    静静地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全身放松。

    想像着见到秦雪狐和鬼影时该怎么得瑟,我可是挺着伤来救她们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安全地出去,但我觉得我能找到她们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了。

    想着想着,倒也渐渐有了成效,觉得有些累,恍恍惚惚的,潜意识里仍然在警告着自己要小心地呼吸。

    ……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紧迫的恐惧感消失了,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思绪一点点恢复。

    周围仍是一片安安静静,我担心这又是暴风雨的前兆。直到从包裹我的水草里看出去,看到了那些透明的水母时,我才确定,危险已经过去了。

    腹部仍是疼,我把所有的水草割断,拿下刘无面给我的那瓶药,把呼吸器摘掉,从里面倒出了两颗塞到嘴里,用舌头把药上的塑料拨开,吞了下去,又重新戴上呼吸器。

    这瓶药有点类似于兴奋剂,让人保持清醒的。

    我隐约猜出了那三小竖的意思,不管对不对,也只有试试了。

    挑了一堆长长的水草,把自己从头裹到脚,确定几乎没有缝隙后,我沿着石壁游了下去。

    石壁很长,我没敢看身上带着的所有能计数的东西,未知在极少的时候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

    做了好几次的耳压平衡,情况仍然不见有多大的改善,我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再下一米,再下一米就到了。

    摸到石壁边缘的时候,心情很激动,二话没说地潜到了下面。

    半米左右的厚石壁后,是另一片宽阔的空间。像是倒扣在水里的碗一样,我来到了碗的内里,由于担心那只庞然大物的出现,我没敢开手电筒,是一路摸黑下来的,到了这里面,为求保险,我仍然是贴着石壁向上。

    越向上水压越小,身体渐渐轻松起来。

    一直向上,走了一些时间,上方隐隐约约传来了黄豆大小的灯火,在水里摇曳着,看不清。

    马上!马上就要看见那两个人了!我用尽全力游了上去!

第十八章 声音吓一跳

    终于得见天日,我从水里冒了出来,扒在出水的边上大喘了一口气,这过程把我憋得够呛。抹了把眼睛,扫了一下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宫室,远处有两点黄色的灯火,暂时没发现什么人。

    我顾不上细细观看,努了一把力,提着出了水变沉重的装备和身体爬了上去。

    缓了几秒才把身上的潜水装备卸下,从背包里拿出件衣服披上,这里的温度有些冷。看了一眼余压表,里面的空气还剩下四分之一。

    视线分明起来的时候,我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虽然是阴沉沉的一片,也没有很华丽的装饰,但仍能看出,这是一间规模颇大的宫室,在宫室的正中有一个长方形的水池,也就是我爬上来的地方,水池很大,几乎有我下水前的那个海子的一半大小,里面的水也是一片幽深,我似乎能感觉到刚才在水里攻击我的那个庞然大物的气息。

    想了想,还是赶紧拖起所有的东西,远离那个水池。

    秦雪狐说的镜城应该就是这里,以冥宫来算,确实是皇室气派,但以城论,未免也小得过份,不过很有可能这只是镜城的某一个局部而已。

    格局像是一些武侠古装剧里的主要议事基地,水池的前方,也就是我移动的方向这边,五台石阶上有一张又长又宽的椅子,镀了金,反射出沉稳的光芒。椅子上的雕刻非常细致,靠背上还镶了很多宝石,有圆形的,有方形的,还有凹凸不平的,在小小的烛火下显得金光闪闪,很是漂亮,一种富贵雍容的姿态。

    长明灯位于石阶的两边,灯座很高,一直延伸下去,直到尽头。那么多的长明灯只点了两盏,却几乎把整个宫室都照亮了。

    这里并没有撑顶的大柱子,像是一个天然的山洞,经过人工开凿和布置后成了一座秘密的宫室。我没有找到除了水池外还能进入这里的门,倒是在左右两边发现了几间关闭着的侧室。

    宫室大得有些空旷,但还是能一眼扫个遍,并不见秦雪狐和鬼影的影子,也没有找到关于她们的任何东西。

    清了清嗓子,我运了一口气,喊:

    “秦雪狐!鬼影!”

    几秒后,回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却没有任何别的回应。

    我又用力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没道理!再怎么说,我来找她们了,那两人不可能还藏起来跟我开玩笑,她们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会是什么原因呢?她们已经出去了?还是她们没听见?又或者她们出于某种原因的顾虑,不能回应我?还是……她们已经……

    艹顾凡,你TM瞎想什么呢!!我甩甩头,有些许晕眩,抬起左手一看,红艳艳的一片。

    还是先把自个儿处理一下再说。

    拿出刘无面给我的药又吞了两颗,从背包里把纱布和衣服拽出来。咬着我那全是牙齿印的甩棍,脱下潜水衣。塑料袋里包了滩血水,包扎的白纱布更是像拿去染坊了浣了一道似的。腹部那两道被穿通了的刀口正张合着,汩汩地流着血,挺骇人的两道口子,因为泡了水肿了一圈,向外翻出些肉来。

    我干呕了两下,翻着眼白强忍着痛,用染红的纱布擦去血迹,然后拿出一瓶白色的药粉,一闭眼,倒到了口子上。

    哎喂妈艹!真不是一般人受的!脑袋里嗡鸣了好一阵才缓和下来,低眼看去,血已经止住了。

    手一直抖得厉害,拿纱布的时候几次掉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把伤口重新处理好,穿上衣服,我像是刚打了场战回来一样,又累又乏,身上还一个劲儿地痛,要不是有药撑着,早晕菜了。

    往嘴里塞了两颗糖,勉强补充点儿东西。

    把那些换下来的潜水衣什么的用塑料袋装起来,塞到了背包里,就在我拉拉链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些声音。

    哗啦……哗哗……呼呼……

    这是?有人从水里爬上来的声音!!

    是谁?刘无面?胖子?还是沈秀荷?我高兴地转过头去,正愁不知道怎么对这宫室从下手来着,多个人一起商量总是好的!

    但是……

    池子边没人!不仅没人,连只怪物都没有!!而且水里平静得像是根本不曾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过的样子!!除了我刚才上来的地方有一小滩水外,根本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

    身上的血蓦地僵了一半,我不断地咽着口水,刚才……是我听错了?

    还来不及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又出现了一种我熟悉的响动!

    沙沙……呼呼……沙……

    这是拖动背包的声音!还有人的呼吸声!

    我辨不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它就好像是凭空生出来一般,突然就出现了!宫室虽然大,但我在的位置绝对能把每一个角落都留意到!而现在,四面八方,别说是人,连只小虫子都没有!

    就算出现个什么诡异的影子或者是什么异形的动物我也能接受!但这声音就像是空气一样,它只是发生了,你却根本找不到、不明白它是怎么发出来的!

    我滞在了原地,不敢再动。

    又过了几秒……

    “秦雪狐!鬼影!”

    这声音一出,我彻底崩溃了,瘫在了地上,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这根本就是我自己的声音!是我刚才喊出来的声音!!

    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把我刚才发出的所有音乐用录音机录下来一样,然后隔了一段时间后,重新放给我听!

    一瞬间,我该死地无比清醒,却该死的无比恐惶。

    TM太诡异了!太让人想不通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接下来如我所猜想的,我之前怎么喊,怎么做,都给我一丝不落地重复着。

    我从最初惊恐不已,到后来逐渐冷静,意识到没什么危险后,只能无奈地听着自己的声音,任凭它诡异地存在。我认为,一会儿等这声音消停了,我再动作的时候小心点儿就行,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几分钟的停顿后,那些声音又单曲循环地响了起来,和第二次的声音叠加到了一块儿,中间出现一秒左右的延缓,参差不齐地再次重复着,扩得更大。

    我终于开始毛了起来,要是按照这个定律持续下去的话,到最后就会把N次的声音全部间隔一秒地全部叠加,那声波……杀死人也有可能!!!

    赶紧使劲儿捏了捏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我没办法冷静。

    走!必须走!不能呆在这儿!

    咬牙背起背包,半提半拖着那套潜水装备,站起来,却根本不知道要往哪儿走。

    回去水里吗?我实在没把握身上的血不会把那只庞然大物吸引过来。

    宫室的左边离我比较近,左右对称各有四间侧室,侧室的门紧闭着,我走过去。

    穿过长排的长明灯的时候,我惊异地发现,那比我略高的长明灯灯座竟然都是阖目浅吟的佛尊雕塑!有长了翅膀的,有捏手势吟阿的,有裙带纷飞的等等,盏盏不同,都是一副平静安祥的神态。每一座佛像的身后都被刻了一些字符,大概是经文,我看不懂。

    那几声颇大的叫喊秦雪狐和鬼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尖锐不少,我顾不得欣赏这些精美的艺术品,赶紧离开。

    走到了最近才看出来,宫室的墙是一种黑漆漆的石头,有着温润的光,找不到接缝的地方,似乎这整座宫室就是由一块完整的原石掏成一样,浑然天成。墙壁并不光滑,而是起伏不平,非常粗糙,像是工人开山凿石留下的痕迹,没有经过任何的雕琢处理。

    门却不同,门虽然也是黑漆漆的石头,颜色却浅了一些,接近一种墨绿,加工得非常细致,手摸上去,一片泌凉,光滑得像是玻璃。门上雕刻着一些我不认识的神兽和植物花草,非常的气势磅礴。

    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按钮或者能够移动的特殊石块,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最后我把整扇门上面能按的东西按了一遍也没有任何效果。

    声音开始了第四遍的重复,我心里毛躁起来。把另外三扇门也都看了一遍,仍然是没有什么头绪。

    病急乱投医,我跑到那些灯座那,猜想开关会不会和灯座有关,但我连试了十个灯座,根本就不能移动或转动,两者完全没有关联!顺着粗糙的墙壁摸了几遍,一样不行!

    黔驴技穷,几乎我能想到的我都试了,还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有些泄气地靠着门坐到地上,晃了晃瓶子里的药,又放了回去,还是省着点吃。把耳塞拿出来塞好,声音稍微弱了一些,但脑袋里的嗡嗡声却更大了。

    秦雪狐和鬼影在哪里呢?是不是在这里的其中一扇门里?她们有没有和我一样,当时也遇到了这种情况,如果有的话,她们又是怎么处理的?

    拿出装鱼汤的瓶子喝了一口,里面已经积了一层薄油,腻腻的,味道仍是不错。

    回头想了想,做到现在的这些,不像我,真不像我。若是以前,我绝不会挺伤冒死来遭这份罪,淌这份浑水。这次甚至还把诚诚的事放到了一边,傻不愣噔就下来了。要说是英雄主义,那每个人多少都会有一点儿,但在这个世界上,同一时间内有多少人陷入到这种危机里,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超人,无暇顾及也不会去顾及,但我却跑这儿来了。

    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我面前送死或挂掉是我自己原则性的问题,但我之前在上面的时候,连她们生死都不确定我就下来,这与原则无关,但总归也是太冲动了。

    想不通想不通,怎么分析也解释不清楚的问题,只因为她们是秦雪狐和鬼影吧。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的门似乎动了一下,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也没挪开,但过了一会儿,门又动了,比之前那一下动作还大,我赶紧转过身,稍稍离开了一段。

    墨绿色的石门缓缓向上升起,发现沉重的咯咯声,我顺着门缝里看去,里面有东西!

    当门完全升上去时,我几乎要跳起来欢呼,我看到了?!

    秦雪狐和鬼影!她们两个正对着门,就站在不远处,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样子,但是……

    她们的表情有些奇怪,见到我虽然谈不上有多高兴,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脸地防备,还有……一点杀气。

    而且……她们的姿势,俨然是一副攻击的准备!

第十九章 曲折的汇合

    我上前走了一步,秦雪狐和鬼影手里的鞭子和飞镖看样子就要出手,我急了,大喊:

    “艹!我是蝎子!顾凡啊!你两有病呐!!”

    两人仍是保持着攻击的状态。

    “秦雪狐!鬼影!”

    宫室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声音到了最激动的部分,比之前的几次更大了些。

    “你……真是蝎子?”

    秦雪狐脸上松了松,从警惕变成了满脸的怀疑。

    “是啊,哎嘶。”刚才那一激动扯到了伤口,我疼得直咧嘴。

    “你怎么证明你是蝎子?!”

    看到我捂着腰腹上的伤口疼成这样儿,她不但没有一丝同情,反倒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而且神情又恢复到方才的那种警惕,简直像在防范间谍一样!

    “我艹你大爷去,你两是不是真有病啊!我TM挺着伤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们,就得到这么个下场?!早知道老子不来了!”

    我也怒了,什么态度!我一个大活人都站在这儿了还有假?!太让人火大了!

    秦雪狐看了看鬼影,鬼影拧着眉头,突然问了我一句话:

    “蝎子,谁送你下水的?”

    “刘无面,就是刘哥。”

    “他有没有交代你什么东西?”

    “交代?”

    我想了想,刘无面除了告诉我潜水要注意的事项以外,就给了我一些药还有一些鱼汤,别的没什么了。

    “他就说让我自己注意分寸,实在不行就回去,还给了我……”我把腰上的那小瓶药拿下,晃了晃,“还有这瓶药,说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吃一两颗,能撑一阵子,另外就是鱼汤,就是补身子用的。”

    “你把那瓶药扔过来。”秦雪狐伸出手弯了弯。

    我扔了过去,她们打开那瓶药看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还笑了起来。

    “进来吧。”

    莫名其妙!

    我拖着一身的东西挪了进去,秦雪狐在里面的门边按了什么东西后,门又重新关了下来。

    这间侧室隔音效果很好,把所有的声音一丝不透地全留在了外面,一点儿也听不见,难怪我喊了半天没有回应,放心地把耳塞拿了下来。

    “伤没事儿吧?”秦雪狐浅浅地笑着问,“真不容易啊,居然能给你找到这儿来。”

    我白了她一眼,怒上心火。

    “哼,还说呢,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呵呵,为了以防万一,呃嗯……主要是之前我和鬼影在这里边儿遇上了不少古怪的东西,挺烦人。”

    “那不至于我都搁你面前了你还看不真吧?”

    “是啊,因为在你之前,就出现了不只一个蝎子,还有刘哥,还有胖子。”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呗。”

    鬼影毫不客气地拉开我的背包,拎出那瓶鱼汤就灌了半瓶下去,秦雪狐接过,把另外半瓶也解决了,我心滴血。纠结的这档儿口,鬼影自顾自地把我的手从腹部那拿开,我一看,烦躁,又是一堆血,把衣服给染红了。

    “衣服,脱了。”鬼影嘴里说着,手上就开动。

    她帮我重新包扎了一遍,用她自己的药,据秦雪狐说,那药主要就是让伤口愈合的,但是有点儿副作用,局部皮肤会出现痉挛,比一般的药还疼。我听她介绍着,一没留神,被鬼影抹了上去,一瞬间又有了想给自己一个痛快的冲动。

    “尽下来拖人后腿。”这是鬼影帮我包扎好后,说的第一句话。

    “呵呵,要不是你留了记号,估计蝎子也找不过来。”

    “我……你怎么知道?呃不是……是你先留的。”鬼影背过身去,我明显地看到她的耳朵红了。

    说起来,从进这门里边儿后,周围光线就一直很足,虽然不是特别明亮的那种,但比起刚才外面那间宫室要清晰得多。

    我向四周看了看,这里也可算是一间宫室,竟然也只比外面的那个略小,虽然还是有很多的长明灯,但摆放有了些区别,是三个一组地排列在两边,每隔一组点亮一组。

    仍然是没有撑梁大柱的宫室,看起来很空旷的样子,中间还是有个小水池,这个是真正的水池,比外面那个小很多,大概也就十平米左右,我看见池子的旁边有一些东西,几个罐子和几盏酒精炉,旁边是她们的背包。

    “你们不是有自己做东西吃吗?干嘛还喝我鱼汤。”

    “第二重确认。”秦雪狐笑了笑,帮我把东西拎到了小水池旁边。

    “对了,你们怎么还不回去?我们都以为……”

    看她们两个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很好的样子,我实在想不到她们有什么理由留在这个地方。

    “是不是空气瓶不够?”见她们没回答,我又问。

    “确实有些不够,但凑起来倒也能先让一个人出去。”秦雪狐把我的背包一扔,坐到地上,点起了酒精炉。

    “那你们还呆在这儿干嘛?观光啊?”

    “嗯……这个要怎么说呢,说来就话长了。”

    “长也得说!”

    “呵呵,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你现在呆的地方,条件,安全之类的。”

    我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小堆鱼骨头,也就是说她们在这里面并不用担心吃喝的问题,至于安全,这个明显是多余的问题。

    “很好啊,你们该不会是舍不得走吧?”

    “不是,我们是走不了。”

    “走不了?”

    “嗯,这里的入口有两个,一个是你刚才进来的地方,一个就是这个小水潭。”

    “那怎么走不了?”

    “水潭下面并没有出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很深的口子,仅够鱼来回。而那道门很奇怪,我弄不清楚这里的空间分布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反正每一次打开,外面的东西都不一样,有可能还会遇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所以你们刚才怀疑我不是我?”这话问出口,很是别扭,她所说的这个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实在没法想像。

    “是的,而且这里的空间很大,自从我和鬼影进来后,几乎每个小时都会开启一次那道门,可这些天来,我们只有两次开门时,外面出现的,是我们一开始进来的那个地方,其它时候要么没有路,要么就是另外一个房间。”

    “那……开对的那两次,你们怎么不出去?”

    秦雪狐拨了拨酒精炉上的灯芯,火焰头跳动了几下。

    “因为遇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没办法出去。”

    “哦……”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一下子又想不到,究竟是哪个地方不对劲儿。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呗,先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实在不行,就只能等下次开到那里的时候硬闯出去了。”

    “嗯,反正也饿不死。”

    我放心下来,就干脆躺到了地上,我需要休息一会儿。

    “蝎子,你怎么会想下来找我们?你自己都顾不好,还想救人?”秦雪狐语含笑意地问。

    “你们呢?又怎么会觉得我会下来,还把那个记号留给我。”

    秦雪狐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说:

    “对于你,我可没什么保证,但鬼影的性子倔,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听我的话,所以就留了记号。”

    鬼影在旁边抬起头来扫了秦雪狐一眼,似乎有些……嗔怒?

    仗着自己是伤患,我抖大了胆子问鬼影:

    “鬼影,我说,你要留记号还不如直接写字,我差点儿被那大家伙咬了。”

    “你说什么?!它去咬你了?!”鬼影似乎有些惊讶地问。

    “是啊,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反倒是看向了秦雪狐,然后又低下了头。

    这两个,啧,总是有些东西要瞒着我!我没理会,自顾自地说:

    “幸好我用那些水草把自己包了起来,要不死定了,哦对了,那些水母挺有意思的,回去的时候我们可以捉一两只回去玩玩儿。”

    “那些小东西可不是水母,虽然它们和水母长得很像,那是莹光曲蜉,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动物,以海草上面的微生物为食。它们对环境的适应力很弱,要是离开了这个地方,不消几个小时,就会死得干干净净,你就别去祸害它们了。”

    “可惜啊可惜。”

    “哎,你可别跟我说你是用那些水草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上来的。”

    “是啊,怎么了?”

    “哈哈哈,你只要把那些水草割断拿在手里就好了,隔一段时间割一次,它的汁液是鱼类最讨厌的。”

    “我……艹。”

    “行了行了,不多说了,你睡一会儿吧,起来还有事儿要做呢。”

    “嗯。”

    神经彻底松懈下来,哪怕身上疼得厉害,我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心里想着,真够本事,我找到她们了。虽然还有一些小纠结,但人找到了,总还是有时间问清楚,问明白的,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秦雪狐和鬼影不在身边,四处看了看,总算在远处找到了那两人的影子,我挣扎着起来,慢慢靠近,正准备开口时,身体先有了动作,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闪到了一个灯座后面。

    我这是TM又该是在做梦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周围的一切十分真实,我甚至能感觉到头上不高的地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烛火温度。

    那里确实是有两个人,身形和秦雪狐、鬼影都很像,但她们身上的衣服却是一种很民族风的式样,两人站在那里,距离太远,我看不清她们的脸,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的两人稍微有了点儿大的动静,却是我意想不到的。

    只见像秦雪狐的那人突然变得狂暴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扼住了像鬼影的人的脖子,而像鬼影的那人先是本能地去掰了一下,然后渐渐垂下了手,不再有动作。

    我大惊,赶紧跑了过去,还没跑到一半,像鬼影的那人就被像秦雪狐的那人手一扬,重重地朝我的方向砸来,我刚要伸手去接,她却在半空变化身形,稳稳地落到了我前面不远处。

    好身手!

    我不由得赞叹,但同时也奇怪,她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被掐呢?像鬼影的人轻咳了两声,揉了揉脖子,重新走了回去。

    像秦雪狐的那人这次却一反常态,抓着像鬼影的人边哭边跪到了地上。

    她们就这样一个哭一个安慰地呆了很久,最后,像秦雪狐的人抹了抹眼睛,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像鬼影的那人就走到壁画那边,在上面按了好几个地方,那幅巨大的壁画上立马就出现了一个暗门,两人走了进去。

    居然还有一个暗门?一会儿醒来得告诉秦雪狐,这么想着的时候,我一头子意识到一个问题!

    睡着之前呆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壁画!

    这里是哪?!两个地方怎么那么像?!

第二十章 一样的存在

    不行!怎么着我也得跟着去!指不定那是第三条路!

    这么一打算,我赶紧朝着暗门那边跑,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刚刚碰到门那儿,暗门刚好合上。

    我泄气地捶了一下,震得伤口疼。

    努力回想刚才那个像鬼影的人按到的几个地方,尝试着变化顺序却根本不行,在这幅巨大的壁画上,一点儿规律都没有。

    正在纠结该如何梦醒的时候,突然留意到这幅壁画上刻了很多人,似乎是在描述一个战场,我想再看仔细点儿,壁画却越来越模糊,最后干脆给我全部消失变成了一片平平的石头!壁画什么的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愣了会儿,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身后传来鬼影的声音。腹部的伤口莫名地猛一疼,我刺激得弯下腰去。回头时,发现自己竟站在一个悬崖边上!一时间不知所措,却是茫然地看着脚下,那幽深不见底的悬崖。

    想一纵跳下去的冲动越来越强烈,最后终于忍不住,倾出了身子……

    “蝎子!”

    一声大吼,我立马清醒过来!再一看,自己还躺在之前闭上眼的地方,鬼影正着眉头坐在旁边看我。

    稍稍平息后,她扶我坐起,脑袋里还有些懵。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梦里的那种氛围、那种……感觉仍然没有完全消散,好像差了点儿尾巴似的。

    秦雪狐一直没说话。我揉着太阳穴,越过鬼影的肩膀,对上她身后的秦雪狐的视线时,凭空生出了一身冷汗,由脊椎骨一直凉到了心里。

    那双眼睛,那双充满着仇恨与毒辣的眼睛!是的!秦雪狐正用这么一双眼睛在瞪着我,好像我跟她有不共戴天的仇一样!

    鬼影发现不对劲,转过头去,秦雪狐却在这时别开了脸。

    “怎么?”鬼影问。

    “没……没什么,我眼花了。”

    这话是对她说的,也是安慰自己的。

    我伸手抹了几把脸,从指缝中小心地看过去,秦雪狐仍是半个身子侧着,在摆弄自己的鞭子,但她的心明显不在她正在做的事上。

    突然,秦雪狐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动作不是很大,却非常突兀,然后她盯着空气看了十几秒,最后转过头,冲我浅浅一笑。

    “你醒啦?睡得怎么样?”

    “还……还好。”

    她边把手里的鞭子系到腰上边说:

    “没什么问题的话,收拾收拾,我们去门那儿呆着,如果幸运,说不定一两次就能碰上我们来的地方。这么久的时间,你留在那儿的回音也差不多该消停了。”

    “嗯。”

    鬼影在旁边整理东西,一直没说话。但我分明看到,方才秦雪狐突然抖了一下的时候,鬼影的动作滞了一会儿,但不消多长时间她又恢复了正常。

    摸向腰腹间的伤口,并没有再出现鲜红的血,看来鬼影的药是挺不错的。

    秦雪狐扔了一小包煮好的鱼给我,我几口就吞了个干净,差点儿被刺卡到。

    起身准备到门那边儿,鬼影身形一晃没站稳,差点直直栽到小水池里。秦雪狐动作比我快,一下就把她连腰带了回来,我只抓到她的手。

    鬼影的眼睛半睁半闭,像是困极的人,又像是要昏晕一样。稍微缓了一下,她才极乏地打开了双眼。

    我也才发现,鬼影那两道眼圈重得不像话,和熬了很长时间没有睡觉的人一样,又黑又深,眼珠里也是布满了血丝,脸色惨白得过分,拳头却捏得死死的,似乎在拼命控制自己不要睡过去。

    我有些看不过去就去掰她的手指,结果那五根指头像是用强力胶粘住般怎么也掰不开。她仍旧很费力地睁着眼,说:

    “我没事。”

    然后就犟着性子站了起来,一摇一晃地往门那边走去,我替她捏了一把汗。

    “鬼影她……怎么回事?怎么成这样儿了?”

    秦雪狐看着前面的人,一脸担忧,却什么也没说。

    我们三个在门前坐下,秦雪狐呆在门开关的那边,我和鬼影在门的这边。

    鬼影虽然是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但她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心中诡异地冒出于心不忍这四个字,因为她看起来……太娇小了。

    我打算像个长辈一样去帮她松开那只几乎掐进肉里的手,可刚一靠近她,立马哗啦的几声响动后,一小片冰凉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咽了口口水,举起双手。

    鬼影方才还疲倦得随时会睡死过去的双眼此刻竟闪闪发光,像是暗夜里月光下的野兽,直直地盯着我!露出她尖利的爪牙!

    “你做什么?!”她低喝。

    “我……我看你那么困,想让你好……好好休息一下。”

    鬼影狐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稍稍放下警惕,慢慢拿开压在我颈动脉上的飞镖,整个人靠倒在墙上,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又睁开,似乎清醒了不少。

    “不用。”

    她说着,打了个手势给对面的秦雪狐,两人一齐站了起来,鬼影示意我后退,我挪了挪屁股。

    石门随着沉重的沙沙声打开了,外面果然如秦雪狐之前提过的一样,变化了场景,不再是那间较大的宫室,而是一面实打实的墙,堵住了门口。

    秦雪狐要把石门重新关起来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关上?就这样让它开着不是更好?也许能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格局。”

    按钮仍然被按下,秦雪狐坐了下来。

    “那不行,如果门不关上的话,外面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啧。”

    我们又开始呆坐着,秦雪狐和鬼影靠着墙闭目养神,两人都没松开的拳头说明,她们即使处在这个状态,也仍是打了七八分的紧张和防范。

    心里开始出现一股巨大的好奇,这两人之前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才至于到这个地步?!还有!刚才我醒过来的时候,秦雪狐看我的那种眼神,又是怎么回事儿?!

    满脑子的毛线零零散散交织在一起,我开始觉得头疼,挤按了几下睛明穴,开始扭转思路到别的地方,不由自主地看向梦里出现了大块壁画的墙面,那是与我们在的门这儿相对应的另一边,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墙壁前有个五阶的石台,空荡荡一片,倒像是戏台子,台子下面的两边便是三个一组拉了两大排的长明灯。

    这里实在干净得可以,除了刚才看到的小水池、石台和灯以外,再没有其它东西。墙壁则是不同于之前那间大宫室的粗糙,被人仔细认真地打磨了一番。

    我猜想,声音之所以会被记录下来,并且一遍又一遍加强地持续放出,大概是跟墙面有关系,或许那份粗糙并不是疏于修砌造成的,必定还有些什么规律在里面。

    过了好一会儿,秦雪狐起身,鬼影睁开眼睛,看了看秦雪狐,又接着闭上。

    秦雪狐拿着两个瓶子去小水池那儿舀了点儿水,放过消毒片后每人喝了一些。

    到了第二次开启石门的时候,秦雪狐交代:

    “蝎子,你要是看见石门外有人影,什么也不要想!赶紧往后退,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哦……”

    我有些愣神,但还是站了起来,以备随时逃跑。

    秦雪狐跟鬼影打了一个眼神后,按下了按钮。

    我隐约发现了一个定律,越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乌鸦嘴就越灵验。

    随着石门的缓缓上升,我看到了两道直直的黑影,随着间隙的放大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双人的腿!

    我仍然记得秦雪狐的话,所以我知道,此刻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字:跑!!

    但是!我动不了!我怎么努力也动不了!似乎在突然之间我就对这具身体失去了控制一般,只能呆立在原地!

    那双磨得不成样子的沙漠靴,已经分不清是黄是绿的运动裤,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衣摆的衬衫和薄外套!

    那石门后的人……分明就是另一个我!!

    一模一样的穿着!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高!甚至连脸上的表情和身上的伤都和我一模一样!!

    这TM活见鬼了不是?!太惊悚了!我相信世界上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绝不可能是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

    半分钟不到,我立马体会到了秦雪狐和鬼影持有的那份担忧甚至是恐惧,那份关于真与假的考验。

    而最打得我措手不及的,是秦雪狐和鬼影的眼神竟然开始在我和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之间徘徊!她们在怀疑我的真实性??!!

    “她才是假的!”

    我和那个东西同时出口,就是拿左手指着对方的动作也是一模一样!

    秦雪狐和鬼影并没有立马评判我和它的真与假,反倒是更奇怪地异口同声问:

    “你看到的是你自己?!”

    “哈?你们不是吗?那你们看到的是谁?”那家伙又和我做出了同样的表情和问话。

    她们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又各自别过头去,像是碰上了什么尴尬的事一样,把我弄得跟上二百五似的。

    还没来得及问她们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脑袋突然刺痛起来!一种很怪异的声音强硬钻到了头脑里!很飘渺却很尖锐,不像音乐,也不像嗓音,倒像是一种超声波,直接就戳了进来!!

    我使劲儿地敲自己的脑袋也于事无补!正当我看准了墙想冲过去一撞了之的时候,那种恶心的声音又蓦地停止了……

    甩甩头,终于好过一些,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东西已经不在门边,转头去看秦雪狐的时候,赫然对上了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吓得纯粹是本能反应,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那东西似乎也想和我做同样的动作,却比我慢了一拍,没打到我。

    秦雪狐和鬼影看样子也受到了那阵魔音的侵袭,正扶着自己的脑袋拧紧了眉头,听到啪地一声后齐看向我这边。

    “早跟你们说了她是假的,疼到了吧,鬼知道她还会些什么妖术!”

    说完了我发现我这话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儿,怎么说自己也中招了,还这么幸灾乐祸,我蒙了。

    那东西先是恨恨地瞪着我,然后面向一转,问秦雪狐:

    “你信她还是信我?”

    语气竟不如刚才和我一齐开口那般犀利,反倒显得波澜不惊,甚至于说是冷,有点儿……像鬼影?

    秦雪狐却不回答它,问鬼影:

    “你信谁?”

    它居然也转了过去,看着鬼影,同样是一脸质问的表情。

    鬼影在她们两之间看来看去,没顾我,我在旁边白白地干着急,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看到什么了?!

    末了,秦雪狐和鬼影一齐有了动作,两人相互看了看,眼角略含了笑意,慢慢靠近我,看着我同时说:

    “我信蝎子!”

第二十一章 纠结的混乱

    仅仅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我浑身上下突然就激动起来,一种被强者信任的小得意。

    秦雪狐动作很快地把手往背包里一掏,拉出了一根绳子,我和鬼影很自觉地上前,一人拉了一端,秦雪狐反绞中间。

    “一会儿动起手来我们互相都会有牵制,自己注意。”

    话音刚落,那个东西就立马朝我们攻击过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快速度的身手,简直可以和旁边那两人媲美。

    它很快就窜到近前,往腰后一摸,居然拿出了一根和我一模一样的甩棍!手往空中一抖,变长的甩棍眼看就要朝我招呼下来。

    我又本能反应了,转身松开手上的绳子就跑!

    这一跑扯得我呲牙咧嘴,疼死个人!勉强逃到墙边,发现“自己”并没有追来,那边秦雪狐大喊:

    “蝎子!你呆那儿不要过来!”

    “自己”被她们限制住,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只得集中了精神应付。

    “鬼影!你也过去!”

    鬼影没回答,但明显是不愿意走的,手也没放开。

    秦雪狐也顾不上再说什么,一个弯腰,闪过了那家伙的攻击,抬头的瞬间,竟然直直地朝鬼影直打过去,我心下一咯噔。

    “秦雪狐!那是鬼影!你打哪儿呢!”

    好在鬼影反应快,向后一个空翻避了开,秦雪狐虽然没收住,但力道上也减了下来,幸好两人无事。

    “走啊!!!”

    秦雪狐突然尖锐地一声大吼,手一扬,把什么东西扔到空中。

    绳子断了!

    鬼影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朝我这边儿跑,那家伙相当狡猾,立马跟上鬼影,秦雪狐倒成了追她们的人。

    “蝎子!哪个是鬼影!”

    “跑在前面的那个!”我刚说完,“自己”立马像是开了挂一样,窜到了前面,“她跑第一个去了!你前面那个才是鬼影!”

    然后它又放慢了速度,竟然还围着鬼影绕了两圈儿,跟她并排跑!

    “我艹!它太能变了!”

    “左边那个!”

    “不对!它又跑右边去了!”

    “哎!错了错了!那是鬼影!!”

    ……

    场面非常混乱!鬼影为了不让我再混进去,在离我这边还有一段儿的时候掉转方向开始绕着整个宫室划圆跑,一边跑一边跟那东西交手。

    秦雪狐则是很纠结地追在她们后面,在我的提示下反倒不敢轻易有什么动作。

    这么下去没完了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在原处转来转去。

    我艹!我心里一百万个艹!能揪到头绪,但就是想不出办法!

    秦雪狐、鬼影和我看那个东西时看到的内容不一样,而且根据刚才的情况来推测的话,她们两个分明是看到了对方,并不是像我一样看到了一个克隆的自己。

    所以,秦雪狐看到了两个鬼影,而鬼影看到了两个秦雪狐,我看到的,是两个自己。三人里,只有我能区分出来!

    光站着不行,我得做点儿什么。

    当三个人又接近我这边的时候,我喊了一声:

    “秦雪狐!过来!”

    秦雪狐滞了两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我这儿,意料之外的,那个东西竟然没有跟着秦雪狐一起。

    我冲那边体力渐弱的鬼影喊:

    “鬼影!秦雪狐在我这儿!你可以放心地下手了!”

    刚一喊完,鬼影就停了步子,原地和那东西打了起来,但明显是略乘下风。

    秦雪狐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

    “不行,鬼影状态不好,撑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怎么才能解决它?”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意识体。”

    “意识体?”

    “嗯,对付这种东西需要非常集中的客观精神力和抗外界骚扰力,才能看出它的本质,找到处理的办法。”

    “那你……”

    “我不行,鬼影也不行。”秦雪狐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郁卒和悲伤。

    “我成么?”

    “你……”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很难。”

    脑子里一灵光,我提议:

    “你不是会催眠吗?你给我催眠。”

    “催眠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秦雪狐担忧地看了看鬼影,鬼影被那家伙一个贴身过后,捂着手蹲到了地上,然后又赶紧跳开。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强制催眠,很可能会让你进入睡死状态没办法再醒来,而且,这很伤身体。”

    “行,来吧!”

    秦雪狐自己纠结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

    “你闭上眼睛。”

    她轻缓地念起了那种上古部落民族的语言,声音越行越远,越行越远。

    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渐渐地,五官感知变得很模糊,好像掉进了一大片浓雾里一样。

    事实也是如此,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白茫茫的一片,尽是雾。

    没有该有的害怕或迷茫,反倒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让人全身心放松。雾不是雾,是朵朵绵绵的白云,轻轻地摸上去,似乎还有软软的触感,有种被小猫在心尖儿上挠过一样的童趣。

    要是能一直呆在这儿多好……

    一直呆在这儿……

    不对!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冷静!冷静……

    脑子里好像也被这些雾遮住了一般,变得朦胧。我知道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但是……也仅限于记得,却始终想不起这件事的内容!!

    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衬衣的下摆处一片血红。

    哦是了,我受了伤,可为什么在这里一点儿痛都没有?

    翻了翻自己身上的东西,有根甩棍,是秦雪狐送我的,我记得。然后,好像没有了。

    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最后落到胸口的时候,一股猛烈的熟悉感席卷而来,我把那个梗在胸口处的东西拿出来一看。

    睚眦的牙齿。

    一瞬间,所有的雾纷纷散开,四周一下陷入黑暗,我听到远处又传来那种类似咒语的上古语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

    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秦雪狐,一脸担心。我越过她,看向鬼影那边,感觉自己的脸一阵抽搐。

    “怎么了?”

    “我看见了。”我伸手指了指那边的两人。

    “看见什么?”

    “是……是……”

    我一下还真找不到词来形容,那不是妖,更不是怪,它甚至连个基本的体形都没有,就像是一面团,啊对!就是一面团儿!

    “灰色的一团,像毛毛虫面包那样。”我抹了把脸,“它没有手,也没有脚,鬼影打到的那些地方都是它的身子,它只是在那扭来扭去的。”

    说完我看了看秦雪狐,不知道她听懂没。

    秦雪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突然一亮,立马大吼出声:

    “鬼影!跳水里去!”

    那边的鬼影闻言抽了丝空隙,迅速跑向小水池,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那面团儿紧跟了几步,被小水池里溅出的水淋到身上,顿时扭滚开来,躺在地上不停地抽动,很痛苦的样子,却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我愣愣地看着它滚啊滚,扭啊扭的,最后没了气息。秦雪狐和鬼影则是把头撇到了一边,估计看到对方这么惨烈的影像,即使心知是假的,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那家伙终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了。

    鬼影从水里准备要爬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一头闷进水里。

    我以为她是身体不支晕了,正要过去的时候,秦雪狐说不用担心,她那是捉鱼去了。我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秦雪狐找了个地方点上酒精炉,又去小水池里接了些水放上去,让我拿了袋子去池边儿等鱼。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活蹦乱跳的鱼一条一条地被扔了上来,有将近十条的样子。

    差不多了,鬼影出了水,秦雪狐赶紧脱下外套给她披上,鬼影挨到酒精炉那儿休息。

    我指了指门那边,问:

    “要不要关上?”

    秦雪狐嗯了声,却是走近那面团儿,小心翼翼地踹了一脚,确定不再有动静后,直接把它拖出了门口,让它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她看了几眼门外的情况,最后按动按钮,门又沙沙沙地关了起来。

    “你们之前不是遇到过吗?是怎么弄的?”和秦雪狐在小水池边处理鱼的时候,我问。

    “就像刚才那样,把它扔回去。”

    “哦,这么说你们之前看到的都是同一人咯?”

    “嗯。”

    我心里大概有谱,鬼影会那么累也不肯休息,原来是……她们一直都在怀疑对方的真实性,对我也一样,虽然没有明里说出来,暗里却从没有放松过。我真没法儿相像,这么多天,她们两个是怎么草木皆兵熬过来的。

    “蝎子,你有时候太呆了,说好听些是单纯,说难听些是憨。”

    我一刀划开了鱼腹,直拉到尾巴尖儿。

    “呵呵,门开那会儿你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白了她一眼,“一进来就被你们当外星人看,完了还告诉我说之前出现了好几个蝎子,这一开门,我最怕的肯定就是外边儿站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呗。”

    “哈哈,那还真是对不住了,不过也幸好你之前没遇到过,要不情况就更混乱了。”

    “放心,再怎么着,我也不会把那东西看成是你和鬼影的!”

    “难说。”

    我把鱼肚子里的东西掏干净,放到小水池里去洗。

    “我虽然没有狗的那鼻子吧,但我还是不会去怀疑你们滴,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勉强算是第六感吧。”

    “你这种想法挺好,简单直接。”

    “就是,想得太复杂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嗯。”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会把那么一个面团儿看成是人,而且还都不相同?”

    “可能是一种幻觉,我们在无意间受到了某种信息或某种物质的干扰和暗示,把一切的所想、所感、所视都真实化。而这一切在别人看来,却又是另一番真实化的情景。一句话概括就是,你脑子里所想的东西会立马在那东西身上产生视感。”

    “你说通俗点儿。”

    “比如说,刚才门打开的时候,你脑子里最担心的就是你当时想得最多的,所以你看到了那东西变成的自己,而之后你急于证明自己才是真的蝎子,说出了那句话,脑子里有这个想法,也有这个动作。我想,它当时也应该做了和你一样的事,对不对?”

    “是啊!”

    “而我看到的是鬼影,根据我对她的认识,我认为,鬼影面对突然指着自己说出她才是假的这句话的蝎子,虽然也有莫名其妙,但仍是不动声色。”

    “哦!这么说,你当时看到的那个假的鬼影就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抬手什么的?”

    “是。”

    “我。。。KAO,这不科学!”

    “所以我和鬼影刚见你时,只有从我们脑子里并不知道的情况入手,鬼影问是谁送你下来的,然后还有你的药,特别是鱼汤,这两点我都没猜到,心里才稍稍确定。刚才你说你看到的是自己,我终于有了百分百的把握,你就是蝎子。”

    “真够曲折。”

    鱼已经全部弄干净,秦雪狐开始切块,我挣扎了会儿,还是问:

    “你和鬼影……”

    她头也没抬地忙活着。

    “我和鬼影都不是你,有些东西不免想得太过复杂。”

    “你们不是很好的搭档吗?应该……没问题吧。”

    秦雪狐的手停了一下,没回答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识趣地不再问。

    直到我们把一切弄好,收拾好要过去的时候,秦雪狐轻轻地说了一句:

    “如果你不是你,鬼影不是鬼影,我不是我,那该多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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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司南介绍:
我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了,还会怕那些死了的?
是的,我就是喜欢钱,能怎么赚就怎么赚,死也对自己有个交代不是?
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所谓,何况是区区的墓地,走起!
其实。。。我真有点舍不得你们,咱一起生生死死那么多次,容易么?
我。。。不想死!
。。。
PS:有些人,有些事,是真的存在,即使被时间的长河所掩盖,也永远不会消逝。古墓司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古墓司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古墓司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