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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听风阅雨楼     银丝汇韵txt下载     银丝汇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关水镇异事

    自从林清寒走后,一连下了好几场秋雨,天气渐渐转凉。

    张子平一边教导唐玉习武,一边通过和方羽的关系,暗暗调查方家。有时也会去探花楼,长时间积累的一些不能完美驾驭竖琴的难点之处,找殷红寻求解决之法。因为要和方羽多些交流,有时也会和他一起去探花楼赏舞听曲。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月份,张子平和于逸冰多日调查,也只是了解到知府方泽与烟雨楼有些来往。首先烟雨楼的产业多是镖局、武馆、钱庄、车马行和漕运。身为知府与这类大型商户有所交际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烟雨楼是否与魔宗之首听风阅雨楼是否有联系,张子平和于逸冰却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案子查到这里,云天寒也知道碰到了难点了。烟雨楼是江湖上的大势力,他出现的时机与崛起的速度令朝廷猜测可能与听风阅雨楼有关联,却并不一定。再说知府方泽,他定然和烟雨楼之间有一些龌蹉,但是没有十足的证据,差衙也不好直接明面大张旗鼓的调查他。云天寒只好把张子平调查的一些情况,整理出来上报南直隶总衙门大人,看上面如何安排了。于是便命张、于二人停止了对方府的调查,二人因此又闲了下来。

    张子平静坐弹琴,殷红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这几日张子平总算又恢复了刚学琴时候的那份勤恳用心。几乎每天都会抽出小半日时间过来,练习竖琴,殷红对此,自是欢喜不尽。

    一曲终了,张子平轻轻按住琴弦,止住琴音,抬头问道:“老师,我这一曲明月流风如何?”

    殷红缓缓起身走到张子平身旁,玉手搭上他的肩膀,轻笑道:“我家子平真是一个竖琴天才,你现在弹琴的技艺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假以时日,恐怕连红儿也比不上你了。子平说说你今天想吃些什么,刚听你为我弹了一曲,就让红儿好好的奖励你一下。”

    张子平不着痕迹的起身,退后一步,向着殷红躬身抱拳一礼,郑重道:“多谢老师授技之恩,子平日后定不忘报!”

    殷红愣了一下,静静地看着张子平。从辰时张子平来,到现在酉时,已是掌灯时分,张子平一直很听话,甚至于殷红有几次动作略过于逾礼,张子平也并未如往常般过于拒绝。如此反常,果然是要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殷红小心的轻扶起还在躬着身的张子平说:“子平,你这是干什么?你我亦师亦友,为何要言谢呢?”

    张子平这才缓缓起身:“实不相瞒,老师,我再过些时日便要走了。”

    “你要去哪儿?”

    张子平笑了一下,随身坐下:“殷红你也坐吧!”听到张子平如多年好友般的叫自己的名字,而不再是称呼她老师,殷红本该欣喜,但知道他要走,这欣喜便淡了,简直淡如无物。

    看殷红坐下,张子平接着说:“我和逸冰从海外孤岛而来,立志不为世间纷扰拘束了自己,便约定一起游戏人间。此一去我们游无所向,便是哪里都有可能会去。”

    殷红眼眸流转:“哦,听起来真是有趣的紧,不知道能不能带上红儿一起呢?子平好不好呀?”

    “啊!”听到殷红说出这话,不禁把张子平吓了一跳:“这、这恐怕不妥,我们俩都是男人,又是习武之人,风餐露宿我们也能坦然面对,你若是跟了去,这番苦,你怎么受得了。”

    “天当棉被,地作席,红儿向往的很呢,放心,我吃得了苦。”

    “江湖危险,没听过那句话吗‘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

    “我不怕,反正不是有你们俩个武功高手的吗?谁敢来欺负我呀?”

    “这个…”张子平无奈,终于说道:“我们或许会深入戈壁,或攀登悬崖,带上你,会拖累我和逸冰也不能随心畅游,你懂吗?”

    殷红张了张嘴,眼睛中满是幽怨,许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我和逸冰何时动身,还未确定。殷红老师,我明天还要照常来学习呢,所以你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心情好,不然你没状态教我弹琴了,子平可是会偷偷跷课,跑去玩的哦。老师,你一定要高兴的笑,知道吗?”张子平说完朝殷红扮了一个鬼脸。

    殷红止不住笑了,张子平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对了,我今晚和逸冰定了一起去喝酒,子平就先告辞了,老师,明天见了”说完张子平一个闪身,很快离去了。

    殷红正想留他吃晚饭,谁知他跑的太快了,殷红刚抬起手想喊他,他已经出了小院,不见了踪影。殷红不禁气急地顿了顿脚,模样甚是娇俏可爱。

    “宫主”一个突兀的女声乍现。

    殷红本来略显娇俏可爱的模样立刻不见了,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要是张子平仍在,就会在殷红身上感受到一股惊人的威压。只见殷红周身散发出无尽冰冷的气息。骇得她身后出现,发出声音的黑衣女子连退数步。

    “我难道没有说过吗,本宫入世以后,非有极大的事情,不许来打扰我!你,需要一个不死的理由!”

    “禀宫主,朝廷极有可能发觉神宗的计划;还有雨阁已准备对北派动手了!”

    “嗯,我知道了,我们静观其变。”

    “是,属下知道了”直到此时黑衣女子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只见她躬身一拜之后,才隐没身形去了。

    黑衣女子离去之后,殷红又变回之前的那番神情,小嘴微微翘着,一脸幽怨的看着张子平离去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张子平和于逸冰便早早起床。因为最近烦杂小案极多,昨日和云天寒一起饮酒时,云天寒便安排二人前去扬州南的关水镇帮忙,调查一起诡异的牲畜失踪案件。

    二人起床,唐玉也跟着起来了,待到二人收拾停当之后,唐玉已经自觉地一遍遍打着迎风摆柳拳了。看到唐玉如此努力,张子平甚是欣慰,安排他不要忘记吃早饭,又安排了他们二人离开之后,唐玉需要练习的修行任务,便和逸冰骑马赶往关水镇。因为这个世界的主要代步工具就是马匹,在张子平送林清寒走时发现不会骑马是多么痛苦之后。他和于逸冰每每出行皆以马代步,一个月下来,对于骑马,二人虽然仍算不上多熟练,但是已能操纵自如,不会颠得屁股痛了。

    关水镇并不远,二人骑马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二人方到镇口,便远远看到关水镇的镇长公和一些本镇的役头在等待,连忙催马上前。

    看到张子平和于逸冰下马,关水镇的镇长公赶紧率众人迎了上去。

    “两位捕快大人,你们可算来了”镇长公脸上带笑的拱手道。

    张子平和于逸冰把缰绳交给帮忙牵马的役头,也拱手回礼笑道:“不敢称大人,有劳镇长公和大家相迎了。在下是张子平,这位是于逸冰,以后大家就叫我们小张、小于就行。”

    “两位大人说笑了。还有别一口一个镇长公的叫我了,鄙人姓李,名月贵。托个老,二位大人不嫌弃叫我老李就行了,对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大人屋里请”说完,在李长公的引领下,众人一起进了一幢木质的二层小楼。

    待到张子平和于逸冰坐下,李长公便要叫身边的役头上酒上菜。张子平见众人的架势,一番酒肉下来,天都要黑了,连忙摆手推辞。

    “老李啊,赶紧说说是怎么回事,酒饭就不必了,我和二哥来时已吃了饭的”急性子碰到慢郎中,于逸冰不禁催促道。

    李长公本来想先敬二人喝茶,听到问起案情,欲要敬茶的动作放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说起这事我就一阵烦恼啊!从半个月前,我们关水镇里的农家家畜便不断的失踪。大概每两日的时间便会丢失几头家畜。初时是一些羊或者猪,谁知最近几天连牛也丢失了好几头。一般这种丢牲畜的小案子,我们也不敢惊动扬州差衙,我们关水镇的役头就能应付。我们约束了村民们,不放牲畜出栏,又役头出动看守。就在前日,我们镇的两个役头在西平村,就睡在家畜栏边上,但那家栏中的牛还是在当晚丢失了,而看守的两个役头竟没有丝毫察觉。我后来问过他们二人,他们也足够警惕的了,都没敢睡死,但还是无法阻挡栏中的牛无声消失。到了这种无奈的地步,我们也只有上报扬州差衙求助了。”

    张子平听完点了点头,问道:“我和逸冰来时,发现关水镇山多林密,很容易隐藏一些不安份的人。不知李老有没有问过镇内居民,最近有没有见过可疑的陌生人出没?”

    “我也怀疑过歹人所为。我早些时候已经问过,无论是上山打猎的猎户、砍材的樵夫或是小酒店、小商户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也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整个镇子都排查过了吗?”

    李长公先是点点头,沉吟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抬头说道:“倒是有一个地方!说起来也有好多年了。在西平村后的其中一座山上在二十年前曾有一伙百余人的山贼强盗。后来这伙强盗竟然在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干净净,据说是江湖上的大侠行侠仗义所为。后来那百余人的尸身因为无人理会,被一些野狼、野狗之类的吃掉了。再后来,那座山就开始闹鬼,只要是进入那座山的人不是迷路,就是不知所踪”李长公说到这,脸色稍微有些尴尬:“所以那以座山,我们镇的役头并没有查看,想来应该不会这么巧,那里竟会成为歹人的藏身之处吧…”

    张子平望了于逸冰一眼,看到于逸冰摩拳擦掌的模样,不禁一笑,对李长公说:“那我和逸冰兄弟二人就跑一趟,还请麻烦李老找一位熟悉路径的向导带我们前去。”

    “你们…真的要去,那山可真的闹鬼!”

    于逸冰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毫不在意李长公惊异的目光:“去,当然要去!对了,老李,另外再找两个人背上被子,带点酒肉,酒肉要多一些哦,说不定今晚在山上过夜呢。”

    李长公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张子平笑了一下,也站起身朝李长公拱手道:“如此就麻烦李老了!”

    李长公已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摆手回答:“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

    山道崎岖,一阵冷风吹来,凉飕飕的,颇有一些阴气森森的感觉。

    这座山许是因为没人来砍材,灌木丛生。一些年月久远的树木生长的极好,树枝树叶茂密,遮挡的天空阳光难入,又加上一些不知名的鸟儿的怪叫声、不知名的虫鸣声。就算张子平和于逸冰二人自持武功高强,刚刚进山的这一刻也不禁为之心里发毛。就更别提帮二人引路拿东西的本地的役头了,他们一把二人送到山脚,连忙把东西放在地上,就撒丫子跑了。

    “逸冰,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本来我是不信的,但是经历了穿越这事儿之后,我信了。”

    “呃…那你还摩拳擦掌的要来这山上?!”

    “我哪有?我揉搓手掌是因为我紧张好不好!”

    “……去死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嘿嘿,二哥,你不是害怕鬼吧,你要是害怕,要不咱们回去?”

    “害怕倒不至于,但心里毛毛的倒是真的。你想一下,要是这世上真有鬼,或者鬼真的拥有诡秘莫测的神通。那这世界早就成了鬼的世界了,还有我们人类什么事呀。所以要不没鬼,要不就是真有鬼,鬼也不如人。”

    “高…实在是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张子平扑哧一笑“高个屁啊,趁着天亮,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到寨子里去巡察一下,才是正经。”

    “不急、不急,咱们先吃喝一番再出发不迟。忙忙碌碌的,现在都晌午过了,饿死我了,就是捉鬼,也要先填饱肚子不是”于逸冰说完便席地而坐,先痛饮了一大口农家小酒。

    张子平闻着酒味,咽了一下口水,也学着于逸冰坐下,二人开始痛吃海喝起来。

第六十二章 关水镇异事二

    酒足饭饱之后,张子平和于逸冰踏着厚厚的枯枝腐叶向着山顶方向走去。

    “逸冰,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什么现象?”

    “在到这座山之前,我们来时的山径上不时能看到树熊或者野猪,像兔子、野鸡之类的更不知道有多少。但自从到这座山之后,除了偶尔有几声难听的鸟叫,或是飞窜而过的蛇或者虫子,其他的动物基本上很难看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莫非这山上不是闹鬼,而是住着一窝僵尸!僵尸吸血,把能抓的都吸完了,就开始吸附近村民家里的牲畜了?”

    “吸你个大头鬼……要真是僵尸,那它就不会单单对牲畜动手了,恐怕这山附近的村民也跟着遭殃了,它难道要分清楚牲口和人吗?”

    “呃…我就说说玩玩的,调节一下气氛,看你紧张的。嗯,二哥!你看,前面那个就是山贼的寨子了吧!”

    张子平顺着于逸冰的手指看去,果然隐约看到了一片,好像是个残破的寨子。

    寨子因为年久失修,除了寨门、寨中的擂台似的建筑还能隐隐看到些当初的样子,其他地方,如房屋、院栏早已破败的不成样子了。因为是木质结构的寨子,在经受了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雨淋,许多地方的木栏,只要稍微用些力气便会被轻易摧毁。

    二人走进寨子里边,由于在山顶,寨子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已是能看到太阳了。但是太阳不知怎的,只是微微泛白,阳光并不强烈,令人仍旧无法感受到太多温暖。虽然已是下午十分,阳光不如晌午,但这个变化之大,也是令人惊异。又是一阵冷风吹来,满寨子半人多高的草丛倾倒起伏,一些露出的石头铺的地上隐隐有着一片又一片的黑色斑点。二人缓慢搜索着,不时还能在草丛中发现一些骸骨,突然一片云彩飘过,唯一能给人一点温暖感觉的太阳也不见了踪影。此情此景,怎不教人为之心惊胆颤。

    二人心里毛毛的走遍整个寨子,却并未发现异常,又汇合到寨中的木质“擂台”处。

    于逸冰轻轻的碰了一下张子平:“二哥,我们来也来了、看也看了、查也查了,什么都没有!趁着天还没有黑,咱们是回去啊?还是回去啊?”

    张子平神色一动,乍听到于逸冰如此说,嘴角泛笑道:“虽然李老说的牲畜丢失情况,白天也有过,但是大多数的丢失时间还是在夜晚。可见偷走村民牲畜的那鬼,多半还是喜欢在夜间出没。这寨子很大,从杂草丛生的,说不定那鬼躲在隐蔽的地方,我们找不到也有可能。到现在一点情况没发现,我们俩又是酒又是肉的吃喝人家的东西,怎么好就这么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你不会真想在这里睡一夜吧!”

    “逸冰,不是你说的要在这山上睡觉吗,人家被子都给你带来了,你不用一下,怎么好意思”张子平看于逸冰那样,心里觉得好笑。

    “我就说说而已,谁知道那老李太实在了,唉,搞得我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呵呵,你这家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嘿嘿,二哥,和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的一丝丝恐惧也烟消云散了”

    张子平眼色一动:“怎么,你现在不害怕鬼了?”

    “不怕不怕,就是呆上一夜我也不怕了。说不定给我碰上一个性感漂亮的女鬼,小倩那样的就行了……”

    “小倩,若有小倩,那黑山老鬼你打算怎么处理?”

    “黑山老鬼,当然是献给我英俊潇洒的二哥,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

    张子平眼角喜色一闪而过,冷笑道:“很好啊,逸冰,二哥真是没白疼你!”

    “一般般的啦,啊!二哥,你的脚这是干嘛!”

    张子平踹向于逸冰一脚,但却被于逸冰一个闪身躲开去了擂台方向。

    “小逸冰,你还敢躲,来试试这一招,你躲不躲得开!”张子平说完一个纵身朝于逸冰跃起,水寒剑顺势而出。此一式力劈华山,张子平运起全部真气,凝聚不发,水寒剑因而银光闪闪“逸冰、闪开!”

    从张子平开始和他聊天的时候说‘那鬼’两字的时候,于逸冰已经隐约觉得他二哥在暗示些什么。待到张子平第二句‘那鬼’出现,于逸冰已然感受到了他二哥的别具用心。随后在张子平的神色指使下,二人唱起了双簧,以创造有利的攻击方位。

    本来张子平随于逸冰搜索一圈,确实没有任何发现。直到于逸冰说要下山回去的时候,张子平突然感觉到有第三个心跳声出现。那心跳声,只一瞬间就又消失不见,但是已然足够了。

    张子平这一击,用尽全力,甚至用上了雨之落幕的意境。只见那看似坚硬的木质擂台,在水寒剑的剑锋之下,甚至连水豆腐都不如,直接被划开。

    “叮”的一声,张子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着张子平剑锋落下,在水寒剑劈砍之处终于飙射出一股鲜血。

    “吼!啊!”张子平被一股距离推开,随着张子平后退,一道黑影从张子平水寒剑劈砍之处飞跃而出。张子平和于逸冰直到这时才看清‘那鬼’的真正面目。只见他身材魁梧,两眼巨大,虽然身形特征与常人无异,但起周身竟然有血色的毛发,更甚的是,他的大嘴两边竟然有两个锋利的僵尸牙。张子平和于逸冰看到他的长相,为之震动不已。于逸冰惊道:“还真是让我猜着了,真的是僵尸!”

    张子平全力一击,就是小形态的金刚大哥,也都要见血的。金刚的变态,张子平和于逸冰是奉为神兽的。没想到今天碰到的这个人型怪物,竟比起金刚的变态防御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张子平的水寒剑竟只是破其皮肤,伤及血肉,而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面对如此防御的人形怪兽,除了‘僵尸’那种不死生物之外,还能用什么来描述他。

    ‘僵尸’巨手捂着受伤的手臂,一幅惊恐模样的看着张子平和于逸冰二人,不时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于逸冰缓缓抽出鲨齿剑,笑道:“嘿嘿,二哥你在旁边看着,让我和传说中的‘僵尸’过两招。”于逸冰说完便手持鲨齿欺身上前,那‘僵尸’连忙往后退却。奈何于逸冰施展幽冥鬼步速度飞快,只一霎那于逸冰便已经来到近前,于逸冰一剑划出。正欲引那‘僵尸’侧身去躲,然后再变招准备以一招‘倒悬横风斩’直接削掉他的脑袋。

    但是那‘僵尸’似能看出于逸冰此招的用意,它只伸手一招,便让于逸冰没了施展下一招的机会了。他竟用其巨手紧紧地抓住了锋利的鲨齿剑。于逸冰见鲨齿剑被抓住,略有些吃惊,那‘僵尸’毫不停顿地伸出另一只巨手,手握成沙锅大的拳头向着于逸冰的胸口狠狠砸来。于逸冰冷哼,左手提起八成真气瞬间迎上。

    一场惊人的碰撞发生了,只听“砰”得一声,于逸冰和‘僵尸’拳掌交击之处竟然发出气爆,于逸冰像是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到一般,远远的抛飞出去。但是于逸冰的深厚真气同样不是盖的,那‘僵尸’更是被于逸冰一掌不知道拍飞到哪里去了。

    “逸冰!”张子平见到于逸冰倒飞出去,无暇理会其他,急忙朝于逸冰落地处飞掠而去。

    “嘭!”于逸冰重重地砸落到地上,随即嘴角便溢出一丝鲜血。于逸冰翻身站起,见张子平焦急地掠来,不禁苦笑道:“这下托大了,这死僵尸好大的力气呀!”

    张子平见他无事,才露出安心的微笑。想起同样被击飞的‘僵尸’,张子平转身看向那‘僵尸’飞落的方向,却见那边草丛并无丝毫的动静。于逸冰也有了好奇,想道“刚刚一掌,由于匆忙,自己只来得及用出八成真气,那‘僵尸’不会那么不经打,直接被我一掌打死了吧,要不怎么丝毫不见动静?!”

    二人连忙飞掠过去,搜索了一番,却哪里还有什么‘僵尸’,早已不见踪影了。

    “晕死啊!费了这么大的劲让他给跑了,白费力气……”

    张子平收起水寒剑,轻笑道:“倒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逸冰,你跟我去看那擂台下面。”

    “擂台下面,有什么?”

    二人飞身来到擂台那里,通过那‘僵尸’撞出的洞口看下去。只见高达近两米的木质擂台下,偌大的空间内堆满了一些动物的皮毛和骨骸,其中就有几头家畜牛羊的身影。

    “逸冰,偷走关水镇村民家里牲畜的罪魁祸首已经确定就是方才的那个‘怪人’了。虽然未能抓住他,但经此一次,想来那怪人一定会远遁他方的,你我此来关水镇的差事也算是勉强完成了。”

    “怪人!二哥,你的意思是那个偷牲畜的贼,不是僵尸?”

    “哪有什么僵尸,电影看多了你。我方才之所以能发现他,正式因为他有正常人的心跳。若是僵尸的话,又怎么会有心跳。据我猜想,那人可能是修行了一些奇特的功法,所以才变成那个样子的吧。”

    “但是没有抓到他,要是让他跑到其他地方,不是还是一个祸根?”于逸冰说完也无奈的收回鲨齿剑。

    “我看那怪人对于生人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你看关水镇的村民只说丢失牲畜,而却无一人伤亡,足见那怪人纵然修炼奇功,也多半不会对人下手,这点总归是不幸中的万幸。此次他能脱逃,胆子只怕会更小一些,我们也唯有寄希望能够下次将其生擒了。”

    “也只有这样了…回去放个榜,一旦再有连续丢失牲畜的事件发生,就必须立即上报差衙。”于逸冰说完顿了一下,见张子平一幅不打算停留的样子,坏笑道:“二哥,你看这山上风景不错,要不今晚咱俩就在这山上露宿一夜怎么样?”

    “你没听李长公说这山上闹鬼吗?进来这山的人不是迷了路就是不知所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逸冰你觉得呢?”

    “我觉得那老李一定是神人!你想啊进了这山的人无论是迷路了再也出不去或是无故失踪这么诡异的情况,又没有告诉他,之前也没有先例,他竟然知道这山的厉害…简直就是能掐会算的神人不是吗!”

    “说不定他就是这山上的鬼呢?”

    “嗯嗯,我看这关水镇的村民都是这山上的鬼。”

    “是心里有鬼!”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笑道。

    二人又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擂台下面,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终于收拾收拾,趁着天色还没变黑下山去了。二人刚刚走远,原本存在的山路竟逐渐变成了杂乱的灌木丛,整个山的树木也变得郁郁葱葱颇有美感。甚至连那片偌大的山寨都毫无声息的变化成另外一番模样,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幢优雅别致的小茅屋、竹林小院,甚至小院中还有一片小菜园。若是张子平和于逸冰没走远看到这山上的变化,恐怕会发疯得比起上午帮忙拎东西的役头跑得还要快。

    等到二人回到关水镇,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心里颇有些担心二人安慰,忐忑不已的李长公见到二人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听完二人讲诉了此行的经过,虽然最终还是没能除掉祸首,但能得到现在这个结果,也是极好的了。张子平和于逸冰推脱不过,随后被李长公拉去小饮了一番,今夜回去已是不能了,于是二人便在关水镇凑活着住了一晚。

    天方见亮,二人便早早起身,放下二两银子当作昨晚的饭钱,不告而别,往扬州方向回了。

    由于事情办完了,二人心下轻松了不少,驱马走了近一个时辰,眼见扬州城在即,二人停下,来到路旁一家乡村小店祭一下五脏庙。

    “小二来一碗阳春面”张子平看了一下菜单,笑着对小二说道。店小二见二人虽是大捕快却一脸和善,更是热情:“好咧!这位差爷呢?吃些什么?”

    于逸冰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张子平,笑道:“我要卤面。”

    二人坐下,逸冰笑道:“二哥,今天怎么想起吃阳春面啦?”

    “以前总是听人说阳春面、阳春面的,这么有名,我还从来没有品尝过,想来应该不错。对了逸冰,你怎么不叫一碗?”

    “哎呀,阳春面太有名,我怕太贵,吃不起啊”于逸冰说完避开了张子平的眼睛,轻饮了一口茶水。

    千等万等,阳春面总算送上来了。

    张子平立刻傻眼了,之间传说中的阳春面就是一碗清汤面,上面漂着一些葱花…除此之外,再别无他物。张子平不禁抿嘴一笑,果然不愧是阳春面啊,真够阳春的。

第六十三章 铁衣捕快

    就这样,或是役一些小案子,或是去探花楼学琴,转眼已是十一月了。张子平和于逸冰二人做了几日的准备,决定在这两日辞掉捕快之职,然后趁着请云天寒吃酒之际向他告别。

    带着唐玉吃完早饭,张子平见唐玉一路上都是一副神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笑问道:“玉儿怎么了,在想些什么呀?”

    “子平,你和逸冰真的要走了吗?”

    “嗯,已经确定了,待晚上辞别了云大哥,便要动身了,对了玉儿,晚上你也一起去吧。”

    “嗯,我刚刚是在想,等你们走后,我也要离开扬州了。”

    “哦,准备去哪?”

    “四川、唐门!”

    张子平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有问及其他,只说:“你虽习武努力,但毕竟时日尚短。你要记着,这世上无论再复杂、再厉害的武功都是由基础的武功招式演变而来的。当你找到属于你的武学之意之时,便是你创出自己的武学大道之际。我没教你内功,一来是你的基础根基不够,二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水寒心决虽强,但仍旧有它的局限性。或许现在和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还不能达到超脱它局限性的地步,但是我总有种感觉,将来水寒心决会有影响我和逸冰的一天。”

    “子平,你是怕我埋怨你不教我水寒心决吗?其实从你答应教我武功的时候,我已经极为感动了,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师傅,更是我的兄长,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我能有回报的机会”唐玉顿了一下,极为认真的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极为完美的基础,我会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武学之道!”

    “当你找到之后,我希望能见识一下你的武道,而证明我的想法没有错。”张子平说完轻怕了一下唐玉的肩头:“先去练习吧,我要去一趟探花楼,上午回来带饭给你。”张子平说完转身欲走,却又被唐玉叫住。

    “子平,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个清寒姐姐刚走,你去探花楼的次数是不是多了一点?”

    张子平本以为是什么事,听他一问,不禁呵呵笑出声来:“玉儿,我去探花楼,只为学琴,而今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一来去探花楼消费以报答师傅,二来今天此去,主要是向师傅道别,你不必多想。”

    “嗯,是我多想了,可是我看得出来清寒姐姐她对你一往情深,但却感觉你对她忽近忽远……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张子平沉默了,对于林清寒,他也自觉不能像刚开始那般平淡自然了。但是自己内心深处总有一丝对新感情的抗拒,这让张子平难以接受更多的感情。

    “顺其自然吧!到目前为止,我和清寒只是关系较近的朋友而已。”

    唐玉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得道:“我不是想干涉你的意思,也不懂你的想法,相信你会知道最终该怎么做,子平,你去忙吧。”

    夜色渐深,玩家灯火亮起,引得扬州城美的如梦似幻。

    酒上佳肴阁二楼,张子平和唐玉早早的来到,已安坐席上,透过包间的窗户遥看着夜空,听着街道上的嘈杂人声。张子平心中竟生出一丝不舍,在这待几个月的地方,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夜色。一旁唐玉起身扒到窗边,并不去打扰张子平的安静沉思。在酒上佳肴阁的斜对面就是探花楼,于逸冰打着去和探花楼名女之一的云青道别的理由,丢下了二人。张子平见三人来的过早,云天寒大哥还要一会才到,便一笑允了。

    “子平、唐玉,你们俩来了多久了,让你们久等了,嗯,逸冰去哪了”

    张子平和唐玉见云天寒到了,纷纷开口打招呼

    “云大哥”

    “云捕头”

    “也不是陌生人了,一起吃酒,唐玉,你以后叫我天寒就是了,你呀”云天寒一边说,一边被张子平请入座位。待他入座之后,张子平才笑道:“云大哥,逸冰去探花楼了,一会就回来,我们不必等他。”

    探花楼中,于逸冰轻拥着一个清纯秀美的美人儿,一副深情的凝视着对方:“青儿,你不相信吗?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唉,可惜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天下不安,我岂能袖手旁观呢?”

    探花楼名女云青,同殷红一样,被称之为“三仙子”的绝世红颜,痴痴的依靠在于逸冰的胸膛上:“冰,我知道,我会一直等你的。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这世上还有青儿在挂念着你。”云青说完,眼角止不住的溢出两缕清泪。

    于逸冰把云青扶起,依身印上了她的樱唇,又是一番激情缠绵。

    良久,两人分开,云青柔声道:“冰,你和子平你们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啊!不用了,我不希望到时你我二人依别之时的忧伤模样触动我二哥,你知道的,我二哥他和殷红小姐……所以,相别不如相思于心。”

    “相别不如相思于心”

    “是啊,我的青儿要坚强哦,我不想再看到我的青儿留一丝眼泪,阿嚏、阿嚏!”于逸冰正想再多说些温存的甜言蜜语,还未一吐为快,就被一连几个喷嚏给打断了。于逸冰心中不禁苦笑,一定是二哥在疯狂的‘问候’自己了,要不然怎么会没由来的突然打两个喷嚏呢?

    “呃,青儿,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收拾一下行装;最后再笑一个给我看好吗?我的青儿笑起来简直倾国倾城,全大明任何女人也比不上的。”

    “扑哧,就你嘴甜”,云青被他逗笑,看他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冰,我送你出去。”

    于逸冰和云青出了探花楼,挥手别了云青,待她一进探花楼,立刻便转身溜进了酒上佳肴阁。

    “子平,要不我去叫一下逸冰去?”唐玉见三人吃喝的差不多了,也仍旧未见逸冰回来,忍不住向张子平说道。

    张子平神色不变的淡笑了一下:“叫他干嘛!说不定他此刻正在紧要关头呢,不要去打扰了他。玉儿,你正长身体的时候,来,多吃些牛肉!”张子平夹了两片牛肉给他。

    “你和逸冰倒是厉害,在扬州不过数月,便把我们扬州探花楼出尘绝世的两位名女的心收入囊中,真是让大哥我佩服啊!”说起于逸冰,云天寒不禁打趣道。

    张子平还未来得及应答,已听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兄弟,我们的大哥乃是扬州总差官大人云天寒!呃,二哥,你刚刚有没有在心底疯狂的问候我……”随着声音落下,于逸冰从门外潇洒的晃了进来。

    张子平瞪了他一眼:“先坐下吧,你我二人一同敬云大哥一杯!”

    于逸冰也知道今晚辞别的正事,安坐下之后,与张子平一同举杯:“云大哥请!”

    云天寒面带微笑的一饮而尽,看了神色认真的二人一眼:“你们俩呀!我是你们的云大哥,不是外人。无论你们想要做什么,云大哥都会毫无条件的支持你们。今天你们俩请我吃酒,是准备向我辞去捕快的差事吗?”

    张子平和于逸冰惊讶道:“云大哥,你知道了!”

    “嗯,上次一起吃酒时,旁边两人说起江湖事,我见你们俩一副听得很入神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扬州小小的差衙捕快是留不住你们俩的。唉,我们兄弟情深,虽只有数月,但知你们要走,我心里还是颇为不舍啊!”

    张子平放下酒杯:“云大哥,我和逸冰自到扬州以来,承受你的多番照顾,更从你这学到不少东西,此情我俩一生铭记。但人生百年,心向自由,我和逸冰梦想有一天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天地人间。可惜云大哥身居朝廷要职,不然我们兄弟三人一同游历江湖,岂不是人生乐事。”

    “子平,你赶紧打住,你再继续,说不定我真的被你给说动心,被你们俩拐去,做一个风士游侠了。”

    于逸冰正一边听,一边与桌上的食物激战中,一听云天寒如此说。不禁想起前世的一个电视剧,里面似乎就有捕快可以四处跑着缉凶,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云大哥,我们大明朝廷是不是有一种捕快,可以满天下的到处跑着抓犯人啊?”

    云天寒有些诧异的看了于逸冰一眼,随后想起他和云青的关系,心下释然。他随手提起酒壶,倒上一杯清酒:“是有这么一种捕快,但是它的称呼和捕快又略有不同,是属于天子近卫的下属人员。但因为它的职责都是需要抓捕一些高来高去的犯案江湖人士,需要差衙的一些情报和协助联系密切,所以它的级别也列在差衙的官职以内。此类官职,共分五阶,差衙有引荐权的仅有后三阶,而这三阶分别被称为‘金牌神捕、银衣捕快、铁衣捕快’对应的官阶分别是从五品、从七品、从九品。”云天寒说完嘴角范笑了一下,突然严肃的大声道:“张子平、于逸冰听令!”

    张子平和于逸冰有些反应不够,但仍是条件反射的立刻站起拱手:“属下在!”

    云天寒不慌不忙的从袖袋里掏出两块乌黑的牌子,上门印刻有一个‘铁’字,伸手递到二人面前:“张子平、于逸冰两位大捕快自到扬州以来,屡破重案,品贤良善,武学资质也有极高造诣水准,经扬州差衙司引荐,最终批准二人为大明铁衣捕快。望二人再接再厉,为民清国安奋勇出力!”

    于逸冰听完,眉头一挑,笑着接过乌黑铁牌。翻到另一边,上面也有一个字,是个‘捕’字。张子平神色平静,也接过铁牌,心里暗道:“这官职来的这么容易,云大哥必然出了不少力”张子平收起铁牌,躬身朝云天寒一拜:“多谢云大哥了,为我俩又多费许多心思。”

    于逸冰吊儿郎当的把铁牌别进腰间,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两下:“来人,带本九品官大人,升堂问案!”一旁的云天寒没见过如此逗比方式,刚喝了一口老酒被激得一下又喷了出来。云天寒还没来得及笑,于逸冰已一把抱了上来:“逸冰多谢云大哥给我装叉的机会,也不枉我和二哥请你到酒上佳肴阁大餐一顿。”

    云天寒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好小子,我这对牌子就值一顿酒钱呀!哎呀,我今天得加倍吃,不然不够本啊”

    于逸冰一听,立马摸摸自己腰间的钱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怜兮兮的说:“云大哥,您可悠着点,我的钱可不多了,别把我和二哥吃得卖裤子就行……”

    “哈哈哈”见他如此模样,一众人大笑。

第六十四章 天煞孤星

    冬日的太阳最是暖人心,特别是一连数日的阴雨之后,这太阳公公爬上明净的长空,直叫所有的人心情为之大好。

    湖阳城外,一家木质两层的农家酒楼,近几天,过往江湖侠士陡然多了起来,这家小酒楼也因此为之生意火爆。

    这时从远处仆仆赶路而来两位身负奇兵的的江湖好汉。一位身高一米六几,一位却身高一米九几,虽然轮体型两人都极为健壮,不遑多让,但是身高确是最萌身高差,引来路两旁行人为之侧目。两人见长日当空,时已近午,恰好遇此酒楼,便正好进去歇歇脚。

    见两人进店,刚安排好一座客人落座的店小二赶紧热情的迎了上来。要知道这些个江湖侠士出手阔绰,这几天他拿的小费赏钱都比之之前半年的的薪水钱还多。见二人一副江湖侠士打扮,店小二岂会怠慢。

    二人倒是对店小二的热情视而不见,待落座后,便道:“切四斤熟牛肉,一只烤鸡,一份下酒花生,酒水两坛”说完便挥手打发店小二赶快上菜。店小二没落到赏钱并不心急,还是点头哈腰的应下,去后厨催促去了。

    坐定后,矮个汉子,倒上两杯茶水,递给了高个汉子一杯说道:“常哥,明玉庄庄主李剑河广发明玉贴邀请天下英雄共开武林大会以对付魔宗腥风血雨楼,而今距大会盛开集会只剩下两日时间了,我们俩现在才赶去,会不会迟到,来不及参与如此盛会。”

    高个汉子听完笑道:“兄弟无妨,殊不知十一月十三乃是明玉庄主李剑河的生辰之日,到那时武林大会才算是群雄汇聚之时,而届时李剑河会宣布腥风血雨楼所在。要知道自本朝太祖平定天下之后,这魔宗魁首可是消失隐匿了数十年了,如能跟随明玉庄荡平此魔宗,可谓名扬天下不在话下。而今天才十一月初八,五日时间,去太原明玉庄绰绰有余。”

    “常哥,你若不说,兄弟我还真不知道十一月十三日竟是李庄主的寿辰。可是常哥,李庄主寿辰,我们此去是否需要备上一份寿礼呀?”

    “天下谁不知道李庄主是北方首富,富可敌国,又岂会在乎我们俩这点小礼。他前些日发明玉贴遍邀天下群雄之时已经安排下人通传:武林大会前来与会群雄谁也不许带礼物前来,不然就是看不起他李剑河!”

    “李庄主果然好气概,大英雄!我有听闻,在十余年前他带领诸多武林英豪,助朝廷力抗北方天犄帝国入侵大军,当时几乎散尽家财。没想到十余年过去,他的豪气和英雄气概一分不减!”

    高个汉子也是一副敬畏的神色:“确实!我生平佩服之人寥寥无几,而他明玉庄李剑河正是其中之一。”

    距离高矮两位江湖好汉不远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位佳公子。一人身穿白衫,身材略高,一人身穿淡青衣衫。而且执杯浅饮,动作轻而缓慢,若有人能细看他们神色,便知他们二人的心思早已经不在酒里,而是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旁边两个江湖好汉的谈话。此二人正是离开了扬州之后的张子平和于逸冰。

    “二哥,若是明玉庄广发帖子邀请天下的武林人士,那沙狼会不会也在?”

    自二人那晚酒上佳肴阁受命成为铁衣捕快之后,二人便在差衙通缉榜单上接了追捕“沙狼”的悬赏任务。沙狼乃是北方天犄帝国的通缉要犯,其名不详,受追不过便逃来大明,但是其人死性不改,常常一怒杀人,也有铁衣,甚至有银衣捕快追捕过他,但他其人机敏,常常一发现有官府追捕,便遁入沙漠,故而得名“沙狼”。

    张子平放下酒杯,摇了摇头:“不一定,明玉庄发的是英雄帖,沙狼不过是一个杀人狂魔,怎么能入受邀之列。”

    “那我们就不去太原了?”

    “去,干吗不去。我早对沙狼有过调查了解,发现这个人几次杀人之所,俱是繁华热闹之处,这沙狼这么凑热闹,太原的武林大会说不定就会吸引他过去,说不定就会给你我碰上了。”

    “说来说去,不是还是要去?”于逸冰投给张子平一个鄙视的眼神。

    吃过饭后,张子平和于逸冰骑上马儿,慢悠悠地朝着太原方向晃去。

    依山傍水、龙塘小镇。经过两天跋涉,此时已是山西境内,距离太原城不过一天半的行程。或许正是因为明玉庄武林大会的缘故,本来一向宁静清幽的龙塘镇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张子平跳下马,把缰绳递给接待的客栈马役,正欲招呼逸冰进客栈,却发现逸冰正呆呆的握着马缰,看向人来人往的街上。张子平轻步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逸冰看什么呢?那么入神痴迷。”

    “啊,二哥,我正看美女呢。”

    张子平摇头一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街道路旁有一处卖着精美饰品的小摊子前站着一位黑衣姑娘。远远看去,只能看到那姑娘的侧面,只见那姑娘一袭黑衣下包裹着紧俏的苗条身段,显得尤为前凸后翘。她伸出一只手,修长而白皙,特别一点是那姑娘的眼睫毛很长,仅见半眸,已足以动人心魄。这些还不是最令人称赞的,最引人入胜的是他的脸上带着一块黑色轻纱,那轻纱下的玉唇和挺翘的鼻尖在黑纱下若隐若现,十分惹人遐想。

    黑衣姑娘挑了两串七色的手铃儿,似乎极为喜欢,付过钱后便迫不及待的戴在手上,轻轻的摇晃起来。

    张子平回神一看,于逸冰两眼早已放光,随后把马缰往张子平手里一塞,抬步就要上前搭讪。但于逸冰刚走了没两步,就发现猎物已被人捷足先登了,于逸冰不禁为之止住脚步。

    那黑衣姑娘买了手铃儿正准备离去,忽然一个略带嘶哑的公鸭嗓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强!”

    黑衣姑娘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公子哥拦住了自己的去路。那黄衣公子拦住她之后,立刻蹲下,伸手就往她的脚上摸,吓得黑衣姑娘连忙后退闪躲。

    黄衣公子没摸到美女的脚,并不在意,只见他手指一动,竟从方才黑衣姑娘站过的地方捏起了一只小蟑螂。

    黄衣公子拎着蟑螂的触角“小强啊,你死的好惨啊!”说完双目紧闭,神情夸张,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黑衣姑娘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于是转回身,并不去理会黄衣公子的哀嚎,举步就要离去。但黄衣公子有心找茬,又岂会轻易放她离去。果然,黑衣姑娘刚走没两步,便有七八个汉子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眉毛边有一颗黑痣的汉子伸手阻拦道:“姑娘,踩死了我家少爷的至爱宠物小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于逸冰见此情景,不禁抚掌轻笑:“真是个人才啊,二哥,先说好,这次英雄救美的机会一定不许和我抢!”

    张子平呵呵轻笑,摇头不已:“你去吧,二哥在旁边看戏。”

    “请让开!我没有踩死你家少爷的宠物,我方才走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有什么小强!”黑衣姑娘声音清澈冷冽,明显被这帮无理取闹之人气得不轻。

    这时那位黄衣公子好似回过神来,站起来,来到了黑衣姑娘面前,轻喝道:“你们先让开”喝退自家手下之后,转回头对黑衣姑娘说道:“我看姑娘你一不小心踩死了我家小强也是无意,但是小强刚死,尸骨未寒,你就矢口否认,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吧。”

    这时刚刚出来拦路的七八个汉子又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是啊,太不讲理了!”

    “我看她一定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姑娘,肆意妄为!”

    “对,简直目无天理王法了。”

    “好了,都住口!”黄衣公子发话了,几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随后黄衣公子把手中蟑螂一副小心翼翼的转交给眉边有痣的仆从,转回身对黑衣姑娘道:“死者已矣,也许是小强命中该有此劫,我不怪姑娘。只是小强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血脉情深呀!如今小强去了,它的父母兄弟岂能不伤心欲绝。只希望姑娘能随在下一起到舍下向小强一家道歉慰问,以安慰他们受伤的心灵。如此在下感激不尽!”黄衣公子说完拱手一拜。

    “呵呵……”黑衣姑娘怒极而笑,声音却依旧悦耳动听,激得黄衣公子为之心猿意马,心中更是迫不及待的想把这姑娘弄回居所为所欲为了。

    “好啊,我随你去就是”黑衣姑娘冷笑着扫了他一眼。

    黄衣公子眼睛一亮:“真的!”随后回过神来,朝几个仆从扫视了一眼:“姑娘请随我来,你们几个还不带路。”

    一众人围着黑衣姑娘正欲离去,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他们耳边乍响:“慢着,不许走!”

    在黄衣公子一众人等的注视下,于逸冰缓步出场。

    “哪里来的小子,我们崆峒派的闲事可不是你能管的,不要徒来招惹是非?”眉边有痣的仆从见有人出来,又见于逸冰一副武林人士的打扮,不禁出言警示。

    于逸冰根本不鸟他“崆峒派?崆峒派就可以嚣张跋扈草菅生命了?况且你们伤害的还是我的至交好友!”

    黄衣公子走了出来,发笑道:“这位少侠,我们可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的至交好友姓甚名谁,何时会伤害了你的至交好友呢?怕是误会了。”因见于逸冰身负鲨齿,想起出来时父亲的交代,黄衣公子虽自持名门大派面对不知根底的于逸冰,也不愿轻惹事端。

    于逸冰冷笑一声:“还不承认?你且让开!”于逸冰说完周身纵横之气猛然爆发,骇得黄衣公子不禁为之后退几步。于逸冰上前从刚刚黄衣公子站过的地方捡起几只已死的蚂蚁,其实这几只蚂蚁都是被于逸冰的内力震死的。

    接着于逸冰露出一幅伤心痛苦的神情,痴痴望着手掌中的几只蚂蚁,悲声道:“蚁兄,你我相交一场,谁知再见之时,你一家六口老老少少竟全部被这帮人残害致死。蚁兄,你瞑目吧!我一定会帮你一家讨回一个公道的!”

    看到于逸冰的神情言语,黄衣公子看傻了,心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这厮的做派,不正是模仿刚刚的自己吗。

    黄衣公子干笑了一下:“那这位仁兄,蚁死不能复生,你待怎样?”

    “怎样?!”于逸冰眼睛弥漫杀意、纵横之气弥漫盯着这帮崆峒派子弟,随后气势逐渐消散,似乎经历了极大的克制,于逸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歹崆峒派也算一个名门正派,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但是蚁兄一家不能白死…你就赔些钱财了事吧”

    黄衣公子听见于逸冰此举只是为了些钱财,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那兄台,你想要多少?”

    “生命本无价…哎,算了,我也不多要,蚁兄一家一共六口死在你的脚下,一蚁一万两,一共六万两,你付了钱之后,我保证不再纠缠!”

    眉边有痣的仆从一听六万两,大怒道:“六万两,你怎么不去抢!”说完就欲上前教训于逸冰。

    黄衣公子伸手拦住了他的仆从。从刚刚于逸冰散发出的那股气势,黄衣公子便知道,于逸冰并不好惹。于是一副面色为难的神情说道:“这位仁兄,我们出门正是为了参加太原明玉庄的武林大会,并不曾带那么多银子。我身上还有二百两,相识即是缘分,给个薄面,交个朋友可行?”

    “唔……六万两减到二百两,你这砍价砍得也太猛了吧!没钱是吧,那你们给我脱光了衣服,马上给我全部滚蛋,这事就这么算了!”于逸冰大手一摆,一幅宽宏大量的样子。

    “哈哈…”一旁看戏的路人,看了这么久再也忍不住,哄笑了起来,那黑衣姑娘也眼中带笑的看着于逸冰一副狂态。

    众人的嘲笑,彻底激怒了一忍再忍的黄衣公子:“小子,你作死!”

    崆峒派一众人等爷随之围了上来,黄衣公子冷笑一声:“给我打!”

    “嘭嘭嘭嘭!”一时间,一众仆从一拥而上,把于逸冰给淹没在人影之中。

    “哎呀!哎呀!不要打了,混账东西,是我!”听到声音不对,黄衣公子的一众仆从连忙停手,才发现方才几人卖力殴打的人竟然是他们的少掌教。

    “啊!对不起啊,少爷”

    “少爷,你、你刚刚不是在一旁看着吗,怎么……”

    “那个小子呢?”眉边有痣的仆从惊声问道。

    “我在这儿呢”于逸冰轻笑的生意从他身后传来。几个崆峒派子弟还没来得及回头应对,便被于逸冰一连几下无影脚给踢倒在地。

    “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回去,禀报掌教再来收拾他”黄衣公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本想再上,却被几个仆从给拉住了。于是恨恨的看了于逸冰一眼,伙同几个仆从狼狈的逃跑了。

    张子平缓步走了过来,笑道:“逸冰,你的幽冥鬼步大有进步啊。”

    “那是!”于逸冰得意的笑。

    黑衣姑娘见事已了解,恶人落荒而逃,目光扫了一下正得意笑的于逸冰,嘴角微微一动,随后转身就要离去。于逸冰看到她要走,赶紧丢下张子平,两步追了上来:“姑娘相识即是缘分,交个朋友可行。”

    黑衣姑娘面无表情的看了于逸冰一眼,声音清冷:“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呀?”好似在和于逸冰说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于逸冰灿灿一笑:“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吗?”

    黑衣姑娘默不作声了一阵,随后神色逐渐黯然下来:“姓名你知道了也没用,刚才谢了,希望我们不再见面……”

    看着黑衣姑娘离去,于逸冰又怎么能轻易放弃,连忙追了上去,谁知刚追了没两步,于逸冰突然感觉意识一阵昏暗。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突然身上为之一凉,原来是一盆水淋在了身上,好巧不巧的是他方才正张口要喊黑衣姑娘,一口水自然就灌在了嘴里,并且这水有些酸有些臭,于逸冰为之一阵干呕。

    于逸冰干呕过后抬头,只见楼上栏杆边趴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正一脸尴尬的看着他:“对不起啊,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第六十五章 明玉庄

    于逸冰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以自己武功竟然没有躲过一盆洗脚水,刚刚自己到底怎么了。于逸冰回过神来,想再追赶黑衣姑娘,早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张子平走上前来,看到被洗脚水淋成落汤鸡的于逸冰,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赶紧进客栈,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身上一股怪味。”

    于逸冰一连哭丧“二哥,你还笑……”

    “好了,好了,不笑不笑”张子平连忙一本正经。

    见于逸冰进了客栈,张子平不禁回想起那黑衣姑娘给他的感觉,总感觉冷冷的,悚悚的。

    太原明玉庄。

    相传明太祖开国之时,明玉庄创始人李明玉曾数次助他歼灭强敌。大明皇朝建立后,明太祖感恩李明玉的功绩,曾册封他为北方巡察使,职位凌驾于一品之上。话说有一次明太祖家宴,邀请李明玉共餐,要知道有此殊荣的,不过寥寥数位,然而李明玉竟不知怎的,酒后失言,触怒明太祖,随后便以老不更事为由被罢官返乡。此后李明玉便在家乡太原建立明玉庄,因为李明玉曾十数年为北方巡察使,北方根基深厚。仅仅数年,明玉庄势力便迅速发展,至今已经称雄北方武林四十余载。

    李明玉之后,其独孙李剑河承袭明玉庄亦为天下稳定,武林安宁做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人曾言,大明皇朝能迅速安定天下,繁荣富强,太原明玉庄功不可没。

    今天乃是明玉庄庄主李剑河四十八岁生辰,又恰逢武林大会。天下英雄尽皆云集明玉庄,一时间太原英豪侠士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明玉庄上下人等为了打点如此盛事,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武当派首席弟子封铭丗携白玉双剑前来贺寿!”随着门童的喊叫声,走进明玉庄数位穿着青色道衫的青年人进来。前方一人,虽然长相并不算出众,但一幅自然随意的笑容,让人感到如沐春风。

    封铭丗在明玉庄老管家的引领下,缓步走进明玉庄议事厅。只见厅堂尽头左首位坐着一位年约三旬的美男子,他正和右首位上的一位半百老者轻笑交谈。

    议事厅很大,前后长有二十余丈,宽也有十余丈。随着封铭丗走进来,那位三旬美男子立刻有所觉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封铭丗后,轻笑着对旁边的半百老者笑道:“明老哥,封贤侄来了,这可是武林中新一代青年才俊的代表人物啊。”

    封铭丗走近朝三旬美男子一拜:“铭丗拜见明玉庄主,愿您青山不老,心想事成。”

    “铭丗贤侄啊,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以后叫我世叔就行。”

    “遵命,李世叔。”

    “对了,铭丗贤侄,你极少在江南闯荡,还没有见过江南魁首烟雨楼尊主明老兄吧,这位就是,还不快拜见。”李剑河说完看向烟雨楼尊主明相。

    封铭丗随之望去,只见边上半百老者目光深邃,纵然自己道法已然由心,见人知面,必能断人善恶,却也看不透这位老人家。封铭丗并未多想,连忙拱手垂首:“原来是烟雨楼明尊当面,小辈失礼了!”

    明相眯眼微笑:“无妨,无妨,今次武林大会,明玉庄才是主角,哈哈。”

    “明老哥抬举了”李剑河回应,随之二人相视一笑。

    前厅各大门派掌门人,诸多成名的江湖豪杰,多不胜数,各个攀比叙旧,一阵纷乱,明玉庄的仆从,忙的是脚不沾地。

    前厅热闹,后院同样不轻松,有运送食材的,搬运酒水的,做饭的,打杂的,莺莺燕燕的婢女……带过封铭丗进议事厅的老管家来到后院,见到一个极为消瘦的清秀小伙子,正费力的提着半桶水往前蹒跚前行,一下给吓傻了。老管家连忙飞奔过去:“少爷,你怎么能做如此重活,赶快放下,别伤了身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消瘦的小伙子抬头看去,见到来人,便轻放下水桶,擦了一下满额头的汗水笑道:“程伯,没事的,这就半桶水,我能提的来。”程管家看着眼前清秀俊美的少年,满是疼惜的用自己的锦衣袖口帮他擦着脸庞的汗水:“少爷,我知道你不比别人差,我的小少爷是个男子汉。”

    清秀少年听了,不禁为之开心起来。

    按说这少年看起来也有十六七岁了,怎么会连半桶水都提不了呢?这个就要从十八年前说起了。

    十八年前,天犄帝国趁明庭内乱,大举入侵。紧要关头,李剑河散尽家财,广邀天下武林英豪一起力拒天犄大军。当时身怀六甲的李夫人赵素芸女侠也随夫出征。在作战中,因营养不良、颠沛流离,又加上天寒地冻等诸多原因使得其子过于早产。而这个不足七个月就生下来的孩子,便是眼前的这位身体瘦弱至极的少年人,李剑河唯一的儿子李言。

    赵素芸的过于早产不仅给自己留下了终身不孕的后患。最为令人遗憾的是连这位早产而生的李言公子,也身体虚弱,筋脉窄小。不仅终身没有习武的可能,甚至于连正常人一半的体力也不能拥有。李剑河曾携子遍寻天下名医为其医治,然而却徒劳无功。

    “程伯,这几日父亲一直让我待在家中修读史书,我都快闷死了。反正寿宴还要两个多时辰才开始,等下你要出去运酒水回来,能不能带上言儿出去透透气?”李言边说边拉扯着老管家的衣袖,一副小可怜眼神的模样哀求。

    “不可,老爷吩咐过最近太原江湖人士甚多,龙蛇混杂,一言不合,便有大打出手的。为了少爷你的安全,老爷特地吩咐过我不许放少爷你出去!”

    “哎呀,所以我这不是才要跟着你身边出去吗,以程伯你的武功,谁能伤的了我呀。”

    程伯眯眼一笑“这倒是。不过少爷,可不止老爷吩咐过,连夫人也和我说过尽量不让你出去。你要知道夫人是如何的宠爱你的,要是你出去受到一点点惊吓或者磕磕碰碰,我可是要被夫人训斥的。少爷呀,你看程伯伯这么大年纪了还被夫人训斥,面子无光呀!”程管家也哭丧着脸哀求李言。

    李言眼眸一动,笑道:“这样吧,程伯,如果母亲责怪,你就说是我偷跑出去的,被你发现了给抓了回来,这样母亲自然不会责怪你了。程伯,你老人家如果同意的话,我就偷偷到父亲的酒窖里拿两坛“明玉清”来孝敬你。”

    “呃,少爷你真的肯弄两坛明玉清给我?”要知道明玉清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好酒啊。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那少爷你出去可以,但是要穿上下人的衣服不能太招摇”李言一听,面色一喜,哪有不答应之理,连忙兴奋的点了点头。

    太原钟楼街客商往来,人流如潮。

    钟楼街本就热闹,又因为明玉庄武林大会的召开,沿街两旁摆地摊的也多了起来。有卖武器的,有卖疗伤药的,甚至有叫卖大还丹,清风散的,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来到太原的张子平和于逸冰并没有急着跑去明玉庄凑热闹,而是来到太原有名的购物和美食都不缺的钟楼街。用于逸冰的话来说,来到一个地方,别的不说,先把当地的美食给吃个遍,那就算不留遗憾了。

    张子平和于逸冰边走边看,忽然发现街边坐着一位怪人。此人年约四旬,披头散发的,衣着也十分凌乱。只见他静静的坐在那,浑身上下无一丝出奇之处,路人走过,往往会忽略到此人。他紧闭着双眼,不受四周喧闹的影响,就那么盘腿坐着。张子平和于逸冰路过发现此人,也是因为被他面前的牌子所吸引,牌子上写着“借刀”,而不是卖刀。

    于逸冰扯着张子平走上前去:“你好,你的刀在哪呢?怎么个借法?”

    散发怪人听到有人问,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借刀一月,纹银百两!”随着话音落下,一把十分朴素的黑铁刀出现在了写着“借刀”俩字的牌子旁。这把刀出现的毫无征兆,仿佛那把黑铁刀一直就放在牌子旁不曾动过。张子平虽未全神贯注,但是能让张子平一点感觉都没,也让他为之震惊不已,张子平细细打量此人,把他的身姿气质深深记了下来。

    于逸冰左右翻看了一下黑铁刀,不见有什么出奇之处,不禁道:“就这刀,借一个月,要一百两银子,老兄,你真会做生意……”于逸冰挖苦了他一把,正准备和张子平离开,忽然一个年轻稚嫩的声音说道:“这把刀,我借了。”

    张子平和于逸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帽大家仆从打扮的少年人凑了上来。这少年人长的十分俊美,若不论高低胖瘦,单论面相而言,就是俊美的有些不正常的于逸冰也要比之稍逊一筹。

    这少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明玉庄程管家偷跑出来的明玉庄少主李言,李言朝张子平、于逸冰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头对散发怪人道:“这把刀,我能先看看吗?”

    “可以!”散发怪人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李言双手拿起黑铁刀,第一感觉就是轻,对,就是轻!这把刀长近一米,刀厚也与正常的朴刀无二。没想到李言拿着竟毫无压力,甚至轻的让李言都怀疑这把刀是木质的。

    李言手握刀柄,缓缓抽刀出鞘。

    随着刀身渐渐出鞘,一股越来越强的锋芒之感令一旁的张子平和于逸冰都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眼看刀身已出一半之多,散发怪人不知何时从李言手中拿回了黑铁刀,并还刀入鞘:“客人,刀出鞘,需血祭。”

    李言眼睛泛光的盯着这把黑铁刀:“这把刀能卖给我吗?价钱你尽管说。”

    看这个仆从打扮的少年人说话口气不小,于逸冰不禁暗道:“这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啊,看不出这么有钱……不过一看就没经过世面,砍价都不会。”

    但是散发怪人却没于逸冰想这么多,仍是平淡的道:“借刀一月,纹银百两。”

    李言无奈的哦了一声,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借下了这把刀,散发怪人拿了银票,黑铁刀留给李言,话也不说,便转身缓步离去了。

    张子平见事已了,随道:“恭喜小兄弟借得宝刀,可要用心爱护。逸冰走吧,武林大会快要开始了。”

    李言听到张子平如此说,连道:“两位大侠也是要去明玉庄参加武林大会的吗?”

    “难道小兄弟也是要参加武林大会的?”

    “没有,不过我是明玉庄的…下人,出来采购酒水,两位大侠若不嫌弃。可以和我一起同行,我来引路”李言轻笑说道。

    于逸冰道:“如此就多谢小兄弟了”说完还拍了一下李言肩膀,把李言拍得一个趔趄,差点趴下,于逸冰一阵惊讶:“呃…小兄弟,你也太不经拍了吧”

    李言龇牙咧嘴的用手揉了揉发痛的肩膀,尴尬的笑道:“我从小身体虚弱,让两位大侠见笑了。”

    张子平拱手一礼,抱歉道:“是我兄弟鲁莽了,小兄弟不要生气才好。”

    “无妨的”

    “哈哈,小兄弟人不错,不要老叫我和二哥什么大侠了,直接叫我于哥,叫我二哥张哥就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言回答。

第六十六章 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终于召开了。

    由于没有明玉贴,张子平和于逸冰只有在明玉庄对面的老山酒楼二楼上观看这以前只能在小说里才有的武林大会。

    先是众多武林各派掌门人或者代表带着随从弟子进场,随后江湖上成名的豪杰也随之进场落座。从老山酒楼上远远看去,于逸冰忽然眼睛一亮,坏笑道:“二哥,你看那个黄衣人是谁?”

    张子平应声看去,眉头一挑:“原来是他,逸冰,你可要小心些,别被他看到,万一他拉着他崆峒派的掌教找你算账可就不好了。”

    “我才不怕,这个少爷那么垃圾,他家的掌教大人能强到哪里去”于逸冰毫不在意。

    张子平见于逸冰如此小视别人,摇了摇头道:“逸冰,不可大意。忘了云大哥说过的话了?能成一派之尊的,多半是宗师境的超级高手。这种级别的高手对付你我,不过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二哥,云大哥还说过,宗师境极难达到,许多武林奇才穷极一生也难以达到,每一位宗师境都是自身武道达到圆满的境界。你看崆峒派掌教一幅要死不活的鬼脸,要我相信他武道圆满,我死也不相信!”

    张子平也笑着点了点头:“这次你没看错,因为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威胁。”

    于逸冰眼睛一亮:“这么说那个狗屁崆峒派掌教连超下流高手的门槛都没进…真垃圾!”

    “你还说他?你不是一样没进超一流境界?”张子平笑着打击他。

    于逸冰白了张子平一眼“我知道我二哥牛叉,成超下流高手了,就不要打击我这种战五渣了。”

    “你这臭小子,讨打是不……”张子平说着一幅要动手的样子。

    于逸冰连忙喊停“二哥,你快看,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了,李剑河出现了!”张子平应声看去,再次被于逸冰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只见已经入场的各门派掌教和代表、武林侠士一一落座。随着一位身穿镶金边白袍的中年美男子出来,本来喧闹的会场,也逐渐安静下来。看见此人的瞬间,张子平就不禁觉得有些眼熟,细想了一下,才想起上午时候遇见的那位明玉庄的少年仆从眉宇之间,似有所像。

    “二哥,这个就是李剑河!可以,长相气质都不错,都快赶上我了。”

    “……”

    李剑河缓步走上高台,拱手转了一圈,洪亮的声音清澈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边:“今天众位武林豪杰齐聚明玉庄,为此甚至不惜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剑河在此为天下武林安定谢过诸位武林同道了。”李剑河顿了一下,收起笑容,接着冷声道:“但是却有宵小之流混入了我庄中做饭的厨子之中下毒,欲谋害诸位英豪!”

    不待李剑河接着说下去,便有人愤怒喊道:“可查出下毒的人是谁了!”

    “好胆!是何方势力竟与整个武林为敌!”

    李剑河压了压掌“此人下毒之时被及时发现,未来得及问起姓甚名谁,属于哪家势力便已经服毒自杀了。但好在仙圣医前辈正好在明玉庄,经仙圣医前辈验证,此人所服毒药,乃是魔宗听风阅雨楼的不传秘药碧血清河!”

    “腥风血雨楼欺人太甚!这是想再度称霸武林吗?”一位半百老者站起来大声呵斥,正是曾和李剑河并坐的烟雨楼尊主明相。

    “是啊,烟雨楼明尊说得对!”

    “而今天下安定,魔门还敢出现!诛灭腥风血雨楼,我唐开山愿为先锋!”半百老者明相看了一眼不远处站起来说话的红袍中年人,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唐兄,明兄,以及各位武林同道,请稍安勿躁。我们此次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听风阅雨楼的重现。大家都知道五十多年前听风阅雨楼祸乱天下,当时明太祖,还有张真人、少林洪难大师一起合力攻破听风阅雨楼宗门,除掉了它。本以为这魔宗魁首已完全消失,没想到五十余年过去,它又死灰复燃了。虽然而今实力已不比当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任由他发展,总有一天会再度祸乱天下。诸位武林同道、英雄豪杰,为了天下安定,武林正义,你们说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绝不袖手,歼灭魔门!”整个大会都被李剑河的话给带动起来,诸多侠士纷纷吼道。

    “对了,李庄主,你知道腥风血雨楼现在所在吗?”

    李剑河神秘一笑:“我已有线报,但现在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各门派掌门人和各位武林豪侠,我们相约一个月后,聚会江宜,到时剑河带大家直取魔宗听风阅雨楼!”

    于逸冰撇了撇嘴:“这个李剑河倒是挺会调动人心,要是当个传销头子倒是再好不过。”

    张子平哈哈一笑:“你呀…不过这次大会却没发现沙狼,看来我们白跑一趟喽。”

    “呃,看热闹把正事忘了,说起沙狼,这个杀人狂魔倒是够狡猾的,我们一路追查竟然都摸不到他的痕迹。”

    这时正好酒店的店小二路过,听于逸冰提起沙狼,不禁插嘴道:“二位客官说的沙狼可是从天犄来的那个杀人狂魔?”

    于逸冰听店小二如此说,眼睛发光的看着店小二:“小二哥,莫非你知道他?”

    店小二被于逸冰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呃,我也是刚刚听一位客官说,好像有一个天犄逃来的杀人狂,叫沙狼的,一个月后会在沙城的点将台与一个刀客比武。”

    “真的假的,沙狼难道不知道大明官府正在通缉他,他还敢正大光明的出现比武?”

    店小二笑了一下:“那就是为什么要在沙城比武的原因了,沙狼在沙漠中的遁逃能力太强了,据说除非宗师境出手,不然没人能在沙漠中抓住沙狼!”

    张子平淡淡一笑:“嗯,那个要和沙狼比武的刀客姓甚名谁?他难道不知道沙狼的厉害吗?”

    店小二难得有机会在江湖侠士面前显示自己的见识,轻咳了一下,接着道:“无名刀客,是一个最近才崛起的神秘高手,其人亦正亦邪。据说他曾数次挑战江湖各派的一流高手,甚至其中不乏武当派孙流云这种一流巅峰的大高手。但是无一例外,所有被他挑战的高手都被他一刀击杀。武当孙流云要不是碰巧其门派首席封铭丗及时出现,恐怕也是身首异处,在劫难逃。”

    封铭丗,张子平和于逸冰是听说过的。据说他和少林寺的道印和尚并列为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都是可以以超一流高手之境力敌宗师境的存在。

    于逸冰听到此处,连忙追问:“那封铭丗可曾和所谓无名刀客一战?”

    店小二笑了一下,卖了下官司:“没有!不过当时封铭丗临走之时说了一句话……”店小二说到此处,周围的江湖人士纷纷围了上来,同声问道:“封铭丗说了什么话?”

    店小二极有成就感的扫视了一周众人迫切的神色,轻笑道:“封铭丗说你的刀很快!”

    众人震惊了,能让封铭丗说快的刀,该有多快!

第六十七章 惊变

    夜幕降临。

    太原地处北方,虽然比不上扬州风景秀丽,繁花似锦,但却别具风味。比如一些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的烤羊肉啊,比如沿途叫卖的杂物商贩啊,还有身着各色衣服、陪着各种武器的江湖侠士啊。

    张子平和于逸冰二人一起走进一家名叫“太和羊肉馆”的饭店,各自叫了一碗羊汤面。羊肉馆的对面是一家画坊,已经很晚了,但画坊之中依然灯烛人影,来往匆匆。张子平觉得奇怪:“小二哥,对面那家画坊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这么多人?”

    店小二见店中不忙,于是停下应道:“二位客官是外地人吧,这家画坊名为阅仙坊,至今已逾百年的年头。相传这家店是前朝画圣刘笑风所创。画圣刘笑风一生只有六幅画流传于世上,其他的被前朝皇室收入皇宫之中,最后随着前朝的破灭,而付诸一炬。而仅剩的这六幅惊世画作,竟有四幅是描绘夜景的。因而后来学画之人为了窥探画圣绘画之时的心境和不传之秘,也都学着掌灯作画,以求有朝一日自己的画技,也能达到画圣的境界。”

    “原来如此…”张子平轻笑摇头,忽然张子平感受到一道不怀好意的眼神看自己。张子平随着感应望向对面,却见对面楼上依然熙攘纷乱,却找寻不到那眼神的主人了。

    而对面阅仙坊上一位半百老者,背窗而做。只见他头发花白,脸上带着极为明显的皱纹,身穿着灰布袍子,若李剑河能在此,凭借衣装和眼神,应该能分辨的出,此人与烟雨楼尊主明相极为相似。

    “雁明,怎么了?”见面前的黑衣青年忽然蹲下,似在躲避什么,灰袍老者淡声问道。

    灰袍老者面前的年轻人缓缓的抬起头,竟然是从扬州天牢中逃走的熏雁明“明师伯,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个熟人!”说到熟人之时,熏雁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灰袍老者呵呵笑了一声:“雁明,若有仇家也先记下,明玉庄的事要紧,你可明白?”

    熏雁明虽然听着此话轻飘飘的,但却不敢有丝毫违逆之心“明师伯,您放心,雁明知道分寸。”

    “嗯”。

    武林大会结束已有五六日了,明玉庄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明玉庄后花园中,李言拿出了那一把一百两银子借来的黑铁刀,不断的挥舞着,若是单论观赏性而言,不知道的普通人,恐怕会以为李言是个少年侠士。要知道李言虽然不能习武,但是家中所藏武学典籍确实众多,根据记忆里的招式章法,自然把刀舞的虎虎生风。

    李言全神贯注的舞弄着黑铁刀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父亲的出现。虽然黑铁刀很轻,简直轻若无物,但是一连舞弄了半个时辰,身体远弱于常人的李言,终于还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直到这时李言才注意到不远处花坛边站着一位白袍美男子。

    “父亲,你何时来的!?”李言慌忙的把黑铁刀藏在身后。

    之前也有过几次,李言拿兵器玩耍,但却无一不被父亲训斥,见到李剑河出现,李言还真有些怕他发怒。

    李剑河走上前去,面无表情的道:“把刀拿给我看看。”

    李言犹豫了一下,才依依不舍的交出黑铁刀:“父亲,这刀是我一位朋友借给我的,还要归还的,所以……”

    李剑河哈哈大笑:“言儿,这次为父不没收这把刀就是,只不过这把刀的情况有些特殊,我想看看是否如我所想。”

    李剑河拿着黑铁刀左右翻看,除了轻,并无丝毫出奇之处。于是便试着注入内力进去,随着内力的灌注,手中的黑铁刀陡然重了不少,李剑河神色一动,略有些吃惊。还记得十几年前自己在天犄遇到的那名年轻高手,他的那柄巨剑,材质与此刀无二。

    “玄天精石铁”李剑河抬起头望向李言:“言儿,这柄刀你从何处得来的,说实话!”

    见父亲如此严肃,李言不敢再有所隐瞒,于是便把借刀的整个经过说了一遍。李剑河听完点了点头,把黑铁刀递还给李言:“好好保存,那人既然不问你身份来历,全然不知道你的一切就敢轻易的把如此宝刀借给你,相信他肯定有特殊的办法可以随时随地找到你。如此江湖奇人,连为父也有兴趣见一面了。”

    李言接过黑铁刀,认真的说:“父亲,我会好好保存的。”

    李剑河伸手轻抚了一下李言的肩膀:“言儿,你的身体习武难以有所成就。听父亲的,认真习文吧。能立于朝堂之上,手握重权,纵然江湖中的宗师境高手都可以弹指间灭杀,如此便也未必比绝世高手差了!”

    “父亲,我……”李言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看见程管家跑了过来:“老爷,烟雨楼尊主明相有要事求见。”

    “嗯,知道了,老程,送言儿回书房读书!”李剑河说完看了李言一眼,转身离去。而李剑河却不知道,这一眼却是他看儿子的最后一眼了。

    李言有些气闷的回到了书房。程管家跟在身后,见他不开心,无奈的笑了笑,劝慰道:“少爷不必生气,老爷也是为了你好。”

    “我没生气,只不过我不甘心,不甘心做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而且对于混迹于官场,我从小到现在都提不起兴趣来,我向往江湖侠士的生活,每每听到一些江湖豪侠讲述他们浪迹江湖的趣事,我都会自然的想着若是自己该如何。父亲他一直都知道,可是却…倒是娘亲,虽然也不教我武功,却肯拿一些武功秘笈来给我看。在我看来武功秘笈里的天地比什么《春秋》《史记》有趣多了。”

    程管家翻了个白眼,那些武林中人求之不得的武学秘笈,到李言这里竟然只能当做有趣的小人书看,也是一阵无语。程管家正准备继续开导这位小少爷,忽然房门被大力撞开,一道黄色身影急冲冲的掠了进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妇人,而这妇人正是李言的娘亲赵素芸。

    只见赵素芸发型糟乱,眼眶通红,眼睑边有明显的两道泪痕:“老程,快和我一起送言儿走!”

    李言吃惊的看着狼狈的母亲:“呃,娘亲,怎么了?”

    赵素芸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门外处传来邪异的人声:“想走,哈哈,今天谁也走不掉!”

    赵素芸急冲到李言身旁,手指摁到一本书册上一阵轰隆声随着响起,只见墙上裂出一道门来:“老程,我们明玉庄完了,素芸求你照顾好言儿,不要让他受到伤害!”赵素芸说完猛地跪了下去,飞快的磕了三个响头,令程管家都来不及拒绝。不待程管家和李言反应过来,便起身轻袖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便裹挟着李言和程管家送进了裂开的那道门里。随着轰隆的关门声,李言甚至来不及再看母亲最后一眼,便陷入到一片漆黑当中。这时惊慌的老管家才反应过来,明玉庄是遇到大难了,内心不禁感受到天塌地陷的感觉。

    时不我待,程管家回过神来对李言说道:“少爷,跟我来,先离开再说。”说着便伸手拉住李言极为熟悉地在黑暗的走道里穿行。李言到这时还无法从震惊之中醒悟过来,整个人被吓呆了,只是任由程管家拉着自己的手臂,无知无觉。

    两天后,江湖上传出一件惊天大事,明玉庄一日之间被一股强大的势力灭掉了满门,甚至明玉庄在各地的驻点也未能幸免。大事发生之时,连朝廷龙云卫都未能及时发觉,此事一出,天下皆惊。要知道明玉庄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而是雄踞北方的巨派,甚至连朝廷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存在,没想到就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

    据传明玉庄庄主李剑河、庄主夫人赵素芸全部身死,尸骨都不见了,明玉庄的产业各负责人也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明玉庄的覆灭,在江湖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天下群豪以少林、武当为首发起“复仇号令”。一时间各路邪门歪道的大小宗派,风声鹤唳,尽皆蛰伏,稍有出头的就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失去明玉庄的武林各派,凝聚力大大降低,名门正派之间有仇怨的也借故相互攻讦,随之江湖纷乱,朝野震动!而明玉庄灭门之前,李剑河发布明玉贴,武林大会欲诛灭魔门之事,也随之无人谈起了。

第六十八章 苍霞飘雪

    苍霞山乃西北名山,满山的枫树映衬得整个世界充满了一种浪漫的气息。虽然已经接近腊月天了,错过了苍霞山最美的秋季,但是枫树上零星的几片枫叶就好像是生命凋零前最后的灿烂,美的令人窒息。

    走在被枫叶铺满的山路上,于逸冰不禁感慨:“二哥,如此良辰美景,若你是一个美丽姑娘陪着我,该有多好。”

    “……就算我是美女,也是你二姐,你想乱伦吗?”张子平无语道。

    “反正是义结的,有什么关系嘛,干姐姐,干姐姐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是不是,我的粉红女郎二哥”

    于逸冰说着渐渐拉开和张子平的距离。

    “看来两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是吧!小样,有种不要跑,看我不揍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二哥,身为你的兄弟,我肯定不能是白痴啊,不跑……我又不傻,走起!”于逸冰说着便施展幽冥鬼步躲开了张子平一拳逃走了。

    自从于逸冰开始重视幽冥决,他的幽冥鬼步熟练度更是如日加深。在此道上进境远远超过了张子平,甚至已经初窥幽冥鬼步的巅峰境界,所以只要能和张子平拉开一定距离,张子平就是身为超一流高手,掌握武道,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跑路,而毫无办法。

    两个人在如梦似幻般的枫树林里飞掠穿梭,看着远远逃开的于逸冰飞舞在不断飘落的枫叶里,而毫无办法。张子平忽然眼睛一亮,运起水寒心诀,一剑弧形划出,一股如旋风般的内力席卷而去,引动了漫天飞舞和地上飘落的枫叶,于逸冰只觉得眼睛一花,然后就被困围在一层又一层的美丽枫叶里。

    于逸冰正为张子平拿自己没有办法而得意,忽的一阵怪风携来枫叶困住了自己,心里就凉了,暗道“糟糕”。只是这一瞬间,于逸冰的幽冥鬼步被打断,待他狼狈的逃出来,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于逸冰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已感觉头上被狠狠的敲了一下,于逸冰瞬间哭丧着脸:“完了,完了,这下头上一定起了一个大包,啊…不是大包,是蒙古包…”

    张子平撇撇嘴忍住笑:“让不知道尊敬我这二哥,还敢招惹我?”

    “哎,二哥,刚刚那一招好神奇,不会是你自创的吧?”

    “你说呢?”

    “握草,二哥,你也太变态了吧,都能自创招式了!赶快教我。”

    “那不行,教了你,你又要嚣张找事了,不行,坚决不行。”

    “哎呀,好二哥,看着我以前在林清寒面前背了好多黑锅,当了很多次冤大头的份上,你就教教我呗。”

    张子平正苦无奈何之际,忽然听到似有似无的打斗声,神色一动,出声道:“逸冰,你听,好像有人在打斗。”

    于逸冰听张子平如此说,连忙屏息下来,静听感应。终于张子平也成功转移了于逸冰注意力一次。

    自从两天前李言和程管家逃离了明玉庄,一路上马不停蹄,不断逃奔,不停地换地方。两天来甚至不能奢侈一顿饱饭,一次好觉,本来身体就虚弱的李言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程管家无法,只好让他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一下,自己去弄些吃的。

    正是这一去,竟然碰见了前来追杀的黑衣人。程管家与这几名黑衣高手麓战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解决了这几人,但是却被一个躲在一旁的黑衣人跑掉了。

    于是程管家一回到李言休息处,便立刻带着李言一路往苍霞山方向逃去。

    本以为能逃过追踪,怎奈何,天不从人愿,只在苍霞山休息不到半日的二人,正准备再换地方休息,便又有一批黑衣人找了上来。二人边战边退,穿过一片片枫树林,直到最后迷失了方向。迷失方向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十数个黑衣人至始至终都如附骨之蛆一样怎么也甩不脱。

    终于二人还是不可避免的走上了绝路,始终不曾听说有绝壁的苍霞山。二人不知是撞上了什么大运,竟然被逼到一处悬崖边上,程管家眼看身后的悬崖,心里不禁为之一凉:“难道苍天欲绝我明玉庄吗?!”

    这时一边狼狈不堪的李言却沉静了下来,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平淡的笑了一下,轻抚程管家的背:“程伯,你老人家待我如同亲子。这十八年来,照顾得我无微不至,您老已经不欠我明玉庄丝毫了。反倒是我明玉庄、我李言深深的欠着您的恩情。李言此生看来无法报答您了,请受言儿三拜!”李言说着,猛地跪下,重重的给程管家磕了三个响头。看着满眼泪水的程管家,李言道:“程伯,等下追兵来了,以您的武功,完全可以趁机逃走。从小到大,言儿很少求你,但今天,言儿请求你弃我而去,这也是我身为明玉庄少主,对你的命令!你走吧,不要让言儿死了还不安心。”李言说完,再次俯首一拜。

    “言儿,你不会死的,老程我今天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不敢有负夫人临终所托。”程管家说完也猛地跪下,然后携李言一起起身。看到黑衣人出现了,程管家眼红似血:“来吧!今天你我老少,主仆二人,纵然战死了,也无憾了。让这些个不敢见人的妖魔鬼怪看看明玉庄的风骨。”

    黑衣人终于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尖柔的男声说道:“嘿嘿,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让你们轻易如愿的,不出所料,这小子就是李剑河的独子吧,抓住他可是大功一件!”

    程管家大喝一声,不待一众黑衣人摆好阵势,便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的冲了上去,这名黑衣人一时大意,未料到这两人还敢进攻,被其一掌重伤。其他的黑衣人略惊了一下,连忙一起围困上来。程管家虽然年迈,但武功确是不俗,一时间竟不落下风,与十几名黑衣人打得有声有色。

    程管家与十几名黑衣人缠斗,不多时,先前被其打上的那名黑衣人竟然站了起来。这人倒是聪明,也不加入战圈,起身之后便直接朝李言走去。

    李言本来正担忧的看着程伯与黑衣人打斗,忽然发现了受伤站起来的黑衣人竟朝自己走来,顿时大惊。连忙慌张的拔出那柄租来的黑铁刀,缓缓后退,十分慌张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黑衣人。

    “传言说明玉庄李剑河的儿子是个武功废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嘿嘿,小少爷,你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不会杀你的,而且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你父亲李剑河,我也是蛮佩服的,你束手,也省的我一不小心伤了你。”黑衣人见李言身后就是悬崖,所以用起了怀柔手段。

    李言冷声道:“明玉庄的人还从来不知道束手为何物!”

    “小子,你倒是有些骨气,也算没有辱没李剑河的名声,不过……”黑衣人正说着话突然猛地加速。李言为之已经,连翻后退,眼看黑衣人临近,而自己身后一步即是千丈悬崖了。忽然一片凉意落在了脸颊上缓缓化开“是雪吗?”李言惨淡一笑,手中的黑铁刀丢下,只身倒进深谷。

    随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不停向上掠动的崖壁,李言看到了红红的枫叶和一片片飘落的雪。正欲闭上眼睛等死的李言忽然看到一道淡青色的身影朝着自己飞快的坠落下来,速度之快,比之自己快了两倍不止,只一刹那便到了自己身前。

    他的出现,竟然瞬间阻止了自己的下坠。直到这时,李言才看清这人的模样,只见这人黑发飘飘,目若星河,仿佛世间再大的事也无法令他动容的淡然神情。哪怕是现在,带着一个人,悬在半空,而下面是千丈悬崖的情况下。记忆中,好像记得他说过,他叫—张子平。

    张子平看了一眼怀中的李言,轻轻松了一口气,脚尖轻点在了一块略有些凸起的石壁上。二人瞬间不再下坠,并且飞速的上升,随着二人的飞掠而上,被张子平的脚尖轻轻点过的那一块石壁,瞬间碎裂开来,化成粉碎的小石块,落下深谷去了。

    “程伯!”二人方一落地,李言便看到了倒地身亡的程管家。李言飞奔过去,轻轻扶起程管家的尸身,尽管程管家的鲜血沾得自己也满身都是,李言也毫无所觉,紧紧的抱着程管家的身体,嘶声呐喊。

    其实程管家的武功倒不至于这么快就坚持不住,只因看到了一个黑衣人追向李言,一时心急,着急突围,才至于露出破绽,被一众黑衣人逮住机会,被一剑刺穿胸腹。而就在李言坠落悬崖之际,程管家也被一众黑衣人乱刀砍死,而飞身而来的于逸冰也是救援不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替他报仇了。

    本来于逸冰还想留一个活口,准备问出前因后果,但就在李言嘶声呐喊的时候,于逸冰一个不留神,那剩余的一个黑衣人竟然脸色变的铁青,不一会儿便吐血倒地身亡。甚至于逸冰都不知道他是何时服毒的。

    寒月当空,明月似乎有一种独有的霸道,在它所在的好大一片夜空中,看不到其他的星光。

    苍霞山白天美,没想到月夜之下更是别有一番风景。

    夜风轻轻吹来,枫叶悄悄飘落而下。夜中的风变得小了些,没有白天呢么凌厉了,但是却比白天冷的多了。深山墨色,郁色苍凉,张子平衣袖飘逸的站在悬崖边的石头上,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于逸冰正在烧烤着野味。本来张子平要做的,谁知这平时爱偷懒耍滑的于逸冰怎么突然勤快了起来。其实张子平再细心些,应该能猜出于逸冰那令人无语的想法。于逸冰自从那天见了哪个叫做孤星月的姑娘之后,时不时的就会想起她。而于逸冰抢着要烧烤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多练练手,将来有一天能有不时之需。

    而李言在安葬了程管家之后,一静下来,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到现在已过去六个时辰了,仍然没有睡够。

    烧烤野味并不复杂,之前在藏心谷于逸冰也不是没有做过,只不过做的不好吃,被张子平嘲讽了两次便理所当然的偷懒耍滑了。本来就简单的一件事,加上于逸冰很聪明,待张子平说了一些诀窍后,烤的是有声有色,只不过半个时辰,两只山鸡、两只野兔便已经被他烤的外焦里嫩,吱吱窜香了。

    本就两天没怎么吃饭的李言,身在睡梦之中,也被香气勾引的逐渐醒转过来。他缓缓的张开眼睛,正好看到充满繁星的夜空和枝隙间不时飘落的枫叶,世间宁静美好,李言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几天来的经历似乎是一场梦,一场他怎么也不愿意面对的噩梦。可是,毕竟不是梦啊!李言想起父亲教导自己时的严肃神情,想起母亲送自己和程伯走的癫狂,还有程伯倒在血泊中,再也一动不动,还有那明月庄中从小陪伴自己到大的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李言眼中越来越坚定的埋下了深深的情绪,把这一切都深深的印刻在心里,缓缓的坐了起来。

    张子平若有所觉,转回头看向李言,淡笑轻语:“你醒了啊。”

第六十九章 再见风彦

    时间总是在无声无息中就悄然流逝,转眼又是十余天过去了,一行三人一路跋涉,终于游玩来到边疆沙城。

    这些天本来活泼性子的李言依旧不苟言笑,但有于逸冰这个大逗比在,李言受其影响却也不像刚开始那两天的沉静了。哪怕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明玉庄已经烟消云散了,他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张子平见他眼底深处似乎有着一丝死寂,心下不禁为之揪着心。

    “小言啊,你以前来过沙城吗?怎么看到沙漠跟我二哥一个德行,变现的波澜不惊。”

    “没有,对了逸冰哥,看见沙漠应该是什么表情?”

    “噢!卖一个鹅蛋!”于逸冰随即张着嘴一副夸张的神情鬼叫。

    李言怔了一下“卖一个鹅蛋,什么意思?”

    于逸冰嘿嘿笑了几声,说:“意思呢就是说,看到广阔无垠的沙漠,让我有了卖鹅蛋的冲动。”

    “哈哈哈……”一旁的张子平忍耐好大会,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于逸冰见李言还是毫不动容的呆呆样子,揽住他肩膀,坏坏的笑道:“小言,不要理他,二哥他神经癫疯综合症又犯了。”

    李言也不禁露出微微笑意:“知道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走进一家酒馆。

    坐定点完饭菜后,于逸冰问道:“二哥,等下有什么安排,离沙狼比武的日子还有十天左右,我们要做些什么咧?”

    “到沙漠边上卖鹅蛋”张子平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二哥呀,我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觉得卖鹅蛋这个有前途的事业不适合我。所以我想改行,你们给个意见呗。”

    李言也学着张子平端着茶水,沉思道:“那要不卖鸡蛋怎么样,鹅蛋要养鹅,沙城没有水,鹅生存需要水。”

    于逸冰被彻底打败了,白眼都快翻到眉毛上了:“你们觉得我这辈子也就是个卖蛋的命了吗?”

    张子平嘴角泛笑:“卖蛋挺好。”

    “卖鸡蛋更好”李言接着道。

    沙城是大明朝和天犄帝国交界的重镇之一,交通便利,商业发达。但是由于沙城位于沙漠边上,又深处内陆,故而常年很少降雨。降雨少,也就意味着农作物和植物很少,要不是沙城下面有一条地下暗河流经,甚至无法建城。沙城的食物和各类用品都需要从天犄或者大明其他地方运来,所以沙城的物价是出奇的贵。但沙城也并非一无是处,沙城所处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距离大明北方富庶的原北之地也不过两三天路程;距离天犄富饶的蒙山草原也不过两三天路程。沙城本就地处边疆,天高皇帝远,又加上有如此地理之便,也就形成了独特的沙城市场,只要你有钱,在沙城基本没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

    吃过饭,三人分工行动。于逸冰负责去赌场筹集生活经费,张子平和李言则负责找一个清净的住处。

    张子平和李言,一个是俊美至极的美少年,一个是气质脱俗的佳公子,引得街上过往的女性朋友频频回顾。正走着,李言忽然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路边小摊的商品出神。

    “怎么了小言?”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看到小摊上一块红心形的玉佩,李言的思绪被拉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同样是在街上,李言看中了一块红色心形玉佩,想要买下来。而他的父亲李剑河觉得一块玉佩要上千两银子,奢侈无用,便没有同意,李言还为此难受了好一阵。后来太原城外发生了虫灾,百里之地颗粒无收,以至于许多百姓饿的面黄肌瘦,几有家破人亡之危。李剑河得知以后,大手一挥,捐出去八万两银子购买粮食用来赈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李言总在心里以有这么一个伟大的父亲而暗暗自豪。而今又看到这么一块心形玉佩,自然睹物思人,然而却已物是人非。

    就在李言失神之际,张子平缓步走到小摊前面,伸手指道:“这块玉多少钱?”

    “一千两。”

    “五十两,以前我在扬州见过与此玉一模一样的,质地甚至比此玉更佳,也才二十六两,沙城物贵,五十两却也足够了。”

    小摊主人不动神色,看了张子平一眼,收回目光。说实话,这块玉价值几何,他也不清楚,他是属于那种走街串巷收购珍玩器物的商贩,但张子平如此大杀价,随便一句话就想蒙混他的东西,也不可能:“对不起,客官,你请便。”

    张子平淡笑一下:“你确定?要知道玉分五等,一白且柔,二绿且透,三青且油,四黄无垢,最下等的玉才色泽班杂,郁色不透,这块心形玉也就形状值得称道,其他却不足道。我看你摊上物事俱皆上品,唯有此玉坠了下层。有此玉在,你的其他东西也难卖高价,言过了,打扰了。”张子平的言语加上他和李言的颜值,以致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小摊贩老板本不欲卖他,但是此人言语倒也有些道理。最主要的是,此人言语自有一种信服感,若旁边的人听了他的话,自己只怕真会被人看成虚价骗钱的商贩。他只说这玉是下品,却认可其他物件的价值,如此一来,小摊贩唯有:“公子慢走,公子是个识家,这玉虽不佳,却是与公子有缘,公子既然说出它的价值。那我就二十六两银子卖给公子吧,虽然商品周折到沙城颇为不易,就当交公子这个朋友就是了。”

    张子平回身笑道:“你想好了,确定了?”

    “嗯,货卖识家嘛。”

    张子平开心的付过钱,拿了心形玉佩朝李言走去。收了钱的小摊主,表面好似苦闷叹气,却心道“这一傻帽,还以为赚了多大便宜?你哪里知道,我只花费了五文钱就从一个孩童手中买下了这块玉,嘿嘿……”

    “小言,拿”张子平到李言跟前随手把玉佩抛给了他。

    “子平哥,让你破费了。”

    “小事,收起了吧,我们继续找住处去。”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这小子”张子平呵呵轻笑。

    “哎哎哎,吃霸王餐啦—哎呀!吃白食,还打人,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二人正欲继续前行,一旁的酒馆里忽然传出争执打斗的声音。

    李言、张子平二人转头看去。只见两个长得十分粗壮的锦衣汉子,正大摇大摆地走出酒馆,边走边不屑的说着:“瞎了你的狗眼,哥们乃是镇北将军府的,敢找老子要酒钱,皮痒了找揍!”

    本来有几个人见不得这二人的嚣张样子,欲上前打抱不平,但一听是镇北将军府的,都不由的止住了脚步。

    镇北将军府,全名叫做镇北守备兵节使府衙,主要职责是沙城一带六百余里的边关布防,若是战时,便会被整编撤销,但是和平时期确是权利极大。

    这时对面的茶楼上一位锦衣少年公子看到这一幕不禁生出冷笑。虽是冷笑,但此人容颜俊俏却足以沉鱼落雁,倾城倾国。没有见过潘安是何俊美模样,但想来若是此刻潘安在此,见到此少年公子,绝不敢说自己俊美。因为就算李言的容貌已经算得上惊世骇俗,近乎妖孽了,然而比之此人仍要稍逊不止一筹!

    看到少年人冷笑,他身边一位长相普通的灰衣男子,不禁出声道:“公子,要不要我下去教训一下那嚣张的两个人?”

    “不用,我们此来与镇北将军府也有瓜葛牵扯,不宜节外生枝。”灰衣男子恭敬的点了点头,后退一步,咋一看去,极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

    看到有人欺行霸市,李言不由得眉头一皱,走上前去:“这两位大哥,你们吃东西为什么不给钱,如都如你们这般,人家的店不是要被吃垮了吗。”

    “呃,还真碰到一个不怕事的来管爷的闲事?”两个壮汉邵矮一点的看李言俊俏柔弱模样:“没想到还是个嫩相公,比女子还要俊俏。”

    “是呀!这要放到堂子里,打扮打扮,岂不是是个可人儿,哈哈。”

    两个壮汉子的言语气得李言脖子脸通红。

    “呵呵呵,救人的人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真好玩”李言正气极无语,忽然旁边想起银铃般的女声。

    众人被这好听的声音吸引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衫的俏美少女,娇滴滴的缓步走来。这女孩皮肤极好,仿若陶瓷一般,两只乌黑的眼睛,大而明亮,可爱中带着灵气。她的头上扎起两个圆拱拱的环形,一边一个,像极了两只可爱的猫耳朵,微微一笑,脸颊边还有两个细小的小酒窝。如此可爱娇俏的小妹子让人不由的想要保护呵护。

    李言见她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见到自己看她,她长长的眼睫毛还眨了两下,漏出笑意:“还别说呢,这位小哥哥长的果真俊美非常,怪不得那两个抠脚大叔会说出方才那般话来。”

    听她言语,众人一阵哄笑,“抠脚大叔!”那两个壮汉子听到这小丫头如此说自己,不禁翻起白眼,怒气升腾,大叔…我们二人才不过二十多岁好吧,

    “小美人儿,你且一边看着去,等我们哥俩收拾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我们俩带你去一个没人安静的地方,探讨一下奇妙的人生。”矮个汉子说完朝他的同伴使了下眼神,向着李言走去。一旁的张子平淡笑着看戏许久,看这二人终于按耐不住要动手了,他正准备活动一下筋骨,忽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想起:“沙城守备府家里的一对奴才做起恶事来,也敢如此明目张胆了吗?真当大明律法管不了你们了?”随着声音落下,一个手执描金纸扇的年轻华服公子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黑衣玄甲的中年汉子。

    黑衣玄甲汉子见到吃霸王餐还打人的二人,眼中怒气升腾:“大胆,你们两个狗东西,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冒着府里的名做恶事!身为守备府的丛员,目无法纪,知法犯法,给我滚回去各自领八十军棍!”

    两个壮汉一见来人,就像老鼠看见了猫,矮个汉子上前委屈道:“姐夫,你不知道,是这家饭店的饭菜里有虫子,所以我才不给饭钱。”

    中年汉子见他如此不识趣,冷哼一声:“还敢狡辩!回去领一百军棍,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以正军规!”说着,他已浑身弥漫杀意。

    手执描金折扇的青年公子伸手阻了一下欲动手的中年汉子,温和笑道:“萧将军,原来是尊夫人的家人,既然事情至此并未造成太大的损失,赔些钱财了事吧,就不必太过责罚了,真要打一百军棍,怕是要出人命了。下不为例就是!”

    黑衣玄甲的中年人朝青年公子拱手一礼:“如此萧琴多谢白大人开恩了。”

    矮个汉子倒也眼皮活,连忙把钱赔了,又像青年公子下跪道谢后,带着一起的伙伴灰溜溜的跑了。

    “哥哥,你怎么也出来了?”黄衣少女见两个坏蛋走了朝着描金纸扇的青年公子撒娇道。

    “还不是出来找你,叫你不要乱跑,沙城不比京城,你呀,就是不听话!”描金纸扇公子正训斥这个不听话的小妹子,忽然略过她看见了她身后的张子平。

    张子平淡笑着看着他:“风兄,扬州一别,别来无恙啊。”

第七十章 边城暗涌

    沙城天露楼上,张子平和化名风彦的白彦风推杯换盏,畅言谈笑。

    直到这时,谈话中张子平才知道原来白彦风竟然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中事科衙门监察使。

    中事科衙门监察使的主要任务就是处理调查一些动摇朝廷根基的人事调查,还有就是紧急突发事件的调查和分析,乃是正三品的官员。看他年纪不足三十,竟已身居如此高位,张子平就已猜测他应该是高干子弟。但是慢慢的交流中,张子平才知道,他能不足三十就官居三品,虽然有些高干子弟的因素,但他的能力和业绩却也是一等一的。

    他的爷爷乃是跟随明太祖开国的重臣,他少年时就曾经为他的爷爷出谋划策过,帮助帝皇破获了不少隐秘要案。他长大后更是以一等一的成绩考入中事科,只要是经他手的案子,就没有不了了之过,全部都能被他查的滴水不漏。在他的推动带领下,现如今的中事科被称之为大明朝的天眼,以致诸多邪门绿林、魔道黑帮俱皆蛰伏,不敢嚣张。

    “只顾说些没用的了,来,子平,今日相见我很高兴,你我再干一杯。”

    “好,干”

    白彦风放下酒杯:“怎么这么久,逸冰还没来?”

    张子平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白兄,你真的那么想见到逸冰吗,要知道逸冰想见你的心思更浓烈。”

    白彦风一听,顿时笑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害怕见他了,你说我要不要现在跑路。”

    坐在一旁的白彦风妹妹白彦珑听哥哥如此说,心生好奇:“哥哥你也有怕的人么?嘻嘻,我要好好看看能让哥哥怕的人长得是什么样子。”

    白彦珑话音方落,就听到包房外传来了于逸冰的声音:“哈哈,我听到了什么?是我那一万多两银子来了吗?哈哈,小样,还想跑,哈哈。”说着,于逸冰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白彦珑抬头,于逸冰眼睛一亮:“呀呵,没想到还一个小美女,老实交代,刚刚说想看看我的,是不是你,小美女。”

    白彦珑与于逸冰对视一眼,有些害羞的垂下头,听他如此说,不禁在心里骂了句流氓,但是却是荡漾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于兄来了,我想跑也跑不掉了呀,呵呵,逸冰请坐。这是舍妹白彦珑,年龄还小,希望逸冰你不要见怪。”

    于逸冰自然不会在意,随身坐下,抓起酒壶,先痛饮了一口:“哈哈,来晚了先自罚一口。不过,说来,风彦,我们还真是缘分不浅啊,竟然在沙城也能碰到你。”

    “是啊,缘分匪浅啊”

    “风兄,既然缘分不浅,你欠我的一万七千两银子什么时候给我?”

    “呃,这个吗,逸冰,先喝酒、喝酒,我敬你一杯先。”

    于逸冰端起酒杯,二人皆一饮而尽,于逸冰笑眯眯的:“别以为敬酒,我就不要钱了,一万七千两还是要给的,大不了不给你算利息了。”

    白彦风一阵蛋疼,只有可怜巴巴的像张子平求助。张子平也呵呵一笑,缓慢举杯:“逸冰,别动不动就谈钱,先吃酒。”

    白彦风也跟着再次举杯:“来逸冰,你我兄弟几人同饮。”

    于逸冰一副放过你的表情,然后也拿起酒杯:“看二哥面子,先放你一马。”

    一旁白彦珑看自己哥哥暗自松一口气,不禁笑道:“真是难得看到哥哥吃瘪呢?”

    “小珑,还嘲笑哥哥是不是,忘了是谁带你出来的了?”

    白彦珑立马闭嘴,举袖饮酒,顺便捂嘴偷笑。

    “说来,逸冰你一定是我命中克星。要知道我以前曾经破获一家京城有名的大赌坊,那赌坊有一个千王人物。我曾经请教过他,赌博时出千的手段,我也自认是赌技高超,难得一败。没想到和你赌钱,不好使了,我出千却不停出差错,而也见不到你有任何出千的手段,但就是很难赢你,也真是邪门。”

    张子平内心偷笑“要是让你知道逸冰是靠失传百年的幽冥鬼手控制骰子的大小变化,你就会知道自己输得不冤了”

    于逸冰故作高深莫测的一阵,自顾吃喝,良久才道:“不可说,不可说,难道我要告诉你我是老天爷亲儿子?”

    看于逸冰那副贱贱的模样,白彦珑扑哧一笑:“呵呵,这人,还真是厚脸皮。”

    “小美女说谁厚脸皮呢,别以为你长得可爱我就不会生气,我生气起来,我自己都害怕。”

    “你怎么自己都害怕呢,怕什么?”

    “怕自己会晚上偷偷钻进你房里,掀开你的小被子,然后拔了你的衣服,然后打你小屁屁……”

    “流氓……”白彦珑一阵面红耳赤,转头道:“哥哥,他欺负我!”

    “呃,逸冰,你再这么欺负我妹妹,我可就不还你钱了。妹妹别怕,他有钱在我们手里!”

    “呃,好吧,忘了现在欠钱的才是祖宗了”于逸冰瞬间垂头丧气,众人一阵哄笑。

    此时沙城守备府内,曾与白彦风一同出现的沙城守备将军萧琴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神色起伏不定,良久,才侧身向他下首坐着的一位中年文士打扮的人问道:“可曾接到那边的消息了?”

    “还没有,将军,但是这时候姓白的来此,是不是我们的事被中事科察觉了。”

    “不像”萧琴摇了摇头接着道:“若是中事科真得到消息,也不至于白彦风亲自前来调查,更何况他还带着妹妹一起来的。而据我说知,他此来的目的是为了探望他爷爷旧时的战友赵老爷子。而且我也问人了解过,赵老爷子最近身体确实多有不适,甚有归尘的可能。作为至交后人,代替长辈前来探望看一看也在情理之中。”

    “嗯,不过白彦风此人极善洞察,以防万一计,将军还是要小心白彦风此人。”

    “呵呵,有非子你在为我出谋划策,我大可安枕无忧,一个毛头小子白彦风没什么好怕的。”

    中年文士非子淡笑不语。

    而在守备府门外也来了两人,一位是少年公子模样,一位是长得颇为普通的灰衣仆人模样。这二人正是之前在楼上“看戏”的锦衣公子主仆。

    锦衣公子走上前向一名门后守卫温和笑道:“烦请这位军爷通禀一下你家将军萧琴萧大人,就说小人齐天求见。”

    那守卫见这人相貌美的如同天人,又身着华服,他与自己说话,甚至有受宠若惊之感,连忙拱手应道:“公子稍待,小的这就去禀告大人。”

    夜空繁星秉烛,万籁俱寂。

    张子平从琴囊中缓缓拿出天丝汇韵琴安坐于屋脊之上,手指轻拨,琴音渐起。

    张子平和李言找客栈被白彦风知晓之后,本欲邀请三人一起去赵老爷子府上同住。但张子平觉得与赵老爷子并不相熟,便婉言拒绝了。

    沙城的客栈生意出奇的好,在遇上白彦风之前张子平和李言已经走访了几家客栈,但均已客满。白彦风得知后,就帮三人推荐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农家客栈。如此地方,也正如张子平所愿,因为他弹琴市不必惊扰到太多人。就算如此,张子平弹奏的琴曲也选择清音飘渺的类型,例如《夜思》。

    夜思这一琴曲是张子平自己所作,每每思念前世故家之时,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所以琴曲也有一种轻柔忧伤之感。琴声仿若溪水缓缓流过,淡淡的,若隐若现的,直让听得人心里会清清的、空空的。于逸冰这种心性乐观的人,第一次听到这首琴曲之时,甚至也和张子平一样,控制不住的流下一滴思乡之泪。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呀,沦落到天涯边的人。

    张子平手随心动的弹着琴。于逸冰则静静的躺在屋瓦上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是在听张子平弹琴。而李言则目光静远,放佛逐渐陷入深远的回忆之中。

    已经十余日了,李言有时会觉得这是一场荒诞的梦,一夕之间,放佛整个世界都没了,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李言从来没有想过当失去所有亲人、朋友,整个世界只有自己该如何活下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前所未有的痛开始从心中渐渐蔓延。

    当一把十分锋利的刀划破手指,我们可能要过一会才能感觉到伤痛,而伴随时间的推移,这痛才会疯狂的爆发出来。

    随着伤心的痛蔓延,李言的泪腺放佛被放开了闸一般,眼泪像溪流一样的急流而出。李言瘦小的身躯卷缩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爆发、再爆发,它甚至毫不顾忌李言瘦小的身心能不能承受的住。

    张子平拨动琴弦的手猛然停下,于逸冰也有所觉的张开眼睛。李言痛入灵魂的悲泣,二人只是听在耳里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也随着有发痛的迹象。

    父亲没了、母亲没了,从小到大陪伴自己的亲戚朋友玩伴都没了,整个世界在一瞬间猛然崩塌。而这深藏于心的惊天之痛在张子平《夜思》的引导之下轰然爆发。或许不爆发出来,李言就那样活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失去理想、失去信念、失去自己对内心的主导,也许对他来说更好一些。但是一切都只是或许,如今都不存在了,因为它已经爆发了,爆发的那么彻底,那么无法阻挡。

    李言感觉自己放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冰冷、孤寂。李言拼了命的向前奔跑,当他觉得好像跑了几百年那么久,而陪伴他的仍旧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李言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但是无尽的冰冷黑暗像汪洋大海一样将他深深包围。而他似乎只是一只任凭欺凌的蝼蚁,而毫无反抗之力。

    渐渐的李言越来越累、越来越冷,与其这样痛苦的拼命坚持,或许不如放弃一切,让自己随着冰冷黑暗消散掉也好过一些。李言开始发笑了,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放佛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父母正在向自己招手。

    搂住李言的张子平和于逸冰无论怎么出言劝解,李言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抽噎颤抖,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一直在流。一个人身体里到底有多少泪水,张子平和于逸冰可能不清楚,但是二人却敢肯定,即使二人从出生到现在所有流出的泪水加在一起,也不及李言这一会儿流出的眼泪多。

    渐渐的张子平竟然发觉李言的身体在一点点的变凉。甚至连他的抽泣声也变得怪怪的,放佛不是在哭,而是在笑,但是听着这笑声却比刚才的哭声更让张子平和于逸冰为之心寒。

    张子平连忙运转水寒心决,真气源源不断的输给李言,于逸冰也连忙跟随。

    终于…虽然水寒心决的力量让李言的身体不再变凉,但是那梦魇般的笑声却始终不断。甚至张子平采用封穴的办法。阻止李言继续流泪。但是李言的眼角竟然依旧不时的溢出一滴滴泪水,而这泪水,早已不是泪的模样,因为泪的颜色是血红色的!

    于逸冰正为之不知所措之时,耳边忽然响起了张子平平静的声音。

    “小言,你要听一个故事吗?从前在一片森林里生活着一家幸福的百灵鸟。他们一家三口每天早晨都会在森林里携翼而飞,把他们美丽动听的声音传遍整个森林。森林里所有的动物们都喜欢他们,因为他们带给了动物们动听美好的声音。但是有一天森林里来了一群猎人,他们见了动物便杀,所有的动物都未能幸免于难,唯有小百灵鸟在父母的掩护下逃出生天。猎人们终于离去了,当小百灵鸟回到这片森林的时候,所有的动物都消失了,包括小百灵鸟的父母在内。小百灵鸟很伤心,它一遍遍的在这片熟悉的森林里穿飞,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和动物们。但是它最终没能再见到任何一个自己曾经熟悉的身影。从那以后小百灵鸟依旧在这片森林里穿越鸣叫,因为它知道,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的动物伙伴,但它还有一直伴它长大的森林,而森林的美好离不开它的鸣叫。小言,从现在起我就是来到陌生森林里的“新伙伴”你就是我张子平的弟弟,大哥需要你,我不允许你轻易的离开大哥而去。回来吧,小言,回来吧……”

第七十一章 心病难医

    “回来吧,小言,我是你的大哥张子平,我不允许你轻易的离大哥而去,回来吧……”李言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轻,眼前的父母甚至清晰的触手可及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在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声轻语。李言猛的回头,场景又变得一片黑暗,冰冷、孤寂。但就在此时刚才的言语又一遍遍的响起。李言的眼神开始凝聚起来,尽管仍旧冰冷黑暗,但他已经能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感受到有一股股暖流不断地涌入自己冰凉的身体。而且李言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紧紧的拥着,紧紧的、暖暖的。

    李言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大哥张子平,但是无论怎么睁大眼睛,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大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怎么也看不到你?”

    张子平一遍遍的重复呼唤,终于怀中的李言瘦小的身躯不再呜咽,停止了颤抖和哭泣。张子平大喜,更加卖力的往李言的身体里输送真气。

    终于李言缓缓地抬起了头,虽然感觉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张子平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听见李言询问的话语,张子平才心中一惊:“小言,你看不到我和逸冰吗?”

    “什么逸冰,二哥,你不能那么贪心,你当了小言的大哥,我怎么也是小言二哥才是。”于逸冰说着才反应过来:“小言,难道你眼睛看不到东西了?”

    李言听到于逸冰的话,怔了一下,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深吸了几口气,把心中的痛苦和仇恨深深压下。才落寞的的笑道:“眼睛也瞎掉了吗…没关系的,最重要的是我有了两个关心我的哥哥。”

    “小言”

    “小言…”

    “大哥、二哥,我没事的,我只是感觉很渴,想喝水了。”

    “张子平眼角落下一滴泪,声音却依旧不变:“好,小言,我先带你去喝水。”

    待到天一亮,张子平就和于逸冰一起带着李言出了沙城。

    昨晚虽然已是深夜,张子平却怕病情延误,便与于逸冰一起带着李言深夜求医。为此夜闯了几家医馆,差点被人当强盗报官。一连求看了好几位大夫,均下此决论“眼经固堵,非针石高手不能治也。”张子平和于逸冰只有先带李言回客栈,张子平守着他,而于逸冰则夜闯赵老爷子府上询问白彦风求医之法。本来也只是想多一个人想想办法,并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白彦风还真知道一位医道名家,就在沙城外的小镇上。于是等到天色一亮,城门打开,三人便一刻也不敢延误的奔着哪位医道名家的住所去了。

    灰衫白须老者看过李言的眼睛,轻抚了一下短须:“唔,眼经固堵。你们俩是他什么人?”

    张子平抱拳:“老先生,我们俩是他的兄长。”

    “你这老头,小言的病情要紧,你废话问这个干嘛?赶紧医治”于逸冰见这老头一副爱答不理的德性,心里有些火。能治救治,不能治就直说,于逸冰就特恨人装逼。

    张子平白了他一眼:“逸冰,不可无礼,老先生,小言的病能治吗?”

    灰衫老者微眯着眼睛:“医道博大精深,小老儿未能精通所有方科。但小老儿虽不济,但却有三不医;为富不仁者不医、身负血海深仇者不医”说着顿了一下,瞟了于逸冰一眼:“张狂蛮横者不医。”

    “医者济世救人也,怎可有三不医之说?”张子平问道

    灰衫老者淡笑:“我有说我是医者了吗?我不过是一个乡野小老头而已,二位官差大人抬举了。”

    张子平一愣,心道:“这老头怎么知道我们是官差”,张子平转向于逸冰,只见他腰间的牌子已露了出来,上门一个“捕”字,清晰可见。

    “说了半天,你这老头耍我们是吧!二哥,你别拦着我,让我揍他一顿,我这暴脾气!”于逸冰看老头那怡然自得的贱样,忍不住心头火起,眼看就要爆发。

    张子平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不说话能死?”张子平阻止了于逸冰动手,拱手道:“老先生,我想知道您真正不医的目的。”

    灰衫老者看了李言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异色,但却一闪而没:“不医是因为医不了,眼可医,心难医。眼若医好,来日心病犯了,只怕就无人可医了……”老者说完轻叹了一口气:“你们走吧。”

    李言听他如此说,神色淡然的笑了,伸手摸到张子平:“大哥,我们走吧!我没事的”

    张子平感到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位老者,背起身体虚弱的李言走了。于逸冰也冷冷的看了一眼灰衫老者,心里却惊异万分“这老头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秋雨沥沥,不、已不能说是秋雨了,因为早已入冬些日子了。北方较之南方更少些雨水,但是这几天的天气颇是有些怪异,一连两三天的阴雨天气,这在沙城是极为罕见的。

    于逸冰一早出了门买食材了,只留下张子平、李言在客栈里。

    距为李言出城医病,已有两三日了。这几日的阴雨让三人困在家中,极少未出。由于天气寒冷,张子平便问李言想不想吃火锅,李言正求之不得,但他又不愿外出酒店去吃,于是就给了于逸冰这个二哥表现的机会。

    这家客栈老板极具心思,整个客栈由几层小院落组成的。一层院落可以住上七八个客人,好似一家人。张子平为求清净,便单独租下一层院落。住在这客栈里,会有一种在家中的感觉。

    张子平推开门,拉着李言的手把他带出屋外。

    “大哥,我听见雨声渐渐的小了,是不是就快要停了?”

    张子平笑道:“小言,喜欢晴天吗?”

    “倒也不是,只不过一直下雨的话会被困在屋中,不自由了。”

    “那我就陪你院里走一走。雨下得很细小,我看云薄薄的,估计一会儿就不下了。”

    “嗯”李言嘴角不禁露出一分喜色。

    “啪、啪、啪”门外响起敲门声“子平、逸冰,你们在家吗?”

    “可是彦风来了,门未上锁,请进。”

    随后门被推开,来人一袭黑色衣袍,正是白彦风。白彦风走了进来,张子平才看到他后面还跟着一位同样黑色衣袍的可爱少女,这人就是白彦珑了。

    “两位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路程那么远,又下着雨。我和逸冰、小言正准备待天晴了前去拜会彦风你呢,小言的事没少打扰你”张子平半开玩笑的笑道。

    “呵呵,怎么,不欢迎吗?”

    “哪里,彦风、彦珑能来,舍下蓬荜生辉。”

    “哈哈,你们俩酸不酸呀,净瞎客套”白彦珑不禁笑道。

    二人收起雨伞,张子平拉着李言把二人迎进屋内。白彦风问道:“怎么,小言的眼疾仍未医好吗?”

    “说起此事,我有一事想问你,你说的那位医道圣手,竟不愿帮小言医治,你可知道有何原因吗?”

    白彦风沉吟了一下:“那位先生性格是有些怪异,不过却也极少有不医之理。除非是病者的病不值得他出手,或者他没有把握能够把病医好。对于这位老先生我也不是特别了解…”

    “嗯”张子平点了点头。

    “大哥,我的眼疾无碍的,或许上天要让小言一生无法视物吧”李言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叹道。

    “这却不然,那老头不医,这天下难道便没有其他人能医治的好眼疾了吗?况且这位小哥哥年少俊秀,如此年纪就看不到东西了,怎么可以。哥哥我们明京城的针石经络大家多不胜数,何不带小哥哥去明京城试试呢?”白彦珑见李言的落寞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不禁出声道。

    张子平点了点头:“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了踏水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传来于逸冰的声音:“二哥,家里来人了吧”紧接着就看到于逸冰走进屋内:“原来是你们来了。彦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今天要吃火锅,所以过来蹭饭来了。”

    “逸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蹭饭了,前几天我不是也请你天露楼上吃了一顿大餐吗?”

    “前天的那顿不是算你欠我钱的利息吗,怎么算请客了呢?”

    “额…还有利息!”

    “废话,你见谁欠钱不用给利息的。”

    “逸冰,你还真是会算账,算你狠……”白彦风无语的给了于逸冰一个评价。

    于逸冰打了个哈哈,笑道:“一般一般,比起我二哥还差的多啦。”

    张子平一听不乐意了:“不要瞎败坏我的名声好吗,我哪里狠了?”

    “二哥,难道之前林清寒敲诈你的时候,你都是拉谁垫背了吗?我那时可是欲哭无泪呀。彦风,你是不知道啊……”

    “咳咳!本来我打算这两天就教你‘似雾如迷’呢,没想到你的悟性如此之差,看看这似雾如迷不教也罢”张子平说完淡然的叹了一口气。

    似雾如迷正是那天张子平在苍霞山上打败于逸冰的那一招,于逸冰这段时间一直纠缠着张子平要学呢。听到张子平如此说,于逸冰立刻急了:“别啊,二哥。那个什么,我刚刚回来路上被雷给电了一下,脑袋刚刚犯懵。二哥对我那么好,为二哥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又何况区区银两身外之物。二哥,你看其实我的悟性还可以是不是…”

    李言憋了半天,也听下去了,帮忙道:“大哥,二哥他还是有些悟性的,要不你就先答应他吧。”

    白彦风一旁呵呵直笑:“子平,你看都快中午了,是不是让逸冰赶紧下火锅去?”

    张子平白了于逸冰一眼:“小样,还敢找你二哥的不痛快,赶紧做饭去吧,我们吃爽了,就说明你悟性够了。”

    “好的,二哥和各位大爷你们等候片刻,美食一会就好,包各位满意”于逸冰说完就屁颠屁颠的跑去下火锅去了。

    于逸冰虽然人比较散漫,但是火锅下的还是不错的,很快美味的火锅就弄好了。众人围坐一团热火朝天的开动起来。正在大伙火锅吃的开心之际,张子平忽然停了下来,随后于逸冰也停了下来。张子平朝着屋外走去,随后就听到了院门的敲门声。迎着冰冷的细雨走进一位仆役打扮的中年人:“请问公子,白少爷可是在贵地做客呀?”

    张子平还未作声,就听到身后的白彦风问道:“老王,有什么事情吗,这么急匆匆的?”

    老王连忙上前到白彦风身边,小声道:“朝廷来人了,要你速速回去!”

    “嗯”白彦风眼中一惊,随后回首轻唤了一声:“小珑,随我回去”接着又对张子平、于逸冰说道:“子平、逸冰我有事暂且回去一趟,改日我们再聚。”

    张子平笑道:“无妨,彦风你有急事,尽快回去吧,别误了事。”

    待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商量着“小言,明日你和逸冰先行启程前往明京城吧,我处理完沙狼的事情之后就前往明京城找你们。”

    “二哥,你是不是怕见到林清寒啊,为什么让我先去打前站?”

    “知道了就行,你要不要先去,不去那个‘似雾如密’就……”

    “好好,没问题,二哥一句话,刀山火海无阻挡!”

    “大哥,我和二哥走后,你追捕沙狼时一定要小心一些,据说那沙狼得到一本武学秘笈,武功大进,所以才敢和无名刀客一战。”

    “嗯,我知道了,多谢小言你的提醒。”

    于逸冰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两声:“小言,你不用担心。你大哥他早已进入超一流高手境界,整个天下年轻一辈中恐怕也只有道印和封铭丗能让你大哥感受到压力了。”

    “大哥,你已经武道巅峰了吗?”

    张子平轻笑着摇了摇头:“还差一些呢,别听你二哥胡乱吹嘘。封铭丗和道印这种高手一定底牌潜力无数,哪能那么容易可以对比的。不过面对沙狼,只要他不是宗师境界,哪怕我真的不敌他,保命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小言你和逸冰你们尽管放心去明京城,不用担心。”

    李言笑着点点头:“我会安心治病的”就在此时,院门又响了起来,于逸冰起身前去打开房门,原来是白彦风去而复返。

    沙城东门外,一行四辆马车依次排开。一阵北风吹来,一片薄尘就弥漫过来。白彦风挥着折扇,扇走些许灰尘,眯着眼笑道:“小言此次随我进京,你就尽管放心就是,包在我身上。”

    张子平点了点头,转身拍了拍于逸冰的肩膀:“逸冰,一路上照顾好小言,少生是非。”

    “二哥,一般都是你才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看不到妹子,放心吧,懒得动。”

    “哈哈,你这小子”张子平转回身朝白彦风拱手:“彦风,我们就此告别了,我晚些日子就去明京城到府上拜访。”

    “好,那我和逸冰就在明京城等你再聚了。”

    张子平点了点头,然后后车厢的李言也探出头“大哥,我和二哥在明京城等你,大哥再见了。”

    “好的小言,明京城见。”

    终于四辆马车缓缓加速,逐渐在风沙中远去了。

    颠簸的车厢中,白彦风从袖中抽出一张书信“明玉庄灭门,经初查是由听风阅雨楼主导所为。特调中事科全力协助龙云卫彻查此案。至于天犄特使一事,交由军事科继续查办”

    “明玉庄!没想到连明玉庄都被灭门,而且此前竟没有丝毫风声透出。听风阅雨楼真的回来了吗?”白彦风暗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第七十二章 于逸冰的道

    张子平送走了白彦风和于逸冰一行人转身踱步回沙城。

    回到客栈,张子平打开一张字条,只见纸条上写道“子平兄,在此先祝贺你与荣升铁衣捕快,我知你和逸冰此来沙城是为追捕沙狼一案。然沙狼一事或可轻缓,今有一事,关乎边境安危,关乎万千百姓黎民,此也是我之所以来沙城的主要原因。此案我已查处些许眉目,然因其他要事,今有旨意急调我返京,把此事交给了军事科办理。由于事关重大,我不能完全放心,故已经请命调你临时入中事科,暂且屈身跟随军事科沙城监察使成雷,协助其办案。信封中另有玉璋,是为信物,可交予成雷,以明身份,到时他自会告知你此案的来龙去脉,而后按其安排行事即可。信件背面乃沙城军事科驻点成雷即在此处,信件看完即焚,以防机密外泄。临行相托,望君莫辞,白彦风留笔。”

    张子平看我随手一翻,震碎书信,见天色尚早,便事不宜迟,快步而去。

    成雷所在离张子平所居之地并不太远,张子平很快就来到了一幢颇为豪华的庄院门前,向看门的护院拱手道:“敢问此处可是成雷,成大人的居所,张子平受命前来拜见”

    护院瞄了一眼张子平:“你等着,我去通禀一声。”

    稍倾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便带着两个护卫迎了出来:“门外来人可是张子平,张少侠吗?”待撞上了张子平的眼睛,接着笑道:“如此年纪便已是九品铁衣,以后可是前途无量啊。”

    张子平拱手拜见:“大人过奖,不过一挂名从九品小捕快,大人抬举了。”

    “白大人临走时知我缺少人手,特别向我举荐你,他说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学却甚为高深,可是真的。”成雷边说边伸手拉着张子平一同进院。

    “那是白大人抬爱了”张子平淡笑,待进入院内后,张子平自行取出玉璋,交予成雷查验,虽然白彦风早已安排,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验过玉璋后,张子平收起,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成雷屋内,待张子平落座,成雷便朝门边下人吩咐:“快去备些酒菜,我今天要好好款待一下张子平小兄弟。”

    听及此话,张子平连忙从刚落座的椅子上站起,拱手正色道:“成大人,酒菜就不必了,还是先探讨案情要紧,白大人走的匆忙,而案情又过于复杂,故没有与子平详细交代,还请成大人指示。”

    成雷按住张子平的肩膀,重新让其落座,轻笑道:“子平放心,此案我已洞悉秋毫,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何况北方天犄觊觎我大明皇朝富饶,窥探我朝边疆也不止一两日了,故而天犄帝国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和白大人那边的中事科监察之下,谅他们也玩不出新花样来。白大人之所以临了调子平你来参与此案,只为到时案件大破,子平你的那份功劳谁也抢不去的,你尽管放心。”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白大人会遣我来自有他的道理,还请成大人务必给子平安排差事。”

    成雷见张子平如此不上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愉,但依旧笑道:“不急不急,先吃好喝好再谈不迟。此案我为主导,整个布局安排早已滴水不漏,是白大人过于忧心了。”

    “成大人,既然子平已到此处,还是希望能在大人麾下出份力的,望成大人明鉴。”

    成雷见张子平还是纠缠,整个一愣头青,也有些不开心了,直言道:“呵呵,此案我已有所安排,暂不需张少侠出手,若你还有他事的话,大可先行离去,待需要你出手之时,我再差人请你罢了。”

    张子平见此,不禁心中暗叹:“风彦啊,看来我要辜负你所托了啊”,见成雷已有逐客之意,张子平也不好多待了,只好起身站起:“如此,子平唯有听成大人安排了。子平在沙城暂居在城西临河沟宣平农家客栈。白大人临行安排子平协助成大人,一定有他的必然之处,希望您能慎重对待。张子平此番就先告辞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留在沙城,还望大人定要召我。”

    成雷含笑满面的送走了张子平,待张子平身影渐淡,他脸上笑容便逐渐转寒:“拿白彦风压我,不过依仗自家祖宗荫蔽才崛起如此之快的世家子罢了,他除了为中事科抢功,能有什么必然之处。人都走了,还安排一个小小从九品不入流的小捕快来恶心我,我不整治你就算了,还想替中事科捞功,真是不知所谓!”

    话说于逸冰和李言等人先行离开沙城之后,临行至一处只有十余户人家的小村镇,准备先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却听到李言的惊呼声,于逸冰这个当二哥自然赶紧过去询问。

    一过去,才知道李言曾在太原用一百两银子租用的黑铁刀于堂堂大白天的马车内不见了。

    好歹于逸冰也是一名铁衣捕快,连忙追问李言:“那把刀你一直随身携带吗,从太原至此处可不近呀?”

    “自然是随身携带,我只是租用,这把刀总归要还给他的主人的,如此可该怎么办是好?”

    看到李言有些慌乱,于逸冰连忙道:“今天距离你借刀之日可是有正好一个月了,会不会是那位借刀人取走了他的刀?”

    “还真是,细细算来,今天正好为一月时间,可是他取回刀为什么人不出现呢?”

    “江湖之大,什么怪异人士没有,只是…只是这个刀客来我们队里取刀,我竟然没有丝毫觉察,难道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吗?”于逸冰本来是安抚李言的,现在越想越不是味了。

    李言也发现了自家二哥的不甘心和不开心了:“二哥不必沮丧,那无名刀客看起来年近四十,而二哥你才二十出头,再过几年恐怕他再难望你项背了。”

    于逸冰虽领李言好意,但还是心中暗想“若自家二哥张子平在此肯定不会毫无所觉,自己终究还是落后太多了”。

    这时正好白彦珑下车也走了过来,俏生生的笑问道:“于逸冰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呀,是有苍蝇飞进你嘴巴里了吗?”

    “小屁孩,别在我面前乱晃,你懂什么?我正在思考一件大事。”于逸冰说完还故作生气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而去,心下暗自给自己较劲,看来还是要努力一下,早日进入到超一流的境界。江湖中人要是知道于逸冰的想法,恐怕皆会为之嗤笑不已,超一流的境界是那么的容易进的吗?可是于逸冰到底还是有其嚣张的资本的。先不说他与张子平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白玉京的武学秘藏,单就武学资质来说,其实于逸冰也丝毫不逊于张子平。

    于逸冰一旦认真起来,自然是说做就做。记得自己二哥张子平说过,成超一流高手,必先拥有自己的武道。而想要拥有武道,必先自身对天地人生有所感悟。二哥的武道仿佛春风,又好像细雨,让人觉得清凉舒适,就像二哥的性格一样,恬淡君子之风,不及近,不及远。而自己的性格,自己的人生感悟呢?自己行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想要的就去争取,想好的就去做,正像自己所学的纵横决,纵横天下,无人敢当。于逸冰想到此处,心中渐有了些方向,如获至宝,又重新回忆起纵横决的心法,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之处,尝试修炼起来。

    夜空明净,繁星漫天。

    本来白彦珑准备是去骚扰于逸冰的,但听说他一吃完饭就不见了踪影,说是去练武去了,白彦珑更加来了兴致想去寻他。

    谁知道逛了一圈,于逸冰没找到,倒是碰到了李言,问及李言的仆人,才知道李言无心睡眠,想出来吹吹夜风。

    白彦珑远远见静坐在一处石台,身影消瘦的李言,只见其抬头面向远方,一脸沉静。其实她也听说了一些李言的遭遇,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重大的变故,白彦珑虽然年纪也不大,但还是在心中为之疼惜。

    白彦珑劝退了下人,自己缓步过去,来到李言身边,轻轻在他身边坐下:“小言,我来陪你一起吹夜风吧。”

    “是彦珑小姐吗?小姐也喜欢一个人吹吹夜风吗?”

    “是呀,只可惜,我不会武功,不然可以带你到房顶上吹夜风,感官更好。我记得我第一次吹夜风观夜景就是我哥带我用轻功爬墙到屋顶上的,那时我才十岁,可开心了。”提及年纪,白彦珑转头问李言:“对了小言,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呢?”

    “彦珑小姐不妨猜一下试试。”

    “我猜你今年十六岁……不,应该十六岁差一点吧”

    李言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从小身体弱于常人,而今年已经是十八岁了。”

    “十八岁吗,这么巧,我也是十八岁,快说,快说,你是几月生的?”

    “我是十二月份出生的”说到这,李言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十八年前正是母亲身受天犄大军围困之际,大雪凛冬之时生下来自己。

    “哈哈,那小言可比我小了,我是八月份出生,比你大四个月呢。这样吧,小言,以后呢,我就是你的姐姐了,真好,家中最小的我,也有个弟弟了。值得庆祝!”白彦珑顿了一下,有些尴尬的道:“只可惜,此处荒野,没有酒菜,不然就好了。”

    李言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反驳,白彦珑已经开始“小言弟弟,小言弟弟的叫了。”

    李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被白彦珑乐观活泼的性格所感染,嘴角也多了一些笑意。

    同龄人之间的话题总是最多的,白彦珑本以为李言年纪不大,所以最初都是她在讲自己经历的趣事和从书上看到的故事。但越聊越发现,年纪不大的李言,学识出奇的深厚,而且更有许多江湖上的奇闻异事。

    两个人开心起来一时忘了时间,直到临近半夜,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第七十三章 异世旧人

    张子平苦等数日,未免成雷召唤,自己不在,所以不敢远离客栈,只好在客栈里练练琴,练练拳,但是成雷却始终没有派人来找过他。

    这天,张子平在客栈里简单吃了些晚饭,继续练琴,却没了兴致,心中无法沉静的张子平便一袭青衣随心踱步出去。

    地处边疆的沙城,虽然周围的地理环境还比较平坦,却也没有经常沙尘天出现。纵使有风吹来,也多半从东南或者东北方向吹过来。以致看似比较大的风,却并不会给沙城带来风沙。而沙城作为一个交通枢纽,商业也非常发达,纵然到了晚上,整个沙城也是灯火通明,行商和过路行人甚多。

    因为没有风沙,所以天空很净,月儿很亮,甚至亮得有些发寒。银色月光让走在街道上的张子平不禁有些触景生情,又想起前世的一些人和事。

    绕过一间商铺,接近沙城的闹市,前面的人声突然嘈杂了起来,远远看去有一群人围聚在一起,不知所为何事。张子平觉得好奇边上前去看,走近了才知道原是有一位半百老者设了一盘象棋棋局,缴纳一两银子即可参与破局,破局成功则获得一百两银子。只因前面已经有数十人输掉了银子,故而此刻虽然人群围观的更多了些,但也甚少有人轻易尝试破局了。

    张子平前世也是会一些象棋的,但技术并不太好,没想到来到大明还能见到有人下象棋,觉得有趣,便也在一旁围观。

    张子平略看了一下,红棋车马炮俱在,但双士已经没有了,而且还能先行,只消一步便可以进行将军。而黑棋相士俱全,其他只余一炮一马加一过河卒,但只需走一步将军,红棋便是死局。规则是布局者为守方执黑,挑战者为攻方执红。

    张子平见了一会儿,见一群人指指点点却始终无人挑战,正欲离去寻一处小酒馆饮上两杯,突然听到有一人轻声喊道:“老人家,我欲一试,可否?”

    张子平循声看去,恰好那人也正好面向张子平,见张子平看来,形成对视之机。四目一对,很快便分开,那人在半百老者指引下已下棋去了,张子平却仍怔怔站在街中,口中喃喃:“琦……”

    发出声音欲挑战者虽身着男装,却仍旧给人以俊秀中带一丝妩媚之感,若非他的声音听起来像男的,恐怕在场者无不认为他是个女子,而且是貌若天仙的那种。这人其实早前张子平也遇到过,只不过当时并未看到他,也未在意,正是遇到白彦风时那位坐在楼上看戏的锦衣美公子。

    已落座执棋的锦衣美公子今天又换了一套装束,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些平易近人之感。其实他方才也看到了张子平,看到了他痴痴的模样,想到他这种人也会为自己呆住,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这份笑意张子平倒是没有看到,倒是见多识广的半百老者看得心头一跳,心下自问不已“我怎么看个小男娃还会有动心的感觉。”

    锦衣美公子也不多废话,提车落底就是将军。

    半百老者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第一步就走对了,心下也不禁认真起来,立刻下士挡住将军。

    锦衣美公子毫不理会,直接前进吃掉落下的士,就是将军。

    布局老者直接用将将车斩杀,美公子见此毫不停留,直接马卧相位再将,被半百老者果断吃掉。此时局势瞬间明朗了许多,周围围观者也仿佛明白了美公子的思路,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方法,好像逐渐可行起来。但虽如此,想用剩下棋将死黑棋仍旧困难。美公子并不慌,直接架炮再将,半百老者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用马飞掉他的炮。

    见半百老者吃掉自己的炮,美公子瞬间笑了,转机终于来了,直接挺车于黑卒位边再将,这时不懂象棋的人会觉得只要小卒歪掉他的车就可解此危,但懂棋的人均已看出,此局棋半百老者已经输了,因为当小卒吃掉车,也就以为着失去了中线,而中线失去,美公子下一步炮沉底将便是死局。

    半百老者神态不太自然的呵呵笑了一声:“少年人真是好棋艺!”说完整个人竟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颤抖,似乎是发起羊疯病来。

    锦衣美公子初时有点愕然,后又似乎回过味来,朝着跟随在身后的灰衣中年人示意了一下。

    半百老者刚开始抽搐,不一会儿人群中便冲出两名青年人,十分热心的要送老者去医馆。然而他们扶着老者刚站起来,还没能走,灰衣中年人就拦住了三人去路:“三位这是要去哪里,我家公子赢的百两纹银还没给呢?”

    其中一位青年人着急起来:“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了,还想要银子,是银子重要?还是老人家的性命重要,大家伙给评评理,这不是要人命吗?”

    围观的众人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多,但总也认为救人要紧,于是也有帮腔的,让灰衣中年人先让路,棋局的事后面再说。

    张子平看到双方演得这出戏,瞬觉有趣,本来都要走了,还是决定继续看下去。

    看到众人的不理解,锦衣美公子无奈的笑了笑:“大家听我说,其实这位老人家与这位小哥不想给银子没有关系,只需不要再装模作样,醒过来,老老实实给我道个歉就行。”随后看向欲走的三人问道:“不知可否?”

    众人听他这么说,瞬间觉醒过来,才想到这俩年轻人其实是布局老者的托,这么做正是想跑路呢。发现了自己的误会,于是纷纷不再作声,甚至还有支持美公子要钱的。

    扶着布局老者的两个年经人毕竟经事少了一些,开始面带犹豫之色,他们一犹豫不要紧,周围围观众人可不开心了,原来真像美公子说的一样,纷纷大骂:“骗子、骗子!”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老人家是真的犯病了,还请把路让开!”

    灰衣中年人受到美公子示意,不再犹豫,瞬间出手,一瞬间就击倒了两名年轻人,随后一脚踏在布局的半百老者身上。那本来还在抽搐的老者,瞬间没了声息,嘴角还溢出一丝血迹。旁边围观的众人本来还群情激奋,为美公子声讨骗子,结果见美公子的手下人,出手如此狠辣,一个个都给吓傻了,一时间寂静无声。

    张子平也早已看出,布局老者与两名年轻人的狡诈之举,但也没成想美公子竟然敢让手下人出手伤人。张子平灵觉探去,好在老者虽然受击昏厥,但并无性命之忧,虽如此,但张子平眼中还是生出一丝不满。站出来道:“住手!虽然这三人行骗在先,但大明自由公道法规处置,这位公子如此行事,把大明律置于何处?”

    灰衣中年人见竟然还有人敢为三个骗子出头,眼中溢出厉色,正欲出手教训张子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张子平感应到杀气,武道气势也随之凝聚。正在两人剑拔弩张,将要动手之际,美公子突然拦在了中间。

    “蛮循,今天就给这位公子一点薄面吧,反正我也只是觉得好玩而已。”蛮循听命点头退下的同时,美公子也再次朝张子平看了过来,随后略微屈身靠近张子平,小声道:“手下人不知轻重,还望铁衣捕快大人包含,在下代奴下谢罪了。”

    原是美公子经无意中发现了张子平腰间的铁衣捕快腰牌。

    在美公子倾身靠近的一瞬间,张子平竟嗅到他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特别好闻,心下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虽有男人装扮、男人声音,但果然还是女扮男装。只是若真是女儿身,那岂不是更像韩琦?”

    张子平也并未打算点破她,略微往后退了一步,逃离她的香气环绕,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就是浅言相劝而已,公子能明是非,当是最好不过。”

    美公子见他后退,随即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兄台,有缘再见。”

    张子平面色不变,亦拱手一礼:“再见。”

第七十四章 沙狼归案

    等到相似旧人的美公子离去,众人散后,张子平将行骗三人组带到差衙,交给了值夜班的夜差小捕快,并嘱咐他们先给老者治病。

    处理了这些,天色已经比较晚了,本来准备小酢两杯的张子平也没了心情,于是随便买了些吃食就回客栈去了。回到客栈后,张子平依旧例行询问了一下柜台的老板,果然成雷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张子平也不觉得意外,只是今晚碰到的那个人,让自己不禁回忆起前世梦中人儿,以及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恐怕今晚已难眠。

    虽然一夜辗转,但天色一亮,张子平还是早早起床,倒不是成雷想起来他这位待命的从九品小捕快,而是今天正是沙狼与无名刀客约战之期。本来张子平还以为受白彦风所托,沙狼有幸,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去找他麻烦了。虽知道白彦风救他,可是成雷却又害了他,一直不肯用张子平。张子平闲来也没有事情,反正接了追捕沙狼的通缉令,自己并未交还,不如就去走上一遭。

    沙狼与无名刀客约战之地就在沙城北门外。超一流高手水准的比武,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江湖人士围观,张子平也不例外,未免有失,也早早来到了约战之地“沙城点将台”。

    虽然昨天还月空明净,但或许是昨晚的风带动吧,今天一大早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虽然并未下雨,但有风呼啸。点将台不比沙城内,东北风一吹,带动不远处的小块沙漠,有时甚至迷得人有些张不开眼睛。

    无名刀客已早点到场,正一个人寂静的坐在点将台上,披头散发,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衣着也颇为凌乱,但他就静静坐着,自由一股摄人的气势隐隐萦绕。这份气势,让本来接近武道巅峰的张子平,也不敢为之小觑。张子平细细观察,自然也认出这位无名刀客,他曾是见过的,正是在太原武林大会时在街边赊刀的借刀人。

    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在弥漫的风沙中似乎走出来一个身影,身影由远及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只片刻,本来看似很远的人影便走到了点将台边。终于众人得以看清他的装扮与长相。只见他穿着一件黄色皮子夹克,浑身上下似乎由粗绳子制作而成的裤衫,他的头发被编成十多个小辫子,上面落满了黄沙。此人眼睛极小,大概是为避风沙,还眯着眼,一只手似乎始终恰在腰间,轻握着一件尺余长的钢刺,根据通缉令上的画像,张子平认定,此人正是沙狼。

    “哈哈,我沙狼大人来了,没有名字的小儿何在,胆敢公然说我的武功不入流不堪一击,还要挑战我?!”沙狼一个纵身跳到点将台上,先一个人装杯了一会儿,才装成惊讶的故作发现无名刀客,围着他,身姿摇摆的转了两圈。

    面对沙狼的跳脱和挑衅,无名刀客并没有为之所动,只是缓缓张开眼睛,抬头凝视看向沙狼,一股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

    沙狼不由得退后半步,看着缓缓站起来的无名刀客气势越来越盛,沙狼也是聪明,知道不能任由他凝聚气势。立刻左右横跳“忒!原来无名小贼在此,这么着急送死吗?”说完,拿出腰间钢刺,朝着无名刀客隔空乱挥了几下,故作割首姿态。

    无名刀客终于站起身来,冷声道:“你就是沙狼吗?”

    “正是本大爷”沙狼嘿嘿笑了两声回问道:“无名小儿可敢报上姓名,我沙狼大人从来不杀无名之徒。”

    “那你听好了……”无名刀客边说边向沙狼走去,两人本就距离不远,而且沙狼也在向无名刀客移动。所以一瞬间,二人便交手在一起。无名刀客不知何时拔出黑铁刀,快如闪电,沙狼略有惊异的同时也连忙挥动钢刺迎上。只听“铛”的一声,两人兵器瞬间相接,击出一串火花,而后沙狼被击退,沙狼额头前的一缕头发飘落,连额头也被刀气所划伤,逐渐溢出一丝鲜血。直到这时,才听见无名刀客冷冷的缓缓说出:“我叫吴棠。”

    刚刚那一瞬间,惊得沙狼后背都生出冷汗了,若是这一刀自己没有竭力挡住,只怕自己就没有资格知道他的名字了。

    因为方言的原因,沙狼没有听得特别清楚,以为他说的名字是中原鬼怪故事中“无常”,于是神色有些凝重的说:“原来你叫无常,你小子的刀有点神出鬼没的感觉了,倒是对得起你的名字。”

    因为沙狼一时叫错,从而此战过后,江湖上传开一个绝世刀客之名“鬼刀无常”。

    吴棠听见沙狼叫错了自己名字,也并不在意,倒是对他能挡下自己全力一刀反而有些意外。既然能挡下自己全力一刀,那么想速生恐怕就变得不太可能了,于是便想借沙狼继续磨砺刀道,以期能更近一步。想到此处,吴棠便再次欺身而上,一刀挥出。

    沙狼见他再次攻来,也收起其他心思,这人的刀实在太快,沙狼也必须全神贯注,不然若是一招不慎,恐怕今天就得折在这。

    很快二人武器再次相交,两人交手速度之快,就是张子平全神贯注也只能勉强看得清楚,超一流境界之下,根本无法看到二人出招,恐怕只能看个热闹。二人你来我往,只一瞬间,就已交手了数十招。

    沙狼的武器是一把短兵钢刺,有如此之快的出手速度倒是可以理解,然而吴棠的黑铁刀,比官府普通制式刀具只大不小,却仍旧有如此之快的出手速度,甚至隐隐比沙狼还快上一分,不得不令人大感惊奇。

    沙狼是塞外之人,本不是重名声的人,只不过想个挑衅的高手立个威,减少一些来自差衙的追捕,谁知道自己随便选了一个立威对象竟然如此难缠。从交手以来,沙狼是有苦说不出,看似自己对面鬼刀无常的进攻能防守的滴水不漏,似乎游刃有余,其实已经是自己竭尽全力了。甚至自己每每想反击那么一下都做不到。沙狼也是纳了闷了,为什么他刀那么大能出手那么快,出手那么快就算了,为什么出手的力道和威力还那么强,而且似乎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招式威力越来越大,刀势也越来越重。近百招后,哪怕是沙狼内力全力凝聚钢刺,黑铁刀上的力道也依旧震得自己双手发麻。

    沙狼虽然不知道鬼刀无常是拿他练手,但也知道再这样下去,再不出百招,自己必死。

    沙狼之所以能屡屡逃脱官府的追捕,一来是他有足够高的武功,二来也是他足够谨慎,发现不能为,便果断撤离。如此力拼,沙狼既然已经知道不敌,倒也果断,趁着一阵风吹来,沙狼一个漂亮的甩身,其头上的黄沙和本来吹来的风沙混在一起,冲向了攻来的鬼刀无常,而沙狼则趁机快速的越下了点将台,仅一个呼吸便失去了人影。

    不远处围观的江湖人士还以为沙狼变成了一阵风沙,随着风沙消散,沙狼也消失了。

    吴棠见沙狼力道减弱,以为他功力不支,正准备用全力三招内击杀他,谁知道这沙狼说逃便逃,毫无任何征兆,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被他借风沙而去。吴棠看了一眼沙狼逃离的方向,却也并不遗憾留恋,瞬间收刀回鞘,转身离去。

    相比于围观的大多数江湖人士,以为沙狼化作风沙消失。张子平却是看得十分清楚,甚至连沙狼逃之前有意调转身躯和招式想要脱身,张子平都看得明明白白。因此,不待吴棠离去,张子平已然从围观人群之中消失,沿着沙狼逃跑的踪迹追了上去。

    沙狼顺着风沙,一阵疯狂逃遁,不一会儿便逃至沙城点将台近两千米外了。见那鬼刀无常并没有追来,沙狼甩了甩已麻木不已的臂膀,将钢刺收回腰间。乐观的情绪又涌现出来,咧嘴一笑:“大傻帽,真以为我堂堂沙狼大人要跟你决一死战啊,老子才没那么傻!哈哈!”

    沙狼被吴棠虐了一战,正想着一会儿先找个酒馆海喝痛饮一番,再去找个漂亮妹子发泄一下,却突然发现面前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人挡住了去路。

    沙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白衣青年说:“你就是沙狼?”

    本来就有些窝火的沙狼,见有人挡路,还敢招惹自己,瞬觉不爽:“正是大爷我,老子不喜欢小相公,给老子滚远的。”

    白衣青年听见沙狼承认了身份,脸颊泛起笑容,煞是好看,但沙狼看到了更是无名火气,最讨厌比自己帅的还比自己有风度,冲上去就准备给他两巴掌。

第七十五章 天犄特使

    沙狼一出手,却并没有感受到打中人的感觉,而且周身感觉仿佛被一阵清风和着细雨笼罩住了。

    沙狼瞬间危机顿生,暗道一声“不好!”但已为时太晚,只一瞬间,自己身上的几处要穴全部被封,被封处有一丝冰凉的内力凝聚不散,自己无论怎么调动内力都无济于事。

    沙狼动不得了,正准备破口大骂,但对方似乎早有察觉,沙狼还没来得及张口口吐芬芳,胸喉脖颈之处又是几处冰凉,然后沙狼就一丝声音也发不出了。不仅如此,紧随其后的是自己头上瞬间被狠狠痛击了好多下,感觉力道之大,蒙古包都要出来了。直到这时,沙狼才看清楚走到面前的白衣青年人,见他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串铁链,十分熟稔的给沙狼套锁上去,然后沙狼就被他牵狗似的给牵走了。

    张子平到差衙处理完沙狼,天已经渐黑了,张子平领了赏银,闲来无事便找了一处可以听曲的酒楼一边吃饭,一边翘着二郎腿听曲,好不惬意自在。

    而另一边成雷居所,却人员齐备,成雷也甚少见的神情凝重的给周围众人一一分配任务,已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张子平在。

    镇北军备使行在,镇北沙城守备将军府。

    曾与白彦风一起的萧琴,正在与其手下谋士号称“智狐”的非子正拿着一张大明边疆布防图,偷偷地拓印在另一张白纸上。两人配合熟练,不一会儿就已经完成了布防图的拓印,很明显他们俩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弄好之后,中年文士样貌的智狐非子,把拓印好的图纸放进怀中,转身踱出密室,来到书房外间客厅,厅内已经有两人神情悠然的等候,这二人正是齐天和他的手下蛮循。

    “齐公子,让您二位久等了,只因布防图一年一更新,而今年的布防图昨日才由三边总制府发送过来,故而让您在沙城耽搁了这么多天,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完,非子从怀中取出拓印好的布防图交了出来

    看到非子出来,齐天也随之起身,听他如此说,只笑道:“无妨,我也正好趁机领略一下大明的风俗人情,并不觉得无聊”说完接过非子递过来的布防图后,又道:“对了,萧将军和智狐先生准备何时归顺迁徙我天犄帝国呀?倒不是有意催促,只是我从天狐卫探知消息,大明军事科和中事科正在对近几年边关布防图泄密事件着重调查,甚至有消息称近期已经接触到了萧将军这。大明朝廷很明显已经对镇北军备使方面起了怀疑,若拖延过甚,恐生变故呀!”

    智狐非子笑道:“天狐卫消息好灵通,可是中事科白彦风到沙城的事情吗?据悉白彦风已被圣上急命返回明京城,据说他此来沙城也不是为调研而来。”

    齐天微皱了一下眉头,严肃的说:“可不仅仅是中事科白彦风之行,还有其他多处消息,才有此判断。”

    智狐听闻此话,也不禁慎重起来:“此事稍后我与萧将军再好好沟通一下,其实萧将军之所以还要等一段时间,是想在归附天犄时再送上一份大礼。”

    “哦,那我倒是真的相当期待了。待萧将军与智狐先生归来天犄之际,在下一定专门为二位设天犄盛宴,痛饮一番,不醉不归。”齐天看似俊秀佳公子,但此番话却是豪气干云。

    非子还没来得及客套,本是紧闭的书房门,忽然洞开,一个年近四旬的锦衣中年人推门而入:“哈哈,特使与先生商量着如此盛宴,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叫上我成雷一起呀?”

    在密间倾听的萧琴一听到有人闯入,并自称为成雷,心叫不好,慌忙推动一张椅子,拿起椅子下的方砖,按下一块木塞。只听一声轻微响动,他旁边的书架立刻就裂开两边,一处通道入口就显现出来。萧琴快速把方砖放回原位,椅子重新挪回,随后飞速窜进通道而去,随着他消失,通道门再次关上。

    齐天见到成雷到来的瞬间,便脸色大变,立刻道:“蛮循,拖住他们!”

    然后非子也不拖沓:“齐公子,随我来。”二人随后飞速闪进书房内间。

    成雷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蛮循:“冯路,这个人交给你,我去追人!”

    随着成雷话音落下,他身后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铁甲军士迎了上去。谁知道冯路上去并没有把蛮循快速击退,反而交手三招后,被蛮循一拳击退数步。冯路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成雷:“成大人,大意了,这人的武功极有可能也是超一流巅峰境界。”

    成雷气得跺了下脚,有此人挡着,自己也无法前去追人了,只期望自己在院外布置的人手能够拦住或者拖住逃走的三人了。

    于是成雷联合冯路一起朝蛮循出手,两人平时应该也是有些配合的,联手起来甚为纯熟,冯路专攻下盘,成雷专攻上盘。蛮循人高马大,武功奇高,力度也极大而且心存死志,纵然张子平在此也不敢随意小觑。两人虽然配合有度,也用了数十招才拿下蛮循。击杀蛮循的同时,成雷和冯路也受了一些轻伤。

    待到成雷经由书房密道追出,发现已出镇北军备使行辕两百多米远。虽然自己早在周围也布置人马,但都是二流武功境界的精锐军士,三个逃出的人一个都没能拦住。好在他们机灵,分别安排了腿脚快的军士跟踪了上去。事不宜迟,逃走三人武功最高的萧琴也不过仅一流高手还有追到的希望,于是成雷追天犄特使和智狐非子,冯路追萧琴,二人兵分两路,各自追去。

    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次人赃并获的抓捕行动,只因成雷贪功,不肯邀请中事科人员协助,结果最后只有冯路拼尽全力,有幸抓回了镇北军备使将军萧琴。而天犄特使齐天和智狐先生非子则趁着沙城夜市开放,混入人群,随后再也难以追寻了。

    第二天,天色一亮,张子平依旧早早起床练拳。

    一套迎风摆柳拳打完,太阳也已离地三竿了。张子平依旧如寻常上街买包子,顺便拐点路经过差衙看看差衙通缉榜单的更新。

    看完通缉榜单后,张子平本来拿在手中准备吃的包子也不香了,虽然天犄特使一案自己是被成雷刻意排挤未能参与。但看到新的通缉令上面,新增的两名通缉者,一位智狐先生,一位天犄特使,张子平心底还是有些不好受的。或许自己再多委曲求全一点,能帮上一些忙,也不至于导致此案几近完全失手。智狐非子逃走,或许有可能泄露一些沙城军备处的情况及机密,但天犄特使连同大明边关布防图也没了,就事关重大了,纵然成雷此番有抓捕萧琴的功劳,也难免要遭受朝廷责罚了。

    本来不欲分功,现在通缉令都张贴了,连大明差衙司、大明龙云卫都要参与进来共同追踪此事了。劳动这么多部门就算了,只是错过了最佳抓捕机会,纵然在大索全城之下,茫茫人海也难以再抓到那位天犄特使了。

    从成雷府邸出来的张子平一脸木然。

    这成雷事到如今,倒也光棍了,见到张子平前来拜访,立刻向张子平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但也仍旧不准备跟中事科合作了。只同为朝廷办事,成雷提供了整件案情信息给张子平,不管张子平是否有能耐能抓住逃走的两位重要人犯,他已不在关心了。有此失误,纵然他已去信至朝中请故旧斡旋,恐怕等待自己的最次也是罚薪降职,更有可能的是丢官去职罢了。

    张子平镇定了一下精神,既已了解了事情始末,后面待白彦风问起来,张子平也能告诉他一些有用的信息。对于成雷口中所说,去抓捕逃走的天犄特使,是大功一件,张子平并没有太多想法。军事科联合差衙、龙云卫大索沙城一天了,目前也毫无线索,只他一人,又能有什么作为。

    离开成雷处后,张子平转至沙城的特产一条街上,买了一些西北特产,准备到明京城时送给亲友。

    特产街离张子平所居客栈不远,他正欲徙步回客栈收拾行装,乍听见边上马市内传来一声清亮的嘶鸣。

    沙城是边关重镇,也是边疆与天犄的重要交易点之一,更重要的是沙城还处于通往西域的交通线上。所以小小沙城,马匹交易市场就有三个,其中最大的一个就在这特产街边上,被当地人唤作“马市”。

    马市所售卖的马匹,不仅有西域大宛、大食的马匹,还有大明国内自养的马匹,可谓品种众多,价格也是千马千价。

    马儿的嘶鸣声之后,紧接着就传来激烈的吵闹声,张子平也并非真的爱凑热闹,正欲转身离去。忽然听见有人痛心的嚎叫“你们把马抢走就算了,不要伤我的孩子呀!”

    张子平眉头一皱“怎么在哪都能碰到人渣?”于是转身便进了马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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