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道珠帘藏欲|女
温暖如春的秀楼之上,氤氲缭绕的水雾之中,一男一女,男的蒙面而立,女的赤|身沐浴,两者只隔了一道珠帘。
哗哗的水声撩得虞丰年热血沸腾,他靠近珠帘,看得更加清晰。
王金花最懂风情,似乎在有意配合他。她侧了侧身子,从背对着虞丰年,到侧对着他,身子也长起一些,从虞丰年的角度,已看得清半露的酥峰。
王金花撩着水,格格笑了:“呆子,你看够了吗?还不进来?”
虞丰年哪敢进?虽然黑纱蒙脸,进去也能被认出来。他一眼瞧见房间里烛台上的三盏蜡烛,轻轻走过去,吹熄烛火。房间里只剩下炭火的红光微微照亮。这下“安全”多了,暗夜让他更加大胆!
王金花“咯咯咯”笑得更开心了:“哟,都这么长时间了,还这么抹不开,点着灯我还能吃了你?我告诉你,事情我爹我娘可都知道了,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虞丰年一看不开口不行了,得问清楚情况。于是憋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小姐,我当然想活,请小姐救我。”
王金花一愣,“哗啦”一声从澡盆里站了起来,靠近澡盆的炉火微红,连肌肤也照红了。浴盆遮着,下半身若隐若现,胸前的一对玉兔,在炉火微红中隐隐跳荡,脖子以上的部位炉火照不清晰,是暗淡的。
虞丰年差点儿把眼珠子瞪出来,暗骂自己:我刚才吹什么蜡烛啊,看不清了。
王金花问:“你声音怎么变了?”
虞丰年咳嗽一声:“……伤风,生了一场大病!至今未愈”
王金花并未察觉,当即心疼起来:“哎呀呀,你快进来,让我看看好了没有。”
“快好了。你还是告诉我,你爹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想死。”
“你快进来,只要你听我的话,有我在,他不能拿你怎么样……快进来!”
“……”虞丰年犹豫不决。心说,到里边他若万一认出我来,大声喊叫怎么办?他下意识摸了摸靴子里的匕首。
“快进来。”王金花不耐烦地催促道。
“噢……”虞丰年答应一声,却不敢迈步入帘。
王金花看他磨磨蹭蹭,很是生气:“怎么回事?再不进来,我喊人了。”
喊人?你还喊人?
虞丰年暗骂,你这荡|妇,太不要脸。可是真不敢让她喊叫,连忙挑帘子进来,“小姐不要喊。”
王金花站在澡盆里一点没有一点回避的意思,反倒在木盆里往前迈了一步,靠得更近,紧盯着虞丰年看:“你怎么还蒙着脸,还瘦了?”
“我想来找你,怕家人看到,认出我来。瘦是因为……不是告诉你,病了吗?而且,又想你,见不到你!”虞丰年应付着。
“哼,算你有良心。快,脱衣服,进来,一块洗。”
“一块洗?”
在炉火的映照下,虞丰年自下而上贪婪地打量近在咫尺的赤|条条女人,浑身早已燥热不堪。
不得不说,这女人虽然放荡,可长相并不难看,嘴角微微歪着,透着一股蔑视一切世俗的劲头。
虞丰年脑子一热,真想跳将进去,然后将她按倒在木盆中。可是眼下不行,不是不想,便宜不占白不占,可他今天有任务,还要救苗老道。
“小姐,你不是说你爹要杀我吗?我可不敢在这里耽误,我得走了,以后再也不敢回来……”
“走?你敢!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爹要在鄂州找出个人,量他也跑不了如来佛的手掌心。而且,你要敢走,本小姐也不帮你。快脱衣服。”
“小姐……”
“你不脱?……唉,胆小如鼠,不过我就喜欢你这胆怯的样子。不脱也行,过来,亲我一下,亲了我,我便保你不伤一根汗毛。”
王金花站在木盆里张开湿漉漉的双臂,还闭上了眼睛。
太考验意志了,只要虞丰年稍稍动摇,今天都要陷在这里。他心说:要换个时间,老子如果便宜你我是孙子。可今天真不是时候,也不知道王刚老家伙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他准备怎么抓我?必须得从王金花的嘴里套出实话来。
想到这里,虞丰年心一狠,往前凑了凑,没想到,王金花就是一只欲狼,她一把将虞丰年抱住,嫩滑的肌肤,每一寸都像贴到虞丰年的身上,上下其手扒他的衣服,野蛮的动作让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虞丰年措手不及——这他|妈是个女人吗?就算二十一世纪也不常见!
十秒钟之前,虞丰年还有要占便宜的想法,只是时间、地点不允许,可十秒钟以后,他一下子觉得他被人占了便宜、受了侮辱。
他猛地推开了王金花,差点儿将她推倒。王金花却哈哈大笑:“瞧你,还跟第一次的时候一个样。”
虞丰年装出责备的口气:“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你说,你爹要怎么对付我?”
王金花不慌不忙又坐回到澡盆里,撩水浇臂:“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老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么随随便便就进了府,你当我爹不知道吗?实话告诉你吧,我爹昨天就安排好了,说‘等夜深人静,就把送菜的抓起来,关在仓库地窖里,严刑拷打’!你想,送菜的,还有谁?不就是你和你爹吗?那还不是摸清了底子?”
“送菜的?关在地窖里?……”虞丰年琢磨半天,说:“不对啊。如果要抓我,还不早早地动手,害我忙活半天,搬东西,还帮着腾出地窖。而且郑管家说,那地窖腾出来,不是要关我,是要关押什么老道……”
“老道?你说的是我爹前两天抓的那个老道?”
“应该是的吧?”
“嘁,你个呆怂!你被我爹卖了还帮着数钱。那个老道腿都打断了,在后花园花房里关着呢,天天有四个人守着,怎么可能会关到地窖里?那个地窖就是给你准备的。”
“啊?!”虞丰年惊出一头冷汗:我擦!明白了!王刚让郑在忙给我下了套!先骗我说老道要关在这里,然后诱我去救,等我去了,将我捉拿,人赃并获,就地关在地窖里严刑拷打!
他把前后的事情一琢磨,愈发确认!
自打进了王刚的府门,想什么有什么,不等自己打探,郑在忙就“主动”把苗老道的信息送上门来。这么看来,必有蹊跷。好在来了王金花这里,要不然这时候恐怕都被那帮孙子给抓起来了。
王金花微微歪着嘴角瞟着虞丰年:“怎么?更害怕了吧?”
“嗯!小姐救我!”
“救你不难!进一步悬崖峭壁,退一步温柔如海,就看你的决定了。”
“此话怎么讲?”
“我都想好了,咱们可以把坏事做成好事!只要你答应我,八抬大轿将我娶了,我爹我娘疼女婿,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你我的那些事,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否则的话,他怕丢人,当然要把你当盗匪强盗抓了,严刑拷打,打死也活该!孰轻孰重,你掂量着办!”
“等等,你爹到底知道了什么事情?”
“能是什么事情啊?还不是咱俩的事?”
“啊?”虞丰年啼笑皆非。原来阴差阳错,却错进错出!王金花所说的事情与自己理解的事情是两码事。可是虞丰年还是糊涂:王刚布下陷阱到底要抓谁?是抓与他女儿通奸的张成,还是要抓来救苗老道的自己?
不管是谁,厨房的仓库不能去,要救苗老道得奔后花园。
想到这里,虞丰年拖计想走:“感谢小姐为我着想,张成心中万分感激,我一定不辜负于你,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不过现在我很害怕,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王金花疼地又站了起来,“哗啦”一声带出一片水花,再次抱住了虞丰年,“不行,我不让你走!”
第117章 王刚查房惊煞人
王金花不在乎男女有别,再次将虞丰年抱得紧紧的:“不许你走!你放心,你在这里待着,谁也不能伤害你!等我爹我娘来了,我就跟他们挑明,你只需要磕头喊岳父,这事就完了!”
嘴里说着,手不闲着,撩起虞丰年的衣服,湿漉漉的双手就往里掏,浴|火|焚|身了一般。
虞丰年哭笑不得,将她往外推,心里想:你说得好听,等他们来了,面纱一摘,一看不是张成,是来救苗老道的虞丰年,事完不了,我完了!
“小姐,此事须当从长计议!”
“你少来这一套!”王金花暴怒,慌忙从木盆里迈出来,双手环抱虞丰年,一条腿枯树盘根,将虞丰年的腿紧紧缠住:“老娘浑身上下都被你摸遍了,你还想耍赖不成?说,你是不是不想要老娘?娶了我,一辈子吃喝不愁,我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说着,湿漉漉的头发直往虞丰年的脖子里拱,身子贴得更紧,腾出一只手来向虞丰年裆下探去,正按在那东西上面。王金花一阵狂喜:“哇,这么大,比以前大……大多了!你还装,你不急它都急了!”
前世今生,在男女之事上,虞丰年从来没有如此被动过,碰上王金花这么个疯狂的女人,身体难以打熬,心理上却被强|奸了一般!
“……小姐,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这不是你日思夜想的吗?快,相公!快来,我受不了了。”王金花像贴膏药一样,硬贴在虞丰年身上,反复磨蹭。
虞丰年被他磨得火烧,心里又骂王金花有病!有部电影叫性|瘾患者,王金花一定重症!简直就是发情的母狗!
虞丰年使劲儿将王金花推开!
王金花十分意外,又十分气恼,赤着身子盯着虞丰年的眼睛看,越看越奇怪,突然猛地扯掉虞丰年脸上的黑面纱,顿时傻了眼:“呀!你不是张成?你是什么人?”
虞丰年一看暴露,三指如鹰爪,就想掐她的脖子,不让她喊。
可哪里想到,王金花一看虞丰年的长相,瞬间怒气消散,笑得满脸花开,“我的娘,比张成好看多了,老天爷从哪儿给我选了这么好一个公子来!我说刚才一摸,大得多呢!”她非但不回避,却更加花痴无比。
作为堂堂鄂州通判的独生女儿,王金花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一句话,自会有人给她送到面前。就连男人,十有**也能弄到手里来。
此时面对虞丰年,他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个蒙脸的男人有没有危险,会不会伤害自己,而是他如此俊美,是否愿意跟自己共度良宵。
她这个表情,虞丰年又把手放下了。暗自盘算,只要她不大喊大叫,此事就有转机,且看她如何出招。
王金花裸着身子,围着虞丰年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突然咯咯咯笑个不停:“好好,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张土豆!是张成的堂弟,送菜的。”
“好,好……”她从背后一搭虞丰年的肩膀,嫩滑的小手从肩膀滑到虞丰年的大手上,轻轻捏了捏,往自己身边一拉,将虞丰年的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嘻嘻一笑道:
“喂,你瞧我怎么样?本小姐不绕弯子,我看上你了,只要跟了我,与我长相厮守,以后不需再种菜送菜,我跟我爹说说,给你整个官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比你种菜强?要不然,你来到我这闺房,我又是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只要我一喊,不消我爹爹捉拿你,我府上的家丁便冲过来将你打死。说,你从还是不从?从了,我好花一朵,随你采摘……”
她又引着虞丰年的手从腰滑到秀峰之上,让他握了,又哼哼唧唧,拿胯骨蹭虞丰年的腿。
虞丰年一阵恶心,心说世界颠倒了,她这么说话,好像是个高官老爷,自己倒像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她要包|养自己一般。
不管心里多恨,虞丰年脸上一脸的恭维:“小姐的美貌无与伦比,让我一见难忘。不过,你也说了,你爹正要抓我,若被他抓了,我命都不保,谈何与小姐长相厮守?”
“你这一说,我倒奇了,以往我与张成相好,我爹要捉拿的不是他吗?与你何干?”
“这……”虞丰年一犹豫,正不知谎话如何编下去,门外突然脚步纷乱,“噔噔噔噔”,许多人上了秀楼。灯笼火把的亮光很快照亮了窗格。随之门口传来叱问声:“说,送菜的小子是不是进了小姐的房间?”
王金花听得出来,这是她爹王刚的声音。
接着是小玉的啜泣声:“……老爷……没有,真的没有……”
“还敢胡说,明明跟着你来了秀楼,你还说谎吗?那个送菜的根本不是张老五的儿子,是前来营救那个老道的,如果他进屋伤害了金花,看我不打死你!”
小玉还是不敢承认:“老爷,没有,我没有领他来!”
“滚!”王刚一脚将她蹬出很远,小玉痛哭不止。
王刚大喊一声:“来人,准备,别让送菜的那小子跑咯。”
门外更乱了,似乎随时都要扑进来抓人。
虞丰年大吃一惊,心中一闪念,忙抱了王金花,柔情无限低声央求:“小姐救我,我只是喜欢你,便冒了张成前来,指望与你双宿双飞,千万救我!”
王金花一阵狂喜:“真的?想不到你还是个多情种,你放心宝贝儿,我一定救你,不过我救了你,你可要像耕牛一样用力报答我。”
王金花说着,小手一撩虞丰年的裆下,高声冲门外喊道:“谁在外面,是爹爹吗?”
门外的王刚忙问道:“金花,可曾有陌生人进来?”
“没有啊,女儿就要睡了,没有人进来!”
知女莫若父,王刚知道女儿的为人,当然不信。“金花,你可曾安歇,速速掌灯,为父进来看看。”
“爹爹不要,女儿正在木盆中沐浴,爹爹进来多有不便。我听着外面不是您老一个人吧?是否又有小人在爹爹面前胡言乱语,损害女儿的清誉,爹爹,你还不快快割了他们的舌头。”
她的话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一阵骚乱。王刚瞅瞅众人,众人息声不言,却表情各异,看得出来,要说屋里没人,谁都不信!
可毕竟关系女儿的声誉,万一屋里藏了人,自己的老脸没地方搁。一挥手:“你们都给我到楼下守着!”
又一指小玉,“你快去请夫人前来”。
众人呼噜呼噜下了楼,在绣楼下面举着灯笼火把守着。
小玉挨了打,为屋里的两人和自己的前途捏把汗,可她没办法,一溜烟下了楼,不一会儿打了灯笼在前面引路,请了夫人王张氏上得楼来。
王刚的夫人是骂着上来的!自然是骂王刚!“你个老东西,作何领人上秀楼,你的老脸不要,女儿还要脸呢?”
王刚自来惧内,在夫人面前屁也不敢放一个,连哄带骗:“夫人,夫人——,不要生气嘛,我担心刘洪道派来的坏人混进了府中,伤害我们的宝贝女儿。可是女儿说她在房间沐浴,为夫不方便进去,所以请夫人进去看看有没有外人?没有外人,你我不是也放心了吗?”
王张氏瞅瞅楼下,恨得牙根痒痒,低声骂道:“都是你的理!没有还好,万一有呢?全府上下的家丁可都在楼下看着,你你你……你想如何收场?你等着,要是没有,你看我怎么找你个老东西算账。”
王张氏说完,啪啪拍门:“金花?睡下了吗?为娘进来看看……”不由分说,从小玉的手中夺了灯笼,推门进了屋……
第118章 澡盆炉火赤|裸|裸
王张氏挑着灯笼推门就进了屋。
她真怕女儿在屋里藏了男人,所以进来之后,先回手关上门,不让他人窥视。
房间里点着几炉炭火,水雾蒸腾,女儿王金花正泡在大木盆里洗澡。
“金花?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嘴上说着,却提着灯笼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床上床下柜子里,到处找人,没找到。
心里略略心安。
王金花毫不在意,也不害怕,戏水撩水,嘴角斜着,一脸的不待见:“娘,你这是找奸夫吗?我爹外面养的粉子你不管,倒来我这里找?找着了吗?”
别看王张氏跟王刚说话的时候连损带骂,可是对这个女儿,无计可施,甚至有些怕她,净拣好听的说:
“我的好闺女,你可别这么说娘,一提萝卜一提菜,谁的孩子谁不爱?娘还不是怕你受了委屈?告诉娘,那个送菜的进来没有?”
“哼,我说没进来,你又不信,接着找啊。找到了,就有,没找到就没有!”
“怎么跟娘说话啊这是?没有就没有,娘知道你受了委屈,看我不回去骂你爹,给你顺气。别太晚了,早些睡。”
王张氏说归说,可并不往外走,反倒来到大木盆的旁边,绕着木盆转了两圈,唯恐有人绕着澡盆跟她兜圈子。
澡盆周围的地面上溢出了许多水,王张氏踩在上面,发出“扑挞扑挞”的响声。
“怎么?娘,你还是不信我?快快快,他藏在木盆后面呢……”
“嗐,娘信你,娘咋能不信你呢。好了好了,娘这就走,你早点睡。”
王张氏说着,心有不甘地出了门。门外随之传来责骂之声,“你个老东西,哪有人?滚,给我滚,还你们下面的,都给我滚……”
可就在关门出去的那一刻,澡盆里,虞丰年在水下再也呆不住了,“哗”的一声露出了头,大口喘气。脸都快憋绿了。
没错,在王金花的威逼利诱之下,外面王刚带人一堵门,虞丰年大局为重,忍辱负重,衣服鞋子都没脱,就跳进了大木澡盆里,想先图自保,再说救人的事。
虞丰年都想好了,心说王刚你总得照顾你女儿的脸面吧,我就不信,你敢把木盆里的水倒了,把我揪出来。就算你把我揪出来,我也不怕,我匕首拽出来,挟持了你的女儿,就算救不出苗老道,想要逃命,应该不是难事,而且让你丢大人。
本来只有半盆水,他一进去,溢出了一小半。好在木盆极大,加上天黑,只要不露头,不下手掏,也看不出里面藏了个人。
刚跳进去,王张氏就挑着灯笼进来了。只进来一个女人,虞丰年并不害怕,可他受不了澡盆里的这个无耻女人王金花。王张氏挑着灯笼满屋子找人,她竟然还在水下面戳弄虞丰年。
虞丰年是斜靠在她身上的,她用腿将虞丰年缠了,一双手想摸虞丰年哪里就能摸到哪里,身上所有能动的部位都千般挑逗。
虞丰年是动也不敢动,喊也不能喊,大嘴巴一毛钱一个,真想跳起来左右开弓,先抽她一万块钱的。
他今天可算见识了什么叫无耻之尤,王金花又大胆又死不要脸,王刚做了多大的孽竟然生出这么个女儿?比其她来,潘金莲又算什么?就是周星驰电影中的九世野鸡也比不了。
再后来,王张氏提着灯笼围着木盆转圈,虞丰年这下可真紧张得不行,他悄悄拽出匕首握在手中,准备伺机反扑。好在娘在眼前,王金花也总算老实了一会儿,没敢逗弄虞丰年。
万幸,王张氏只围着澡盆转了转,并没有留意澡盆里面别有洞天。
虞丰年不敢露出鼻子呼吸,差点儿憋冒了泡。好在王金花尖酸刻薄,及时将她娘撵出门去,虞丰年才钻出水面,好好透了一口气。
……
虞丰年在木盆里窝囊透了,王张氏刚一出门,他就想出来,却被王金花又一把摁在水中:“等等,我娘还会回来的……”
还是王金花了解她娘。果然,话音未落,门“咣当”一声又被推开,王张氏去而复返,挑着灯笼径直来到木盆边。她满脸堆笑:“金花,水凉了吧,要不要给你加些热水?”
说着一挽袖子,下手试试水温。当然,试水温是假,捞人是真。王金花想拦也拦不住了。
王张氏可不傻,其实她刚才就发觉不对,木盆中的水满到几乎溢出来,地上还到处都是水,他就考虑,那人是不是藏在澡盆里?要真那样,闺女啊,你是嫌你爹妈我们的脸丢得不够大,这要是传扬出去,列祖列宗都出气得从坟头里爬出来。
王张氏在水里一搅和,一把抓住了虞丰年的手腕,那一刻,王张氏心都灰了,可碍及全家的脸面,她没有喊叫。
王张氏一使劲儿,气呼呼地将虞丰年的胳膊拉出水面,可她想不到的是,对方手里却握着一把冷森森的暗光匕首。
虞丰年匕首往前一探,顶住王张氏的脖子,低喝一声:“别动!”
王张氏惊魂落魄,捂住了嘴,屁也没敢放一个。手里的灯笼啪嗒落地。
王金花也没想到虞丰年身上还带着匕首,先是一惊,很快恢复平静,她不理会虞丰年,却歪着嘴角挑衅地望着她的母亲,其意不言自明:非把他揪出来,有意思吗?你不是找丢人吗?
王张氏足足愣了一分钟,内心直翻腾,女儿丢不起这个人,丈夫王刚作为鄂州通判,地方长官,更丢不起这个人。
惊讶、生气、愤怒,而后是无奈、委屈、无助,最后面色一软,竟落下泪来。
王金花不耐烦地低声说道:“娘,我俩相好已久,女儿早已是他的人。今天要是被我爹抓了去,会被我爹打死,娘若不声张,此事过后他会娶我,娘你看着办吧。”
王张氏委屈地望着虞丰年,求证王金花所说是否属实。
虞丰年点点头。
门外的王刚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夫人啊,你到底有没有发现外人?”
王金花冲王张氏挤挤眼,王张氏咬咬牙狠狠心,高声说道:“没有!……女儿,你早些睡吧,我不会让他们来烦你的。”
擦擦眼泪,捡起灯笼就出了门,到外面冲着王刚就骂:“滚!哪来的男人?女儿的清誉都被你给毁了。滚!都给我滚,你们也都给我滚!”
越骂越难受,一肚子火气没处发,将灯笼扔了下去,下面守着的家丁纷纷躲避。
王刚赶快招呼众人,“走走走,都走都走!送菜的那小子没来这里,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吗,快到仓库守着去,机灵点儿……”
王刚带着一干人等,全都散了。
……
秀楼上再次恢复平静,只剩下王金花和虞丰年两个人。经此一闹,虞丰年证实了一件事情:王刚要抓的根本不是什么张成,而是前来营救苗老道的自己。这么看来,风声的确早已走漏。自己只是运气好,阴差阳错,被领进了他女儿王金花的房间里才躲过一劫。
眼下怎么办?就此逃出府去?还是继续想办法,营救苗老道?
王金花故态复萌,桃花媚眼勾着虞丰年。
今天晚上,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惊慌,女儿家的声誉她一点也不在乎。她望着湿身的虞丰年,咬着嘴唇直笑:“小相公,快将刀收了吧。我说过的,只要我有我在,保你汗毛不伤。”
“是是是,多谢小姐!”
“你我不用客气。我们说好的,我救了你,轮到你报答我了。你瞧,天也不早了,你我速速安歇吧……”
虞丰年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小姐,你真漂亮,快来,让我亲亲。”虞丰年说着,收起匕首,张开了双臂。
王金花心中狂喜,赤着身子就往虞丰年身上扑。哪成想,虞丰年手一翻,化拳为掌,“砰”地一声,“砍”在王金花的后脖颈,王金花“哎哟”一声,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第119章 英雄义救苗老道
虞丰年打昏王金花,世界总算清静了。
他将全身上下的湿衣服脱去,满屋子翻找,想找一件能替换的衣服。事也凑巧,从柜子里还真翻出来一套男人的衣服,新的,穿上一试,虽然短了一些,却总比湿衣服强得多。
虞丰年暗想,这一定是王金花要送给张成或者其他姘头的。
回头望了望地上躺着的王金花,怎么处理她呢?要是这么在地上躺一夜,明天半条命都没了。她虽然放荡,终归没有砍脑袋的罪过,得了,只要不影响自己的计划,还是让她活下去吧,也好继续给她父亲丢人。
虞丰年将王金花抱到床上放好,在心中暗骂了千百遍荡|妇之后,又忍不住借着炭火的微光阅尽她无尽的**,摸一摸两团玉兔和嫩滑的肌肤。
唉,平心而论,若只看长相和身材,王金花算得上中上人,就是太过于放荡。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今天有事,还要去救苗老道,不能在这里多多耽搁。要不然今天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你,他娘的,皮肤真滑……
虞丰年意犹未尽地用床单将她包裹了,扛下了秀楼,放在院子里。然后又返回楼上,将床单、窗帘就着炭火点着,放起了大火。不大一会儿,秀楼之上浓烟滚滚,烧了起来。
虞丰年跑到院子外面大喊:“走水了,着火了,快救火啊……”大喊一通,躲在一旁看热闹。时间不大,院子里可就乱套了,家丁家敲锣打鼓,端盆拎桶,从四面八方赶来救火,乱成了一锅粥。
虞丰年趁乱抽身而走,直奔后花园。
王金花说苗老道被看押在后园园花房里,声东击西放大火,正是救人好时机。
老道苗成梁果然被关在花房里。花房不大,是储放花盆、花肥的一间小仓库。若不是有人提醒,谁能猜到这里藏了人?
前面一乱,打盹的四名看守也都惊醒,拽出刀剑跑出花房察看。一看前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一个看守下意识就想去救火,被另一个一把拉住:“兄弟别去!大人再三交代,外面就算是下元宝,也不准我们几个出去拣,咱们还是乖乖地看着花房里的老道,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一听,赶忙撤回来:“对对对,大哥说得对,不能离开。”刀剑还匣,抱着膀子瞧热闹。
旁边又一人插话:“老大多虑了,我看根本不用担心,外人谁知道老爷把老道藏在这里?前来救人的一定直奔厨房仓库,哼,不去仓库还好,要是去了,必死无疑。你们知道是谁在看守仓库吗?”
“谁?”
“陆猴子!千岁山栖凤岭的大贼头子,功夫厉害得邪乎。咱们老爷花了重金把他请过来帮忙,一来给司空达报仇,二来伺机刺杀刘洪道,昨天刚到,今天就接了看守仓库、守株待兔的任务!他若出手,谁能打得过他?所以老大,尽管放心!”
被他尊为老大的那个看守依然不敢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打起精神好……”
他们的谈话早已被躲在灌木丛后面的虞丰年听得一清二楚。他暗自庆幸,看来这一趟走对了,苗老道果然被藏在花房中。至于那什么陆猴子,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怎么救苗老道呢?看守一个四个人,以一敌四,不是上策,须暗算无常。若能先解决两个,剩下两个就好对付了。
想到这里,虞丰年绕了一个大圈,绕到了花房的后面,贴墙站立。他估摸着距离,暗暗拽出匕首,深吸一口气,猛地蹿出。他身法如电,正蹿到两名看守的身后,一捂左边看守的嘴巴,利刃一扫,割断喉管,那人一捂脖子,鲜血从手指缝中滋出来,一个字也没喊出便死于非命。
旁边那个还没反应过来,虞丰年反手一刀,正中心脏,只听一声惨叫,撕裂夜空,倒地身亡。
还剩两个,他们回头一看,“呀——”慌忙拔刀迎敌,可是虞丰年太快了,左边这个刀拔出一半,虞丰年手中的匕首自下而上,割断他的手筋,那人惨叫一声,手中刀“当啷”落地。
虞丰年就势身子一矮,匕首斜插他的大腿,他又一声惨叫,身子一弓,虞丰年已拔出匕首,自下而上,直插入他的下巴!惨叫声戛然而止,血如泉喷,死尸张倒。
说时迟,那时快,毙命三条,十秒也不到。
最后一个早已红了眼,拔出刀来力劈华山,搂头就砍。刀砍下去,虞丰年却不见了,他略一迟疑,就觉得肋下一凉,伴随着揪心剧痛,低头一看,肋下已多了一把匕首——不见刀刃,只见刀把。
虞丰年微微摇头:“iamsosososososorry,哥们,本不想杀你,可是我要救人,你去阎王爷那儿找他喝酒去吧。”
腕子一翻,匕首在他肋下一搅,看守一阵顿时面目狰狞,死于非命。
虞丰年拔出匕首,将血迹在死尸身上擦了擦,双手合十,深鞠一躬:“兄弟们,对不起了,你们一起上路,投胎路上也有个伴儿,这大宋朝也没有麻将,要不然一定烧给你们,正好凑一桌。总之,一路走好。”
虞丰年絮叨完,推门进花房。
花房墙壁上插着一把烛台,烛台上点了一根蜡烛,接着摇曳的烛光,虞丰年四下寻找:“苗仙师,你在哪里?仙师?道爷?”
喊了半天,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啊……”
“苗仙师……”虞丰年徇着声音找去,见墙角黑影里躺着一人,牙关紧咬,双目紧闭。连忙将他扶起来,一看此人头上挽了个发髻,是个老道的装扮,只是脸上身上,伤痕累累,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身上的衣服都被皮鞭子抽碎,左腿也被打断。
“你是不是仙师苗成梁?”
“……啊……是……”
“是就对了,跟我走。”虞丰年一下腰,将老道背起来,出了花房。
此时,王刚府中正乱,秀楼的大火烧得正旺,烧得梁檩噼啪作响、砖瓦崩塌,救也救不下了。
虞丰年背着苗成梁,不敢奔前院,一直往后跑,想翻墙而出。到后墙一看傻了眼,墙高两丈,想要背个人翻墙而出,太难。
虞丰年被逼无奈,将苗成梁放下来,折返回花房,去找绳索。进了花房,找到绳索,正要出门的时候,花房外来了个家人。他为了救火,来取花房里存放的木桶。一看地上有四具死尸,吓得亡魂皆冒,调头就跑。
虞丰年想要追赶已经晚了,没办法,只得迅速返回后墙,用绳子一头拴住苗老道的腰,让苗老道坐在墙跟。虞丰年又将另一头甩过墙去。然后助跑几步,飞身攀住墙头,越过墙去,再拉绳子头,将苗成到拉过去。
刚把苗成梁拉上墙头,院子里大乱:“在那,墙头上,放箭,放箭……”
虞丰年听得到,看不到,大惊。不用说,一定是刚才逃跑的家人送信,招来了家丁家将。
虞丰年一用力,拉下苗成梁。怕他摔出好歹,伸手去接。苗成梁像个面口袋一样,将虞丰年砸倒在地,险些砸冒了泡。
苗成梁掉下墙头的一瞬间,墙头上“嗖嗖嗖”飞过十多支利箭,破空之声吓得虞丰年冷汗直冒,顾不上周身疼痛,背起苗成梁就跑。
身后杀声袭来,“杀啊,追啊,别让救人的那小子跑了,别让老道跑咯。”
虞丰年偷眼观瞧,五六个人已翻过高墙,像恶狗一样,举着刀剑追下来。
虞丰年暗叫不好,自己背个人,哪有他们跑得快?被他们追上,今天就完了!
虞丰年没命地跑,边跑边喊王无忧:“王无忧!王无忧,你在哪里?**的在哪里?不是说好的接应吗?”
喊了半天,半拉人影也没见着!
虞丰年越跑越绝望,跑出没有半里地,累得气喘吁吁。此时,恶奴们已追到眼前,呼啦啦将他围在正中。
第120章 王通判气炸连肝肺
虞丰年背着苗老道被王刚手下十多人围困。
此时的虞丰年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王无忧,可那矮冬瓜无影无踪。
虞丰年为什么“想念”王无忧?原来,白天他被“摊派”任务,营救苗成梁,根本没有把握,便将王无忧叫到一边,要他晚上多带人手,到王刚府外巡逻,随时留意府中的动静,只要府中一乱,就设法接应。
王无忧一口答应,虞丰年这才略略放心。
那成想,虞丰年逃离王刚府门,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喊破了嗓子,一个接应的人影也看不到。
人呢?王胖子为何没来?难道……
虞丰年的心中掠过一丝阴霾:难道当初我两次捉弄他,他记恨在心,故意在这节骨眼儿上下绊子?若真是那样,我虞丰年今天凶多吉少!
又骂刘洪道和周牧,你们这俩老梆子,带人接应的道理也不懂吗?
“王无忧!死胖子,别藏着了,出来!我奉上白银百两!”
任凭虞丰年如何喊叫,暗夜沉沉,无人应声。
十多个手执刀剑的恶奴兵丁已将虞丰年团团围困,而且人越聚越多,包围圈迅速缩小。
虞丰年忙弯腰,将苗成梁放在地上,心说对不起了苗老道,你我素昧平生,我将你从王刚府中救到这里,不可说不尽心,不可说不尽力,只是当下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道,你多多体谅。
虞丰年从靴子里拽出匕首,妄想拖延时间,等待援军。他一点手,斥骂道:“有仇的靠前,无仇的靠后,当心溅你一身血。谁是当头的?当头的出来说话,敢不敢跟老子单打独斗?老子不杀无名之辈!”
话音未落,人群外面像猴子一样蹿进来一个人,精瘦精瘦,大眼珠子,大秃脑门、小尖下颏、缩腮帮,脸上就是没有毛,有毛的话,活脱就是一只猴子。
这家伙双臂卡着两把峨嵋刺,一句话不说,“嗷”一嗓子直扑虞丰年,“扎扎扎扎”,连续进招,虞丰年慌忙避让,左躲右闪,一个没照映,“刺啦”一声,袖子被划了一条大口子。
那“猴子”无休无止,片刻功夫连轧虞丰年二三十刺,好在虞丰年格斗出身,长期锻炼反应速度,没有受伤。尽管如此,却忙活得满头大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虞丰年被逼出一二十步开外,其他恶奴一轰而上,重新抓了老道苗成梁。
虞丰年见猴子身手如此了得,猛然想起,花房的看守曾说起很厉害的“陆猴子”,所指是否就是此人?
“猴子”连刺虞丰年竟然没有刺伤他,也很意外,心说行啊,就凭我,身法这么快,竟然没有伤到他,忙大喊一声:“你们这群王八蛋等着看热闹吗?给我一起上。”
众人呼啦一声,随着猴子群起围攻。
虞丰年一看:完了完了!彻底完了!今天非但救不了苗成梁,我的小命也要交待!
可怜自己到死也不知道,营救苗成梁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到阎王爷那儿报道也不知道该告谁的状!再见了刘飞燕,再见了周晨星,再见了,我这还没牛逼起来就再也无法继续牛逼下去的人生……
正当虞丰年以为性命不保的时候,突然之间,四周围人喊马嘶、杀声四起,大队马步军兵赶到,嘁哧咔嚓,在恶奴兵丁的身后就下了家伙。
“杀啊,杀啊……捉拿悍匪,捉拿国家的逃犯,解救大英雄。”
一个女子的声音最为清亮:“年丰虞,坚持住,我来了……”
虞丰年一听到这个声音,简直如六月天吃了槟榔顺气丸,差点儿感动哭了:“周晨星,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没错,来人正是周晨星,一起来的还有刘洪道的手下、浓眉大胡子的赵宏。他们带来了二百马步军兵,前来接应虞丰年。
王刚的家奴手下,以“猴子”为首,转眼被砍翻了五六个,其他人一看形势急转,“妈呀”一声,四下逃窜。也顾不上去管老道苗成梁。
赵宏哈哈大笑,并不追赶,跳下马来,将昏迷不醒的苗成梁搀起来,呼喊几声,不见应答,连忙招呼手下,将他抬回去救治。
担心不已、惊魂未定的周晨星来到虞丰年近前,上看下看,不见有伤,这才放心,虽未说话,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虞丰年十分感动,刚刚差一点就已生离死别,再也无法相见。多亏了她及时赶到,才大难不死,心中又委屈又脆弱,真想抱起她来原地飞转十八圈。碍于人多,没敢放肆,一双俊目忧伤地望着周晨星。
周晨星被他的眼神打动了,羞涩地低下了头:“哎,没事就好,快随我回去吧。”
他们这边说走没走,一通鼓响,远处又来了一队军马,马步军兵也有一两百号。为首的一人,文官打扮,不是别人,正是王刚。
王刚一勒马,大喝一声:“赵宏,大胆!竟敢私带军马到我府中放火。来人,速将赵宏于我拿下!”
“是!”数名官兵直扑赵宏。
赵宏相貌粗野,却粗重有细,他哈哈大笑:“慢!哟,这不是王大人?王大人何出此言,你说谁到你家中放火,我听不懂。”
“你别装洋相,我问你,站在你旁边那送菜的,你可认识?”
“回禀王大人,他并不是什么送菜的,您没认出来吗?他是见义勇为、护送李家满门前来鄂州的镖师年丰虞!是刘洪道大人的朋友,你们以前在馆驿见过面的。刘大人特意留他在鄂州府多住几日,不知道他何处惹怒了王大人?”
“年丰虞?”王刚催马靠近几步,借着灯笼火把仔细一看,可不是吗?正是那个年丰虞,只是换了妆扮,自己一时没有认出他来。
王刚大怒:“不管他是谁,他刚才在我府中放火,你快将他捉拿,我要严刑审问。”
“哦?王大人息怒,容下官先来问问……”
大胡子赵宏回过头来,冲年丰虞眨眨眼,问道:“年丰虞,你白天到官府报案,说有一个叫陆猴子的江洋大盗,前几日抢劫一个无辜的道人,还将道人打得昏迷不醒,你还说要见义勇为、深入贼窝,帮助官府营救道人,捉拿于他。可是,王大人因何又说你在他府中放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丰年一听就明白了,顺口答音:“大人容禀,在下没有放火,在下的确打听到陆猴子等一伙强人,与鄂州城一大户人家勾搭连环,抢劫一个无辜的道人,抢了他的财宝不说,还将道人藏匿在大户人家的家中,掩人耳目。小人得到消息,立刻到官府报案,并帮助官府营救道人、捉拿贼寇。大人请看,那名昏迷不醒的无辜道人正是被陆猴子等人打伤,并藏匿在大户人家之中的。在下将他救出以后,被陆猴子等人追杀,若非大人及时赶到,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至于王大人指责在下放火,在下实在冤枉,百口莫辩。”
“这么说,你没有进入王大人家中?你是去那大户人家营救道人去了?”
“禀大人,正是。”
“那么,那户人家地址在哪里?家中都有什么人,还不从速讲来,本官好向王通判禀报,部署抓捕!”
虞丰年微微一笑:“回大人!就在前面!虽然具体地址我说不清楚,不过我能找得到。不瞒大人说,我能从那户人家中救出道人,多亏了他们家中一位年轻女子的帮忙……”
第121章 王通判窝气收兵
虞丰年微微一笑:“回大人!就在前面!虽然具体地址我说不清楚,不过我能找得到。不瞒大人说,我能从那户人家中救出道人,多亏了他们家中一位年轻女子的帮忙。
“要说那姑娘,真是个好姑娘!她大局为重,义气为先,将我藏在她的闺房之中,不但帮我骗过家丁的搜查,还送了一套衣服给我,就是我身上穿的这一身。对了对了,她还说自有办法助我逃……
“哎呀!哎呀呀!不好不好!我明白了,难道那大户人家就是王大人的家?而那位年轻女子是王大人的家人?而她的办法就是将秀楼烧掉掩护我?我的天哪,难道陆猴子勾结的大户人家就是王大人?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虞丰年自说自话,在这儿演起了独角戏。
他心里清清楚楚,其他都是虚的,只要把王金花的“伟大事迹”搬出来,他王刚宁死也不会承认,要不然从今以后,在鄂州为官一日,老百姓就会戳他们父女的脊梁骨一日。
大胡子赵宏差点儿憋不住笑出来,心说这个“年丰虞”太坏,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样也好,王刚一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再看王刚,虞丰年旁敲侧击一提他的女儿王金花,可算是紧紧抓了他的小尾巴,快刀捅在他的软肋上。
王刚心里明明白白,不用说,刚才这小子就藏在女儿王金花的闺房里,老婆碍于脸面没敢声张!这下可好,烂摊子更难收拾!
眼下怎么办?继续追究,怕虞丰年再说出其他不堪的话来,真若那样,脸面丢到天上,以后可还怎么在鄂州为官?
不追究?老道被人明抢了去,家里还烧了一幢楼!唉,他娘的,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赵宏一看王刚的脸憋得像紫茄子一样,连忙主动给他找台阶,骂虞丰年:“嘟!大胆年丰虞,胡说八道,王大人是堂堂鄂州通判,是国家命官,岂能与贼寇为伍!你不要胡说八道!”
转过头又对王刚说:“王大人,看来此事有所误会。您堂堂通判怎么可能与悍匪陆猴子勾结,更不会打劫、藏匿无辜的道人,怪就怪我,刚才与陆猴子交手没能将他抓获,要不然一审便知!王大人,您放心,我回去一定禀明刘大人,好好部署,捉拿陆猴子,说不定在你家中放火的就是他。”
王刚打掉牙往肚里咽,喉咙里呜噜了一声:“嗯——也好!!看来年丰虞进的不是我家,藏匿他送他衣服的也绝不是我的家人,我家中火起也应与他无关。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赵大人费心,尽快调查,捉拿贼寇陆猴子!收队……”
……
王刚气得头昏脑胀,晕乎乎地收了队。
看他走远,赵胡子和虞丰年等人仰天大笑。赵胡子一拍虞丰年的肩膀:“年兄弟,多亏了你救出苗成梁,回去之后,刘大人必有重赏!”
虞丰年连忙道谢:“谢谢赵大人关心。苗仙师受伤不轻,您快带他回去救治!”
“好!咱们就此别过,你和周姑娘也快回去休息吧。”
赵宏拨马告辞,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嘱咐道:“对了,年兄弟,刚才与你交手的那家伙叫陆猴子,是千岁山栖凤岭的大贼头子,十分阴损,武功又高,最近刚被王刚请来帮忙,兄弟再若见到一定多加小心。”
“多谢赵大人,兄弟记下了。”
“还有,送菜的张老五已经偷偷逃出府去,刘大人令他带着家小远走高飞,你也不必记挂。”
“好,那太好了。”
……
赵宏收队去往刘洪道的家中回禀详情去了。
看他们远去,虞丰年一拉周晨星的袖子,突然变了脸色,非常严肃地说:“小师妹,大事不好!你要帮我!”
周晨星很是意外:“什么大事不好?”
“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咱们边走边说。”
两个人在夜色之中赶奔驿站。一路之上,虞丰年便将今日的经历讲述一遍。
当然,他的话题巧妙地避开了王金花,只重点讲述了一个细节:“小师妹,我化装成送菜的进府救人,可是还没进府,人家就已经挖好了陷阱守株待兔!要不是运气好,恐怕早已被杀害!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要来救人的秘密已经提前泄露,也就是说,你爹和刘洪道身边有内奸。”
“内奸?”周晨星大惊失色。
“没错,内奸!要不然消息肯定不会泄露!”
周晨星皱着眉头,仔细回忆昨天部署救人时谁在现场——“当时在场的,你、我、知府刘大人、爹爹周牧、大师兄蔡南成、四世兄王无忧,只有我们六个人在场,谁能是内奸?”
虞丰年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我、刘大人,师父,我们几个可以排除,剩下的一个是大师兄蔡南成,一个是四师兄王无忧,他们俩都有嫌疑。”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是内奸!”
“我也不想他们是内奸!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无法解释!”
“那你认为是谁?”
虞丰年摇摇头:“我没有眉目。你觉得是谁?”
周晨星也摇摇头:“应该不是大师兄!”
“何以见得?”
“你想,爹爹派你进王刚府中的同时,师父派大师兄去往三江水寨,他怎么可能到王刚府中送信呢?而且大师兄是堂堂的侠义太保,自小忠义,绝不可能做背叛我爹的事情。”
周晨星维护蔡南成,虞丰年心里隐隐不爽,心说,他哪是背叛你爹啊,也许只是借刀杀人,跟我过不去。
不过虞丰年内心并不怀疑蔡南成,比起他来,王无忧嫌疑更大。一来,此前商量好要他营救,他却不见踪影。二来,这家伙贪财**,极易收买。三来,以前两度捉弄于他,他携私报复,理由充分。
虞丰年说:“既然不是大师兄,那你的意思是王无忧?”
周晨星瞪着眼睛还是摇头:“四师兄也不可能。虽然他贪财**,但在大是大非上从来没有出过岔子。若说他向王刚通风报信,我也不信。”
虞丰年说:“你别忘了,我捉弄过他。”
“那也不会是他!我了解他,他从来不服人,却对你很是服气,定不会加害你!”
“可是,我们说好了要他接应我?他因何避而不出?这该如何解释?”
“许是被事情耽误了吧!总之,我不信他能背叛我们!”
周晨星的表情极为认真,虞丰年突然觉得,虽然这个小姑娘平日里性子爆裂,杀人杀马眼都不眨,却是个不谙世事的好姑娘,骨子里透着一股善良。
“小师妹,不管是谁,你我暂且先不要声张,等见了他们再说。”
周晨星点头。
……
俩人回到馆驿,馆驿正自大乱。
一间房子里,刘洪道、周牧请来了两位大夫,正为老道苗成梁诊治伤病。另一间房子里,“顶不住”、“缝不严”正在劝慰暴跳如雷的王无忧!
虞丰年周晨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来看王无忧!远远地就听到她大喊大叫:“他妈的,暗算我,有坏人!有预谋!老子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顶不住”、“缝不严”等人不停规劝:“大哥,别生气了!兵丁说了,年兄弟有惊无险,已经平安归来,你不必担心。再说了,年兄弟宽宏大量,知道你被人算计,一定不会怪罪于你。”
“他不怪我,我也对不起他……唉,兄弟你回来了……”王无忧正暴跳如雷,一眼瞅见虞丰年,连忙跳过来抓住他的手:“兄弟,哥对不起你,你瞧我,被人暗算了……”
第122章 虞丰年拜师周牧
虞丰年进门一看王无忧,“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无忧太惨了!脑袋上包扎纱布,缠得像个木乃伊。露着两只眼睛,被人打得乌青,一个劲儿眨眼皮!不知道被人扇了多少巴掌,半边脸肿得像个馒头。
“谁打你了?”虞丰年连忙问道。
王无忧浑身疼,一说话含混不清:“鬼知道!他妈了个巴子,头上罩了个麻袋,拳打脚踢,还有大铁棍,你瞧着脑袋,好几个包!老子快被他们打散了!兄弟,不是当哥哥的不去救你,哥哥的惨样你也看到了……嘶,他|妈真疼!”
“四师兄这不怪你,你跟我说说,前前后后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是吗?白天你给我交代了事情以后,我先把人安排好了。然后吃饱喝足,睡了一觉!睡到天黑,刚要起来去王刚的府门外等你,可没想到,门一开,闯进来一大帮子人,上来就给我套了个麻袋,将我好一顿打。打昏之后,还不罢手,又用一个泡了蒙|汗|药的手帕捂了我的鼻子,这不是吗?连昏带睡,三个时辰才醒过来!也不知道我他妈得罪了谁?”
“看到那些人的长相了吗?”
“要看到就好了!抓住他们,每个人必须赔我一百两银子。都他|妈黑纱蒙面,有阴谋,一定有阴谋。”
“你这几日在鄂州一带,做过什么坏事?得罪过什么人?是否又跑去看人家大姑娘洗澡?”
“嗐!哪有的事?我都这样了你还来奚落我?”
“四师兄勿怪,小弟没有那个意思。你仔细想一想,他们可曾说过什么?哪里的口音?”
“口音?……有!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一个人喊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口音不是这一带的口音,是老家周家寨那一带的口音。我就听他喊,‘老三,别下死手’。”
“‘别下死手’?还有没有别的?”
“没了,就这一句。”
“周家寨的口音,别下死手?别下死手?”虞丰年反复琢磨这句话,心中谜团一大堆。
袭击王无忧的这些人是冲谁来的?一群说陕|西|话的人跑到鄂州来痛打王无忧一顿,还不让下死手,是何动机?打昏之后,怕他醒来,还下了药!难道这帮人不是冲着王无忧来的,而是故意拖住他,不让他前去接应我,是冲着我来的?擦,这帮人到底是谁?谁这么跟我过不去?难道,就是他们向王刚泄露的消息?幕后主使是谁?
虞丰年想来想去,思想又回到“谁是内奸”的起点——如果王无忧不是自导自演,耍苦肉计,那么泄露消息的就不是他,只能是另一个人——蔡南成!
虞丰年突然想到,蔡南成并非没有泄露消息的可能。昨天周牧派他前去三江水寨,他若没去呢,或者去三江水寨之前,先跑去王刚府中一趟,完全有时间!
难道真是蔡南成?难道他跟王刚狼狈为奸,与周牧、刘洪道作对?抑或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鼠肚鸡肠、嫉恨自己,借王刚之手,要置自己于死地?
虞丰年想到这里,望了望周晨星。
虞丰年想到的,周晨星也想到了,面色很是难看,内心极不愿意相信蔡南成就是那个内奸。
虞丰年没有当场揭破谜底,安慰王无忧一番,让他先躺下休息,一切明天再说。又打发顶不住、缝不严回去睡觉。然后轻轻一拽周晨星的衣袖,周晨星会意,随他出了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走到没人的地方,虞丰年说:“小师妹,看来我们想错了,王无忧不是内奸!大师兄蔡南成的嫌疑更大。”
周晨星神色暗淡,眼睛斜瞅着地面一言不发。
也难怪,蔡南成自小对她关爱有加,她实在想不通蔡南成何以会背叛爹爹、陷害‘年丰虞’!难道他真的认定自己与‘年丰虞’有染,要置他于死地吗?
虞丰年征求周晨星的意见:“小师妹,你说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诉你爹?”
周晨星身子一震,连忙阻拦:“不要……我是说,此事尚未察明,还是缓些时候再告诉他老人家吧。”
周晨星袒护蔡南成,虞丰年心中隐隐失落,知她心底不愿承认,便轻轻安慰她:“算了,不管怎么说,苗成梁救了出来,我也毫发未损,此事暂且不做计较,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如果大师兄真是内奸,狐狸尾巴早晚还会露出来。如果你我冤枉了他,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过小师妹,你听我一言,不管你过去如何喜欢蔡南成,我求你以后对他一定要多家防范!”
周晨星依旧神色落寞、闭口不言。那表情似乎受到了欺骗和伤害,虞丰年十分心疼。
沉默良久,周晨星抬眼望了望虞丰年,低声说道:“你放心,等再见了大师兄,我一定质问于他!”
虞丰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周牧、大胡子赵宏、周晨星、缠着纱布的王无忧,以及刘洪道的众多亲信,集聚刘洪道的府中。周牧和刘洪道居中而坐,众人列立两厢。
昨天虞丰年冒死救出老道苗成梁,还羞辱了通判王刚,周牧和刘洪道非常高兴。刘洪道提议,要周牧正式收虞丰年为徒。
周牧也非常欣慰,老小孩儿的脾气上来,眼眉都乐开了花:“好!昨天我就想收他,奈何他没有功劳。可是这小子争气,虎口拔牙,救出苗老道,立下大功一件!今天老夫就借你刘老弟的地方,正式收下年丰虞!以前典礼都是我大徒弟蔡南成操持,刘老弟,你今天就顺便做个主持吧……”
“这是自然!”刘洪道欣然应允。
……
虞丰年前一天晚上太过劳累,被顶不住和缝不严兄弟俩喊起来的时候,还昏昏大睡。等他梳洗已毕赶到议事厅的时候,众人已等他许久。
虞丰年连忙拱手见礼:“见过师父!见过刘大人!”
周牧和刘洪道双双离座,特别命人旁边再摆一把椅子,让虞丰年坐。这待遇够高,虞丰年志得意满,心里美!
周晨星满面花开,替虞丰年高兴。其他众人也无不称赞,要说虞丰年护送岳飞满门前来鄂州,听起来凶险无比,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可是,孤胆英雄入虎穴,单枪匹马救出苗道长的义举,却实实在在就发生在眼前,谁不钦佩?何况他还跟阴险毒辣、武功高强的陆猴子交了手,毫发未损。所以,虞丰年落坐大堂之上的第三把椅子,没有人不服气!
刘洪道问虞丰年:“年英雄,我周大哥周牧的名声想必你也听说过,今天正式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虞丰年大喜:“愿意,愿意!年丰虞求之不得!”
刘洪道捋着三绺长须哈哈大笑,一声令下,让家人在院子里排摆香案,准备猪头、蜡烛,即刻准备收徒典礼。
刘洪道的府上热闹起来。时间不大,一切齐备。
按照收徒仪程,要先磕头敬酒,然后刘洪道象征性地讲一讲虞丰年的英雄义举,即可宣告礼成。
刘洪道请周牧居中而坐,虞丰年磕头行礼。刘洪道亲自倒了三杯酒,放在托盘里。虞丰年磕完头,跪着接过托盘举过头顶,高声喊道:“师父在上,徒儿年丰虞给师父敬酒!”
周牧哈哈大笑,端起第一杯酒,要喝未喝的时候,大门外,一人高声大喊:“师父且慢,蔡南成有下情回禀!”
虞丰年跪在地上,一听怎么,蔡南成?他从三江水寨回来了?又“且慢”,且慢个屁啊?难道我拜师周牧你还要推三阻四吗?
虞丰年气儿不打一处来,心说蔡南成,你若再要阻挠,我今天就揭开你的真面目。
第123章 拜师礼周牧赠剑
来人正是蔡南成!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揪着后脖领子提着一个人,那个人受了重伤,昏昏沉沉,气息微弱。
蔡南成将那人往香案前一扔,向周牧叩头行礼:“师父在上,成儿叩见师父。”
“你不在三江水寨,为何回来了?”
“禀报师父,师父收下高徒,我来给师父和年师弟送上一份礼物。您瞧师父,就是这个人!”
“他是什么人?”
“回禀师父,我也是偶尔见到此人的,此人姓郑,叫郑鹏,排行老三,人称郑老三。提起他你不认识,他爹你老一定熟悉,就是数年前与您交过手的郑白虎!那年郑白虎到周家寨找您比武,被你打断一条腿,回去之后,连伤带病,没多久就死了,师父你还记得吧。”
“嗯,是有此事!我们不是给他带去了大笔银两,平息此事了吗?”
“是啊,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爹死了,郑白虎有五个儿子,号称郑家五狼,立誓要找师父您报仇,这不是吗?从周家寨一路追踪师父的行踪,追到建康,又追到鄂州,伺机行刺。”
“原来如此,可是这个郑老三怎么落入到了你的手里?”
“回禀师父,说来凑巧。昨天我按照您的吩咐,回到三江水寨,办完您交代的事情以后,放心不下鄂州这边的情况,怕您老和年师弟搭救苗仙师遇到危险,又连夜赶了回来。
“徒儿刚到鄂州城,碰巧他们鬼鬼祟祟出城。我多了个心眼,就尾随他们听他们说些什么。后来一听,他们五个打馆驿出来,还打伤四师弟,又说什么‘王大人府中早有准备,谁去了也跑不了’,我就知道出事了,更加担心年师弟有危险。这才现身,要将他们抓了。他们打不过我,撒腿就跑,我一路紧追,追赶一夜,终于追上这个郑老三。
“我连夜审问,他将所有实情都招了。原来他们几个人混在鄂州,已经投奔了通判王刚。这个郑老三昨天还偷偷溜进了刘洪道大人的府中,我们部署营救苗道长之事,正好被他偷听了去。这个王八羔子,当即跑去王刚府中报信,让王刚造作准备、设下埋伏,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蔡南成的话,旁边的虞丰年一肚子狐疑,不知道蔡南成所言是真是假。
周晨星听了以后却一脸释然,跟虞丰年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在说:“怎么样,我就说大师兄不可能是内奸!”
蔡南成走到王无忧的近前:“师弟,我看你受伤不轻,是被郑老三他们打伤的吗?”
“不是他们是谁!牙都掉了快!”
“好了好了,我打伤了郑老三,也算为你出了气!”
“我出得来吗我,得让他赔钱!”
“算了算了。”
安慰完王无忧,蔡南成又来到虞丰年近前,神情十分关切:“师弟,昨晚你没有受伤吧?我一直担心你会落入王刚的陷阱。”
虞丰年微微一笑:“多谢大师兄关心,小弟没有受伤,多亏了大师兄将这个郑老三捉拿归案!我正不知道是哪个没屁眼、挨千刀的小王八蛋走漏了消息。师兄,你将此人交给我吧,我要审问审问他。”
蔡南成微微摇头:“晚了,此人被我打伤,受伤极重,恐怕活不了多久……”
正说话间,萎靡在地上的郑老三突然一阵抽搐,哇地吐了一口鲜血,脑袋一歪,死于非命。
“哎哎,别死别死啊……”虞丰年蹲下来连推带喊,无济于事,彻底死无对证,虞丰年心中的疑惑更加重一层。
拜师典礼还没结束,刘洪道招呼蔡南成:“蔡少侠,你们师兄弟有话以后再说,没瞧见吗,此刻正在举行拜师典礼,典礼过后,再叙谈不迟。”
“是是是,恭喜师父收得高徒,恭喜年师弟正式拜入师门。”蔡南成一笑,退在一旁。
典礼继续。
周牧喝了三杯“尊师酒”,虞丰年三叩谢师。周牧将他搀扶起来说:“三个头不白磕,入了师门,为师就要送你一件礼物。你想要什么?”
虞丰年再次跪倒,连连摆手:“师父,能入师门,就是徒儿最大的幸运,徒儿别无所求,只求长期陪伴在师父的左右即可。”
周牧开怀大笑,真是越看虞丰年越喜欢:“有这番话,为师就心满意足了,可是礼物还是要送的。你平日里喜欢什么兵器,说出来,为师打造好了送你!”
虞丰年脸一红:“不瞒师父,徒儿除了会些粗浅的拳脚,什么兵器也不会用,所以师父有什么就随便送我件什么就是了。”
“不会兵器?那若要行走江湖,建功立业,岂不短了一条膀臂?以后说出去,岂不给为师丢人?这样吧,为师用剑,你师兄蔡南成也用剑,我就送你一柄特殊的剑吧。”
周牧说着,在要里一摸,一按绷簧,“叱楞”一声,拽出一柄软剑。原来这柄剑一直围在周牧的腰间,犀牛皮的剑鞘、软精钢的剑身,平时不用便是腰带,用了拽出来即可防身,也可斩将杀敌!
周牧掐着剑柄,随意舞了几个剑花,院子里寒光闪闪,夺人二目。“这把剑名唤银蛇,跟了我二十多年,出自当代造剑名家段天罡之手。段天罡一生打造名剑无数,人生暮年,反思刀剑之害,后悔不已,最后打造了这把银蛇。
比起普通的利刃,软剑不善砍剁,杀人攻坚,也不是它的专长,关键时刻却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防身利器。这把剑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虞丰年口水几乎要流出来,他慌忙磕头行礼,起身接剑在手,提起剑柄,微微一抖,剑身登时上下颤动,发出嗡嗡之声。
“好剑,好剑!”他顺手向旁一挥,一株碗口粗的泡桐应剑而断,竟没费丝毫力气。
蔡南成看在眼里,心中失落。他最清楚,师父周牧有两件最心仪的宝贝,其中之一就是这把剑,他佩戴身上二十余年,从未一刻离身。现在却转手送给了‘年丰虞’,可见他对‘年丰虞’何等欢心。
还有另一件宝贝,正是小师妹周晨星。蔡南成偷眼观看,周晨星正痴痴地望着虞丰年,替他高兴,满脸笑意。
蔡南成心中更加不舒服,暗想,也许用不了多日,就连小师妹,师父也会许配给虞丰年。真到了那一步,自己隐忍周家寨数年,密谋之事恐怕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牧赠剑完毕。刘洪道嘱咐虞丰年,给大师兄蔡南成和四师兄王无忧敬酒。
虞丰年不敢怠慢,起身各敬一杯“同门酒”。
蔡南成笑容满面,很有大师兄的样子。“恭喜师弟拜入师门,又获赠宝剑。按道理,喝了你敬的这杯酒,作为大师兄,我也该赠送一件礼物,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不等虞丰年说话,王无忧抢先说:“大师兄,我只到有一样东西,你要送给五师弟,五师弟一定喜欢。”
“什么东西?”
“那还用说,你瞧,五师弟师父也拜了,剑也有了,可有剑却不会用,师父太忙,也未必有时间教授,你若真心送他一件礼物,倒不如将你自创的那套‘盖天八剑’教给他。
“谁都知道,你那套剑法,就连师父都未必挡得住。五师弟,我先说好,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能送给你的就是这个有用的信息,至于大师兄愿不愿意教给你,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我知道,这套剑法大师兄只传给了一个人,那就是小师妹。若大师兄不教给你,你找小师妹学也是一样的。是不是小师妹?”
第124章 三江水寨好山水
周晨星羞红了脸,不置可否。
蔡南成却心中一动。他恨不得杀了虞丰年,才不愿意教他功夫,可又怕小师妹冒冒失失答应传授,那样他们两个人朝夕相处,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倒不如先表面答应下来。
想到这里,慌忙说道:“都是同门师兄弟,区区一套剑法,如果五师弟喜欢,教他便是。五师弟,师兄粗浅的功夫,你看得上眼吗?”
虞丰年见过蔡南成的功夫,上次面对司空达的四名保镖,只一走一过,一剑就杀了四人,功夫之深,骇人听闻,别说传我什么“盖天八剑”,教我几招保命的剑法我也求之不得。
想到这里,虞丰年抱拳施礼:“若得大师兄传授剑法,师弟感激不尽!”
周牧哈哈大笑:“看到你们师兄弟相亲相爱,为师非常欣慰。丰虞,成儿若教你剑法,与为师教你差不了多少,你要虚心求教,将来与人交手,将人打了杀了,捅了天大的漏子,师父给你兜着。可与人交手技不如人,被人打了,就不要报我的名字,省得给我丢人现眼。”
“是,师父,徒儿誓死不辱师门。”虞丰年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暗笑——这老头可真有意思。
拜师礼成,刘洪道令人在府中大排筵宴,祝贺周牧收下门徒,也为虞丰年单枪匹马救出苗成梁庆功。
苗成梁已经得到救治,精神恢复了许多。对于他跟周牧、刘洪道策划的大事,苗成梁被抓期间只字未提,周牧和刘洪道略略宽心。既然如此,那件大事要从长计议。
酒足饭饱,周牧提出,要带领徒弟女儿,带上苗成梁返回三江水寨。刘洪道叮嘱一番,准备了马匹车辆,送他们前去。
……
在虞丰年的心中,三江水寨是个神秘的所在。自来到鄂州,屡次听众人说到,早就想去看看。
而且,虞丰年暗暗担心,三江水寨是周牧和刘洪道策划神秘大事的根据地,是另一个水泊梁山,一旦举旗起事,必定血流漂橹。
一路之上,蔡南成头前骑马开路,周牧、虞丰年和周晨星并辔而行,周牧左边是周晨星,右边是虞丰年。
好在这段时间虞丰年勤加练习骑马,技术大有长进。
虞丰年旁敲侧击向周牧询问三江水寨的情况,顺便打听他们所密谋的大事。可别看周牧性格怪异,耍起老小孩的脾气,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唯独对这件大事讳莫如深,避而不谈。虞丰年只能靠一双眼睛暗暗观察周围的一切。
……
往西北方向走了两个时辰,越走人烟越稀少,渐渐地,山石横生、林木茂密。
绕过连续的三座矮山后,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虞丰年和周晨星同时惊叹一声:“哇……”不由自主一带马缰,放慢了速度,没注意周牧等人已打马前行,将他们抛在了后面。
眼前风光极为优美。只见三江汇聚,形成一大片水泊。近水远山,近水碧绿、浩浩荡荡、波光粼粼,水面之上渔舟荡漾;远山叠翠、层峦叠嶂,水雾蒙蒙之中若隐若现。那些或大或小的青山翠峰都像是长在水中一般。还有白鹭鱼鸥,以及诸多叫不出名字的大鸟在天空盘旋。
天哪,这是到了潘多拉星球吧?太美了。
若能在此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也不枉穿越重生了一回。什么权位名利,在此灵山圣水之间,不值一提,想起来都觉得糟蹋了美丽的山水。
周晨星也放下了所有的不愉快,望着眼前的景色几乎呆了。
虞丰年望望周晨星,如此山水之下,面对如此美人,他心里软软的,突然觉得她好美。
又想起刘飞燕,真想把她也接过来看看,然后在山水间盖几间竹屋居住,再造一条渔船,与最心爱的刘飞燕、周晨星住在这里,恩恩爱爱生活一辈子。
周晨星回头望虞丰年,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羞涩异常,脸颊绯红,低下头去。
虞丰年真想跳下马来,将她抱在怀里说喜欢她,最好周牧他们都走得远远儿的,天地山水间只剩下他们俩你侬我侬,相依相偎,情意绵绵。
周牧发现二人没有跟上来,勒马催促他们:“星儿,虞儿,还不跟上?”
“来了!”两人答应着,却并不催马。对视一眼后,周晨星的脸颊又红了。虞丰年好生温暖,隐隐觉得,在周晨星的心里,自己的分量恐怕早已远远超过了蔡南成。
“小师妹,这个地方喜欢吗?”
“嗯。”
“我也喜欢,真想留下来,与最心爱的人结庐而居,打渔为生,养儿育女,享尽天伦之乐。”
“我也是……不,我的意思是我们该走了,爹爹在催促……”
周晨星说走了嘴,臊红了脸,一催马,追赶周牧他们。
众人沿着河堤走了一段,蔡南成一声唿哨,望着芦苇丛高声喊道:“不打鱼!不捞虾!远来的朋友要回家——”然后拔出长剑,敲击剑鞘,三长一短:“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暗号发出,不大一会儿,芦苇荡中蹿出五六条大船,由远及近。
艄公竹篙一撑,大船纷纷靠岸,周牧命人往一条船上搭了几块木板,将载着苗成梁的马车直接赶到船上。
其他人纷纷下马,牵着马上了不同的船。
艄公一声唿哨,竹篙一撑,大船离岸,向着远处的青山驶去。
时间不算太久,五六条大船已穿行在青山之间,此处的景观愈发优美。徜徉其间,虞丰年不禁对三江水寨产生了更大的兴趣。那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是否入陶渊明所描绘的桃花源一般?
也不知道船行了多久,五六条大船驶入了两座山峰石岛夹着的一条“山巷”:两边的山峰高大,林木茂盛,如两座天然的石门,山上鸟雀鸣唱着欢迎的赞歌。
最前面那条船上的艄公引吭高喊了一嗓子:“回家的路好走,出门的路难行。宾朋来聚,迎候的人在哪?”
他的声音高亢,吓得头顶上鸟雀又一阵合唱。话音未落,最前面的大船已经出了“巷子”,往左侧一拐,不见了踪影。其他的船也跟着一拐,也不见了踪影。
虞丰年和周晨星乘坐的是倒数第二条船,等这条船钻出了巷子,虞丰年这才看清,原来,往左一拐,竟到了湖泊正中一片大的岛屿。岛屿上站立着五六十人,正在迎候他们。
大船陆续靠岸,有人主动上来将苗成梁的马车赶上岸去,周牧、蔡南成等人随后陆续登岸。虞丰年和周晨星最后上的岸,有人接了他们的马匹,招呼他们进岛叙谈。
虞丰年这才留意迎候的这帮人,他们的穿戴打扮各不相同,高矮胖瘦,各有特色,还有和尚老道。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不难发现,无论老幼,这些人很多脸上大都刺了八个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原来都是八字军的人。
等进了岛,虞丰年吃惊地发现:这片泽国之中的岛屿太大了,走了四五里路,才来到岛屿的正中央。
岛屿之上,房屋林立,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到处都是渔场。
不过这绝不是一般的渔村可比,四处林立吊斗,吊斗之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望风放哨。
地面之上同样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兵士虽然没有穿着军装号坎儿,却个个刀枪出鞘,精神饱满,如临大敌,不敢有一丝懈怠。如果没有人带路指引,陌生人想要进来,势必登天。
想来,这应该就是三江水寨了。
虞丰年突然想起北宋徽宗年间的梁山泊,看来,师父周牧和刘洪道密谋的大事,果然是扯旗举事。只可惜了这么好的山水!
第125章 石乌龟逗红颜一笑
一件事情让虞丰年非常不爽。
自进入水寨第一天起,周牧、王无忧、周晨星、蔡南成,全都被待如上宾,迎来送往,众星捧月。
想去哪里看看,不是马车就是船!如果想清静清静,随便,行动自如,来去自便。唯有虞丰年是个例外,“待遇”特殊。
水寨给他配了两个使唤人,一个叫水牛,一个叫黄牛,亲哥俩,20岁出头,都很激灵,不笑不说话。
一开始虞丰年还挺高兴,水寨想得真周到,看我救出苗成梁,就另眼相看,找俩佣人供我驱使,这俩人也真还用,叫干嘛就干嘛。
可才过半天,虞丰年就发现不对,说是使唤人,说白了就是监视他的“尾巴”。虞丰年去哪里,他们俩就跟到哪里,吃饭睡觉,寸步不离。
你吃饭,他们就在旁边看着,让他们过来一起吃,不吃,搁怀里拽出个烧饼,笑嘻嘻地啃干烧饼。
你睡觉,他们俩就在房间外面守着,大冷的天,倒班儿盯梢。你说外面冷,让他们进屋待着,不,就笑嘻嘻地站在外面。就连虞丰年上厕所,他们也都要跟着。
虞丰年明白过来可就不干了,心说我到三江水寨,还要打探消息,确认他们是否要扯旗举兵,你们俩老跟着,算怎么回事?
“你们俩别跟着我了。”虞丰年反复强调,可随他怎么说,水牛黄牛俩人照样跟着,寸步不离。
“你们俩怎么回事?为什么跟着我?”虞丰年真瞪眼了。没用,不管他怎么问,水牛黄牛就一句话,“大寨主和周大侠吩咐的,让我们哥俩寸步不离服侍你。”多一句话不说。
问急了,他们就瞅着你一个劲儿地笑,像神经病一样,笑得虞丰年脑袋发蒙,觉得不是他们病了,就是自个儿病了。
虞丰年闷得慌,就到水寨周围转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都行,岛上随便转,但要是要船下水,不行!没理由,拒绝他的方式,就是一个劲傻笑。
水寨四周水面上,有不少巡逻船,虞丰年想抽冷子坐船到处看看,可水牛黄牛像贴膏药一样,一个架胳膊,一个抱腿,苦苦哀求,反复就那一句话,“只要离开我们哥俩一步,我们俩就得被大寨主打死。”
虞丰年是打不得,骂不得,哭笑不得,一天下来,快要疯了。
天近傍晚,虞丰年提出要见师父周牧问个明白,为何其他人都好好的,独独拿我当奸细一样看管?
水牛黄牛也没说什么,笑嘻嘻地陪着虞丰年来到周牧的住地,看门的进去通禀,不大会儿出来,传周牧的原话:“虞儿,这几日先好好休息休息,不要随意走动!”
虞丰年明白了,师父不见!看来,将自己看管起来,这事师父知道。是啊,三江水寨是八字军的地盘,师父周牧是八字军的元老,首屈一指,据说手里还有一块“八字木令”,相当于八字军的虎符,有了它,可以调动全国各地散落的八字军,若他不同意,谁敢管我?
虞丰年心情十分不爽,到河边散步。河边散落着许多石头,形状各异。虞丰年看到一个神似小乌龟的,随手捡起来摩挲着。
最传神的是,那只石乌龟的头部,有一条细细的横纹,像乌龟的嘴。不过嘴角耷拉着,看上去像是在生气,十分可爱。
虞丰年暗暗自嘲:想来这乌龟就像自己,怕也被困在了三江水寨之上,不开心呢。
……
远远地,虞丰年看到小师妹周晨星和大师兄蔡南成正在晒鱼场散步。鱼场之上,许多老弱喽啰兵在收晾晒的咸鱼,周晨星和蔡南成穿行其中,时而捂住鼻子,嫌腥。虞丰年觉得好笑,没见过散步找了这么一块腥臭地方的。
本来虞丰年一看到蔡南成就来气,因为,直到现在他依然认为,蔡南成才是向王刚府中报信、陷害自己的人!
可今天看到他们俩散步的样子,不禁心花放。那个年代,本就男女授受不亲,俩人心有嫌隙,散步也像个陌生人一样,离得有两丈开外,走一路一句话也不说,闷得要死。
想当初,周晨星一见蔡南成,可是像个小鸟一样,动不动就抿一抿头发,唯恐有一丝凌乱,可现在,走路的样子心不在焉,看来,她的心已经不在蔡南成身上。
蔡南成,该!我百分之一万地确认,你绝对没有传言的那么好!
“大师兄,小师妹!”虞丰年在水牛黄牛的“保护”之下,高喊了一声。跑到近前,周晨星却害羞地低下了头,轻轻说了声,“你来了?”
蔡南成脸上却划过一道阴森的杀气。虞丰年装没看到,走到周晨星近前,一看她头发上沾了一片干枯的芦花,轻轻伸手将它摘了,动作之亲昵,让蔡南成大动肝火。
可蔡南成到底涵养极深,也隐藏极深,微微一笑,问道:“五师弟何故到此?”
“哦……大师兄我正要找你告状!这三江水寨是个什么规矩?为何找俩尾巴将我看管了起来,这是何道理?小师妹,你说,为何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不跟着你们俩,却寸步不离跟着我,没道理啊没道理。”
蔡南成尽量藏起不耐烦,微微一笑,解释说:“这是师父和大寨主两个人的意思,何以如此,你当问师父去,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师父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师弟当安心休养便是。”
“安心?大师兄啊,我安得了心吗?你瞧你和小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花前月下,可以陪着散散步、说说话,我找谁说话去,要是我也有小师妹这样的贴心的红颜知己,能陪我走走,说说话,那该多好!我就是没有那么大的福分哟。大师兄你说,将来谁要是娶了小师妹这样的女孩子,那是不是祖宗八代烧高香,祖坟之上都冒青烟!对了对了,大师兄,我还有一件事,你答应教我盖天八剑,要不然,你教教我吧,我都快闷死了。”
虞丰年最厉害的是泰拳,比泰拳更厉害的是装熊,比装熊还要厉害万分的是气人,最擅长惹人生气、让人讨厌。
果然,蔡南成一看他那嬉皮笑脸、好像人人都拿他当宝贝的样子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强压怒火:“五师弟,今天晚了,改天吧。”
说完调头就走。虞丰年要的就是这效果,心说,你想教,老子还不愿意学呢。你走了,我正好跟小师妹多待会儿,就没见过你板着脸追女孩子的。
周晨星下意识,想去追上蔡南成。可虞丰年一把拉住她的袖子,眼神无辜地望着周晨星:“小师妹,大师兄好像很讨厌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吧,大师兄极少生气的……”
“你别安慰我!要我看,自从大师兄见我们俩穿成那样,追杀司空达,司空达那个混蛋又说了那么一番话,大师兄就对我怀恨在心。我怕有一天,他会突然一剑将我杀了!”
“不会的,你不要多想。”
“你还安慰我,你不觉得大师兄改变了吗?你不觉得他现在根本不喜欢你吗?喜欢你什么样子?就是我这个样子,一会不见你,浑身难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算身边有水牛、黄牛这俩货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还是想见你!真的!”
“你瞎说些什么?我可要生气了……”周晨星脸色绯红,心砰砰直跳,望望不远处笑嘻嘻的水牛和黄牛,很不好意思。
虞丰年脸皮厚,毫不在乎。他无赖地将手里小石头乌龟举在周晨星的面前说:“你真的生气吗?你生气给我看看,跟它比比,看你俩谁气得厉害。”
周晨星一看小乌龟,顿时扑哧笑了,小女孩爱玩的天性表露无遗:“呀,你在哪里捡的?”
“那边,那边有很多可爱的石头。要不然我们回去看看吧。”
“好啊……”周晨星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一事,顿时非常失望,收起笑容说,“不行不行,天色晚了,我爹说,晚上山寨上还有事要商议。我得回去了。对了,爹爹说,你不必参加,快回去休息吧……”
虞丰年更失望!望了望手里的小石头乌龟,不免感慨,自己被水寨上的所有人隔离了。
第126章 虞丰年怒闯议事厅
此后的数日,这种被“软禁”的日子每天上演。
虽然好吃好喝好招待,但处处掣肘。每逢议事,不管是大事小事,周牧、蔡南成必到,而且都是主角。王无忧和周晨星也时有参加,唯独不让虞丰年参加。
虞丰年去找苗成梁,苗成梁以伤势严重为由,避而不见。又去找岳雷等人。被告知,处于安全考虑,岳家人不在水寨,已藏身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虞丰年更觉孤立。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得到了印证——水寨之中要竖旗造反。因为他看到水寨之中聚集了大批铁匠,日夜打造刀枪器械。还有大批喽啰兵在缝制旗帜,许多大旗之上绣着斗大的岳、王、周,或者蔡。
“岳”自然是扛着岳飞的牌子,“周”,应该是师父周牧,周牧掌管八字军的信物——“八字木令”,自然要有一面大旗。“蔡”,难道是蔡南成?挑起一杆大旗,可见蔡南成地位之重。至于,“王”,依稀听说三江水寨的大寨主姓王,叫王世信。
这帮人举事,为什么处处避开自己?思来想去,明白了,难道碍于自己的身份——“我是皇子赵昚的手下!说不定准许我进入水寨,师父周牧已经费尽了唇舌。”
虞丰年不由得暗暗好笑,种种细节表明,水寨中的这些人,就包括师父周牧在内,思想受限于江湖道义,谋事、做事都太过于轻率,不像能做大事的人。要知道,这种大事能瞒得了吗?我又不傻,想要了解真相,岂不轻而易举?
虞丰年不动声色,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将偌大的三江水寨逛了个遍。对三江水寨的一切做到心中有数。
三天以后,虞丰年实在熬不下去了。他就发现水寨之中一下子多了许多人,还有穿着盔甲的将军,暗想坏了,估计水寨之中举事就在近日。赵昚交办的任务,危险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举事,必将大兵压境。到那时,西边的吴玠吴璘兄弟起兵来伐,东边临安再一发兵,就水寨这点人,架不住一划拉。
最要命的是,一旦大宋内乱,大金、西辽、西夏趁虚而入,必将天下大乱。我还指望攀附赵昚过好日子呢,过个屁。
聚义大厅召集众人议事。
这次参会人数规模最大。大小寨主,不认识的将军,连许多和尚老道都赶了去。
虞丰年在房间里瞧大家成群结队赶往聚义厅,心中顿时焦躁不安,也想出门跟去,刚到门口走出两步,水牛和黄牛连忙阻拦。
“公子,你去不得!”
“他们去得,为何我就去不得?”
“真的去不得!大寨主和周大侠吩咐的!”
虞丰年这个气!心说,这次这么多人去,定是“起义动员大会”,我再不去赵昚布置的任务就完不成,天下就要大乱。
“你们哥俩知道他们商议什么吗?”
“公子,你去不得!”
“我问你话呢?”
“真的去不得!”
“你们俩是不是就会这一句?我问你们,是否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他们在策划谋反!摸摸你们的脑袋还在不在?这边一有动静,官府就回来剿灭你们。”
“就是去不得!大寨主和周大侠就这么吩咐的。”
这哥俩笑嘻嘻的,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没把虞丰年气死。
虞丰年又回到房间里,“嘭”地关上了门。瞅瞅房间里有扇后窗户,抄起把椅子,咔嚓,将窗户砸烂,高喊一声:“我要走,你拦得住吗?”
水牛和黄牛在外面一听动静不对,慌忙推开门看,一看屋里空空如也,后窗户砸了个大洞。
“不好,快追!”俩人翻窗而出。虞丰年则从门后走出来,大模大样,赶到了聚义厅。
虽然聚义厅距离他的住地仅一箭之地,可水牛黄牛兄弟俩看得紧,这还是虞丰年第一次来到聚义厅。
大厅之中已聚集了七八十人人,议事尚未开始,呜呜噪噪、乱乱哄哄。
大寨主的位子上摆了三把虎皮高脚椅,周牧居中而坐,左右分别坐着三江水寨大寨主和苗成梁。苗成梁伤势未愈,左小腿夹着木板,脸上伤痕累累。
虞丰年格外注意那位大寨主。虞丰年远远地看到过他一次,只知道他名叫王世信,其他背景不甚明了。
王世信四十岁左右,身上披着虎皮大氅,面如黑锅底,黑中透亮,酒糟鼻,小眼睛,嘴角往下拉着,眉毛往上拉着,长得凶神恶煞一般!
其他人分列两相站着。左边最前面站的蔡南成、王无忧、周晨星三人。右边最前排站了八名中年汉子。虽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每个人脸上都刺着八个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
虞丰年刚进大厅,门外大乱,水牛和黄牛边跑边喊,“年丰虞不见了!年丰虞跑了!”
虞丰年过来一拍他们的肩膀,俩人一惊,忙一把拽住就往外拖:“你不能来这里,快走快走!”
这边一乱,所有人都回头望着他们三个。虞丰年一抖肩膀,将他们俩摔了个大跟头。他们爬起来继续搂胳膊抱腿。
王世信一看聚义厅成了摔跤场,太不成样子,低喝一声:“助手!成何体统?”水牛黄牛,连忙垂首站立一旁。
王世信怒问虞丰年:“你是何人,敢闯聚义厅?”王世信没有见过虞丰年。
虞丰年一脸怒色,没搭理他,跪下给师父周牧磕了个头:“师父,徒儿告假,要回临安。”
不等周牧说话,在场的人呛啷啷,好几个人拔出了剑,高声大喊:“不能让他走!当心他坏了我们的大事!”拔剑的都认识虞丰年,知道他曾为赵昚卖命,唯恐他回到临安出卖了山寨。
虞丰年瞅瞅他们,心说干嘛?我回临安碍你们什么事?瞎激动什么?
周牧一愣,冲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收了家伙:“虞儿,何事要走?”
虞丰年说:“师父,徒儿觉得自打进入三江水寨,便像是进了牢笼一般,每时每刻被人监视,出入毫无自由!既然三江水寨不欢迎我,我也不想在此待下去。”
人群中又有人大喊:“他是赵昚的手下,周大侠,不能让他走。”
虞丰年回头瞪了那人一眼,没有理睬。继续说道:“师父,因为我曾为赵昚出力,水寨就如此对我吗?这就是所谓的隐情?此事不是早就说开了吗?”
王世信一愣,跟周牧耳语几句,走下台来,哈哈大笑:“原来这就是周大哥的高徒年丰虞,屡次听闻,如雷贯耳,只是还没有见过!各位,听我一言,我给大家介绍介绍,这位少年英雄便是周大哥新收的高徒年丰虞,就是他一路护送岳家老小,也是他夜入老贼王刚的家中,出生入死,救出苗成梁。真是英雄出少年!”
周牧一笑,给虞丰年介绍:“虞儿,这位就是水寨大寨主、大名鼎鼎的‘乌马铁枪’王世信,八字军首领王彦的儿子,也是为师最好的兄弟,快快行礼。”
虞丰年面无表情,白了一眼王世信,很不耐烦地抱拳行礼:“见过王大寨主!不过大寨主,你说一套做一套,真不地道。”
“哦?不地道?何出此言?”
“我问你,你刚才夸我一大堆,是不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
“那么说,我算是山寨的朋友?”
“当然!”
“既然是朋友,我就要问了!有你这样对待朋友的吗?为什么找人监视我?为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是待客之道吗?”
周牧将脸一沉:“虞儿,不得放肆,都是为师的安排。速速下去,一切我自会与你言明。”
王世信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既然小兄弟这么说,算我待客不周,不怪你师父。既然来了,也就不要走了,留下来与我们一起议事也就是了。”
王世信这话出口,聚义厅又乱了,众人纷纷抗议:“他是赵昚的人,不能留在这里!”还有人高喊:“倒不如将他杀了祭旗!”……
第127章 举大事众矢之的
虞丰年怒闯聚义厅,引得众人一阵骚乱。
王世信举手止声:“年兄弟是我们的恩人,也是我们的朋友,水寨之中绝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坐在旁边的苗成梁也强忍伤痛,慢慢站起身来。苗成梁和王世信一样,是水寨的元老,也是水寨的第一智囊,众人一看他要说话,都静静听着。
苗成梁轻咳一声,不怒自威:“刚才谁喊要杀年兄弟祭旗?大寨主还没发话,轮到你们放肆?年兄弟救过我的命,也是水寨的恩人,贫道感谢还来不及,我看谁还敢再说杀他!”
然后冲虞丰年抱拳行礼:“年兄弟,贫道感激小兄弟救命之恩。这几日多有得罪,望年兄弟见谅!至于没有邀请年兄弟议事,还派人跟随年兄弟,我和大寨主的确有苦衷。”
苗成梁在水寨身份很高,与师父周牧平辈,他一口一个兄弟,喊得虞丰年心里热乎乎的,忙躬身给老道施礼,也顺便把话往回拉。
“苗仙长严重了,救苗仙长逃离苦海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多亏了三江水寨得天福佑、苗仙长吉人天相,再加上我的恩师运筹帷幄、众多师兄弟及时接应,这才迎回仙师,年丰虞不敢贪功。只是,年丰虞不明白,水寨对在下有什么苦衷?”
苗成梁微微一笑:“年兄弟,我先问你,来到水寨这几日,对水寨印象如何?”
虞丰年说:“水寨山美水美,人人安居乐业,令人羡慕。若一生居住于此,一定长寿百岁。”
“你就没看出什么问题?”
虞丰年一愣,说:“看出来了,水寨之中似乎在筹备什么大事,我不敢多言。”
“你看我们在筹备什么大事?”
“恕在下冒昧揣测,水寨定是在忙一件大兵戈大事!”
“能否具体说一说?”
苗成梁打破砂锅问到底,虞丰年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打造兵器,制作旗帜,明摆着要举旗造反,谁看不出来?干嘛非要我说出来?
虞丰年望望周牧、蔡南成和周晨星,周牧微笑不语,蔡南成面色冷峻,周晨星微微低头。虞丰年顿时明白:恐怕苗成梁是在试探我吧——先问我是否看出问题,再问我的立场!看看我是站在师父周牧这边,还是站在皇子赵昚和朝廷的一边。我该怎么说呢?
……
……
虞丰年猜得不错,早在虞丰年进入水寨以前,王世信和周牧就在探讨一个问题:在扯旗造反,清君侧、杀秦桧,为岳飞报仇这件事情上,虞丰年是否值得信任——这也是水寨的所谓苦衷。
三江水寨就是一片巨大的岛屿,四面邻水。
三年前,八字军收编的收编,遣散的遣散,八字军首领王彦的儿子王世信占据了这片水寨,在老道苗成梁的辅助之下,悉心经营,短短数年,修建得铜墙铁壁,俨然成了一座水城。四面环水,易守难攻。此时的三江水寨,喽啰兵有八千余人。
不过,水寨之上并未公开竖旗。水寨上大多数喽啰兵本身就是渔民、农民,自种自收、公买公卖。尤其王世信、苗成梁私下里与鄂州知府刘洪道交往甚密,只瞒着通判王刚,王刚虽早有怀疑,还拟派兵征剿,怎奈并无把柄,刘洪道又多抵触,只能作罢。
岳飞被害,激怒周牧,他带着“八字木令”,四处游说,要八方联络,重整八字军,第一站就来找王世信,让他牵头。
王世信见到“八字木令”,如同见到爹爹王彦再生,当即拍板,招兵买马,筹备扯旗举事,拟打出替岳少保报仇旗号。
又通知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大小八字军首领,要他们赶来三江水寨,密谋起事。众人纷纷响应,陆续赶到。
……
自始至终,周牧、周晨星、王无忧都站在虞丰年的一边,可三江水寨的其他人忌惮虞丰年是皇子赵昚手下,信不过他。苗成梁虽然感念虞丰年救命之恩,但他心思缜密,对虞丰年的身份在心中也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蔡南成对虞丰年恨之入骨,所以表面顺着师父周牧,却适时抛出一个顾虑:“年师弟人才了得,不可多得,值得委以重任。我所顾虑的是,据我所知,年师弟的家人还住在赵昚府中,若水寨举事,赵构父子和老贼秦桧以年师弟家人要挟,只怕年师弟会左右为难。当然,我完全相信年师弟会选择以水寨大事为重,却怕他的家人因此遇害!”
一句话,周牧也没词了!
众人都明白,蔡南成这么说,已经算非常保守。言外之意,打起来,虞丰年靠不住!
水寨上许多人都觉得蔡南成说的有理,主张将他杀了,说:“扯旗举事,诛杀秦桧为岳少保报仇之事密谋已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是大非面前,谁若阻拦就杀了谁!既然他是赵昚的人,替赵家卖命,那就是秦桧一党,索性将他杀了,也省得以后的麻烦!”就连大寨主王世信,也是这个观点。
可是周牧、王无忧都不同意,周晨星更是差点儿拔剑相向,那劲头,谁敢杀虞丰年,她第一个跟他拼命。
苗成梁也说:“若杀了虞丰年,三江水寨恩将仇报,不是英雄所为!”
就这样,连续几天,争论不休!没有定论前,水寨之中特意安排水牛、黄牛,寸步不离虞丰年左右。
最后还是蔡南成出给周牧、王世信和苗成梁出主意,说:“师父,大寨主,举旗造反这样的大事,瞒是瞒不住的,想必年师弟聪明绝顶,早已看出来水寨之中的异样。倒不如这样,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先问问年丰虞是否察觉水寨要举事,如果他装作不知道,王顾左右而言他,那便心中有鬼。
“然后再问他在举旗造反这件事上的态度,若他推三阻四,刻意强调诸多难处,我们更应多多防范,甚至当机立断,将他软禁起来。待大事成就,再将他放出来。既不让他为难,也可保住他的家人,不知道师父和大寨主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妨一试。
恰好,众人聚义厅议事,要最后敲定举事的时间,虞丰年正巧闯入。
……
……
苗成梁按照蔡南成的主意,将问题抛给虞丰年——“你看这水寨上在密谋什么兵戈之事?”
虞丰年脑子飞速旋转,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
王世信和蔡南成等人眼神一立,暗说这家伙果然心中有鬼。刚要发作,虞丰年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如果我处在王大寨主的位置上,作为八字军的领袖,我会倾水寨之力,做一件大事。”
“嗯?什么大事!”
“我会拉队伍攻占鄂州,杀了通判王刚,为苗仙长报仇。”
王世信一愣:这年轻人可够横的,跟我对脾气。
虞丰年语气铿锵,接着说道:“当然我要做的还不止于此,我还要重整八字军,扯旗举事,杀秦桧,诛奸佞,不报岳少保之仇,誓不罢休!”
“好!”王世信是个粗人,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一听这话,竟禁不住喊好!
周晨星也猛然抬起头来,非常意外地望着虞丰年,心说行了,就凭这句话,他便赢得了王世信和苗成梁的信任!他们再不会说什么!
周牧王无忧也面露喜色,唯独蔡南成不高兴,他心中藏着另一件大事,那件大事的成功与否,与三江水寨能否举旗造反息息相关。
不等老道继续发问,他抢先追问道:“年师弟豪气干云,大师兄十份佩服。不过年师弟,你觉得若三江水寨起兵,天下群雄响应,杀奔京城清君侧、杀秦桧可有胜算?”
“可有胜算?”王世信等所有人也都眼睛不眨地望着虞丰年。
虞丰年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反问道:“难道,水寨之中真的在密谋扯旗造反?”
王世信是个粗人,索性心一横说:“实不相瞒,正是!你说若出兵临安,杀秦桧为岳少保报仇,可有胜算?”
虞丰年沉思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避而不答。
第128章 一语瓦解千军
扯旗造反胜算如何?
蔡南成问虞丰年这个问题,虞丰年避而不答,反而哈哈大笑,把在场的人都笑愣了。
“五师弟,你笑什么?你倒是说说,如果起兵杀奔京城,诛杀秦桧,为岳少保报仇,胜算几何?”
虞丰年没有正面回答。他心说,胜算几何?屁胜算也没有!就凭这么点儿乌合之众,就算八字军鼎盛的时候,要想杀到京城也势比登天,何况现在?此时起兵,如同飞蛾扑火,只能给大宋添乱,让大金、西辽,甚至西夏有机可乘。
可是他不能这么说。聚义厅里的这些人本就不信任他,现在泼冷水拆台,他们一定认为他贪生怕色,破坏起义,“反革命”,更要被孤立,别说阻止起义,想要离开三江水寨都难。
虞丰年反问蔡南成:“大师兄,师父,大寨主,年丰虞想问各位一个问题。为岳少保报仇,抛头颅,洒热血,该不该?”
蔡南成说:“那还用说?岳少保为天下苍生出生入死,却被奸贼所害,为他报仇,乃为大义!”
“好!大师兄果然英雄!我再问各位,在场的英雄可有贪生怕死的吗?”
这是一个很挑衅的问题,谁不怕死,可当面将一军,谁能说自己怕死?
王世信一拍胸脯:“我等都是八字军旧部,人人都是英雄好汉,自生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英雄!大寨主英雄了得,年丰虞佩服!既然大家为岳少保报仇心切,宁愿抛头颅洒热血,就该当即起兵,杀奔京城,诛杀秦桧,还管什么胜算几何?哪一场战斗不死人?做什么事情不该付出代价?难道胜算低,这仇就不报了吗?秦桧就不杀了吗?能杀秦桧,能为岳少保报仇,死人算什么?就算损失惨重,那也是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别看我姓年的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资历,但只要起兵,我第一个冲在前面,宁死绝不给师父丢脸!”
虞丰年胸脯拍得啪啪山响,话说出来硬气,可聪明人都听得出来,他这不是在鼓舞士气,而是在拆台、唱反调,言外之意,去就是找死,不过这反调唱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虞丰年戳到了众人的痛处。
是,岳飞之死,人人愤慨,他们恨不得刮了秦桧,可是为岳飞报仇起兵造反,代价是否太大了些?就凭我们这些人真能杀到京城、杀死秦桧吗?
当恐惧和怀疑稀释了心中的仇恨,众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泄气。
王世信一看众人的表情,心中气愤,他哼了一声说道:“年兄弟,听你话外之音,可是觉得水寨起兵胜算不大?”
虞丰年连忙摇头:“不不不,大寨主误会!我不懂行军打仗,起兵的成败,不敢妄谈。我只有一腔热血,日思夜盼随大军杀到京城,要取秦桧的狗命!”
王世信十分不悦:“空有一腔热血就能杀得了秦桧吗?若是那样,何至于兴师动众?”
虞丰年说:“王大寨主,我虽然不敢妄谈兴兵成败,但若要杀死秦桧,只要耐等天时,时机一到,倒不是太难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来,聚义厅交头接耳,乱成一窝蜂:“什么什么?这个姓年的太猖狂了吧”,“吹牛也不犯法”,“这小子看上去一表人才,说不定他有好计策……”
“弟兄们静一静!”王世信高喊一声,让大家停止议论,接着问虞丰年:“这么说,年兄弟有好计策?”
虞丰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冲着周牧躬身一礼:“师父,你们接着议事,徒儿先行告退!”
虞丰年转身要走,众人可急了。苗成梁心思缜密,急忙高喊一声:“慢!年兄弟,请留步。”
他艰难地往虞丰年身边挪了两步,陪着笑说:“看来年年兄弟还是拿水寨当外人,说话有所保留。年兄弟,容贫道说句话,你也瞧见了,水寨之中的好汉都是江湖人,江湖人说话直来直去,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海涵,我等愿闻兄弟高见。”
虞丰年依然微笑着:“苗仙长,您多虑了!这几日我在水寨之中日日反思,为何你们都能兄弟相称,却将我隔离开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我猜得不错的话,苗仙长,你们是否顾虑我的另一个身份?
“这个……”
“想必你们一定听我师父说了,我曾为赵构的儿子赵昚效力,赵昚的家中还住着一对父女,是我的恩人,你们一定怕举事之后,我会左右为难,不为水寨出力,甚至与水寨为仇,所以才把我当成外人隔离开来,我说的对吧?”
苗成梁脸色一红,呵呵一笑,算是默认。
虞丰年轻叹一声:“唉,说实话,为此,我心灰意冷。这些日子,我做过什么,你们也都看到了,我的为人,你们也都瞧见了,可曾做过半点对不起水寨和各位英雄的事情?没有吧?”
“没有没有。”苗成梁主动揽责,“兄弟的为人光明磊落,是我苗成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主意是我出的,是我顾虑年兄弟的另一个身份,与大寨主等人无关,贫道愿当面赔罪,望年兄弟不计前嫌,赐教高见。”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虞丰年已经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权。可他还不罢休,继续铺垫:“苗仙长,刚才我说了,我只有一腔热血,却不懂行军打仗,也不懂什么叫天时地利人和,我怕说出话来,惹各位英雄嘲笑,甚至激怒各位英雄!”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年兄弟不必谦逊。”
“那我可说了!对于起兵之事,我真说不清胜算几何,但是我提出几个参照,问大家几个问题,请苗仙长和各位英雄比对、思考。
“第一个参照,宋金交锋。自宣和七年金兵侵宋,战事至今持续十八年还未结束。金国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实力雄厚,可却无法吞掉我大宋,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如果三江水寨举兵,所能集结、联络的人马有多少,是否比金兵还要多?我们有没有比金兀术、金蝉子还能打的将领?
“第二个参照,我们比起数年前水泊梁山势力如何?有多少比卢俊义、林冲、武松、黑旋风李逵还能打的将军?论排兵布阵,逗引埋伏,苗仙长比起水泊梁山的军师吴用如何?比起号召力,王大寨主比呼保义、晁天王强多少?
“第三个参照,三江水寨比起睦州青溪县方腊方十三如何?方腊起兵,民心所向,一日征兵十多万,所到之处,百姓倾尽家财支持他们,可以说他们是最有钱的起义军。我要问的是,若朝廷派兵征缴,战局僵持?我们可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军需用度,粮草供给能否维继?”
“还有两点也请诸位一并考虑:若我们起兵向东直取临安,位于四川成都一带的吴玠吴璘兄弟起兵追杀,可有应对之策?还有,战事一起,金兵趁虚而入,八字军该作何抉择?我看各位脸上刺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个字,金兵来袭,我们是继续攻打临安,诛杀秦桧,还是迎击外寇?”
虞丰年说到这里,偷眼观瞧,见大厅里上上下下,人人蔫头耷拉脑,都怂了!
三江水寨的八字军,加上流落在各地的义军、占山为王的英雄,且不说各自为政,就算是齐心协力,最多也就集结个十多万人,还没有金兵的零头多,金兵吞并不了大宋,八字军就算再英勇善战,也难以成气候。
跟梁山一百单八将相比,人家能杀能打的人有多少?卢俊义、林冲、武松,谁能比得了?周牧是武松的师兄,可只有一个周牧,能捻几根钉子?苗仙长能比得了大军师吴用吗?要比得了,还能被小小的鄂州通判王刚抓住打断腿?
还有方腊,方腊鼎盛的时候大兵六十万,战将上百员,倾江浙财力对抗宋朝,还不照样被平灭了?更有吴玠吴璘兄弟的大军,若兜底从后面追杀,腹背受敌,如何应对?
最要命的就说脸上刺的这八个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如果起兵内乱,金兵趁虚而入,亡宋灭种,八字军岂不成了金兵的帮凶?……
第129章 蔡南成针锋相对
虞丰年一席话瓦解了军心,就连周牧王世信也听得皱起眉头。
是啊,此时起兵为岳飞报仇,仅凭一腔义愤,要兵兵不足,要将将不多,钱粮能支撑一时,却难以长久为继,恐怕难成大事。
一看众人都蔫头耷拉脑,虞丰年心中高兴——不管吓唬也好,欺骗也罢,只要三江水寨不起兵,赵昚布置的任务就算完成。任务不任务的不重要,至少能避免大量的人员死伤。如果历史还未因为自己的贸然穿越改变了航向,接下来便能享受数十年偏安和平,人民也能得到休养生息,过几十年太平日子。至于老贼秦桧,我回到临安,一定不让他有好日子过,我跟他的账还没算。
可是虞丰年的这些话却气恼了一个人——蔡南成!蔡南成一看大家都灰头土脸,谁也不再提起兵造反的事情,对虞丰年恨之入骨。
蔡南成有心事!扯旗造反他蓄谋已久,可以说,周牧想的多是为岳飞报仇,蔡南成却另有动机,对他来说,起兵杀奔京师远比给岳飞报仇更重要。
可眼看着弓上弦刀出鞘,兴兵在即,虞丰年短短几句话,给大家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斗志如火,浇灭了再要点起来可就难了。
蔡南成强忍怒气,冲人群中一个青衣的汉子使了个眼色。那青衣汉子微微点头,冲左右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人会意,竟都“呛啷啷”拽出兵刃,大声喊叫:“呀呀呸!!姓年的,你不要妖言惑众。大伙儿听好了,可别被姓年的骗咯。”
聚义厅顿时大乱。众人齐刷刷回头观看,一看说话为首叫板的那人姓丁,叫丁大力,是八字军的一名头目,也曾在岳飞账下效力,平日里少言寡语,不知道今天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虞丰年也惊愕一声:“哦?这位老兄何故动怒?如果你觉得小弟说的不对,小弟愿听高见。”
丁大力擎着刀分开人群,气呼呼地站在虞丰年的面前,拿刀一指:“姓年的,你别装糊涂!你是赵家的一条狗,就是个抱粗腿、捧臭脚的货。我看你是混入水寨,名义上拜师学艺,说什么为我三江水寨着想,其实就是老贼秦桧和狗皇帝赵构的说客。你仗着嘴皮子利索,动摇军心,我今天非杀了你!”
丁大力举刀就砍,王无忧离虞丰年最近,慌忙跳出来,将铁棒一顺,“当啷”一声,磕开单刀。
王无忧破口大骂:“住手!我说你这头驴,说着说着,怎么动起手来?我师弟说的哪点不对?你说他是秦桧的说客,有什么证据?他妈的你最好放老实点儿,谁敢伤我师弟,那就是跟我天下第一的英雄王无忧过不去!”
聚义厅大乱。丁大力一击未中,他的同伙扑上来就要动手。这可惹怒了大寨主王世信,“住手!”他高喊一声,抄起一把椅子,照地上一摔,“喀嚓”一声,摔得粉碎,厅堂之上瞬间安静。
丁大力稍稍一愣,瞅了一眼蔡南成,突然将刀一扔,往地上一跪,仰天大哭:“岳少保啊,你尸骨未寒,却大仇难报啊!想你生前,多少人与你称兄道弟,多少人受过你的恩惠?可你才死不久,他们便贪生怕死,阳奉阴违,将侠义和忠烈置之度外,甘心做亡国奴,甘心像乌龟一样苟且偷生,在下嗤之以鼻,可怜我姓丁的瞎了眼,竟与他们称兄道弟,不如一死!”
说着,将地上的刀捡起来,往脖子上一架,作势自杀!蔡南成飞身跳过去,一掌将他手中刀打飞,喝道:“丁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丁大力怒目而视:“蔡大侠,你不要拦我,在下佩服你的为人,可耻于与他们为伍!他们贪生怕死,姓年的几句话,正好给他们提供借口,好做缩头乌龟!好,既然他们像乌龟一样躲起来,我就带上我的两百人,杀奔临安,就算死,也要为岳少保报仇,诛杀秦桧!”
丁大力说完,起身就要走。蔡南成忙拉住他说:“你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蔡南成拱手向望着周牧、王世信、苗成梁等人行礼,请战道:“师父,大寨主,诸位,丁将军说的有道理!水寨起兵,全国八字军旧部响应,燎原火起,杀奔京城,不为造反,只为清君侧,杀秦会,为岳少保报仇!民心所向,得天应人,此事我们策划已久,岂能半途而废?若传扬出去,八字军威信何在?岳少保何以瞑目?
“各位可还记得?前不久,岳少保家小来到鄂州,刘洪道大人为保护他们一家老小,就偷梁换柱,用李家一家替换了岳家满门老小,住在馆驿之中,万没想到,秦桧的爪牙追踪而至,意欲斩草除根,竟然趁着他们熟睡之际,将李家一家满门斩首!
“他们要杀的是谁?不是他们姓李的一家,而是岳家老小!若不是刘洪道大人早作谋划,岳少保家小恐怕早已遇害。诸位想一想,岳少保为国为民,他的妻儿老小,还要时刻面临被秦桧屠杀的命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错!刚才我五师弟年丰虞也说了,水寨起兵确实困难重重!不过,也绝不像他渲染的那般晦暗。诸位请想,金兵侵宋,之所以未能成功,胜败不在兵将多寡,而在民族正义!事关国仇家恨,我大宋子民人人奋起,全民皆兵,与金狗对敌,大宋才没有被金兵灭亡。反观我们起兵,与金兵不同,我们不是造反,是为岳少保报仇,诛杀奸贼!道义在我们这边!大宋官兵,忠烈者多,岂能与我们对敌?
“再者说,我们清君侧、杀奸贼,与宋江和方腊也有区别。宋江在水泊梁山占山起义,方腊在浙江兴兵作乱,最终失败,都败在固步自封、自相残杀,其结果咎由自取。就说水泊梁山上的英雄好汉,太尉高俅多次征伐,哪一次不是大败而归?若宋江当机立断,挥师京城,恐怕大宋早已改旗易帜,这江山不姓‘赵’,而姓了‘宋’了。”
“所以王大寨主、师父、诸位,在我看来,水寨兴兵,必将无往而不利!我们要做的,就是加紧军备,起兵东去,清君侧,杀奸臣!”
蔡南成说完,将腰里的宝剑拽出来,对丁大力说:“丁兄长,大凡天下正义之事,总要有人流血牺牲,你我就做一次出头鸟,为一为这天下先吧!我陪你去杀奔临安!”
“好!果然英雄!不愧是侠义太保!”丁大力竖起了大拇指!他回头望着众人问道:“可还有不怕死的英雄,随我们二人一同杀奔临安去?”
“我去!”“我们弟兄也去!”“算我一个!给岳少保报仇!杀赃官,诛秦桧!”
刚才晦暗的聚义大厅叫翻了天!虞丰年暗暗叫苦:我好容易浇灭了大家心头的火焰,蔡南成又点燃了众人心中的仇恨!同时也非常佩服他:难怪他年少成名,也难怪他小小年纪便与岳飞齐名,果然有见地!
眼下怎么办?硬要拦着,这帮人的怒火能把自己烧死!不拦着,这就扯旗了,鄂州白来一趟!
一看周牧和王世信,这俩人,一个是个为岳飞报仇心切的倔老头,一个是义气为先的大老粗,他们俩在八字军当中声名显赫,地位尊崇,都是性情中人,此时火被蔡南成勾了起来,再要压下去是不可能的。俩人都很激动,似乎随时都要下令出兵……
第130章 虞丰年撒谎止兵戈
唯一有顾虑的是苗成梁,他的身份相当于这山寨之上的军师,心思最为缜密,也最不容易被话语所引导。
在他看来,虽然虞丰年和蔡南成的话各有各的道理,也都有片面之处,但综合来看,还是虞丰年的观点更现实一些。
起兵不是过家家,开工没有回头箭,脑袋一热,起兵征伐,多半要大败亏输,死无葬身之地。这三江水寨,自己辅佐王世信经营多年,一旦起兵,山寨难保,心有不甘。
苗成梁望望虞丰年,可令他意外的是,虞丰年竟然哈哈大笑,叫起好来:“好!大师兄说得对!听大师兄一言,才知我乌云遮阳,看不清形势!”
虞丰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令在场的人十分意外,蔡南成更加吃惊,心说这家伙是根墙头草吗,何故风吹两边倒?
“五师弟?怎么,你想通了?也觉得我们应该出兵?”
虞丰年微微一笑:“应该出兵!不过,小弟以水寨大局计,若要万无一失,须当静待时机。”
“静待什么时机?我看当下出兵就成!为岳少保报仇,宜早不宜迟!”
“大师兄所言不差,但大师兄看看,苗仙长是水寨智囊,腿伤未愈,如何随军出征,又如何出谋划策?再者说,一旦举兵,临安必将调动八方援兵,纵然我们顺应民心,也必将受到镇压。所以,我建议暂且按兵不动,静待一个时机,如果那个时机来到,要杀秦桧,不费吹灰之力。”
“什么时机?”众人都来了精神,眼巴巴地望着虞丰年。
虞丰年说:“等金兵再次南侵,然后出其不意,勤王兵变。”
“什么?金兵南侵?你疯了吗?”
“我没疯!如果金兵再次进犯,八字军便可重整旗鼓,挑起大旗,以勤王的旗号,保卫临安,对抗金兵。到那时,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大军就可名正言顺进入临安。诸位请想,一旦我们进了临安,控制了局势,要杀秦桧还不是已如反掌吗?这难道不比血流漂橹、一路杀到临安强得多?”
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虞丰年一席话,众人又动了心。
最舍不得水寨的苗成梁率先响应:“妙极妙极!年兄弟此话有道理!贫道也觉得稳妥起见,水寨应略作等待,更何况贫道身受重伤,有心杀敌,却无法动身。”
天平再次倾斜,众人频频点头附和。
王世信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也好,只是金兵何时来犯?他们若不来呢?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虞丰年心说,何时来犯,没时候!我对这段历史最了解,此刻宋金已经签订了绍兴协议,接下来,南宋割地赔款,金国还要将宋徽宗的灵柩和赵构的生身母亲送还,而且接下来要有数十年的和平。
可是话不能这么说,得编造谎言,能拖一时是一时!杀秦桧的方法有千万条,拼上所有八字军起兵造反最不可取,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们这么干!
虞丰年微微一笑:“不瞒各位,我们要等待的时间不会太久,在我推算,少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王世信问不解:“你是怎么推算的?难道你会算卦不成?”
虞丰年说:“我当然不会算卦,但你们都知道,我在赵昚府中当差,而且与赵昚的关系既是君臣,又是朋友。只要了解赵昚的人都知道,他是太祖爷赵匡胤的七世孙,为人与他养父赵构完全不同,与老贼秦桧更不一样。他是秦桧最怕的人,也是秦桧最恨的人,我们常在一起商议如何对付秦桧,如何能多多帮助忠臣良将,可以说无话不谈。
“赵昚曾亲口对我言讲,皇帝赵构已经与金国达成协议,请他们将老老皇帝赵佶的灵柩、老皇帝赵桓、小皇帝赵构的生身母亲韦氏,以及其他被抓去黄龙府的皇子皇孙送还临安。只要他们到了临安,金国手中没有了人质,被欺压已久的赵构就会召集天下之兵讨伐金国。
“各位请想,当下岳少保已亡,韩世忠已老,张俊之流徒有虚名,川陕一带的吴玠吴璘鞭长莫及,赵构所能依靠的还有谁?我敢保证,宋金战事一起,赵构一定会想到我们这英勇善战的八字军,到那时,我们名正言顺,全国响应,起兵勤王,等到了临安,一切便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好!”王世信一拍桌子,“他奶奶的,既然有如此良机,我们何必冒险兴兵?周大哥,苗仙长,你们说呢?”
周牧武功高,脾气倔,可国家大事他却没什么主见。苗成梁并不觉得虞丰年所言水到渠成,但他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又舍不得苦心经营的三江水寨被战争践踏,便附和着王世信频频点头。
大师兄蔡南成听虞丰年侃侃而谈,气得冒火,他抱拳拱手:“大寨主,师父,为岳少保报仇,应当机立断,所谓哀兵必胜,不过错过战机……”
“哎——”王世信一摆手:“蔡贤侄,我知道你义气为重,令人敬仰,但事关众家弟兄生死,我看就按年兄弟所说的办,勤加练兵,备足粮草军需,以待天时,苗仙长也可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等养好了腿伤,我还要他做水寨的军师。”又请示周牧,“周大哥,你说呢?”
周牧也点头道:“成儿,你不要多说了,这段时间,你在水寨之中,好好训练士兵,有时间的话,教教你师弟的剑法。”
“是,师父!”蔡南成不敢反驳,可心里恨急了虞丰年,暗暗咒骂:“年丰虞啊年丰虞,你没皮没脸抢了周晨星不说,还要坏了我的大事,你等着,我一定置你于死地,省得以后绊脚!”
……
散帐之后,蔡南成回到房间,房门一关,气急败坏抄起一把凳子摔在墙上,摔得粉碎。
不大一会儿,敲门声响,是丁大力的声音:“蔡公子在吗?”
蔡南成连忙开门,门外站着五个人,除了丁大力,还有四名黑衣服的彪形大汉,年龄都在二十往上,三十往下。看长相,眼角眉梢都有相似之处,是亲哥们四个。
蔡南成望见他们,吃了一惊,连忙让进屋里来。他压低问那四个人:“郑老大,你们怎么混进的三江水寨?”
丁大力抢先说道:“蔡公子,是我帮忙进来的。他们来了,不是正好帮咱们的忙?”
蔡南成哼了一声:“怕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四人中,为首的郑老大气得“哼”了一声,怒道:“怎么蔡大侠,你怕我们前来吗?你可别忘了,上次你让我们兄弟五人黑纱蒙面,痛打王无忧,让他无法分身营救年丰虞,当时你说过什么?说要重谢我们!可事后呢?
“事后,我们非但没看到你一两银子的酬谢,你做了亏心事,怕年丰虞王无忧怀疑到你,影响你的大事,就让我三弟做替罪羊。你说得好听,说一定将三弟好端端地带回来,我三弟人呢?竟然被那王无忧和年丰虞活活打死!此事我们弟兄决不善罢甘休,我们前来三江水寨,就是替三弟报仇的!
“姓蔡的,我三弟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可别忘了,我三弟死后,你让我们以大局为重,还答应给我们四人一千两银子,作为我三弟之死的补偿,到现在我们一分钱也没拿到。钱呢?快拿钱来,要不然我们就将你的为人公之于众,人人都当你是侠义太保,我们弟兄却知道,你就是个阴谋家、烂人!”